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80.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时空之门1619》全集 作者:老崔052 平凡大学老师偶遇时空之门,获得在现代和明末穿越的金手指。带着对现实的思考和对历史的遗憾,猪脚决定改变历史的命运。请看平凡大学老师,在风起云涌的明朝末年改变世界的故事 第1章穿越1 穿越是件奇怪的事情。王书辉以前想过这个事情,他觉穿越这件事情,还是具有可能性的。他一向认为,凡是有具体的科学理论进行支撑的想法,都有成为现实的可能。不过,当然了,在他看来,在自己的有生之年,是见不到时间机器,也进行不了时空穿越的。 直到今天,王书辉看到那个光门的时候,就下意识的认为那是个时空门。 2014年,王书辉从南方辞职,回到东北老家。他决定这一年不再出去工作,在家乡好好休息一段时间。每天晚饭后他都要到兵工厂附近的公里散散步。这个叫岳园的公园,是五十年代修建的,在兵工厂兴盛的时候,一度繁华非常。随着兵工厂的衰落,这里已经见不到一个游人了。 王书辉小时候常到这个公园里玩,离家十年后首次回家,他经常到岳园里散步,也算是缅怀童年吧。 岳园已经相当的颓败了,满地的枯草。时值冬季,黄色的荒草把整个公园都覆盖了。王书辉在荒草和树丛中顺着勉强可见的小路散着步。因为偌大的公园只有他一个人,加上寒冷的天气,让他不禁打了个寒颤。就在这个时候,他发现了那个隐藏在荒草和树丛中的光门。 王书辉是个很谨慎的人,但不知道为什么,在看到那个时空门的时候,他失去了谨慎,一步踏进时空门中。 王书辉穿越了。 跨过光门后,他第一反应就是朝身后的时空门看去。还好,虽然光门变小了一点,但是,还在那里。 这是个措手不及的事情。王书辉穿着一身羽绒服,出现在另外时空。王书辉想要立刻穿越回去,但是他想了想,决定先弄清楚现在是在什么时代。 他仔细的观察这个地方。这是一个很大的花园,和光门另一头一样,也是个荒草遍地,草木横生的颓败景象。王书辉一方面觉得庆幸,没有立即遇到这个时代的人,让他能够有更多的准备。另一方面又觉得有些害怕,自己不会是穿越到什么光怪陆离的异界了吧。 王书辉先用一些枯枝杂草掩盖了一下现场,把光门掩饰起来。之后开始仔细的观察附近的环境。 花园占地不小,一方面有些北方园林疏朗开阔的风格。另一方面,假山池塘错落其间,又透出几分南方园林的秀逸来。花园中的建筑和花园一样,大多破败不堪了,但是能够看出主人以前的阔气来。房屋的举架都很高大,虽然是青砖青瓦,但是富贵气度还是由然而出的。 王书辉仔细的看了看房屋的形制。心里大约有了点数儿,这个世界大约是明清时期。明清时期的建筑特点是最明显的,呈现出形体简练、细节繁琐的形象。官式建筑由于斗拱比例缩小,出檐深度减少,柱比例细长,生起、侧脚、卷杀不再采用,梁坊比例沉重,屋顶柔和的线条消失,因而呈现出拘束但稳重严谨的风格,建筑形式精炼化,符号性增强。 王书辉所在的花园里,建筑呈现出明清风格,具体是明朝还是清朝,这就不好说了。 王书辉仔细的感受了一下。这里空气的湿度很大,气温大概在零下几度的样子,天气不算太冷。但是从这点上看,这里至少不是北方地区。北方地区气温在零度左右的时候也是冬春时节,那时候正是干旱的时候,这里气温在零度上下,空气湿度又这么大,十有**是南方地区了。 花园很大,王书辉所在的位置大概是在一片树林的包围中。他摸索的走出树林,发现这个花园的荒草从中,有一条小径,明显的是偶尔有人在这里走动的痕迹。他顺着小径往前走,大约走了十多分钟,过了几道大门才到了正门附近。他侧耳听了一阵,几句若有若无的说话声和咳嗽声,传到他的耳边。大门旁的一间屋子里,撒发出一阵阵的药香来。 王书辉想了想,还是迈步走到屋门前,轻轻的敲了敲门。 “何人敲门。”随着一声答话,又夹杂着一些咳嗽声。之后退了颜色的房门被打开,一个看起来十一二岁的小孩子,睁着一双大眼睛望着王书辉。 小孩儿看到王书辉,先被王书辉的大个子吓了一跳,之后又被他的寸头吸引住了。打量了王书辉半天才向屋里大声喊道,“父亲,是个和尚大师。” 王书辉看到这个小孩的时候就知道了,这肯定是明朝。小孩穿着一身灰色的衣服,明显是小号的道袍样式,头顶留了长发,但是头发梳成两个发髻,如头顶两角。这就是古代汉民族的儿童的标准发式,汉语中的总角之年就是从这里来的。 小孩儿的话倒是提醒了王书辉。在古代,没有身份的人是很麻烦的。在明朝,没什么身份证明又说不清出处的就是流民,流民可是没地位没人权的。王书辉一头寸头短发,刚好像个和尚,这倒是很好的解释了自己的身份和衣着。 王书辉反应很快,小孩儿转过头看到的就是王书辉双手合十的模样。他高宣了一声佛号,叫了声阿弥陀佛。随着这声佛号,一阵窸窣声传来,一个年纪三四十岁的中年人,走了过来。这个中年人看起来是在病中,脸色明显的不好,呈现出苍白色,嘴唇青紫,呼吸也不顺畅。王书辉懂得一些医学知识,大体上就可以判断出这个人得了肺病。 “大师所来何事。”中年人气喘吁吁的问道。 王书辉的朋友里有个湖北黄石人,与他的关系很好,四年下来,王书辉也听得懂湖北方言了,这个中年人的口音虽然奇怪,但是大体上还听得明白,王书辉大体判断,这里大约就是湖北南方地区了。 “贫僧路过宝地,听闻施主患病,略知医道,所以前来毛遂自荐。”王书辉压低了声音,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宗教的深沉感,试探着对这个中年人说道。 中年人明显有些出乎意料,对王书辉说,“寒家破败贫寒,恐怕不能为大师……。” 王书辉一听,就明白怎么回事了,对中年人说,“施主不必多礼,贫僧远道而来,还没有安身之地,只借贵府一处安身,其他倒是不必什么。” 中年人想了想,可能也知道,自己家的状况也不值得什么人来图谋的,就同意了王书辉借宿的请求来换取医治的机会。 王书辉进了屋,看了看房间的陈设。家具摆设倒是不少,但是明显的都是旧物了。在王润民眼里,这房子不算小,怎么也得一百多平米。除了家具摆设比较陈旧,但看得出主人家还是有些家底的。不过不知道这是什么人家,这么大的院落房子,就这么父子两人。 王书辉让中年人躺在床上,自己给他把脉,王书辉读过医书,还专门研究过取脉的法子,什么寸关尺,什么浮沉迟,这些也都了解一些,但是说实话,到底怎么看病,他是完全不知道的。不过他知道这个人得了肺病,他就按肺病说就好了。 “哎呀,施主这是外感风寒、风热之邪侵肺的肺风痰喘之症,要是早些医治还好些,到了如今恐怕是难为了。”王书辉上来就忽悠开了。 中年人知道自己的肺病已经到了严重的时候,请了几个大夫,吃了几副药了,不仅没见好,反而越来越严重,听了王书辉的话,脸上露出绝望的情绪来。那个小孩也及其配合,抱着中年人的胳膊嚎了起来。 王书辉知道,人听了自己得了绝症的消息时会经历五个过程,但是,很明显的,这个人的心里素质很好,并没有在五个过程中沉浸很久,一会儿就接受了这个现实。感冒发展成肺炎,这在没有抗生素,庸医遍地的古代是个很常见的事情。一般来说古人得了肺炎,死亡率是极高的,所以中年人得了肺炎,基本就是接到死亡通知了。 之后,中年人根本不管王书辉的存在,对着自己的孩子交代其后事来了。王书辉一看不对劲,就立即说道,“施主不必灰心,贫僧有家传灵药,专治肺风痰喘之症。” 中年人听了这话,眼睛里的透出希望的神色来,“还请大师救我。” “施主少待,我这就为你制药。不过要解你家花园一用。”王书辉说道。 “这都好说,文儿,你领大师到花园去。”那个小孩儿一听父亲有救,立即激动起来,小跑的领着王书辉往花园去了。 王书辉一到花园的门口就告诉小孩儿回去,自己制药也需要些时候,一旦制成就会回去。小孩儿不放心,一心要在这儿守着,王书辉苦口婆心的劝了半天才把小孩劝走。 他进了花园,就废了很大的力气把花园的破大门关上,小心的走到光门附近。光门还是原来的样子,没有继续变小,王书辉也没多想,立即穿了过去。 他跑到最近的要店,买了一大堆消炎药,感冒药,止咳糖浆之类的药,装了一大袋子。又返回了光门附近。 第2章穿越2 古代人肯定是没有耐药性的。这是王书辉专门咨询过一个医生朋友之后得到的结论。按照他朋友的说法,抗生素这个东西,如果是从来没用过的人,用上就好使。当然了,要注意一个过敏问题。 王书辉把抗生素碾碎放到止咳糖浆的小瓶里。把止咳糖浆小瓶上的包装说明都去除干净。拿着加了抗生素的止咳糖浆给中年人喝。 中年人命好的很,他的重度肺炎,遇到了从来没出现过的抗生素。喝了三次王润民的加料止咳糖浆,又在王润民的现代护理下,喝了葡萄糖水冲剂和生理盐水补充剂。 上午的时候,脸色就明显好转。中午的时候,咳嗽已经完全好了。等到晚上,发烧发热的症状也全部消失不见了。 在古代社会,大夫这个职业比和尚这个职业,算是半斤对八两,都不算什么上得了台面的职业。王润民虽然因为一直照顾中年人,也还不知道现在的具体年代。但是在治疗过程中他还是一直强调,自己是因为父母双亡,在寺院长大。但是现在师傅去世,自己是下山还俗来了。遇到这件事情,因为家传的专治肺病的方子,才主动帮忙的,对于医理医道并不精通。 在双方互相了解的过程中,王书辉发现自己的运气还算不错。被他救治的人,是枝江王后代,名字叫做朱由梓。枝江王一系是辽王朱植的后人,本来在成祖皇帝那里,就不怎么算太亲近的族人。等到世宗皇帝以旁支继皇帝位,枝江王一系和帝室的关系就更远了。 皇帝不重视,再加上祖宗挺倒霉,都是些短命鬼,败家子,传到他祖父那里就被除爵了。他父亲是老枝江王唯一的儿子,不明不白的没了爵位,也是一通混闹。湖广地界,天高皇帝远的,他父亲又是有名有姓的枝江王世子,皇帝可以不在乎,本地的官员们可是头疼的紧,索性就把原来本身也破败不堪地处偏僻,没法处理的王府别院还给他家了,就让他们一家继续住着。 朱由梓的父亲为了恢复爵位没少条跳腾。可是一没有钱,二没有关系,折腾了几十年,心理上的压力和经济上的困窘,让老头四十岁出头就死了。留下个独生子,就是朱由梓。朱由梓九岁的时候,母亲也死了,成了个地道的孤儿。好在还有个老家人忠心耿耿的照顾他长大,他也娶了这个老家人的孙女为妻。等到他唯一的女儿出生之后,他的老婆产后受风,一口气咽下去,偌大的枝江王府,就剩下他和女儿两个人相依为命了。 一没有亲近族人,二没有经济来源,官府为了避嫌,对这个名不正言不顺的王族是能躲就躲,恨不得离他八百丈远。为了养活女儿,他是想尽办法,王府里的东西,被他们父子两代人卖了个干干净净。前几天,为了给女儿弄点鱼,朱由梓大冬天的跑到江边钓鱼,鱼没掉着,倒闹出感冒来,感冒变成肺炎,眼瞅着就要玩儿完,让穿越而来的王书辉给救了。 王书辉心里是很想笑的。朱由梓是王族不假,却是个不折不扣的**丝王族,真正的破落户。他倒是明白官府为什么对他们不闻不问。在明代,王族的身份是个很大的忌讳。成祖皇帝朱棣就是以王族夺皇位,世宗皇帝朱厚熜也是以王族得皇位。对于王族,官员们除了睁大眼睛监督之外,是根本不敢沾染一点的。 像朱由梓这样的空筒子王族,混的这么惨也没人管,在历史上肯定是自生自灭了。这恐怕也是明代政府下意识的政策。毕竟两百多年来,朱家宗室繁衍的也太多了,已经成为政府的一大经济负担了。那些远支宗族,能够自生自灭的自然减员,可能是皇帝和大臣们心里乐不得的事情呢。 王书辉看着这父女两人,都是一副面黄肌瘦的模样,住着偌大的宅邸,却是一副破败不堪的状况。有一顿没一顿的过日子,为了吃饭都得上江边钓鱼了,可是真够惨的。 不过在这个朱由梓这里,王书辉倒是了解了基本的情况。如今正是万历四十七年冬天,他们所在的地方,是湖广(湖北省)荆州府下的枝江县,枝江县城外的枝江王废园里。 王书辉大体一琢磨,今年应该是1619年,明神宗万历皇帝应该最多活到明年。然后就是倒霉鬼明光宗朱常洛继位。这哥们当了一辈子太子,皇帝只是做了不到一年就死猪(朱)倒地了。之后就是著名的木匠皇帝继位。明熹宗朱由校继位七年之后,就是吊脖子皇帝崇祯继位。也就是说,最多不到十年时间,天下就要大乱了。 王书辉看着刚被救活的朱由梓,心里不禁想到,这小子要是没遇到我,死了也就死了。现在倒是活下来了。今年才三十三岁,要是还能活十年的话,基本上该看的不该看的都能看到,也不知道会不会死在农民军的刀下。 现代人的思维是比较散漫的,王书辉了解的情况之后,想到的第一件事情居然是这样的。 在这之后,对于朱由梓父女两人的同情,倒是成了王书辉的主要情绪。在这里呆了一天,王书辉发现,这个枝江王子弟,生活的相当落魄。首先是吃不上饭的问题,整整一天了,王书辉没看到这两个人吃过一点饭。倒是他拿来的葡萄糖冲剂,这父女俩一人一大瓶子,喝了个水饱。王书辉倒是问了那个叫朱徽妏的小女孩家里有没有粮食,惹得小孩子又是一通嚎丧,把王书辉弄得相当郁闷。 另外就是衣服问题。这两人表面上看着还可以,朱由梓穿着半旧的道袍,朱微妏穿着明显是他爹改小的道袍。问题是这是大冬天,父女两人一根棉丝也没在身上,长时间处于哆嗦状态,看的王书辉心酸。 他一想,得了,就当支援偏远山区了,趁着晚上穿过光门,又去现代采购了一趟。 王书辉在超市里买了不少东西,白面大米好几袋子,猪肉买了半只猪,什么火腿肠挂面,馒头糕点的各种副食品,装了一麻袋,油盐酱醋调料什么的也没少买。买衣服的时候,给大人买好办一点儿,棉衣棉裤,鸭绒大衣,棉鞋袜子什么的卖了三四套,倒是给个小女孩买东西他是完全没经验的,还是在售货员的帮忙下,买了几套。 王书辉想着,他们两个那个居住环境,也够可以的,房子是又漏雨又漏风的状态。索性顺带着买了一大堆家用保暖设备棉被面褥的买了几套,还买了白铁皮的炉子和炉筒,还有就是一大堆蜂窝煤。乱七八糟的装了满满一带车子。趁着天黑推到岳园里面。 王书辉仔细的观察了一下光门,原本将近三米高,三米宽的光门明显的又缩小了一些。王书辉觉得这个光门本身是耗费能量的,每穿越一次,光门就会缩小一点。不过从光门缩小的规模来看,足够他穿越上百次的。所以他也没有多想,把带车子推到明代去了。 第3章穿越3 人在贫困的条件下,就会变得比较现实。带车子这种纯粹的工业化社会才会出现的东西,出现在明朝末年的枝江王废园里,朱由梓父女两人居然一点也没对带车子表现出任何的兴趣来。两个人的四只眼睛,都死丁丁的盯住放在带车子上的大米袋子、白面袋子,还有半扇猪肉上面。 朱由梓小的时候家里的条件还算可以,两百多年的潘王府邸,虽然几代枝江王没少祸害,但是家底还是有一些的。虽然他爹也比较能祸祸,但是那时候凭着祖宗留下来的一些字画古董什么的,也能维持。直到他爹自己祸祸死了自己,枝江王府的家底才算彻底被败光。之后的日子就是普通人家的日子。 等到朱微妏出生的时候,枝江王家就是彻底的家徒四壁了。朱微妏实际上已经十四岁了,但是因为营养不良,身体不怎么发育,王书辉眼里,这小丫头像十岁左右的小子似的。 王书辉一看这俩货的状态,也没说什么废话,让朱微妏把他家的锅先找出来,自己在屋子里靠近门的地方,把铁炉子弄好,把白铁皮的炉筒子一节一节的连起来,再把蜂窝煤点着。王书辉让朱微妏把饭锅洗干净,放了三碗米进去,想了想,又放了两碗米,简单的淘两遍,就把锅放到炉子上了。 王书辉转身出了房门,原本想着让两个人帮忙把车里的东西搬进屋去,后来转身一看,那俩货不知道从哪弄了两个大海碗来,守在锅边上了。王书辉轻轻叹了口气,出去搬东西了。 东西不少,但是一会儿就搬完了。这时候,饭也做熟了。还好,毕竟是王族出身,基本的礼貌还是有的,没有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等着王书辉呢。 王书辉也没理那俩货,拿出菜板和菜刀,切了一大块猪肉,把做好的饭端到一边,拿出一个铁锅放水烧开。把猪肉焯了一下,放好冰糖酱油料酒,做起红烧肉来。王书辉发现这爷俩和饭锅飚上劲了,饭锅到哪,这俩货到哪,也不管别的,一直拿着海碗守着饭锅。直到不一会儿,红烧肉的香味出来了,才转移阵地,守起肉锅来了。 等饭菜好了之后,王书辉拿出两个不锈钢的小盆来,先给这爷俩盛了饭菜,还没等他自己把饭菜吃上嘴呢,用德刚老叔的话说,爷俩上演了一场,翻江倒海风卷残云,恨不能把饭菜直接往嗓子眼里倒的好戏。 王书辉一方面觉得惊讶,一方面又有一番落地的凤凰不如鸡的感叹。往前推个一百年,就这俩货,那也得是大明朝的王爷和郡主呢。 吃了饭,两个人才从容了起来,茶水也泡上了,不过茶叶是王书辉带来的茉莉龙珠。打着饱嗝,喝着香茶,大约也是知道自己刚才的行为不太雅观,朱由梓父女有点不好意思,都不太敢说话。还是王书辉发现了点问题,泡茶的茶杯样子不错,他仔细一看,还真有点不同寻常的地方,看起来有点“宣德蓝釉”的味道。 身为历史**好者,大学老师出身的王书辉还是见过几件宝贝的。就说瓷器吧,明代永乐宣德年间的单色釉和杂色釉,在后世的古玩市场上动轨就是几百万的价格。这一点他是很清楚的,因为他见过实物。现在拿在手上的茶杯,就都显丰满、浑厚,器型线条柔和、圆润,给人以质朴、庄重之感。 朱由梓发现王书辉对手中的瓷器仔细观瞧,心里确定了一件事情。这个叫王书辉的和尚,看来肯定是大家出身。年纪不大,面色白净,一看就是没经历过什么风霜雪雨。手指细长白皙,一点也看不出干过什么活的样子。虽然长的高大健壮,但是说话做事文雅随和,还俗和尚身份的王书辉明显的有着很好的教养。王府里很早之前也招待过有身份的客人,但是能认出官窑瓷器的可是真正的不多。当然了,家里剩下的这些瓷器虽然都是官窑的,但是又不是前朝的古物,都是些本朝的玩意。但是再怎么不值钱,那也是官窑的出品的啊,这位王书辉还是有见识的。 “世子,这是宣德年间的官窑吧。”王书辉奇怪的问道。 “书辉公子不用与在下客气,家祖时我家就已经被朝廷革了爵位,从家父到我这里,连一粒禄米都没领到过,哪里还是什么世子。更何况在下的性命还是公子救的,称呼随便些就好。我看公子也不过元服之年,在下就自大一些,称公子一声世侄,公子若不嫌弃,叫老夫一声世叔就好了。”朱由梓笑眯眯的说道。 王书辉知道,清朝时期中国人的平均寿命在三十三岁左右。明朝不会比清朝好到哪去,大约也就是在三四十岁这两溜晃悠。朱由梓今年三十三,虽然他认为自己是二十岁,但是想当自己的叔叔,也明显的有套近乎兼占便宜的嫌疑。不过从客观来说,别说这个朱由梓,就是那个萝卜头一样的朱微妏,对自己来说,也是四百年前的老古董了,他倒是不怎么在意称呼问题。 “那小侄我就放肆了。世叔家里的茶具,都是宣德年间的官窑吧。”王书辉问道。 “贤侄大有见识,虽然不是什么值钱之物,但是寒舍的瓷器也都是真正的官窑。也是借了祖宗的遗德,按照规制,这官窑瓷器,还真不是寻常人家可以用的。”朱由梓对于自己的王族身份还是念念不忘的。 “父亲说这些又有什么用,祖宗遗德,难道祖宗遗德能够让我们这些后世子孙吃饱穿暖么,还不是王世兄帮忙,不然连命都要丢了。”朱微妏和王书辉想象中的古代女子不太一样,性格更像是穷苦普通人家的孩子,性情上还是比较疏朗爽利的。明显的,朱微妏对于父亲自夸身份,没有向王书辉郑重道谢心里不满。 “小女子这里多谢王世兄了,家里早就断了粮米,父亲又在病中,王世兄为父亲诊病救命,又慷慨解囊,赠以茶饭,小女子这里感激不尽,无以为报。”朱微妏的风格倒是挺像后世人的,说话爽利,性格中透出一种天然的大方来。 “举手之劳,不必费心,世叔与世妹也是与我有缘,区区小事,不算什么。”王书辉本来也是带着猎奇的心态面对古人的,他确实没怎么把这些事情放在心上。 不过听了王书辉这话,小萝卜头朱微妏的脸明显的变红了,已经好了的朱由梓也咳嗽了几声,这让王书辉有些摸不着头脑。 第4章穿越4 王书辉毕竟是个现代人,对于在不同环境,不同文化基础下生活的古代人,他们是个什么心理,他是很难认识清楚的。 王书辉对朱由梓一家的关心和帮助,与他自身的成长经历是有直接关系的。王书辉小时候,他的母亲就一直生病,他的父亲为了养家,常年的在外面工作,家里的事情都是由王书辉承担的。他上初中的时候,父亲离家出走,再也没有回来。他和母亲相依为命,不倒两年,母亲在忧愤之下去世了,他在街道组织的帮助下读完高中,又考上大学,凭借助学贷款读完大学,考上了公费的硕士研究生,最后留校任教。 在艰苦的条件下,王书辉锻炼出坚毅的性格。万事不求人,这就是王书辉的人生态度。当了大学老师的王书辉一直都是自己一个人生活,教社会学专业的王书辉喜欢读书,平常在家里上网娱乐,非常喜欢研究历史问题。工作之余,也很喜欢户外野营,参加过很多考察探险。王书辉有一种处变不惊的从容态度,这就是他穿越古代之后,见到了古代人也能从容相对的原因。 喝完茶之后,王书辉把两个装了衣服的大包袱交给朱由梓父女。本来朱由梓还想端一端世叔的架子,可是王书辉一句,“不穿暖些,肺病就会重犯”,父女两人就老老实实的接受了衣服被褥等生活用品。 朱由梓本来想让王书辉住在他们唯一还算体面的房子里的,王书辉没有同意,坚决要住到花园里面,因为他的坚持,父女两人也就同意了。 虽然朱微妏表现的比较奇怪,态度也不想以前那样落落大方了,朱由梓的眼光里也有些其他的味道,但是王书辉也没太在意。教会了朱微妏怎么使用铁炉子,怎么调节炉筒的通风开关,怎么用那些他带来的东西,并且告诉他那些食品都是什么,怎么吃之后,他就离开房间跑到花园里了。 王书辉通过花园的光门穿越回到现代,回到自己的家里开始考虑这几天遇到的事情。 穿越这是肯定的了,不过比较倒霉,穿越到了明朝末年。在王书辉看来,明朝和清朝的这个王朝交替过程是比较剧烈的。从他知道的数据上,明朝末年到清朝初年这十几年间,在小冰河时期这个剧烈的气候变化下,中国在农民军的破坏和满清的屠杀下,人口减员达到八千多万。直到康熙年间,小冰河时期结束和玉米番薯等高产作物在中国推广,人口减员才最终结束。 可以说,生活在明末清初这个阶段的中国人是最倒霉的,即使不考虑农民军惊世骇俗的扫荡和破坏,也不考虑满清蛮族疯狂无度的屠杀,就是单纯的想要当个农民,都因为小冰河时期导致的气候恶化而不可得。 王书辉既不是明粉也不是清粪。在他看来,明王朝的好与坏与它本身的灭亡没有关系。在封建社会,封建土地所有制导致的土地集中和特权阶层的利益扩大,无论是哪个封建王朝,谁来当皇帝,不断萎缩的国家财政最终导致的都是封建王朝的彻底崩溃。 满清最终获得国家的政权,凭借的就是他们通过野蛮的手段,大量的屠杀,破坏了封建地主阶级的特权。而八旗贵族虽然也是特权阶层,但是与庞大的汉族地主相比较,他们的规模又是比较小的,大量的屠杀导致的人口减员和特权阶层的缩小,在野蛮统治下保证了国家财政的收入。这才是清王朝取代明王朝统治中国的根本原因。 可以这样说,明王朝是通过已经变得病态畸形的封建地主和官僚统治国家,而清王朝是通过野蛮疯狂的军事贵族统治国家,在这场对决中,野蛮疯狂的军事贵族完胜病态畸形的封建地主。 从意识形态的角度考虑,在程朱理学的桎梏下的汉族文明已经走到绝路上了。明朝灭亡后的二百多年间,作为少数民族政权的满清王朝,又继续走上这条绝路,使得中国社会没有得到一丁点的进步。最后,满清王朝在代表了先进文明的西方列强的入侵下寿终正寝。 真正让王书辉比较可惜的是,实际上,汉族文明本身是极为先进的,早在春秋战国时期,先进的思想文化就已经为汉族文明的发展,提供了多条发展路线。从宏观上讲,宋朝末年和明朝末年,在先进的生产力的促进下,汉族文明有两次重新走上新的道路,获得新生的机会。而这两次机会都被北方野蛮人的入侵掐灭了。明王朝的政治制度和经济制度都发展到了社会进化的边缘了,可是在剧烈的气候变化和畸形的特权阶层的破坏下,最终,中国社会进化的过程被野蛮人的入侵所打断。 王书辉一直觉得很奇怪,中国人一直都没有吸取五胡乱华和元蒙夺国的历史教训。西方人也是在野蛮人的破坏下不断发展的,但是他们明显的吸取了教训,“文明不去消灭野蛮,野蛮就会消灭文明”,西方人对于丛林里法则的认识,对于世界运行的基本定理的认识,明显要比中国人早上几百年。 王书辉认为,中国人在文明上的落后,正是从汉代董仲舒的独尊儒术开始的,被封建统治者利用和改造的伪儒文化,一直在原地踏步,最终导致了汉族文明发展的全面滞后。他觉得想要彻底改变汉族文明的落后局面,一方面是引进先进文化,但是,更重要的则是像中医治疗一样,重新复兴古典文明,从根本上调理中国文明本身的生命力。 在以前,王书辉的想法只是单纯的纸上谈兵,但是在穿越门存在的条件下,在明朝末年这个复杂恶劣,但是又充满机遇的条件下,改造和推动中国社会的进步,就成为了一种可能,这让一辈子都生活在平庸中的王书辉激动不已。 要不要抓住这个机遇,重新创造一个新的中国,这是王书辉现在要考虑的问题。 当然,他也充分的意识到,实现创造新中国的理想,其过程是复杂的,艰辛的,甚至于他的生命安全和在现代社会的存在,都要受到威胁。王书辉觉得,在工业文明充分发展的现代中国,他的存在是微不足道的。而在文明交替之际的明朝末年,他即使最终不能实现自己的理想,但是实现理想的环境还是存在的。 选择是艰难的,王书辉不仅陷入沉思之中。在踌躇中的王书辉突然看到自己墙上的一段话,那是《钢铁是怎样炼成》中保尔柯察金的名句,“人最宝贵的东西是生命,生命属于人只有一次,一个人的一生应该是这样度过的,当他回首往事的时候,他不会因为虚度年华而悔恨,也不会因为碌碌无为而羞耻;这样,在临死的时候,他就能够说:‘我的整个生命和全部精力,都已经献给世界上最壮丽的事业——为人类的解放而斗争。’” 第5章准备1 王书辉对于整个世界的认识是在工业文明的基础之上的。对于这一点,他心知肚明。工业文明与农业文明之间的差距有多大,你可以问问被现代智人当食物吃掉的尼安德特人,你也可以问问在西方殖民者火绳枪和天花病毒下,几乎被种族灭绝的印第安人。像科幻大神刘慈欣在《三体》里写的不同宇宙文明的关系一样,不同等级的文明之间即使在宇宙环境下,仍然遵循着丛林法则。 在王书辉眼里,农业社会的人,也仅仅是需要改造和教育的对象,除此之外,并没有什么其他的意义。 所以在考虑怎么在明朝末年进行改革的办法的过程中,王书辉更多的考虑的是农业的问题,工业的问题,科技的问题和思想文化的问题。 短短的一夜时间,王书辉并没有时间考虑的太详细。但是他知道,在农业社会里,农业问题一直是第一问题。所谓无农不稳,不论进行什么样的计划,没有稳定充足的粮食供给的情况下,都是不行的。而解决明末的粮食问题,最重要的就是推广抗旱抗寒的高产作物。在小冰河恶劣气候条件下,也能保证高产的耐寒作物,主要就是玉米、地瓜和土豆、南瓜这些东西。它们的特点就是,即使在落后的古代农业技术水平下,也能保证较高的产量。 王书辉了解的,玉米在东北地区的亩产大约在一千斤左右,这是在大田种植,不能进行精耕细作条件下的产量。当然,化肥农药也是要搞的,灌溉也要比较到位。 地瓜的亩产就比较夸张了。在精心耕作的条件下,亩产一般都超过四千斤。一些高产的品种,亩产过万斤是很普遍的。那种在房前屋后随便种一种的,没有化肥农药的情况下,亩产也超过一千斤。 土豆的产量也很高,在东北地区的亩产普遍在三四千斤左右。作为南瓜大省的黑龙江人,王书辉对于南瓜的产量可是很清楚的,南瓜亩产普遍在两千斤以上。如果进行吊种,也就是搭了杆子让南瓜往上长,充分利用空间的话,亩产超过五千斤是很正常的。 不过王书辉也知道一个很简单的常识,这些作物之所以高产,是在农业科技大发展的条件下实现的。按照王书辉了解到的情况,这些作物之所以高产,也是在二十世纪八十年代以后,国家在农业科技上的投入,使得很多作物得到改良,产生了很多高产的优良品种。 王书辉当然知道,在明朝末年的环境下,这些作物是不可能有这么高的产量的。这个时期明朝本土的作物,玉米和小麦、水稻的产量差不多,也就是在五十公斤左右,地瓜土豆的产量比较高一些,大约能达到两三百斤。南瓜好些,也不会超过三百斤。 但是王书辉不会有着金手指而不用,他肯定是要从现代买种子到明代耕种的,无论是什么作物,他都准备到农业科技部门买产量最高的品种。他在乎的是产量,好不好吃,他是不会考虑的。在明末的条件下,有的吃已经是邀天之幸了,明末的土著们是不会在乎食物的口感如何的。 王书辉既然准备到明末去创造一番事业,那么身份问题就要得到解决,不过这倒不是什么大事情,在现代随便找一家小印刷厂,按照网上的明代度牒材料,弄个和尚度牒简单的很。这之后,让朱由梓帮忙,在枝江县弄个户籍也是件简单的事情。 另一方面,王书辉还要把可能会逐渐缩小的穿越门掩饰起来。他的计划也很简单,在现代找到园林部门把岳园的一块地租下来半年,弄一个大工棚,把穿越门隔绝起来。在明末那头,他准备运过去一个大集装箱,把穿越门框进集装箱里,集装箱的两头,就变成了穿越两个世界的简单通道。 当然,这也要保证朱由梓父女不会起疑心。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穿越门在使用的过程中会逐渐的变小,甚至有可能最后消失,在这段时间里保证穿越门的保密就可以了。 王书辉家附近就有卖活动板房的小企业,一个二手的集装箱也不过两三万块钱。他花了些钱买了几个二手集装箱。 除了这些东西以外,王书辉也要考虑泼迫在眉睫的自保问题。不过这些还好办,通过一些手段买一些护身的枪械还是比较简单的。关键是在以后建立武装势力的时候,让士兵们使用什么武器是个很大的问题,这些他还没有仔细考虑。他知道,当务之急是要把穿越门保护起来。 第二天一早,王书辉就联系了园林部门,当天上午就以极低的价格把岳园的东半部分以露天货仓的名义租借了下来。管理部门为了拉关系,居然同意了事后付款的条件。他先用一个活动板房,把穿越门框进板房里,又通过一个小施工单位,在板房外面建了一个很大的建议框架厂房,之后租借了一辆叉车,把买来的二手集装箱运进明代。就这样,一个以集装箱两面为通道口的穿越通道就简单的完成了。 枝江王别园在枝江县的郊外,地理位置上是相当的荒凉的。面积很大的庄园,建在一座不矮小山前面,周围都是荒地。本来这些土地也属于枝江王府,但是即使王府的爵位被夺,土地也被官府收回,因为是距离长江不远的荒地,也没有人在上面耕种。周边两三里地,居然都见不到人烟。所以,王书辉的小叉车和搬运集装箱过程产生的噪音,除了朱由梓父女两人,根本就没有人听到。 王书辉本人不太善于撒谎,而朱由梓父女除了比较关心生计,对其他也不怎么上心。对于王书辉正在炼制为朱由梓治病的丹药的说法,朱由梓父女很轻易的就相信了。而且对于那个破败的后花园,两人也非常的忌惮。王书辉倒是很理解这种情况。明朝的时候,湖北地区的巫道之风是很兴盛的,著名的道君皇帝,就是出自湖北安陆的。所以明代的湖北人,多多少少的比较相信鬼神之事。 王书辉把伪造的度牒交给朱由梓,请他帮忙落籍。虽然是落魄的王族,不过这点面子,朱由梓在枝江县衙里还是有的。王书辉以炼丹闭关为借口,从朱由梓那里拿了几套瓷器,这是他准备作为在现代采购资金,要在现代变现的宝贝。 第6章准备2 不同文明环境下的人,他们之间的生活节奏是完全不同的。就在王书辉在现代准备用宣德官窑变现资金的时候,明朝末年的朱由梓父女俩还在研究王书辉带来的现代生活物资呢。 “父亲,你说这个王书辉是个什么人。”朱微妏毕竟是个女性,年纪虽然不大,但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想问题的时候还是比较仔细的。她发现王书辉虽然雍容有礼,看样子是个有学问有教养的人,但是从他会做饭,自己搬东西又十分自然的行为上看,这都是与他的富贵人家出身有着很大的冲突的。不同环境下,不同时代下成长的人,在行为习惯上就是有着巨大的差别的。 相对而言,身为父亲的朱由梓三十多年的人生经历,虽然也充满了坎坷,但是他幼年的生活毕竟是衣食无忧,想法和性格也都比较粗疏,反倒是没有自己的女儿那样的见识。 他仔细的观察着装酱油的塑料瓶对女儿说,“文儿,王书辉是个什么人,他的度牒上不是写的很清楚吗。上面明明白白的写了,他是辽东人士。他自己也说了,儿时父母双亡,在寺院长大。看他的吃穿用度,自然是世家大族出身,单看他送来这些家什就知道了。 这个王书辉家必然是累世富贵,不然像这种西洋物什,怎么会随随便便的用来装酱油呢。你爹我可是有见识的,琉璃器皿多出自南洋。我年幼时,王府里也是常见的。不过这种软琉璃,我还真是头一次见呢。等王世侄炼完了丹药,我倒要好好问问他,像这装酱油的软琉璃,还有其他的硬琉璃,鸭绒衣等稀世之物,是不是都是南洋之物。” “父亲,你既然认了那王书辉为世侄,他的出身来历就要打探的清楚些。如今世道越来越乱了,要是王书辉是个歹人呢。我家出身王族,平时倒是不见这身份有什么了不起的,但是父亲也是知道的,朝廷对我们这王族子弟多有忌惮,要是扣个结交匪类的帽子,拘禁凤阳还得说是个好下场呢。”朱微妏知道父亲历来就是不着调的性子。要不是日子窘迫,逼得他要为生计操劳的话,只要日子好过一些,他总要把精神放到吃喝玩乐上面。 朱由梓从女儿的语调里听出不满来,放下装酱油的塑料瓶子,奇怪的问道,“文儿,前一****还因为为父慢待了王世侄与为父发脾气,弄得为父在王世侄面前颇没面子。今日怎么又怀疑起王世侄的出身了呢。不会是他对你有什么失礼的地方吧。 是不是他说的那句与你有缘的话,惹你生气了。呵呵呵,其实没有必要如此,实际上你也到了出阁的年纪了。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咱们王族中人,又不是那些腐儒愚夫之家。王世侄就算有些失礼的地方,我们王族大家,又有什么好计较的。而且在为父看来,这王世侄无父无母,身家颇丰,除当过和尚有些缺憾之外。要是想给为父做个女婿,为父也是愿意的。哈哈哈哈。” 朱微妏心里发窘,其实她自己也知道,今天自己的情绪不正常,完全是因为王书辉送给她的衣服的缘故。本来一大堆各式各样的衣服,让小女儿家的朱微妏心里欢喜的不得了。可是看到王书辉托超市服务员帮他买的那些女孩子的内衣内裤的时候,一方面摸着软和舒服,印着可**卡通图案的内衣裤心中喜欢。另一方面又觉得王书辉定然是**公子,不守清规的花和尚。不然一个大男人又怎么会准备这些女孩子的贴身衣物呢。 她本来被王书辉平易近人,对待自己这个落魄女子也平等相待的态度弄得芳心浮动,生出了些青春期少女的懵懂情愫。面对王书辉可能是个花花公子的猜测,心中大是羞恼忿忿,鬼使神差之下,在自己的父亲面前显露了出来。没想到素来昏昏沉沉的父亲居然对于人情世故如此通透,一下子说破了自己小女儿家的心思,不禁面色发红,一扭头跑回自己的房间去了。 朱由梓脸上带着笑容,脑袋里浮想联翩。本来,自己病中的时候,就对女儿的归宿多有忧虑。他在这世上,就只有这么一个亲人,前一阵枝江县县丞为他家的儿子到府上来求过亲。朱由梓本来也准备答应了,只是后来打听了一番,说是那县丞的儿子得了痨病,眼看就要咽气了,这次求亲也是听了个野道士的胡言乱语,要娶个身份尊贵的儿媳妇给他儿子冲冲喜,这才把主意打到自己这个神烦鬼厌的落魄王族身上。 朱由梓了解了情况,自然是回绝了亲事,那县丞的痨病鬼儿子不几日就咽气了。这该死的县丞居然迁怒到朱由梓父女身上,到处说什么自己的女儿是什么丧门星,把他儿子个克死了。弄得整个枝江县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女儿的归宿也成了大问题了。他之所以会感冒,对于女儿归宿的忧虑,所导致的精神压力也是很主要的一个方面。 本来病中的朱由梓都已经绝望了。没想到天上掉下个王书辉来。王书辉不仅治好了自己的病,几天观察下来,这个还俗的和尚又是个人品性情都很出众,富贵出身身家颇厚,年轻俊秀的人物。关键是他无父无母,又是外地人的身份,想在这枝江县安顿下来,全要靠自己的帮忙,简直就是个当女婿的绝佳人选。 朱由梓虽然不怎么出息,也没什么太多的本事,但是毕竟出身摆在这里,王族的见识放在那里,只要事情涉及到自己的女儿,脑筋转的是极快的。所以,就在朱微妏芳心暗动,王书辉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暗暗的决定了两个人的姻缘。 身在现代的王书辉,根本不知道自己想要在明代立足,就得娶上一个王族出身的小萝莉为妻才行的命运。还在京师的各家古董店里观察行情。他倒是有个大学同窗家是开古玩店的。但是从来谨小慎微的王书辉还是老习惯,不管是干什么,都要到第一线去观察调研,对事物形成一个具体的了解之后,才会和具体的人接触。 王书辉老工业基地出身,对于京师这种地方向来没有什么好印象。他认为,一个城市,不事生产,不在劳动第一线上的人太多,会导致城市文化很不健康。在王书辉眼里,京师是个到处是势利眼,骗子,各种二代横行的烂地方。尤其是所谓老京师的城市文化,充满了落后的封建风格的小市民气和天子脚下自高一筹的不知所谓的骄娇之气。对于京师,王书辉充满了抵触情绪。 京师人的势利眼,王书辉以前只是听说过没见过。这几天在琉璃厂一代的古玩店逛下来,他算是涨了见识了。无论他到那个店里去咨询,所有的人都对他**搭不理的,弄得王书辉莫名其妙的很。直到他在一家古玩店里,故意把自己在枝江王废园里用来喝水的茶杯,拿出来倒可乐喝,这才得到了正常的对待。 第7章准备3 “老板这个茶杯,不是凡品,看着像老年间的官窑款啊。”看到王书辉拿着宣德蓝釉的茶杯,当个普通的玻璃杯一样,倒着可乐往嘴里灌,珍宝斋的老板李玉坤心中简直是鲜血横流,仿佛一万头祥瑞神兽草泥马在他心中呼啸而过。 王书辉这个人出身贫寒,活了二十几年,一直都是在学校里度过的。从幼儿园到研究生院,最后到工作,一直没离开校园这个环境。社会上再怎么说大学里如何如何不好,如何如何混乱,但是,作为教书育人的地方,学校里的人际关系要比社会上简单干净的多的多。 王书辉又是个比较老实内向的性子,对于穿着打扮一向不放在心上。他一直觉得,所谓的穿的漂亮好看是对别人的一种尊重的说法,完全是商业社会的服装业者们制造的谣言。一个人如果专注于做事情,穿着打扮这种东西,是多么的浪费时间啊。在大学读书的时候,他曾经听自己的室友谈论他的女朋友,据说此女早上起来,站在镜子前面的时间就要超过四十分钟。 在这种思维的影响下,王书辉即使底版看着不错,但是对于衣着打扮坚持两个原则。一个是舒适性的问题,一个是经济性的问题。在京师这种比较讲究个装十三的地方,王书辉看着就很像个偏远地区到京城出差的推销员。离他一百丈远,就能闻到他身上泥土的芬芳,一听他说话,就带着一股令人怀念的苞米茬子味儿。你可以想到,最讲究个察言观色的古董从业者们会对他有个什么态度了。 有个大神说过,有背离阶级的个人,没有背离阶级的阶级,李玉坤作为京师古董行业的中坚力量,自然也要遵循着这个行业的一贯风格,把充满了泥土芬芳的王书辉看成是个透明的个体。不过对于装着极高水准的钛合金狗眼的李玉坤来说,王书辉拿出那个精致可人的宣德蓝釉的茶杯的时候,他的钛合金狗眼就已经三六十度的对着这个宝贝进行了数码拍照。自然而然的,哪怕拿着这个宝贝的王书辉脸上粘着一团屎,他也会觉得这团屎放置的位置有着极高的艺术内涵。 从李玉坤表现出的极高的变脸神功上看,王书辉认为此君是个合格的奸商,合格的奸商,就是这个商业社会里很好的咨询对象。 王书辉一向认为,所有的事情都应该围绕着怎么更好的完成工作进行,所以他对于刚才李玉坤的慢待没有任何的芥蒂。他把手中宣德蓝釉茶杯里的可乐喝个干净,放到柜台上,神情平静的对李玉坤说道,“老板好眼力,请老板掌掌眼啊。” 托了王书辉看过的很多古玩类小说的福,他也知道些这个行业里的一些规矩。比如最简单的一点,古董什么的,你要是想让别人过目,不能从手里递过去,一定要放在一个稳定安全的地方等着别人自己过去拿。王书辉喜欢这种规矩,它充满了工业社会中的严谨性。 李玉坤没有说什么废话,拿出一副带放大镜的眼镜戴着脸上,仔细的观察着这个宣德官窑款的蓝釉茶杯。他首先认定了这是个真家伙。其次又觉得这个茶杯十分难得,不像他见过的大多数古董瓷器,这个茶杯可能是被它的二货主人经常使用的缘故,戴着一种难得的鲜活水润的生命力。 李玉坤肚子里像烧了锅开水一样,心里是火热火热的。不像早年间的时候了,现在已经很少能够见到真宝贝了。绝大多数的好东西都是已经有主的,那些收藏家们都有一种西方传说中守宝怪龙的习气,死守着自己的宝贝不让人见,轻易见不到这种品相完好,难得一见的珍品。 李玉坤又细致的打量了一下王书辉。看到他一副轻描淡写的样子,心里产生了一种珍宝蒙尘的感想。不过他不会被自己一时的贪欲影响,按照套路和王书辉打起太极来,“先生这物件,是个好东西,也是真东西,不过我的水平有限,还真看不出具体的年限来。”这是一个套磁的过程,他想看看王书辉知不知道手里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王书辉对于和人打交道一向缺乏耐心,他尤其不喜欢这种打着太极云山雾罩的交流过程,他木着脸很直接的对李玉坤说,“老板不要和我说那些套话,我不是你们这个行业里的人,今天在琉璃厂这里逛了一天,就是想打听一下东西的行情。这个是明代宣德年间的御窑蓝釉,这都是东西的主人直接告诉我的,我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今天来就是想问问,在古董市场上,这个东西到底值多少钱。” 李玉坤听了王书辉的话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东西根本不是这个小子的,他不过是个负责跑腿的马仔。对于马仔,他就是另一种态度。只见他的脸色一变,带着几分高高在上的态度对,王书辉说,“说是宣德蓝釉,这是真的。至于是不是御窑,那得分什么人说的。大约的估价么,我这里给你凑个整数,一百万。” 王书辉心里有了底了,一百万,这样的茶杯他有四个,加上一个茶壶,怎么也能卖到五百万以上,他把茶杯仔细的放回包里,转身就在李玉坤的愕然神色中走出了珍宝斋的大门。 王书辉同学家的生意也在琉璃厂这里,走了四五分钟就找到了。他的同学知道王书辉的性情,自然也清楚他一定是早就把行情打听清楚了。所以也没弄什么玄虚,直接就给了他一套瓷器,连茶壶带茶杯一千万的报价。这在王书辉的意料之外。他很高兴的接受了交易。等到晚上的时候,王书辉手里已经筹集到了一千万的启动资金了。 一千万,这有多少,王书辉没有直观概念。他在大学里当老师,七七八八的算起来,一个月不过是三千多块钱。一千万块钱如果胡花滥造的话,在现代应该也能挥霍上好一阵子的。不过王书辉要做的是在明朝末年改朝换代。这种改天换地的工程到底需要多少钱,对于这一点王书辉心里完全没底。 他的大体计划,就是先农业后工业。在这个过程中不断的积累人力和经济上的资源。这只是个粗疏的计划,他现在已经筹集到了启动资金,要开始设计具体的计划了。 第8章准备4 在农业社会里,农业问题永远都是第一位的。王书辉在明末的先期工作就是收买土地,种植和推广高产耐寒作物。他知道,在古代社会想要搞什么近现代的化肥工业和农药工业是件根本不可能的事情。但是,想要化肥和农药也不是完全的没有办法。 王书辉在网上就搜到很多土化肥、土农药的制作方法。他准备在枝江县附近购买一些土地,雇佣一些农民,验证一下高产种子和土农药土化肥的结合,能不能在明末实现高产。 除了农业问题之外,王书辉觉得工业问题是个很重要的问题。明朝末年的科技水平和人才积累,都不足以支撑近代化工业的形成。但是王书辉觉得,至少通过自己的努力,要在明末建立起十八世纪水平的初级工业。 王书辉知道,想在1619年的中国推动近代化的工业革命是很不现实的事情。但是他也清楚的知道,没有先进的工业作为基础,想要在军事上对农民军和满清野蛮人,形成压倒性的优势可不太容易。 所以,他准备在明末的环境下,进行近代化工业建设的尝试。他对于工业的要求也不高,只要在重工业上,能够提供生产米尼步枪和拿破仑炮的合格钢铁,他就满足了。因为根据他的了解,米尼步枪加拿破仑炮,使用排队枪毙战术,在理论上就可以横扫一切古代军队,无论是东方的还是西方的。 在王书辉看来,明朝末年的环境和清朝末年的环境,甚至是民国时期的环境并没有很大的不同。只不过,在清朝末年,可以向已经近代化的西方列强国家那里,进行技术引进。明朝末年没有先进的现成的西方科技可以引进,但是有王书辉的穿越门金手指在,这不就为在明末进行工业革命提供了一个外部的条件了么。 王书辉觉得,即使在明末没有现成的,受过近代化教育的人才,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他完全可以在明末自己培养人才。作为老师出身的王书辉认为,那些明末的**岁的小孩子,并不会比现代社会的小孩子难教。而且他也没有什么太高的要求,只要能够培养出几百个拥有现代社会初中水平的学生,那么这些学生就可以作为老师再教出几千个具备相同知识水平的学生来。依靠着几千个拥有现代社会初中水平的学生,建立起一座汉阳铁厂那样规模的近代钢铁企业,也不是什么异想天开的事情。 王书辉觉得只要能解决钢铁问题,那么用二十世纪水平的近代化钢铁企业,支撑起十八世纪的军工建设,应该就像玩耍一样简单。有了这样水平的军事工业的支撑,那么只要武装起十万人左右的军队,就可以轻松的将农民军和满清野蛮人送进地狱,然后统一中国的北方。 王书辉甚至觉得,没有必要急着将未来的南明小朝廷灭亡。在灭亡了满清野蛮人和农民军之后,完全可以全力发展北方,坐看南明小朝廷在党争内斗中,一步步走向灭亡,然后南下收拾残局。 有了这样的计划,王书辉就没有在京师继续停留的必要了。他很快的回到老家,开始进行物资的采购。在把各种种子秧苗准备好了之后,王书辉为了保证第一批粮食获得丰收,又采购了大量的化肥和农药,将这些物资在夜间运到了明朝末年。 在运完了这些物资之后,王书辉发现穿越门出现了一个很大的变化,在与集装箱重合的部分,出现了很大的腐蚀性痕迹,而光门在侵蚀了集装箱金属之后,在这次运输之后居然没有缩小。这倒是让王书辉喜出望外。看来光门的维持,需要消耗金属进行能量补充,这也让一直为光门可能会随时消失而感到忧心忡忡的王书辉松了一口气。 朱由梓父女两人再次见到王书辉的时候都觉得眼前一亮。王书辉这次到北京不仅在琉璃厂卖了东西,还找了一个专门负责制作影视剧道具的小厂家,定购了一批明朝的服饰。王书辉本人并不喜欢这种繁琐的古代服装,但是既然准备在明末大干一场,入乡随俗的融入当地时空的环境,就是一种必然的事情了。 不过王书辉也没有完全按照古人的服饰去穿着。里面还是现代的衣裤,不过是在外面穿了一件带白纱中单假领的道袍,头上戴了一顶现代做工的细砂大帽。这幅打扮再配上王书辉现代人养尊处优下的白皙面孔和高大的身材,倒是很符合明代人的审美标准。 王书辉和朱由梓父女两人打了个招呼,从一个大旅行包里拿出几瓶营养药来,这些都是补充各种维生素和蛋白质的营养药。朱由梓父女两人常年来的落魄生活导致的营养不良,就要依靠营养药来补充了,这些维生素,蛋白质和鱼肝油之类的小药丸,刚好也圆了王书辉闭关炼丹的借口。 “这……,世兄,小妹我并没有生病,为何也给我准备呢。”朱微妏看到王书辉不仅给自己的父亲准备了包装精美,装在透明的琉璃瓶中的各色丹药,居然还为自己炼制了好几种丹药,一方面有些愕然,另一方面心中又有种甜蜜的感觉。 “世妹不必客气,这些都是养生美容的滋补丹药,最是有利于女子养身美容的。世妹一定要按照我刚才说的办法,按时按量的服用。”作为千年光棍的王书辉自然不能理解朱微妏这种情窦初开的少女情怀,还像一个棒槌一样,在那里强调吃药的办法和用药的剂量,这幅不通风情的模样,让在旁边仔细观瞧的朱由梓心中大喜。 说到底,天底下没有哪个父母会希望自己的女婿是个风流多情的风骚性格。倒是王书辉这种有钱有貌,又老实规矩的木头人,最符合好女婿的标准。作为一个光棍老爹,朱由梓完全没有作为母亲那样的细心,会有对女婿没有情趣的担心,反而觉得王书辉这种木头木脑又很关心女儿健康的表现,最符合自己的女儿托付终身的标准。 倒是朱微妏心里一方面觉得受到王书辉的关心而感到欣喜,另一方面有觉得王书辉对待自己的态度和自己想象的有些不一样。反正小女儿的心思,大老爷们是搞不清楚的。 王书辉和朱由梓父女两人喝着茶,心里面也泛起嘀咕来了。这父女两人对待自己的情绪明显的有点不对头。朱微妏一副别别扭扭的样子,朱由梓却笑眯眯的一直打量着自己,还若有若无的点着头,也不知道这父女两人弄得是那一出儿。 第9章婚事1 从某种角度上说,王书辉穿越明末遇到的是朱由梓这个落魄的皇族,是件很幸运的事情。 在封建社会里,封建礼教作为封建社会的基本秩序,是渗透到古代人的生活的方方面面的。但是在封建社会里,特别是明王朝,有一个群体是一个例外。这个群体就是朱家的宗室们。 作为明王朝里的血统贵族,朱家的宗室们拥有极高的地位,可以完全的忽视封建礼法的约束,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生活。当然,这也是有代价的,代价就是被拘禁在王府封地之内,被朝廷像养猪一样养着。反正只要是没有造反的意思,朝廷是完全不管他们的。这可能也是明代藩王们没有一个像个人样子的,全都是一副不是心理变态就是生理变态的样子的根本原因。 非著名大神张大花同志曾经非常高明的评价过开国皇帝和末代皇帝的区别。他原话是什么王书辉记不得了。不过总体上的意思就是说,开国皇帝,特别是以刘邦和朱元璋为代表的平民皇帝,他们身上社会底层不择手段的无赖风格,随着一代代的帝王传续下逐渐消亡,到了末代皇帝那里完全的消失不见了。从某种意义上说,那种不择手段的无赖风格其实是一个好的封建统治者的必然素养,没了这种素养,这个皇帝就不合格,也就当不成了。 王书辉看明史资料的时候,对张大神的话深以为然。明代帝王们确实是在不断贵族化的一个过程。作为一个社会学专业的研究者,王书辉认为,封建统治者一旦完全割裂了自己与平民百姓之间的血脉联系,基本上走入末路了。因为贵族化的皇帝,没法理解也理解不了,地主和准地主出身的封建官僚们是多么的肮脏无耻,为了自身的利益是多么的恶劣狰狞。一旦皇帝不能有效的抑制地主和地主阶级代表的官僚们,他们对于土地的**就会无限制的膨胀,随着土地的集中导致的国家财政的萎缩,最后的结局就是整个王朝的灭亡。 所以,一个好的封建帝王,要比封建官僚们更无耻,要比封建官僚们更不择手段,才能在不断的皇权和官僚集团的权力斗争中保证自己的王朝传续。 从明末已知的历史上看,天启皇帝和崇祯皇帝两个朝代,都是官僚权利极度膨胀导致的朝廷运转失灵。而在魏忠贤死后,皇帝的对地主阶级文官集团的压制手段完全消失,崇祯皇帝完全依靠文官治国,最终导致了国家财政的彻底崩溃和明王朝的最终灭亡。所以,在王书辉看来,崇祯皇帝说的“君非亡国之君,臣皆亡国之臣”说法的后半句,是完全正确的。 作为与崇祯皇帝是同辈人的朱由梓,因为从他的祖父时代开始,贵族身份就被剥夺,所以他身上体现出一定程度的返祖现象。朱由梓现在想的根本就不是如何维持一个王族的面子尊严的问题,而是想要给自己的萝卜头闺女抓住一头金龟婿的问题。为了自己唯一亲人日后的幸福生活,朱由梓是不择手段的。 “世侄为我炼丹,真是辛苦了。”朱由梓笑眯眯的对王书辉说道。 王书辉这个人,怎么说呢,用时髦的话讲是就个社交无能的人。在他二十几年的人生中,他认识到一个问题,就是面子人情这些东西,除了妨碍和破坏做事情的进度和效率之外,并没有任何意义上的其他价值。所以王书辉在现代社会是个比较不通人情世故的家伙,大家在工作上总是要依靠他,但是在生活中,在利益分配中,他总是靠边站的。 他的这种脾气,在普通老百姓那里是极吃得开的,帮助他抚养过他的街坊邻居们,没有一个不称赞、不喜欢这个实在本分的孩子的。不过在讲究人情关系的社会生活中,王书辉就是一个比较边缘化的人。对于这种现象,他本人并不在乎。 现代社会下的人情关系王书辉都适应不了,封建社会的人情关系他就更适应不了了。实际上王书辉也知道,人情关系这个东西,实际上就是封建社会的原产产品,工业化社会只存在利益关系,不存在人情关系。现代中国那些所谓的面子人情也是一种封建主义的遗毒而已。 不过就像前面说过的,王书辉的穿越,遇到的是一个没落的王族家庭,这种家庭原先就没有什么封建礼教意识。破落了之后,就更贴近于普通百姓了。如果王书辉穿越时遇到的是个封建士大夫家庭,可能现在都出了几条人命了。 王书辉对于古代社会的繁文缛节实在不喜欢,他也不会掩饰自己的好恶,很直接的对朱由梓说,“世叔和小侄不必客气,有什么话不妨直说,都是一家人了,没必要说两家话,显得生分。” 朱由梓心中大喜,这话说得好啊,一家人,可不就是一家人了么。朱由梓也不管旁边站着的朱微妏面色大变,高兴的对王书辉说,“世侄既然说了这话,那我也就不和世侄藏着掖着的了。我在病中的时候,最担心的就是你这世妹的归宿问题。世侄也看到了,我家虽然号称是王族,其实就是个普通人家,甚至连个殷实的农户都不如。让你这世妹嫁到富贵之家,那是妄想。要是把她嫁到贫寒农家,我心中又舍不得她吃那份苦,遭那份罪。世侄你还俗下山,本来按照朝廷规制,也是要回到原籍的。不过世侄既然想要在枝江县安家,我看最好的办法就是与我家结亲,一是能顺利落籍本地。二呢,也能满足我这病弱之人的**女之心。” 小萝卜头朱微妏一听这话,立即像个兔子一样落荒而逃了。王书辉被这个提议雷的够呛,一时半会儿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好家伙,真所谓闭门家中坐,媳妇天上来。感情儿这穿越还带福利的,想要在明朝立足,还外送一个萝卜头的老婆。 王书辉今年二十多岁了,作为一个生理和心理都很健康的青年男性,不可能没有想过婚姻问题。可是他自己父母不幸婚姻带来的阴影和现代社会里复杂破败的男女关系,让他对于婚姻问题存在着极大的畏惧心理。 他以前的一个同事倒是在社会学的角度,对现代婚姻失败率不断提高进行过分析。他认为,现代人的婚姻失败的主要原因,是夫妻双方在经济上的**造成的。作为经济**的个人,他们在生活上的**性是很强的,很强的**性导致了他们自由的选择性。和过去的人们必须要以家庭为单位承担生活压力不同,现代婚姻几乎没有什么外部压力,而是要面对一个外部诱惑的问题,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都要接受婚姻外部的物质和精神诱惑,而现代人的抗诱惑能力又非常的软弱,这就导致了现代婚姻的普遍难以为继。 王书辉倒是很认同这个离过三次婚的中年光棍的话。作为一个社会学研究者,王书辉对于不想找老婆或者说找不到老婆有着自己的理解。他认为,无论在什么社会,在哪种环境下,社会资源的配置都是优化进行的。而女人和男人,在现代社会里也是一种社会资源。那么,有钱有势的人掌握着优质的社会资源的同时,作为优质的社会资源的男人和女人,也会自然的向他们倾斜。他对于这种现象是完全认同。这个叫做客观规律,和人们的主观愿望没有任何关系。 第10章婚事2 从社会阶层的划分上,王书辉在现代应该属于小资产阶级。小资产阶级对于婚姻的观念是很文青的,具体的内容可以参考钱中书先生的《围城》。方鸿渐的婚姻观,实际上,正是小资产阶级矫揉造作的婚姻观的一种典型代表。 不过,因为出身问题,因为人生阅历问题,王书辉的婚姻观显然不是小资产阶级式的。他对于婚姻的看法是,只要能够保持的住,只要能够一直稳定的维持下去,就是好的婚姻。 所以对于朱由梓的结亲提议,王书辉很快就从错愕中转移了出来,开始考虑利弊问题。 对于枝江王府这个名头,王书辉通过几次与朱由梓的接触和回到现代对相关历史资料的整理,已经理解的非常到位了。自从朱由梓的祖父那里开始,枝江王一系被朝廷剥夺了爵位的时候,实际上,朱由梓就是个庶人的身份。 从他说的父祖三代都没有领到过任何的禄米的情况上,说明了一个问题。王族被剥夺爵位成为庶民之后,除了他们还是公认的具有王族血统,是皇帝的远亲之外,并没有任何政治和经济上的优待。不过相应的,他们也解除了作为王族的巨大束缚。 按照历史记载,明代王族在生活上是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的,“有明诸籓,分封而不锡土,列爵而不临民,食禄而不治事,且不可参合四民之业(士农工商)。”这也正是朱由梓完全没有谋生能力,在饿的不行的情况下,竟然在大冬天里衣着单薄的状态下,跑到长江边上钓鱼的原因。 王书辉觉得自己在明末要做的事情,如果朱由梓是个真正的王族的话,他反倒不太好开展工作。反而是现在这种情况,这种朱由梓家是个有名头的没落王族,官府和朝廷中人,都躲得远远的以避免嫌疑和麻烦的情况,倒是要好的多了。 从个人问题上考虑,王书辉虽然不是个萝莉**好者,也不准备像孙蜀黍那样,开一代萝莉**好者之先河,但是从历史环境上考虑,已经十四岁的朱微妏确实是到了法定结婚年龄了。他对于在古代开展养成计划,也是比较跃跃欲试的。 他对朱微妏这个小萝卜头认真的观察过。说实话,作为王族后代,从遗传基因的角度上讲,这个小萝卜头的长相倒是不难看。除了因为生活落魄的缘故长得比较瘦小病弱之外,那种平民家庭女子的大方爽利倒是挺和王书辉的胃口的。最重要的一点,她是个天足。 朱由梓虽然不通世故,但是在明末这个环境里,他是个真正的土著。对于各方面的事情,他肯定比王书辉这个穿越者了解的更多。而作为穿越者的王书辉,也十分需要这样一个家庭作为他介入明末的一个切入点。这么考虑了一番之后,王书辉就做出了自己的决定。 “世叔美意,小侄真是惶恐之至啊。不过小侄确实也早就到了该要成家立业的时候了。这次还俗下山,也是准备要传续后人,以慰先考先妣之慈怀的。既然世叔不弃,小侄这里就从命了。” 朱由梓心中大喜,一个好女婿就这么到手了。真有些“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的惊喜感。 “好好好,贤婿大可放心,你落籍本县的事情,包在为父的身上。虽然为父如今无名无爵,但好歹也是枝江王一系的嫡系子孙,枝江县但有不从之处,为父就是闹到南京礼部衙门去,也要为贤婿办成落籍之事的。”朱由梓眉飞色舞,一口一个贤婿叫的那叫一个痛快,让王书辉脑门上排出一排黑线来。不过他这种光脚不怕穿鞋的的务实态度,在王书辉眼里倒是有几分他祖宗的遗风,倒不是什么帝王气度,而是一副无赖样子。 “贤婿准备什么时候操办婚事,这件事情越快越好,最好在年前完成。呵呵呵,民间俗语不是有又娶媳妇又过年之说么,咱们也尽快筹备,来个双喜临门。”本来明代王族的教育就颇多缺陷,朱由梓一生落魄不堪基本没受过什么完善的教育,说出来的话也就相当的村熟和不着调。 听了朱由梓的这番话,还没等王书辉回答什么,就听见屏风后面传来一阵咳嗦声。朱由梓面色一僵,心里有些生气,他知道这是女儿的声音。他紧张的朝王书辉脸上看去,紧怕他生气。因为哪怕再怎么不通世故,他也知道这等事情,不该是一个女孩子家直接参与的。朱微妏藏在屏风后边偷听自己的婚事,要是对方是个正常的古代人,都会感到恼怒不堪的。 朱由梓哪里知道,王书辉的脑袋里根本就没有一丁点的封建礼教意识,他可不是那些穿越者,一到古代,封建主义的基因就立即复活了。他听了这阵明显是朱微妏的咳嗽声才想起来,结婚,这是两个人的事情,怎么也得征求一下对方的意思才行,他和朱由梓两个人在这里自说自话,还不知道人家小萝卜头的意思呢。 想到这里,王书辉也有点小小的紧张感。还真别说,活到二十几岁的年纪,这种情况他还是第一次面对,他有点僵硬的笑了笑,对朱由梓说道,“世叔与我这里说的明白,小侄我是完全同意的。可是还不知道世妹的意思,世叔还是先问问世妹的想法。总要世妹心里愿意,方才好再论及其他。” 朱由梓一听这话,心里头也一阵愕然,转念一想也就理解了。王书辉是个还俗的和尚,从小父母双亡,长在寺庙之中,不通世情的程度比自己还要厉害。朱由梓暗自偷笑,对王书辉说道,“婚姻大事,父母做主。贤婿不必多想,婚姻大事,哪里轮得到文儿置喙。” 王书辉对于这件事情有着自己的坚持,他可不准备娶一个满肚子怨气的小萝卜头,他对于婚姻的第一要求就是稳定坚固,可不想在古代娶一个满肚子牢骚的小萝莉作老婆。他摇了摇头,对朱由梓书说,“世叔容禀,小侄看来,这婚姻大事固然是父母做主,但是也要参考当事人的意愿才好,世妹固然天真烂漫,但也不是没有主见之人,我看还是要世妹自己同意,你我两家方才好谈婚论嫁才行。” 朱由梓第一次感到王书辉这个人有让自己不满的地方。他这个人做事情未免太固执了些,结婚的事情,哪里有问女子意见的问题存在。作为女子就是要三从四德,怎么可以让她们自己做主呢。不过看到自己的好女婿这么坚持,朱由梓又**女心切想要快点促成这桩婚事,他直接站起来,走到屏风后边把朱微妏揪了出来。 这种突发情况让王书辉有些不知所措了,不过好在他一直是一副木头人的面孔,倒是没有表现出惊慌失措来。被父亲揪出来的朱微妏本来羞恼的不行,但是一看到王书辉气定神闲的样子,心里也安稳了起来,恢复了她那副大方爽利的性子,整理了一下鬓角,直接对王书辉说,“世兄问的清楚,小妹也要答个明白。小妹这里自然是许的,不过有件事情我要先问清了才行。” “世妹请讲。”王书辉听了小萝卜头的问话,刚才和朱由梓谈婚论嫁的别扭感才消失不见了,这才是他头脑里谈婚论嫁的正常模式。 “世兄说自己一直在寺院里修行,我可听人家说过,很多寺庙里的和尚还有娶妻的呢,世兄不会已经有了妻妾了吧。”王书辉送给朱微妏的小熊内衣,让朱微妏一直耿耿于怀。 “呃……,世妹这话,呵呵,不知世妹是从哪里听来了,不过我是从未娶亲的,自然没有任何妻妾存在。”王书辉不知道朱微妏从哪里得来的消息。不过他可是知道,现代社会里的和尚们早就群魔乱舞了,娶媳妇包情人的丑闻都是层出不穷。不过明末的和尚们是不是这种风格,他可是真不知道。 “既如此,那小妹就没什么可问的了,全凭父亲做主就好。”朱微妏也不过是给王书辉一个下马威而已,并不是不想嫁给本来就有很好的印象的王书辉,确定了自己想要知道的事情,她就向朱由梓和王书辉福了一福,转身走了。 朱由梓今天可谓大开眼界。他知道自己的女儿并不是那种大家闺秀的样子,家里有什么事情大多也是女儿做主的,但是他也没想到女儿面对自己的婚事会这样落落大方。王书辉就更加的奇葩了,面对一个女子那样不给面子的当面质问,居然没有一点觉得失礼生气的地方,反而是温和平静的给自己的女儿答疑解惑。也不知道这个王书辉是涵养好还是脑袋里缺根弦。 不过既然双方都同意了这门婚事,朱由梓也松了口气,笑着对王书辉说,“贤婿,如今我们可以好好说说筹备婚事的事情了吧。” 王书辉刚才趁着朱微妏出来的机会,倒是仔细的观察了小丫头一番,发现自己还真是挺有运气的,不知道是不是这两天吃的好的缘故,小丫头朱微妏的脸色明显好了许多,细细看来,居然还有几分美貌。王书辉擦了擦嘴边并不存在的口水对朱由梓说道,“一切都由老泰山做主吧。” 朱由梓看着王书辉猪哥的样子,心里头的喜意一下子被一种莫名奇妙的愤怒取代了,心里不知道怎么回事,居然不自觉的暗暗的骂了王书辉一句。 “这个该死的小畜生!” 第11章婚事3 结婚这件事,王书辉完全没有经验。在现代社会生活的二十几年里,别说是王书辉自己结婚,就是连别人的婚礼,他都没参加过几次。甚至于,他在心里还相当的瞧不现代的起那些婚礼。 在他看来,从自己记事儿开始所了解到的婚礼,就是充满了虚荣和谎言的东西。在他参加过的屈指可数的几次婚礼中,他感到,那千篇一律的僵化无味的仪式和仿佛带着各种面具的新娘新郎,在现代社会虚弱的婚姻关系下,充满了后现代的反讽意味。王书辉每次在网络上看到同学和同事们晒出来的那些华丽漂亮的结婚照的时候,都会想起契科夫在小说里写过的一句话,“锈吃铁,蚜虫吃青草,虚荣吃灵魂。” 所以从这种意义上说,王书辉根本不知道在明朝末年,结婚意味着什么。 而急于操办婚礼的朱由梓,实际上也不知道结婚的事情该怎么办。他的父亲、祖父以及历代祖先们的婚事,是由朝廷的宗人府负责的。他自己的婚事,则是在忠心的老仆人一家精心操办下完成的。他知道结婚是件很大的事情,很重要的事情,但是说起怎么具体的操办一个婚事,他就立即麻爪了。 朱由梓和王书辉这对未来的翁婿,就这样陷入一种尴尬的沉默之中,面面相觑起来。 “世叔,小侄自幼在山中长大,这世俗礼节到底如何,还真是不很清楚。更何况先父母姻亲稀薄,小侄这里又是客居外省,确实没有什么可以依靠咨询的力量。两家的婚事,怕是多要依靠世叔操劳了。”王书辉首先打破了沉默,沉声对朱由梓说道。 “这……,贤婿境况,为父也是知晓的。不过我多年来从未办理过此等大事,恐怕会多有疏漏之处。”朱由梓也开始发慌了起来,之前他是一心要把女儿嫁给王书辉,现在目的达成了,具体怎么操办婚事,倒成了个很大的事情了。 两人对坐不语,沉默着喝了半天的焖茶。朱由梓挠了挠头,对王书辉说道,“贤婿也不必忧虑。为父虽然认识的人不多,但是毕竟还是宗室出身。这代长阳王朱术雅,与我家同为辽王之后,我大可向长阳王府求教。不过……。”说到这里,朱由梓脸上露出些羞愧的神色,只说了半句话,就收住口了。 “世叔有话尽管讲来,小侄与世叔已经同为一家,又有什么是说不得的呢。”王书辉听出朱由梓话里有些为难的意思,连忙劝解起自己未来的老丈人来。 “呵呵,贤婿也知道的,虽说子不言父过,但是先父的性子激烈了些,近枝宗亲被他得罪的也不少。这代长阳王虽然与我家是近枝宗亲,但是早年也与先父发生过一些冲突。” 王书辉对于家庭生活是相当陌生的。他小时候大部分时间都围绕着照顾生病的母亲和等待离家的父亲这两件事情上。很早的时候,他的亲戚们就已经和他家断绝往来了。所以,王书辉并不是很了解现实中的亲戚关系是什么样的。 但是作为一个历史**好者,他清楚的记得《史记》中写到的关于苏秦的故事。年轻时的苏秦一直一事无成,被他的家人嫌弃,连他的母亲和嫂子都经常欺辱他。后来苏秦凭借三寸不烂之舌,配六国相印。回到家乡时,他的母亲和嫂子小心翼翼,卑躬屈膝的下跪迎接他,他说过这样的话,“嗟乎!贫贱则父母不子,富贵则亲戚畏惧。人生世上,势位富厚,盖可忽乎哉!”。 苏秦说这话的意思是说,自己的爹妈至亲,在自己贫穷卑贱的时候基本不把自己当儿子看待。等到自己富贵的时候,却摆出一副卑微讨好的姿态来。人活在世上,没有富贵和权位是绝对不行的。 王书辉当时看到这话的时候,一方面觉得苏秦的家人做事情有些过分了,同时也认定封建社会里的亲戚关系比较虚伪。另一方面又觉得苏秦这个人恐怕也遗传了他家人的品性,即使认清了家里人的面目,也完全没有必要大张旗鼓的揭露出来。他的这种遗传自家族的不地道的基因,恐怕也是他日后被政治对手雇人刺杀而死的主要原因。 对于王书辉来说,他倒是能够认同封建社会里苏秦的家人的做法。毕竟在现代社会里,一切事物都是在利益关系的维持下存在的。与此同时,他又认同一种观点,爹有娘有,不如自己有,爹亲娘亲,不如自己亲。如果一个人没有在世界上生存的能力,想要依靠别人生存下去,是一件很荒唐的事情。 在这种观点下,他知道朱由梓为什么吞吞吐吐的提到枝江王家和长阳王家的恩怨,而且也不认同朱由梓要向长阳王府求助的想法。至少求助长阳王府之前,要先把朱由梓家重新复兴起来才行。 想到这里,他就对朱由梓说,“小侄虽然自小在山中长大,但是对于世情倒是也有一些揣测。小侄幼年时随家师读书的时候看过《增广贤文》里说,‘人情似纸张张薄,世事如棋局局新。’在小侄看来,这世间的人情怕也是这般无二的。世叔既然说了,长阳王府与我枝江王府过去多有不睦之处,小侄又怎么忍心让世叔为了我的婚事,到长阳王府中受委屈呢。” 朱由梓听了这话心中一阵感动,觉得到底是选了个好女婿。虽然把女儿嫁出去有些心痛,但是这小子这么关心自己这个老丈人,倒是个有情有义的性情。 王书辉看着朱由梓好像接受了自己的说法,又继续对朱由梓说道,“小侄家中所传,先师所赠,倒是薄有些资财。我看不妨先将府上修缮一番,置办些田亩家产,聘雇些佣人仆妇。小侄也在世叔家附近购置些田亩,建造些宅邸。做好这些事情之后,再稳稳当当的操办婚事,这才比较妥当吧。” 朱由梓听了这话,急忙对王书辉说道,“贤婿何必要另置家产,为父只有独女一人,这偌大的枝江王别院,以后还不都是贤婿你的啊。” 王书辉听了这话,想了一会儿觉得这个想法挺好的,本来他就没准备搬出枝江外别院去。要知道穿越两个时空的光门,可就在枝江王别园的后花园里呢。可是他想了一想,又觉得有些不对的地方,如果自己住在枝江王别园里,自己不就成了倒插门的上门女婿了吗。 想到这些,王书辉觉得有些麻烦了。他如果搬出枝江王别院,穿越门就有暴露的危险。但是如果一直住在这里,以后开展起计划来,又要有许多不方便的地方。一时间他不禁犹豫不决起来。 第12章婚事4 无论在古代还是在现代,置业都是一件很大的事情。中国人常说的“成家立业”,把家庭的建立和事业的成功联系在一起,虽然让人感到有比较严重的功利主义的色彩,但是这也说明了中国人对于家庭和事业的看法是对等的。 从“成家立业”这四个字上,可以看出作为一个中国人,没有成功的事业,就不会有成功的家庭。这种观点无论在现代还是在古代,都是很现实很合理的观点。几千年来的中国人,用历史的经验总结出深刻的智慧来,这个智慧就是幸福的婚姻要有牢固的经济基础。王书辉觉得“贫贱夫妻百事哀”这个观点,可以说是体现了中国人对于家庭和婚姻关系几千年来的金科玉律。 王书辉一向坚定的认为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但是他也相信,有一些从历史经验中总结出无需验证的道理,是不需要怀疑的。 万里四十七年冬天,枝江县城几里地外,一直荒无人烟,很多当地人都不知道是什么地方的枝江王别园,在沉寂了几十年之后重新热闹了起来。几百名原来从北方逃荒到枝江县,一直被枝江县视为麻烦的流民,被召集到枝江王别园这里。 一个面目黝黑,有些瘦,但是明显骨肉强健结实,大约六十岁左右的老头,穿着一身非常奇怪的衣服,指挥着几个同样穿着的人,架着几口大锅熬着粥。大约两百多个操着山陕口音的男女老少,排成五条长队正在等着领粥喝。 王书辉既然决定了要帮助自己未来的老丈人振兴家业,他就立即开始动手做了起来。他首先想到的是把枝江王别园,这个占地颇广,却又破败不堪的建筑群落,重新整理修缮起来。他在朱由梓的陪同下仔细的查看了枝江王别园的状况。 枝江王别园的修建历史是颇长的。大约在一百八十多年前,辽王朱植的第十六子朱贵熠,被封为枝江王,那还是宣德年间的事情。当时的皇帝是宣宗皇帝朱瞻基,还属于明初的帝王。 作为成祖皇帝的孙子,宣宗皇帝当然没有自己的爷爷那么了不起,但是和后代的明朝帝王比起来,就不知道要好到哪里去了。宣宗皇帝继位之初,最大的问题就是成祖皇帝时期的那些藩王们。他们虽然被成祖皇帝削掉了很多权力,但是成祖皇帝的儿子们,宣宗皇帝的叔叔们却是手握实权的。虽然最终威胁宣宗皇帝皇位稳定的汉王和赵王都没有造反成功,但是他们的那些异动也让宣宗皇帝对于藩王们特别的顾忌。 作为辽王朱植的庶子,初代枝江王好听点说是守成老实的人物,实际上就是个胸无大志享乐无度的皇亲国戚而已。不过,因为他的这种老实享乐的风格,倒是在宣德年间没怎么被收拾过。 虽然在政治上老老实实,但是作为皇帝的亲戚,在享乐方面倒是一点都没放松。初代枝江王除了在枝江县内有富贵堂皇的郡王府邸,为了打猎方便,在枝江城外的小山附近也修建了规模庞大的枝江王府别园。 王书辉花了整整一天时间,把这座枝江王别园里里外外的查看了一遍。从地理位置上看,枝江王别园距离枝江县城大约有五里地左右。距离长江也不怎么远,大约也是五里地左右。背靠一座规模不算太小的山峰,山上树木繁茂。要是作为一个有钱有势的人家,能够在这个地方有这么一座规模庞大的庄园,真得说是很美好的享受。 不过作为已经没落的王族之后,朱由梓家之所以能够保留这么个住所,倒不是什么朝廷的优待。 枝江王别园虽然依山靠水,但是周围的地势却并不平坦。别园周边的土地又都是比较贫瘠的土地。虽然靠着长江,但是在古代的技术手段之下,想要从江中引水浇灌又是比较困难的。这种没有什么耕种价值的土地,自然是一片荒芜,长满了各种杂树野草。王府别园周边五六里地,除了一个小小的渔村住了些打鱼的渔民和打猎的猎人之外,完全没有什么人烟。 枝江王别园虽然占地庞大,建筑繁多,但是在枝江王爵位被除之后,这所别园因为没人修缮管理经过几十年的时间,已经完全破败了。上百座房屋和亭台各式建筑,全都不是没了房顶就是完全倒塌的状态。也不怪王书辉穿越到后花园中的时候,朱由梓父女两人完全没有发现。这么大的园子,各处房屋又都破败不堪,父女俩谁会没事干了,跑到最后边靠着山的后花园里转悠呢。 王书辉作为现代人,有比较明确的产权意识。通过和朱由梓的交流,他发现,朱由梓父女实际上也不是这座枝江王别园真正的主人。别园的所有权是属于枝江县县衙的,他们父女俩根本就没有枝江王别园的产权。 王书辉知道,枝江县县衙之所以把这座别园送给朱由梓家居住,原因就是这种规模的房屋,又全都破败不堪,又是地处荒村野店的位置,周边的土地有又没有耕种价值,想要发卖也没有那个冤大头会花钱去买。但是一旦他出钱出力,把枝江王别园重新修缮起来。以封建官僚贪腐成性的作风来看,他们肯定会把修缮好的别园夺走。所以,王书辉决定,出钱把枝江王别园和附近的荒地买下来之后,再开始进行建设。 所以,王书辉和朱由梓翁婿两人的首要任务,就是要到枝江县衙走一趟,把王书辉的落籍问题和枝江王别园的产权问题落实下来。 无论是古代人还是现代人,出门办事都是要讲究个排场的。作为现代人的王书辉认为,排场就应该是香车美女这类东西,而作为明代人的朱由梓看来,排场是靠人的多少来支撑的。朱由梓活得虽然落魄,但是小的时候见过自己的祖父末代枝江王的排场。即使是自己的父亲,没有继承到王爵的枝江王世子,也是有很大的排场的。当然,朱由梓家现在的落魄,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为这些排场造成的。 王书辉和朱由梓都知道,想要到政府机关里去办事情,没有一定的排场,是压不住阵势的。所谓落地凤凰不如鸡,别说朱由梓只是个空筒子没爵位的王族,那些正经的藩王们,要是没有政治上和经济上的实力支撑,又有哪个当官的会放在眼里呢。 在翁婿两人达成了共识之后,搞排场就成了一个很重要的事情开展起来。 朱由梓也不是完全没有亲戚的。朱微妏的母亲一家,原本是枝江王府的世仆,枝江王除爵之后,老家人一家还一直不离不弃。后来也是老家人去世,嫁给朱由梓的老家人的孙女也去世了,朱由梓家完全破败,没有财力维持那些家人的生计。在这种情况下,朱微妏的那些舅舅外祖之类的亲戚才全都离开朱由梓家,到别处去谋求生计去了。 朱微妏的母亲有兄弟七人,她是她家最小的孩子也是唯一的女孩。朱由梓的这七个大舅哥,全都在附近的渔村生活,做渔民的也有,做猎人的也有,教书的也有,做账房的也有。虽然也经常接济朱由梓父女,但是因为生存压力巨大,也是有心无力。他们这七家人也都是在生存线上挣扎。好在朱由梓掏上了个有钱的女婿,在准备排场的第一时间里,朱由梓就想到了自己的七个大舅哥。 王书辉对此倒是没什么异议。只不过第一眼看到这七个人,千篇一律的面黄肌瘦,在零下几度的冬天里也衣不蔽体的样子,给了他很大的冲击。王书辉也没想太多的东西,晚上回了趟现代,运了一大车服装粮食回来。看着最大年龄有六十多岁,年龄最小也有三十来岁的七个娘家舅舅,流着眼泪大碗大碗的吞咽白米饭的样子,让王书辉心里对于在明朝末年改天换地的信念坚定了不少。 白米饭红烧肉吃得饱,穿衣服穿了王书辉从现代买回来的棉衣棉裤,七个娘家舅舅的精神面貌也好起来了。原本王书辉还有些担心那些现代样式的服装会成为一个障碍,没想到这些舅舅们根本没什么异议,接受的相当快。实际上想想也是,社会底层的老百姓们,又有几个会在乎衣服的样式的,但凡能够吃饱饭穿暖衣,老百姓就会相当的满足。 根据王书辉了解的历史,明朝灭亡之后,清朝在中华大地上推行的剃发易服。别说几千万老百姓没有几个反对的,就是那些成天吵吵着祖宗之法,有事没事就要提一提孔圣人的地主官僚们,不也都把自己的脑袋剔得像鸡屁股一样,而且还都一个个的特别积极。王书辉读过的历史资料里,提出在全中国推广剃发易服的,还不是满清蛮族,反倒是一个叫孙之獬的中过进士做过翰林的汉族官僚。 老百姓的想法相当简单,你给我吃饱饭穿暖衣的机会,我就会全力的支持你帮助你。王书辉的七个娘家舅舅立即就进入角色,还没等王书辉吩咐,就开始自己动手收拾起王府别园的环境起来。凭借七个人当然不能承担这么大的工程,而且只有七个人也撑不起朱由梓说的排场。 王书辉从未来的需要出发,让几个舅舅去到枝江县城附近搜罗人力。听到有人雇人,又管吃管住,不管男女老少都要的消息,原本在枝江县城附近,随着天气转冷逐渐陷入绝望的难民们,全都跑到枝江王别园来了。 第13章立足1 王书辉对于政治的认识是很模糊的。虽然社会学研究的是人与人的关系,但是在涉及政治问题的时候,那些在大多数人中都能得到体现的定理定律就立即不灵了。由此可见,政治是一种变态的人与人之间的关系。 在现代人眼里,古代与现代最大的区别是什么呢。王书辉觉得,刨除生产力和生产关系水平的不同,最大的不同,就是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是绝对的不平等的。虽然现代社会里,人也是不平等的,但是那种不平等毕竟是掩藏在人人平等的社会共识之下的经济和政治上的不平等。 在古代的社会环境下,人与人的不平等一旦和官府联系起来,这种不平等就会立即被无限扩大。 王书辉在现代社会的时候,对于一些繁琐的面子礼节的问题就非常的厌恶。面对古代人的时候,繁琐的礼节又是一个必然的东西。这几天在和几个娘家舅舅的交流过程中,他们各种的礼节规矩就已经让王书辉觉得非常头痛了,要是到县衙门里去和那些古代的官员打交道,王书辉还真不知道怎么办好。最重要的一点是,作为没有士子身份的古代黑户,要是见了枝江县县令以及各种官员,不同于王族身份的朱由梓,王书辉还必须要下跪行礼才行,这一点是王书辉目前还不想面对的。 事实上,王书辉并不认为下跪是个多么大不了的事情。在他看来,现代人也并不会因为不下跪了,就变得更高尚,更有尊严了。涉及到利益问题的时候,谁的膝盖也都是很软乎的。要是跪下了就能得到官帽子,要是下跪就能得到红票子。无论是什么人,不管是男女老少还是高低贵贱,往下跪的时候都不会有什么犹豫的。 事实上,现代人因为利益关系的不择手段,绝对比古代人严重一百万倍。单纯的从一个狭窄的角度对比,古代的娱乐界有梁红玉这样的人,而在现代社会,是绝对没有这种娱乐界人物的。诚实地讲,在古代的中国社会,因为生产力落后的关系,维系社会稳定的社会系统并不完善,必须通过得到大部分社会成员共同认可的道德体系,来补充古代社会的社会管理系统。从道德角度考虑,古代中国人倒是要比近现代的中国人要有道德的多的多。 王书辉的问题并不是不想下跪,而是给谁下跪的问题。像其他的穿越者一样,他也可以选择向古代社会低头,向古代人低头。但是,王书辉并不是其他的穿越者。他来到明末,并不是想着重新复兴封建主义,把中国维持在一个封建主义的老路上的。他的目的不仅仅是简单的通过自己的知识和穿越金手指,重新建立一个老式的封建中国。对王书辉来说,明王朝甚至不用王书辉出力,很快就要自己走向灭亡了。而李自成领导的农民军和黄台及领导的满清侵略者,虽然说要消灭他们会有一些麻烦,但是在王书辉看来,也就仅仅是一些麻烦而已。 王书辉要做的,是要从根本上改变整个中国社会,从根源上消灭封建主义和依附封建主义的人和阶层在中国的存在。从某种程度上,他是要在明末中国亲手发起一场中国式的春秋复古、战国争鸣。这场革命相当于是一个文艺复兴和五四运动的复合体。这才是王书辉内心深处最真实的目标和理想。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让王书辉出面给代表了腐朽堕落的封建地主阶级的明末官僚,给在他未来的计划里,将会彻底的,无论是**还是精神上,都要消灭的落后势力的代表下跪,这是王书辉所做不到的。 在王书辉的计划当中,根本就没有向封建官僚下跪这一项。他认为,只要自己掌握了大量的土地资源,推广了高产作物,收拢和训练出四五千名近代水准的士兵。那么,他就会成为一个可以不向任何人下跪的明末地主豪强。而在万历四十八年到天启四年,这五年时间里,王书辉认为完成这样一个任务并不是很难的事情。 王书辉虽然不准备和朱由梓一起到枝江县衙门里去办事情,但是他还是为朱由梓的枝江县衙之行进行了充分的准备。王书辉对于香车美女的看法根深蒂固,所以他在从现代社会的城郊小加工厂,定制了几部铁焊的带转向部件的四轮马车。从外观上看,几架四轮马车全部都是钢铁制品,外镶胶合板,胶合板外包人造革。马车带有灵活的转向机构,稳定的弹簧钢防震系统,轻便的橡胶车轮。这几部马车和明末普通的两轮马车完全不同,是彻底的21世纪的工业制成品。 朱由梓完全没有想到这么几部马车是从哪里来的问题,只是不停的抱怨王书辉为什么不早一点把自己的座驾给他看看。他甚至没有注意到,为什么好几部马车,却一匹马也没有的奇怪现象。 朱由梓的全部注意力,全都被马车设计的奇思妙想所吸引了。特别是宽敞的马车车厢里,各种各样的生活设施,像什么暖瓶啊,沙发啊,可折叠的小桌子啊之类各种人性化的设计,让朱由梓沉迷不已。 王书辉在现代社会定制了一批重量一两,纯度在百分之九十左右的银元。王书辉通过调查发现,从购买力的角度上比较,明朝末年一两白银的差不多价值人民币八百到一千元之间。但是从实际价格上比较,在现代社会一两白银,实际重量是37克上下,而现代社会一克纯度在百分之九十九的白银,实际市场价才三块多钱。也就是说,现代社会的一两白银的实际价格才不过一百一十块人民币左右。所以在现代社会通过拍卖古董换取白银,然后拿到古代去消费,除了有些麻烦之外,倒是完全不会赔本。 王书辉交给大舅舅一百两银元,让他到枝江县城里买几匹大牲口,无论是马还是骡子都行。反正因为马车的结构和用材的关系,几只比较肥壮的狗都可以拉动马车。正好招来的难民中有会赶车的老把式,不过赶这种新式马车,还得几个人好好的熟悉一下。 王书辉利用从现代买回的大量布匹,把难民中的女性召集起来,开始缝制衣服。两百多个难民除了里面的棉衣棉裤是王书辉从现代购置的,外衣就全部都穿这些衣服。因为王书辉发现,从现代买布料到明末的做衣服,明显的更加经济实惠。王书辉让这些女人们赶制了二十套丝滑光鲜的涤纶布料的衣服,又从难民中选拔了二十个身高外貌都过得去的年轻男性,交给现在担任朱由梓管家的大舅舅进行培训。 几天下来,二十个里面穿着襴衫青衣,外面穿着深蓝色罩甲,头戴黑色**一统帽,年龄都在二三十岁,举止已经有些规矩的仆人,在刚刚平整过的王府别园门前的小广场上开始列队训练。 站在这二十个人面前,王书辉发现,古代人的打扮也不是完全的离谱的。至少这二十个服饰统一的青年,看起来还是很顺眼的。完全不是王书辉在现代的电视剧里看到的那种奇形怪状。 第14章立足2 作为穿越者,王书辉认同其他穿越者前辈们的一种观点。要是单方面的从个人的头脑聪明的角度上讲,现代人不见得会比古代人更聪明。但是,王书辉觉得,从整体的角度上而言,生活在先进的生产力和生产关系下的现代人,和生活在落后的生产力和生产关系下的古代人相比较,普遍接受了中小学教育的现代人和普遍没接受过任何教育的古代人之间,根本就没有可比性。 原始社会的人和奴隶社会的人,奴隶社会的人和封建社会的人,这两者之间还能够进行比较,而封建社会的人和现代社会的人之间,就完全没办法比较了。你可以想象一下,茹毛饮血的原始社会的人和封建社会的人之间有什么样的差距。 当西班牙殖民者坐着远洋帆船,拿着火绳枪到达美洲的时候。那些处于原始社会和奴隶社会阶段的印第安人,除了被种族灭绝的下场,就是被动的接受西班牙人的血统融合。在2014年里,无论是北美洲还是南美洲,你还能见到真正意义的印第安人么?这就是处于不同文明阶段的人类之间的关系。 王书辉面对古代人的时候,在情感上认同他们是和他自己一样的,是血脉相同的中国同胞。但是在理智上,在王书辉眼中的明末中国里,只有要被消灭的和要被改造的中国人的区别。 社会发展,文明进步,从来都是一种自然和必然的客观过程。中国人从封建农业文明走向社会工业文明的过程中,在外族入侵和内部碰撞的阶段里,上亿人命像秋风扫落叶一样,在文明进化的浪潮中悄无声息的灭亡了。这和有没有人道主义精神一点关系也没有。 社会发展,文明进步,是一种客观的过程,在这个过程中,用任何一种意识形态去评价,都是不科学的。因为在客观规律面前,任何主观意识都是毫无意义的。如果你讲究人道主义,那么你要不要对被豺狼吃掉的绵羊讲究人道主义,你要不要对被原始人吃掉的猛犸象讲究人道主义。更残忍的说,你要不要被同样是人类,但是在人类发展过程中,被现代智人吃掉的尼安德特人讲究人道主义。 即使是在同一文明阶段里的人类,不同国家,不同利益团体,不同阶级之间,即使再怎么涂抹掩饰,在生存发展所需要的物质是有限的这个大前提,这个铁律面前。人和人,国家和国家,阶级和阶级之间,也是一个你死我活的斗争关系。 科幻大神刘慈欣的小说《三体》中写过,在宇宙这个广阔的空间里,不同文明之间的关系也遵循着你死我活的丛林法则。在这种认识下,外表上温和周到的王书辉,在骨子里蕴含着毁天灭地的地狱火焰。所以,接受王书辉训练的二十个家丁,开始了一种农业社会的人无法想象的痛苦训练。 每天早上,王书辉带领着二十个家丁,进行五公里的越野跑步。虽然一开始几乎所有的人都完成不了这个要求,因为这在古代人看来是基本上不可能完成的。但是在打棍子和不许吃饭的威胁下,二十个人也坚持了下来。 之后,吃早饭。这二十个家丁与其他两百多个收容者,米饭肉沫白菜汤的待遇截然不同。享受鸡蛋、肉包子、牛奶和新鲜蔬菜的超级待遇。 早饭之后,家丁们开始队列训练,在草鞋布鞋的训练方法的指导下,左右不分的问题很快被解决。中午,吃午饭,午饭一样不同于普通收容者。每五个人一桌,吃的是四菜一汤,三荤两素,米饭无限供应。 下午,接受文化教育,进行拼音和识字教育,教材是《荀子》选编。然后就是吃晚饭。晚饭内容和午饭相同,还是四菜一汤的三荤两素。晚上要接受科学教育。不过内容浅显易懂,都是现代小学生学的数学、自然这些内容。 就这样,在古代人难以置信的高强度训练之下。二十天之后,二十个青年家丁分成左右,腰佩青色铝合金棒球棍,排列在朱由梓的马车两侧的时候。见过些世面的朱由梓居然感觉这些家丁有几分肃杀之气。 就在这种肃杀之气下,在管家和家丁的陪同下,身穿一身没有任何纹饰花色的藩王服制的朱由梓,带着一千两的银元和一套王书辉在现代准备的水晶茶具,前往枝江县城拜访枝江县县令。所谓的水晶茶具的玻璃茶具是送给县令的礼物。一千两银元实际上也是贿赂,但是却是购买王府别园和周边土地的花费。 在最近这段时间里,王书辉利用二十名经过基本训练的家丁,把两百多个难民中,所有十七岁以上三十五岁以下的男性,共计一百四十二人全部挑选出来,进行了整编。一百四十人按照十四个人一队,编成十队。上午进行队列训练,下午进行房屋修缮和土地平整。让王书辉惊喜的是,这些难民里居然还有三十多个会木匠铁匠活儿的匠户。虽然他们的年龄参差不齐,技术也相当的糟糕,不过总算是有着动手经验的人。 王书辉对难民们也进行了管理,接受最先二十个家丁那样的训练的人,被称为一等家丁。吃一等餐,穿一等衣,在新房子被建起来之后,住一等住房。只接受上午的训练,下午干活的被称为二等家丁,吃米饭肉沫汤,穿土灰色短上衣和裤子,等新房子建起来之后,住的也是相对小的房子。 三十多个匠人,也被分成两种,一等匠人,有四季长衫衣帽鞋子,发工作服。吃住和一等家丁同列。以后带徒弟的话,每带出一个二等匠人水平的徒弟,就给一个银元(一两银子)的月薪。二等匠人服装和二等家丁同列,也发工作服,吃住和二等家丁相同。 现在匠人里只有三个人是老师傅。两个老铁匠,能打造各种农具刀剑,其中一个甚至做过鸟铳。一个老木匠,给山西的一个藩王府邸修过房子。其他二十多个匠人则完全就是那种农村里能够做家具,能够修补农具的水准。 让王书辉比较惊讶的是,这些匠人在拿到王书辉发给他们的现代工具的时候,居然很快的就掌握了这些工具的用法,并且对工具的设计和做工用料啧啧称奇。很多王书辉完全不懂的地方,他们倒能够说的头头是道。 就这样,家丁上午接受了队列训练,下午就在三十多个匠人的带领下,分成两部分,一部分开始动手修缮房屋,一部分开始在王府别园周边建立围墙。用的都是王书辉从现代运来的空心砖和水泥。剩下的十七岁以下的三十多个各个年龄段的儿童,则被带在王书辉单独集中起来,让一个做教书先生的娘家舅舅,按照他提供的识字课本识字。课本当然不是那种四书五经的内容,全部都是些有关自然科学小知识的说明文。 其他三十五岁以上的男人,则按照王书辉的安排,轮流接受一等家丁水平的军事训练,但是不用干其他的活,只是负责把守后花园的前后两门。除了王书辉之外,不许任何人进入。 第15章立足3 明朝的宗室,在爵位的分封上有着明确的制度。明代宗室爵位共有八个级别,分别是亲王、郡王,镇国将军、辅国将军、奉国将军,镇国中尉、辅国中尉、奉国中尉。 皇帝之子一律授予亲王爵位。亲王之长子世袭亲王,其余诸子全封郡王。 郡王之长子世袭郡王,其余诸子全封镇国将军。 镇国将军之长子世袭镇国将军,其余诸子全封辅国将军。 辅国将军之长子世袭辅国将军,其余诸子全封奉国将军。 奉国将军之长子世袭奉国将军,其余诸子全封镇国中尉。 镇国中尉之长子世袭镇国中尉,其余诸子全封辅国中尉。 辅国中尉之子全世袭奉国中尉。奉国中尉爵位不变,世袭罔替。 明朝从建立到现在,已经二百五十多年了。宗室繁衍生息,数量之庞大已经到了难以置信的二十几万人。这二十几万人中除了少量的王爷之外,就是数量庞大的各种将军和中尉,他们也是要朝廷供应俸禄粮米的。庞大的人数和巨额的钱粮消耗,让这些皇亲国戚也成了国家财政支出的负担之一。 现年五十六岁的唐文光是枝江县县令。万历二十年的时候,三十岁的唐文光中了三甲进士。出身殷实农家的唐文光一没有靠山,二没有万贯家财,被安排在广西当了十多年的县令。前两年唐文光感到,随着年龄越来越老,身体也越来越差,他紧怕自己死在广西这个偏远****的地方,把十几年来搜刮的资财,送给了一个在南京吏部里做官的同年打点,今年才转任到枝江县这个算是美缺的县令任上。 唐知县是绍兴人,温和风雅的同时,性子里带着南方水乡人的谨慎。当门子把枝江王庶人的帖子送进来的时候,他很是惊异了一会儿,因为他可从来没听说枝江县这里还有王族的事情。他放下帖子,吩咐下人赶快把自己的同乡,也是绍兴人,跟了自己十多年的老师爷张守义,从街头的茶馆里唤回来。 唐文光之所以对帖子上的枝江王庶人感到惊异,倒不是说他对于明代宗室有什么特殊的尊敬之情。天下宗室多了去了,各个都是有官身的,最差也是个奉国中尉。不过在文官专政的明王朝,出身进士的县官们可以完全无视宗室贵族的血统。别说是将军、中尉这种宗室,就连藩王们,面对督抚大员的贴身小厮,都要鞠躬送礼恭恭敬敬的。 现在可不是明初的时候了,景泰、成化两朝之后,藩王宗室的权利都被剥削干净了。在文官政权两百年的打压和控制下,养出来的藩王贵族都是些性格扭曲的家伙,面对强势人物的时候全都卑躬屈膝,一点骨气都没有了。 不过朱由梓的身份就比较让人纠结。他不是普通的宗室贵族,而是本应该继承郡王爵位的世子世孙。虽然朝廷对待藩王的态度是自生自灭,但是只要这个藩王有直系后人,一般情况下,即使他祖父、父亲的爵位被剥夺,他们的儿子孙子也会被朝廷指派继承爵位。 历史上,朱由梓的父亲只有一个儿子就是朱由梓,朱由梓本来今年就病死了,所以枝江王爵位因为断子绝孙,就没有了传承。但是现在看来,活的好好的朱由梓,是完全有可能继承枝江王爵位的。谁知道那位万历天子会不会哪天抽风,想起枝江王的事情,顺手就恢复了朱由梓枝江王的王位。 枝江县令可以无视普通的宗室贵族,但是面对藩王的时候,也必须小心谨慎。唐文光不过是个小小的县令,一个三甲进士出身的浊流官员,没有什么靠山。他可不是督抚大员、部院高官,也不是那种掌握着舆论的清流士人,毕竟不能无视一位郡王的权威。那么面对这个很有可能会成为一个郡王的枝江王庶人,应该用哪种态度面对。他需要和自己的师爷商量一下。 张守义很快就回到了县衙,还没等唐文光开口,他就对唐知县说道,“东翁,枝江王世子是不是来衙门了。”张守义是从后门进来的,没有看到停在县衙门口的马车。 “张先生总算回来了,你瞧瞧这帖子,我对这枝江王一系全无所知,先生帮我参谋参谋。”唐文光请张守义坐下,把门子送来的帖子递给张守义。 张守义仔细的看了帖子,帖子是用现代铜版纸制作的。深红色的边儿,用黑色的一号宋体字打印了两行字,分别是枝江王庶人的头衔和朱由梓的名号。张守义虽然认不得帖子的材质,但是也感到,这是很高端大气上档次的东西。 他沉吟了一会儿,对唐文光说道,“东翁,这朱由梓是上代枝江王嫡孙。根据本县的风闻,上代枝江王朱致樨言语冲撞了嘉靖朝的首辅徐华亭(徐阶),被革了爵位。本来穆庙刚刚秉政的时候,想要恢复枝江王世子,也就是朱由梓之父朱宪燇的王位的。不过当时的首辅,徐华亭的弟子张江陵(张居正)出面阻挠,穆庙又是个温润的性子,也就不了了之了。 朱宪燇生前没少闹事儿,湖广上下都畏惧张江陵权威,对其置之不理,户部衙门连禄米都不敢给他家发,让他家人日子很是窘迫。到了朱由梓这代,因为生活贫苦,已经很少进城来了,与官府基本没打过交道。不过,听说前几日,朱由梓的管家把城外的流民全都招了去做家丁。这很可能是上面有了什么消息,朱由梓继承王爵有望,才有所动作的。东翁接见朱由梓,要谨慎一些才好。” 唐文光听了这话,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对张守义说道,“老先生的分析很有道理。可是如果不是这样的原因,朝廷以后没有加封朱由梓的旨意下来呢。我若是对他尊敬有加,怕是以后不利于士林风评。” 张守义听了这话,心中暗自撇嘴。你唐文光五六十岁的一个老头子,不过是一个三甲进士,做了一辈子的污浊小官,还在乎什么士林风评啊。不过他没有忘记自己的师爷身份,很体贴的对唐文光说,“东翁不必担心,即使对待他客气些,也不过是东翁对皇家的礼敬。传出去也不会有人多说什么的。” 唐文光也知道师爷是怎么想自己的。他自己也知道自己的情况。大约是要在知县位置上熬下去的,最好的情况也不过是以五品官的身份致仕。他可不想得罪一个未来的藩王,给自己平白的增加麻烦。想到这里,他对师爷说,“将本县官员叫齐,开中门列队迎接。” 师爷看到唐文光脑袋转过弯来,点了点头,出去吩咐去了。 朱由梓坐在宽敞明亮的四轮马车里,心里满意的很,除了拉车的马不怎么神骏,自己的车架还是相当威风的。进县城大门的时候,守门的兵丁被这座马车惊的目瞪口呆,刚上来想要盘问,就被家丁们几棒子打跑了。一路进来,满县百姓无不惊恐退避的。 吃着王书辉从现代买回来的各种糕点,几天来在米面鱼肉和各种现代营养药补充下,长了十几斤肉,面色红润的朱由梓,心里对自己的好女婿满意的不得了。等了一刻钟的功夫,朱由梓也不怎么不耐烦,各种糕点饼干正吃得开心呢。只见枝江县衙正门大开,县令打头,县丞、主簿、教谕等各种佐贰官紧随其后,衣冠整齐的快步迎出。 唐文光清声开口说道,“枝江县恭迎世子!”。之后,带着县丞、主簿、教谕等有品级的官员们,鞠躬行了一礼。除了他和几个佐贰官之外,身后的吏员杂役跪倒一片。 陪在朱由梓身边,也坐在马车中的,是担任朱由梓管家的大舅哥刘怀一。刘怀一从小就在自己的祖父,原来枝江王府的二管家身边当过差,是见识过原来枝江王府里的阵势的。虽然后来被迫离开朱由梓家,打了十几年的鱼,可是也知道怎么和官员们打交道。他看到枝江县衙的阵势,立即敲了敲车厢。听到声响,负责赶车,坐在车厢前面座位上的三个驾驶人员中的一个,立即拿出一个梯子,放在车厢门口,打开车门。 朱由梓从车中出来,看到外面除了几个县官儿躬身行礼,其他的人跪倒一片。心中不禁想起小时候王府的威风,心中有些激动。带着颤音说道,“贵县不必多礼,快快请起。”之后在车夫的搀扶下走下了马车。 听了朱由梓的吩咐,唐文光这才抬起头来,小心的观察朱由梓。朱由梓穿的是红色的袍服,胸口和两肩处,本来是郡王服饰的龙纹花纹,全都由浅红色圆形图案代替。头顶戴的也不是正常的翼善冠,而是摘了翼善冠后面两个帽翅的黑色乌纱帽。 唐文光看了之后心中微微点头。这个枝江王庶人还是很守规矩的。朱由梓真要是按照郡王服冠穿戴起来,自己还真有许多麻烦。自己要是面对那种情况,是不是要上本弹劾朱由梓逾制呢。弹劾了的话,要是朝廷以后有了封爵的旨意,自己就得罪了本地藩王。要是朝廷以后没有封爵的旨意,自己的弹劾就成了无事生非了。 不弹劾的话,就留下了话把,很可能被政治对手扣上一顶纵容藩王宗室的罪名。反正这朱由梓是宗室,即使朝廷认为他逾制了,最大的罪责也不过是送到凤阳圈禁,对于朱由梓也没什么损失。反倒是唐文光自己,要是被上司看成是无事生非的人或者是有了纵容藩王宗室的罪名,很可能就会面对提前退休的下场。朱由梓服饰森严,这就为唐文光省了许多麻烦。 一眨眼的功夫,唐文光脑袋里就想了这么多的东西,要是王书辉知道了,恐怕也会佩服古代官员们脑筋的灵活吧。 唐文光想过了这些之后,引着朱由梓向县衙中走去,一边和朱由梓说些什么久仰大名不曾拜见的客套话,一边暗暗观察着朱由梓的脸色。朱由梓这几天在现代营养药和丰富的伙食下,原本面黄肌瘦的样子已经不见踪影了。遗传自祖宗的长马脸在几代藩王妃的优良基因的改良下,变成一张有点长的脸,不过这张脸清秀端正,带着些红润之色。他身形挺拔匀称,艰苦生活下使得他步履矫健。 看了这幅样子的朱由梓,唐文光心里暗自琢磨,看来传言也不可信,这枝江王庶人的日子不见得有多么艰难。 第16章立足4 今年刚刚二十多岁的张大力,这几天心里一直非常的充实。 张大力是陕西太白县人,万历四十四年,陕西、山西、河南遭遇大旱。原本给一个大户人家做长工的张大力,当年家中颗粒无收,既交不起东家的租子,又没有活命的口粮。不得已,和几个青壮一起投奔了山上的土匪。 从小务农的张大力,虽然没受过什么教育,一辈子二十年呆在村子里也没有什么见识。但是生性朴实,脑筋却灵活的张大力知道一个基本的道理,不管你是东家还是土匪,没有粮食,这日子就过不下去。所以,当发现在土匪窝里也没饭吃的现实之后,就偷着跑下山,加入流浪乞讨的流民队伍之中。 几年流浪下来,靠着灵活的脑筋,张大力侥幸活命。在原本的流民队伍被官府驱散之后,加入了这伙原本有千八百人流民队伍。在从陕西到湖广的路上,遭遇了各路土匪的劫掠和各地官军驱赶之后,这伙人剩下只有不到四百人,流落到了枝江县境内。 不过,虽然枝江县没有遭遇旱灾,可是天候也不正常,当地的农业也损失严重。本地的农户都糊口无力,自然,这些流民也讨不到什么东西。三百多人,托了湖广四季常青的福,还能在野地里弄些野菜杂草为食。半个月下来,又有几十人冻饿而死。 张大力原本心中绝望,甚至起了拉杆子做土匪,抢劫吃食的心思。就在这个时候,老天爷保佑,遇到了王书辉派遣管家们来招人干活。 张大力是没想到会受到这样的待遇的。到了地头,管家们先是发给每人两大碗热乎乎稠乎乎的白米粥和一大碗肉汤,让这二百多男女老少,几十年来第一次知道了什么叫吃饱。之后的在大冬天里的江边上,冷水洗澡搓泥,虽然有些遭罪,但是搓洗干净之后给发放的棉衣棉裤和样式奇怪的衣服裤子,却张大力和这群流民们兴奋不已。张大力发现,东家心细的很,连贴身的衣物和袜子棉鞋,都准备的妥妥当当的。 不过张大力毕竟和那些普通的流民不同,他是做过几次土匪,在土匪山寨那种险恶的地方都能全身而退的人。他从小到大也做了十多年的佃农,别说见过,都没听说过天底下有这么好心的东家。所以,一方面他为自己几天来能够吃饱穿暖而心满意足,另一方面对东家给予的这种优厚的待遇而惴惴不安。 之后的几天里,无论是在几个管家的带领下盖一种奢侈无比,全是铁皮做的房子(彩钢活动板房),还是给盖好的房子里,用一种奇怪的平整无比的灰色石板(水泥预制板)和一种灰色胶土(水泥)磊炕,或者是推着巨大的石碾子,压着三合土平地。见过了这些神奇的东西,反倒更加重了张大力心中的疑虑。 可是当少东家(王书辉)向大家宣布,这些房子都是发给流民们住的,张大力这个穷光棍,也分到了一座两丈长宽,里面炉炕齐全还预备好了棉被棉褥的房子的时候。张大力的疑虑全都不翼而飞了。他心里想着,如果东家能够一直这么待自己,一天三顿的干饭肉汤,四季的衣服,还有自己的房子住。那么即使东家是个大土匪头子,是要造朝廷反的贼人,自己的这条贱命大可卖给东家了。 所以,在这种认识下,原本心存疑虑的张大力,自发的变成了王书辉的拥护者,开始积极的出力,卖命的干活。虽然没有被选为一等家丁,但是也当上了一个二等家丁小队的队头。 张大力穿着和其他的二等家丁一样新发的涤卡布做的明代样式的灰色衣裤,不过因为是小队头的关系,可以在右胳膊上带上一个带着一道红杠的袖标。虽然只是这么个小小的不同,但是带上这个袖标之后,他发现普通的二等家丁们,看到他的眼神里都带上了些恭敬。这让张大力心里居然产生了些做上了官儿的威风感。 今天大东家出门办事,上午的时候,在各个小队头的带领下,跟着少东家练了一上午的站队、开步。因为张大力头脑灵活,第一个掌握了左右,最先按照少东家的要求完成了动作,又被少东家在大家面前,好一阵夸赞。 张大力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原本以为不过上脸面上有光,没想到中午吃饭的时候,在同桌的小队头面前,张大力还多领到一块巴掌大的大肉片子和一个小水晶杯(玻璃杯)装的一两白酒。少东家也到他们这张桌子上,对他说了些勉励的话。这脸上的荣光和肚子里的实惠,不禁让张大力对王书辉感恩戴德,心里暗暗下定决心,要忠心为少东家尽忠效命。 就在王书辉收到明朝末年第一个土著心中的效忠的时候。几里地外的枝江县衙里,大管家刘怀一在朱由梓的示意下,将一个包装精美的现代礼品盒,轻轻的放置在枝江县知县唐文光和朱由梓之间的桌子上。 朱由梓看到唐文光眼中的询问之意,带着矜持的笑容对唐文光开口道,“贵县虽然公务繁忙,与我不曾有缘相见,但是贵县在枝江执政,素有清廉**民之美誉。我虽是山居野人,但也听闻了贵县的美名,故而今日放肆了些,直接前来与贵县一见,以表心中钦慕之情。这是一件南洋玩物,不成敬意,不过是小小的表达我一番敬佩之情而已。”说了这话,朱由梓轻轻的打开了礼品盒子。 晶莹剔透、做工精细的现代玻璃茶具,差点亮瞎了唐文光的钛合金狗眼。唐文光小心的拿起一个玻璃茶杯,在光线下仔细的观瞧,完全沉迷在这个充满了工业美感,毫无瑕疵的玻璃茶杯的精致美丽之中。直到旁边的师爷先从这个茶杯的冲击中解脱出来,看到了大管家刘怀一眼中若有若无的嘲讽之意,出声咳嗦提醒的时候,唐文光才发现自己过于沉迷,居然独自玩赏了好一会儿了,冷落了朱由梓一盏茶的功夫。 唐文光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咳嗦了一声,说道,“世子真是过誉了。下官身为知县,为天子牧守生民,不过是职责之内的事情,怎么当得起世子这样的称赞呢。呵呵,世子这般重礼,下官心中实在有愧啊。”这就是封建官僚的贪婪了。唐文光言语中只说受之有愧,却丝毫没有提到不收礼品的意思。 朱由梓看着唐文光心虚的笑容,心里清楚,这等奇珍异宝,哪是唐文光这种小小的七品县令承受的起的。不过既然自己的好女婿一心为自己复兴家业,毫不在乎把这样的宝贝送人,他也就承情了。反正在朱由梓心中,自己的家业也是好女婿的,自家人也不用瞎客气什么。 朱由梓笑着对唐文光说,“贵县也知道,我这等山居野人,平日里多是操劳凡俗之事,不比贵县进士清贵。这等异宝本是家中远亲所赠,我这等俗人哪有贵县这般雅风仙骨,品的出其中真味呢。呵呵,贵县不必过谦,收在家中放心赏玩吧。” 唐文光听了这话,立即吩咐下人将礼盒送回县衙后的家中,这才回过神来对朱由梓说,“世子拨冗前来,定然是有许多教诲要吩咐学生的,还请世子指点。” 朱由梓听了这话,明白唐文光的意思,也不说话。站在朱由梓身边的刘怀一开口说道,“我家世子近日要修整宅院,为山居的别园没有官府的凭证在手,心中忧虑。又想着别园狭小破败,需要近处的土地填补,这才想着前来县衙与知县大人交涉。另外,我家世子的远方亲族要在枝江县安家落籍,也要劳烦县衙一下。” 唐文光听了这话,心中松了口气,原本想着枝江王庶人花了这样的大价钱,不知道有多大的事情要他来办呢,原来不过是为了些毫无价值的破宅荒地的地契房契和给自家的亲戚落籍啊。心中安稳的唐文光立刻吩咐师爷张守义说,“烦请张先生带着刘先生,去户房将手续办了。刘先生既然是为世子打点家事的,先生好好把刘先生介绍给衙内的各处,以后世子家有什么事情,请刘先生前来吩咐就好。” 这边朱由梓和唐文光喝着茶说着话,那边刘怀一在张守义的带领下,与县衙内的佐贰官和各房的吏员、两班皂隶们交涉起来。在知县的面子和王府的银子的双重攻击下,除了对枝江王府心中存有敌意的枝江县县丞之外,其他的主簿、教谕、典史、巡检等佐贰官加上六房书吏和两班皂隶吏,在银弹攻击和师爷的暗示下,都与刘大管家亲切的结交了起来。不一会儿的功夫,在刘怀一圆润的手段下,这群官吏都和他称兄道弟起来。自然而然的,王书辉的落籍和枝江王别园附近的地契房契,轻轻松松的就办理了下来。 刘怀一办完了事情,又按照王书辉的嘱咐,请托县衙的吏员们为他找一些木匠、铁匠、泥瓦匠等各种匠人,并暗中许了每介绍来一人,就给一钱银子提层儿的好处。这样的好处,让那些县衙中的小吏们心头火热,恨不得立即就出去找人。 一通折腾下来,中午的时候,朱由梓来到县衙的任务才全部完成了。带来的银子居然只花了不到三百两的样子。在心满意足中,朱由梓推掉了唐文光的午饭邀请,登上了回家的马车。 第17章起步1 二十几年来,王书辉一直是在现代社会的底层环境中长大的。 他对中国人的理解和认识,也是从底层获得的。在熟悉历史,搞社会科学出身的王书辉看来,虽然中国人在解放之后从封建社会进入了现代社会,但是中国人民的本性,几千年来没有丝毫改变。 中国人民比任何一个国家,任何一个民族都优秀的原因在于,从尧舜禹汤的上古时代,到生产力大发展,生产关系大变革的现代社会。几千年来,他们都保持着实事求是的基本态度。注重实际,关心实际,热衷于改善自身生存环境,这种融入到血脉当中的生存态度,几千年来一直不变。 在王书辉看来,民族主义的问题是一个伪命题,中国人实际上并不在乎民族主义的问题。对于统治者的态度,中国人民看似消极,但是这种表面上的消极,实际上,是他们面对几千年来走马换灯的统治者们,有着一种处变不惊的从容心态。 是的,中国人不在乎谁是统治者,什么人充当统治阶级,也不关心统治者和统治阶级采取哪种意识形态治理国家。只要统治者能够维护社会稳定,为普通的中国人提供一个相对公平,能够让普通人改变自身生存条件的社会环境。那么中国人就根本不在乎统治阶级在上层建筑里咋咋忽忽的宣传哪一种思想。他们会完全的,全身心的投入到改善自身生存条件的努力之中去。 清王朝作为一个不同民族的,殖民主义性质的反动政权。为什么能够避免了元蒙统治者,不到百年就被赶出中原的失败呢。从根本上讲,在满清统治者的掠夺屠杀和汉族地主官僚的剥削压迫之间,中国人认为,野蛮疯狂的满清统治者能够提供给他们一个相对稳定的生存环境。而且满清反动政权的上层,策略性的选择了维护封建科举制度,也让中国人看到一个可以改变自身生存条件的可能。 在这种情况下,中国人才在满清统治者,变态残忍的统治下,忍受了268年。直到清政府在列强侵略和内部造反的情况下,连中国社会的基本稳定都不能维持的状态下,又废除了科举制度,扼杀了广大中国人,改变自身社会地位的唯一的,哪怕是镜花水月的虚幻希望,才被全体中国人民,毫不留情的踢进了历史的垃圾堆。 “跟着我有肉吃。”这是一个王书辉在网络上经常看到的,充满戏谑意味的口号。不过在王书辉看来,无论是什么穿越者,穿越到哪个朝代,哪个环境,想要改变中国,就必须要赢得最广大人民的支持。而满足广大人民的需要需求,就是能够获得他们支持的基本条件,就是他在明朝末年,能够改天换地,彻底的改造封建中国的最坚实的基础。 王书辉获得明末中国人民的支持的计划,就是从给那些为他工作的雇佣劳动者,提供普遍高于明朝末年,甚至于高于清朝,高于民国时代的生活条件开始的。他相信,只要他能够建立一个稳定的体系,不断的给为自己工作的劳动者们,提供稳定的,充足的,高质量的生活条件,他们就会从中国人民的本性出发,从自发到自觉的拥护王书辉的领导。而王书辉相信,在广大中国人民的拥护下,在穿越时空的金手指提供的物资和技术的支持下,他在明朝末年改造中国,把封建中国推动到近现代水平的工业国家的可能就是存在的。 当朱由梓回到枝江王别园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占地两百余亩的枝江王别园内外,火热的劳动景象。负责修建院墙的家丁们在几个匠师的指挥下,正在开始修建一个规模庞大,不仅包含了别园,也包含了前几天挨着着别园外墙修建的几排保暖彩钢房的大院墙。 朱由梓没有把这个变化放在心上,但是本来就了解建筑的大管家刘怀一,却从院墙的正在开挖的地基上,看出这个院墙规模的庞大。在他推测下,这个院墙建好之后,恐怕比枝江县城的城墙还要高大厚重。 朱由梓回到家里,本想着立即和自己的好女婿表表功劳,但是找了一圈之后,在修缮别园的繁忙工人中没有找到王书辉的影子。问了二舅哥之后才得知,自己的好女婿不在家中,而是和自己的女儿,带着几个小孩子和五个二等家丁到县城去了。 朱由梓的性情向来大大咧咧,也没有自己的女儿和猪哥出去闲逛会不会被占便宜的担心。一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间里,让大舅哥帮他把王书辉送给他的老古董的大喇叭留声机拿出来,放上一张楚剧《穆桂英休夫》的唱片,把几个帮着整理院子的舅哥们找了回来,拿出王书辉送给他的那些饼干糕点,泡上王书辉给他的花茶,请舅哥们和他一起,喝茶吃点心听戏。 朱由梓这个人真的是遗传了自己祖先游手好闲、好逸恶劳的基因了。 他对于任何划时代的,未来的科技和用品都有一种安然处之的态度。王书辉原本还觉得,要给他解释留声机,水泥等一些现代用品会很麻烦。没想到这位不过三十多岁的“老爷子”,根本就不在乎这些东西是从哪里来的,是什么原理。 只要知道了留声机能够唱出那种他从没听过,却又很喜欢听的,名字叫做楚剧的戏曲,点心很好吃,衣服很好穿,马车很好坐,铁炉子烧水泡茶很方便之后,他就沉迷于戏曲的好听,点心的好吃,衣服的舒适,马车的气派,茶水的香浓之中。至于其中的原理结构,在知道了怎么使用之后,他连问都没问。这种情况,让王书辉心里大叹自己的担心是浪费了感情了。 王书辉最近发现,从现代换银子到古代花,是一件很愚蠢很麻烦的事情。他觉得既然自己是要在古代推动社会发展,那么像水泥,砖窑等这些技术水平相对简单的工业制品,就没必要在现代采购,运到古代来。但是在古代开展这些初级工业的建设,除了技术和设备可以直接向现代采购之外,没有充沛的资金也是不行的。 没有充沛的资金,就不能大规模的招聘工人,没有充沛的资金,就不能大规模的开采和购买原材料。那么在明末赚钱,就成了一个很重要的事情。 古代社会有十大暴利行业。分别是鸦片贸易、丝绸之路、香料航路、黄金航路、私盐贸易、染料贸易、刀剑贸易、洋布贸易十个方面。王书辉觉得,鸦片贸易,大可在海军力量建设起来之后,对日本、朝鲜和东南亚各国开展。丝绸之路已经没落,不需考虑。黄金航路和香料贸易掌握在西班牙人和葡萄牙人手里,一时半会儿的还涉及不到。染料贸易在近代化学工业建立起来之前没什么戏。 唯独私盐贸易、刀剑贸易和洋布贸易,王书辉完全可以依靠现代社会的海量供应进行开展。在他看来,虽然目前阶段在本时空,还不能进行这方面的工业建设,但是他完全可以通过现代社会的海量供应,向明代进行食盐倾销、刀剑倾销和布匹倾销。至少在目前来说,在现代和古代之间倒卖食盐和布匹,就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最关键的是,这么做可以很快的积累起开展初级工业建设需要的资金。 王书辉想到了这点之后,就准备和以前在王府干过采买工作,又在县城里的货栈当过几年掌柜的娘家四舅,一起到枝江县城考察明末的基本贸易环境。带着几个准备作为助手培养的小孩子和五个二等家丁,正要坐上马车前往县城的时候,朱微妏这个小萝卜头从角落里跳了出来,吵嚷着一定要和王书辉一起出去。 朱微妏的四舅舅刘怀季尴尬的不得了。和朱由梓不同,虽然也是在王府长大,但是作为娘家人的刘家,毕竟是管家出身,以前接受过王府官员严格的礼法教育,对于规矩礼仪很是重视。最简单的表现,就是七个舅舅不像那些雇佣的流民那样,称呼王书辉为少东家,而是坚持一本正经的管王书辉叫“王仪宾”。 明代对宗室亲王、郡王之婿,孙女婿,曾孙女婿,玄孙女婿通称仪宾。《明史卷一百二十一列传第九》中有,“亲王女曰郡主,郡王女曰县主,孙女曰郡君,曾孙女曰县君,玄孙女曰乡君,婿皆仪宾。郡主禄八百石,余递减有差。” 也就是说,枝江王府现在真正意义上有爵位在身的,就是小箩卜头朱微妏。作为末代枝江王的曾孙女,他的父亲和祖父虽然没有继承爵位,但是朱微妏一出生就自动的获得了县君爵位。这是明王朝宗室谱牒上有明确记载的。别看没有钱粮俸禄,也没有封地田土,朱微妏一出生就有南京礼部的官员前来登记,她可是货真价实的宗室县主。 现在,这位县主大人从哪个不知名的角落里跳了出来,拽着王书辉的胳膊吵吵嚷嚷,让注重规矩礼节的刘怀季,十分尴尬也十分头疼。反倒是王书辉这个猪哥,看到朱微妏一身明代材质和工艺的少女服饰。一身花冠裙袄,大袖圆领,上面是淡粉色的棉布上衣,下面是深蓝色的丝绸袄裙,配上在各种营养药和充沛饮食供应下,开始抽条发育的身材,原来像个小箩卜头的朱微妏,显得清纯可**的要命,让他心中暗暗的吞着口水。 活到二十多岁,王书辉还是第一次遇到一个女孩子冲着他撒娇卖萌呢。所以这个光棍猪哥二话不说的就答应了朱微妏的要求,领着她一起到枝江县城闲逛去了。 第18章起步2 和这个时代一切小孩子一样,朱微妏因为家庭条件的原因,从小到大没怎么出过家门。因为枝江王别园所处的偏僻位置,又导致了她也没怎么和同龄人接触过。在与父亲相依为命,孤单长大的朱微妏的记忆里,似乎从来没有过童年的欢乐。这次乘坐王书辉的现代工艺的四轮马车出门到枝江县城去,还是朱微妏的第一次外出。 和几个同样是十三四岁的孩子不同,朱微妏虽然经历了不少的磨难,但是还保持着一个少女的天真性情。她一只手抱着王书辉的胳膊,一只手不断的把各种点心零食送到自己的樱桃小口中。 朱微妏好像对什么都感兴趣。她对马车中的所有设施都好奇不已,对路上所有的景物都惊奇万分。一会儿询问王书辉马车中的设施,一会儿又让王书辉讲解马车外的景物。遇到一个挑着担子的农夫都一惊一乍的。 王书辉这次带了三个十三四岁的孩子一起出来,这三个孩子是几十个孩子中最聪明的。他们三个经过两个星期的学习就掌握了汉语拼音和加减乘除,知识水平大约达到小学毕业的水准。这些明代的流民儿童们的勤奋和聪明,让王书辉这个大学教师欣喜不已,特别是和现代社会的那些孩子不同,他们非常的听话懂事,极度的珍视受教育的机会。 在流民队伍中,比他们年龄更小的孩子是生存不下去的。天知道他们经历了什么样的遭遇,在被挑选到王书辉身边接收专门的教育之后,即使是丰盛的食物和舒适的衣服,也不能让他们脸上有一点笑容。 王书辉刚看到他们的时候,这些孩子因为饥饿都瘦的脱了相,他们那显得特别大的眼睛中,好像不带有任何情绪。第一次和他们一起吃饭的时候,王书辉看着他们木着脸,睁着毫无生气的大眼睛,快速的从碗中把米饭和肉类塞到自己的嘴里的样子,心脏好像一下子被什么东西击中。 到现在王书辉还搞不清楚当时的自己是一种什么样的情绪,是心痛,还是郁闷,是愤怒,还是悲伤,这种王书辉一直以为是一种小资产阶级无病**的混乱情绪,真实的出现了,并且一直萦绕在王书辉的心头。 王书辉在现代社会的二十多年的人生经历,绝对是称不上什么幸福快乐的。但是他一直觉得,这个世界上并没有真正意义的可怜人。只要整体的社会环境允许的情况下,任何出身的人都能通过自己的努力获得自己想要的生活。 他在穿越之初面对朱由梓父女的时候,还觉得朱由梓这个人是因为自身的不努力而导致的生活落魄。所以他面对明末这个时代的人的时候,还保持着现代人的观点。直到开始了解了那些被招聘而来的流民的实际情况,面对着那些幸存的流民儿童的时候。王书辉才正真的了解到,封建社会的底层人民的生活的可悲和绝望。在这架行进中的马车上,王书辉原本携美同游的愉快情绪,在流民儿童拘谨麻木和朱微妏欢喜快乐的明显对比之下,逐渐的消散了。 王书辉越来越觉得,改造明末中国的目标,不再是一个理想主义者的社会实践,而是一个关系着一亿中国人未来命运的重要使命了。 王书辉想着这样的事情,情绪上自然要随之而产生变化,原本还有些欢快的情绪逐渐转冷。虽然还认真的回答着朱微妏的问题,但是语气上开始有了细微的变化。朱微妏是个天真的少女不假,但是从小到大的贫困窘迫的生活,培养了她舒朗大气的性格的同时,也使得朱微妏对于人的情绪变化非常敏感。察觉了王书辉的情绪变化,朱微妏也渐渐的安静下来,乖巧的坐在王书辉的身边,变得沉默了起来。 “世兄有什么心事吗?”朱微妏想到每当自己的父亲情绪低落的时候,都是自己去劝解安慰他的,所以看到王书辉的情绪低落,就主动的开口询问起来。 王书辉正想着事情,听到朱微妏开口想要安慰自己,笑了笑,很自然的就抬起手来,轻轻的摸了摸朱微妏的头顶。坐在对面的刘怀季看到了这样的情景,心中十分的不悦,大声的咳嗦了几声。 朱微妏本来还在享受王书辉这种表示亲近的动作,听到四舅舅的咳嗽声,连忙扭了扭身体,躲开了王书辉的手。王书辉不明所以,摘掉头上的细纱大帽,顺手挂在马车车厢的挂钩上,漏出戴着网巾的短发来。 他把两只手放在脑后,身体靠在马车靠背上。仿制火车座椅的靠背很舒服,有着一种人体力学的贴心设计。他安稳了下情绪,对朱微妏说,“文儿,你知道杜甫这个人吗?” 朱微妏听了这话,笑着对王书辉说,“世兄是在小看奴家么。奴家虽然家贫,但是也在二舅舅的教导下读过些诗书。奴家可是知道的,杜少陵被本朝文人推崇为诗圣。世宗皇帝时候的文人李梦阳有诗云:‘李杜得诗圣,迥出诸家前’。当时的文人杨慎,更是推崇杜甫。有‘诗圣如子美’的诗句。不过奴家看来,本朝文人生不逢时,有唐宋诸大家在前,怕是难有传世之作能够媲美唐宋文人了。” 王书辉听了这话,真有些惊艳的感觉。没想到小萝卜头的学问不差,可以媲美现代社会的硕士研究生了。王书辉带了些宠溺的语气对朱微妏说,“文儿既然知道李杜,那么你觉得李太白和杜子美两人的诗作,哪个人更胜一筹呢。” 朱微妏还是头一次遇到有人会一本正经的和自己讨论学问呢。以前无论是舅舅也好,父亲也好,虽然也很宠她,但是却不会在学问上,用这种平等的态度对待自己。她高兴的说道,“世兄这问题,我也问过父亲。在父亲看来,李太白的诗句恣意汪洋,有仙家气派,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自然高过杜子美。不过奴家以为,李太白和杜子美,都是有诗才无干才的废物文人。纵然有千百名篇流传于世,却于世人并无半点实在的受益。不过真要强加比较的话,奴家还是觉得杜子美关心民间疾苦,总比李太白那个官儿迷酒鬼有益世人吧。” 王书辉听了这话,刚才有些灰暗的心情一扫而空,本来的那张即使有表情也看不太出来的木头脸,变得生动起来,有些眉飞色舞的味道。一丝笑容像墨水侵染宣纸那样在脸上**开来,嘴里也发出大笑的声音,“哈哈哈哈,就凭我家文儿这几句评语,就胜过这天下千千万万的迂腐书生了。哈哈哈哈。” 朱微妏听了王书辉这赞许的话,也高兴了起来,随着王书辉狂放的大笑声,清声的笑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安静下来的王书辉开口对朱微妏说道,“说起来,杜子美还和咱们这荆州府有缘呢。杜甫的弟弟杜观为躲避战乱避居江陵,杜子美从蜀地的夔州,跋山涉水前来探望他,还做了一首诗呢,文儿知道这首诗么。” 朱微妏微微一笑,开口背诵道,“自汝到荆府,书来数唤吾,颂椒添讽泳,禁火卜欢娱。舟楫因人动,形骸用杖扶,天旋夔子国,春近岳阳湖。发日排南喜,伤神散北吁,飞鸣还接翅,行序密衔芦。俗薄江山好,时危草木苏,冯唐虽晚达,终觊在皇都。世兄说的是这首《续得观书迎就当阳居止正月中旬定出三峡》吧。这还是杜子美难得的清逸之作呢。” 王书辉的笑容突然不见了,他用一种深沉的语气对朱微妏说道,“文儿说的不错啊,不过文儿知道我最喜欢杜子美的哪首诗么。” 朱微妏听了这话,很体贴的没有答话。默默的等了一盏茶的时间,才听到王书辉用一种奇怪的语气念诵道,“多士盈朝廷,仁者宜战栗。况闻内金盘,尽在卫霍室。中堂舞神仙,烟雾散玉质。暖客貂鼠裘,悲管逐清瑟。劝客驼蹄羹,霜橙压香橘。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杜子美堪称诗圣,正因为这句‘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啊。” 第19章起步3 古代的城市建筑有一个特点,就是因墙而建。不管城市的规模有多庞大,城市的人口有多多,一座城市必然在城墙的包裹之下,这和古代城市所处的社会环境是相符合的。中国古代的城墙与西方国家不同。西方国家是先有城市,后有城墙,而中国则是先有城墙,后有城市。单从这一点上讲,古代中国的建筑水平和城市规划水平就远远的高于西方世界,因为中国的城市建设是在规划后进行的,明显的更具有科学性和合理性。 和一切古代的城市一样,明代的枝江县城也是在一座城墙的包裹之下的。枝江县的城墙和一切中国古代的城墙一样,在功能上具有三个方面的意义。第一是军事防御性质。虽然枝江县地处中原腹地,但是在自然灾害频发的明朝晚期,也不缺乏各种乡匪山匪。城墙的存在倒是有效的防止了土匪的攻击,保护了县城中居民的安全。第二是防洪性质。枝江县地处长江北岸,一旦发生洪水,有了城墙的保护,倒是可以为该县的居民提供一个安全的避难场所。第三是就是划分城乡,能够对居民进行有效管理。 城墙在社会进入工业化之后就销声匿迹了。说起来原因也很简单,在工业社会的条件下,城墙的三种功能全部消失。高爆炮弹出现之后,抹杀了城墙的军事防御功能。水泥出现之后,现代化的堤坝替代了城墙的防洪功能。社会化大生产实现之后,农村人口海量的向城市转移,增大了城市的规模,模糊了城乡的界限。所以,作为完全是在工业社会里出生长大的王书辉,从来没有见过完整的还在维持着传统功能的城墙。 枝江县的城墙是洪武年间建筑造的,长5。8公里,全石结构,高4到6米。王书辉看到这座城墙的时候,虽然并没有感到城墙的气势如何的雄浑壮阔,但是很明显的,不同于现代社会广布的高楼大厦,在成片的一二层的房屋的映衬下,高大的城墙还是相当有视觉冲击力的。 看着这座普通县城的城墙都这样的厚重坚固,王书辉真的想不到,明末时期那些武器简陋的农民军和满清武装,是怎么攻陷这些城市的。至少在王书辉看来,没有接受过近现代土工作业培训的农民军和满清部队,又没有高爆**这种攻城必备材料,想要攻破这样一座城墙,真的是很不容易的。 他实在是想不通,辽东的那些文臣武将们脑袋里装了多少大粪,才会把辽东好几所有着完善的防御体系和巨大城墙的战略城市丢掉的。明王朝末期,九边军事开支占到整个国家财政的百分之**十,但是那些纸面上的百万规模的军队,无不一触即溃。 明朝末年的军事力量,除了秦良玉的白杆兵和卢象升的天雄军,似乎连所谓的辽东铁骑都像像****一样,遇到满清蛮族就立即崩溃。可见再怎么先进的武器,再怎么厚重的城墙,掌握在腐朽堕落的明末地主官僚利益集团手中都是狗屁。 说来说去,还是人的问题。人的问题解决了,小米加步枪就能对抗日本侵略者,小米加步枪就能打败大炮加坦克的党****,小米加步枪就能打跑十几个先进工业强国的联合****。当然了,实现这样的目标也得有强大的组织力量和基础的国家工业化。但是归根结底,无论是军队建设、组织建设还是工业建设,还是人的问题。明王朝不是没有人才,中国人民也不是没有是非观。还不是因为腐朽的利益既得阶层掌握着国家机器,使得人才不能得到使用,人民不愿意支持。 王书辉坐的马车和朱由梓的马车外观大体相同,只是没有像朱由梓选的那辆马车那样,在外面有许多花哨的铁艺装饰。车厢外包裹着通体的黑色人造革,反射着阳光,倒是有点奔驰汽车的范儿。 两个车夫坐在车厢前面的驾驶座上,三个二等家丁坐在车夫后面一排的椅子上,还有两个二等家丁,坐在车厢后面可以装行李也可以坐人的架子上。王书辉的这架马车看起来虽然和朱由梓的马车很相似,但是没有像朱由梓那样的排场,有二十个高壮整齐,衣着统一高档的家丁前呼后拥,只是一辆单独的马车,所以把守城门的士兵很快就上来拦住了马车,想要卡点油水。 看到把门的兵丁上前,五个二等家丁立即跳下马车,从腰上抽出王书辉从现代成批购进的黑色的钢制伸缩警棍,将警棍抻开了,就要开打。王书辉从车窗里看到马车外的情况,打开车门让家丁们退下,招呼刚刚被吓了一身冷汗的兵丁到车门这里来。还没等王书辉开口,娘家四舅舅刘怀季就下了车,对刚走过来的兵丁大喝道,“瞎了你们的狗眼了,冲撞了县主和仪宾,你们这些狗才吃罪的起么!”听了这话,两个小兵立即跪倒在地,头也不敢抬了。 王书辉本人虽然不喜欢刘怀季的这种做法,但是因为不知道怎么和明代土著们打交道,倒是觉得开头虽然不好,但是也是一个切入点。他走下马车,对跪在地上的两个小兵说,“两位不要多礼,今日我和县主到城中转转,不过是散散心,你们从未见过我家的车架,算不上什么罪过,快快起来吧。”两个小兵听了这话,才磨磨蹭蹭的站了起来。 王书辉看了看这两个小兵,他们和这个时代绝大多数人没什么区别。这两个小兵穿着一身破破烂烂的已经看不出底色的鸳鸯袄,头戴一顶脏兮兮的范阳帽。脸色蜡黄,身材孱弱,骨节粗大。王书辉心里叹了一口气,明末中国人普遍的营养不良,从枝江王别园到枝江县城这一路上,就没见到一个身体健康的人,每个人都是一种在生病边缘的亚健康状态。 王书辉想了一会儿,对两个小兵说道,“你们可知道枝江县最大的布庄是哪一家,在哪里。”其中一个小兵年纪看起来最多十七八岁,长了一双灵活的眼睛,看起来还算机灵,听了王书辉的问话,立即答道,“老爷,我知道,我知道。” 旁边站着的刘怀季立即训斥道,“你这不知礼的狗东西,什么老爷,要称仪宾,懂不懂。记住了,要称仪宾。” 王书辉见四舅舅像个事儿妈似的一个劲儿的跟着掺和,自己连话都说不痛快,心中非常不爽,这种不爽在脸上就表现出不耐烦来。本来坐在车里,却一直关注着王书辉的朱微妏立即就发现了,他轻轻的咳嗽了一声,让一个一起来的小姑娘跳下马车,跑到刘怀季的耳边说了几句话,领着刘怀季回到马车上。 王书辉这边随手赏了一块银元给这个小兵,开始向他打听起枝江县的事情。 马车里,朱微妏看到四舅回来,吩咐几个小孩子到车厢外面,在附近玩耍。等到小孩儿们都出去了,见车厢里只剩下四舅舅和自己,这才开口说道,“四舅舅觉得是王爷威风还是县主威风。” 刘怀季听了这话有些愕然,回答道,“县主这话老奴有些不明白。” 朱微妏皱了皱眉眉头,对刘怀季说道,“舅舅们刚刚过了几天好日子,几个舅舅的家人亲眷也都接到府里来住了。说起来那是枝江王府的别园,可是前些年家里是什么样子,舅舅们也不是不知道,我和父亲连吃饭都要靠舅舅们接济。如今府里修缮起来,我们父女也好,几位舅舅家也好,吃穿住用不仅比原来王府好日子的时候还要好了不知道多少,就连舅妈们都当了管事的,管着后厨,库房。手里把着上下几百人的钱粮。这些好处都是哪里来的,是我爹爹枝江王庶人的名头来的吗,是朝廷发下来的吗,都不是。 这些好处是从你嘴里的王仪宾,我未来的夫婿那里来的。父亲和我都没在王世兄面前端过一丁点王族的架子,舅舅们却总是多嘴多舌,屡次触犯王世兄,这是哪儿来的道理。”说道最后,小丫头的俏脸通红,有些怒发冲冠的样子,你别说,还真有几分王族县主的威势。 刘怀季听了这话,脸色有些发白,嘴唇哆嗦了一会儿。说起来还是原本低三下四的苦日子过怕了,这几天好日子确实让他们兄弟几个有些穷人乍富,有些飘飘然起来。几个人都对看起来性格和善,有些不知礼节的王书辉有着几分不以为然。 朱由梓又是个糊涂的性子,让这些舅舅们自以为是舅老爷,对待王书辉的时候确实有些轻视导致的失礼。听了外甥女声色俱厉的呵斥,这才让刘怀季心里明白了过来,什么王爷啊县主啊,都是扯淡,没有人家王仪宾,哪来的这种好日子。明白过来的刘怀季心里惭愧不已的同时又暗自担心自己兄弟几人这几天的表现已经触怒了王书辉。 朱微妏看到四舅老实了,这才整理下发鬓,开口道,“四舅是个明白事理的人,在外面也不知道见过多少世面。几个舅舅也都是有本事的人,却一心为我家效力。我们父女也不是没心没肺的人,王世兄又最是心善,自然都是感激舅舅们的。 可是舅舅们要记得,这个家里,最大的不是父亲,也不是我,而是我未来的夫婿,父亲未来的女婿的王世兄。四舅既然明白了这个道理,回去之后上上下下的就要交代清楚,不要再有触犯王世兄的事情发生。王世兄性格沉稳,又是个风姿清高的散淡性子。不过我可不管那些,只要再有触犯王世兄的事情发生,什么亲戚人情的,可就全没了。先让一等家丁们打上一百板子,之后全家直接沉到江里去,舅舅可要记得了!” 听着这话,刘怀季忙不迭的点着头,冷汗从脑门上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第20章起步4 王书辉自己不喜欢强调身份,也很不喜欢别人强调身份。 从客观上讲,从事社会学研究,又当过大学老师的王书辉是一个文科生,本来应该是某种意义上的情怀党。但是王书辉自己却觉得自己是个工业党人。这倒不是说他的知识结构和从事的工作造成的。在他看来,他自己是个实事求是的人,而在工业社会里,实事求是的人,都是工业党人。 王书辉认为,在一个实事求是的社会环境里,在一个健康的,每个人都专注于做事情的社会环境里,强调身份不仅是一件很无所谓的事情,而且是一件严重的浪费时间和精力的事情。 他觉得一个人是什么身份,有什么名头不重要。倒是一个人到底是做什么工作的,这个问题很重要。至于其他的一些标榜社会地位的或者其他不知名目的的各种标签和身份,他并不喜欢。他自己不希望别人对照身份来对待自己的同时,也不会去按照身份对待别人。在他的意识里,做事情最重要,其他都不重要。 不过王书辉的这种态度,在现代社会里因为封建余毒思想的弥漫,都被边缘化的对待。那么在纯粹的封建时代的明末社会,自然就是更不符合现实情况了。对于这一点,强调实事求是的王书辉心知肚明。这也是他能够忍受娘家四舅,没事找事的强调他是县主仪宾身份的原因。从现实的角度出发,县主仪宾王书辉自然比还俗和尚王书辉,要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多。最重要的是,这个身份能够为他开展工作提供诸多便利。 王书辉一直认为,什么男人不懂女人,女人不懂男人之类的屁话,是小资产阶级的扭捏作态。不过,一直当光棍的王书辉也知道,自己没结过婚,没谈过恋**,这是一个没经过实践得出的结论。这样的结论主观性太强,不是很可靠。 很显然,在明末有了个小萝卜头的未婚妻的王书辉根本不知道,他自己眼中的小萝卜头,朱微妏的雌威有多大。看着单纯可**,大方舒朗的朱微妏,会动不动的就要把自己的舅舅一家沉到长江里去,这肯定是王书辉所想不到的。 不过,即使王书辉这家伙知道了,也不见得会有什么不满意的。最多会认为,为了惩罚一个人,单纯把他全家沉到江里的处置办法,是一种对人力资源的极大浪费。远远不如劳作至死这样的惩罚,更能挖掘每一个劳动力的存在价值。 在这种情况下,打听清楚了枝江县的商业街的位置,回到马车上的王书辉,根本就没有发现,四舅舅刘怀季变得老实听话起来。他吩咐收了自己一两银子的小兵站在马车外的踏板上,指引马车司机向商业街驶去。 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到了枝江县城内最大的布庄协成布庄,下了马车的刘怀季,抢先一步进了布庄,咋咋呼呼的高声说道,“枝江县主和仪宾来访,叫你们掌柜赶快来接驾。都手脚麻利些,快着点啊。” 枝江县人,凡是上了点年纪的,都知道本地的藩王枝江王朱致樨的大名。年龄大些的老一辈,都见识过末代枝江王朱致樨,动不动就架着鹰,带着狗,骑着马,在枝江县城中呼啸而过威风。 末代枝江王朱致樨是个纨绔子弟不假,但是对于本乡本土的百姓还算和善。虽然时不时的上演几出欺实码的事情来,但是掏银子给赔偿的时候,还是相当爽快的。以至于老年间还有些过不下去的穷苦人和游手好闲的青皮流氓,专门等在大街上往老枝江王的队伍里撞,可谓是催生出了枝江县的一个行业。 后来,枝江王的爵位被朝廷削掉了,老王爷也死了。可是枝江王世子朱宪燇又是个混不吝的性子,除了定期的到荆州府作妖之外,还经常的跑到枝江县衙里吃、拿、打、要,把枝江县衙闹得鸡飞狗跳。 老百姓么,能看到当官的威风扫地,总是喜闻乐见的。又因为这位枝江王世子,遗传了他老子善待老百姓的脾气,这就让枝江县老百姓心里偏向于这位世子爷,对朝廷剥夺了老王爷的爵位颇为不以为然。 对于老王爷得罪过的荆州大户张居正家。枝江县的百姓也好,甚至于整个荆州府的百姓也好,都觉得他们是非常混蛋的家伙。因为就像张居正的老师徐阶一样,张居正家靠着有个当首辅阁老的子弟,在荆州府也是大肆圈占强夺土地。 老百姓心中恨的咬牙切齿,自然是站在老王爷一边儿的。甚至于当年在枝江县还有童谣传唱,“枝江县,枝江县,首辅阁老占一半。朱家王爷也顶不了,一言不合丢王冠。”可见当今的万历天子对张居正鞭尸泄恨,也不是全无缘故的。 布庄里的伙计们一听到刘怀季这话,立即就有机灵的伙计跑到后院去通知掌柜的去了,大伙计领着几个伙计赶紧迎出来,迎接王书辉和朱微妏一行进门。不一会儿的功夫,掌柜的就从后院迎了出来。 协成布庄是个老买卖了。从正德年间的时候就开始做布匹绸缎的生意。根据已知的历史,这座布庄极有生命力,一直到民国时期还在经营。布庄的掌柜名字叫做李铭之,既是李家的少东家,又是这座布庄的掌柜的。 从小读书的李铭之,勉强考了个秀才功名,做了几年县衙的书吏,后来顶着个读书人的名头做起了生意。李铭之如今虽然不到三十岁,但是操持生意也有七八年了。 听到伙计来报的时候,李铭之心里还嘀咕了一会儿,他耳聪目明,对整个枝江的风吹草动了如指掌,知道老枝江王的孙子有个女儿,但是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女儿找了女婿了。他心里这么想着,脚下却一点都不慢,很快就赶了出来。 “学生李铭之,拜见两位贵人。”李铭之一到店面的后堂,就看到王书辉和朱微妏正在伙计的伺候下喝着茶。看到王书辉和朱微妏,加上几个随从,都是高端大气上档次的衣服,一时半会儿还真没认出来是什么料子的。不过他也没有多想,立即上前行了一礼。 “李先生不必客气,我和县主不过是山居烦闷,到县城中走走,有劳李先生了。”王书辉有些小郁闷的挥了挥手,对李铭之说道。 李铭之直起身来,仔细的打量了一下王书辉身上的衣服。累死他也看不出那混纺的加丝绵衣料到底是材料的。不过他心中却产生了个不相干的念头,“果然是贵人,看来前几日进的几匹蜀锦有去处了。”带着一种见到大客户的欣喜,李铭之殷勤的对王书辉说,“鄙店在贵人眼中虽然规模狭小,却是在全荆州府都排得上号的大铺子,各种棉丝衣料应有尽有,二位贵人想看些什么呢。” 王书辉心想,“看来还真来对地方了。”他对李铭之说道,“李先生既然这么说,那就麻烦李先生吩咐下去,把店内各种布料,不论贵贱都拿来一匹,让我们好好看看吧。” 李铭之听了这话心花怒放,心中大叫,“今天该着我小李子发财啊!” 第21章起步5 什么是工业国家,工业国家和农业国家之间的差距有多大。对于这个问题,可以写出几十万字的论文来,那还只是单纯的解释工业社会和农业社会的一些基本概念。在王书辉看来,工业国家和农业国家之间的差距,最直接具体的体现就是,工业国家卖什么都赚钱,农业国家买什么都赔钱。 只举一个简单的例子。王书辉在网上看过一个网友在论坛里的一个点子。一个人可以在现代社会和古代之间来回穿越,单纯的依靠倒卖蜡烛就能赚钱。王书辉当时看了这个点子之后,直接就到附近的超市里询问蜡烛的价格,得知一块钱可以买两根蜡烛,如果买的量大的话,可以降到一块钱三根的水平上。王书辉就针对在两个时空倒卖蜡烛,进行了一个简单的推论。 如果在古代社会里把一根蜡烛的售价定在十文钱的话,出售一百根蜡烛可以得到一两银子。而一两银子拿到现代社会,明代一两重37。3克而且纯度不高,最好能达到九层银。按照2014年每克高纯度银子3。15元的价格计算,明代每两银子能在现代卖出117元左右。 117块钱减去50块钱的成本。这么一倒一卖,净利润67块钱。而在实际上,古代的蜡烛根本不可能这么便宜。但即使按照这种廉价方式进行倾销,还有着巨大的利润空间。事实上,如果直接从工厂购买的话,蜡烛的进货价还可以更便宜。 从这个简单的蜡烛的小例子上看,作为工业国家的现代社会,可以在交易中获得巨额的利润。表面上看,作为落后农业国家的古代社会,除了制造蜡烛的行业全部破产之外,也没有什么损失,还可获得价格极为便宜的蜡烛。但是在这个交易过程中,古代社会流失了大量作为货币的贵金属,在交易中是单方面的纯粹的处于入超地位。 实际上,农业国和工业国之间的区别就是这么简单。工业国通过自由手段或者军事威胁手段,和农业国之间开展贸易。无论如何,在机器化大生产的情况下,工业制成品的成本都要比农业社会的手工产品的成本低的多的多。所以工业国卖什么都便宜,卖什么都赚钱。而农业国不管再怎么看起来获得了实际上的好处,买到更多便宜的商品,但是在贸易过程中,农业国都在不断地失血,本国的相关产业被毁灭性打击,从国家整体角度上持续的被削弱。 王书辉为了积累开展工业建设的资金和人力,就是准备利用穿越的金手指,采取这样一种工业品倾销的方式获得大量资金。当然,他还要用在古代倾销工业品的钱,在古代购买宝石、玉器、古董等价值更高的东西,到现代社会变卖。再在现代社会,用变卖宝石、玉器、古董等的资金,购买现代的产品到古代贩卖。这个简单的过程,可以让王书辉在古代和现代,同时掌握大量的资金。 王书辉之所以选择棉布贸易作为跨时空贸易的原因是,在明朝末年这个时代,松江棉布已经是天下闻名了。从明代中期开始,松江府植棉业得到进一步推广和发展,土地大半种植棉花。同时,棉纺织生产也成为松江经济发展的重要支柱,各乡镇几乎家家都投入了纺织活动。其时“棉布寸土皆有”、“织机十室必有”。 明正德《松江府志》中记载:“乡村纺织,尤尚精敏,农暇之时,所出布匹,日以万计。以织助耕,女红有力焉。”“纺织不止村落,虽城中亦然,织者率日成一匹,有通宵不寐者”。“里媪晨抱纱入市,易木棉以归;明旦复抱纱以出”。 由于不断地普及推广,松江棉纺织业日益兴盛,产量越来越高,质量越来越好,松江棉布在全国声誉鹊起,叶梦珠《阅世编》中说:“吾邑地产木棉,行于浙西诸郡,纺织成布,衣被天下”。《松江府志》载:松江人“俗务纺织,他技不多”,所织的精线绫、三梭布、绫纱方巾、剪绒毯“皆天下第一”,“吾乡所出皆切实用,如绫、布二物,衣被天下,虽苏杭不及也”。 明代中后期,松江府成为全国棉纺织业的中心。外地商人纷纷到松江来收布,布商挟重资而来,白银动以数万两,多则数十万两。 由此可见,作为消耗品的棉布,在这一时期,是一个有着大规模销售市场的畅销产品。 在李铭之热情的招待下,王书辉了解到了明末的布匹丝绸的大概价格。上好的蜀锦,售价大约在二十两到三十两银子左右。白棉布一匹卖三钱银子,三梭布一匹卖六钱一分银子。一种名为“斜纹布”的高级棉布,上等的卖每匹一两银子。至于各种丝绸,按照不同水准的织染加工,售价在十两到十五两银子之间。 听到这个价格,王书辉还真是为自己捏了一把汗。多亏自己不是准备单纯的把卖货赚的银子直接拉回现代售卖。 要知道一两纯度为百分之九十以上的银子,在现代不过才117块钱。 明代一匹布的宽度是62。26厘米,长度是1089。22厘米(出自《明会典》),面积是6。78平方米。 现代社会的白棉布1。5米宽的每米售价8元到14元。那么相当于明代一匹布的面积的1。5米宽的现代布是4。52米。按每米8到14元,明代一匹布面积的现代布,总售价是36到63元。如果把古代卖一匹高级棉布挣到的一两银子,拿到现代出售得到117元的话,自己最多才能赚80块钱左右。 而自己是准备进行倾销的,一匹布最多比照明末最便宜的白棉布价格,卖两钱银子。两钱银子是8克左右,在现代最多值24块钱。按照这个价格,自己每卖一匹布,最少要亏损12块钱。因为银子的纯度和贵金属在现代社会的市场价格波动问题,还有可能会亏损的更多。 看来,还是古代的银子在古代花,现代的钱在现代花,中间用宝石、玉器、古董、木材等现代稀有的东西转化价值的办法,才是最合算的办法。即使是卖蜡烛,这个办法也能保证交易过程的暴利。 王书辉仔细的了解的各种布匹丝绸的价格,按照每种两匹的数量买了几十匹各种棉布和丝绸。那几匹上品的蜀锦,也被王书辉买了下来。在店铺的伙计的帮助下,把东西都运到马车的货架上之后,王书辉就带着大家离开了布庄。 一路上王书辉没有理会叽叽喳喳,不断的查看着各种布匹丝绸的朱微妏,自己思考着怎么着手在明朝末年开展贸易。在他想来,那些现代工艺的各种化纤材料和先进织染手段生产出来的各种布料,应该比这些看起来非常粗糙的手工业制品的销路要好得多。 看到王书辉皱着眉头好像在想着什么心事,刘怀季想起不久前自己的外甥女县主大人的警告,开口对王书辉说道,“仪宾想要逛逛枝江县繁华的所在,不应该到县城中来的。要说本县最繁华的地方,是在城外西边的董滩口。本县的各种店铺大都集中在那里。” 朱微妏听了这话,对刘怀季抱怨道,“四舅也真是的,明明知道哪里最是繁华好玩,却让世兄和我到城中浪费了许多时辰。” 王书辉发现刘怀季今天这一下午的功夫,表现的非常不正常。一会儿是事儿妈似的张牙舞爪,一会儿又是老实头似的吞吞吐吐,这种态度可是不成的。王书辉还准备让这个当过货栈掌柜的四舅舅,做未来开展贸易工作的负责人呢。 王书辉斟酌了一会儿,对刘怀季说道,“四舅和我不必客气,大可有话直说。咱们本是一家人,我们家以后还有许多事情要麻烦四舅帮忙。我这里有个想法,要是让四舅帮我售卖棉布之类的货物,这个事情四舅能不能支撑的起来呢。” 刘怀季听了这话,心里不知道有多兴奋了。在兄弟七人之中,大哥、二哥、三哥和自己,从小和王府的辅官读书,剩下的三个弟弟则是和王府的武官练武。三个哥哥都热衷于读书学礼,只有自己,虽然书读的也不错,但是却生性喜欢从事商业。 后来被迫离开王府,他也是选择在货栈里做账房谋生。他早就希望能够有一天自己做主经营一个产业。只是因为资金和人脉的缘故,自己的愿望一直不能得到满足。现在听了王书辉的话,刘怀季怎么能不欣喜若狂呢。 想着自己的梦想就要成真,刘怀季倒是稳重了起来,原本那种有些轻浮的气质骤然一变,现出几分久经商海的沉稳来,他稳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对王书辉说道,“仪宾准备出资多少,做哪方面的生意呢。” 王书辉想了想,决定先小批量的出货,试探一下明末的市场行情。他对刘怀一说道,“我那里有些历年来留存下来的东西,堆在那里也没什么用处,不如开一家店铺,也不拘专门卖什么东西,就是些粮食布匹,还有些铁器蜡烛之类杂七杂八的东西。一会儿到董滩口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店面。总的要求,就是店面一定要大气宽阔,总要为以后多做打算。如果没有合适的店面,也可以先盘下来一所小一点的店面,先把生意做起来。同时选看位置,我们自己盖一个大气宽敞的店面使用。” 刘怀季想了想,对王书辉说道,“不瞒仪宾,老奴本性就喜欢经营生意。一直以来都希望能够经营一个自己的买卖。如果仪宾信得过老奴,老奴可以试一试。总是为仪宾出力,老奴一定忠心办事,为仪宾下死力经营。” 王书辉看了刘怀季的表现,发现这时候的刘怀季才表现出他应有的水准。本来就是这样,这几天观察下来,朱由梓家的这几个亲戚,各有不同的特长能力。他本来就认为,娘家四舅刘怀季是个圆滑精明的生意人性子。不过他这一下午的表现,让王书辉对刘怀季的判断有些动摇,直到现在,刘怀季才表现出他应有的样子来。 王书辉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心里总结起教训来。看来以后不能这样总是把想法藏在心里了。那种总是有是所顾忌的想法一定要抛开了。开展工作之前,一定要把自己的想法和具体的执行人介绍清楚才行。不然总是这样的话,执行人不知道工作目标,他们的主观能动性不能被调动起来,实在太耽误工夫了。 第22章起步6 董滩口这个地方,就是后世的枝江市下属的董市镇。在后世,这里只是中国的一个普通的乡镇,但是董市镇遗传了来自明清的风气血脉,也是个遍地各种小企业的乡镇。 在明末这个时代,董滩口号称“半于邑城,商贾云集”,又是军事要地,宗教圣地,也是经济枢纽。当地共有300多家字号,1000头毛驴上街驮运货物,年经营额大约相当人民币3000万元以上。物流兴盛,商业水陆交通运输业发达,手工业作坊的也非常繁荣。 董滩口主要行业有粮食加工整米、榨油、豆作酥食、酱园;棉花加工有轧花、弹花、纺线、织布、踹染等;金属制品加工有金、银、铜、铁、锡、缤铁(白铁)铸造等。还有生产草编、香炉、方斗纸、棕麻绳等,行业多达50种,产品几百种。 万历四十七年冬天的一个下午,王书辉一行人坐着马车,出了枝江县城一路向西,一个多时辰的功夫就到了董滩口。刘怀季说董滩口是枝江县最繁华的所在。这话是一点问题也没有的,即使这种规模的贸易集市,在王书辉眼中完全不算什么,但是董滩口也是他在明末看到的第一个兴旺繁忙的场所了。 在前往董滩口的路上,就能看到一队队的毛驴,驮着各种货物在路上行走。到了董滩口附近,一边是辽阔的长江,一边是繁忙兴旺的集镇。王书辉看着眼前的情景,觉得这才是古代社会应有的样子。 董滩口像一切没有功能规划的古代集镇一样,处于一种无序的忙乱之中。集镇狭窄的街道上,到处是摩肩接踵的人流。本身街道就很狭窄,都没有王书辉的马车宽呢。这种情况下,王书辉只能留下三个二等家丁在集镇外看管马车,王书辉和朱微妏在刘怀季的引路下,带着三个小孩儿和两个家丁走了进去。 董滩口这里的建筑和王书辉以前见过的南方古镇的建筑样式相同。白墙灰瓦,举架颇高,但是两层的建筑也不多。各个商家对于自己商店的牌子态度不同,注重脸面的就会用木质上漆的匾额标明字号。一些小商家,就随便用个布帆写上名号。这里店铺的规模普遍不大,前面是批发零售各种商品的门脸,掌柜和伙计在那里接待顾客。走在街上能听到一些店铺后面的院子里也人声嘈杂,明显的是在进行生产。 大客户一般都有固定的采买对象,他们会把负责运输的队伍人手,直接派到商家的后院去。像王书辉他们这样在大街上走的,除了那些第一次来买货,查看各个商家的货物的外地客商,就是一些普通城市居民,前来采买日用。 董滩口这个集镇,在明朝应该算是比较大,两横两纵共有四条两三百米的街道。刘怀一没有领着他们瞎转,而是把王书辉领到他原来的老板家,一家叫做祥泰的货栈。 祥泰货栈的规模,在董滩口算是比较大的。店面看着有三个门脸那么大,共有两层。带一个很大的院子。货栈一楼实际上就是个饭店,有七八张桌子,桌子旁是条凳。正对着门口,有个挺大的柜台。现在不是吃饭的时间,一楼里显得挺冷清的,只有两个伙计在打扫卫生。 刘怀季先进了货栈,对正在扫地的一个小伙计说道,“小猴子,你在呢,今天轮到你在前院啊。”那小伙计一个激灵,抬头发现是刘怀季在说话,脸上现出开心的笑容来,“刘掌柜怎么来了,您老不是回王府享福去了么,怎么又回来了。肯定是王爷知道你是个**偷嘴的老猫,把你赶出来了,是不是啊。” 刘怀季也不以为意,笑着对小伙计说,“你这狗东西就知道胡嚼舌头,快点去后院把东家叫出来,我们王府的仪宾和县主来了,让他快点出来迎驾。”他有对旁边站着,笑着听他们说话的另一个伙计说道,“二驴子你这狗东西也没个眼色,快点把店里最好的茶叶拿出来泡上,麻利点,小心县主和仪宾问你的罪。” 刘怀季进了货栈,整个人好像一下鲜活了起来。他像回到自己家一样,吩咐了一气之后,请王书辉和朱微妏坐了下来,站在一旁小声说道,“仪宾有所不知,过去因为家里贫困,多得这家货栈的东家照顾。老奴过去往世子和县主那里,送的一些饮食粮食什么的,也是这家的东家接济的。说起来,这位东家对咱们王府是有些恩义的。” 朱微妏听了这话,对刘怀季说道,“四舅舅也真是的,这样的事情也不事先说清楚。这东家既然对咱们府上有恩,就该好好谢谢他才是,一会儿把刚买的蜀锦拿来两匹,送给人家做给谢礼。” 说了这话,她又转过头来,脸上点着腼腆的笑容对王书辉说,“世兄看我这么安排好不好。”王书辉哪管这些,他随意的对朱微妏说,“我常听人说,男主外女主内,这些礼节打点的事情,我是一概不知的。以后就全由文儿做主,不必和我商议。”实际上,王书辉从现代带回来的那些物资、银子、器材什么的,也全都是由朱微妏把持,王书辉对一些细节根本不在乎。 他对刘怀季说,“四舅带我们来这里,除了要感谢这家的东家之外,还有什么其他事情么?” 刘怀季赶紧答道,“回仪宾,这家的东家名叫司马峰,本是衙门的小吏出身。后来辞了差使,在董滩口经营货栈,几十年下来成了枝江县的首富。这董滩口有半条街都是他名下的产业。仪宾要想了解这里的行情,这位司马东家就是最好的人选。” 司马峰原本读过几年书,但是他自家也知道自己不是读书的材料,通过自己在户房当贴书的哥哥,进了衙门,做了个文书。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得罪了上任知县的师爷,在衙门里存身不住,就跑到城外的董滩口谋生。 司马峰凭着在衙门口积累的人脉和家里的家底,从一个普通的账房,经过二十几年的努力,成了名下有三条大江船,在董滩口有半条街的产业,经营着货栈、饭店、织坊、染坊的富商。用现在的话说,他就是一个经营领域横跨物流行业,饮食行业,制造行业的大企业家。 原本小吏出身的司马峰,最是耳聪目明。他早就听说,住在东城外乡下地方的枝江王家,最近的动静不小。又是招人又是盖房,又是买田又是买地。中午的时候他就得到县衙里传来的消息,说是好像这枝江王家的爵位要回来了。 司马峰在明末人的眼中,出身不太良好。虽然在普通老百姓看来,他是枝江首富,人五人六的让人羡慕。但是他自己知道,小吏家庭出身,又做过小吏的自己,真要按大明的礼法来算,可是和罪囚妓女一样的下等身份。一个七品县令的师爷,就能让他差点没命,更何况那些真正的读书人和那些读书人出身的官员呢。 读过史书,又精通算计的司马峰心里,有个谁都不知道的理想,那就是要当一个像吕不韦那样能够囤积奇货,经营天下的商人。这就是他交通衙门,又娶了掌管本地武装力量的巡检的女儿为妻,和枝江附近的山匪路霸,长江上的船帮江盗交好的原因。 说起来,见多识广,聘请了自己的大舅子,一个正牌子秀才做狗头军师的司马峰,之所以厚待刘怀季,又遮遮掩掩的通过刘怀季之手,帮助朱由梓一家的原因,也是他觉得朱由梓枝江王的爵位,以后一定会恢复。 所以,一听说刘怀季领着县主和仪宾来了自己这里,司马峰就忙不迭的赶了出来。 司马峰的样子,说实话,长得相当的仪表堂堂。王书辉仔细的观察了一下行完了礼,直起腰的司马峰。他长着一张棱角分明的四方脸,并不是王书辉想象的那种古代富商脑满肠肥的样子,个子大概有一米七左右,在这个时代算是很高的了。 司马峰穿着一身丝绸衣服,看着像个居家的员外的样子。但是手上青筋突起,身上筋肉强健,配上一双内涵精光的明亮眼睛,一点也不像个古代社会养尊处优的财主,倒像个现代社会处于创业阶段的小企业家。 王书辉心里点了点头,他很喜欢和这种人打交道,俗话说,宁和明白人打一架,不和糊涂人说句话。他不怕别人精明,就怕别人糊涂。因为糊涂的人,永远都糊涂,你怎么和那种人讲道理摆事实,都说不通话,根本没办法进行有效的交流。而那些精明人的人虽然精于计算,让王书辉这样的木头人觉得头疼,但是只要和他们划分好了利益分配,那么和他们的交流和合作,都能做到有效率,省时间,高成功率。 王书辉还没等别人说什么话,直接的问道,“司马先生以为私盐的买卖好不好做。” 听了这句话,旁边的朱微妏和刘怀季,包括问话的对象司马峰,都一下子陷入惊愕之中,谁也说不出话来。 第23章起步7 “帝,刻薄暴戾,……。初,窃为郡王仪宾,以卖布贩盐为业。……有贼吏司马者,恬为帮凶,助纣为虐……。……。天启二年,湖广盐商,皆尽族灭。” ——《太祖密录》 王书辉对于明代盐政的看法,主要来自后世的网络小说和电视剧。不过他也研究过一些资料,看过一些历史学家的观点。明代盐政给王书辉最深刻的印象就是,作为从春秋时代就开始成为国家管控行业,能够为政府贡献大量税收的食盐买卖,在明朝中后期完全被官僚集团把持。他们肆无忌惮的侵吞盐政暴利,但是明朝政府在自己推行的盐政中却几乎得不到一丁点的财政收入。 给他印象最深刻的就是电视剧《大明王朝》中,嘉靖皇帝因为国家财政萎缩很是发愁,派了诸多官员到两淮地区清理盐税,一通折腾下来,才收了不到百万两的银子。而严世藩派了自己的党羽鄢懋卿去两淮巡盐,立即就收了三百多万两,还不包括他往严嵩家和自己家送的几百万两。这让得知真相的嘉靖皇帝下定了铲除严家一党的决心。 历史学家黄仁宇在《十六世纪明朝财政与税收》中写道,“两淮盐政最能体现明朝政府在商业管理上的无能。”虽然王书辉并不是很认同黄仁宇对于明朝历史的一些看法。但是王书辉觉得,黄仁宇虽然没有看到,明王朝的财政崩溃,是官僚集团肆无忌惮的侵吞国家利益这个根本原因,但是,明王朝后期,对国家盐政完全失去控制这个事实,王书辉却是完全认同的。 根据他了解到的资料,明朝早期在盐政中采用的开中法,有效的支撑了永乐皇帝时期明朝军队对草原上的元蒙蛮族,大规模的,频繁的军事斗争。这一时期的明王朝采取的是国家管控食盐的生产和销售。不过,随着地主官僚集团的崛起,明王朝的盐政开始逐渐崩溃。地主官僚集团利用手中的权利侵吞盐政收益,明王朝的盐政收入开始大规模减少。 从万历四十五年开始,明政府不再对国家盐政进行直接管控,采用盐法道袁世振建议,废开中法,立“纲法”。具体办法就是,将各商所领盐引分为10纲,编成纲册,每年以1纲行积引,9纲行新引;纲册上所载引数允许各商“永永百年,据为窝本”,每年照册上旧数派行新引,纲册上无名的商人不得加入盐业运营。从此官不收盐,由商人与煎户直接交易,收买、运销之权悉归于商人,并得世袭。“纲法”的纲领为民制、商收、商运、商销,盐史学者称为“商专卖制”。 实际上,在明朝中后期,政府在盐政上,无论是采用开中法还是采用纲法,都是地主官僚这个利益既得阶层掌握盐政暴利。开中法时期掌握盐政利益的是各级盐政官员,出自地主官僚集团。纲法时期掌握盐政利益的是大小盐商,还是出自地主官僚集团。无论明王朝采取什么样的盐业政策,都不能保证国家的利益。根本的原因是,明王朝管理国家,依靠的是腐朽病态的地主官僚集团。这就像用耗子看粮仓,用馋猫看渔场一样,无论如何也不能避免国家利益被地主官僚集团所侵吞的下场。明王朝就是在地主官僚集团的血盆大口下,财政崩溃最终灭亡的。 在王书辉看来,明王朝的上层,包括宗室,贵族,地主和地主出身的官僚集团,这些既得利益者们,利用权力不断的侵蚀明王朝的根基,在面对农民起义和外族入侵的情况下,仍然丝毫不会考虑国家的整体利益,肆无忌惮的疯狂掠夺,完全是一种心理和生理双重变态的表现。对于这些人,想要在明朝末年开创新局面的王书辉,已经在心里给他们全部判处了死刑。未来等待他们的将是精神和**的全面毁灭。 ………… 即使像司马峰这样的灵活多变的性子,在听到王书辉的问话的时候,也是被雷的够呛。说起来原因也很简单,有些事情做是可以的,说却不可以。 实际上,作为王府的县主仪宾,王书辉能说出私盐这种话题,也是很正常的。要知道,如今大明朝的盐业买卖,还不都是掌握在勋贵世家和各级官员手中。消息灵通的司马峰就知道,张居正在阁老位子上的时候,荆州张家就掌控着半个湖广的食盐买卖。张家倒台之后,湖广的盐业就被江南和本地官员的子侄眷属所瓜分。湖广现在最大的盐商,就是前湖广巡抚,现在的户部尚书,张问达张大人的侄子家。 司马峰的脑子转的很快。当发现大家都被雷住了,半天都不说话,而那位王府的仪宾脸色木然,完全看不出什么情绪,只是用一种专注的神情看着自己的时候。他长声一笑,先把大家从震惊中拉了出来,然后吩咐旁边站着的两个伙计下去端些点心之后,才带着卑微的笑容对王书辉说,“贵人真是玩笑了。小人一届商贾贱业,有些禁不住贵人的玩笑啊。” 王书辉不管他这种和稀泥的话,直接对司马峰说道,“司马先生不要太过自谦。有明至今两百五十年,从事商业早就不是什么贱业了。据我所知,朝中百官,无论是南人北人,家中无不经商。南北两京的达官贵人们,表面上说着不与民争利,抗拒朝廷征收商税,说起来还不是因为那些商人都是他们自己的家人。朝廷要收商税,就是从他们的口袋里掏钱,他们怎么会妥协呢。如今天下,是官商一体。就说司马先生吧,你的产业里少不得也要有几层是这荆州府上下官员的吧。” 司马峰还是第一次遇到像王书辉这样的人。在他看来,王书辉即便是县主仪宾,也不过是未来恢复王爵的郡王女婿,怎么可以如此的肆无忌惮。这天底下的宗室子弟不要太多,王书辉也不过是个县主仪宾,老百姓眼中他是个人物,但是他现在无权无势的,更何况枝江王的爵位还没有恢复呢。他这样口无遮拦的说这些拆滥污的大实话,到底是哪里来的底气呢。 不过,王书辉可以说这样不负责任的话,司马峰可不准备陪着他发疯。他带着些谦卑的笑容对王书辉说道,“贵人说笑了,实际上自从朝廷在四十五年废了开中法,这大明的盐政就全都由盐商把持。既然是一群商贾把持盐政,那我大明天下流通的盐,又哪有什么官盐私盐之分,全都是私盐罢了。” 王书辉发现了司马峰好像有所顾忌,他想了想,觉得这也是很正常的。私盐这件事情,无论在哪个朝代,什么时期,都是违法的事情,自己这么大张旗鼓的和人讨论,完全是现代人的思维作怪,是有点儿犯二了。 所以,他调整了一下方法,对司马峰说,“刚刚思虑不周,说了些狂妄浅薄的蠢话,还要司马先生多多包涵。不过我也不过是有些好奇,又想着司马先生为本县商界魁首,这才冒然开口询问。呵呵,有些失礼了。” 司马峰心里松了口气,看来这个仪宾是个明白人。他轻松的笑了笑,放松了一下脸上的肌肉,说道,“呵呵,贵人不必自责,是小民我见识浅薄,呵呵呵。” 王书辉看司马峰轻松了下来,说道,“刚才听四舅舅说,司马先生过去对府里多有援手,这次来,主要前来感谢司马先生的。我这里代世子多谢先生了。”说完这话,王书辉站起来向司马峰拱了拱手。 司马峰将身子往旁边移了移,避开王书辉的行礼,对王书辉说道,“贵人实在抬**了。乡野小民,心慕王室,区区小事,何足挂齿。世子世居枝江,与我等小民共处一地,也是我等的荣光。” 王书辉请司马峰在自己对面坐下,对他说道,“我不是本地人,到枝江也不是很久,对本地事物多不熟悉。不过在故乡时也知道,百姓谋生不易,所以日常之中多购私盐,想来枝江也是这般的。我们枝江这里官盐价位几何啊。” 司马峰想都没想,脱口答道,“官盐确实贵些,每斤怕要四五钱银子。” 王书辉立即接口问道,“私盐呢。” “不过二三钱。”刚说完这话,就意识到不对,不过话已出口了。 虽然搞不清楚这个仪宾到底搞什么花样,但是到了这种时候,司马峰也没什么顾忌了,笑着对王书辉说,“仪宾三番五次,旁敲侧击,到底意欲何为呢,私盐买卖这潭水可是浑的很,仪宾初来乍到,还是小心谨慎为妙。” 王书辉听了这带着些威胁的话,并不以为意,不过倒是对这个司马峰的表现很是看好。到底是做事情的人,见事情说破了,就立即迸出一股江湖大豪的气魄来。旁边的朱微妏听了这话却是极度不爽,凤眼圆睁就要发作,不过被王书辉按了一下肩膀,并没有发作起来。 王书辉笑了笑,对司马峰说道,“司马先生理会错了,我并没有准备参与到运卖私盐的买卖中去的意思。不过是家师有个至交好友,家里经营盐业,我只是代他问问枝江县这里行情如何。” 司马峰听了这话,立即两眼放光,眼睛紧紧盯住王书辉说,“仪宾说的世交,出价如何。” 王书辉笑了笑,回答道,“谁知道呢,大约也就是每十斤一两钱的价位吧。” 司马峰听了这话,立即沉吟了起来。 王书辉也没理他,自己在脑袋里计算起来。现代社会的盐,是加了碘的精盐,在超市里卖的那种一斤装的,大概就是两块五毛钱左右。这明代的盐,质量是很糟糕的,最差的也要卖到两钱银子。两钱银子,大约能在现代卖到18块钱。要是自己从现代买盐卖到这里,一斤盐卖两钱银子的价格,那是很不合算的。卖三钱的话,凭着现代精盐的质量,也照样畅销。 这么一算,一斤盐就能卖最少27块钱,每斤盐自己就能赚到最少二十四块五毛钱。食盐是纯消耗品,走的量是超级巨大的。这卖盐的买卖果然是个好买卖。 第24章起步8 王书辉为什么选择棉布贸易和私盐贸易,作为在明末进行原始资本积累的手段呢。对于这一点王书辉有着清醒明确的看法。 在他看来,现代社会的产品,无论是什么东西,在古代都是有消费市场的。但是那些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奢侈品买卖,需要在明末社会上层有着大量人脉关系的人,才能经营。而王书辉这个人很了解自己的短板,就是他不善于在封建主义的人情关系中跟别人打交道。这一点,无论在现代社会还是在古代社会,都是一样的。 而且,王书辉认为,除了布匹和食盐之外的民生物资,在古代社会进行买卖都有很大的困难。因为一些本来在古代不存在的产品,如果出现在古代,那么很多有心人,就会把注意力集中到出货人的身上,从而为自己引起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而布匹和食盐就不同了。这两种产品,不仅是古代人所必须的消费性的生活用品,用量巨大。而且在明末社会,这两种产品的产量本身又是很大的。更何况,参与这两种产品的生产和销售的,又大多是像朱由梓这样的勋戚贵族或是各级地主官僚们。 作为朱由梓的女婿,王书辉从事这方面的买卖,在外人眼中,一点都不显得突兀。 更重要的是,针对明朝末年,进行这两种产品的倾销。丝毫不会影响明王朝政府本身的财政收入,也就不会大规模的影响国家级别的历史进程。要知道,无论是江南地区的各大织染作坊的主人,还是那些控制食盐生产和售卖的大商人们。绝大多数,都是宗室勋贵或者地主官僚。他们的买卖,基本上都是靠着家族的关系,不会向朝廷缴纳一丝一毫税收的。 王书辉觉得,即使在以后的日子里,来自现代的海量布匹和食盐,冲击并击溃了明朝末期的这两个行业。这种结果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满清入关之后,那些盐商和江南豪族,不是被屠戮一空,就是大部分都当了汉奸亡国奴了。他们是死是活,根本就不在王书辉的考虑范围之内。 对于明末的利益既得阶层,无论是最后落得哪种下场,对他们都是过分的仁慈。哪怕是用希特勒对待犹太人的手段对待他们,那都得叫革命的人道主义精神。 无论是团体、组织、国家或者是阶层,它们的崩溃都是从内部开始的。用《红楼梦》里贾探春的话说,你们就闹,使劲的闹。外人没抄过来,你们先自己抄起自己人来了。王书辉是个实事求是的人。他知道,在明末直接扯旗造反简单,但是在明末发动改革可不容易。想要消灭一个阶层,一种制度,就先要化妆打扮,打入敌人内部中去。就好像孙大圣那样,先要千变万化,钻到妖魔的肚子里之后,闹他个肚破肠流。那样就会很简单,也很容易了。 在轻易的通过利益引诱,将司马峰打入纠结中之后,王书辉没有继续私盐这个话题,反而把话题转到布匹贸易的领域去了。 “司马先生也有经营织坊,咱们本地的棉布价值几何啊。” 司马峰对于这种神转折还是能够适应的,他比较顺利的从纠结中跳出来,回答道,“说起来也是奇怪,咱们本地的棉布还不如松江布便宜。松江布在本地是售价四钱银子一匹,但是本地棉布,质量不如松江布,卖的倒是和松江布价格相同。” “哦,如果这样,岂不是在出售本地布的反倒要吃亏了么。”王书辉问道。 “那倒不至于,像小人这样,手中有几条江船,在江西有些关系,能从江西直接买棉花回来。成本倒是比纯粹的本地布要低一些,卖价也便宜些。这样要有些赚头。”司马峰怕王书辉又起什么幺蛾子,所以对于棉布生意介绍的很仔细,也没有一点私藏。 “那这么说来,本地百姓怕是没有多少人家会在家织布吧。”王书辉说道。 “仪宾明见万里,实情确实如此。生民百姓,家中要是织布,那就是为了卖出去赚些花用的。既然自己纺的棉布质量不如松江布,卖出的价钱又比松江布高,又有谁会织布呢。所以本地百姓织布的倒是不多。” “哦,如此说来,松江布当真是行销天下了。不过我却不知,这松江布都是江浙百姓自己纺织出来的不成。”王书辉明知故问道。 “这倒不是。小民百姓,资财有限,出产的布匹丝绸,数量倒也不多。不过江南一带,家家户户以织棉纺纱为业,每家每户所出不多,但是总量巨大。又有豪强巨族,资财丰盛,雇佣纺娘织工,动辄上千。能够远销外地的棉布,多是这些豪强巨族家中的。他们或是自己经营织坊,或是凭借势力买断小户出产的棉布,这才能挣得巨万家资的。”司马峰答道。 王书辉听了这话,仔细的想了想,觉得确实如此。松江棉布在明代的巨额产量,恐怕还真不是那些大规模的织坊贡献的。按照后世的说法,恐怕正是那种男耕女织的传统小农式的经济模式的束缚,才导致了明末资本主义的萌芽没有得到充分的发展。再加上满清入关后对江南经济的破坏,这才把中国的资本主义发展被掐灭在了萌芽之中。 王书辉这么一想,就觉得,对明末进行棉布倾销,简直就是自己一个必须进行的使命了。廉价棉布的倾销,对江南经济的冲击虽然不可避免,甚至会导致很多普通民众的利益受到巨大的损害。但是,这种冲击,肯定也会让江南的纺织行业,被动的寻求降低成本进行市场竞争的手段,这对纺织行业的产业化,绝对是个客观上的促进。 在廉价棉布的冲击下,明末江南地区的纺织行业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是进行技术升级和产业化经营,以此降低生产成本,提高竞争力。另一条路,就是被王书辉的棉布倾销彻底摧垮。 王书辉自然希望明末的纺织行业能够走上先进的道路。不过即使这个行业最终没有挺过这个冲击,最终彻底垮了,那样没什么大不了的。王书辉本来就准备,在明末建立技术水平先进,管理体系完善的近代化纺织行业的。在王书辉眼中,管理混乱,技术水平落后的古代纺织行业,只有早死和晚死的区别,不存在死不死的问题。 想到这里,王书辉对司马峰说道,“我的那位世交家里,怕正是司马先生口中的豪强巨族。他家不仅经营盐业,更有几座织坊。他家的布匹价格也是很低。好像每匹布,不过才两钱银子。而且他家有祖传的织造秘法,产出的布匹,无论是厚度还是花色,都要比松江布还要好上几筹。” 司马峰即使脑袋再怎么麻木,听到这里的时候也明白怎么回事儿了。把王书辉关于私盐和布匹的话和报答援手之恩的话联系起来一琢磨,司马峰想到一种让他血脉喷张的可能。这位王仪宾,恐怕是要用低价的私盐和廉价的布匹,报答司马峰对王府过去的援手之情。 司马峰想到这里不禁欣喜若狂,真要是这样的话,司马峰成为自己口中羡慕不已的豪强巨族不过是等闲之事啊。明白过来的司马峰看向王书辉的时候,眼睛里带着火一般的热情。 王书辉看到司马峰的反应之后,就知道司马峰是怎么想的了。既然如此,他就不准备再和他云山雾罩的耽误功夫了。他直接告诉司马峰,下个月就可以派船到枝江王别园即将新建的江边码头去接第一批货,具体的事宜,由刘怀季负责接洽。 除了这些事情之外,王书辉还委托司马峰帮助他招聘各种匠人。并且让他帮助购买五十个十五岁以下,八岁以上的儿童送到府中。这批人能够抵一半货物的货值。 王书辉知道,在明朝末年,买一个普通的小丫鬟,不过才四五两银子。这是根据明朝末年小说家西周生的长篇白话小说《醒世姻缘传》里的故事为依据的。该书第三十六回说有个叫沈善乐的裁缝,给别人做衣服做坏了,没办法,只有将一个十一岁的女儿喜姐卖了偿还别人银子,沈家“足足要银七两”,谁知“领了几家,出到四两的便是上等的足数”,由于后来女善人晁夫人“看得中意,先出四两,添到五两”,已经算是卖了个好价钱。由此可见,明末的人命并不怎么值钱。 王书辉的要求是,买来的儿童,尽量以男孩子为主,当然女孩子也行。最好是从那些流民中收买。有父母亲人的,愿意的也可以一起带回来,府里也会跟他们签订契约,聘他们做工。对于这一点,王书辉的心里是比较阴暗的。他采用这种全家收容的目的,当然是为了保证这些被收容的人,对于他能够有足够的忠诚心。在古代社会里,这种全家式的,几代人为一个家庭服务的情况,虽然是一种奴隶性质的,落后的人身依附关系,但是确实也能最大程度的保证这些人的忠诚度。 跟司马峰交代清楚了事情之后,王书辉带着朱微妏和刘怀季以及几个小孩子,在家丁的保护下,坐着马车踏上了回程。王书辉疲惫的靠在马车靠背上,心里想着,“和古人打交道真是麻烦啊。不过是和人达成一个基本的交易意向,自己就废了多少的功夫。这整整一下午,才办了这么一件事情,效率也太低了。” 坐在王书辉身边的小萝卜头朱微妏心里则是另一种想法,“我这位仪宾真是个雷厉风行的人。才一下午的功夫,从县城到董滩口,几十里的路程,见了这么多的人,谈了这么多的事情,不仅把行商的行情打探的明明白白,还敲定了一个帮手,真是了不起啊。” 第25章开始1 王书辉在现代的工作是大学老师。从幼儿园时代开始,一直到研究生毕业。王书辉二十几年的不长不短的人生,全部都是在校园里度过的。可以这么说,无论是当学生还是当老师,王书辉都算得上是经验丰富。 王书辉清楚的知道在明朝末年,有两件事情是他必须面对的。第一是他要在明末搞一场跨时代的,可以说是完全不可能的变革。第二个就是,搞这样一场变革,仅仅靠他一个人,即使有穿越门的金手指,那也是完全不可能的。 如果单纯的是搞时空走私,或者当个割据地方的军阀,再往大了说,当个皇帝。一个现代人,凭着穿越门的金手指,都差不多能做到。但是搞一场社会变革,或者更直接一点说,在明朝末年发动一场全新的,不仅仅是华夏自古未有,甚至于在本时空中,全世界还都没有过的改革。靠他一个人肯定不行。 王书辉的明末改革,需要两个方面的条件。一个是广大人民的支持。王书辉自己就是草根**丝的出身,凭借金手指带来的精神和物质上的优势,这一点不是很难做到。第二个是坚定的改革领导阶层。这个就相当的困难了。 虽然王书辉觉得,清朝末年和明朝末年,占社会百分之九十九的老百姓的生存和思想状况不会有太大的不同。但是不同于清朝末年因为列强侵略,使得清末的知识阶层普遍的具有需要改革的想法和意识。明末的知识阶层,是纯粹的,脑袋像花岗岩一样的,完全被程朱理学灌输成了二百五一样的封建读书人。指望他们能够开窍,能够接受新的先进的思想,王书辉觉得可能性为零。 要知道,清朝末年的中国,在世界上那就是像个任人宰割的肥猪一样,谁都能上去踹几脚。天朝上国的尊严被各种蛮夷倭寇肆意践踏。只要是有点见识的中国人,都知道老一套的程朱理学的那些僵硬玩意已经不灵了。 明朝末年的情况则完全的不同。就现在而言,明军虽然在辽东被后金打的落花流水,铁岭卫也被后金攻占了,明政府正满世界的加征辽饷。但是,晚明时期著名的万历三大征也是刚刚结束不久。在现在的中国人,特别是那些读书人眼中,后金只不过是像倭寇、鞑靼和西南土司一样的落后愚昧的蛮夷而已。虽然目前明军略受小挫,也不过是一时之患。 而且在王书辉看来,即使后来满清入关之后进行了可谓惨绝人寰的大肆屠杀,但只要满清上层还继续使用文人阶层,继续尊崇程朱理学那一套,那么指望这帮脑袋里装满了米田共的封建文人能够接受王书辉的改革理论,就没有一丁点的可能。 在这种情况下,王书辉最大的问题不是别的,就是没有干部。没有能够理解王书辉,赞同王书辉理论的改革同志。王书辉经过仔细的思考之后,决定在明末开展教育工作,重新干起自己的老本行来。 他的要求也真正的不怎么高,只要能够培养出一万人左右的小学生,这一万人中再培养出几千个初中水平的学生也就行了。 凭借着几千个初中生,王书辉就有信心通过完善的教育,让他们接受自己的思想理论。让他们成为他在明末进行改革的中坚力量。凭借这些人的帮助,他甚至能在明末能建立起一个体系完整,在现代啥也不是,但在古代算是规模巨大的,清末汉阳铁厂规模的钢铁联合企业。 王书辉不仅准备建立学校进行人才培养,更准备在以后他建立的部队里,工厂里,农庄里进行文化普及教育。 想要建立一个先进的,文明的,改革性质的团体,这个团体就必须是高度知识化的。这个高度知识化,不单是指知识水平的高低,更是指知识普及的广度。 当然,如果王书辉的计划能够成功,真的能培养出上万小学生,几千个初中生的话。单纯的从自然科学的角度,他的团体的知识水平就不仅仅是比明末文人高,更比现在欧洲的大部分科学家们的水平还要高。 王书辉虽然有这样的想法和计划,但是没有人是不行的。还好,王书辉第一批招纳的流民中有三十多个小孩子。王书辉决定先从这些小孩子下手,开展实验性质的教学工作。 这三十几个小孩子,最大的今年已经十七岁了,最小的十三岁。其实都已经过了进行启蒙教育的阶段。从年龄上看,这么大的小孩在现代社会至少也应该是初中生了。 这些小孩都是在万历四十四年左右,那场横贯山西陕西的旱灾中,全家变成流民的。从万历四十四年到现在,五年的流民生涯,是一种残酷的洗礼过程。这些小孩子绝对不是那些普通的,在家人的呵护和关怀下长大的正常小孩。他们五年的流民生涯,已经洗去了他们这些贫苦家庭出身,本身就不多的也不怎么快乐的童年记忆。可以说,他们是被残酷的现实提前催熟了的孩子。 王书辉这几天,没有做什么别的事情。他带领着所有的工匠和三队二等家丁,先把枝江王别园第三进院子重新修缮了起来。经过一段时间的适应,这些工匠和家丁已经会熟练的使用王书辉从现代带来的那些施工工具,并且可以非常灵活和多变的使用水泥作为建筑粘合剂了。在王书辉的带领下,王府别园第三进的院子,被修缮一新。 王府别园的结构,除了在一些装饰性的细节上比较精致之外,其实就是后世常见的四合院建筑。第三进院子的正房被王书辉作为教室。 安装在教室里的玻璃黑板,给负责施工的工匠和家丁们带来了不少震撼。不过等到见多了各种新奇的东西之后,像给正房安装大块玻璃做的窗户这样的事情,就不太能让他们惊奇了。 倒是几个工匠比较敏感。像负责木工作业的那个唯一的一等老工匠,就在私下里找过王书辉,对他大手大脚的使用各种型号的钉子表示不满。只有这个时候,王书辉才反应过来,在钢铁工业近代化之前,为什么古人的家具都是那种笨重结实,可以传承好几代人的样子了。工业化的重要性就是在这种细节中被表现出来的。 第三进院子经过修整后,很有点后世的希望工程的小学的样子。在一大片飞檐斗拱的古代建筑群落中,这个面积也不算小,但是在整个王府别园中很小的院子,正房作为教室,里面安装了全套的电教设备。为了这个,王书辉在现代社会了呆了两三天,又自己拿着各种说明书研究了整整一天。除了桌子和板凳是明代的工匠们做的之外,正房看起来就像一个现代社会普通小学中的一间教室。 两侧的厢房,一侧作为孩子们的宿舍,一侧作为孩子们的食堂,洗澡间,卫生间,和实验室。厕所倒是简单,挖一个大坑,在上面盖好房子,地面用水泥预制板铺出二十个坑位就行了。倒是卫生间和洗澡间不太好弄。最后没有办法,取水直接就用地下水,安上几个洋井(活塞式抽水机)。洗澡间没有办法,只能采用像日本人的那种家庭浴室一样,用水泥抹出一个大池子来,池子地下直接烧火加热池子里的水,说白了,就是个超级大的水泥大锅。 在修建的过程中,大部分家丁们倒是没什么感觉。不过几个挖过井的二等家丁和所有工匠们,对于洋井,表现出特别的惊讶来。他们实在想不出那些严丝合缝的水管子和全是铁造的一体式的洋井井身是怎么做出来的。 用一等铁匠李富贵的话说,铁管子没什么,他们也能做出来。但是能做到每根铁管的粗细都完全相同,还能用螺丝扣拧在一起,这样的手艺,连皇宫里的大匠们可能都做不到。至于洋井的一体式井身,他们就完全的觉得匪夷所思。毕竟在明末,铸造工艺的使用是极为稀少的。更何况是这种工业级别的铸造技术。 他们对王书辉解释的大气压力知识倒是接受的很快,而且也不怎么觉得惊奇。毕竟在汉代的时候,中国就有应用压力汲水的渴乌技术。明代的工匠们虽然不见得知道渴乌是什么,但是他们还是能够在日常的工作积累中,理解出相关的原理的。 王书辉用了一周多将近两周的时间,领着三十多名工匠和四十多个二等家丁,从早到晚的忙活,才把第三进院子修缮完成。这个充满了划时代技术和设备的院子的修建过程,让王书辉身心疲惫。 倒不是干活累的,而是这个充满了曲折的施工过程中,他要不断的向完全没有受过标准化教育的工匠们,不断的解释各种原理和工艺。这个工作让王书辉几次陷入绝望之中。仅仅是建设一个不算怎么太大的院子,就让王书辉觉得筋疲力尽了,一想到未来要进行整个中国的改造和建设,这怎么能不让王书辉心生绝望呢。 在建设的过程中,朱由梓父女两人都来看过。朱由梓秉持着一贯的风格,对玻璃窗户和洋井、浴室这些新鲜玩意觉得很好奇,拐着弯的想让王书辉按照这种模式改造一下前两进院子。王书辉倒是很痛快的答应了。反正通过这次施工,工匠们已经完全能够**的改造和安装相关的设备了。 朱微妏的要求就让王书辉非常头痛了,她居然想和那些小孩子们一起上课。 第26章开始2 “蚯蚓是什么呢,蚯蚓就是地龙。在不同的地区也有不同的称呼,如鸭虫、坚蚕、引无、却行等等。不过总的来说,蚯蚓就是我们在野地里,田埂里比较常见的那种地龙。下面,我要给大家讲解地龙的生活习性。” “大家可能会觉得奇怪,为什么老师要给大家讲解这个地龙的事情。原因其实也很简单。地龙除了是一种能够治疗高热狂燥,惊风抽搐,风热头痛,目赤,半身不遂等疾病的良药之外,它又是一种有利于土地肥沃的,有益于人的好东西。” “最主要的是,地龙可以作为鸡鸭等家禽的饲料,极大的促进鸡鸭等家禽的下蛋和长肉。所以,摸清地龙的生活习性,才能利用它们的生活习性作为饲料,更好的养殖家禽。大家日常吃到的肉类和蛋类,就是从这些家禽身上得到的。所以,这节自然课的主要内容分就是学习地龙的习性,并在课后按照学习小组,根据学到的知识养殖地龙。” 1619年12月的一个上午,王书辉在王府别园第三进院子的学校里,给学生们上自然课。 整个课堂上,一共有七十多个学生。除了三十多个流民儿童之外,其他的学生不是全家都被王书辉雇佣的雇工的孩子,就是附近那个渔村里的儿童,这些孩子从七八岁到十五六岁的都有。他们都和王书辉签订了身契。在明末,他们就是王书辉买断性的奴仆。 王书辉当然不会用对待奴隶的方式对待他们,而是把他们作为自己未来的助手善加培养,给了他们极高的待遇。这些孩子穿着青衣长衫,留着一头短发。每天三顿饭,荤素搭配合理,牛奶,鸡蛋,肉类顿顿不落。来自后世的各种营养药也按时按量的服用。 整个王府别园,从上到下,都对这些孩子羡慕不已。 就连王书辉的准岳父朱由梓,对于这些小孩子享受到的待遇都有相当的不满。用他的话说,这些孩子比他的待遇还要好,虽然在生活待遇和得到王书辉的照顾上,他说的一点也没错,但是在王书辉看来,他给予这些小孩子的照顾,远远比不上这些小孩子学习的热情和专注。 不同于现代社会里的那些被父母宠坏了的孩子,这些流民儿童和贫困家庭出生的孩子们,面对可以读书的待遇,他们充满了感激之情,并且把这种感激贯彻到了学习当中。无论是王书辉教给他们的汉语拼音和简体字,还是阿拉伯数字和加减乘除四则混合运算,或者是那些明代人根本不会认同的自然科学知识,和在明朝人看起来惊世骇俗的地理历史知识,他们都想海绵一样孜孜不倦的学习和掌握了。 王书辉面对这些听话聪明,勤奋认真的孩子们的时候,经常有这样的感觉。如果在现代社会里自己的那些大学生学生们,能有这些孩子一半的懂事听话,勤奋认真的话,他可能都不会选择到穿越到明朝末年来了。作为一个老师,面对那些萎靡不振,脑袋里不知道想些什么,或者说脑袋里完全装满了空气的现代大学生们,王书辉实在没办法提起精神去把教学工作不仅仅当成一份僵硬的工作而当成一份事业去做。 不到两个星期的功夫,七十多个学生就已经完全的掌握了汉语拼音的使用,并且能够对照汉语拼音,阅读王书辉精心选择出来的拼音标注的简体字说明文识字书。并且可以运用数学知识,进行千以内数据的加减乘除了。 其中二十多个十五岁以上的孩子,不仅掌握了这些知识,而且承担起对家丁进行识字教育的工作。 张宝树,原名张黑蛋,今年十六岁。原本是陕西延安卫下属屯堡里的一户军户人家的儿子。从小父母双亡,父亲是在鞑子抢西边的时候死的,母亲在他十二岁头上,因为生病没钱医治去世。他从小就在延安卫给卫所的千户家种地。万里四十四年的一场大旱,让张黑蛋成为了一个流民。凭借着在卫所里练过几下拳脚,长得像个瘦猴子似的张黑蛋,在流民潮中幸存了下来。 说起来现代人可能很难理解,在古代落后的社会生产力条件下,在饥荒和抢掠下能够生存下来的人,没有一个会是简单的人物。至少一点,在生存能力和生存意志上,王书辉的第一批手下,那二百多个流民家丁和女工,绝对要比这个时代的普通人强上很多倍的。 张黑蛋在长达四年的流民生涯中得到了非常的训练,对于一切能够保证自己生存的机会都会紧抓不放。所以他特别珍惜现在的生活,特别害怕自己会被少东家王书辉看不上,甚至于被抛弃掉。所以在一个多月的学习生涯里,张黑蛋特别的认真和刻苦。他利用一切时间背课本做练习,无论是早晨起来的跑步中,还是中午午休睡觉的时候,脑袋里无时不刻的不在琢磨着课本上的事情。 现代教育的特征是什么,归根到底就是一个规范化、批量化、工业化的产生人力资源的过程。所以像张黑蛋这样,坚决的按照学习要求学习课本知识的孩子,不需要多少聪明才智,只要是智力正常,就都能够取得很好的成绩。 在一个月后的阶段考试中,张黑蛋数学,语文,自然,地理,历史五门功课全部满分,在全班七十四个学生中排名第一。王书辉特意为张黑蛋改名张宝树,奖励给他银牌一面。任命他为教导大队的大队长,胳膊上戴上一个三道杠的袖标。其他排名前二十的学生每人也被任命为教导队教导员,胳膊上戴两道杠袖标。这些学生从此多了一项福利,可以每天和王书辉一起吃饭。同时他们也多了一项工作,每天晚上,要为所有家丁,十五个家丁队伍,两个仆妇队伍,和两个工匠队伍上课。 王书辉给家丁们订立的教材和学生们的教材一样。不过总体的内容比学生们的语文课,数学课的内容相对简单一些,加上一门历史课。历史课主要内容,是以中国历史上几次被北方蛮族入侵灭国过程中,汉人百姓的悲惨生活为主。工匠们的课程设置上,在语文和数学课上和学生们完全相同,加上历史和自然课,历史课主要以历朝历代的科技发明为主,自然课主要以历史课上相关科技发明的原理定理为主。 第27章开始3 公元历1620年1月1日,整个枝江王别园里的所有雇工,除了在前几进院子里为朱由梓父女工作的二十多个女工之外,其他两百多个雇工全部开始了为期三天的假期。 张宝树早晨刚一醒来,第一件事情就是往墙上的时钟上看去,刚一看清时间是六点半,他的心就凉了一大半。他立即从床上跳了起来,手忙脚乱的往身上穿衣服。等把衣服都穿好之后,他才想起来今天是假期。除了晚上有活动之外,整整三天都不用做任何事情。 知道了自己并没有在每天早上六点的早锻炼中迟到,张宝树这才松懈了下来,不过从刚到别园到现在,快有半年时间了,这还是第一次有这样的日子。居然什么也不用做,既不用干活又不用锻炼也不用上课,突然而来的休假生活还真是让张宝树有些不适应。 看了看时间,离七点钟吃早饭还有半个小时的时间,张宝树下意识的坐到书桌前,开始看一本叫做初级几何的教材。看了十来多分钟的书,把一个关于勾股定理的公式背下来之后,张宝树拿起放在架子上的洗脸盆准备到外面的去打一盆水洗洗脸。他从木架子上拿起洗脸盆之后站在门边上,心满意足的看着自己的新居室。 1619年12月末的时候,整个王府别园的雇工都接受了第一次定级考试。教导营(学生),家丁营,女工营,匠师营,农工营,共三百二十六人参加了这个定级考试。这次考试的目的是,通过考试成绩定出相关的级别,之后根据定级,发放以后的工资。 考试总共分为体能测试,学力测试和技能测试三个部分。体能测试包括五公里越野跑步,十人队列行进,铅球和障碍跑。学力测试包括数学,语文,自然,地理和历史五张试卷。技能测试则是按照分工进行。 在技能测试中,家丁进行拼刺考核。匠师对照初级水平的图纸进行铁料和木料加工考核。女工考核洗衣服的干净程度以及织毛衣和纺布的速度和质量。农工则是和家丁参加同样的考核,但是标准降低一个程度。 其实农工营就是原来挑选家丁的时候剩下的几十个人,他们的年纪实际也普遍不大,至少没有一个超过四十五岁的。 所有的技能考核都是由教导营进行的,教导营的考核则是由王书辉进行。考核结束之后,进行了定级。这次定级也相当的简单,只有一级和二级两个级别。 王书辉的目的也是让手下的人,了解和习惯一下标准化考试的模式。因为在今后的计划里,王书辉对这些人的管理全部与级别挂钩,无论是工资、待遇还是职务,都会按照标准化考试的结果进行安排。也就是说在体能上,学力上和技能上水平越高的人,无论是享受到的工资待遇,还是在这个团体中的地位,都会越高。 评级考核结束之后,王书辉按照考核结果,对所有人进行了全新的待遇划分。因为整个王府修缮和修建已经完成,以别园为中心,以正在建设中的围墙为边界,两个围绕着王府的街道修建了起来。 这两条街道的房屋,紧挨着王府的,第一环街上,全部是带有**小院的前后两座砖瓦房。院子里有**的砖瓦结构的厕所、井房、和浴室。凡是被评为一级的家丁匠师和农工,全部分到了一套这样的小院。 第二环街上的房屋则是普通的不带院子的,成排的砖瓦房,每三家公用一个厕所,一个井房(水房)和一个浴室。二等家丁、匠师和农工住在这里。 实际上,即使是第二环街上的房屋,在这个时代也要比小民百姓的居住环境要好一万倍了。房屋通体空心砖混凝土结构。水泥的使用,使得这些房屋的修建速度加快的同时,也让这些房屋比传统的砖木结构的房屋更加的坚固和保暖。所有的房屋都用钢化透明塑料板,在房顶上开了一天窗,这样的设计让这些房屋有着超出这个时代的室内采光。 这个时代的小民百姓,用一句话形容,就是脚下无立锥之地,头上无片瓦安身。这可不是文学家的修辞之说,而是实实在在的封建社会的底层民众的生活写实。而王书辉手下的这三百多人,则是比小民百姓更加落魄的群体,一群饱经折磨的流民。 他们能够住到狭窄简陋的保暖彩钢简易房的时候,就已经满足的不得了了。当他们分到一套实实在在的,高端大气上档次的房子的时候,可以这样说,像游戏里一样,忠诚度从80都飙升到100,忠诚度满满的。 因为几个月来高度组织化的生活,突然享受到的个人待遇,让他们一时间还真有些接受不了。 王书辉一向认为,一个人,只有在能够完全掌握住自己的生活的时候,才能够真正的安下心来做事情。他给每个雇工安排房屋的同时,以人头为单位,发放供应票。按照每月一级工每人两个银元(二两银子),二十斤大米,二十斤白面,五斤食用油,每月二级工每人一个银元(一两银子),十五斤大米,十五斤白面,三斤食用油的规格。向手下人供应生活物资。 为了保证供应的充足和银元的回收,王书辉专门组建了简单的供销所和银行。供销所负责提供各种各样的生活用品,银行则负责工资以及粮票油票的发放。 在第一个月里,无论是供销所还是银行的工作,都是只开展了一次,雇工们把银元和粮票油票从银行里领回来之后,第一时间里从供销所里把所有的粮食和油都领了回去。至于银元则是各展所能。有的放在衣里,裤子里随身携带,有的上房挖地东躲**。 倒是教导营的那些学生们,因为和王书辉一起生活,所以发到他们手头的粮油票都没兑现。 王府别园现在焕然一新,朱由梓父女两人加上七个娘家舅舅家,都生活在王府别园里。王书辉把整个王府别园一分为二,前面六进院子,是朱由梓父女和舅舅们的生活场所。最后面的后花园,则被王书辉重新规划建设成了一个堡垒性的建筑。 两个建筑群落一前一后,原本连接两处的第七近院子被王书辉全部拆除,改建成了一个三合土的广场。每天家丁营和学生营的训练都在这个广场上进行。 雇工们对两处建筑各有不同的称呼,他们叫朱由梓父女的住处还叫王府别园,但是对于王书辉和学生们的住所则称为“大营”。 第28章开始4 张宝树就住在“大营”里。对于雇工们把王书辉和学生们的住处称为“大营”,过去曾是延安卫军户的张宝树倒是能够理解。 在他的眼中,王书辉名下三百多个雇工,实际上和他过去见过的,延安卫指挥使老爷门下的家丁差不多。甚至于在训练的强度上,这三百多雇工们,比那些指挥使老爷家丁还要高了不知道有多少。 张宝树因为懂些拳脚功夫,所以也随着千户老爷参加过卫所的训练。和内地卫所不同,延安卫已经属于边军卫所了。延安卫所指挥使虽然也个是把捞钱看成自己的主要工作的人,但是对于卫所士兵的训练也算比较上心的,差不多每个月都会组织一次全卫的演练。 张宝树可是见过卫所所谓的“大训”的。稀稀拉拉的几百个面黄肌瘦,拿着一杆枪,穿着破破烂烂的号衣的卫所兵,在一百来个骑马的指挥使家丁的支使下,冲上几次阵。这就延安卫这种边军卫所的训练内容。虽然他听说过戚爷爷在辽镇搞的“大训”说头很多,但是至少在延安卫,卫所训练的内容就是这样的。 和很多流民一样,张宝树对于王书辉,也就是教导营这些学生们口中的王师尊,有很多比较不靠谱的猜测。比如王师尊是不是要领着大家拉杆子造反,再比如王师尊教导大家这么多学问,是不是让大家以后去考功名等等。这些想法都在张宝树的脑袋里出现过,不过很快就被他自己否决了。 在张宝树眼里,拉杆子造反这种事情,一般都是些会点武艺的破落户喜欢干的事情。在他近几年的流民生涯中,他见过很多这样的人。王师尊是枝江县主的仪宾,这件事情在老东家朱由梓的几个大舅哥,也就是王府的几个大管家的嘴里被经常的提起。王书辉手下的几百个雇工都知道这件事情。张宝树觉得,既然师尊是县主仪宾,那他就是皇帝老子的亲戚,是不得了的贵人。没听说过哪个贵人会拉杆子造反的。 至于考功名这样的事情,张宝树虽然不知道正经的读书人读的都是什么样的书。但是很明显,他们这些教导营的学生们在师尊的教训下,绝对不是读书人的做派。他心中的读书人,都是师尊在课堂上常常嘲讽的那种“十指不沾阳春水”,“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做派。反正和他们这些跟着师尊跑操打拳,读书的课间也要列队行进,做兔子跳,顺脖子汗流的风格是截然不同的。 倒是在卫生问题上,师尊搬出的《卫生大令》严酷无比。这几百人的日子过得比他见过的读书人还要干净。 每天都要洗澡刷牙这些就不说了。哪怕是在平常过日子的时候,从忘了洗澡刷牙,吃饭前忘了洗手,到随地大小便等等问题,都要被打不同数目的棍子,关不同时间的黑屋子。 就是现在已经分了房子各人单过了。每家每户也要接受教导营和家丁营组成的巡查小队的检查。屋子里不干净有垃圾的,没有在集体厕所里方便的,集体厕所不干净的,不仅各家的人会被打棍子关黑屋子,连集体厕所所属的几户人家,也要按照连坐的办法被打棍子关黑屋子。用他不久前认的干亲张大力的话说,厕所里干净的能睡觉了。 这样干净的过日子,说实话,别说是那些几十岁的老流民,就是张宝树这样的半大小子都很不适应。虽然分家单过之前已经过了几个月的集体生活,但是在教导员下到各个队去讲课的过程中,他们还是听了不少关于《卫生大令》的埋怨。 按照规定,听大伙关于生活上的琐事的看法,也是教导员的工作之一。这些埋怨很快就汇集到王师尊那里。王师尊解决问题的办法也很简单,他在新修成的大讲堂里,给全体雇工们上了一次课,把“人生病全是因为一种叫细菌的小虫子在作怪”的事情和大家讲了一气。 对于这种犹如天方夜谭的说法,大家虽然心里对王师尊有敬,有**,有畏。但是对于他这次的讲课内容还是相当的不以为然。 不过后来王师尊的做法倒是让大家又惊又怕。对于《卫生大令》比以前的执行还要严格百倍。他的做法也很简单,王师尊拿出一架叫做显微镜的宝贝,让大家用一种棉花杆刮了刮上牙堂子,之后就让每个人上去用宝镜看了看自己上牙堂子里刮出来的东西。 所有的人都差点被自己看到的东西吓尿了。因为他们真的看到一些像小虫子似的东西在照妖宝镜下现了原形。 虽然师尊坚持说显微镜不是照妖的法宝,人身上的小虫子有好的也有坏的,但是大家都对自己的身体里有妖魔作怪都深信不疑。 不过这件事情倒也不是没有好处。至少对于《卫生大令》,大家完全不再有一丁点的抵触心理了。另外一条就是,教导营里原来被选出来专门学医的二十多个学生,他们的学习热情高涨了不少。其他所有人,在上自然课的时候也更加专注了。 张宝树觉得王师尊比爹妈还要亲的原因,就在于他通过一些自然课分数高的学生被选为学医,一些数学课分数高的学生被选为供销所和银行的账房之后,得出的结论。王师尊教训他们的原因,既不是自己想造反,也不是让大家读书考功名,而是教给大家谋生过好日子的手段。 要知道,无论是当大夫还是做账房,在卫所农户出身,之后又沦为流民的张宝树看来,那都是上等人的日子。 他知道,就是亲爹亲娘,也没有这样供吃供喝,供穿供住,还给银钱粮饷的教给自己谋生本事的道理。 他可是知道,拿别人的银钱粮饷,那就是要把命卖给人家的。自己这些人,包括所有这三百来人。这三百多条烂命,可不值这么许多的银钱粮饷。 虽然到现在他也想不通师尊对这些穷苦人为什么这么好。但是他认准了一条,自己的命,就是王师尊的了。这可不是王府管家嘴里说的那些什么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的道理那么简单的。 第29章日常1 朱由梓对现在的日子很满意,过了十几年的悲惨生活终于结束了。 照顾自己起居的人又回来了。自己的大舅哥像自己小时候一样重新当起了大管家,几个舅哥负责照顾自己的生活,让他恍然间觉得,自己回到了无忧无虑的童年时光。 焕然一新的王府别园又重新热闹了起来。除了负责安全警卫的家丁和负责后勤卫生工作的仆妇之外,大舅哥非常贴心的把过去曾经在王府执役人全都找了回来,在他们的精心服侍下,朱由梓重新过起了天家子弟的优容日子。 每天早上起来,在老妈子的服持下穿衣洗漱,之后在女儿的陪伴下吃早饭。 早饭的内容都是头天晚上朱由梓对后厨吩咐的。除了自己突然想吃什么其他东西的特殊情况外,早饭一般都是比较简单的。一笼牛眼小笼包,一般是羊肉馅的,两个煎鸡蛋,一杯牛奶,一碗行军面(方便面)。 煎鸡蛋和牛奶都是自己的好女婿规定的,虽然自己不是很喜欢这些腻腻的东西,但是在好女婿的坚持下,自己也就同意了。还真别说,每天吃了煎鸡蛋和牛奶之后,身体确实比以前结实了不少。 吃了饭,又服用了好女婿专门炼制的丹药(营养药),朱由梓和朱微妏两个人一起在前厅听大管家汇报头一天家里的事情。大部分是关于一些日常开销的琐事,小部分是几个舅哥在女婿后园的家里,也就是那个仆役们嘴里的大营里的一些事情。 朱由梓毕竟过了十几年的落魄日子,对于家里的各项支出还是比较关注的,不过限于他自己的数学统计能力,他也只能关注每天的收支是不是平衡。女婿在银行了给王府设置了专门的账户,他会每天往账户里拨款一百银元,也就是一百两银子。这一百两银子,是专门给朱由梓的个人开销,王府所有仆役的待遇,工资,包括伙食等等,都是女婿负责的,所以朱由梓也仅仅是关注自己每天的一百两开销有没有什么大的出入。 朱微妏则和朱由梓不一样,王书辉把王府的财务权限全部交给了朱微妏。可以这么说,现在整个王府里的经济收入,全部都是由朱微妏负责的。当初朱微妏想要和小孩子们一起上课,王书辉就是以要把管理王府的大事交给她来做,才把她支走的。 王府的日常开销,只有在朱微妏核算盖章之后,才能在银行里领出。过惯了苦日子的朱微妏和做过账房的四舅专门学习了管账,每天对王府的开销精打细算,消磨了大部分的日常时间。 公元1620年一月一日的早上,朱由梓起得很晚。他睡醒了一个好觉,睁开眼睛打量了一下墙上的挂钟,发现自己今天醒的相当晚,已经上午十点钟了。朱由梓立即想到了一个事情,自己每天早上都是差不多六点钟左右,被后园练兵的动静吵醒的,今天好像是因为所有的仆役们要大休假,所以才没动静弄醒他的。 朱由梓一想到自己睡了个大饱,心里突然泛起一种满足感来。这种满足感让他躺在床上,思维开始神游了起来。他想起小时候曾经听过去的王府教授,也就是自己父亲的师爷,一位隆庆年间的老举人讲过一个典故。说的是太祖时的翰林钱宰,曾经抱怨上朝时间太早的诗句,“四鼓咚咚起着衣,午门朝见尚嫌迟。何时得遂田园乐,睡到人间饭熟时。” 想到这里,他心里不禁嘀咕起来。这文人就是该杀。太祖算是难得的圣君了,帝王都勤政不休,没有丝毫懈怠,你一个明经老儒,领着朝廷的俸禄,吃的饱穿的暖,有什么可抱怨的呢。 脑袋里带着这样的想法,朱由梓拉了拉床头的一个红色的绳子,清脆的铃声隐约的从外面传了进来。朱由梓不禁想到,自己的好女婿就是巧思非常,用这样的设备把仆役叫来,就是比扯着脖子嚷嚷强多了,果然是世家子弟的出身,才能知道这样的手段吧。 朱由梓在老妈子的服侍下,白纱中单上面披上一件软乎乎又暖呼呼的细绒袍子(明代道袍样式法兰绒睡衣)。洗了脸,又用牙刷牙膏刷好了牙。这才施施然的走出卧室,到餐厅吃饭去了。 朱由梓一到餐厅,就看到女儿坐在餐桌旁,拿着一本书正在仔细的翻看着。看到自己来了,才把书放好,朝自己行礼请安。朱由梓一边摆着手,一边在餐桌旁坐了下来。 餐厅里的摆设和过去已经大不相同了,女婿把这里原来的黄花梨木的笨重桌椅全部换成新样式的桌椅用具。带靠背的沙发圈椅和双层水晶转桌,比过去的桌椅不知道好到哪里去了。 等到早饭被摆好了之后,朱由梓才发现今天没有自己喜欢的行军面(方便面),就觉得有些不高兴,他对站在旁边的大舅哥说道,“怀一大哥,今天怎么没有行军面。” 大管家刘怀一早就知道,今天早饭的时候一定会有这么一出。听了朱由梓的问话,他立即回答道,“前天晚上,仪宾向老奴问了世子和县主的食单,看了有行军面这一项。仪宾说这行军面乃是临时的饮食,营养不够均衡,吃多了人就会变得虚胖,不利于身体健康,所以就吩咐老奴不许再给世子和县主进这道饮食。不过根君仪宾的吩咐,后厨用荞麦制了面条和面卤。世子要是想吃,老奴这就命后厨进。” 方便面是朱由梓非常喜欢吃的一个东西。早先人手少的时候,自己和女儿都不太会做饭,王书辉事情又很多,所以就经常用这个方便面对付。 朱由梓过了十多年的底层生活,一把方便面吃到嘴里,就被那种浓郁滑腻的味道紧紧的抓住了。这几个月下来,虽然日子重新好过了起来,后厨里负责做饭的也是原来父亲在世时的老师傅,可是方便面的味道让他忘不掉,每天早上都要吃上一碗才行。 朱由梓知道自己的好女婿非常关注自己的身体,心比府里从小侍候自己的老妈子还要细,可是这么冷不丁的把自己**吃的行军面断掉了,还是让他非常的不满的。他不是个有城府的人,这种不满就表现在了自己的脸上。 大管家刘怀一是个再谨慎不过的人。他早就听四弟弟刘怀季说过自己的外甥女,县主大小姐的态度了。本来他就是个极重规矩的人,对于世子父女和仪宾之间的事情,他是从不插嘴的,看出了朱由梓的不高兴,他也一言不发的站在一旁。 朱由梓吃着后厨上来的打卤面,觉得并不如过去的行军面味道好,随便吃了两口就放到一边去了。朱微妏这时候也看出了父亲的不满,给刘怀一打了个眼色,等到大舅舅出了餐厅,她才开口说道,“父亲是不是因为王世兄擅自做主府里的饮食,心中不满了。” 朱由梓看餐厅了只有自己父女两人,就说道,“偏偏这个小子事情多,不过是一口面的事情,哪里用得着那么小心了。” 朱微妏笑了笑,对朱由梓说道,“父亲这话说得没良心的很,世兄要不是紧张父亲的身体,怎么会这么关心父亲的饮食。这也是做小辈的对你的一片孝心。王世兄每天不知道要忙多少事情,还专门挂心父亲的饮食,这是父亲的福气啊。” 朱由梓翻了翻白眼,对朱微妏说道,“还真是女生外向,你这个小丫头片子,还真是听不得一丁点儿那个小子的坏话啊。” 第30章日常2 一件令人尴尬的事情,偶尔被人提起来,确实是很尴尬的。但是这件尴尬的事情如果被反复的提起,那么尴尬就变成了平常。而平常的事情,是不会让人觉得尴尬的。 朱微妏本来就是个大方爽利的性子,以前父亲一提起自己未来的夫婿,作为少女的天然反应,她就是再怎么大方爽利,也会觉得很羞涩。 管了几个月王府的经济开销之后,朱微妏的心理,从天然少女向管家婆不断转化。再听到父亲的调侃的时候,情绪上已经没有什么太大的波动了。要不怎么说,生活琐事的锅碗瓢盆最能消磨天真烂漫的纯真情怀呢。 朱微妏听了父亲调侃自己的话,也没怎么在意,笑了笑,对朱由梓说道,“父亲每天也没什么事情可做,最多就是早晨听听舅舅们汇报世兄府里的事情解闷儿。天天吃了饭,就到县城里去泡茶馆。倒是外面的事情要有趣的多,女儿成天在家中闷着,十分的烦闷,父亲讲些新鲜事儿给我听听吧。” 朱由梓现在的日子过得相当的惬意。每天早上吃完早饭之后,他会在十个一等家丁的护卫下,坐着四轮马车,在大舅哥的陪同下,到枝江县城的茶馆里消磨时间。中午的时候,朱由梓会到县城里的大馆子杜仙居吃饭。 这个杜仙居,原本是个规模颇大的酒楼。因为原来的东家经营不善,到了破产的边缘。前不久被自己的好女婿盘了下来,现在由自己的四舅哥负责经营,是好女婿孝敬给自己的产业之一。 在杜仙居吃了午饭,朱由梓会到喜宾楼去听书。喜宾楼是枝江县新开的买卖。地方在东街口,是座轩敞的两层楼。一楼是散座,二楼是雅座单间。 朱由梓很喜欢听喜宾楼的书,倒不是说这里的说书人本事比别的茶馆高。而是因为喜宾楼的说书人在说书之前,都会讲解下天下的新闻。 甚至于很多邸报上都没有的内容,就像朝廷与东虏在辽东的战事,邸报里只是含糊其辞的说了说,而喜宾楼的说书人,则是把辽东的战事说非常的清楚详尽,并且把各个细节会导致什么样的后果,也进行了详尽的推断。 喜宾楼的书,不仅像朱由梓这样的闲人喜欢听,就是枝江县的秀才生员们,也喜欢到喜宾楼来,听说书人讲解天下大事的。 等听完了下午的书,朱由梓会到城外的董滩口吃晚饭。董滩口最近也新开了家买卖,是个叫做烤肉坊的大馆子。烤肉坊就在董滩口的江边上,也是两层的大房子,一楼是方桌条凳,多是升斗小民在那里吃饭。 两个铜钱就可以买上两串竹签的烤鸡肉和一个烤番芋或者烤番薯。再花两个铜钱,还可以打上一碗寡淡的黄酒。自从这个烤肉坊的生意开始之后,枝江县的升斗小民和在董滩口码头上卖力气的,就喜欢晚上到这里吃饭。 二楼的雅间在楼外有专门的楼梯,格局更加宽敞私密。饮食上也更加精致可口。有各种种类的铁签肉串可供选择,还有铜鼎的火锅可以按照自己的口味选择涮肉的内容。 特别是烤肉坊里有一道江南的小菜叫做醉虾的,朱由梓最是喜欢。他每天都要到烤肉坊,吃上几串烤羊肉,再美美的吃上一小盘的醉虾,在微醺中回到自己的家里。 等到睡觉之前,醉虾带来的微醺感已经消散的差不多了,朱由梓会在仆役的服侍下,到好女婿发明的蒸汽浴室里,蒸上一盏茶时间的蒸气浴。然后泡个热水澡,**睡觉,结束一天幸福感满满的生活。 这差不多就是朱由梓的日常。还真和朱微妏说的差不多,一整天无所事事,不是吃饭就是泡茶馆,纯粹的米虫日子。 正吃着牛眼小笼包的朱由梓,发现自家的女儿对于自己的调侃不为所动,颇有些没意思的感觉。心里产生了几分自家孩子长大了,少了几分小女儿的意趣儿的失落感。听了宝贝女儿有些撒娇味道的询问,朱由梓不由得精神大振,打起精神,唾沫横飞的卖弄起自己在县城里闲逛的见闻。 朱微妏这时候已经吃完了饭,她没有自己的老爹朱由梓那样的好胃口。过穷日子的时候,早晨是没饭吃的。现在日子好了,也不怎么习惯这么早就吃饭。可是自己的心上人王世兄专门对自己千叮咛万嘱咐,要把早饭吃好。为了自己的心上人,她也就硬着头皮,每天早上强吃上两个煎蛋和一杯牛**。 倒是几个月来的调养,让朱微妏不仅身体更加健康而且长高了不少。本来因为营养不良没有得到发育的地方,也得到了充分的发育。心上人送的小熊内衣,居然变得有些紧小了。每天洗澡的时候朱微妏都会羞羞的想到,王世兄真是个坏家伙,他知道那么多医道医理,一定是故意的。羞涩的同时,又对自己心上人有了更多的依恋和期盼。倒是王书辉自己,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未来的老婆扣上别有用心的帽子了。 朱微妏喝着饭后的大麦茶,这也是心上人嘱咐说小孩子喝茶不利于身体健康,才改成大麦茶的,静静的听着老爹朱由梓的卖弄。听到辽东战事的时候,她皱了皱眉头。等到听到董滩口便宜的鸡肉串的时候,朱微妏不禁若有所思起来。 朱微妏不是个普通的少女,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她从小到大虽然是在落魄的生活中成长的,但是这种落魄的生活反倒让她和同时代的女子不同,做起事情来既有谨慎小心的一面,又有大胆高远的眼光。她和自己受过王府文官教导的舅舅读过书,又和几个当过王府管教的舅妈学过做家事、管人事的手段,这就让她行事起来颇为大胆。 比如说,在自己未来的夫婿府里安插眼线的事情。别说现在大户人家的女儿了,就是在宫斗中长大的公主郡主们,恐怕也不会像她那样做的滴水不漏。现在王书辉手下的教导营里,负责教导女工营的两个女学生,张春华和李如花。就是朱微妏暗中收服的小心腹。两个十三四的小姑娘,论起心机手段,根本不是这位枝江县主的对手,她们还都以为自己向县主大人的通风报信,是对自己师尊的一种忠心呢。 朱微妏对于自己未来夫婿的来历有一种猜测,她觉得自己的夫婿可能是辽东将门的旁支出身。能够继承万贯家财,说明他是家里的独子。良好的教养,说明他在寺庙里的生活是族中长辈一种安排。至于最主要的一点就在于,王书辉虽然言语中有些粗鄙的地方,但是为人处世,严苛中带着平易近人。这必然是他从小受到了将门世家的熏陶历练,要不然怎么会用军法管家呢。 朱微妏经常听心腹眼线说,王书辉在教导营的学堂里,常常讲到外族入侵,华夏沦落的事情。对于辽东的战事又讲解的特别仔细。所以听到父亲说,外面已经传开的辽东战事新闻,她觉得与她听到的王书辉府里的消息很相似。 等到听父亲说起董滩口烤肉坊里便宜的鸡肉串和番芋番薯的时候,她又想起最近几天,王书辉正在大营里专门给农工营的农工们上课,讲解怎么种植番薯(地瓜)番芋(土豆)的事情。以及前一个月,大营下属的养殖所里用地龙养鸡大获成功的事情。 朱微妏知道,教导营的大课堂里有一副王书辉的手书,上面写着“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八个刚劲有力的大字。王书辉给教导营的讲课内容,朱微妏通过自己的小间谍提供的课堂笔记,可谓是一点不拉的也跟着学习了一遍,她现在给家里的做的账本,就是根据教导营的课程学来的。 她知道自己未来的夫婿,在第一堂课上,就给七十多个学生讲了这八个字的意思。她也知道自己的夫婿曾经在自然课上讲过,传授养殖知识的目的,是为了生民福祉。她原本还不知道,养鸡、养鸭,耕地、种田这样的低贱之术,怎么会关系生民福祉的。今天听了父亲的闲扯,再加上日常的所知,两相对照起来,才让朱微妏恍然大悟。 一个人,无论嘴里说的有多好听,都是靠不住的。朱微妏听自己的舅舅们,给她讲过孔圣人的话。孔圣人说过,“君子敏于行而讷于言。”孔圣人还说过,“巧言令色鲜矣仁。”孔圣人又说过,“听其言而观其行。”朱微妏知道自己未来的夫婿,对于孔圣人不以为然,好像更推崇荀卿,说他才是真圣人。 可是今天通过父亲之口,知道了养殖耕种之术,真的像自己的心上人说的那样,能够惠及生民,是万民的福祉。朱微妏觉得,自己的心上人,真有些慈悲**民的情操,是个不着大言,敏于行而讷于言的真君子呢。 朱微妏不知道什么叫做崇拜思想,她也不知道自己误会了王书辉的所作所为,正在对他盲目崇拜呢。不过就像人们常说的,女孩子的心思你别猜,猜来猜去也不明白。反正正在农工所里讲课的王书辉,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一个少女崇拜着。这样的事情,对于正在努力打造着造反大业基础的王书辉来说,应该算是个好事情。 第31章日常3 “……,讲到这里,关于番薯、番芋、南瓜、玉米的种植方法,就已经全部讲解完成了。秧苗、种子和新的种植工具,将会在休假结束后,由各大队的教导员给大家发下去。这几天休假,大家要好好的温习我给大家发的材料。讲完了实际的工作方法,现在我要各位农工兄弟们讲一下,具体的收益分配办法。” “……,简单一句话,就是按照收成的多少向大家发放奖金。也就是说,除了每个月的基本工资之外,在每一季庄稼收下来之后,我会按照收成的多少,按照市价,给大家分配收成总价格五层的奖金。” “大家可以这样理解,大家的工作越努力,庄稼的收成越高,大家得到的奖金就越多。一言以蔽之,我和各位兄弟们,对收成是五五分层。这个就是我们今后的制度。大家只要记得谁和这个制度作对,就是和兄弟们的银子作对,就行了。” 王书辉一向认为,一个健康的团体,组织乃至于国家,是由两部分组成的。一个是占大多数的,关心自己的实际利益的,操心关于自己一切切身利益的民众。一个是占极少数的,关心国家和民族整体利益的,操心关于国家和民族一切前途和发展的领导集体。 无论是什么团体,什么组织,哪种意识形态和处于哪种社会阶段的国家。只要它的民众是意识清醒的,关心自身利益的民众。只要它的领导集体是理念明确的,关心整个国家和民族整体利益的领导集体。那么,这样的团体,这样的组织,这样的国家,都是有前途的,不可战胜的。 在王书辉看来,中国这个国家,中华民族这个民族,是相当的幸运和伟大的。中国人可能是世界上最讲究实事求是的民族。无论是在哪个历史时期,无论是在什么样的自然和社会条件下,中国人民的头脑都非常的清醒,中国人民的目的都非常明确。 中国人民不在乎国家的权力掌握在什么样的人手中,他们不在乎身边的其他人,或是世界上其他国家的看法观点。他们永远会把最大的热情和最充沛的精力,投入到改善自身的生存状况中去。 有这样伟大的人民,可能就是中国的封建主义能够持续的发展和自我完善两千多年的根本原因,也可能正是,五千年来各种各样的封建王朝像走马换灯一样更迭变化,而中华民族和中国文化,能够在王朝统治不断被摧毁和重建的情况下,传承不断的根本原因。 王书辉对于管理工作,特别是管理普通人力资源工作的方法,就是建立在他对中国人民的伟大属性的认识下的。他不需要向这些劳动者灌输某种形而上的意识形态。只需要根据他们的切身需要和自己的计划相结合,制定符合双方利益的制度就可以了。 王书辉相信,在农工们按照自己的传授的现代种植技术,使用自己带来的,来自现代社会的高产耐旱耐寒种子,利用化肥和农药照顾庄稼,那么等到收获的时候,巨大的丰收导致的他们收益的增加,就会自然而然的让他们坚定的遵守自己和他们共同制定的制度。 王书辉坚定的认为,没有什么人能够说一句话顶一万句话的,这都是阴谋家架空领袖的权谋手段罢了。面对伟大中国人民的政治人物们,不需要像美帝政客那样卖弄口才和脸蛋身段,他们只要讲真话,做实事,就完全可以胜任。 只要他们能够制定符合中国人民切身利益的制度,并且自己也坚定的维护而不会因为自身和家族的利益破话这个制度的话,中国人民就会无条件的支持他们。因为除了个别时期的小部分人,绝大多数的中国人民是非常热**平稳和有前途的普通生活的。根本不会有什么长得奇丑无比的精神病人在白皮鬼的暗中支持下,领着一帮满脑袋米田共,当惯了亡国奴的蠢蛋去占领某处街道的。 王书辉在明末的生活逐渐的进入组织化,制度化的阶段。随着他培养的第一批学员的成长,王书辉在自己的大营里,建立了比较稳定和合理的组织机构。他首先通过规范自己的学生,建立了在管理上比较紧密合理的教导员制度。 他清楚的知道自己是个普通人,在明末的技术手段下,他是没有办法挨个按人头的,把自己的意图贯彻到自己手下每个人那里的。 教导员制度的建立,就可以有效的做到,让自己的意图明确的下达到人头和让普通人的想法清楚的上传到自己手中。每十多个人组成一队,配备一个业务干部和一个教导员,这样的做法就可以让自己的影响力,明确的传播到每一个人那里。 教导员在各个队伍中,既作为各队工作人员的老师,承担着文化教育的工作,又紧握着考核人员级别,掌控他们的实际利益得失和地位变动的关键权力。王书辉自己则通过严格的管理和控制教导员,掌握大多数人的想法和诉求,建立相对完善和合理的制度,从而让每个人自觉的维护制度,达到掌控整个团体的目的。 这种情况就让王书辉的所有员工都认识到,队头或者可以负责他们在实际工作中的具体分工,但是涉及到他们切身利益的得失和在团体中地位的升降的实际权力,全部掌握在教导员手中。而这些教导员们又是王书辉大老爷的亲传弟子。这就让他们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会意识到,自己是在王大老爷的直接掌控之下的,是王大老爷的人。这种明确的归宿感是古代社会中非常少见的。 王书辉通过教导员管理团队的做法,实际上在封建社会是一种创新。要知道,中国的封建主义,并不是西方理论意义上的封建主义,不是那种人口和领地的封建,而是一种模糊的,充满了潜规则的权力封建。 王书辉的教导员制度,就是打破权力封建,明确制度,通过制度掌握每一个人思想和行动,让每个人的想法都可以有效上传,让自己的每一个意图都可以有效下达的体制创新。 实际上说,到了21世纪的中国,这种权力封建还是屡见不鲜的。具体的表现就是,掌握公权力的人,不为整个国家和民族的整体谋划利益,而是对某个掌握实际权力的人或者山头效忠。 他通过效忠某个人或者山头,获得更低等级的权力。通过这样的权力,他当然会不遗余力的为自身和某个人或山头谋取利益。这就一种典型的权力封建。像老百姓嘴里常说的,谁是谁谁的人,谁谁是一个山头的,就是普通中国人民对于这种权力封建的一种清醒认识。从这个角度考虑,中国人民真是相当的聪明的。 除了教导营在王书辉的直接掌控之下外,王书辉还组织学生建立了管理日常事务的办公处。这个被叫做大营办公处的组织,现在只是承担经济统计工作和对外贸易和联系工作。王书辉未来的老婆的舅舅们,就在办公处里负责不同的工作。他们这一阶段的工作,就是负责为王书辉贩卖私盐和棉布,做前期的市场调查和试探工作。 另外,像,负责财务审核拨发的财政科,负责人员档案管理的档案科,负责日常训练工作的训练科,负责卫生和防疫工作的医务科,负责后勤保障工作的后勤科,负责招收新人工作的人力科等相关的科室和人员,都在王书辉教育工作的开展下,不断的被完善。 王书辉讲完了课回到办公处的时候,已经中午12点多了。因为放假的原因,办公处只有今天负责在王书辉身边轮值的一个一等家丁和两个二等家丁,以及两个教导处的学生在办公室里等着他。 整个一上午的时间,除了早上刚来的时候,两个教导营的学生整理了王书辉书桌上的材料,家丁们打扫了办公室的卫生之外。他们五个人就一直坐在办公室看书。两个教导员看的是历史教材,三个家丁看的是语文识字课本。自从评级制度建立之后,王书辉手下所有的人都变得更加的勤奋好学了。 三个家丁看书的过程中经常遇到麻烦,他们趁机不断的请教两个教导员,教导员也不断的帮助他们。 当王书辉进办公室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学习情景。作为老师的王书辉当然喜欢看到这样的情景,他笑着和他们打了个招呼,坐到办公桌上开始看材料。这些材料都比较简单,多是运用了表格和示意图的材料,大部分是关于一些日常工作的数据。 过了十多分钟,一个叫做孟离的教导员走到王书辉桌旁提醒他道,“师尊,到午饭的时间了。” 对于师尊这个称呼,王书辉是比较无语的。最早的时候,王书辉的学生们管他叫先生。先生这个称谓,让王书辉不自觉的想到后世的萝莉控**好者孙蜀黍。联想到那个无所不用其极的政治流氓和卖国失败者,让王书辉觉得非常的晦气。他坚决的拒绝这个称呼。 但是没有称呼是不行的,可能是在一些听过说书的家丁们的支招下,师尊这个高端大气上档次的的称呼,就成了王书辉的专用称呼。 第32章日常4 师尊这个称呼,是个让王书辉比较哭笑不得的称呼。倒不是因为这种出自民间想象的称呼让王书辉感到滑稽。而是事实上,在现代社会也有人这样称呼王书辉的。 王书辉小时候身体不算太好。有个常年生病的母亲,在遗传基因上免不了也受到了影响,他的身体免疫力比较差,动不动的就会生点小病。 像一切困难家庭出身的孩子一样,年幼的王书辉比较懂事,经常会咬着牙挺着,不把自己生病的事情告诉家里。终于有一次因为感冒导致的发烧,让他在学校里被送进医院。 王书辉的街坊里,有位老爷子,年纪大约有八十几岁了,是个大家嘴里的孤寡老人。这位老人家原是兵工厂里的绘图员,一辈子没有结婚,自己跟自己过了一辈子。老人家是河北沧州人,天天早上起来都要锻炼拳脚,一身筋骨练得强健非常,据说是一辈子也没生过什么病。 小孩子么,对于会拳脚的人都有些仰慕的,王书辉也是这样。年龄不大的王书辉那时候已经读了一肚子的书了,对于像这位老人家那样鹤发童颜,深居简出的人物,有着很大的兴趣。受到自己病弱身体状况的刺激,就更让王书辉对于老人家特别的仰慕。终于,在病好后一天,十岁的王书辉跑到老爷子家,恭恭敬敬的给老爷子行了个礼,一本正经的要和人家学武强身。 说起来,这位老人家倒也真的算是位隐士高人。这位叫张元康的老人虽然是号称中华武乡的河北沧州人,也像很多河北沧州人一样,家里世代的锻炼拳脚。但是他家家传的拳脚,却不是硬桥硬马的北方功夫,而是据说为辽宁张三丰嫡传的内家太极拳。 老人家和王家做了多年的邻居,对于王家的事情很清楚,不过小孩子一本正经来拜师,倒是很出乎他的意料。 原本老人想把小孩子随意打发回家的,可是当他问到王书辉为什么要学功夫的时候,王书辉的回答让这位老人很是动容。王书辉当时的回答是,“学拳不为耀武扬威,不为行侠仗义,只是为了强身健体,不让家里人再为自己操心。” 当时的环境是,因为各种武侠影视作品的泛滥,很有些小孩子学武术,练功夫的。行侠仗义,除暴安良之类的话,几乎是人人会说。反倒是像王书辉这样,一心想要强身健体不是为了好玩炫耀,而是为了不让家人操心的,非常少见。为了这份懂事儿,老人家教了王书辉两套功夫。一套叫太极混元功,是锻炼气息,调理身体的。一套叫太极克敌拳,是操演技巧,护体防身的。 王书辉从此开始练拳,十几年来从不间断。也是多亏了老祖宗们传下来的中华武术的庇护。王书辉十几年来,不仅身体健壮,从来没生过什么病,到了大学的时候,在各种户外野营活动中,也一直是最为矫健的一个干将。 等到王书辉硕士毕业当了大学老师的时候,因为每天早上在学校里练拳,很是吸引了一些学生。有不少的学生找王书辉拜师学拳。那些学拳的学生,在学拳上倒是比他们在课堂上表现的不知道好了多少。其中很是有几个人颇有天分,把拳打的似模似样的。 当年和他学拳的学生们,因为王书辉为人处世上有些格格不入,即使是义务教拳的过程中,也是严苛用心,在学拳的学生中很有几分古代严师的模样。这些学生就带着三分调侃和两分戏谑,称呼王书辉为师尊。 不过在王书辉眼中,这些学生们可不是真正有什么尊师之心,不过是为了有个同门的名义,可以借机调戏那些被他们称为小师妹的女学生们罢了。 因为一番因缘际会,来到明末的王书辉教了这么一批令他心满意足的学生。听到这些学生也称呼他为师尊,倒是让他有些机缘巧合的荒诞感。 作为一个现代的光棍自闭吊丝男,王书辉和一切光棍自闭吊丝男一样,在思维上经常呈现出神转折神漂移的特征,在和几个人一起走向食堂的路上,王书辉的脑袋里被穿越时空造成的荒诞占据着。 等到了食堂之后,王书辉发现,虽然今天是放假的日子,但是食堂里的人们,仍旧是着装整齐,行坐有序的样子。看来几个月来规范化的集体生活,已经让大家产生了下意识的习惯性行为特征了。 中华民族在传统的餐饮习惯上是分餐制的。随着时代的变更和生产力的发展,特别是北方蛮族入侵导致了外族习俗的引入。到了明朝的时候,中国人在餐饮习惯上,已经从跪坐分餐变成了圆桌聚餐的状况。 王书辉觉得,从古代的医疗技术手段和疾病防疫能力上考虑,圆桌聚餐的餐饮习惯很可能会导致传染病的爆发。所以他在对吃饭的规矩上,根据集体食堂的特征,把聚餐的形式改成了每个人单独领吃一份饭菜的军营模式。也就是说,现在王书辉麾下的工作人员在食堂里吃饭的情景,就是一种井然有序,衣着整齐的大学食堂的模样。 王书辉觉得现代国人在公共场合下不遵守纪律的原因,绝不是那些被利益集团和一些外国势力收买的媒体和鼓吹手说的,是什么国民性的问题。 他认为造成中国人缺乏遵守纪律意识的根本原因,是因为在巨量的人口和有限的资源矛盾下,中国人又必须面对特权阶层、利益既得集团对社会资源的掠夺侵吞。这就让中国人一直面对着生存资源不足的严重危机。 简单的说就是,你要是温文尔雅的,你就吃不到,买不着。这种危机在物质层面上,随着中国社会工业化的进程,被不断的削弱。到了新世纪之后,已经在现实上消失了。 不过物质层面的问题得到了解决,几千年来的积累下来的危机意识并没有消除,中国人无论是在购买物资的时候或者是乘车乘船的时候,仍然会表现出你争我夺的无序性来。 利益既得集团的报纸和外国势力收买的高价和廉价走狗,可以嘲笑中国人不遵守秩序的事实。毕竟他们有进口的高级轿车接送,不用坐公交车,他们可以吃着鲜血淋漓的野蛮人外国爸爸送的疯牛肉,不用像老百姓那样精打细算不是。 王书辉在明末有着培养新中国人的野望。与此同时,在穿越门的帮助下,在现代海量物资的供应下,王书辉的手下不存在生存物资不足的问题。在主客观条件全部满足的情况下,王书辉的员工们表现出优秀的,具有工业化机械特征的秩序性来。 穿青色衣服的,是教导营、一等家丁和一级匠师的队伍。穿灰色衣服的,是二等家丁和二级匠师和农工营的队伍。穿浅红色衣服的,是女工营的队伍。 在王书辉到达餐厅之前,他们已经排队洗过手,领取了各自的餐具。并且按照秩序,领好了自己的饭菜坐在各自制定的位置上等候了。等到王书辉到达食堂之后,他会和几个轮值人员一起领饭,之后把饭放到教导营的餐桌上。 在这之后,王书辉在食堂特设的讲台上站好,各队的教导员各自起立,领着所有人开始唱《团结就是力量》。 对于集体唱歌这件事情,王书辉原来觉得没什么了不起的。参加过军事训练的王书辉一直觉得,集体唱歌是个很好的,培养集体意识的办法。不过这项活动在最开始推行的时候就比较磕磕绊绊,非常的不顺利。过了几天之后王书辉才想到,国人对于唱歌这件事情,是在清代开始之后才开始的。 满清统治中国之后,因为野蛮人的骨血没有褪尽,对于戏剧这种文艺形式有着病态的着迷。从王公贵族到普通的八旗旗人,进京之后没多久就开始迷恋戏曲,很多人都是能跟着唱上几句的。 古代社会的风尚形成是从上到下的过程,满清统治者能唱几句,这就影响了整个中国人的习惯,虽然清代国人仍旧把曲艺行业视为贱业,但是能唱上几句变成了一件比较风雅的事情。 王书辉忘记了自己所处的历史环境的不是清末而是明末。这个时代,整个中国社会都认为,除了一些稀少的狂生野逸之人,唱歌这种事情,是只有戏子伶人才会去做的低贱的事情。理解了这个事情之后,王书辉反倒觉得集体唱歌的事情更是一种必要的事情了。他几次召开教导员会议,细致的向大家讲解了团体的意义和团结的意义,把唱不唱歌和每个人的自身利益结合了起来。 他对他们说,大家能够享受现在的待遇,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大家和他在一起,是一个团体。大家的日子过得好,就能更好的工作。他们更好的工作,就是在很好的服务自己。在这个团体中,大家的利益是一致的。只有大家紧密的团结起来,团体才能更强大。而唱不唱歌,则是大家是不是忠于这个团体的具体表现。 可能是教导员的理解错误,也可能是教导员们根据大家的实际理解能力进行了讲解。王书辉的这番话到了下面,就变成了,“师尊给了大家这样的好日子,从死人坑里把大家拉了出来。现在人人吃得饱住的好,过上了比大户人家还好的日子。这些都是王师尊的恩赐,大家的命都是王师尊给的。现在也不是让大家上刀山下火海,不过是唱个歌而已。谁不唱就是对王师尊不忠心,谁唱的不好就是没了良心。” 在为王书辉效忠这个大杀器下,集体唱歌的工作比较好的推广了下去,大家现在唱起歌来一个比一个卖力气,唯恐唱的声小了,表现不出自己对王老爷的忠心来。 第33章理念1 学习和研究社会学出身的王书辉,在穿越之后的工作中常常考虑这样一个问题。想要在封建中国进行社会改革,那么用哪种理念来作为支撑,指导自己今后在明末开展的社会改造运动,是个很重要,很核心的问题。 已经腐朽僵硬的儒家学说,是王书辉首先摒弃的。 王书辉不是一个反儒主义者。在某种程度上,他是认同孔子学说的。甚至可以说,他是个反对把儒家的创始人孔夫子的经典语录和思想,进行考据和引申的原教旨主义者。 他首先不同意儒教非教论的观点。 在他看来,儒家思想和秉持儒家思想的儒生们,与道家思想和秉持道家思想的道士们一样。他们通过把孔子和老子的思想,与从上古时代开始流传的中国传统思想和习俗结合了起来,创造了思想渊源相同,但是具体的礼仪要求和行为规范不同的宗教体系。 不过在历史上,儒家思想变成了整个中国的法理思想,儒家宗教体系变成了整个中国政治体系罢了。 他认为,儒教非教论的观点,正是明末这个时代,开始进入殖民主义时代的,殖民主义先行者的西方传教士们发明出来,用来对抗和瓦解儒家体系以传播基督教的一种理论尝试。 从历史事实的角度上讲,利玛窦和他的支持者发明的儒教非教论,没有实现帮助基督教传播的实际目的。 王书辉觉得,儒家思想能够成为国家宗教,并在这个宗教体系也就是中国封建政治体系中,不断的与中国人民的实际生活相结合。使得儒家思想变成了中国封建主义的代名词,孔夫子变成了历代封建帝王的代言人,中国人把儒家思想和封建**奉为道德和行为准则。 造成这些结果的根本原因,是因为孔子之后的历代儒生们,为了推销自己的政治理念,不断的改造和延伸孔子创立的儒家思想,以达到通过儒家思想,维护封建王朝封建统治的目的造成的。 中国的政治制度和儒家思想在两千多年的纠缠中,发展到了明清时期的时候。无论是封建主义制度,还是与封建主义制度已经紧密结合在一起的儒家思想,都已经耗尽了他们的生命力。 无论明清时代的中国人,怎么努力的尝试挽回这种衰败和绝望的进程,只要他们是站在封建主义和儒家思想的基石上的,那么这种努力,归根结底的要面对失败的必然下场。 从根本上说,儒家思想两千年来在中国的发展,实际上和西方世界黑暗落后,破败腐朽的中世纪基督教神权政权思想一样,是一个不断的消解和灭绝其他意识形态的过程。 在经历了两千多年的封建主义儒家思想的统治之后,中国人甚至没有了像西方人那样的,能够通过本身就是假冒伪劣产品的古希腊古罗马文明,进行文艺复兴的能力。 而在事实上,两千多年前中国春秋战国时代的百家争鸣,是整个地球文明史册上,最为强大和完善的各种思想理论和意识形态武器库。毫不夸张的说,人类在普遍经历了封建主义的摧残之后,所谓的,新的思想理论和意识形态,都没有能够超出春秋战国时代百家争鸣的思想渊源。 甚至可以这样说,某主义的中国化,实际上也是一位掌握了中华文明精粹的伟人,总结和完善中华文明所结出的硕果。 无论是哪种思想,什么意识形态,离开了中国这个定语。对于中国,对于中国人来说,都是一堆毫无意义的垃圾。 王书辉认为,明朝末年这个时代,在整个中国的宏观历史上,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关键性节点。 中华文明发展到这个时代,是重新走上已经僵硬没落的封建主义思想的回头路上去,还是打破桎梏,走上获得新生的重新复兴之路。一方面要清除外部因素,抵抗和消灭野蛮种族对中华文明的器质性伤害。 另一方面,就必须通过复兴春秋思想,选择百家思想中的一家与中国发展到新社会阶段的实际需求相结合,发展和创造出一个适合中国实际情况,中国人民能够接受的,新的理论体系。 王书辉在有穿越门神器的支持下,并不缺乏物质和技术上的支撑。因为中国几千年来一直是个人口庞大的国家,他甚至也不缺乏人力资源的支撑。 但是,他急迫的需要一个能个与明末的中国社会和中国人民相符合的,能够推动中国向新的社会阶段进步的,新的思想理论,来号召和凝聚自己的团体。 虽然掌握着未来世界的先进思想和海量知识,王书辉深深的知道,在没有经过实践的思想理论指导下,以此改造社会的话,都会经历一个可怕的,反复的,充满了鲜血和战火的过程。 好在王书辉虽然没有伟人的魄力和天才智慧,但是他有一颗文科生外皮下,冰冷的工业主义者的价值观。他通过对资料的总结做出了一个缺乏智慧,但是充满了可操作性的决定。 他要把荀子思想,改造成披着荀子外皮的,以历史唯物主义和辩证唯物主义为核心的,结合中国实际国情的思想理论体系。 简单的说,就一个明末版的伟人思想。他的具体做法,就是要在对学生的教育中,贯彻唯物论,实践论和矛盾论三个基本理论观点。 选择荀子思想的原因在于,无论明朝末年的思想领域事实上是怎么看待荀子的,但是荀子仍然是公认的儒家思想家。而在荀子的经典中,他的具体思想主张,又完全与已经僵化和混乱的明末主流的程朱理学和阳明心学不同。 荀子的主张是唯物主义的,荀子思想对于历史和世界的认知,是发展和辩证的。 王书辉在精心的挑选和后世的资源的帮助下,对荀子思想进行了初步的判断分析。 他认为荀子“明于天人相分”的观点,可以发展为客观唯物论的观点。 荀子在对世界运行规律的观点上,完全不同于孔子,孔子认为“天命”(物质世界规律)是一种盲目的主宰力。孔子及其弟子和后学力图使“仁德”、“心性”“天命”得以贯通,这一方面是要使“仁德”、“心性”的追求获得存在论的支撑,另一方面又将“天道”(物质世界规律)唯心主义化。 荀子思想选取道家在“天道”(物质世界规律)上的自然观的成分,然而它的理论宗旨却不在于走向自然主义的道路,而在于凸现“天人相分”既物质世界规律与人是两个不同的体系,凸显“天道”(物质世界规律)的客观唯物性。 荀子在《天论》中写道,“列星随旋,日月递炤,四时代御,阴阳大化,风雨博施,万物各得其和以生,各得其养以成,不见其事而见其功,夫是之谓神;皆知其所以成,莫知其无形,夫是之谓天。” 荀子思想认为,世界运行的规律是客观性的,没有意志、善恶、好恶的主观性。 “天道”是物质世界的客观规律,是物质属性的,不是意识属性的。荀子思想把阴阳风雨等潜移默化的自然机能看成客观的,把由此机能所组成的自然界视为物质的。荀子思想认为,宇宙的生成不是神造,而是万物自身运动的结果。 在对世界认识的客观性和物质性的大前提下,荀子思想对于人类世界的认识更加的客观和唯物。荀子思想认为,“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应之以治则吉,应之以乱则凶。” 也就是说,荀子思想认为,物质世界的规律,不会因为人的情感或者意志而有所改变,对人的善恶分辨完全漠然置之,人必须要遵循物质世界的运行规律来改造和发展世界。 这种唯物主义的思想延伸到了荀子思想对传统的宗教迷信的态度,它认为自然的变化与社会的治乱吉凶没有必然的联系。认为祭祀哀悼死者的各种宗教仪式,仅仅是表示“志意思慕之情”,是尽“人道”而非“鬼事”(《礼论》)。 王书辉在认识到荀子思想的核心内容,对整个世界的看法是客观唯物主义的思路之后,对荀子思想进行了系统的归纳。 他把荀子“天人相分”的思想总结为“客观唯物主义”。 他把荀子“制天命而用之”的思想总结为“人对物质世界的主观能动性”。 他把荀子“化性起伪”的性恶论思想,总结为“人对世界的认识是通过劳动实践实现的”。 他把荀子“法后王”的思想,总结成“物质世界是在不断发展的。” 他把荀子“天官薄类”和“心有征知”的思想,总结成“人对世界的认识是从感性阶段上升到理性阶段的。 他把荀子“隆礼尊贤而王,重法**民而霸”的观点,总结成“世界的发展是在矛盾中进行的,王道和霸道这两个概念,就是在国家的发展中的一个对立统一的矛盾。” 总而言之,王书辉把唯物论、实践论和矛盾论,通过对荀子思想的异化解读,形成了一个适应明末时期中国社会和古代中国人的,成体系的,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的思想理论体系,并且把这个思想理论体系命名为“万物一统律”。 至此之后,王书辉创立的披着荀子思想外皮的,辩证唯物主义的“万物一统律”和历史唯物主义的,总结中国历史发展规律的“万世归一律”,成为王书辉在明末改造中国的领导团体,所接受和运用的,唯一思想理论。 第34章理念2 “前几天饭前讲话的时候,我给大家讲了几个小故事。今天饭前讲话的内容是相同的,我继续给大家讲些小故事。” “今天我要讲两个小故事,也都是出自古代先贤荀子,都是他写的书里的故事。” “第一个故事,叫做浮阳之鱼。荀子的原话是这样的,‘鯈者,浮阳之鱼也,胠于沙而思水,则无逮矣。挂于患而欲谨,则无益矣。自知者不怨人,知命者不怨天,怨人者穷,怨天者无志。失之己,反之人,岂不迂乎哉!‘” “荀子这话是在说什么呢。他是说啊,有一种叫做鯈的鱼。就是在咱们长江里,经常可以见到的青鳞子鱼。我看下面有人点头了,说明是有人见过的。 “荀子说啊,青鳞子这种鱼有一种特殊的生活习性。和别的鱼不一样,这种鱼喜欢浮到水面上晒太阳。大家都知道,鱼这种动物,是必须生活在水里的。离开了水这个生存环境,他就活不下去了。这就像人必须喘气一样。人离不开气,鱼呢,离不开水。” “因为鱼离不开水这个必然的道理,所以大家在日常生活中可以发现,很少有鱼呆在水面上的。但是这个鯈鱼不一样,它喜欢晒太阳。想要晒太阳就一定要靠近水面,但是水是流动的。我们在长江边上的时候可以看到,江水是有涨有退的。这些鯈鱼因为喜欢晒太阳,所以贴在水面上,有时候并不知道,水已经要退了。在这种情况下,很多鯈鱼就被搁浅在了岸上。这个时候它们会是个什么下场,大家就都知道了。鱼离开了水,必然是要送命了。” “为什么说荀子是先贤呢,原因就在于,像这种鱼搁浅在沙滩上的小事情,我们大家都见到过,但是谁也没仔细想过其中蕴含的道理,但是荀子他老人家就想到了。” “荀子看到这些搁浅的鱼就想到,有水的时候,鯈鱼从来没想过自己会遭遇搁浅的命运。但搁浅在沙滩上再想得到水,就来不及了。困在灾祸之中再想小心谨慎,就毫无用处了。有自知之明的人不怪怨别人,懂得客观规律的人不埋怨老天;怪怨别人的人就会走投无路,埋怨老天的人是没有见识。错误在自己身上,却反而去责求别人,岂不是很愚蠢吗?” “通过这个阳浮之鱼的故事,先贤荀子,想告诉我们一个什么道理呢。荀子他老人家是想说啊,人活在这个世界上,必须要重视两件事情。第一,是要正确的认识客观规律,了解这个世界运行的固然法则。第二,人必须要按照客观规律的要求做事情,不能违背客观规律。” “这话是什么意思呢,我举个例子。比如,我颁布的《卫生大令》里,禁止大家喝生水。为什么我不让大家喝生水呢,原因就在于水里面有细菌。大家用显微镜也看到过,细菌这个东西,是人会得病的根源,没有烧开的生水里就有让人生病,要人命的细菌。就说瘟疫细菌吧,它就在生水里面,喝了生水就会得瘟疫。” “从这个例子上来看的话,水里有细菌这个事情,就是客观规律。大家通过显微镜看过之前,不知道水里有细菌的事情。可是呢,生水里的细菌,不会因为大家不知道,就不存在了。前两天我听说北江村子里,有个妇女拉痢疾死掉了。什么原因呢,喝了生水了。可见生水里有细菌,喝了会要人命,不会因为那个妇女不知道,这个道理就失灵了。这就是客观规律。” “还是从这个例子上说,把水烧开了,就可以杀死细菌。这个道理,也是客观规律。大家跟我在一起这段时间,没有一个人拉痢疾的。原因是什么呢,就是大家遵守了这个客观规律。不知道,不遵守客观规律的,比如江北村的妇女,她就死掉了。知道客观规律,遵守客观规律的,比如大家,喝水只喝开水,大家就健健康康的。” “由此可见,生水里有细菌,开水里没有细菌是客观规律,我们知道了这个客观规律,把水烧开了喝,就是遵守客观规律。从这个例子上可以看出,先贤荀子的话是多么正确,这就是人必须要学习和了解客观规律,人必须遵循和遵守客观规律的道理。这就是荀子他老人家在这个故事中要告诉大家的道理。” 王书辉讲完了第一个故事之后,拿起讲台上的水杯喝了口水。仔细的观察了一下食堂里的人。果然,听了阳浮之鱼的故事,很多人都露出若有所思的样子。 在王书辉眼中,三百多个人并不是很多。他在大学里讲过公共课,几个班级的学生加在一起,呜呜泱泱的坐满阶梯教室,并不比这里的人会少多少。但是他却从来没怎么太把公共课放在心上。学生们都不给力,玩手机的玩手机,打情骂俏的打情骂俏。讲课这件事情是双向的,学生们不给力,老师就没有力。这可能也是公共课质量低下的一个主要原因。 王书辉喝完了水,开始讲第二个小故事。 “今天将的第二个小故事,叫做处子遇盗。一样是荀子书中的故事。” “荀子的原话是这样的,‘处子婴宝珠佩宝玉,负戴黄金,而遇中山之盗也,虽为之逢蒙视,诎要桡,君卢屋妾,由将不足以免也。’” “荀子这话是什么意思呢。他是说啊,有一个少女,脖子上挂着宝珠,腰间佩有玉环,身上带着很多黄金,在山中遇见了强盗。强盗大家都知道的,见财起意,持刀抢劫。少女被吓坏了,不敢看他。弯腰下跪,苦苦哀求。表现的比强盗的老婆还要乖顺听话。可是呢,强盗还是把她杀了。” “荀子是怎么看待这件事情的呢,他说,‘故非有一人之道也,直将巧繁拜请而畏事之,则不足以为持国安身。故明君不道也,必将修礼以齐朝,正法以齐官,平政以齐民,然后节奏齐于朝,百事齐于官,众庶齐于下。如是,则近者竞亲,远方致愿;上下一心,三军同力;名声足以暴炙之,威强足以捶笞之;拱揖指挥,而强暴之国莫不趋使;譬之,是犹乌获与焦侥搏也。故曰:事强暴之国难,使强暴之国事我易。此之谓也。’” “他的意思是说,这件事情就和国家和国家的关系一样。如果君王不能领导百姓对抗侵略者,而是希望通过祈求讨好的办法求得生存,那就像故事里少女想求得强盗的饶恕一样,是一件完全行不通的事情。所以,贤明的君主是不会这样做的。” “一个国家想要抗击侵略者,只有通过制定良好的制度,任命公正的官员,才能保证全国上下,一体一心,紧密的团结在一起。只有这样的团国家的所有人,国家才能强大起来,不仅能抵抗侵略,更能降服侵略者,让他们变成国家的奴仆。所以说,想让侵略者可怜是行不通的,只有通过强大的实力,打倒侵略者,把侵略者变成奴仆,这样的办法才行的通。” “荀子的这个故事告诉大家一个什么道理呢。荀子是在告诉大家,事物是存在普遍的矛盾的,事物是在矛盾中朝着不同的方向发展的。刚才的故事里,少女和强盗之间存在矛盾,国家和国家之间也存在矛盾。” “在少女和强盗的矛盾里,少女作为矛盾的一方,因为实力的不足,被矛盾的另一方强盗所杀死。在国家和国家的矛盾里,侵略者和被侵略者之间,实力强大的一方就可以获得胜利,最终奴役另一个国家。” “荀子通过这个故事要告诉大家,矛盾普遍存在于世界当中生活当中,人也好团体也好,必须要有强大的实力才能在充满矛盾的世界中生存下去。” “比如说,在少女和强盗的矛盾中,少女如果不是苦苦哀求强盗,而是知道矛盾的普遍存在性的道理,每天在家里像大家一样锻炼身体。她要是像咱们团体里的女子们那样,也身强体壮,跑的快跑的远,就可以逃离强盗活下来。或者拿出一杆我发给大家的伸缩棍来,一棍将强盗的脑袋打开瓢,少女也可以活下来。” “从这件事情上,我们可以学习到一个道理。矛盾在世界上普遍存在。想让矛盾向哪个结果发展,完全要看矛盾双方的实力。知道了这个道理,大家就要意识到,我们现在的生活虽然很和平很安逸,但是矛盾终究是存在的。将来的一天,或远或近,总会有别的人或者团体,要侵犯我们的利益,破坏我们的团体,或者是强盗,或者是贪官污吏。” “总而言之,到了矛盾爆发的那一天,大家是想要像那个山中少女那样,落得个苦苦哀求,仍然丢掉性命,暴尸荒野的下场。还是拿出铁棍当头一棒,把强盗和贪官污吏一棒打倒,保护自己来之不易的好日子。就看大家的选择了。” “这也是我一直以军法教训大家的根本原因。我不想到了那一天的时候,大家像那个少女一样,连个选择的机会都没有。” “好了,今天的饭前讲话就结束了,按照老规矩,大家之后要写听讲感想,后天交上来。现在开始吃饭。” 第35章理念3 三天假期结束之后,王府和大营又开始有序的运行起来。以王府和大营两个建筑群为核心,加上外围的两条街道,被王书辉手下的手下们私底下称为王府镇。假期结束之后的王府镇,又开始进入有序的繁忙中。 王书辉根据近期的规划,主要抓四个方面的工作。第一是全面教育紧抓不放。 教导营的课程,除了常规的语文、数学、历史、地理和自然之外,多了一门思想政治课。课本的内容就是以唯物论、实践论和矛盾论为核心的,披着荀子外皮的《万物一统律》和《万世归一律》。 普通的家丁农工等,则在各自的基础课之外,加上一门叫做《真道理》的课程,主要是王书辉通过对荀子著作摘抄整理出来的,能够体现唯物论、实践论和矛盾论的典故为主。 第二是全面军训工作紧抓不放。这一点倒是一直也没放松过。 现在王书辉的手下们,已经习惯了每天都要进行的军事训练。上午训练,下午工作,晚上学习。三百多个人里,无论男女老少,除了没有远程武器之外,每个人都有一套标准装备。一根来自现代的黑钢伸缩警棍,以及同样来自现代的,一根空心全钢一头有螺纹的长棍。 王书辉还是比较注意的。这个时代,如果直接给自己的手下人装备长枪,那就属于严重的违法的行为。根据明代法律的要求,除了军事单位,普通人持有和使用长枪,都属于严重犯忌的。 不过对于民间武装来说,使用棍子则不是违禁行为。虽然王书辉给手下发放的钢棍,在明末看来非常的奢豪,但是只要他装备的起,谁也不会说什么没用的。 想要造反的王书辉当谈不会老老实实的遵纪守法的。他给手下人发了警棍和钢棍之后,又给每个人发放了钢制的枪头。枪头和钢棍其实是一体的,两者之间通过螺纹一拧,就是一杆全钢的长枪。 因为这些产品都来自现代,所以这根长枪,枪杆加上枪身,长度在三米左右,但是重量上只是比普通的木质长枪稍微重了一斤左右。不过因为所有人在良好的饮食,充沛的营养,密集的训练中,身体素质有了很大的提升,这点重量也不算什么。 在工作中,现在则是以两个方面的工作为主。第一是城墙的建设继续进行。 王书辉在目前有限的人力资源的限制下,因为砖厂和水泥厂还没有开始建设的原因,只是根据现有的条件,组织人手开采后面山上的石头,用来建设城墙。因为严格控制着劳动量,城墙的修建比较缓慢。 第二个工作则是现在全体人员的主要工作。家丁营除了每天的训练外,主要工作就是帮助农工营的农工们开展春耕。教导营也全体上阵,根据王书辉发放的工作手册,指导农工和家丁种植新作物玉米、地瓜、土豆和南瓜,具体的科学种植方法。 在商业贸易领域里,王书辉现在主要依靠朱微妏的舅舅们的帮助。四舅刘怀季领着他的三个弟弟和司马峰纠集的几个心黑胆大的商人,正在秘密的进行着私盐交易。从上个月开始,因为私盐交易的顺利开展,王书辉的财政已经做到了在明代的平衡。整个王府镇的日常开支实现了自己自足。 棉布贸易则没有那么顺利,主要是现在董滩口的主要商铺,还是以松江布为主要贸易品种。零售商的思维比较顽固,对于新出现的价格低廉,质量优秀的现代棉布心存疑虑。只有两家比较小的布庄,谨慎的进了一小批货。 王书辉对于商业工作并不怎么了解。他对于商业活动的看法,还停留在你卖我买的基本层面。在现代社会的时候,王书辉对于材料的收集和关注也集中在生产部门,对于流通部门基本不怎么了解。 他对于销售工作是比较不屑一顾的。在他的观点中,生产部门是在做实际的创造性的工作,销售部门只是一大堆投机倒把,蒙人骗人的耍嘴皮子的花架子而已。 王书辉不了解流通渠道的重要性。 他单纯的认为,只要是全民性的消费产品。来自现代的,高质量的,低价的棉布,是不会没有市场的。在这种认知的前提下,他对于棉布的销售工作没有像对私盐交易那么重视。正是这种忽视,导致了现在私盐买卖日趋蓬勃,棉布贸易萎靡不振的现象。 王书辉上午给教导营上完了课,回到办公室,看到新成立的统计科,把上个月各项收支的明细表已经交到了他的办公桌上。他看完了明细表,发现上个月的棉布贸易仍旧非常的萎靡,仅有的两家销售商,这个月还没有来进货。等他的眉头皱起来了之后,才发现在统计科的明细表后还有一张纸。 王书辉拿起这张纸读了起来。 这是一份呈文。是一个叫做陈封的人写的。 这个陈封,是王书辉新任命的统计科科长。是除张宝树之外,教导营里第二个获得明确职务的学生。 今年16岁的陈封也是流民中的一员。但是和其他的流民不同,他不是因为活不下去才变成流民的,而是因为身上背了人命才从家乡逃跑加入流民队伍的。 陈封出身湖北的一个小地主家庭。三年前,因为他父亲和当地的一个退休官员家发生地界纠纷,被退休官员联合当地官府陷害。他家的土地被抢走,从此家道中落。两年前他的父母相继病死。只有一个妹妹和他相依为命。 一年前,他的妹妹被退休官员家抢走,卖给了县城里的大户人家。不久后,陈封意外得知妹妹因不肯委身侍寝,被大户家的恶少打死。 15岁的陈封先是用一口杀猪刀,乘夜杀死退休官员一家。之后他混进县城,在买他妹妹的大户家的水井里下毒,毒死了大户家上下十七口。事发后他被当地官府通缉。被逼无奈之下,他才加入了当时过境的流民队伍。 王书辉当时在招聘流民时,对流民的出身来历进行了仔细的审核。所有的流民为了获得雇佣的机会,都把自己的老底儿交代了个底儿掉。只有这个叫陈封的少年,对自己的出身吞吞吐吐。最后在不被雇佣会被饿死的压力下,才说了句身上背了人命的话。 对于杀过人灭过门什么的,王书辉真的不怎么在乎。一方面是他觉得明末的人命和自己没什么关系。另一方面他知道,这两百多个流民,能在上千人的流浪人群中生存下来,身上可能都不怎么干净。 陈封过去家里条件还算过得去。他的父亲也读过几年书,所以他小时候也随着父亲念过三百千。虽然王书辉交给大家的是拼音和简体字,但是因为有些文化的底子,陈封的成绩也一直不错。他在学习上上手很快。最主要的是,读过书的陈封,理解力很不错,听讲的时候基本上一听就懂。 陈封的语文数学和历史的成绩都很好,其中以数学为最。每次考核的数学成绩都是满分。做老师的,无一例外的都喜欢听话和聪明的学生,王书辉自然也不例外。不同于现代社会,王书辉明末的学生都很听话,这就让陈封在一群比较死板的学生中显得比较机灵,让王书辉特别的喜欢。 王书辉像在现代社会的时候一样,对于自己喜欢的学生,会投入更多的关注和关**。除了经常送些零食之类的给自己喜欢的学生,也会经常的把自己喜欢的学生叫到自己的家里,和他们一起做饭吃饭,交流思想。在交流的过程中,王书辉自然而然的,会流露出对封建制度的不满,对于官僚地主阶级的敌视来。 他的这种思想,让本来就十分仰慕王书辉的流民学生和被官僚地主迫害的陈封,觉得与王书辉师尊和他们是心连心的。王书辉的立场,让这些孩子们对王书辉产生了一种对父亲般的孺慕之情来。 数学成绩优异的陈封被王书辉任命为统计科科长之后,除了认真完善的处理相关数据的统计工作,还在工作之余一心想要为王书辉做出更多的帮助。他经过对数据的仔细分析,发现了棉布滞销的问题。针对这个问题,他冥思苦想之后,写了这个关于棉布售的建议呈文。 他在呈文中写道,“师尊教导我们,矛盾是普遍存在于这个世道(世界)的。人只要在这个世道(世界)中活着,就会面对诸多的矛盾。师尊所言极是。” “棉布销售的事体(事情),也是这个世道(世界)中的一个矛盾之一。我们的团体要卖棉布,江南巨户(松江棉布生产商)也要卖棉布,那么我们和江南巨户之间就存在着矛盾。” “师尊教导我们,事体(事情)是在矛盾中发展前进的。事体(事情)发展的方向,由矛盾双方,矛盾斗争的结果决定。所以我们在矛盾中要做最强的那一方。” “现在的事体(事情)是,本县的布庄多年来都在卖松江布,他们已经和江南巨户狼背(狈)为奸,浑然一体了。作为矛盾的另一方,他们肯定不会支持我们。所以,学生以为,或者派兵相逼,使得布庄屈服。或者自立门户,我们自己开布庄卖布,不然棉布之事实难解决。” 王书辉看了呈文,脸上露出笑容来。倒不是说陈封的见解有多么高明,而是陈封在呈文里表现出来的东西,让王书辉高兴欣慰。 陈封的呈文体现了两个问题。第一是,陈封这个十六岁的少年,仅仅读了几个月的书,就已经具备了对数据进行分析的能力。第二是,陈封这个孩子,在对待事物的态度十分的鲜明。他的呈文里表现出的理论分析能力和对矛盾的战斗性,都是王书辉对自己的学生一直以来的希望。 第36章理念4 王书辉知道,一个人无论理论上有多精深,思维上有多优秀。脱离了实践,那就是空想家。有一个伟人说的好,“想要知道梨子的滋味,你得亲口尝一尝。”王书辉对学生的培养,自然也是十分注重实践工作的。 因为现在统计科的事情并不是很多,王书辉把陈封找来,把建立布庄,销售棉布的工作交给他来做。 不同于封建时代的上位者,他们对手下,是通过恐吓的手段进行挟制。王书辉对于学生交代工作的时候,主要考虑的是,学生在工作实践中锻炼能力。他对有些不安的陈封说,“你没有干过商业工作,这不要紧的。你没做过商业工作,我也没做过商业工作。不能给你更多的理论上的指导。这次给你建立的这个商业实践小组,主要的工作,就是摸索商业工作怎么做的。” “这次一共抽调五个教导营的学生和五个家丁营的家丁,人手都是你自己选。在这次开商铺的工作中,由你做领导工作。你要记住了,王府的刘六管家,只是你的顾问。你在做一些工作的时候,遇到不了解的事情,搞不清的人际关系,可以向他咨询。但是,最终的决定权,在你们十一个人手里。” “我给你的工作手册里,记录了具体的工作模式。这个民主集中制,就是一切工作的总原则。遇到大事情,要大家一起商量办法,这个就是民主。做决定的时候,由你这个领导,听取大家的建议后最终做出决定,这个叫做集中。工作中,你来领头,但是必须充分的考虑大家的意见,这个就是民主集中制。” “你要记住一点。做事情胆子要大。谨慎是很重要,但是不要顾头顾尾的那么多疑虑。我老家有句俗话,‘摸着石头过河’。所以你不要怕失败,有老师给你兜着呢。就是你不小心得罪了皇帝老儿,老师我也照样是站在你这边的,我保你没事儿。” 大营里的人并不是没有派到外面工作的。原来王府别园周边,唯一的那个在长江边上的渔村,现在已经被王书辉吞并了。那几十个渔夫和猎人,早就被王书辉收拢到了自己的麾下。不是成了家丁,就是当了农工。他们的老婆孩子,也都被收入女工营和教导营了。 现在的江北村已经经过改建,成了一个初级的码头。整个村子的建筑被拆除平整。周边的土地,也被王书辉买了下来。现在都已经开始种植新作物了。在原来村子的江边上,现在建了一个规模巨大的货仓,用来装货物。围绕着货仓建了一道围墙。 为了保证货物安全,有三十个二等家丁,在三个一等家丁以及三个教导员的领导下,在那里轮流值守。王书辉为了他们的安全,可是给他们都装备了,从现代买回来的带瞄准具,可以兼用钢珠的连发猎弩的。 不过,不像那些在江北村值守的人,他们在强大的武力下可以完全自保。陈封他们可是到董滩口,那个鱼龙混在的地方和外人打交道的。王书辉对于自己的团体第一次开始的对外工作,难免有些担心。 陈封他们的工作也不是全天候的,每天上午的时候,他们还是该上课的上课,该训练的训练,只有到了下午的时候,他们才会去董滩口的店铺里做实践工作。 王书辉交代好了工作,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他看了一下日程,下面的工作,是到周边的农田检查新作物的播种工作。不过就在他准备出去的时候,今天轮值的教导员进门告诉他,王府大管家来访。 刘怀一今年已经六十七岁了。他是家生子出身。也就是说,他全家人世代都是枝江王府的奴仆。刘家是从宣德年王府初立的时候,就开始在王爷身边效力的。 刘家老祖宗从一个普通的杂役开始,一步一步的走上了管事的位置。其中的艰辛过程,能够写一本励志小说了。等到了正德年间的时候,整个枝江王府,除了王爷身边的太监之外,刘家人作为王府的大管事,比王府的文武官员地位还要高上几分。 刘怀一还清楚的记得自己小时候,老王爷在世的时候,王府有多风光。整个枝江县城里,没有不畏惧羡慕在枝江王府里做事的刘家人的。那时候,枝江县县令这种芝麻小官儿,根本就见不着王爷的金面。在自己的祖父面前,他也要谦称学生。只是到了王府的王爵被夺,整个王府的人被赶出王府的时候,自己当管事的父亲和老王爷一样咽不下那口气,一起病死了。 他和祖父两人带着几个弟弟和剩下的仆役们,一心支持世子府的日子。可是没过多久,世子也没有了。那时候,整个王府就剩下个小世子,不少世仆离散了。荆王府一直招揽自己一家,祖父到底还是离不开枝江王府,拒绝了荆王府。整个刘家就这么和枝江王府一期没落了下去。等到祖父把小妹嫁给小世子的时候,刘家人算是彻底和枝江王府绑在一起了。 刘怀一心里不是没有怨恨的。 不过这个怨恨,不在枝江王府身上。他日夜诅咒的,就是徐阶、张居正这些导致了枝江王府没落的文官们。从小和王府讲官学文的刘怀一,比其他的弟弟更加的憎恨文官们。他原本想着,帝王更替,宰辅移位,王府总有复兴的时候。可是没想到,文官们的顽固,居然能够坚持这么长时间。要不是突然有了个王仪宾横空出世,刘怀一都要绝望了。 对于王书辉,刘怀一和自己的外甥朱微妏的想法一样,认为他是个将门世家出生的大户人家的独子。看他的言谈举止和行事风范,都有着将门世家的粗鄙和直率的作风。和其他的弟弟不同,刘怀一没有丝毫看不起王书辉,对待他也一直恭恭敬敬。 他的眼光比其他人要高上一些,听说了辽东大败的消息,再结合近几年越征越多的辽饷,就连枝江地面上都时不时的能见到流民了。在刘怀一眼里,这大明的江山越发的不太平了。能有个懂得军旅之事的将门仪宾,至少能保王府的太平。 王书辉一进前厅,刘怀一立即就站起身来,口称老奴,要给王书辉行礼。王书辉扶住要行礼的刘怀一,对他说,“怎么说我也是王府的仪宾,文儿要管你叫舅舅,我就得管你叫舅舅。哪有舅舅给小辈行礼的道理。我是知道的,就是在世子面前,也没有您老人家行礼的道理。咱们一家人,不要在弄那种两家的生分了。” 刘怀一知道在寺庙里长大的王书辉厌恶俗礼,所以也没强求,说了两句不敢,就和王书辉昭穆而坐。他对王书辉说道,“弥陀寺方丈释道心,今天到世子府拜访,世子让老奴来请仪宾过去相见。” 就像王书辉对于国货的支持一样,他对于外来的东西,无论是货物还是宗教,心里都有本能的反感。他知道,从汉代到解放前,佛寺在封建社会里本身就是大地主。不同于普通的儒家地主,多少还要维护一点儒家仁善的假面具。佛寺对于佃户雇农的剥削,更加的残忍狠毒。 王书辉知道,解放前的少林寺就是河南的大地主之一,少林寺的佃户里有条规矩,据说是“媳妇好看的种好地,媳妇难看的种孬地,没媳妇的种不到地。”等到了新时代,原本被镇压的妖魔们,乘着封建主义的沉渣泛起。各种和尚,开公司的开公司,办培训班的办培训班。什么招鸡啊,吃喝啊,行骗啊,没有什么是他们不敢干的。他们甚至还收买媒体,公然的帮他们鼓吹宣传。 据佛教的典籍说,释迦摩尼和魔王波旬有一场对话。魔王波旬对释迦摩尼说,“别看如今你能镇压我。可是到了末法时代,我的子孙必然要皈依你的三宝。你的弟子一定会皈依我的教诲。他们会念着你的经典,披着你的袍服,大兴我的道。”据说,释迦摩尼听了这话默然无语,只能默默地流泪。 王书辉知道,明代是中国本土宗教的道教,最后一次兴盛。到了满清入关之后,文明程度落后的满清统治者,为了维护自己的统治,大兴能够蒙昧人心的佛教,让佛教一直兴盛到后世。 作为唯物主义者的王书辉认为,道教和佛教之间比较的话,道教还有一定的科学性。甚至它的丹道学说,能够发展出化学学科和医学学科。特别是道家的重德贵生的思想,他们讲求的是今世的修行能够获得成功,还有这传自老子的朴素辩证法来看待世界,天然的有着几分的唯物主义的味道。 但是作为外来宗教的佛教和天主教则不一样,这两个宗教应该算得上是邪道了。他认为凡是宣传今生忍受,期待来生的宗教,都是明目张胆的欺骗和麻痹人民的邪道。这是一种纯粹的,唯心主义的,害人的东西。这种东西,无论对于整个社会,还是对于单个的人民,都是极为消极和有害的。 可能正是这种原因。在古代中国的文明时期,佛教都要被贤明的统治者抑制甚至消灭。这就是中国古代灭佛运动时有发生的主要原因。 王书辉听了有和尚来到王府,第一反应就是命人把他乱棍打出去。 第37章妖僧1 王书辉并不急着去王府去见那个和尚。本来他就不太喜欢佛教,自然就不会喜欢三宝之一的僧人。 王书辉心里不喜欢佛教,说起来,明面的原因,是因为他信仰唯物主义。但是,实际上熟悉王书辉的人可能会知道,他对于佛教与和尚的反感,来自他小时候看到的影视作品的影响。 一部是叫做《新白娘子传奇》的电视剧。里面的大反派,一个叫法海和尚,给了王书辉很坏的印象。一部是《西游记》的电视剧。里面的唐僧和尚,很让王书辉讨厌。 等看到电视剧里,幼年王书辉的偶像孙猴子,到了西天,被管经书的和尚为难,索要贿赂,也给王书辉留下极不好的印象。特别是《西游记》电视剧里的佛祖的表现,不仅没有对索贿的和尚进行惩罚,还道貌岸然的说了很多强词夺理的蠢话。 当时,正在上小学的王书辉,正和他的班主任有着很大的冲突。 王书辉当时的班主任,是个热衷于收受家长礼物,以此为衡量标准对待学生的猥琐人物。在对学生的管理中,那个中年妇女经常体现出明显的偏向性来。在那个时代,这种低素质的老师是很常见的。 年幼的王书辉虽然家境贫寒,但是从小喜欢读书。那时候已经开始产生自己的价值观了。他胆子天生就大,对于自己的班主任常常当面斥责顶撞,经常被班主任罚站。 王书辉在电视上看到是非不分的佛祖的时候,一下子就想到自己班主任的嘴脸。两相结合,让王书辉对于这位佛教教主,产生了很负面的看法。随着王书辉长大,读书愈多,对于佛教的认识也更加深刻。但是,幼年时形成的刻板印象,让他对于佛教与和尚一直有着深深的敌意。 王书辉不是很想到前面王府去见和尚。但是,他对于自己未来的老丈人,有着很大的愧意。这种愧意不是古代人的。很大程度上也不是现代人的。 古代人觉得娶了媳妇,媳妇就是自己家的人了。对于娘家人,只是礼仪上的尊重。现代人则是把婚姻看成一种利益关系。男女双方家庭,把婚姻看成是一种利益博弈。 差不多是孤儿出身的王书辉,对于家庭关系非常的敏感。或者换一种说法,他是个很有良心的人。他总觉得,自己是要娶走人家的闺女,在心理上,他就处于一种,好像强占了人家东西的愧疚心理。特别是像朱由梓父女这样,在艰辛的条件下,父女两人一直相依为命的状况。 王书辉一直拖着没和朱微妏结婚,一方面,是因为朱微妏年纪还很小,他有些下不去手。另一方面,就是这种愧疚心理起了很大的作用。 所以,虽然王书辉非常的不喜欢佛教,也非常不待见和尚。但在朱由梓的要求下,他还是要迁就自己的未来老丈人的。 刘怀一是个很有眼色的人。他在王书辉拖拖拉拉,别别扭扭的状态中,察觉出王书辉的不痛快。他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是为了完成朱由梓的交代,他必须要做出更多的努力。 “仪宾可能还不知道吧。这枝江县的弥陀寺,与我们枝江王府渊源颇深。世子的高祖老王爷,曾经在弥陀寺里修行过。” “那又如何。老王爷在寺里修行,还不是寺里占了便宜。难道王府往寺里会少捐赠财物么!” 刘怀一听了这话,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王书辉又问道,“世子和文儿这么多年来,日子过的很苦。连四舅的老东家都知道了,时常还有对王府援手。弥陀寺既然与王府大有渊源,可曾在王府困难的时候援手过呢。” 刘怀一心里知道。还援手呢,当年王府的爵位被夺,弥陀寺可是借机低价买了不少王府的田产的。当然了,对于王书辉的小心眼,刘怀一也有了新的认识。不过他是个很懂事的人,自然不会在少主人面前拱火,说些弥陀寺的坏话。 刘怀一想了想,对王书辉说道,“仪宾,弥陀寺方丈释道心,倒是个颇有道行的和尚。他对湖广官场颇为精熟,知道不少官场上的利害关系。在枝江县也有传闻,据说前任枝江县令继业见,最是喜欢与沙门僧人相交。这位弥陀寺的方丈,就是他的方外好友。一年前,继业见被御史弹劾下台之前,曾获释道心送的礼物,是一个鞋拔。继业见以为此物有‘提拔’之意,还颇为高兴。没想到第二天就被弹劾了。本地百姓对此多有传闻。说这个释道心有些法力,能够未卜先知。” 刘怀一以为王书辉毕竟是年轻人物,对于这些带有传奇性的传闻,应该会产生兴趣。孰不知,在后世见惯了各种宣传技巧的王书辉,最是反感这种宗教人物,利用舆论,宣扬自己种种神通,来愚昧百姓的事情。 本来就对佛教非常反感,对和尚非常讨厌的王书辉,听了刘怀一的话。对于弥陀寺方丈释道心的印象已经大坏。释道心这个和尚,已经在王书辉心里,变成了一个不守出家人本分,热衷于名利场,喜欢利用一切机会宣扬自己神通的邪道妖僧。 王书辉换了自己日常的短打衣着,换了身道袍,戴了网巾大帽,和刘怀一一起到王府见客。 进了王府,见了释道心。王书辉对于和尚的印象更加的坏了。 释道心大概四十岁左右。与这个时代绝大多数人不同,释道心营养良好,一副养尊处优,脑满肠肥的样子。看到光头锃亮,穿着黄色高档松江棉布僧袍,戴着一串翠****滴的玉佛珠的释道心。王书辉脑袋里不自觉的想起,契诃夫在小说里对于一个官员的形容,“他的下巴,像脚后跟一样光滑。” 王书辉自己长得就不算瘦子。他的身材给人的是一种健壮挺拔的感觉。不过王书辉见到这个时代的人,普遍营养不良的身体状况,还常常的会有自责感。释道心长得白白胖胖,在一副养尊处优的心满意足中,端着个高人的架子,就让王书辉非常的厌恶。 王书辉在明末呆了几个月了,已经了解了这个时代的基本礼节。他向朱由梓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开口说道,“泰山老大人,最近可还安康。” 朱由梓在外人面前,还是要端一端老泰山的架子的。他轻轻的抬了抬手,答道,“我还安泰。自家人不必多礼。快来见过弥陀寺方丈,静明大师。” 王书辉听了这话,强忍着恶心劲儿,微微的向和尚拱了拱手。之后就安安静静的站在朱由梓身边。 朱由梓向来是个心大的,他也没怎么在意王书辉有些失礼的举动。让他在下手的沙发上坐了,对他说道,“静明大师这次来访,是听说了咱们府里招了仪宾,特意前来拜访祝贺的。你以后要和弥陀寺多多亲近才好,不要断了咱们王府几代人和弥陀寺结下来的善缘。” 王书辉听了这话,只好站起身来,低着头回答朱由梓道,“大人说的甚是,小婿牢记在心。” 朱由梓又摆了摆手让王书辉坐下,对和尚说道,“我山居多年,早就已经不问家事了。家中大小事由,都是由我这个女婿掌管。大师有什么要交待的,大可和我这女婿说来。” 说完了这话,朱由梓拿出块王书辉送给他的机械怀表,瞅了瞅时间,对和尚说道,“老夫山居散淡,这又到了打坐清心(喝茶吃点心听说书)的时候了。大师有事可以和我家仪宾交待,老夫这里就失礼少陪了。” 听了这话,释道心和王书辉都站起身来,恭敬的目送朱由梓在大管家刘怀一的陪同下,一步三晃的走回后堂去了。 王书辉见自己的老泰山走了,立马就没有了和心里的妖僧敷衍的兴趣。他不耐烦的对释道心说道,“和尚找到我岳父家里,有什么事情。” 像释道心这种大半生在名利场中打滚的老油条,对人的情绪是很敏感的。他一见到王书辉,就本能的感到,这位仪宾对自己的不以为然。只不过他不知道,王书辉是对自己这个人不以为然,还是对佛教整体不以为然罢了。 释道心双手合十,宣了声佛号,一本正经的对王书辉说道,“仪宾可能有所不知,王府与本寺渊源颇深。有一位前代的老王爷,曾在本寺修炼。这不是马上就是华严菩萨的诞辰了么。本寺要在菩萨诞辰讲经说法,这才来世子这里通报一声。” 王书辉不耐烦的说道,“王府的事情,我这个王府的仪宾怎么会不知道。这话我已经和老管家说过,这里再和你说一遍。” “老王爷在你们弥陀寺修行的时候,不会不向寺院馈赠财物。我们王府和你们寺院的渊源,就在这里。老王爷借你们一块地方放松心情,你们收了财物馈赠并不吃亏。更何况,你们弥陀寺还能借此事在外面宣扬,佛法广大、普度众生,连一位王爷都能一心向佛。说起来,这件事情你们是赚到了的。还有什么可念念不忘的。” 释道心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人。富贵人家的子弟,不管骨子里是什么样子的,大面上还是一副温文有礼的样子。像王书辉这样直言利弊的,释道心还真是第一会遇到。 这种突发情况,让向来伶牙俐齿、口吐莲花的释道心,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反应才好。 第38章妖僧2 王书辉不喜欢和尚不假。但是,对于真正的有道高僧,他还是相当尊敬的。 王书辉的家乡黑龙家,是个文化荒芜的地方。除了出过一些演员之外,基本是没有什么能和文化上搭得上边的东西。所以各种邪道非常的猖獗。可以这么说吧,近几十年来,只要你能叫的出名字的邪道,基本上都在他家那里流行过。 但是,就在这么一个文化荒芜,信仰稀缺的地方,来了个江苏的和尚。这和尚从江苏到了他家那个小城,一心要弘扬佛法。这个和尚凭着自己一双脚底板,在小城里四处化缘。从王书辉十二岁开始,一直到他大学毕业。这个和尚终于靠化缘所得,在王书辉的老家,盖了一所佛寺。 这个和尚,王书辉是亲眼在大街上见过的,还和他说过几次话。一个干干瘦瘦的年轻人,大约三十几岁,一张长期风吹日晒的劳动者的脸。盖寺庙的时候,和工人一起干活。身上也没有手机,袈裟就是普普通通有些破旧的灰袍。一双布鞋,总是破破烂烂的。 等到王书辉读研究生的时候,有一次他回老家,听说那个江苏和尚,在寺庙开光典礼结束之后,在自己的房间,寺庙后的一个小平房里坐化了。年纪才三十六岁。 王书辉听到这个消息,想起了《纪念白求恩》里面的话,……,一个南方人,毫无利己的动机,把北疆小城人民的信仰事业,当作他自己的事业,这是什么精神?……。一个人能力有大小,但只要有这点精神,就是一个高尚的人,一个纯粹的人,一个有道德的,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一个有益于人民的人。 就像主席说的,一个人做一次好事,没什么大不了的。难的是一辈子只做好事,不做坏事。同理可证。那些所谓的宗教人士,偶尔一次两次的,秀一秀慈悲秀什么的,没什么大不了的。关键是他们一辈子都只做收敛贪婪的事情,不做好事。这也算得上一种难得了。 王书辉看到静明和尚语塞的样子,心里对这个妖僧的评价又降低了一格。 唱戏炼的是腿,说书炼的是嘴。这个和尚,连自己的专业基本功都不过关,也不知道是怎么****那些坑蒙拐骗的业务的。 王书辉不耐烦的对静明和尚说,“和尚既然说不久就是华严菩萨的诞辰,那华严菩萨的化身,唐代的澄观法师的‘十事自励’总还听说过吧。” 释道心一听王书辉要和他谈佛法佛理,立即就精神了起来,双手合十,宣了声佛号,对王书辉说,“仪宾果然见闻广博,澄观法师的十事自励,贫僧自然是听说过的。” 王书辉说,“那就请和尚讲讲这十事自励都有哪些。” 释道心立即开口答道,“这十事自励讲的是,‘第一、体不捐沙门之表;第二、心不违如来之制;第三、坐不背法界之经;第四、性不染情碍之境;第五、足不履尼寺之尘;第六、身不触居士之榻;第七、目不视非仪之彩;第八、舌不味过午之肴;第九、手不释圆明之珠;第十、宿不离衣钵之侧。’” 王书辉并没有因为静明和尚熟知典故,就高看他一眼,而是带着冷笑对他说,“澄观法师算是有道高僧了。他能‘生历九朝,为师七帝’,靠得就是他收敛自守,秉持十事自励之律。可惜的是,唐代僧人不知收敛,广建佛寺,聚敛土地。以至于到了后来,武宗皇帝执政之时,开始大肆灭佛。” “我现在就要向和尚你请教请教,这身不触居士之榻,目不视非仪之彩,舌不味过午之肴,只是这三项,你这个和尚做得到么。” 释道心已经明白了,这个王书辉就是不喜欢佛教,不喜欢现在的僧人。所以才会做的这么失礼。称呼自己,连个大师禅师之类的尊称都没有。更主要的是,这个王书辉瞧不起现如今僧人的德行。 不过实际上,在他心里,什么佛祖佛法啊,也只不过是细枝末节,他来王府的目的,就是要见这个王书辉的,菩萨诞辰也不过是借口罢了。 释道心想到这里,原本端着的高人架子也不端了。原本脸上似有似无的笑容也不见了。冷着一张脸,眼睛直盯着王书辉,一股江湖人士的草莽气冒了出来。 他也冷笑着回答道,“和尚我酒也喝得,肉也吃得,华严菩萨是什么样的神佛,我这个江盗改行的半路和尚,怎么敢和菩萨比较。我今日来,也不是什么讲经说法,就是想会一会你这位王府仪宾的。” 王书辉听了这话,并没有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在他看来,这样才对。真要说起来,王书辉更愿意和江盗打交道,因为和那种匪徒打交道,可以直来直去的把话讲明白。不像所谓的宗教人士,骨子里也不过是强盗。但是他们道貌岸然的样子让人腻歪,想跟他们交流,他们强词夺理的,也交流不明白。 王书辉这时候才真正有了兴致,他用好奇的眼光,看着能够在有道高僧和江湖强盗之间,随意转换面目的释道心,饶有兴趣的对他说,“和尚你现在这幅样子啊,倒是让我觉得更舒服些。既然你是专程来见我的,有什么事情要说的,直接说吧。” 释道心冷着脸,端着一种江湖人的架子,说道,“有人让我问问仪宾,知不知道,这贩卖私盐是个杀头的买卖。” 王书辉听了这话,轻轻的笑了起来。这就对了么。不是有人利益受损,这个和尚怎么会早不来晚不来的,偏偏这个时候上门呢。 王书辉笑着对释道心说,“你这个和尚说话云山雾罩。什么‘有人’要问,无非就是本地本省的,掌控盐业的世家或者大户,要你来向我示威的。这没什么了不起的,我可以明白的告诉你,别人不怕杀头,我就不怕杀头。别人害怕杀头,我也不怕杀头。我这个人,就讲究一个道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灭其满门。你把这话,原封不动的传回去,不要改动一个字。你告诉他们,不要自己找死。” 释道心听了王书辉这话,第二次无语了。这到底是个什么人啊,前面还能谈论历史典故,佛家道理,后面就变成喊打喊杀,说起灭人满门的事情来,比自己这个前江盗还要顺溜。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听王书辉说了句来人,两个青衣家丁,就从外边走了进来。 王书辉指着释道心平静的说道,“这个邪道妖僧,胆敢冒犯宗亲,给我拿下。” 听了这话,两个一等家丁立时满眼放光。几个月来一天到晚的训练,早让他们跃跃欲试了。 释道心到底是江盗出身。一听王书辉的话,他第一反应不是束手就擒,而是立身而起,摆了个好看的架势出来。看的出来,这小子还是练过的。 不过武功再高,也怕菜刀。看到和尚摆出架势,两个家丁像条件反射一样,一起抽出腰间的伸缩警棍。他们把警棍甩长,二话不说,一个攻上,一个攻下。看来释道心没练过铁布衫金钟罩,一两分钟的功夫,他的两只胳臂和一条腿,都被家丁用钢制警棍打断,像只死狗一样趴在地上。 两个家丁被每天不断的军训练得有点铁石心肠,根本也不管和尚的手脚什么样了,两边一架,把他拖了起来。王书辉在旁边看着觉得很有意思。他对两个家丁说,“把这个妖僧拖到警务科的地牢里去。”和尚就被家丁拖出去了。 王书辉对旁边站着的今天轮值的教导员说道,“你去通知一下教导营全体人员,今天晚上,我要他们所有人,除了有课要上的,都到教室集合。让他们带着《防卫教程》第三册,晚上我要给大家讲审讯课程。” 王书辉觉得本地的盐商们真是天真的可**。他们既然知道自己贩卖私盐,就该推断出自己不应该是什么好惹的人物。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是不是真的把自己当成温文有礼的世家子弟了。一方面隐藏身份不露脸,一方面,又派了个很明显知道他们底细的和尚,到自己这里来示威。真不知道他们的脑袋是不是让狗踢了。 等王书辉交代完了任务,转身走进后堂。他看到大管家刘怀一,正在后堂坐在沙发上等着他。看来自己的老丈人今天是领着二舅哥或者三舅哥,出去听书去了。反正现在王府里,主要就是这三位平均年龄六十的老人家,平时陪着老丈人的。 刘怀一刚想从沙发上起身,就被王书辉按住了。他走到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来,吩咐女工给自己上茶,之后才对刘怀一说道,“大舅舅看我这么处理事情,有没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 刘怀一心里对王书辉所作所为的看法是,不出自己所料。 在王府里活了大半辈子,这点小场面实际上算不得什么。老枝江王在世的时候,经常性的乱发脾气。除了刘家这种贴心人之外,就是王府的文武官员,动不动的都会挨老王爷的板子。 不过,王书辉的表现,还是有些让刘怀一心里有些发凉。 老王爷也好,老世子也好,骨子里不是那种残暴的人。打人的原因,十有**是一种任性胡为的表现。 这个王仪宾就不是这样了。看着面上根本就没有一点生气的意思,风轻云淡的吩咐家丁,把一个出家人打的手断脚断。把人打残废了这还不够,还要把人关到私牢里去。 怪不得前不久听四弟说,王仪宾在外县请了两个老牢头到府上,原来是早有预谋啊。 第39章妖僧3 “一切生物,都必须在有空气的环境下,才能生存。我以前在自然课上,给大家讲过空气的概念,谁来回答一下空气的主要成分有哪些。” 在一个没有窗子的房间里,王书辉正在向一群人提问。这里除了教导营的学员之外,新成立的警务科的成员,两个一等家丁和十二个二等家丁,也在这里听讲。 王书辉身后,是两个穿着灰色衣服,带着面具的人。他们正在不断的往一个被绑在木板上的人脸上,一层一层的糊着粘了水的草纸。 在昏黄的灯光下,王书辉看到七八十个听讲的人里,只有两个女孩子脸色不太好看。其他的人,不是一脸平静的,在这种有些诡异的环境下,认真的听着讲,就是脸上带着些兴奋的表情,时不时的望一眼王书辉身后的情况。 听了王书辉的提问,所有的学生,包括警务科的家丁们都举起了手。王书辉看了看他们,点了警务科新任科长,张大力的名字。 张大力认真的答道,“回师尊的话。空气中有八成是氮气,两层是氧气,剩下一层左右是稀有气体。” 王书辉听了这话,点了点头,说道,“张大力学员的回答是很正确的。我讲过,一切生物都需要空气才能生存,那么作为生物的一种,人也必须要呼吸空气,才能活的下去。大家现在看到的,这两位工作人员,正在不断的用不透气的湿草纸,糊在这个被审讯者的脸上。这么做的主要目的,就是让这个被审讯者,与空气隔绝,以达到使其无法呼吸到空气的目的。” 王书辉说完这话,又扫视了大家一眼,继续提问道,“在刚开始上课的时候,我已经向大家介绍了这个被审讯者的身份,以及他到我们这里的所作所为。现在谁能回答一下,为什么这个人要被审讯。我们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 听了王书辉的提问,所有人又把手举了起来。王书辉看到这种情况,没有提问其他人,专门点了一个面色有些发白的女生的名字。 张春华也是流民中的一员,和其他的教导营的学员不同,张春华相对比较幸运一些。万历四十四年山陕大旱的时候,张春华全家都变成了流民。不过张春华家里人口比较多,在她的铁匠祖父的带领下,全家十六口人,一起踏上了流民的旅程。 张春华的祖父,也得说是个了不起的人物了。在他年轻的时候,就已经有过两次沦为流民的经历。他做流民经验非常的丰富,已经掌握了一整套,能够在流浪中生存下来的诀窍。在这个经验丰富的老人的指引下,整个张家,在损失了十一个家庭成员之后,奇迹般的有五个成员生存了下来。 张春华非常幸运的。在她的祖父、大伯父、父亲和堂哥,准备把她卖到枝江县里的大户人家换吃食之前,全家被王书辉收入手下。她是极少数还有家庭成员的流民中的一个。 能够当过几年流民的人,都是经历过地狱般的磨练的。不过,张春华虽然也见过各种难以想象的人间惨事。但是,在这种诡异的环境下,看到自己的恩师,像平常上课一样,平静的讲解审讯课程。这对于张春华这个女孩子来说,还是冲击较大的。 张春华被王书辉点了名字,心里松了一口气。地下室里的气氛实在太诡异了,能够回答问题,比闭着嘴看着,要好很多。至少注意力可以转移一下了。 张春华回答道,“回师尊的话。我们整个大营的人,都是一个整体,是一个一体的团体。大家都是一家人。咱们这一家人,想要好好的在这个世道下生存下去,就必须团结起来。只有一家人团结起来,才能保障整个团体的利益,保证大营里的每一个成员的利益不被侵犯。” 喘了口气,张春华继续说道,“荀圣说过,‘祸之所由生也,生自纤纤也。’荀圣这话是告诉我们,灾祸都是隐藏在微小的苗头中的。所以,我们一定要防微杜渐。我们这个团体,在食盐经营上,与湖广盐商有着必然的矛盾冲突。大营向湖广百姓卖低价盐,一方面是为了维护我们团体的利益。另一方面,是为了能够让湖广百姓,能吃上便宜的食盐。是为百姓谋利益。在与湖广盐商的矛盾中,我们是站在正义的一方的。” “荀圣说,‘满则虑嗛,平则虑脸,安则虑危。’妖僧释道心,是湖广盐商的利益代表。他和湖广盐商站在一样的立场上。他们掠夺湖广人民的实际利益,危害我们正义的团体。所以,必须对他进行审讯,深挖其背后的主谋者。以此做到有所准备,对危害我们团体和人民的敌人,做好防范。” 王书辉听了张春华回答,点了点头,对大家说道,“张春华学员回答的很好,很准确。我用一个简单的例子,再跟大家讲一讲这次的事情。比如说,一户人家种田,种田就需要浇水,这户人家就从长江里提水。这时候,突然来了几个人,说长江里的水是他们家的,只许他们提水,别人不许提。这就是不讲道理。我们团体的开销,现在基本上是由食盐贸易买卖提供的。湖广的盐商可以卖盐,我们卖盐,他们就叫这个江盗出身的和尚到这里恐吓我们,不让我们继续卖盐。这还是不讲道理。” “我以前讲过处女遇盗的故事。我在《万物一统律》里专门讲了矛盾的普遍性问题。我们大家通过学习,也知道了矛盾是普遍存在的这个道理。现在,我们面对的就是想处女遇盗的故事里相同的局面。我们经营盐业与湖广盐商有了很大的矛盾。大家是想要像处女遇盗故事里的年轻女子那样,俯首帖耳的被湖广盐商杀死。还是要奋起反抗,打破湖广盐商和他们走狗的脑壳。大家来告诉我你们的选择。” 听了这话,人群里的张宝树立即按照王书辉先前的安排,上前一步,站到大家面前。他大声说道,“湖广盐商要打破咱们的饭碗,让咱们重新过流民那种生不如死的日子,大家答不答应!” 大家听了这话,立即大声回答道,“不答应!不答应!” 张宝树继续说道,“谁反对师尊,谁就是要咱们的命,咱们怎么办!” 大家立即回应,“打碎他们脑壳!打碎他们脑壳!” 王书辉看到大家的情绪被调动了起来,向张宝树示意,让他回到人群中。等大家情绪稳定了,他对大家说,“大家既然已经明确了立场,那么下面我给大家讲一讲,审讯敌人的基本思路和一些具体的办法。” 王书辉示意两个老牢头停下手来。他走到释道心身边,把他脸上的湿草纸随手揭了下来。 之后他让大家围到他跟前,对大家说,“审讯敌人的目的是什么,这是审讯工作的核心问题。我们对于敌人的审讯,不是为了满足荀圣说的,自身‘恶’的本性,而是要从审讯对象这里得到我们需要的信息。这才是审讯工作的核心问题。大家在以后的审讯工作中不要忘记了,审讯不是为了满足我们自身的快感,而是要取得信息。” 说完这话,王书辉对脸色青白,像一条鱼一样,大张着嘴拼命呼吸的释道心问道,“是谁指使你到这里来威胁我的。” 释道心惊恐的看着王书辉,语不成声的答道,“大人饶命!我全说!我全说!” 听了这话,王书辉随手把草纸又糊到释道心脸上,对大家说道,“审讯工作的第二个要点就是,审讯过程,必须按照程序完成,这是为什么呢?”王书辉随手指了一个警务科的家丁,对他说,“你来按照《防卫教程》上的内容回答一下。” 被王书辉指到的人是今年二十九岁的李二牛。李二牛的记性一般,不过好在在上课之前,他已经仔细的看过《防卫教程》第三册里,关于审讯程序的课文了。 他回答道,“回师尊的话。《防卫教程》中说,‘审讯过程中,审讯对象会因为对审讯手段的惧怕,为了躲避审讯手段,随意的回答审讯者的问题。审讯程序的存在,就是要打破被审讯者,胡乱回答以躲避审讯手段的侥幸心理。让他们认识到,审讯过程是一个充满威慑性的,必然的过程。只有审讯对象认识到这点,才会彻底放弃抵抗,真实的回答审讯者的提问。’” 王书辉点了点头,对李二牛说,“二牛学员说的很好。我给大家解释一下这段话的意思。以现在的被审讯者释道心为例。刚才我打断审讯程序,向他提问。他并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而是胡乱的回答‘我全说’这种话。这说明,他把躲避审讯放在了心里的第一位,而不是把交代问题放在第一位。” 王书辉拿出手巾擦了擦手,继续说道,“这表明了,释道心现在对于审讯手断特别的惧怕。为了躲避审讯手断,他没有清醒的认识到,说真话,交代问题,是他最主要的事情。而是把躲避审讯作为他现在的唯一目的。” 王书辉示意两个老牢子继续工作,然后说道,“所以,我们为了打破他躲避审讯手段,胡言乱语求得饶恕的幻想。就必须严格的执行审讯程序。什么时候他认识到,我们对于审讯程序的执行是坚定不移的。什么时候他就会放弃抵抗,认真的,真实的回答我们的问题。” 第40章妖僧4 张广文和张广武现在很后悔,有种上了贼船的感觉。 半个月前,荆州府有名的大商人司马大官人,通过县里的书吏,招纳了刚把职分传给各自子侄的张广文兄弟俩。 说实话,身为牢头,也就是明王朝的监狱系统的最低级别的小吏。兄弟二人在小民百姓眼里固然是不得了的人物。但实际上,面对像县衙的书吏和各种读书人出身的佐贰官员,以及正牌子大老爷的时候,他们心里还是相当的自卑的。 目不识丁的他们也知道。在洪武皇爷爷的规矩里,他们这种出身,和青楼里的妓子一样,是世代相传的贱役。 虽然不知道司马大官人说的,枝江县主仪宾这样的贵人老爷,为什么需要他们这种贱役。但是,与在家里吃白饭或者回乡下老家种地相比较,哪怕是在贵人老爷府里干个普通的奴仆,那也是极好的选择了。甚至可以说,能够在贵人府邸执役,这样的工作,比他们干了一辈子的牢头还要有前途的多。 张广文兄弟俩都已经五十出头了,在这个时代是真正的老人。面对二十年的身契,这兄弟俩心里还有点犯嘀咕,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到那个时候。 虽然不知道自己在贵人府邸里能干什么。可是,进府之后的待遇让他们还是很吃惊。每个人一栋宽敞的房子不说,包吃包穿包住这些也出乎他们的意料。特别是每年三十两的年薪,让他们心里很没底。 之后的经历就更离奇了。进了府,先是和两个小后生学规矩。 府里规矩多的不得了不说,那个《卫生大令》更是苛刻繁琐的让人头疼。自然而然的,接受了显微镜细菌教育之后,两人不仅大开眼界,他们根据丰富的刑讯经验,更想明白了,为什么有伤口的犯人大多会死的原因。当然,他们对于《卫生大令》的遵守一点不比府里的老人差。 学完了规矩之后的事情一样很奇葩。同样是个小后生,给了两个人一人一本名字叫做《历代刑讯详解》的书本。府里知道他们不识字,专门安排了这个小后生,给他们两个人讲这本书。 张广文兄弟两人像一切封建时代的手艺人一样,对于书本上的专业知识不以为然。在他们看来,刑讯逼供这个活计当中的门道,根本就不是外行人所能明白的。像怎么能够不声不响干干净净的把人灭口,如何让不相干的人招供顶包等等牢里的秘密,不是世代相传家学渊源,书本里怎么可能学得到呢。 不过随着讲书活动的继续,张广文兄弟俩的不以为然,逐渐的变成了目瞪口呆了。不仅他们祖传的手艺在书本里有明文记载,就连历朝历代监牢里的各种手段,在书本中都写的清清楚楚。特别是那本书里,还有专门的讲解锦衣卫和东厂的刑讯手段。 张广文兄弟两听完了书,心想坏了,别是被锦衣卫的人招进来了。从他们到了王府镇,到讲书结束。他们发现这个地方处处透着诡异。说是贵人府邸,但是府里的人手,行走坐卧都是一副他们没见过的整齐划一。与他们想象中的军营很像。更何况,下人们管仪宾府不叫仪宾府,反而称呼贵人的住处为大营。 等到他们熟悉了大营的规矩,对专业书的掌握到了一定程度之后。他们在编制上被划分到匠师营里。两个人因为没上过文化课,也没参加过军训,所以被府里定了个特种匠师。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逐渐的了解府里的情况。他们发现,在府里想要出头,没上过文化课,没接受过军训是肯定不行的。不过,贵人为了下人花费这么多钱物,专门给下人们读书训练的事情,真是让他们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直到他们见到了王书辉。 面对态度温和,平易近人的王书辉的时候。张广文和张广武兄弟两人,并没有因为仪宾贵人的温润作风而放松警惕。在县衙里摸爬滚打了一辈子的兄弟二人可是知道,身居上位的人,往往看着温和,实际上,心都狠着呢。 就说他们县前不久新上任的县令大老爷吧。二甲进士的清贵出身,对待衙门里的人总是一张笑脸。可是有一次,六十多岁,在县衙里当了四十多年差的一个老衙役,因为扫地的时候不小心,扫帚碰了县令大老爷衣服的下摆一下。第二天就被辞退了,还被打了二十大板。要知道,当时的时候,县令大老爷面对诚惶诚恐的老衙役,还说了几句无妨呢。 王书辉对于这种老油条是比较缺乏耐心的。说起来原因很简单,像张广文兄弟两这种人,已经在基层的行政机关里磨练了一辈子,指望他们说真话办实事,那就是异想天开。 王书辉当时对他们的原话是这样说的,“我不管世人怎么看待你们这些牢子的,我也不在乎你们在衙门的时候,是不是收受好处草芥人命。我甚至不在乎你们那点家传的手艺。你们听了讲书,自然也知道,这里面的道道,我是全懂的。我在乎的是,你们在衙门里几十年来的动刑经验。” “俗语说,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这话有些道理。但是,吃过猪肉杀过活猪的,总比只看过猪跑的人,更懂得怎么杀猪。我花钱雇佣你们,给你们这样那样的待遇,就是因为你们有实际的动手经验。” 张广文兄弟两人的人生阅历,让他们可以很明确的听懂王书辉的意思。他们知道,这位仪宾老爷看中的是他们的经验,也就是说,仪宾大老爷看中了他们敢下手。 见过贵人主家之后,两个老牢子的日常生活,开始逐渐的融入到王府镇的环境当中。他们每天接受教导营结合他们实际接受能力制定的,相应水准的文化学习和军事训练之外,还要加上一门,专门为他们两人和新成立的警务科开设的审讯专业课程。 张广文和张广武两个人上的课越多,越觉得自己家传的这门手艺,不过才是这门审讯课程中的一小部分。而且他们发现,他们掌握的刑讯技巧,并不是以获取真相为主要目的的。真要说起来,这个审讯专业课中的一切学问,都是围绕着让犯人讲真话开展的。而他们家传的手艺,则完全是为了取得相应的口供为目的的。他们发现,获取信息和取得口供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 两天前第一次接受任务的时候,不能不说,原本已经厌倦了审讯生活的两个老牢头,爆发了惊人的热情。他们可谓是是迫不及待的想要实践自己新学到的手段,以此证明自己在仪宾府里的价值的。可是,当他们看到将被审讯的人,是在整个荆州府都很有名气的释道心和尚的时候,两个人心里还真有些打鼓。 要知道,哪怕是在枝江县边上,两个老牢头家所在的长阳县,弥陀寺静明大师也是极有名的人物。倒不是说这个释道心是什么有名的高僧大德,而是他的实际身份,让长江边上的几个县里的头面人物们都比较忌惮。 就像释道心自己说的,他是江盗出身。对于他的这种出身,他不以为耻,反而并不忌讳的到处宣扬。释道心之所以能够在劫掠了长江上的官船之后,跑到弥陀寺出家。正是因为,弥陀寺本身就是长江中游一个势力较大的船帮的据点。这个船帮不仅劫掠江上的船只,更与长江沿岸的巡检司暗中勾结,为湖广地区的盐商们运送货物。弥陀寺实际上在前几年就已经沦为该船帮的一个窝点了。 在衙门里消息灵通的张广文兄弟俩,自然也是知道这个情况的。不过出于明哲保身的本性,因为他们必须按照规定,在审讯过程中戴着面具。所以,他们并没有主动的将这个信息告诉王书辉。 从晚饭后七点钟开始,王书辉一直在警务科的地牢里,细致的给学员们讲解审讯的技巧。他只是反复的使用两种刑讯手段,一种就是脸上糊草纸,一种是把人倒吊起来,让人的脑袋在一个大木桶里,被水反复的浸泡。等到了晚上九点钟左右,静明和尚被从刑讯室提了出来,拖到了审讯室里。在审讯中,王书辉只是按照审讯程序,机械的提出各种问题。 一开始的时候,精神已经明显崩溃了的释道心,显现出一种呆滞惶恐并存的混乱状态。在再次经历了几次审讯手断之后,他的心理防线全面崩溃。开始老老实实认认真真的回答王书辉的提问。就这样,第一天的审讯工作结束了。 之后的十几天里,教导营的学员和警务科的家丁们,开始了针对释道心的审讯实践。他们按照审讯教程,对释道心进行了六七十遍基本相同的审讯过程。半个月之后,释道心从精神上彻底的崩溃了。不管有人没人,他都会带着空洞的目光,反复的嘟囔着审讯时的回答。整个人都疯了。 现代的,科学的审讯工作,最大的特点之一,就是对于审讯对象,在信息上,会进行最大程度的压榨。 释道心经过半个月的,不同身份的,七八十个人的,反复的审讯。他把自己从几岁换牙到前不久逛了哪里的青楼,都进行了全面的交代。 自然而然的,弥陀寺的底细和湖广盐商的根底,只要是他所知道的,他都进行了全面细致的交代。 释道心的价值,在王书辉看来还没有完全被挖掘干净。除了之后要作为家丁们的见血对象之外,王书辉还准备把他的尸体作为医学生们的解刨对象。在王书辉看来,释道心的到来,是为他提供了一个他所急需的资源。 第41章第一次矛盾斗争的开始1 与现代社会里普遍接受了自由主义思想荼毒的青年人不同,王书辉是个在社会底层,通过一步一步踏踏实实的奋斗,通过二十年自己的努力和命运抗争,才取得最终的成果的人。 固然,在别人眼里,一个三流大学里的大学老师算不了什么。一个月三千多块钱的工资,没有房子和汽车,连个老婆也讨不到的王书辉。在别人眼里,不说看着可悲吧,也算是比较落魄的那个档次的人。 王书辉却从没有这么看待过自己。他是个很清醒的人。他首先感谢他自己的父母。他觉得虽然母亲多病,父亲抛弃家庭。但是,如果没有这两个人在自己人生的头六七年里,对他的抚养和照顾,他自己的生存也是很困难的。能够享受到六七年的父母之情,王书辉就很感谢了。 其次,他也很感谢在自己成长过程中帮助过他的那些街坊邻居们。没有这些好心人的帮助,在学会做饭之前,他的吃喝都很成问题。另外他也很感谢学校和街道组织的照顾。要知道,他从小学到初中的学杂费,都是学校和街道组织的帮助下解决的。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他真心的感谢党,感谢政府。上大学他能够获得困难补助,能够办理助学贷款,读研究生又是公费生。没有党和政府制定的政策,他是不会受到这样的高等教育的。 别人可能觉得类似孤儿的王书辉很苦逼。但是,王书辉觉得自己的人生不怎么太艰苦。虽然没有身边的同学成长的那么轻松。不过,他觉得自己该得到的东西,都得到了。只是要承担的心理压力要大一些。 但是这些心理压力一方面转化为他生活的动力,一方面也促使他喜欢读书,善于思考。 在暖男盛行,各种小清新弥漫的现代社会里。王书辉的成长经历导致的他性格上的坚定刚毅,在很多人看来是格格不入的。用他的同学和同事的话来说,王书辉跟他们好像不是一个时代的人。 王书辉怎么会和他们不是一个时代的人呢。他也喜欢在网上看电影。对于充满了血腥和暴力的《电锯惊魂系列》津津有味。他也喜欢打游戏,对于四处爆头,鲜血淋漓的《使命召唤》之类的射击类游戏兴致勃勃。 能够穿越时空的王书辉,不太理解他看过的一些穿越小说里说的那种情况。什么猪脚要杀人的时候,心里负担很大啊。什么猪脚对于很多屡次冒犯他们,甚至威胁他们生命安全的敌人下不去手啊。什么一大帮人穿越之后,还要对一些当地时空的土著们讲究个人道主义啊。 他一方面认为,经历了现代社会影视作品里的种种血腥暴力熏陶之后的现代人,实际上比封闭落后的古代人的心理承受能力要大的多。另一方面他又觉得,现代人穿越后,会对古代人那么快就产生认同感,十分的不可思议。 要知道,在现代人眼里的古代人,在王书辉看来,那就是西方殖民者面对土著,土著人面对猴子猩猩一样的差距。只有通过教育,让古代土著认同穿越者的道理。哪有穿越者主动降低文明等级去迎合土著的道理呢。用一句烂大街的话讲,那不科学啊。 很多人觉得古代人,因为生产力水平的落后,社会整体的生存资料匮乏。所以古代社会的人,在斗争中会更加的直白残忍一些。 但是,在实际上,从生存资料的平均占有率上看,现代社会的生产力水平虽然很高,生存资料的总量很大。但是,因为人口规模和分配机制的问题。现代人的生存资料占有率,不见得比古代人的水平更高。 特别是在中国。古代中国人在意识形态上,有儒家思想作为整个社会统一的意识形态。实际上,无论是古代社会的上层还是普通民众,下意识的都会把自己狰狞的面孔进行一定程度的掩饰。比如说,哪怕是以劫掠屠杀为业的土匪们,也要打着个替天行道的招牌。 而在现代社会里,因为意识形态领域的不统一,或者说,由于现代人对于个人利益认识的空前统一。现代人在利益争夺中的表现,要更加直白残酷一些。只不过,现代社会里,作为利益斗争的失败者,一般不会遭到**毁灭罢了。 所以说起来,要是比狠的话,现代人完败古代人。以此推之,湖广盐商们不会是王书辉的对手的。 就王书辉在明代的情况来看。在经历了对释道心的审讯之后,无论是教导营学员,还是警务科的家丁。他们对大家一直以来都认为是个大善人的王师尊,有了一个新的认识。 等到释道心像个靶子一样被绑在大营校场上,每个家丁都要释道心身上的指定部位上练枪。之后,又让医务科的学员们在他身上进行包扎伤口的训练。 最后,释道心在被反复挨了三百多枪,又被反复包扎了无数次的,破破烂烂的尸体,被王书辉作为解刨对象,给全营上下讲解生理课程的时候。终于有四五个人,因为忍受不了这种在古代人看来,只有想象中的阴曹地府里才会有的景象,当场晕倒了。 当看到有人晕倒的时候,王书辉才想起来。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生理解剖这种事情确实是非常惊世骇俗的。实际上,在现代社会里,受不了这玩意的,也大有人在。不过在大学里经常跑到医学院旁听的王书辉,倒是觉得没什么。 古代社会里有易子而食的典故。或者说这也算不上什么典故,就是很实在的事情。每遇灾荒,为了一口吃的,杀人抢食之类的事情到处都有。在绝望中的流民,也不是没有吃人肉的。 煌煌史书中,无论是五胡乱华时期的两脚羊事件,还是曹孟德以人肉干做干粮的事情,都是明确记载的。 从生物学的角度讲,人吃人是一种返祖现象。这个结论有南洋雨林里的食人族为例。从人类学的角度分析,我们都是食人族的后代。要知道,我们的老祖宗现代智人,可是把作为近亲的尼安德特原始人,在冰河时代作为食物吃掉了的。 可是,无论是流民中的杀人和易子而食,还是古代人、原始人的人吃人,都一种人在绝望情绪中的剧烈反应。 说起来,为了进行科学研究,作为现代人的王书辉,站在科学的立场上,平静的,有序的,程序化的解刨尸体。一边用手术刀精准的划开死尸,一边用平静的语气,讲解哪里是血管,哪里是心脏,血液循环是怎么样的。这种情景,让这群经历过人间地狱的流民们也承受不了。 之后的几天里,王书辉的手下们明显的都有些精神恍惚。他们见到王书辉的时候,都会下意识的避开目光。 王书辉没有理会大家的情绪不正常。 认识世界的过程是残忍的,痛苦的。谁知道发明火源的燧人氏老祖宗是不是被烧死的。谁知道发明药学的神农氏老祖宗是不是被毒死的。没有无数地震造成的大批量的人死亡,谁知道张恒老先生会不会发明出地动仪。诺贝尔要不是被炸的手断脚瘸,谁知道他能不能发明**,从而变成著名的军火资本家。 感到痛苦,觉得残忍。这正是人类在更新他们对世界认识的过程中,一种正常的反应。要是哪个人看了尸体解刨过程不会觉得不适,而是感到很适应,很感兴趣。这个人大约心理不是很正常。当然了,王书辉第一次旁听医学解刨课程,他就觉得津津有味。这一点,除了读者同志们,他是谁也不会告诉的。 为了让大家尽快的度过适应期,王书辉还是做了一些工作。他把所有人的训练量提高了一倍。三天不到的功夫,大家的恍惚感就消失了。 释道心最后的下场,在大家眼里是很凄惨的。他的尸体被火化后,像化肥一样被洒在田地里。在大家嘴里,这个叫做挫骨扬灰,是一种非常凄惨悲哀的下场。在王书辉眼里,这不过是一种防疫手断和对释道心利用价值的最后压榨罢了。 释道心事件不仅对王书辉的大营有影响。他对释道心的所作所为,还是通过种种渠道被传到了王府那边。 作为最直接的影响,他的老丈人朱由梓生了一场病。从某种意义上说,这位王族子弟,已经很平民化了。他的血脉中,他祖先们的残暴血统已经被充分的稀释,他的精神比较脆弱。 因为老丈人不想见他,所以打针喂药的事情,都是朱微妏在王书辉这里学了之后去做的。 朱微妏的反应出乎王书辉的意料。他在释道心事件之后,首次见到朱微妏的时候,这个小萝莉望向他的眼睛里,好像有星星在闪烁。 小萝莉的这种反应,让王书辉脑袋上拉出不少黑线来。他还想着,这女娃不是媚娘姐姐附体吧。他不知道,人家可是威胁过自己的亲舅舅,要把亲舅舅一家沉到江里的遮奢(出自《水浒传》,了不起的意思)人物。 很明显的,朱微妏是血统最纯粹的朱家人。在她听了两个小间谍的汇报之后,对于自己心上人的评价,只有杀伐果断这四个字。 第42章第一次矛盾斗争的开始2 马松华这几日坐卧不宁。当了十二年县丞的马松华,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棘手的事情。 一个人情绪要是不好,无论这个人的涵养有多好,在行为上都会有所表现。即使是那些内阁大学士们那种水平的养气功夫,也会有所反应,更何况马松华这种微末小吏了。县衙里的书吏差役们都知道,最近,这位枝江县的二老爷心情不太爽利。 马松华感到不安是应该的。半个月前,他派遣了在江北地界,可以横逛黑白两道的静明和尚,到王书辉那里示威。结果只有静明身边的跟班小沙弥回来了。这个小沙弥不知道受了什么惊吓,脑袋受了很大的刺激,问了半天,也没出个所以然来。释道心这么个大活人,就这么没了踪影了。 马松华不是个平常人,当初他敢向朱由梓这个宗室提亲,给自己的痨病鬼儿子冲喜。就是因为他可不是个普通的八品县丞。 马松华家是枝江县的大户。枝江县三十万亩田地,其中有近一半的田地,是他们家门下的。给他们家扛活种地的长工农夫,不下两千。可以这么说,历届的枝江县令,如果不把他们家巴结好了,枝江县衙门,就别想把税收收上来。 马松华作为枝江马家的当家人,不仅安插人手把持县衙,更是勾结本地巡检和各种江盗山匪,把持着枝江县的黑白两道。他们家除了利用县衙,大肆抢掠吞并本县的土地。更是把持着夷陵县到荆南县,长江两岸各县的私盐买卖。 马松华上有湖广最大的盐商,原湖广巡抚,现任户部尚书张问达的侄子张天禄做靠山,下有江北各县的巡检兵丁做帮手。江面上还有各种船帮江盗,为他提供运输。陆地上有各种山匪路霸,为他打击竞争对手。 上下有靠,黑白通吃的马松华,就是枝江县的土霸王。即使是荆州府知府,也要给他三分面子。在整个江北地区,除了几位藩王之外,没有什么人能够被他放在眼里。直到传出以前一直不被他放在眼里的枝江王庶人朱由梓,要恢复爵位的消息的时候,他才有些心绪不宁。 明代的藩王宗室们不被皇帝待见不假,被各级官员忌惮监视是真。但是,只要是老老实实,没有问鼎念头的藩王宗室,都是皇帝的逆鳞。无论文官们怎么攻击,百姓们怎么痛恨。藩王们侵占土地也好,好色贪财也罢,皇帝都会保护他们的。这个可不仅仅是祖宗之法一句话可以解释的明白的。在封建宗法社会里,血浓于水的封建**可不是说着玩的。 原本像朱由梓这样的罢爵王族,即使不是皇帝的近亲,犯了错,夺了爵,一般也不过是隔代继承王爵。可是枝江王府得罪的是两代宰辅,文官们的裙带关系又盘根错节,才让大家以为朱由梓继承王爵的希望渺茫。这才有了马松华这样的土豪霸王,也敢上去欺负欺负的事情出现。 可是,只要朱由梓还活着,他就有继承枝江王爵位的资格和希望。不管是真是假,朱由梓继承王爵的可能都是存在的。这就是马松华听到那个语焉不详消息后,感到不安的原因。 现代社会有个大神级网文作家说过类似这种话。他说,他最怕被人对他说对不起。因为从心理学的角度而言,一个人一旦做了对不起某个人的事情的时候。一般情况下,不是想着怎么弥补自己的过错,而是寄希望于大家都不知道或者忘掉这件事情。 做过错事的人对于自己对不起的那个人,有着深深的忌惮。因为人的本性黑暗,他会巴不得自己对不起的人消失掉。甚至于在自己对不起的那个人,遭遇不幸的时候落井下石。更有甚者,会亲自动手消灭自己对不起的人,以求得自己内心的平静。 王书辉是看过这段话的,他认为这话说得极对。有《九品芝麻官》里,包龙星的经历为证。王书辉得知朱由梓和马松华之间的恩怨之后,第一时间里就把马松华视为自己在明末的第一个敌人。 马松华也没有让他失望。在马松华知道,枝江出现的第二个贩卖私盐的人,是朱由梓的女婿王书辉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不是前来赔礼修好关系,而是派遣了江盗妖僧释道心,去威胁王书辉。 在王书辉看来,马松华的举动,是对他推测的一种实证,完全的是一种正常反应。王书辉在充分了解了马松华的背景之后,已经做出了决定。 马松华这种人,无论在那个方面考虑,不管是他的封建官僚身份,还是他的大地主身份,或是他私盐商的身份。这些都决定了,他是王书辉必然的敌人。而对于敌人,王书辉是不惮于将他们**毁灭的。他已经在心里,判决了枝江马家,这个家族的整体死刑。 王书辉已经提高而王府镇的安保级别。三队配备了现代机械连弩的武装家丁,日夜巡视王府镇。所有人的日常训练,全部上了枪头。朱由梓父女的安保小队,也配备了手弩。朱由梓和朱微妏也在王书辉的要求下,穿了防刺服。大营里所有武装人员,包括一等和二等家丁,都穿上了防刺马甲,戴上了安全帽。 在做出了充分准备之后,王书辉和官场经验最丰富的娘家大舅、二舅和三舅,进行了交流。 听了王书辉的对情况的介绍,大管家刘怀一,二管家刘怀仲,三管家刘怀叔,三位朱微妏最年长的舅舅们互相对望了一阵,半天没有开口。实际上,消息灵通,深知枝江县底细的三位王府老人,在从四弟刘怀季那里,听说王书辉贩卖私盐的消息的时候,就料到了会有这么一天。 实际上,在他们看来,枝江王府只要不参合私盐买卖,马松华这个枝江县的土豪霸王,是不会触犯身为宗室的枝江王府的。马松华要是单纯的土豪,没有官场的身份,倒是有可能会组织江湖匪类危害宗室。 可是马松华身为枝江县县丞。有了这么明确的官场身份,他做事情,就要讲究策略,有所忌惮了。不过,在他们看来,这次的事情也不会善了。俗话说,夺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王书辉明目张胆的侵犯枝江马家的利益,马松华是绝对不会就那么算了的。 等到得知王书辉将静明和尚挫骨扬灰之后。三个老人知道,枝江王府和枝江马家,已经是撕破脸皮,是个不死不休的局面了。这个类似军汉的仪宾外甥女婿,在他们面前甚至说出了要灭马家满门的话。三个老人就不得不开动脑筋思考对策。 在一阵沉默之后,刘怀一首先开口,他对王书辉说,“仪宾可知,这个马松华最忌惮的是什么。” 王书辉想了想,回答道,“马松华应该最忌惮岳父大人的宗室身份。” 刘怀一点了点头,对王书辉说道,“仪宾说的不错,冒犯宗室,那就是类似造反的大罪。无论仪宾准备怎么处置枝江马家,都要依仗宗室的身份,才能名正言顺。” 看到王书辉若有所思的点着头,二舅刘怀仲说道,“其实说起来,世子早就该承袭枝江郡王的爵位了。当今天子对于徐阶和张居正一系,十分的厌憎。对于老王爷当年敢于对抗张家,明面上没说什么,实际上心里是褒扬的。要不然也不会两代枝江王世子,都没有被迁到凤阳圈禁了。” 王书辉听了这话,也觉得确实如此,他问道,“二舅这话,我也想过。说起来挺奇怪的,以岳丈大人的资历身份,承袭王爵本应该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朝廷怎么会这么长时间都不闻不问呢。” 三舅刘怀叔这时候说道,“仪宾有所不知。这王爵承袭的事情,总要有个由头。下面的人不提,天子皇爷自然也是不会自说自话的。咱们枝江王府过去过得落魄,老王爷和老世子又都是天家血脉,自傲的很。一开始是不屑于说起此事,到了后来,则是家道沦落,没有能力去操办这事了。” 王书辉这时候听明白三个老舅说了半天是什么意思了。这三个老人精的意思是说,想让王书辉出钱帮助王府运作继承爵位的事情。自己的老丈人朱由梓有了王爵之后,他借着王府的名义,就可以肆无忌惮的行事了。 只是,这三个老头,到底是要让王书辉披上王府的大皮,安然度过危机,还是想要借王书辉的财力帮助王府继承爵位。这就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事情了。 王书辉其实也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他也有能力让王府继承爵位。说起来,在礼法上,自己的老丈人朱由梓,继承王爵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不过就是没钱去运作罢了。王书辉以前就想过,只要自己从现代弄过来面大镜子,作为贡品上贡给皇帝。什么官身地位之类的,自然而然就会有了。皇帝老儿给老丈人恢复个爵位,不就像个玩儿似的。 可是王书辉对于披上封建官僚的外皮,在心里非常的抗拒。更何况,让不让自己的老丈人变成个王爷,他也很犹豫。谁知道朱由梓这个好青年,当上了王爷之后会变成什么样子。 要知道,今年才三十多的朱由梓一旦恢复了王爵,那就是个壮年的郡王。他不得三妻四妾的给自己娶上一大堆丈母娘啊。有了丈母娘,自然而然,不久之后他就得多出一大堆小舅子。一下子多了那么多三姑六姨的亲戚,会不会影响自己的反封建事业,那就不得而知了。 当了王爷的女婿,造反的事业,在名义上会不会站不住脚。这才是王书辉心里最犹豫的。 第43章第一次矛盾斗争的开始3 有些蛋疼的文青写手最喜欢写这种话,比如“人生就是在不断的选择的过程”之类的。对于王书辉来说,他要进行的衡量也非常的简单。让老丈人当上王爷,自己就要面对造反的名正言顺问题。不让老丈人当上王爷,他要灭绝枝江马家的行动,就要承担巨大的官方压力。 要知道,现在是万历年间,不是崇祯年间。天下虽然有不稳的苗头了,但是还没到天下大乱的时候。王书辉简单的衡量了一下自己掌握的武装力量,很容易的就做出决断。现在还没到公然造反,对抗朝廷的时候。 王书辉做出了自己的决定。他拿出两千两银子作为运作经费。从现代弄了一面经过仔细装饰的穿衣镜作为贡品。还有几套玻璃茶具,作为上下打点的礼物。他把这些财物都交给了三个老舅舅,让他们负责运作老丈人的承爵问题去了。 公历1920年四月的时候,整个王府镇的气氛变得非常的紧张。不仅王府镇上下人人武装,王府镇和江北村码头都设置了路障和望楼,连农工营出镇耕作的时候,也都随身带着自己的武器,还有小队的家丁跟随。 王书辉的弟子和员工们到底是流民出身,他们对于维护自身来之不易的好日子空前的团结和热情。张大力之类性子比较野的小头目们,甚至还向王书辉进言“先下手为强之类”的话。 王书辉此时却一反平常大大咧咧的状态,要求大家紧守门户。并说明为了保障自身安全,大家可以采取一切手段,杀伤人命之类的,也有他撑腰。除此之外,除了挑选了十多个身强力壮,身手灵活的年轻人进行特别训练之外,就没有采取什么其他的措施了。 王书辉这么做是有深层次的原因的。 他对于矛盾冲突的处理,坚持一个标准。那就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也就是说,在战略上采取的是防守反攻的模式。 在王书辉看来,中国人,别说是明朝末年的中国人,就是现代社会的中国人。如果不是切身利益受到实实在在的侵犯,你就是说的天花乱坠,把攻击行为标榜的再怎么充满正义。人们即使不是无动于衷,至少也是不会真心的支持的。 所以,王书辉事前跟大家说的明白。马松华勾结黑白两道威胁王府镇全体的利益和安全,并推断,马松华将会在实际行动中,对王府镇的成员进行危害。在这之后,他并没有宣扬什么口号,标榜什么正义,只是被动的,静静的等待马松华的行动。他要让马松华用实际行动证明他自己的邪恶。王书辉需要马松华作为一个反动教材,来教育王府镇的成员们。 牛二赖今年三十二岁,是个二等家丁。和大营绝大多数的流民成员和雇工,以及原来江北村的那些猎人渔夫不同。无赖出身的牛二赖,并不因为现在的生活对王书辉感恩戴德。 牛二赖原本是枝江县里的一个混混,因为不小心得罪了大混混,躲到了江北村避风头。正好遇到王书辉收编江北村的人,他也改头换面的加入了进去。 牛二赖原本想着,能够在王府里混个出身,就能凭借王府的威势在枝江县横着走了。他却没想到,虽然名义上是王府招人,实际上,身契合同却是和王书辉签的。之后繁重的军训和没完没了的文化学习,以及每天不停的劳动,对于无赖出身的牛二赖来说简直是地狱般的日子。 因为习惯成自然的偷奸耍滑。牛二赖无论是军事训练,还是文化学习,在整个大营里都是垫底的。因为不认真训练和学习,个人卫生习惯又极差,牛二赖成了整个大营里被打军棍和关禁闭最多的人。近半年来的苦日子,让牛二赖对于王书辉的态度,已经从抗拒到了憎恨。 当听到本县县丞,著名的土霸王马松华,要对付大营的事情之后。牛二赖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在枝江县街面上,摸爬滚打了十来年的牛二赖认为,身家巨万,人手无算,通吃黑白两道的枝江巨户马家,绝不是这个什么狗屁不通的仪宾可以比拟的。 只是因为大营里的制度森严,想要从这里偷跑出去给马松华报信的事情,不是那么容易做到的。直到今天,轮到牛二赖所在的家丁队,到江北村负责巡防。 在轮到牛二赖值夜的时候,他蒙骗与他一起值夜的队员说他要去方便。之后就趁着茫茫夜色,逃跑了。在黑夜里不停的跑路的牛二赖还在沾沾自喜,觉得大营里的训练也不是没有一点好处。至少自己以前不可能有这样的好体力,能够跑得这么快,这么远的。他不知道的是,他的逃跑,是本队的教导员和队头,按照大营的安排放的水。 王书辉的手下们,无论是教导员、家丁,还是农工营、女工营。有一个算一个,所有人每天都要进行两公里越野跑的训练。除了女工营和匠师营之外,其他单位,每天还要加跑一公里。每五天还要进行一次,来回十公里的越野行军。 从王府镇到枝江县也不过是四里多地的距离。经过几个月的训练,牛二赖很快就到了枝江县。因为夜间县城的大门紧闭,牛二赖还是高呼有人造反,才惊醒守城门的兵丁,把他吊上了城墙。因为他呼喊的内容非常的骇人,他很快就获得了马松华的接见。 见过了牛二赖,听了牛二赖说的话,马松华一方面有些迷茫,另一方面,心中的不安终于落定了。 说实话,他是真没想到王书辉是这样的狠角色,二话不说就把一个颇有名望的和尚挫骨扬灰了。可另一方面,他又松了一口气。现在,王书辉不仅有犯运私盐的罪过,更有一桩谋害高僧的罪名等着他。更何况这个无赖说的那些,聚拢流民私自练兵的事情,那也是抄家灭族的罪证。 马松华不愧是个成功人士,他像一切成功人士一样,做事情的效率很高。他连夜的网罗罪名,第二天一早,他就找到了县令唐文光,让他签署文书,逮捕王书辉。 和历届枝江县县令一样,科甲正途出身的唐文光,在心里非常瞧不起监生出身的县丞马松华。但是,因为封建社会里皇权不下乡的政治特征,作为明王朝最基层的权力代表,枝江县县令和其他所有明王朝的县令一样,必须依靠士绅管理辖区。 如果辖区里的士绅是那种诗礼传家的良绅尚好,遇到像枝江马家这种地主豪强,在当地做个县令,也是个苦不堪言的事情。 马松华找上门的时候,唐文光像每天早上一样,正在喝着早起的茶水,驱除着自己的起床气。晨曦下,唐文光欣赏着手上反射着微红晨光的水晶茶盏,因为起床造成的烦躁之情,正在逐渐的平展。正当起床气要完全消失的时候,下人来报,马县丞求见。听了这话,唐文光心里一下子就被厌烦之情填满。 唐文光顿时负能量满满。他一边在小妾的服侍下穿着衣服,一边嘴里嘟囔着“不知进退的穷措大”。心里想着,怕是今天这一天,也别想有个好心情了。 前厅里,看着随随便便的给自己行了一礼的马松华,唐文光的心情又灰暗了不少。他强忍着怒气,抬手让马松华坐下。等到马松华说明了来意,唐文光心里疑惑了起来。 在进士清贵的唐文光看来,监生出身的马松华,虽然是个见识短浅,村味十足,狂妄自大的村夫。但是,他还是知道进退的人。他应该知道,朱由梓现在是个空筒子王族不假,但是空筒子王族也是王族,那也是皇帝的宗亲。更何况朱微妏还是正经八百的县主,王书辉还是正经八百的县主仪宾。就是朱由梓,也有恢复王爵的消息传出来。 别说马松华最大的靠山也不过是尚书的侄子。就是礼部尚书张问达本人,会不会肆无忌惮的得罪一个宗室,都是两说的事情。马松华今天是哪根神经没有搭对,要给本地宗室身上泼脏水的。 唐文光听完了马松华的话之后,半响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他拿起茶杯喝了口茶,缓缓的对马松华说,“我知道马县丞只是关心本县公事,对朝廷邸报不怎么在意。可是十多年前,湖广巡抚赵可怀大人是怎么死的,你不会也不知道吧。” 马松华知道进士出身的历届县令大老爷们,对他这个监生出身的县丞,是打心眼儿里瞧不起的。他们都觉得自己这个枝江土著,是那种见识短浅,只关心自己一亩三分地的村夫。不过马松华觉得,这又有什么了不起的。 他认为,自己是没什么见识,确实就关心着枝江县这一亩三分地。可是,在这一亩三分地上,是龙你得给我盘着,是虎你得给我卧着。在这枝江县里,自己就是天王老子。你们这些进士官出身的大老爷,为了收税充足,在吏部的考评里得个优异,不也照样得巴结着我。 唐文光看出马松华脸上的不耐烦来,心中气得不行。他烦躁的开口道,“你要是不清楚怎么回事,回去找个明白人问问“楚宗之乱”的事情。你要找不到明白人,就打发人到江夏府问问张大人的家人。看看他们家人知不知道这个事情!我乏了,你退下吧!” 唐文光本来不是这样不冷静的人。不过,他也实在不愿在心情不爽的大清早,和马松华这个土著纠缠。他已经点明了,宗室的问题,就是湖广巡抚都得谨慎从事。至于马松华会怎么做,他已经不想过问了。 第44章第一次矛盾斗争的开始4 说起来,明王朝在对于宗室的管理上,是相当的混乱的。如果单从宗室管理的角度而言,满清王朝对于宗室的管理,比明王朝要严密规范的多。 就基本的管理机构而言,早在朱元璋时代,负责管理宗亲事务的,有明确的机构宗人府。宗人府的负责人一般由宗室亲王担任。 朱元璋死后,因为成祖皇帝朱棣是藩王出身,靖难夺位。这就让朱棣以及其后的皇帝,对于宗室产生了极大的防范心理。 在这种情况下,管理宗室的宗人府被撤销,宗室的管理工作被移交到礼部。礼部尚书或侍郎名为大宗正,但负责具体的宗室管理的工作的,不过是一个五品的经历官。 明王朝的政治,在中国的封建王朝中有显著的特点。明王朝三百多年的政治生活,基本上是在皇帝的皇权和文官的政权之间的斗争中发展的。在封建官僚集团的努力下,整个明王朝的皇权力量,虽然因为偶尔有强势帝王的出现,会产生一些起伏。但是,从宏观角度上看,明王朝的皇权力量在整个明朝的历史中,是一个持续衰退的过程。 作为皇帝亲族的宗室,实际上是皇权力量的一种延伸。因为皇权力量的持续衰退,作为皇权力量延伸的明代朱家宗室们,他们的政治地位和利益,也是处于一个不断萎缩的过程中的。 明代宗室政治力量的衰败,实际上在张居正身上体现的最为明显。 说起来,事情很简单。张居正是荆州人,他的祖父张镇是荆州辽王府的护卫。明朝藩王是什么德行,大家都是知道的。没有什么政治权利,像养猪一样被圈禁在封地里。 常年的像蹲监狱一样,被禁锢在一个小地方,这对于人的心理伤害自然是极大的。就像所有明代的藩王一样,这个辽王自然也是个精神不稳定的家伙。在这种人身边当差,危险性自然也是极大的。 张居正的祖父很倒霉,在某次辽王发神经的过程中,被搞死了。 张居正把这件事情一直记在心里。隆庆二年的时候,张居正以内阁排名第三的阁老的身份,组织党羽告发辽王。湖广官员一哄而上,三下五除二的就把辽王一系给灭绝了。 从这件事上可以看出一个简单的道理。皇权的衰落,对于宗室的影响是巨大的。一个内阁排行第三的阁老,只要稍微示意一下。身为宗室亲王的辽王,连基本的反抗能力都没有。 不过皇帝皇权的力量一旦被控制在一个强势帝王手中,那么因为先天的封建法理的关系,官僚集团的政权力量,会在与皇权力量的对抗中处于劣势。 万历皇帝就是这样一个例子。 万历皇帝身为明代皇权力量排行第三,对朝政掌控能力,仅次于洪武皇帝和永乐皇帝的,嘉靖皇帝的孙子。他也是比较有战斗力的。但是,他毕竟不是道君皇帝本人。在与官僚集团的斗争中,他是出于守势的。要不是因为张居正的死去,以及官僚集团的分裂内斗。他的政治力量也非常有限。 所以,在整个万历年间,朱家宗室在明王朝的政治生活中的地位,虽然有些改善,但是其也是处于官僚集团斗争的政治漩涡之中的。他们的盛衰荣辱,被作为斗争武器,在不同派系的官僚集团的权力斗争中,起起伏伏。 楚宗之乱就是在这样的政治背景下发生的。事情的经过其实也很简单。整个楚宗之乱的核心问题,是关于武昌楚王府的王爵继承问题。 整件事情其实是很清楚明白的。老楚王去世,留下两个遗腹子。两个孩子还小,楚王府家大业大,由楚王一系的旁支王爷主持楚王府。 人都是贪财的,主持王府的旁支王爷眼热楚王府的财产,为了能够名正言顺的霸占财产,就造谣说小楚王不是老王爷的种。 人心都是很肮脏的。听了这样的谣言,几十上百,数量庞大的楚王旁支,心里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他们为了获得王爵继承权,就纠集了起来,向朝廷告状。说小楚王不是正经的楚王血脉,史称伪楚王案。 实际上,如果明王朝有个明确的,由宗室组成的宗亲管理机构的话,这件事情,就是个宗室内部的小矛盾罢了。宗人府派人来调查一下,给出个结论就完事了。 坏就坏在,明王朝的皇权衰落,官僚集团的文官们是什么事情都要插一脚的。所以,楚王王爵继承问题,就变成了不同派系的官僚集团,进行相互攻击的黑材料了。 封建时代的官僚们,他们在国家政治生活中,充当的是一种搅屎棍的角色。封建官僚在权力斗争奉行的是零和博弈。 简单的说吧,文官们在当政的过程中,不是在做建设性的工作。而是集中力量,专门干拖后腿的事情。就是说,我不做事情没关系,关键是拖别人的后腿,让别人也做不成事情。 明朝中后期官僚集团的政治斗争,基本就是在比烂的过程。这种内斗比烂的政治斗争,一直持续到南明时期。可以说,正是这种零和党争,导致了明王朝朝政的荒废混乱。 回到楚宗之乱的问题上。 围绕着楚王府的王爵继承问题,官僚们进行了复杂混乱的政治斗争。随着党争的加剧,楚王王爵的继承问题也激烈化了,出现了楚王府旁支宗室,抢劫小楚王给皇帝贡品的超级乌龙事件,史称劫杠案。 抢劫贡品这种事情,在封建王朝里是相当的稀少的。要知道,万历时代的明王朝,可不是风雨飘摇的宋徽宗时代。 劫杠案发生之后,地方通判等官,当场拘捕了带头行劫的宗犯32名,送往狱中。继而楚王宗族群起闹事,突入府院,想要夺回银两和被捕的宗人。副使周应治等无法约束,甚至被殴,只得匿身民间。 当时的兵部尚书、右副都御史、湖广巡抚赵可怀,因之前办理“伪楚王”案中,表现出明显的派系倾向,行事非常不公。这就让楚王宗室深恨赵可怀。赵可怀提讯要犯时,被宗室案犯挣断刑枷,当场打死。 万历皇帝自然是勃然大怒的,他杀掉劫杠的宗亲,圈禁了闹事的宗室。“伪楚王”案和“劫杠案”两相结合,史称“楚宗之乱”。 万历三十三年前后的伪楚王案和劫杠案,可谓是明王朝宗室和官僚集团合演的一场闹剧。闹剧的结局也是非常荒诞,死了两个宗室和一个巡抚。相关的官员不是被免职,就是被贬谪,可谓是一地鸡毛。 从此之后,整个湖广地区的宗室,简直成了各级官员们眼中的地雷了。轻易的情况下,无论是朝中的大臣,还是湖广的巡抚和各级地方官,没有什么人会想着去和湖广的宗室们瞎参合的。 虽然楚宗之乱已经过去十多年了,可是湖广地区的官员们还是谈宗室变色,恨不得一辈子不和他们打交道的。所以,当马松华主动去找枝江县宗藩麻烦的时候,唐文光表现的相当的不理解。 站在全局角度的唐文光,不理解在他眼里只关心眼前利益的马松华。只注重眼前得失的马松华,也理解不了在他眼里好高骛远的唐文光。 唐文光想的是自己今后的政治前途,马松华关注的是手里的实际利益。两个人在面对王书辉的时候,做出完全不同的选择。 枝江县的大老爷和二老爷在行动上采取了不同的策略。受过朱由梓好处的唐文光暗中派遣师爷,向朱由梓家通风报信。而已经把枝江王一系,看成是眼中钉,肉中刺的马松华,则是纠集人手,准备破坏王书辉在江北村的码头仓库。 只是,无论是马松华还是唐文光,他们对于王书辉的认识都是站在错误的角度上的。马松华认为,王书辉不过是个性情暴虐的世家公子。唐文光则以为,王书辉是枝江王世子家负责经营生计的小角色。 他们都以为,王书辉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小人物,朱由梓才是整个事件中的核心人物。 在这种错误的认知下,马松华纠集了五十多个地痞无赖,前去抢劫和破坏位于江北村的码头仓库。 一夜的功夫,五十多个大活人,就那么无影无踪了。 马松华再接再厉,又一次派遣了八十多个人手前去江北村。 与第一次一样,八十多个精壮人手,再次袅无踪迹。 马松华继续努力,再一次派遣了三十多个江北各地有名的土匪强盗,前去江北村。 这次的结果是,“今天的你我,重复昨天的故事”。三十多个名镇江北地区的悍匪,在风中消散。 在前后折腾了半个多月后,马松华沉寂了下来。 不是他不想重整旗鼓再接再厉了,而是整个江北地区的黑道人物都得知了消息。没有一个人敢往枝江王别园的所在地,王府镇周边去了。 整个江北地区现在都在传说。枝江王世子身边的护卫,都是京师皇城里的大内侍卫出身。他们一个个的武功都是出神入化的,人人能够飞檐走壁蹬萍涉水。他们一个个都炼有护体神功,人人都是金钟罩铁布衫。什么刀枪剑戟斧钺钩叉,种种神功刀枪不入。 可以这么说,在江北各地的黑道传言里。朱由梓府上的护卫,基本上都是少林寺和武当山附体的状态。那真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马松华现在是彻底没底儿了。他已经认识到,黑道手段已经完全没用了。白道手段因为枝江县县令唐大老爷的不合作,也使用不了。马松华自己把自己架到半空中,上不去也下不来了。 第45章斗争模式的雏形1 就在整个江北地区的黑道人物,对枝江王府的护卫们津津乐道,枝江县的二老爷马松华,惴惴不安的时候。王府镇里,正在举行一次别开生面的集体活动。 在王书辉的府邸门前,也就是大营的门前,大营成员们平时训练的校场上,搭了一个台子。几个灰头土脸,身上有多处包扎痕迹的人,被绑缚住双手,脖子上挂着牌子,跪在台子上。 台下面,整个王府镇的成员,无论男女老少,都在群情激奋的叫喊着,“打倒无赖地痞!打倒坏分子!打倒土豪狗腿子!”。在叫喊声中,台上的几个人害怕的瑟瑟发抖。 台子后面,几十个各种形状,各个带伤的落魄之辈,听到了前面的动静。每个人都面色惨白,面无人色。别看他们现在的样子凄惨可怜,半个月前的他们可不是这样的。 半个月前,第一批攻击码头仓库的,是在马松华的侄子赵金辉带领下的,五十多个人枝江县本地的地痞无赖。说实话,在一个总人口几万人,县城常驻人口不到五千的中等县里,五十多个不事生产的地痞无赖,也就是以枝江县的城市规模,所能够承担的流氓无产者的最高数量了。 所谓的地痞无赖,是些什么样的人呢。他们实际上出身城市平民。但是,因为主观上的游手好闲,或者客观上的就业岗位不足,让一批相对普通公民胆子更大一些,性子更野一些的人,依靠城市的工商业的存在,依靠坑蒙拐骗偷等偏门行当,在城市中生存。这些人就是城市里的地痞无赖。 地痞无赖出身平民,但是他们的所作所为,却是一般平民所不屑于做,或者不敢做的事情。比如设局作赌啊,比如拐卖人口啊,再比如当个打手啊。他们的主要工作,都是一些轻微犯罪的行为。在封建时代,因为作为行政机构的衙门里,缺乏管理城市所需的相关机构和充足的人力,在客观上,使得这些轻微犯罪的惯犯们,在城市中生存盘踞了下来。 有的时候,政府机关的一些不便直接出面的事情,比如救赎人质,比如和势力较大的黑势力团伙进行协调等事情,也需要这些组织化了的和非组织化的地痞无赖来承担。 因为性子比较野,胆子比较大。在某种程度上,一个地区的地痞无赖,要比当地的正规武装力量的战斗力,还要强一些。就以枝江县为例。作为枝江县正规武装力量的枝江县的巡检司衙门,该衙主官,还要经常宴请枝江本地混混中的头面人物,以求得枝江县地面上的平静。 即使是枝江地区最高权力机构的枝江县衙,在每年下乡征收税款的时候,也要时不时的抽调一些地痞无赖协助工作。 枝江县地区的地痞无赖们和很多县城的地痞无赖不同,他们的战斗力相对较高。原因也很简单,这些地痞无赖们是有组织的队伍。 枝江县丞马松华的外甥赵金辉,就是整个枝江地区所有地痞无赖的总头目。整个枝江县所有的地痞无赖共五十三人,是团结在赵金辉周围的,名为斧头帮的一个有组织,有名称的,黑社会团伙。 这也是为什么马松华,能够常年盘踞在枝江县县丞的位置上的原因之一。因为整个枝江县的黑势力,被他通过自己的外甥掌控在手中。所以,整个枝江县的刑事案件侦破,基本上都要依靠马松华的力量。另外,为了有效的压迫乡间农民们,对越来越重的各种税收的不满,枝江县衙,也要依靠马松华掌握的无赖集团。 赵金辉从根本上说,就是现代社会里的一个黑社会头子。不过,明代枝江县的黑道老大赵金辉,可没有现代社会里,绝大多数人都接受过义务教育的福气。不像现代社会的那些黑社会分子,他们虽然文化水平不高,但是都达到了最低水平的教育程度。 赵金辉一个大字不认,就是凭借着自己舅舅的势力和膀子上的一把子力气,稀稀拉拉的统领着,五十多与他一样目不识丁的无赖们。他就是个头脑极度简单,四肢也不怎么发达的蠢人。在赵金辉看来,整个枝江县地面上,自己的舅舅马松华是老大,他自己就是老二。 所以,在他听说了一个叫王书辉的乡下财主得罪了自己舅舅的时候,他自告奋勇的向马松华请战,要去打个头阵,好好的教训教训那个王书辉。他的原话是,要把王书辉“打个满脸桃花开,让他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马松华却不是个莽撞的人。他对赵金辉嘱咐道,“去了江北村,打人是次要的。一定要把江北村码头上的私盐都抢过来。运不回来,也要把剩下的倒进江里。打人也是可以打的,但是不能打那个叫王书辉的,他可是县主仪宾,是打不得的。但是一定要当着他的面,把他的手下都打个手断脚断,再抓回来几个,好定他的罪名。” 带着马松华的嘱托,赵金辉领着五十多个无赖混混,迎着晚霞开到江北村。这帮蠢人手提着棍棒,一路上吵吵嚷嚷。等走完了几里路,到了江北村的时候,不仅因为体力消耗过大而士气低落,更因为完全没有隐藏的意识,早就被望楼上的家丁,用塑料玩具一样的单筒望远镜看到了。 随后,一队家丁,十四个人列队而出。先是连发三轮弩箭,直接射死一半的无赖。之后又举枪前行,一次整齐的出枪刺击。在这之后,五十多个无赖,只剩下三个人还能躺着喘气的了。 在之后卫生员对三个俘虏的救治过程中,又因为一个卫生员对业务不够熟练的原因,让一个重伤的混混在救治中死掉。整个五十三名,枝江县所有的混混。只剩下赵金辉和一个胆子小,一直缩在最后的十二岁小混混,活了下来。 将近半年的军事训练,改编自伟大解放军的拼刺教程,不是封建时代里,几十个小混混可以承受的。 距离第一次攻击行动十天之后,马松华派出的第二批武装人员,出身相对简单。在马家家丁的带领下,在每人一两银子的“重赏”下。八十六个从两千多个马家长工雇农中,精选出来的“精壮”之士,每人饱饱的吃上了一顿红薯丝白米饭之后,雄赳赳气昂昂的开向江北村。 中国的农夫,综合素质可以说是世界上最高的。八十六个雇农们,虽然行进速度不快,也没有整齐的队伍,但是在行进中基本没有什么嘈杂声。他们迎着晨光出发,不到中午就到了江北村。 这一次的战斗比第一次要复杂一些。因为有了第一次战斗的经历,江北村的临时指挥小组的战前布置也相对完善。两队家丁左右而出,在射出第一轮弩箭后,整齐的高喊“跪地者不死”。 在被一轮弩箭就射死了四十多人的情况下,剩下的四十来人非常乖巧的跪在地上发抖。他们在家丁们前来绑人的过程中,一动不动,老实的低声哭泣着。 前后两次派出一百多个“极富”战斗力的人手之后,马松华面临的是人手紧张的局面。 在枝江本地已经无人可派的情况下,他耗费心血,重金聘请了江北地区令人闻风丧胆,各个心狠手辣,人人手上有人命的,三十多个在道上极有名望,不少人背着海捕文书的山匪江盗。 马松华好吃好喝,酒肉娘们不断的款待了诸位“豪杰”五天之后,在一名枝江县衙里马松华的心腹衙役的带领下,前往王府镇。马松华已经决定,要来个鱼死网破了。 不得不说,马松华这次招揽的人手,都是很有战斗力的。这群匪徒们,人人都是见过血的。他们杀人放火,基本上无恶不作。而且他们都练过些拳脚功夫。 见过血,有武功。按照这种水平,即使是荆州府里,整个荆州地区的,最高武装力量,荆州卫指挥使手下的家丁,都不一定有他们的战斗力。更何况他们人人都带着刀枪,算是封建时代里实打实的武装分子了。 然而,这三十名武装匪徒,并没有比前两次,前去进攻江北村的人,得到更好的下场。在两名家丁队头和两个教导营教导员,组成的临时指挥小组的指挥下。两队家丁,按照训练程序,发射了两轮弩箭。之后,就是五个骑着毛驴的骑丁营(新成立的实验性质的骑兵队伍)家丁,追赶仅剩的四个,四散逃跑的匪徒的过程。 三十多个武装匪徒的进攻,是王书辉在现实生活中见过的,规模最大的武装冲突了。无论在古代还是在现代,王书辉都是第一次见到这种规模的武装冲突。在现代社会里,他见过城管和小贩的冲突,见过上访农民和民警的冲突。那些冲突的规模都不比这个场面小。但是,两者却是截然不同的。 像这种完全没有任何纠缠,一边倒的,简单明了的就解决了战斗。王书辉还是第一次亲眼得见。他觉得挺有意思。 与他一同旁观战斗的朱由梓父女和七个娘家舅舅,以及没有参加战斗的,王府镇的其他各营成员,可不觉得这场面有什么意思。 朱由梓一看到弩箭洗礼下的血肉横飞,第一时间就吐了。几个舅舅也面色惨白。只有朱微妏一边照顾自己的老爹,一边给王书辉几个白眼球,埋怨他让自己的老爹前来看这种恶心人的场面。不过这个小萝莉可是没有一点不适感的。 各营的成员们,对于眼前的景象也相当的不适应。不过他们没有当场吐出来,这是他们的流民经历决定的。可是,他们实际上,胃里也是一阵翻腾。流民中的各种死亡常见,但是可也没有这样血肉横飞的景象。 就站在王书辉身边的张宝树和陈封,在看到现场几百人中,只有自己的师尊和师娘两人镇定自若,淡定的很。 他们心里不约而同产生了一种,“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两口子全都不似人类”的想法。 第46章斗争模式的雏形2 王书辉一向觉得,伟人对于战争的论述是绝对的真理。 “战争是流血的政治,政治是不流血的战争。”他对于战争的宏观认识,是站在意识形态的角度上的。他认为,战争是一种意识形态冲突的具体体现。 不过对于具体的军事斗争,他的看法则是相当程式化的。他认为,无论是冷兵器条件下,还是热兵器条件下,军事斗争的形式,都是很机械的一个客观过程。 敌情侦查,战场设定,远程打击,近战杀伤,救治伤员,防疫清场,总结经验。他认为,所有的,具体到战役的军事斗争,基本上都遵循这个“七步走”的基本程序。即使是开外挂的我党军队,也不例外。 他坚定的认为,决定双方胜负的,除了外部的环境因素之外。军事斗争的胜负,是由战斗双方的训练水平和武器水平,这两个基本的,具体的客观的因素,以及作战双方部队的思想认识水平,这一个主观因素,主客观三个决定因素,所综合决定的。 所以,王书辉觉得,虽然明朝军队败于满清军队,双方在文明程度的巨大差异,让人觉得这一结果非常错愕。但是,如果从具体的军队建设的角度上,看待明清双方的军事力量的话,明朝军队的失败,又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明王朝军队,不是没有打败,甚至于消灭北方蛮族的能力的。从历史上看,无论是明朝初期的洪武、永乐时代,还是明代中晚期的正德、嘉靖时代。有着充分训练的明王朝职业军队,在对外战争中,都是把各种蛮族打的满地找牙的。 能够证明明王朝本身,并不缺乏军事胜利能力的最好例子,就是戚继光领导的戚家军。他们从一群农夫矿工开始,在戚继光的严格训练下,先灭倭寇,后平鞑靼,转战中国南北,几十年间,功勋无算。 戚继光的下场,正好可以回答为什么明朝末年,明朝军队战力低下的根本原因。就像文官官僚集团一门心思的,要搞垮戚继光一样。明末的官僚集团,为了维护自身的绝对政治地位,不仅对军事系统的武官们肆意打压,更是在全社会范围内,制造“从文则高贵,从武则低贱”的社会舆论。 在官僚集团把持国家机器的环境里,明王朝的武装力量,不仅在社会地位上处于极为低下的状况,官僚集团更是大肆贪污掠夺明朝军队的有限开支。明朝官场上著名的“漂末”潜规则,就是在明末对后金军事斗争中,处于劣势的状况下,还一直被各级官僚严格执行。 明末国家军队的士兵们,在官僚集团的掠夺和武将们的贪墨中,食不能饱,衣不避寒。他们时刻处于一种,在生存线边缘挣扎的状况。别说日常训练了,在非战时的时间里,他们还要充当卫所军官的农奴。 这种生存状态的士兵,在面对敌人的时候一触即溃,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而满清武装力量,因为满清蛮族文明程度的低下和制度体系的落后,他们自然也没有正规的军事训练。但是尚未开化,还处于茹毛饮血阶段的野蛮民族,还没有将他们的动物性本能褪尽。凭借着天生的野蛮,在与处于生存边缘的明朝军队的战争中,他们能够取得胜利,也是很正常的。 可以这么说,明末的军队在和后金的战争中,双方的文明差距在明王朝的利益集团的掠夺和破坏中,被无限弱化了。 直白的说,双方的军事斗争,实际上是一个比烂的过程。而明朝军队,在利益既得集团即文官官僚集团的摧残下,他们的实力,比披毛戴角的野蛮人还要烂。 这个道理,可以在秦良玉的白杆军,卢象升的天雄军,这两支只有少量军事训练的武装力量,能够在明末一片黑暗的军事斗争中,偶放光彩的事实上,得到证实。 充足的物资供应,科学的严格训练,合理的管理制度,先进的武器装备。 王书辉手下的一百多个全职家丁和两百多个民兵性质的辅助武装,就是这个时代,整个亚洲地区,最为强大和先进的武装力量。 如果把使用火帽的,燧发米尼式线膛步枪和12磅榴弹炮,列装给王书辉的武装力量的话。他们就是这个时代,整个世界范围内,最为强大的武装力量。 最关键的是,这不是军武宅的**。有着穿越时空金手指的王书辉,能够做到这点。 他准备在明末建立起初级的,工业革命时期的工业基础之后,就为自己的未来的军队,配备米尼步枪和12磅榴弹炮。实现这一目标,其前提条件,是王书辉必须凭借自己的力量,在明末中国,建立起十八世纪水平的工业来。 他觉得,满清末期,张之洞能够在湖北,建立汉阳铁厂这样的近代钢铁联合企业,他也应该能在明末做到。张之洞依靠不靠谱的外国人,王书辉可是可以依靠完全靠谱的,21世纪世界第一的工业强国,作为自己的外援的。 不过,军事斗争在王书辉眼中,是一种简单的机械的过程不假。但是,政治斗争则是充满的困难的复杂过程。王书辉可以在明末,轻松的,通过建立起近代水平的军事力量,打垮各种敌人。 但是,在政治上,怎样才能在,把已经完全腐朽堕落的儒家思想,作为普世价值的明末社会里,把民众争取到自己的一方。这才是他要面对的最大难题。 不过,好在作为穿越者,历史给他提供了明确的答案。在与封建官僚的斗争中,王书辉决定祭起了土地革命的法宝。 马松华这个枝江县典型的土豪劣绅,简直像为要睡觉的王书辉送枕头一样贴心。在王书辉需要进行现实中的理论实践的时候,像一头自己跳进陷阱里的野猪一样,自己把自己送到了王书辉手中。 在轻松吞掉马松华前后三次,送到王书辉嘴里的肉腩之后,王书辉开始进行严密的布置。他要在王府镇,利用被抓获的,苟延残喘的几个俘虏,进行先期实验。这就是那些俘虏们,跪在校场台子上的原因。 在工业化时代长大的王书辉从没有意识到,人与人之间的仇恨可以这样的深刻和激烈。他只是简单的,把从枝江地区搜集到的马松华的罪证,散发给教导员,并对他们进行了简单的培训。之后的情况,完全出乎王书辉的意料之外。 整个王府镇的成员们,无论是大部分山陕流民出身的人,还是少数从各地招聘来的人和原江北村的猎人渔夫,他们对于马松华和马松华的狗腿子们的那种彻骨的仇恨,真的让王书辉觉得很惊讶。 根本就不需要王书辉的引导和宣传,似乎这些社会底层出身的人们,对于土豪劣绅是一切罪恶的根源,这一认识,完全是天生的认同。 只需要一些简单的说明和讲解,这些明朝末年的贫民们,就能清醒的认识到,什么叫做阶级仇恨。他们可以很明白的认识到,他们自身的悲惨遭遇,完全是土豪劣绅们对他们的掠夺和剥削所造成的。 这些社会底层的流民和贫民,很快就把自己过去的悲惨遭遇和现实中,马松华对王府镇的进攻联系了起来。 在动员会上,张大力的话就极具代表性。他对身边的一个同队的人说,“过去是陕西的地主剥削我,压迫我,想要我的命。现在,好不容易在师尊手下过上好日子,马松华这个枝江的土豪劣绅,又要我的命来了。这天下的乌鸦一般黑,天下的土豪劣绅都是一家人。咱们穷兄弟不靠着师尊,在哪里都活不下去啊。” 虽然王书辉,对于张大力认为,只有跟着王师尊才能活命的认识局限性,有些不满意。但是对于他说的“天下乌鸦一般黑,天下的土豪劣绅是一家人”的认识,则是非常赞赏的。王书辉自己念了两遍这句话,觉得朗朗上口合辙押韵,不禁产生了诗在民间的文青感想。 在这种明确的阶级意识,以及现实的利益受到威胁的情况下,整个王府镇的成员,对于王书辉和马松华之间的矛盾的认识,得到升华。 他们过去,对于马松华本人,以及马松华对王府镇的进攻行为的看法是,马松华得罪了王老爷,他们吃了王老爷的饭,就要为王老爷卖命。他们觉得王书辉和马松华的矛盾与他们无关。在动员会开完了之后,他们的看法得到了根本性的转变。 他们认识到,马松华不是和王老爷有仇,而是和整个王府镇,穷苦人出身的全体成员有仇。马松华这个枝江县的土豪劣绅,和一切其他的土豪劣绅一样,就是不想,让他们这样的穷苦人过上好日子。王老爷为了给他们好日子卖私盐,而马松华不让王老爷卖私盐,就是和他们作对,就是想让他们重新过回颠沛流离,朝不保夕的悲惨日子。 他们认识到,想要千年万年的过上王老爷提供的好日子,就必须不断的消灭对抗王老爷的敌人。因为他们意识到,天底下,只有王老爷这一只不正常的白乌鸦。 马松华还没有享受到阶级仇恨的怒火,他的手下们,以及几个江北的悍匪,则是提前感受到了阶级仇恨怒火的滋味。在动员会之后的公审大会上,山呼海啸般发自内心的呐喊,深深的刺激了他们。 这可是从两千多年前的“国人暴动”开始,就一直在绝大多数中国人心中燃烧着的声音。 不过,他们也没有什么机会,能和别人提起这次,提前了三百年的奇特经历了。 在公审大会结束之后,在马松华的外甥赵金辉的带领下,他和四个劫后余生的匪徒一起被吊上绞刑架。 四十多个农夫则在公审大会上,每人被打了三十军棍之后,被判处为期十年的劳动改造惩罚。 他们将在农工营的监视下,开始一段在他们眼里,充满了奇幻色彩的生活。 第47章新奇的生活1 无独有偶这个成语很有意思。像一切成语一样,无独有偶这个成语,也是中国人通过千百年来的生活经验得出的一个结论。成语在日常生活的应用中极为广泛,正好说明了成语是一种对客观规律的总结。 不识字的原枝江县小混混韩寿,在以后的日子里会知道这个成语。不过,现在的他并不知道,自己的目前的处境,刚好和这个成语所表达的意思相符合。 就像他是混混群里一个凑数的存在一样。一个长得膀大腰圆,却比韩寿还要小一岁的小农夫,今年只有十一岁,却身高一米七多的黄瑞福,也是农夫群里面一个凑数的。现在,这两个小家伙被分到一个劳动小组里。 韩寿是个孤儿。说起来挺奇怪的,也不知道是他的父母,还是什么其他的人,反正这人是挺缺心眼的。他没有把刚出生的韩寿,送到什么养济院之类的明王朝福利机构,也没把他送到哪个殷实人家,或者大户人家的门口。不知道出于一种什么样的心理,刚出生不久的韩寿被放到一家技院门口。一个年老色衰的技女,收养了婴儿韩寿。 这个花名韩雨菲的善心老技女,把韩寿抚养到九岁的时候,因为在一次生意中,院子里缺少人手,她被迫顶了上去,结果她被嫖客重殴致死。 养母的惨死,不仅对韩寿产生了巨大心理伤害,更使他没有了容身之处。九岁的韩寿只得流落街头,靠偷抢蒙骗为生。因为手脚灵活,业务水平远超同济,去年的时候,他被吸纳进枝江县最大的黑社会团伙斧头帮。 原想着自己是咸鱼翻身的韩寿小朋友,还没等在枝江县地面上开始抖威风呢,就被裹挟着参加了,前不久的,对江北村码头仓库的攻击行动。幸亏他福大命大,保了一条命下来,成了斧头帮现在唯一的成员了。 黄瑞福的经历则和韩寿截然不同。黄瑞福父母双全不说,还有一个老祖母在世。他是家中的老大,下面还有两个弟弟和一个妹妹。黄瑞福家是枝江县为数不多的自耕农家庭,家里有五亩地,勉强能够维持生活。 可是,黄瑞福不知道是基因突变了,还是怎么回事。他一点也不像自己干枯瘦弱的父母,不仅身材高大,食量更是惊人。以致于他的父母,为了能养活黄瑞福的祖母和弟弟妹妹们,在他只有十岁,身高却已经有一米六五的时候,把他卖到了枝江马家。从此,黄瑞福就成了枝江马家的一个农奴。 黄瑞福在马家的生活并不比在自己家更好。甚至是生活的更差了。他每天只有两个红薯做口粮,干的活,却比在家里更多更苦。因为年纪小,很多事情都不懂,所以他经常被马家的狗腿子打骂。在前不久,马松华组织人手,第二次攻击江北村码头仓库的时候,他被选了出来。 别人都有红薯饭吃,唯独他什么也没捞着。他还憋着一肚子的委屈呢,就被俘虏了。 黄瑞福在王府镇是个名人。连王书辉都知道,俘虏里面有个只有十一岁的黄瑞福。 大营在俘虏了第二批俘虏之后,因为俘虏人数较多,就对俘虏进行了集中管理。当时,家丁营按照《俘虏处理程序手册》,先对俘虏们进行了简单的分组,每十个人一组,把俘虏分成了四组。之后,简单整队,开始发饭。黄瑞福就是这个时候出名的。 别人可能会觉得,追着人打的大营家丁们会比较累,而跪地求饶的俘虏们会比较轻松。但是,实际上,俘虏们是走了四五里路的“劳师远征”,家丁们是在自己的地盘上“以逸待劳”。所以,参战的那几十个家丁,除了因为初上战场的紧张而出了些热汗之外,还真没消耗什么体力。反倒是跑了几里路,严重缺乏营养的俘虏们,早就饿的头昏眼花了。 就在黄瑞福觉得自己快饿晕的时候,家丁们给在棍棒教育下,已经知道排队,知道遵守纪律的俘虏开始发饭。他们先是每人领到一个不锈钢小盆子,和一双竹筷子和一个木头勺子。之后就按照秩序开始排队领饭。 饭是二米饭。就是王书辉平时从现代,用连着四五个拖斗的拖拉机,成吨成吨运到明末来,作为储备粮食的廉价饲料玉米,和少量大米参合在一起煮出来的。另外就是每人一勺,也是王书辉从现代成吨成吨拉回来,给手下们补充动物脂肪的猪肥肉,切成丁和野菜一起熬出来的肥油汤。 领了饭的俘虏们,是相当惊讶的。饭是无限领的不说,肉汤居然也可以续碗。要知道,肉这个东西,在古代社会里,一般的百姓是很少见的,更别说是这种被古代人所青睐的肥肉了。 黄瑞福生平第一次遇到这种美好的事情。他三下五除二的吃光一小盆子二米饭拌肥肉汤,看到真的有人去领第二盆而没有被打,他就立即领了第二盆,之后是第三盆、第四盆、第五盆。等到他去领第六盆的时候,发现这个现象,负责看守俘虏的家丁队的卫生员,上前制止了他。卫生员害怕他会把自己撑坏了。 等负责登记俘虏的教导员发现,身材高大的黄瑞福只有十一岁的时候,他们眼中怪物一样的黄瑞福,一下子出名了。而且,从此之后,他有了一个跟随了他一生的诨号,“五盆大将军”。五盆,是说他在王府镇第一次吃饭吃了五盆的饭量。大将军,指的是他那异于常人的身材。 少年人好奇的天性,让韩寿不得不关注和自己分到一个队里,比自己还小一岁的怪物黄瑞福。在之后俘虏的洗澡过程中,瘦小的韩寿凑到大块头的黄瑞福旁边。他一边和黄瑞福互相搓着后背,一边对看起来脸上充满稚气,有些愣愣的黄瑞福恶声恶气的说,“你小子不知道吧,我比你先来的。”黄瑞福听了这话,搓背的手抖了抖,他可是听别人说了,第一批来的那帮人,都是些枝江县的恶人。 经历丰富的韩寿感到了后背上的颤抖,趁机对黄瑞福说,“你小子比我还要小一岁,你要管我叫大哥。” 黄瑞福有些畏缩的答道,“大哥!” 之后,一直不怎么被人搭理的黄瑞福,像找到了组织一样,一步不离韩寿的左右。 洗完澡,每个俘虏领了一套橘红色的衣服,和一双绿胶鞋,内衣袜子什么的也是全的。俘虏们都是贫苦人出身,这辈子还是第一次穿上这么好的衣服。衣服虽然样式奇怪,但是面料紧密结实,人人都**不释手。 等到俘虏们被领到一个大仓库改造的俘虏营地的时候,每两个人一个隔间,每个人床上都有干净的草席和棉被,每张床上都有一套一样的生活用品。这样的待遇,让这些俘虏们心里,完全安定了下来。要不是每个房间都有一个木制的栅栏门的话,他们还真有点想不起来自己是俘虏的身份。不过,每个人对于这一天的经历都感到安心。 管饱有肉的饭食,干净厚实的新衣,整洁暖和的床铺,除了规矩特别的多,俘虏们真的不知道这样的日子算不算是一种惩罚。 黄瑞福和韩寿在一个房间里。看到同房间对床的黄瑞福沾枕头就着,韩寿只能自己想心事了。 韩寿这几天的经历,可以用奇幻诡异来形容了。 十二岁的韩寿,先是亲眼看到,一直以来,在他心里是很了不起的人物的,各位大哥们,像吹灯拔蜡一样,被弩箭射成马蜂窝之后,死猪倒地。之后,他就开始享受起,以前自己不敢想象的好日子。再过了几天,公审大会的威势,又一次严重刺激了他幼小的心灵。他在这之前可从来没想到过,做个流氓无赖,居然是那么招人恨的事情。 他觉得混了几年地面的自己是个罪大恶极的人。虽然因为年龄太小,自己没像赵老大那样,被挂在木头架子上像熏肉一样被风干。但是,公审大会结束之后,他就一直处于一种死到临头恐惧中。虽然,现在的日子好的让他难以置信。但是,他在不安之中,一心策划着逃跑的事情。 在他眼里,黄瑞福就是个很好的肉头。他准备用黄瑞福打掩护,以方便自己逃跑。 之后的几天里,俘虏营的生活让他一直没有找到机会。俘虏营的小队,由农工营的农工担任队头,同样配备了教导员。四个小队,有一个二等家丁担任大队长,一个教导员担任教导长,一个教导员担任参谋。 这是这次战斗结束后,大营制定的新制度。每四个小队,被组建成一个大队。每个大队有大队长一人,教导长一人,参谋一人,卫生员一人。卫生员领导一个五人组成的卫生小队。 俘虏营的俘虏们,每天早晨和上午,在队长的带领下,进行农工营水平的军事训练。越野跑,列队行进,障碍跑,个人体能训练等各种训练不断。 下午的时候,他们在农工队头的带领下,下地劳动。教导员拿着个小本子,教训这些人怎么进行科学种植。 晚上的时候,俘虏们又要上文化课。课本也和农工营的课本一样,识字、算术、自然和道理四门功课。等他们回到俘虏营的时候,每个人,无论是从体力上还是脑里上,都是精疲力尽了。 韩寿过了几天这样的日子之后发现,自己的逃跑计划根本没有机会实行。 第48章新奇的生活2 黄瑞福以前听一起给马老爷家扛活的一个老头子讲过。有一个地方,可以过上那样一种日子。可以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吃多少,就能吃多少。那个老头子说,那地方叫西天极乐世界。 从被俘虏到现在,已经过去十多天了。黄瑞福觉得自己这些天,好像就是在西天极乐世界里过日子。实打实的粮食,可以随便吃,吃饱为止。每天都能吃到肉。穿着暖暖呼呼的新衣新裤。睡在干净整洁,还带着麦草和棉花香味的床铺上。 黄瑞福从五岁有记忆到现在,从来没想到过,日子是可以这样过的。 没有人无缘无故的打自己。干的活虽然也不轻松,但也比给马家扛活的时候,要轻快多了。不会有人,因为你不知道怎么干活,就打你。像自己亲哥哥一样,温和亲热的教导员,会手把手的教你怎么干活。 特别是,自己居然也可以读书识字了。年纪不大,头脑简单的黄瑞福,最羡慕的就是自己家的邻居,马老爷家的一个远亲家的小孩儿,可以到马家的家学去读书的事情了。没想到自己也可以读书。 黄瑞福不是很理解自己名义上的大哥韩寿。他想不明白,韩寿为什么整天愁眉苦脸的样子。原本黄瑞福还有些怕韩寿。不过,当在学堂上,他发现韩寿的脑袋不怎么灵光,识字和算术还不如自己的时候。黄瑞福已经对韩寿完全没有了畏惧之心了。 俘虏营里的四十多个俘虏,基本上都是和黄瑞福一样的想法。 他们都是马松华家的农奴性质的长工。他们过去的生存环境,是相当艰苦的。他们要承担超出身体极限的劳动,享受的却是吃不饱的饭食,不能蔽体的衣着。即使是他们中年龄最大的,一个三十多岁的老长工,也基本没吃饱饭过。 他们被繁重的劳动,无时不在的压迫,折磨的完全没有思考的能力了。他们没精力,也没工夫去想,为什么自己过得这么凄惨,为什么自己活得这么落魄。 直到被俘十多天之后,他们第一次参加教育会。 那天晚上,黄瑞福和俘虏营的俘虏们吃完了晚饭,一起走到大营的讲堂里,准备上今天的文化课。黄瑞福已经在下午干活的时候,就把前一天学的,一百以内加减法,弄了个大概清楚。二十六个拼音字母,他也牢牢的记在脑袋里。他正准备在课堂提问里大出风头呢。 到了大讲堂,教导员却说今天不上课,要参加整个大营的教育会了。 大营是个什么所在。在王府镇已经做了半个月俘虏的黄瑞福是知道的。在他眼中,西天佛祖用一样的大贵人,王老师尊,和天人般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的教导员大哥们,就住在离俘虏营不远的大营里。听说要去大营,黄瑞福还有些惴惴不安。 等他在本队队头的带领下,在大营门口的大校场,排好了队的时候。黄瑞福发现,可能整个王府镇的人都来了。 穿着青色外衣的一等家丁老爷,穿着灰色外衣的二等家丁老爷,以及各个不同队伍的人,都排着整齐的队伍,在大营门口集合。当看到大校场前面,那个木头搭的大台子的时候,黄瑞福发现,他身前的韩寿大哥,不知道怎么回事,浑身上下的哆嗦了起来。 还没等黄瑞福想明白的时候,大台上面,就出来了几个人,开始大声的说起话来。等到黄瑞福听明白他们在说什么了之后,他就被台上的事情,深深的吸引住了。他根本就没工夫探究韩寿是怎么回事。 大台上是最近几天,教导营的最新成果,一出明末版的《白毛女》。是王书辉最近开始进行的理论实验之一。 明末版的《白毛女》内容和形式都相对简陋。毕竟这种话剧形式的舞台艺术,在明朝还没有出现过。所以,教导营的学生们,是在摸索中进行排演的。 王书辉根据原版的白毛女故事,进行了明朝化的改造。黄世仁变身成为陕西的一个退休文官,杨白劳是一个陕西自耕农。万历四十四年山陕大旱。杨白劳家颗粒无收,被迫向黄世仁借了十来斤谷子。持续的旱灾使得杨白劳家一直没有收成,还不起向黄世仁借的债。 黄世仁在大灾之年,勾结当地官府,将自己头上的税收,转嫁到杨白劳等自耕农头上。他不仅和官府狼狈为奸,夺走了黄家的土地,更看上杨白劳的女儿喜儿,强迫杨白劳用喜儿抵偿十几斤谷子的债务。 黄世仁为了达成目的,不仅把喜儿原本的夫家,王大春家的土地夺到自己手中。他还把勾结官府,给王大春栽赃了一个罪名,把他抓到县衙里。到了此时他还不满足,黄世仁最终,指使衙役,把王大春害死在县衙的大狱里。 之后的故事,就和原版的内容完全不同了。失去土地的杨白劳,被迫成为流民,死在流浪途中,沿途官府的驱赶行动里。喜儿则是因为被黄世仁奸污后抛弃,变成了疯子。她在山中靠偷吃贡品为生。因为她吃不到食盐,头发全部变白,变成了当地百姓口中的白毛大仙。 因为王书辉版的《白毛女》,完全没有原剧后半部分,穷人翻身的解放的内容。使得整个明末版《白毛女》,充满了绝望和凄惨的氛围。因为涉及山陕大旱,大部分流民出身的大营成员们,在该剧演了一半的时候,就开始失声痛哭了起来。而因为王书辉对杨白劳被迫在黄世仁家当长工的那段日子,进行了着力的渲染。黄瑞福等原马松华家的奴工们,也被剧情刺激的默默垂泪。 该剧后半部分,和杨白劳一起当流民,对他在流浪途中多有照顾的一个老头子。在埋葬了死去的杨白劳之后,对围在他身边的流民们说,“听说湖北有个王书辉老爷,对老百姓十分的心善,大家去投奔王老爷吧。”之后,他就领着剩下的流民,到了湖北地界,投靠了王书辉。在整个剧结尾的时候,老头子过上了幸福的日子,他对身边的人说,“要是天底下,都是王老爷这样的人就好了”之后,全剧结束。 这部剧,原本是宣传一个穷人翻身得解放的故事。到了王书辉这里,因为历史环境的不同,王书辉只能利用该剧,突出自己这个实体。 这也是很没办法的事情,王书辉现在的实力,还不足以支撑起“穷人翻身的得解放”这么庞大艰巨的历史任务。 他现在只能宣传,自己是全天下黑乌鸦中唯一的白乌鸦。他只能以此号召自己的手下,为了白乌鸦奋斗。他只能隐晦的向大家宣传,如果白乌鸦变成了白老鹰。那么,受他庇护,能够过上好日子穷苦人就会更多。 如果他的手下们,能够以此推断出,如果哪一天,白老鹰变成了白凤凰。那么,整个天下的穷苦人,都会过上好日子的结论的话,他的宣传就算成功了。 在话剧结束之后,王书辉的金牌弟子,教导员陈封,开始组织大家到台上讲自身的经历。根本就不用事先安排“托儿”,整个大营,这个由流民,过不下去的自耕农,没田没地的猎人渔夫等底层百姓组成的团体。每一个人的个人经历,都是无比的惨痛和悲哀的。 在大家不断的诉苦中,黄瑞福这个在所有人中,脑袋最为迟钝的人也发现。大家之所以过得凄惨,都离不开官府、地主、土豪、恶霸的身影。他发现,一个他一直忽视的事实被明白的展现了出来。自己的苦日子,并不是天生的,没有官府、地主、土豪、恶霸的欺凌压迫,他们本来是能够过上好日子的。 黄瑞福和所有参见教育会的人,对于自己只能过悲惨日子的原因的思考,在一个衙役登台讲解后,得到彻底的,明确的确认。这个衙役,就是领着第三批人,那群江北地区的悍匪,前来攻击王府镇的,那个马松华在衙门里的心腹。 这衙役原本是藏在远处,想要观察一下进攻结果的。他没想到,自己还是被骑丁营的家丁们抓获了。 在警务处的科学审讯下,他很快就交待了一切。原本,他会在被公开审讯后,被吊上绞刑架的。但是,王书辉认为他还有利用价值,留了他一条命。 王书辉要他在教育会上,公开交待马松华在衙门里勾结官府,转嫁税收的勾当。并且要他说明,衙门是怎样利用马松华掌握的地痞无赖,到乡下去盘剥税收的。 这个衙役在教育会上的交待和介绍,起到了画龙点睛的作用。所有的人,都结合了自身的遭遇,对于马松华产生了刻骨铭心的仇恨。 只有韩寿,他虽然也认识到了马松华是个什么样的人。但是,那个衙役介绍的,马松华利用地痞无赖欺压民众的事实,更让他陷入无限的惶恐之中。他决定,自己今天晚上必须要立即实施逃跑计划了。 参加完教育会的黄瑞福心情激荡。他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脑袋里却一直想着,自己在马家一年的生活里,那大大小小,层出不穷的委屈。 种种的委屈,种种的不平,让黄瑞福心里充满了怒气。他根本就睡不着。正在他准备和同室的韩寿,说说自己的想法的时候。因为半个月的营养充足,他的眼睛也能在黑暗中看清东西了。他看到,韩寿那瘦小的身体,鬼鬼祟祟的移到门口,正在用一根筷子,拨弄着门外的锁头。 韩寿的逃跑计划失败了。 发现韩寿想要逃跑的黄瑞福,第一时间了高喊了起来。负责执勤的家丁,立即就将还在和锁头使劲,手臂卡在栅栏门里的韩寿抓住了。 在被带走的时候,韩寿看到黄瑞福那满脸的怒气,怎么也想不明白。明明是自己被告发,黄瑞福这个肉头,发的是哪门子的怒呢。 第49章马县丞的末日1 唐文光收到一封来信。这封信是他的一个朋友,在南京礼部里当五品官的同年写给他的。他的这位同年在信里告诉他,万历天子前不久发下旨意,已经恢复了原枝江王的世孙朱由梓,枝江郡王的爵位。他不日就会和从京师前来的中官一起,到枝江县来宣旨。 他写这封信,就是要给自己的好朋友唐文光提个醒。一方面,要他做好前来宣旨的两京要员的接待工作。嘱咐他,千万不要慢待了,来自京师司礼监的太监和陪同他前来的南京守备太监。另一方面,好友要他事先整理好,一直由枝江县管理的,原枝江王府下属的王府王田。因为万历天子明确要求,地方官要发还原枝江王府名下的财产。 唐文光的好友特别嘱咐他,一定要和新任枝江王朱由梓搞好关系,切莫得罪了这位藩王。因为据可靠消息,不仅南京的守备太监似乎和枝江王府关系不错,就是太子和太孙,好像对这位藩王也赞誉有嘉。而且,据说这位藩王进贡给天子的宝物,极得天子的喜欢。 唐文光看完了信,不自觉的拍了拍胸口。他也真是后怕的厉害。如果不是他,在马松华要为难枝江王府的第一时间里,就向枝江王府通风报信。那他很可能,就会像那个没见识,没脑子的村夫县丞马松华一样,开罪了深得天子赏识,被两代储君赞誉,与南京守备太监交好的新任藩王了。 唐文光看完了信,立时就把自己的师爷叫了进来,与他商量接待两京太监和官员的具体事宜。在他和师爷两人商量好具体接待事宜之后,他们又开始商量怎么发还王府财产的事情。 前代枝江王被夺爵之后,枝江王府名下的王府和王田,就处于枝江县衙的直接管理之中。 王府倒没什么好说的。位于枝江县县城中心的枝江王府,一直被空置。这么多年下来,整个王府已经破败不堪了。枝江县能做的,也只是打开府库,召集工匠,尽快将王府修缮起来。 至于原枝江王名下的王田,则是相当的麻烦。枝江县前几任的官员,早在王府被夺爵之后,就将枝江王府名下的田地发卖了出去。八千多亩优质王田,被弥陀寺、马松华低价买了其中五千亩左右。其他的三千亩良田,则被本县的十多家大户瓜分。 事情已经过去几十年了,现在想要将田产要回来,恐怕麻烦不少。 特别是弥陀寺和马松华名下的王田。这两家都是在枝江县势力庞大的团伙。即使是县令唐文光直接出面,怕也是难得什么好处。恐怕,还要听些阴阳怪气的怪话。 唐文光左思右想,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一直足智多谋的师爷,也没什么主意。到了最后,唐文光派出自己的师爷,前去枝江王别园和朱由梓交涉。他希望朱由梓能够谅解他的难处,不要追究。 唐县令的师爷张守义,并没有见到马上要成为实至名归王爷的朱由梓。王府大管家刘怀一接待了他。 听到张守义带来的明确消息后,刘怀一是激动非常的。几十年了,他们终于盼到了这一天。 不过,刘怀一知道。王府的事情,无论大小,现在都是由仪宾王书辉把持的。他一方面为妹夫的王爵即将恢复而兴奋,但是另一方面,他还保持着清醒的头脑。 他告诉张守义,王爷现在修身养性,是不理会俗事的。他吩咐一个在王府值守的家丁,带着张守义去大营,拜见王府仪宾王书辉去了。 从一进王府镇开始,张守义觉得颇为惊奇。他过去虽然从来也没到这里来过,但是看到建设中的城墙和明显没有修好多久的王府镇建筑,心里想着,自己怎么从来也没听说王府别园这里,有这么个规模不算小的市镇呢。 等到他看到一队队手持长枪,衣着整齐的家丁,在王府镇内巡视的时候。张守义才联想起,最近枝江县地面的传闻。 看着明显比荆州府卫所兵还要雄壮的家丁,张守义心中不禁有些犯嘀咕了。 王书辉的府邸,在规模上,是相当庞大的。不过,从外面看,四周竖着几个望楼的仪宾府,看起来非常的寒酸。 王书辉的府邸和王府镇的普通建筑风格相同。虽然规模不小,但是在风格上,完全没有那种雕梁画栋,浓墨重彩的样子。红砖红瓦的起脊大瓦房,四四方方。因为规划的非常整齐,更显得整个仪宾府看起来过分的整齐单调。 张守义是在王书辉的办公室里获得接见的。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摆设的会客室。几个沙发和茶几围成一个半圆形,让张守义搞不清楚,到底哪里是主位,哪里是客位。即使是带他进来的年轻后生让他落座,他也不敢随意坐下。 王书辉在张守义眼里最多不到二十岁。现代人对于古代人来说,肯定是看着年轻的。王书辉的成长经历虽然坎坷,但是他仍然营养充足。王书辉虽然喜欢运动,但是平常毕竟是在室内工作,所以他在张守义眼中,看着斯文白净。 王书辉给张守义的感觉,是个温和有礼的世家子弟。他觉得王书辉不愧是王府仪宾,举手投足都有着贵人的威仪。 王书辉一走进会客室,就抬手止住张守义的行礼,之后现在沙发上落座,挥手让张守义坐在他旁边。等到轮值的教导员,给两人倒上茶水之后,王书辉示意张守义说明来意。 张守义的话虽然云山雾罩,但是王书辉大体上是听明白了。 唐文光不仅压不住弥陀寺和马松华,就连其他十几个霸占王田的大户,他也威压不住。张守义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想让朱由梓咽下这口气,县衙会把本县名下的官地,划分给枝江王府作为补偿。 王书辉听了这话之后,冷笑就止不住了。他喝了口茶,嗤笑着对张守义说,“张先生这意思,是说,唐县令身为本县的长官,对本县的豪族大户束手无策不成。” 张守义听了这话,只能无语的沉默。 王书辉止了冷笑,对张守义说道,“既然如此,我就来问问张先生,这弥陀寺和马松华如何的势大,竟让县尊大人这般忌惮。” 张守义听了这话,心里想着,既然话已经说到这个地步了,也就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了。 他对王书辉说道,“仪宾有所不知,弥陀寺背后有荆南地界几大船帮撑腰。马县丞背后,是前湖广巡抚,现户部尚书,张问达大人的侄子。唐县尊官小力薄,对此两家,确实是无能为力。至于本县几家大户,多是马县丞姻亲。马县丞那里给他们撑腰,唐县尊那里,也着实没什么办法。” 王书辉听了这话,也没有继续为难张守义。他对张守义说,“张先生既然直言相告,我也就不为难唐县尊了。不过我这里有些话,烦请张先生回禀唐县尊。马松华勾结江湖匪类,在枝江县无法无天不假。可是这天底下,也有玩火**的道理。等到哪一天,马松华被江湖匪类反噬的时候,还请唐县尊要秉公而行,不要忘了,马松华名下产业,还有枝江王府一份。” 张守义听了这位王府仪宾带着冰碴子的话,心中还是相当的不以为然的。他想着,你们家是郡王府邸不假,可是人家马家,可也通着户部尚书的势力呢。这个王仪宾还真是少年人的心性,自己好心提醒他,他反倒不识好歹的说些不着边际的意气话。 张守义很快就回到了县衙。唐文光听了张守义的回话,心里松了一口气。 他对张守义说,“只要枝江王府知道我的难处就好。那个年轻的仪宾**说些意气话,就让他说吧。只要王府能够理解我的苦衷,不要在上面的人来的时候,说些抱怨的话,也就没什么了不起的了。” 唐文光虽然和张师爷是这么说的,可是他心里还是把王书辉这个王府仪宾,看成是个不识好歹的莽撞之人。他心里想着,今后一定不要主动和那个王府仪宾打交道了。 等到三天之后,师爷张守义急赤白脸的找到他,汇报了一通他新得到的消息的时候,唐文光才意识到,那个王仪宾,还真不是说些场面、话意气话那么简单。 “你说的是真的么,马松华家在县外的盐库都被抢劫了?!”唐文光也被刚听到的消息惊的不轻。 “千真万确啊,东翁。马家在西城门外的几个大仓库,都被劫掠一空。看守库房的人无一生还。刚才,前衙的马县丞听了这话,已经在公房里晕倒过过去了。我刚看到他的随从,到县衙外请大夫去了。” “这……,先生看,这是什么人的手脚。”唐文光迟疑了起来。要知道,马松华在江北地界可谓是呼风唤雨,什么人会动到他的头上呢。 “东翁,学生请东翁后堂说话。”张守义明显想到了些什么,连忙要求唐文光找个私密的地方再和他交流。 等到了后堂,张守义快手快脚的关了房门,小声对唐文光说道,“东翁,此事,怕是枝江王府的手脚。” 唐文光立即问道,“何以见得呢。” 张守义压低了声音,对唐文光说道,“东翁,此事当真蹊跷。前来县衙报官的,好像正是枝江王府的家奴。那后生穿了一身青衣,衣料质地,正是学生在王府里见过的。别处断然没有那种似棉似丝的尊贵布料。” 第50章马县丞的末日2 其实往细里琢磨琢磨,土豪劣绅这个词组挺有意思的。 土豪,劣绅,这是两个等位名词。其中,“土”和“劣”是形容词性质,是对这两个身份的一种形容。“豪”和“绅”则是名词性质,是对这两种身份的界定。 “土”和“劣”,指的是土豪劣绅获取,“豪”和“绅”身份的手段,不是常规的,合法的手段。而“豪”和“绅”,则可以看成是,土豪劣绅通过“土”和“劣”这种手段,所要取得的结果。 简单的讲,土豪劣绅,中的“土”和“劣”,是指他们取得“豪”和“绅”这种社会地位的手段,是不合常规,不合常理,不被社会广泛认同的。 王书辉一直认为,搞清楚词语的词意,是件很重要的事情。他觉得,很多词汇,实际上已经很明确的向人们揭示了事物的本质了。如果能够把一个词语分析清楚,那么,这些词语中甚至已经包含了很多,能够帮助人们解决问题的有效信息。 王书辉通过对土豪劣绅这个词组的分析,已经清楚明白的分析出,在封建社会里,在农业社会中,土豪劣绅的本质了。 土豪劣绅,实际上指的正是,那些用非法手段取得和维持自己,在封建社会中的豪绅身份地位的人。马松华就是土豪劣绅的代表。 实际上,马松华这个土豪劣绅,并不比其他正规的豪绅,更加无耻,更加残忍。但是,在明朝这个社会环境下,不是通过科举考试制度获得功名之后,取得大量的土地和大量土地免税资格的人。都会被在同一的儒家意识形态下的,文官官僚利益集团所歧视。 王书辉可以结合词语意义和明朝社会的现实,轻松的推断出:掌握着枝江县黑白两道,威压枝江县县衙的马松华土豪劣绅集团。实际上,在法理意义上,是不会得到社会总体舆论和明王朝的实际的政治体系的支持的。 他发现,土豪劣绅马松华,完全是凭借着他,有钱有人,敢打敢杀,能说能做的实际实力,在整个枝江县,实现了掌控县衙,威震枝江,势力范围辐射江北地区的。 王书辉在仔细分析,得到了这个明确的结论之后发现,自己目前阶段最应该做的,不是标新立异,新立旗帜。而是应该打到马松华,全方位的对他取而代之。 王书辉清楚的知道,在封建社会里搞土地革命,那就是最为彻彻底底的造反行为。他必须要为自己的行为,披上一个合法的外衣。只有这样,他才能在其他的名义下的外皮下,开展土地革命的实际行动。 一个势力庞大,无法无天的土豪劣绅,无疑是一长极好的画皮。 王书辉认为,对敌斗争,要讲策略性不假。但是,讲策略是因为现实上,敌我双方的力量不平衡,或者敌我双方的力量,处于不稳定的平衡的情况下,我方才要注重斗争策略。 但是,在自己对马松华的斗争中,自己所在的一方,在各个方面都全面的对马松华有压倒性的优势。 从封建法理上讲,自己是郡王府仪宾,是皇帝的姻亲。快要死去的万历皇帝,短命的泰昌皇帝,以及未来的天启皇帝。他们在收受了王书辉的礼物之后,作为明王朝的最高权力者,已经全面的倒向自己的一方。 马松华不过有个户部尚书的侄子做他的靠山。单从这一点上讲,自己压倒性的全面胜利。 从具体实力上讲,自己下属的武装力量,全方位的配备了,现代社会工业化生产的先进武器。连发钢弩,轻钢长枪,防刺马甲,硬塑头盔,再加上科学、合理、严格的日常训练,知识水平和专业水平超越时代的部队管理和指挥人员,充足的物资供应和良好的士兵营养。无论从哪个方面讲,自己的部队,目前都是在整个亚洲范围内,最具实力的。而且还是跨越时空的,代差级别的夸张实力。 马松华最多聚拢一些无赖混混和一群他家的奴工,最大实力也不过是招揽一些江湖亡命。事实上,在三次进攻全部失败之后,马松华连这样的实力都已经不具备了。 从中间力量上讲,自己王府仪宾的身份,比马松华监生佐贰官的身份,高贵了不知道有多少个社会层级。 枝江县最高行政长官,进士出身的唐文光,即使不喜欢宗室,但他也绝对会认为,宗室比监生更加可亲一些。特别是,王书辉代表的枝江王府,主动向他赠送礼物,对他表示了尊重。而作为下官的马松华,却经常当面对唐文光无礼。 这就使得,枝江县最具影响力的中间力量,枝江县令唐文光,是坚定的站在王书辉一方的。 所以,在综合分析了自己和马松华在矛盾斗争中所处的态势之后,王书辉决定,主动出击,全面击溃马松华土豪劣绅集团。 出于谨慎,他派遣了一个家丁队,对马松华的钱袋子,县城外的私盐仓库,进行了试探性的进攻。这次试探,成果好的有些出乎王书辉的意料之外。不仅马松华缺乏对自身危机的认识,将大量私盐像平常一样,囤积在仓库里。而且,他的那些,在枝江县地面上颇有名气的私人保安队伍,也是不堪一击。 一队家丁负责攻击,一队农工负责运输。一晚上的功夫,近五万斤私盐,就被拉到王书辉自己在江北村的码头仓库中。 王书辉在与参加行动的工作人员,对马松华的安保体系进行了充分的分析和总结后,开始全面铺开行动。在之后的半个月里,马松华在枝江县地面上所有的产业,都受到攻击和劫掠。他的所有手下,无论无辜还是应得,全部都在攻击中失去性命。 当攻击行动开展到**阶段之前,马松华手下的狗腿子们,只要还留有性命的,无不星散而去。 就在马松华焦头烂额,整个枝江县的各种势力面面相觑,枝江县令唐文光不知所措的时候。公元历1920五月,农历四月,湖广荆南地区早春时节的一个下午。王书辉和自己的未婚妻,枝江王县主朱微妏,在自己府邸中唯一的二层小楼里,喝着茶水,欣赏着附近的风景。 从这座二层小楼的开放式顶层,向南望去。浩浩汤汤的长江,由东向西流去。点点沙鸥,在江面上滑翔。整个景色,处于一种原生态的自然之美中。 但是,这种自然之美在王书辉眼中,远没有江北村江边上,那几个冒着黑烟的大烟囱好看。那是王书辉利用从现代购买的蒸汽机建立的,几个用来磨粮食的蒸汽磨坊和几个为农田供水的蒸汽提水站。 朱微妏顺着自己如意郎君的眼光,看向那几个大烟囱。只看了一眼之后,就带着嫌弃的表情,扭头看向北面的小山。 因为整个大营是背靠小山建立的。所以,从这座小楼望去,满眼都是郁郁葱葱的树木。林间鸟类欢快的鸣叫声时不时的传来,让人觉得心旷神怡。 只是,朱微妏刚刚舒展的眉头,就被小山北面时不时传来的爆炸声,刺激的又皱了起来。那是王书辉教出的技术人员,正在指挥雇工,用化肥制造的**,开山取石的声响。 王书辉就是再怎么迟钝麻木,也能感觉到小丫头心中的不爽。只是他想不明白,明明是这个小东西,自己跑到这里,要和他凭栏望远,喝茶吃点心的。可是,茶也喝了,点心也吃了,凭栏望远也望了。这个小丫头别别扭扭的情绪又是从哪里来的呢。 王书辉毕竟是现代人。作为一个光棍吊丝,他对于未来的老婆是很宝贝的。他连忙问道,“世妹有什么不可心的地方么。还是身体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是不是卫生巾用光了,要是那样不要着急,我立刻就去帮你拿一些。” 朱微妏听了这话不禁满脸通红。 王书辉这话可不是无的放矢的。 再怎么说,王书辉也是受过系统的生理教育的人。对于青春期少女的生理问题,他是很小心的。要是别人,他自然不会那么在乎,可是对于自己未来的老婆,王书辉是小心再小心的。 他不仅在现代通过对专家的咨询,为朱微妏制定了一套严格合理的营养计划,还专门编辑了一本小册子,向朱微妏介绍女性生理卫生。相关的卫生用品,王书辉每个月都会按时按量的从现代给朱微妏买过来。 朱微妏最早对于王书辉的懵懂**慕,在几个月来王书辉无微不至的体贴和关怀中已经完全变成了一种信任和依恋。即使是朱微妏贴身的保姆,她自己的几个舅妈,在私下里也常常议论。王书辉这样知冷知热,对老婆体贴关怀到令人发指的家伙,简直是上天派来的好夫君。 可是即便如此,朱微妏还是对王书辉有不满的地方。 在家里做惯了王爷父亲的主的朱微妏,觉得王书辉事事都不和自己商量,对待自己像对待个小孩子一样。这一点让她十分不满。 王书辉对她的关心和**护,固然让她觉得心里甜蜜。但是,他完全不把自己放在平等地位的做法,也让朱微妏相当的恼怒。 朱微妏红着脸,嗔怒的对王书辉说,“仪宾以为,文儿每天就只挂心些小事情么。” 王书辉不愧是根木头,听了这话,他一本真经的对朱微妏说,“文儿,生理卫生可不是什么小事情。我给你的书你也看过了,这可是决定你今后身体健康最重要的事情了。” 第51章马县丞的末日3 一般情况下,在现代社会里,女孩子要是对自己的男盆友生气了,会是怎样的表现呢。 女神版的场景是这样的:女神如嗔似怒的一句“讨厌”。男盆友浑身酥麻,立即就跪了。之后,女孩子的意志得到贯彻。 女汉子版的场景是这样的:女汉子一个高抬腿的飞踹。男盆友满脸紫青,一样立即就跪了。之后,女孩子的意志仍然得到贯彻。 用经济学的角度而讲,在婚姻市场上,作为稀缺商品的女性是处于强势地位的。在婚姻关系中,无论是合理还是不合理,女性总是能够贯彻自己的意志。 从现代社会的男性同胞们,他们的实际经历上讲,可以在封建**盛行的明朝末年娶老婆的王书辉,是相当幸运的。这可以说,算是穿越者的一个福利吧。 即使在明末古人的眼中,作为未婚妻子的朱微妏的行为,可以说得上是“雌鸡司晨”,“倒乱纲常”的罪大恶极的举动。但是,在现代人出身的光棍吊丝王书辉看来,即使自己的未婚妻,县主大小姐发小脾气的行为,仍然乖巧可**的令他心满意足。 是的,用现代人的眼光来看,因为生气把小脑袋扭到一旁,不理睬王书辉,自己生闷气的朱微妏的行为,是一种犹如情人之间的**行为。 王书辉看到朱微妏的举动,不自觉的笑了起来。他脸上带着笑容,起身走到朱微妏身边,宠溺的摸着朱微妏的小脑袋,笑着对她说道,“文儿怎么了,是不是我说错什么话了,文儿是在生我的气么。” 朱微妏原本不想理睬王书辉的。可是,王书辉的这种举动,虽然让朱微妏更进一步确定了,王书辉确实是将她看成一个小孩子的。但是,就像小狗小猫无法拒绝主人的**抚一样,朱微妏也在王书辉温和的笑容,温暖的手掌下软化了。 她不好意思的轻轻移开自己的脑袋,对王书辉说道,“仪宾,最近你让大营的人做的事情,已经被人传到父亲耳中了。父亲在府里发了好一阵脾气,又生起病来了。” 王书辉听了这话,都不知道怎么说好了。 王书辉原本以为,和自己经历相近,也同样是类似孤儿,在贫苦和困难中成长的老丈人朱由梓,应该和自己非常合拍,非常谈得来才是。可是半年多时间接触下来,他发现,自己的老丈人像个没长大的孩子一样幼稚。 他不仅对于具体的事情不闻不问,毫不在意。而且,他只知道吃喝玩乐不说,每当有什么事情被他知道了,他只要是对王书辉的所作所为有所不满,既不会将王书辉叫到身边或者训斥,或者劝告,或者交流,反而是只要他有所不满,就会祭起生病的大旗,对王书辉闭门不见。搞的紧张他身体健康的王书辉,每次都要焦头烂额的虚惊一场。 朱由梓的大舅哥们知道,王书辉这个年轻人,虽然性情刚毅,处事冷清不假。可是,他对朱由梓父女两人的关心**护,是一点儿都不掺假的。发现每次朱由梓的任性胡来,都会让王书辉真真正正的上下折腾,闹心上火一次之后。刘怀一三兄弟,也都对王书辉讲了实话。 那时候王书辉才知道真相。原来,自己的老丈人朱大王爷,从小就是这幅样子的。 像朱微妏身边的舅妈们肯定王书辉一样。朱由梓身边的三个舅哥也劝说朱由梓,“王仪宾对世子是真心孝敬的。天底下,这般关切自己岳父的女婿,可真正的不多。”可是,就像朱微妏天生就有女主基因一样。朱由梓在对自己祖宗的任性方面的遗传上,继承的也是彻彻底底的。 王书辉叹了口气,对朱微妏说道,“文儿,这次岳父是为什么发脾气的。大营这次杀了不少人不假,可那全都是在王府镇外动的手。岳父不会又觉得,王族所居之地见血,是大不吉的事情了吧。” 朱微妏其实也为自己父亲的不懂事而感到尴尬。不过,她可不是要说这件事情。她只是借个由头想和王书辉说说大营里的事情。她紧绷着小脸,开始假借自己老爹的名头,和王书辉讨论起正经事来。 朱微妏对王书辉说道,“父亲说,‘冤家宜解不宜结’。我们府里马上就要承继王爵不假,可是咱们枝江王府,到底是要和这枝江县的世家大族,世代相处的。这般没完没了的打打杀杀,以后咱们王府,还怎么和枝江县的本地大户相处。要知道,枝江县里的大户,大多都是联络有亲的。王府与马家不死不休,差不多就是和枝江县不死不休了。” 王书辉听了朱微妏的话,嘴角不自觉的就翘了起来。很明显,这些话是朱微妏这个小东西的想法。自己的老丈人,可是没有这种天然的政治头脑。这种充满政治味道的利益思考,肯定是朱微妏这个有些媚娘姐姐附体的小东西的想法。 王书辉作为大学老师,是很知道怎么和有异议的学生交流的。他先轻轻点了点头,对朱微妏的说法表示明面上的赞同,之后说道,“文儿说的很对。文儿这话,是文儿自己的所思所想吧。岳父大人可没有文儿这般高明见解的。” 看到朱微妏小丫头脸上露出喜色,王书辉又点了点头,对朱微妏说,“文儿想的很对。可是,文儿你想一想这件事情。如果有两个人,都在街上卖水果。其中一个人卖的水果香甜多汁,大家都喜欢卖那个人的水果。生意不好的那个人心里嫉妒,就纠集了几个匪人,想要将生意好的那个人的摊子掀掉,还要把那家摊子的伙计全都杀掉。文儿觉得,生意好的那个人该怎么做呢。” 朱微妏天生的强势,她想也不想就回答道,“自然是要动手反击,把那个坏人打跑再说。” 她自己说完了这话,突然想到了王书辉的意思。她沉默了一会问道,“仪宾,那个生意好的人打跑了坏人。这事情也就是结束了吧。” 王书辉这个时候,没有点头也没有微笑,他面色严肃的对朱微妏说,“文儿心地善良(哎哎,别给自己老婆脸上抹金)。自然而然的会这么想的。可是,那条街上,可不仅仅只有那么一个坏人。其他的卖水果的摊子,未尝没有坏心,不过是没有动手罢了。更何况即使不是卖水果的。那些开茶摊的,开饭摊的小贩们,难道就不会对人家的好生意眼热么。” 听了这话,朱微妏陷入思考之中,半晌之后,她抬起头对王书辉说道,“仪宾的意思,文儿明白了。想要平平安安的把摊子开下去,就必须要把敢于动手的坏人彻底打到。要掀翻了他的摊子,杀光他的伙计。只有这样,才能让其他那些心怀不轨的人,心存畏惧。才能把自己的摊子支撑下去。” 王书辉这时候满脸笑意,他对朱微妏说道,“文儿真是聪慧,讲得都是至理名言。我对枝江马家的做法,就是这样的道理。” 他想了一想,继续都朱微妏说道,“其实,我打压枝江马家还有一重意思。前不久,本县县令唐文光已经派人和我谈过了。他说咱们王府原本的王田,大多被马松华家霸占了。你回去要和岳父大人说清。以后王爵恢复了,王府该有的威风气派还是要摆起来的。没有王田收入做开销,单靠朝廷每年一千石的郡王禄米,日子还是很难过的。你和岳父大人说明,我这么打压马家,就是准备讨回王府的王田。” 朱微妏听王书辉这么说,心中又欢快了起来。自己的夫君这么关心自己家的生计,又是哪个女孩子所不喜欢的呢。” 王书辉对朱微妏说道,“以后王府的事情,文儿大可多让舅舅们操心。没什么事情的时候,每天下午,文儿就到我的公事房来,帮助我处理大营的事情吧。文儿这样的天才,只是处理一个王府的杂事,实在有些屈才了。“ 朱微妏不知道王书辉对于女秘书的险恶用心,欢欣鼓舞的答应了。 说起来,王书辉对于自己的老婆,还是多有隐瞒的。 其实,即使是学了所谓的《万物一统律》和《万世归一律》的教导员们也不知道。王书辉,对于作为封建制度根基的官僚地主们,是多么的深恶痛绝。 他对马松华的处理,可不仅仅是要打压枝江马家那么简单。在他的计划里,马松华的家族,以及和马松华家族有姻亲关系的枝江大户们,都是王书辉**消灭的对象。他们的财产土地,都是他未来要进行的改朝换代工作的启动资金。 王书辉已经决定,他不仅要做取马松华而代之,做整个枝江县的“土豪劣绅”。他更准备利用一切手段,一步步的,按计划的,打击和消灭整个湖广地区官绅地主,成为整个中国中南地区的“土豪劣绅”。 马松华,只不过是他前进过程中的一个小小的障碍罢了。他根本就没把这个私盐贩子放在眼里。 正在焦头烂额,挖门盗洞,想要疏通关系,和枝江王府求和的马松华不知道,他和整个枝江地区的地主豪强们的生命,已经进入倒计时阶段了。 第52章马县丞的末日4 马松华生命中的最后一天,过得和其他平常的日子差不多。如果人死后真的有灵魂的话,马松华的灵魂肯定是充满了悔恨的,他会悔恨自己最后的日子过得太平常,会悔恨自己的灭亡毫无征兆,让他甚至来不及为自己的家族和后人预备好后路。 当然了,如果人死后有灵魂的话,已经和他一起死去的,他的家族后人们会告诉他。完全没有必要为他们安排后路。因为,王书辉根本就没有放过他们中的任何一个。 像每个平常的早晨一样,在丫鬟们伺候下起床更衣后的马松华,用青盐刷了牙,之后吃了早点。吃早点的时候,马家的好朋友,在枝江县地面上很有名气的名医肖文龙,前来拜访他。 对马松华来说,这正是不平常的现象。 枝江名医肖文龙,是嘉靖朝名医李时珍的徒孙。肖文龙是传说般稀少的,良善乡绅的家庭出身。他的祖父是一名举人。他终身没有做官,但是依靠着乡人的托产投靠,一举成为当地的富庶家庭。 肖文龙的父亲善于经营家业,依靠着他父亲打下的基础,经营桑麻,几十年间,攒下巨大了的产业。肖文龙是肖家唯一的继承人。 在富贵乡中生长的肖文龙,从小就聪灵敏锐。他年纪很小的时候,就能熟读诗书。当地百姓无人不知,肖善人家的小子,是个星宿转世般的神童。 可是,肖文龙千好万好,却有一个缺点。那就是他从十二岁开始,就表现出不同常人的极端好色来。只有十二岁的肖文龙,在家中,除了读书之外,只有与丫鬟女史嬉笑打闹,这一个唯一的**好。 肖文龙的父母亲当然也发现了这一问题。可是还没等他们开始矫正他的脾性的时候。肖文龙被当时在当地行医的李时珍发现。肖文龙过目不忘的本事,以及他对于医道医理天然的灵性,都让李时珍对他喜**至极。 当时,肖文龙的父亲刚好在一场大病中,被李时珍治好。听到李时珍要收自己的儿子为徒孙,准备大力培养他的时候,肖文龙的父母毫不犹豫的答应了。这之后,李时珍让自己的大弟子收了肖文龙为徒。在之后的二十年时间里,他除了全力编著书稿,其余的时间,全都被他用来培养肖文龙。 就这样,肖文龙风流好色的本性,在二十年的艰苦学习中被压抑。直到李时珍去世,肖文龙学成医术出徒的时候,他的这一本性才爆发了出来。 他不仅在家中妻妾成群,在外面眠花宿柳。而且他在行医的过程中,不断的依靠自己的医术,在救治病人的过程中,被动收纳和主动求取各种美人。直到有一天,色胆包天的他居然将一个大户人家的小妾勾搭走。自然而然的,他被这个大户家追究。 肖文龙因为曾经为马家老太爷治过病,救过马老老爷一命。所以,他一直被马松华感激。在马松华的帮助下,肖文龙的丑闻和麻烦才被彻底解决。因为马松华的仗义出手,使得肖文龙度过大劫。这让肖文龙一直对马松华十分感激,一心想要报答他对自己的帮助。 肖文龙凭借着自己在江北地区的人脉,得知马松华得罪了即将恢复爵位的枝江王府。知道了这个消息,肖文龙一早上,早早的登门马家,想要向马松华打听他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听着肖文龙的话,马松华自得的笑了笑对肖文龙说,“肖先生,府里早就得到了户部张大人的消息,知道了朱由梓即将恢复枝江郡王爵位的事情。而且张大人还明说了,枝江王朱由梓,深得天子和太子太孙的喜**。而且,我还知道,就连司礼监的几位大珰,和这个新任藩王,也有些不清不楚的交情。” 肖文龙听了这话,心情更是焦急,他不理解马松华为什么一副高枕无忧的样子。他焦急的说道,“马兄既然已经知道了消息,为何还这般悠然。你可是得罪了一位深为两代帝王宠**的本地藩王。马兄还不赶快备足了礼物,在朝廷圣旨来临之前,与朱由梓赔罪交好。你这般悠然模样,难道就是准备干等着大难临头不成。 马松华看到这位名镇江北的神医,能够这样的紧张自家,还是觉得相当欣慰的。他笑着对肖文龙说道,“我们马家可不仅仅是得罪了枝江王这么轻描淡写。我可是派了好多人,专门去找朱由梓的为难的。” 肖文龙一听这话,气得直跳脚。他气急败坏的说道,“马兄一向行事谨慎,这次怎么这般莽撞。这种情况,如今却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 马松华扶住站在地上乱跳的肖文龙,笑着对他说道,“肖先生可能有所不知。枝江王朱由梓之女,枝江县主的仪宾,是个叫王书辉的毛头小子。这可是个性情暴虐的家伙。他最近可是派遣了不少人,把我在本县的产业祸害了个干净。现如今,枝江王府正在气头上,我总要等尊贵的郡王老爷,发泄干净心中的火气之后,才好下手恢复与王府的关系么。” 看到肖文龙还要啰嗦,他赶紧说道,“肖先生好意,在下心领了。肖先生也不必着急。户部尚书张问达大人,已经说好了,要为我家与枝江王府说和。等到过一段时间,枝江王府的脑袋冷静下来了,此事自然有张问达大人做主。即使枝江王是个赤手可热的郡王爷。可是他们王府,总还要卖中枢大员的面子。我早就备了厚礼,等到张大人开始调停两府之间的关系,我大不了多破费些钱财,这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肖文龙虽然对枝江马家对他的帮助庇护心存感激。可是他觉得,枝江马家这几年来,越发的放纵狂妄起来了。 现在听了马松华的话,他觉得,这还真不是个错觉。马松华居然自大到,认为枝江马家和天子远亲的枝江王府郡王府邸,是平等的关系。他甚至认为,马松华一定是疯了,才会觉得一个郡王,会对过去冒犯过他的人不予追究。 发现马松华对自己的关心不以为意,肖文龙一言不发的离开马府。只不过,他没有想到这是两个人的永远绝别, 第二天一早,肖文龙就得到消息。枝江县县丞马松华,因为勾结匪类,不幸被匪类反噬。马家全家上下十七口,全部被匪类杀害。 马松华送走了肖文龙,就已经是中午的时候了。和自己从族中过继来的几个儿子吃了饭,马松华就到枝江县衙去办公去了。马松华就是在这个时候,觉得自己的脖子开始发冷的。 第53章马县丞的末日5 抛开一切其他的意识形态,单方面从最简单的最基础的意识形态上考虑,王书辉就是一个唯物主义者。唯物主义的意识形态,说的更加简单直白一些,就是在方法论上,坚持实事求是的态度。 但是,大家要知道,唯物主义是超越阶级的。 资产阶级,资本家,它们宣扬的可能是唯心主义的思想。但是,在具体的做法中,它们最讲唯物主义。他们可以让别人喝心灵鸡汤,麻痹它们自己实际上或者未来中的竞争对手。但是,在面对利润的时候,它们完全不会讲求什么心灵上的温暖和阳光。 无产阶级,工人农民们,表面上信奉的可能会有唯心主义的宗教信仰。但是,在具体的做法中,他们也是最讲唯物主义的。因为,他们时刻处于被剥削被压迫的状况下。能不能吃饱肚子生存下去这个首要问题,求神拜佛并不能解决。 甚至于,封建主义者,封建阶级的官僚地主们。他们可能会宣扬,他们自身的意识形态是唯心主义的,道德至上的儒家思想。但是,在具体的实际生活中,他们处理问题的手段,也是完全唯物主义的。因为,他们宣扬儒家思想,是为了让自己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可是,不用唯物主义的实际手段去解决问题,任何问题都不会自己解决自己。 王书辉自己可能认为自己是某种思想的信奉者,或者觉得自己是某种思想的坚定信徒。但是,在实际上,只有纯粹的唯物主义者这一个标签,是可以最真实,最恰当的形容王书辉的。他就是个实事求是的人。 作为一个实事求是的人,王书辉并不认为,在封建社会里打到封建主义,这会是个简单的工作。因为,作为封建社会生产关系的封建土地所有制,在明末的具体情况,是相当复杂的。在社会全面进入工业化,进入资本主义阶段之前。一切社会形态的生产关系,都不会像在资本主义社会里那样简单和对立。 从明末具体的实际情况而言,单是一个田骨和田皮问题,就让王书辉觉得焦头烂额。从他实际上对枝江地区的土地所有情况的调查上看。大地主的土地产权问题比较简单明晰。但是,很多小地主、自耕农们,他们既拥有土地,同时,也会租种别人的土地。 他们租种的可能是地主的土地,也可能是像他们一样的自耕农的土地。如果单方面从对土地这一生产资料的拥有上说,他们可以说是封建土地所有制的实现者,是封建封建制度的组成部分。但是,从现实的调查上看,他们甚至比彻底的佃农们,更加痛恨,可以利用官身免除税收,可以勾结官府转嫁加征的官僚大地主们。 作为唯物主义者,王书辉面对复杂情况只会使用一种手段。那就是,把复杂的问题简单化。既然占社会绝大多数的贫雇农们和占社会一部分比例的小土地所有,在对生产资料的占有上,处于不同的地位。但是,只要他们和大土地所有者、官僚地主们有着共同的矛盾,王书辉就觉得他们是可以争取和联合的。 王书辉相信,在目前明末的实际生产力水平下,一个人占有五亩土地,差不多能够支撑一个的正常生存。那么,在实现穿越半年多之后,王书辉进一步明确了自己实际上的敌人。凡是人均占有土地超过五亩的家庭、团体和组织,都是王书辉斗争的对象。 这也是王书辉在对马松华反动集团的斗争中,明确确定的甄别标准。 也就是说,在王书辉即将开展的打击行动中,凡是与马松华反动集团有关的人和组织团体,不管他是马松华的家人,还是马松华的支持者、合作者、姻亲,只要他们的人均占有土地超过五亩,他们就只能接受**毁灭的结局。 就在马松华前往衙门上班的时候。整个马家的家族聚居地马家大院,被三百名左右全副武装的武装人员团团包围。 马家大院,是封建中国近两千年来,地主豪强,世家王族,在乡村中最为常见的建筑模式,即从汉代就开始,就被大土地所有者家族所采纳的堡垒模式。也就是说,是那种在近代革命战士口中说的,地主家的大院。 地主大院是一种半军事化的建筑模型。因为大土地所有者清楚的认识到,生活在被他们残酷压迫和剥削的贫雇农中,他们自身是极不安全的。 因为从历史的角度而言,在整个近两千年的封建时代的历史时期内,贫雇农们发起的各种规模的反抗行动是层出不穷的。遵循唯物主义态度的大土地所有者,从历史中总结了教训。从汉代中后期之后,地主豪豪强们,除了在城市中的居所,他们在乡间的住所,全部都是带有军事防御意义的堡垒建筑。 当然,像枝江县第一大户、第一大地主马松华家的这座,堡垒化家族聚居建筑群落,在明末普通人眼中是相当雄伟壮阔,甚至是坚不可摧的。可是对于后工业时代出身的王书辉来说,则是非常简陋和可笑的。 在化肥**的帮助下,仅有四五十个人防守的马家大院,在家丁营半个小时的准备工作之后,用了不到十分钟就被攻破了。在巨大的爆炸声中,马家大院的防御彻底崩溃。 虽然也不可能会对大营的进攻行动产生更大的阻碍,但马家原本可以防守的更加严密一些的。不过,因为之前马家家族成员在共同的认识下,将大院下属能打胆大的护卫,全部派去参加攻击王府镇的行动。所以,现在的马家大院,合格的武装人员处于紧缺状态中。这就让这次本来就不难的行动,变得更加容易。 像一切封建大家族一样。马家这个核心成员几十个,总成员三四百个的封建大家族,敢打敢拼的血勇之士,仅有几个。他们在防御中全部被消灭之后,剩下的家庭成员,全都选择逃回自己家中躲避。 封建主义的问题就在这里。封建制度实际上是一个以家族利益为核心的分配体系。但是,在家族内部的利益划分上,同样像在整个国家范围内的封建关系一样,存在不合理和不平衡的状况。这可能就是为什么中国人在明末到新中国建立之前,面对外族和外国入侵的时候,投降作汉奸走狗和奋起反抗的人总是少数,而大部分人是沉默的大多数的原因。 因为不像野蛮民族和现代民族国家那样,处于封建社会的中国人,因为大部分在利益分配中处于被歧视和损害的地位。所以,绝大多数中国人,实际上缺乏整体的国家利益和民族利益观念。 他们普遍认为,无论谁来统治中国,他们的生存环境的变化都是有限的,他们一样要向统治者照章纳税。所以,他们缺乏捍卫国家和民族的概念和认识。而只要统治者延续科举考试制度,给大部分中国人,能够改变自身社会地位的真实或虚妄的路径。中国人就可以在任何统治者治下,当一个老实的顺民。 这就是同样因为文明程度落后,而注重民族整体利益,从而战胜中原王朝的元蒙统治者和满清统治者,会有完全不同的两种下场的原因。元蒙统治者缺乏长远统治策略,没有完善和维护封建科举考试制度。而满清统治者,可以说是全面继承明王朝的科举制度的。 枝江马家的家族成员们,和面对外族入侵的大部分中国人一样,在面对同样是注重整体利益,同时又具有更高等级的文明体系的王书辉手下的时候。他们的反抗,软弱无力。在大营成员破围而入大肆抓捕的情况下,他们大部分躲在自己的家中。 很快,在武力强大,组织严密的大营成员们的努力下,马松华反动集团的主要核心人员四十三人,被抓住。 之后,教导营宣传工作组在家丁们的帮助下,将马家大院附近,为马家耕种、工作的五百多个契约奴和长雇工们,集中在马家大院的晒场上。操着本地话的宣传人员宣布了本次活动的原因,以及对于马松华家族的处理办法。 当大家听到马家“怂恿地痞无赖、江湖匪类,进攻藩王府邸,罪同造反的时候”,四五百人一起吸了一口冷气。 他们倒不是觉得这个罪名是错误的,是强加的,是不合理的。在他们眼中,藩王老爷,那是皇帝老子的亲戚。冒犯王爷都是个死罪,何况是武装进攻王爷的家了。 他们吸气的原因是,没有想到自家的马老爷,居然有刺王杀驾的造反之心。他们在吸了冷气之后的第一时间里,就开始担心,作为给造反者家扛活的自己,是不是也要被株连。 好在宣传人员之后的话,让他们放下心来,因为马家的土地和财产,要被王府全部“没收”,但是“马家雇工,全部留用。”在听了宣传人员的解释后,知道自己不仅不会被追究,而且还不会失去工作的时候,所有人都放下心来。 放松了心情的他们,开始津津有味的欣赏起,大台上那些跪在地上,过去高高在上的老爷们的丑态。 第54章马县丞的末日6 王书辉在大晒场附近,看着群情激奋的马家大院附近的奴工农户们的样子,脑袋里不禁开始神游起来。 王书辉小时候非常喜欢鲁大神的书,基本上是没有选择的吞咽书中的思想。他对鲁大神写的中国人围观杀人的事情很有感触。自然而然,那时的他也认为,中国人麻木愚昧,有劣根性。 直到王书辉开始接触伟人的思想。他越来越觉得,中国人围观杀人,不见得单纯是因为他们喜欢看热闹。 王书辉非常喜欢伟人对中国人的认识。他老人家觉得,中国人可不是愚昧麻木的“伸长脖子的鸭”。他老人家觉得,中国人各个都是潜伏隐忍的“孙大圣”。每个中国人骨子里都有着天生的反抗因子。当他们决定不再潜伏隐忍的时候,他们就会奋起反抗,人人奋起“千钧棒”,把充满剥削和压迫,罪恶和压抑的一切人和势力,全部打个粉身碎骨,来他个改天换地的“玉宇澄清”。 有了自己思想的王书辉越来越觉得,“有背叛阶级的个人,没有背叛阶级的阶级”。成就如鲁大神者,因为没有彻底全面的参加革命,也因为每年领着北洋政府的几百大洋,对于人民的认识有着明显的阶级局限。 就在现在,看着奴工们大声叫好,发泄着心里的兴奋和激动。王书辉就觉得,他们这种情绪,可没有一丁点的麻木和愚昧。 他认为,之所以鲁大神看到的那些中国人会表现的麻木愚昧的原因是,无论是被砍头的人,还是砍头者代表的势力。他们对于大部分中国人来说,都是无关紧要的。他们不是剥削者,就是希图取得自身社会地位改变的投机者。这些人的死活,伟大而实事求是的中国人民,怎么会放在心里呢。 现在的这种情况就截然不同了。 马家大院附近的奴工农户们,本来还在津津有味的欣赏着,过去肆意打骂欺压他们的马家老爷的丑态。可是,就在他们刚开始品味的时候,一个身强体壮,面色红润的后生,大步走上了台子。 这个年轻的后生,用平静的语气,开始向大家讲起老马家的事情。 说起来挺奇怪的,虽然大家基本上每个人都在老马家,受到各种各样的欺压凌辱,可是因为平时大家都忍耐惯了,他们本来对这些欺压凌辱,已经变得已经习以为常了。可是,不知道今天是怎么回事,听着这个后生,讲着他们每天都要经历的事情,所有的人的情绪,都变得激动了起来。每个都觉得,自己心中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挑动了起来。 本来,听着后生细数着老马家的大小老爷们的劣迹的时候,大家虽然有些骚动,但也只是小声的在下面议论。可是,等到一个大家经常能够见到的胖子登上台的时候,大家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这个胖子不是别人,就是外号叫武铁柜的,一个马老爷家的厨子。他之所以有名,是因为他经常被马家的管事老爷,在公开的场合里抽打。原因是,他经常偷马家厨房里的东西,给他住在大院外的瞎眼老娘吃。 他的老娘前不久得知,自己的儿子,为了给自己弄些可口的吃食,经常被当着所有人殴打凌辱。老太太穷苦人的犟脾气发作,自己上吊了。得知了消息的武铁柜,差点动手掐死经常打他的那个管事老爷。他被关到马家大院的私牢里,一直没被放出来。他老娘的尸首,到现在还没有下葬呢。 上了台的武铁柜,带着满身的伤痕,一把揪住跪在地上的马家管事老爷。他边抽打着那个干瘪的老头子,一边哭诉着自己的经历。虽然在场的每个人都知道他的经历,可是,听着他的控诉,听着他声泪俱下的说着自己的委屈和凄惨,所有的人,心中还是被悲苦的情绪占据了。 打了一会儿的武铁柜松开那个老头子,又开始说起自己在马家厨房里的经历。像喂猪也用粮食喂,给他吃的却是半烂的红薯。这种事情,让身为农家人的大家都义愤填膺。像马老爷吃的,都是他这个下等厨子没见过的燕窝鱼翅。这样的事情,又让红薯都吃不饱的大家愤怒不已。种种件件的不平之事,让所有人都情绪激动了起来。 等到武铁柜说完了这些话之后,台上的后生以天理公义的名义,判处了那个管事的干巴老头死刑,并且立即把他拉到一个木头架子上吊死的时候,人们的情绪被彻底点燃了。 所有的人,看到一直欺压他们的老爷,真的就这样被轻易的吊死之后。每个人都认识到,马家是真真正正的倒了台。他们立即就解放了心中无形的枷锁,各种仇恨喷涌而出。他们放开了胆子,每个人都踊跃上台倾诉自己的冤屈。四十多个过去的老爷、上等人,随着大伙的控诉,被一个个的吊上绞刑架。 随着队伍开进马家大院,负责清点和评估马家财产的四舅刘怀季,站在王书辉身边看到晒场上的情景,面色苍白。 他想起自己的大哥二哥和三哥,对自己的外甥女婿,这个带着天真儿童般笑容的,现在明显在神游遐思的王仪宾的评价。“王仪宾看着温和受礼,骨子里却最是坚毅冷酷。仪宾府诸般事体,你们要一定要谨遵仪宾的法度办理。不然,你们开罪了仪宾,就是王爷和县主也救你们不得。” 刘怀季原本也觉得,枝江马家欺人太甚。不过,他也只不过想着,等到小舅子恢复了王爵,再好好收拾收拾这个不知好歹的马松华。他可完全没想到,王书辉不仅轻描淡写,举手就将江北地区无人不谈之色变的马松华的势力灰飞烟灭。现如今,更是直接派了装备着违禁之物的家丁队伍,打破马家,将马家上下的主事人个个吊死。 更让人胆寒的是,王书辉居然怂恿贱民,私颁刑律,以什么天理公义,****人命。要不是因为他为了王爷的名爵尽心尽力,他自己就是个正牌子的王府仪宾的话,他这般做法,刘怀季都要怀疑王书辉是不是要揭竿造反了。 想到这里,刘怀季不禁偷眼看了看明显还在神游之中的王书辉,试探着对王书辉说道,“仪宾,这样掀起民怨,恐怕不是什么好事儿。” 听到这话,王书辉收回了思绪,对刘怀季说道,“四舅这话,听起来有些怪异。当年太祖皇帝在世的时候,乡民一旦遭遇土豪劣绅,贪官污吏,甚至可以拿了太祖皇帝颁布的《大诰》,绑了土豪劣绅贪官污吏,进京告状。现如今,这天下还是太祖当年的天下。乡民对于土豪劣绅有所怨怒,连说说话,诉诉委屈都不许么。我家岳父大人好歹也是太祖皇帝的后人,舅舅身为太祖皇帝家的姻亲,怎么会这么看不开呢。” 刘怀季听了这话,真对自己的外甥女婿,这个王府仪宾的幻想有些哭笑不得。太祖皇帝那是两百多年前的古人了。就算朱由梓身上确实流着太祖的血脉,自己这个朱由梓的舅哥,又怎么能算得上两百多年前太祖皇帝的姻亲呢。 看着娘家四舅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王书辉决定对他点拨几句,省得他误会自己的意思。他对刘怀季说道,“四舅舅,说起来,马松华派遣江湖亡命攻击王府,确实是犯了刺王杀驾,谋害亲藩的谋逆大罪。别说只是杀他一家上下,就是株连马家的九族,那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我单单就说说,在这枝江县地面上,要是不把枝江马家彻底珍灭。岳父大人的郡王日子,就别想过得松快了。要知道,马松华和他的姻亲党羽,可是霸占着王府几千亩王田的。” 看到刘怀季明显的把注意力转移到王府的财产上,王书辉继续说道,“说起来,我现在也看明白了,这枝江县里,也不是什么有王法的地方。无非就是看谁的靠山硬,谁家的势力大,谁就能在枝江一手遮天,当个实实在在的土霸王。枝江马家本不过是下等人家出身,靠了投靠户部尚书子侄贩卖私盐,才能有如今的威势。我们枝江王府现如今上有天子及两位储君的宠信,下有精兵强将能够横扫荆南。我们不对枝江马家取而代之,堂堂王府,难到还要卑躬屈膝,在一个粗鄙小吏的威势下过日子么?!” 王书辉当然不能对刘怀季这些人说什么改造社会的话。不过,像这种他自己并不相信和喜欢的,充满了封建法理思想的话,则是相当的符合刘怀季的胃口。他听了王书辉的话,不禁“腰也不疼了,腿不痛啦,干起抄家灭族的活计,也有劲儿了”。 刘怀季很快就离开王书辉,和在审计处任职的教导员们,一起投入到统计马家财产物资的工作当中去了。而大晒场上的气氛也进入了**阶段。教导员先是公布了最新的员工分成协议:所有雇工,不再需要承担他们自己都无法想象的高额盘剥。按照人头,每人被分到五亩私田。 新的分配制度,采取只收取三层收获所得的政策。但是,对于他们自己所有的土地,所要进行的基建工作,他们都必须出动劳力。不过,出工采取有偿方式。 这样的新制度,让原枝江马家的奴工农户们欢欣鼓舞。但是,等听到教导员说,所有在册的人,按照人头,可以马上每人领取一百斤粮食的时候,所有人都兴奋的高呼了起来。 在这之后,根本就没有一个人,还去关注刚刚还是热点的,吊在绞刑架上的马家老爷们。他们全都开始呼朋唤友的,回家取盛粮食的工具去了。 第55章马县丞的末日7 理论思想再怎么科学正确,也不如现实的利益打动人心。 王书辉知道,想在距离现代社会近四百年前的,封建制度发展到顶峰时代里,宣传和推行现代思想,是非常不现实的,甚至是荒诞的想法。 所以,他充分的认识到,他想要改造封建社会,推动中国向更进步的方向发展。那么,他所制定的政策,所宣传的思想,就必须和普通人的切身利益,实实在在的结合在一起。 团体、政党、组织,他们之所以存在的基础,就是这个团体、政党、组织首先要有针对他们内部的,能够让成员紧密团结在一起的共同纲领。 但是,仅仅是代表了这个团体本身的成员的共同利益,只能保证这个组织的生存。想要让这个组织发展壮大,它就必须代表社会中一部分人的现实利益。 当然,这个组织可以代表占社会上极大多数人的利益。为了他们的利益,代表他们的利益,争取他们的利益。也可以代表一小部分人的利益。为了他们的利益,代表他们的利益,争取他们的利益。 在世界进入工业化时代,在生产力发展到蒸汽时代之前。整个社会的利益分布虽然在整体上是明朗化的,但是在具体的利益分布的细节上,则是一种复杂化的态势。 比如说,在对现存的明王朝的态度上。因为国家税收的实现,是现实的,对所有纳税者的利益损害。所以,无论是本身处于封建社会上层建筑中的地主、官僚、士人,还是普通百姓,贫农雇农,他们都有相同的利益趋向。那就是,反对朝廷的税收和加征。 只不过,在面对同样困难的时候,两者采取的措施上,有极大不同。 封建地主和官僚组成的利益既得集团,可以凭借他们在封建王朝中的社会地位,转嫁自己身上的税收和加征,到普通百姓和贫农雇农身上。这样,在对封建王朝的态度上,整个中国社会产生了分裂。官僚阶层和大土地所有者与普通民众之间,产生了利益诉求的分歧,两者的对抗是长期的。 所有的普通百姓和贫雇农,都希望彻底的没有这个税收,或者这个税收可以少缴纳。而地主和官僚们,因为本身就是封建王朝统治阶级的组成部分,他们则认为,只要可以转嫁损害,保证自身的利益,就足够了。 所以,归根结底,那些即使是有口皆碑的善良乡绅,实际上,也是披着善良画皮的剥削者和压迫者。他们掠夺和压迫贫雇农的同时,做出修桥铺路的举动,确实看起来是良绅是善人。但是,他们自己并不从事实际的生产活动,他们自己并不创造一分钱的实际价值,他们的财富都是靠剥削实现的。他们修桥铺路,所使用的,仍然是从贫雇农身上剥削出来的财富。 王书辉知道封建社会的本质和真相,他所要做的,就是取得处于社会大多数的,受压迫受剥削的劳苦大众的支持。他要关注和争取他们的利益,把他们团结在自己的团体中和团体周围。 从中国人民实事求是的本性出发,只有只有王书辉能够实现他们现实的利益,才能获取他们的支持。在这之后,认识到王书辉确实是代表他们利益的人,就能够相信王书辉,赞成王书辉,支持王书辉。 只有他们相信了王书辉,王书辉才有可能对他们进行教育,告诉他们这个封建制度的真相。才能领导他们,建设更先进,更进步的工业化的新中国。 这个事业,在完全没有工业化理念,见到一口压力井都啧啧称奇的明代中国人中实现,其难度,是难以想象的巨大的。 王书辉即使具有穿越时空的神奇力量,但是,让古人认识和理解近现代科学知识,仍旧是艰巨的任务。他目前所能做的,只有慢慢的培养那些,还没有被封建思想堵住头脑的年轻人。毕竟他们接受新事物的好奇心还没有消退。 从目前的结果上看,王书辉对这七十多个学生的初级教育,还是非常成功的。 马松华的家产,很快就在警务处的科学刑讯,和审计处的系统化的登记中,被全面的整理了出来。马家名下,各房各支所占有的土地,有明确官方地契的总共有近十万亩。而马家私自开荒隐匿的田产,也有近十万亩之巨。 看到纸面上的数据,教导员和家丁们不禁目瞪口呆。在他们的概念中,地主能够占有几十上百亩的土地,就已经非常的惊人了。这种一个家族占有几十万亩土地的情况,他们无法想象。 王书辉看了统计数据之后,则是觉得,怪不得马松华在枝江实力滔天,也被看成是个土豪村夫。他可是知道,嘉靖朝的内阁首辅徐阶徐华亭,名下土地有四百万亩以上,而且还能够全部免税。这几十万亩的土地,在晚明时期的官僚地主集团中,根本连个下等都排不上。 要知道,即使明朝的藩王,虽然动辄就号称有几万顷,几百万亩的土地。但是,那些土地,都是被当地官府所把持的。具体的经营和耕种,全部都是当地的官僚地主们控制。以万历皇帝的弟弟潞王为例。他号称有藩王庄田四万顷。但是,他本身是见不到一丁点土地的。地方官完全把持这些庄田,每年给他最多六万两银子作为王田的收入。 而像朱由梓这样的远支郡王,朝廷都没有分配给他一亩土地。只有每年1000石粮食的俸禄,折合银子只有五百两而已。远没有普通的一个官僚地主的实际收入高。 枝江王府过去的王田,实际上是几代枝江王,在和本地地主的竞争抢夺中积累下来的。他们就是以此来支撑王府的高额支出。 为几千名佃农分田的工作,是涉及周边十几个村镇的近万人口的海量工作。依靠仅仅几十个教导员,那是需要很长时间的。王书辉已经制定了具体的进度表,等后面抓捕和处决马松华的工作结束之后,才能开始展开。 在分配了一部分人手,将马松华家的大量财产运回大营,又安排人手,驻扎马家大院之后。王书辉带领了一百个全副武装的武装人员,直接开进枝江县城。 负责守卫枝江县城的兵丁,还没等发出警讯,就被王书辉的手下一弩射死。枝江县衙的人还没等反应过来,整个枝江县衙,就被围了个严严实实。几个没有辨明风色的衙役,刚刚吆喝了几声,就被一枪戳死。 在枝江县知县唐文光,还没有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时候。两队一等家丁就鱼贯而入,将整个县衙三十多个武装人员全部缴械。随着一队队的家丁开进县衙,把持了各个要害位置。这个时候的唐文光才搞清楚了状况,他知道,自己的县衙,已经被不明身份的武装力量攻陷了。 就在手脚冰凉的唐文光以为大势已去,在师爷的帮助下,在后衙的房梁上挂了一根裤腰带,正准备为国尽忠的时候。一个衙役才连爬带滚的进来禀报。原来,这种惊天动地的声势,居然是枝江王府的县主仪宾王书辉来访。 唐文光因为刚才的惊吓,连腿都动不了。他在师爷的搀扶下,气急败坏的赶往前衙。刚一进前衙,唐文光的火气就降了一半,心里的凉气又窜了上来。只见大堂上,一个头戴黑纱大帽,穿着一身浅蓝色道袍,周身没有佩戴任何配饰的高大年轻人,正在饶有兴趣的打量着县衙大堂里的设施。他的身旁,是一群身强力壮,穿着统一青色服饰,端着弩弓对着地上跪着的佐贰官员和衙役的青年兵士。 在高大年轻人的正前方,枝江县县丞,在江北地区气焰滔天的马松华,被五花大绑,嘴也被牢牢堵住,死死的跪在年轻人的脚边。两个拿着钢枪的家丁一左一右,用枪尖顶着马松华的后脑。 唐文光见了这般情景,不禁冷汗直流,他吞咽了几口吐沫,带着颤音虚张声势的叫道,“大胆狂徒!你是何人,竟敢冲击县衙,侮辱朝廷命官!” 王书辉听到动静,转头看了眼唐文光。之后,他抬手一指旁边跪着的,那个刚才前去报信的衙役。立即就有一个家丁,抬手就是一弩,将那个衙役当场射死。 弩箭直接射了在衙役的脖子上。应该是射中了动脉的关系,衙役脖子上窜出来的鲜血,溅到唐文光的官服上。这样的情景,吓得唐文光惊慌失措,差点就当场尿了出来。 看着到处检查自己身上是不是有伤口的唐文光,王书辉开口道,“我刚刚派了这个人给唐知县禀报。可是,唐知县现在却不知道我是谁。可见,这个贼人,也是反贼马松华的党羽。对于这种十恶不赦的反贼,小子我就替唐知县收拾了吧。” 唐文光听了这话,立时就明白了。这个王书辉并不是想要造反,而是上门来向马松华问罪来了。 明白了怎么回事,魂魄归位的唐文光不禁火冒三丈,他大声对王书辉说道,“王书辉,你虽然是王府仪宾,可是朝廷自有尊卑法度在!你怎么胆敢私闯县衙,绑架官员,杀害公差!你这般作为,是将朝廷法度视为何物!” 王书辉听了这话,禁不住笑了起来,他对唐文光说道,“县令大人这个时候才想起朝廷法度么。马松华身为你的下属,居然勾结匪徒,派遣亡命三次攻打本县宗室。这等耸人听闻的谋逆大恶,怎么不见唐县令遵循朝廷法度的。” 说完这话,王书辉收起了笑容,冷声对唐文光说道,“知县大人可以无视宗室安危,我虽身为人婿,却还要遵循法度。我今番前来县衙,就是来告诉唐县令,马松华丧心病狂,今天早上,他聚拢匪徒,想要第四次刺杀我家岳父大人。” 唐文光听了这话,脸都绿了。他想到,马松华难道疯了不成。再有几天,两京宣旨的官员就要到县。他怎么敢在这个时候再次动手。 王书辉等到唐文光消化了这个信息之后,继续说道,“不过,他的邪谋,被我事先发现。府里提前组织了人手,打散了前来刺杀宗亲的匪徒。可是,那群跑散的反贼却反噬了马家。他们已经将马家上下四十三口,全部杀死。我派人前去警告,却来不及了。我来县衙,就是向县令大人禀报案情的。” 第56章马县丞的末日8 王书辉在现代社会的时候有很强的孤独感。这种孤独感在他上初中的时候就被他自己确认了。上初中时的两件小事儿让王书辉发现,自己似乎跟别人格格不入。 当时是在上外语课,老师放了一个英文歌曲。大家都是初三年级的学生,英文不是很好,听不太懂什么意思,但是老师让大家谈谈听了这首歌之后的感想。 青春少年会说些什么大家都是知道的,或者飞昂激动,或者幻想浪漫。当老师问道王书辉的时候,刚把毛选全部读完的王书辉对老师说,“这首歌里,充满了资产阶级的软弱性。用平常的话说,就是太矫性了。” 王书辉的这位老师是他的班主任。下课之后,老师把王书辉叫到办公室和他交流了一会儿。她很细致的了解了王书辉的想法。得知了他最近看的书,这位一直非常喜欢王书辉的老师恍然大悟的说,“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你是个那样的孩子。” 这话是有渊源的。小时候的王书辉是个极为**劳动的学生。这一方面是家庭因素的影响,一方面可能是他的天性。不过,在学校里积极劳动的学生,大部分是有目的的。为了评选三好学生等荣誉称号,为了当班干部等,这些才是很多学生积极表现的主要原因。 刚开始的时候,老师把王书辉也看成是这样的孩子。直到她告诉王书辉,她要把王书辉推荐为区三好学生的时候,他说了一段话,“老师,三好学生是个荣誉,这是确实的。但是,荣誉这个东西,是个身外之物。古人不是说,‘富贵于我如浮云’么。富贵都是浮云,荣誉就更是了。” “我喜欢干活,就是单纯的因为我喜欢干活。有三好学生这个荣誉,我喜欢干活。没有三好学生这个荣誉,我照样喜欢干活。所以,我觉得这个名额给我不妥当。因为,我有没有这个荣誉,干活这件事情是不会变的。还是把这个名额给那些需要激励的同学吧。这样的话,积极干活的人不就多了一个么。” 一个十来岁的初中生,说出这么旷达高古的话,一下子就吸引了这位从教近二十年的教师。她把三好学生的荣誉给了另外一个学生的时候告诉人家,是王书辉把荣誉让给他的。听了那位评奖的同学给他道谢,王书辉发现,即使是最喜欢自己的老师,也真的不理解自己。 同龄人不用讲了,即使是人生经历丰富的老师,也看不清王书辉的真面孔。他从来就是个讲求实际的人。十五岁的王书辉就已经知道,荣誉固然可**,可是荣誉也不过是起刺激作用的手段而已。干活这件事情,才是最主要的。 当时学校的后勤部门没什么服务意识。很多班级里换灯管,换玻璃,钉塑料布,糊窗户缝等诸多的工作,都要由学生来做。王书辉是真心觉得,自己一个人干这些活速度很慢。他觉得,能有个人给他做帮手,比他自己得荣誉有用处多了。而这么个在他眼里很简单的道理,居然连自己的老师都不理解。 从此之后,王书辉发现,这个世界上,不懂得道理,或者只懂得歪理的人特别的多。以至于,这种情况导致,懂得道理,知道真理的人,不敢说话,或者说了话,也没人听。他在成长的过程中逐渐发现,孤独这种情绪,还真的是很现实的一种感情,不完全是小资产阶级的矫情。 在现代社会都有强烈的孤独感,在古代社会里,王书辉的这种感觉就更强烈了。他觉得,他自己甚至失去了,和不懂道理的人沟通交流的耐性了。 唐文光这个板上钉钉的封建制度的维护者,还在试图对王书辉宣讲封建主义的意识形态。他喋喋不休的对王书辉进行着劝解,让他先把衙门里的人都放了,之后再细细的议论事情。 王书辉觉得唐文光的想法真的很奇葩。在事实上被武装劫持的唐文光,现在没有一丁点反抗能力,像板上鱼肉一般。他居然还端着臭架子,不想先了解王书辉的要求,不能提供任何可供谈判的筹码,反倒先对王书辉发号施令起来。 对于唐文光这种不清醒的反应和举动,王书辉的处理办法也很简单,他用实力的铁拳,教育唐文光这个阶级敌人。 很快,县衙中马松华的铁杆之一,户房书吏吴虹飞被拖到唐文光面前。吴虹飞很明显的比唐文光明白形势,也更加的识时务。他用指甲死死的扒住地面,大叫到,“贵人老爷饶命,贵人老爷饶命,小人知道马松华所有的事情,小人愿意戴罪立功!” 然而,世界是物质的,王书辉是唯物主义者。他对于马松华的看法是,在自己的绝对实力,和马家所有奴工雇工的支持下,作为自己推广土地革命路线上的一块绊脚石,马松华必死无疑。他并不需要马松华现实的,在大明律法范畴下的罪证。 吴虹飞自然认识不到这一点。他的大呼大叫,除了让大堂上所有被俘的官员衙役们,面色更加苍白,浑身的哆嗦打的更厉害之外,也只有让唐文光闭嘴这一个作用。所以,就在唐文光面前,这个枝江县衙里的正式公务员,枝江百姓眼中的老爷,就那么像只狗一样,被两个家丁用长枪戳死了。 唐文光不知道怎么办好了。 他的想法很简单。马松华的事情,大可由枝江王府和户部尚书家打官司去。他这个枝江县的最高行政长官,是不准备参合到这里面的。一边是皇帝宗亲,一边是官僚集团。一个极受天子宠信的藩王和一个实权在握的尚书之间,没有他这个小小七品官的生存空间。他可不想当两头大象角力之间的小蚂蚁。他要做的是不偏不倚,明哲保身。 可是王书辉的所作所为,已经打破了他的幻想。虽说王书辉说,马家上下都是匪徒所杀,可是匪徒已经跑光了,谁又知道是真是假呢。反倒是这个胆大包天的王府仪宾更可疑。唐文光又不是傻瓜,马家在市面上的买卖被捣毁之后,也都是王书辉的手下来报的案。这两者如出一辙。 唐文光现在所能做的,就是保住马松华的一条命。只有这样,之后户部尚书张大人家查问下来,自己才能逃出两家的是非。一旦马松华狗命一死。自己就是裤裆里有黄泥,不是屎也是屎,完全的说不清楚了。因为,毕竟马松华还是朝廷命官,枝江县的二把手,这要是真死在王书辉手中,唐文光是完全说不清楚的。 看着一动不动的户房书吏尸体下的鲜血越流越多。唐文光不禁向后面挪了几步,躲了躲。他决定了,要对王书辉的暴力进行消极抵抗。说出大天去,这位王府仪宾就是再骄横跋扈,也不会直接杀死自己这个枝江县正堂的。他是决不会按照王书辉的步伐和节奏走的。 王书辉发现,唐文光虽然脸色仍然不好,但是很明显,他的情绪稳定了下来。从他紧闭的双唇上可以看出,他是准备搞非暴力不合作运动了。 这倒也没有超出王书辉的预计。和资产阶级文人相比较,封建文人还是有骨头的。虽然这些骨头,也不过是为了维护自己的利益而存在的。但是,矬子里拔大个,他们总比完全没骨头,热衷于当亡国奴和带路党的资产阶级文人好一些。 不过,王书辉也知道,封建文人里即使有有骨头的,但是也绝对不会很多。这一点,从满清入关之后,明清文人的表现里,就可以轻易的得出结论来。王书辉觉得,唐文光不在真有骨头的封建文人的行列。 杀一只鸡不够吃,怎么办。那就杀第二只鸡。杀一只鸡不能吓住猴子,怎么办。那就继续杀鸡。很快的,整个县衙里,除了马松华和其他两个佐贰官,以及唐文光自己的铁杆支持者礼房书吏之外,所有的衙役和书吏,都被一个个拖到唐文光身前。 等到家丁们开始处决第三个人的时候,唐文光就屈服了。 这倒不是说,唐文光舍不得这些人的性命。而是因为,如果让王书辉这样肆无忌惮的杀下去,作为枝江县最高长官的唐文光,也是有连带责任的。 经历了三条人命的杀鸡儆猴,唐文光的态度明显变得务实多了。他带着表演性质很浓的悲凄表情对王书辉说道,“仪宾到底意欲何为。” 王书辉听了这话,觉得这样才对么。作为弱势的一方,必须先搞清楚强势者的需要,这才是正常的态度。王书辉伸手掏出两张纸来,递给了唐文光。唐文光看完了两张纸,浑身又不可抑制的颤抖了起来。 王书辉递给唐文光的是什么呢。是两封公文,全部都是写给南京的。 一张的主要内容是,马松华多年来勾结盗匪,常有造反之心。他先是攻击宗室,未果之后。又带领匪徒转攻县衙。知县唐文光指挥有度,带领衙役弓手,将五十五余人的造反乱党,并乱党首领马松华,当场灭杀。后面的落款是空白的,等着唐文光用印。 另一张的内容则是大体相同,不过,却是马松华带领乱党杀进县衙,县令唐文光殉职。另一名佐贰官,带领衙役弓手将乱党杀灭。后面的落款是两处,正好等着两个佐贰官用印。 做选择题比做论述题简单。唐文光做了选择题,马松华人头落地。整个枝江县衙里,除了两个佐贰官和一个礼房书吏,只剩下四五个衙役书吏。因为其他的人,都在“对抗马氏造反中,为朝廷尽忠了”。 唐文光坐在后衙的公房里,看着门口处两个身强力壮,穿着衙役服饰的护卫。心里不禁一阵凄凉,不禁叹息了一声。 旁边的师爷小声的对唐文光说道,“东家,如今大势如此,谁也无可奈何。衙门上下,现在都被王书辉的人手掌握了,老爷又在公文里盖了印,又向朝廷上了本。以后,即使被革职闲住也是不错的。如今这枝江县,看着着实凶险啊。” 唐文光听了这话,默然无语。旁边的师爷张守义,趁着唐文光不注意,小心的摸了摸自己的袖口。他心里想着,“王仪宾当真大方,一千两说赏就赏。大老爷你可不要生出什么不好的想法来。我老张给孙子攒的老婆本,还指望着你呢。” 第57章工业的獠牙1 邵凯林最近的日子过得很艰难。本来枝江县仅有三家磨坊,邵凯林的磨坊就是其中之一。三家磨坊承接整个枝江县的碾磨生意,是刚刚好的。 邵凯林和其他两家磨坊主,在枝江县划分了大体的势力范围。三家磨坊各守本分,几十年下来倒是相安无事。直到江北村的蒸汽磨坊开张了。 江北村的蒸汽磨坊,是大营匠师营和教导营科研组,在通过对王书辉带来的小型蒸汽机和相关资料的摸索和整理中,一点点建立起来的。 王书辉当时之所以把蒸汽机带到明末的主要原因,是因为江北村地势较高,打深井灌溉又不现实。只能在江边上建立一个提水站,为江北村附近耕地灌溉。 正常情况下,用一个柴油发动机就可以解决问题了。但是王书辉觉得,即使使用柴油发动机,柴油也得自己从现代往回带,还不如使用蒸汽动力。枝江县本地就有几个小煤矿,煤可以直接在当地买。 王书辉把蒸汽机的基本原理和具体的操作方法,全部在现代,请专门的机械专业的研究生和古汉语专业的研究生,对相关资料进行了专门的简单化的整理。对资料中,对明代人来说的大量生僻词汇,也进行了全面详细的注释。 之后,王书辉把蒸汽提水站的建设计划和具体的施工方法,向匠师营进行了讲解。再之后,他就全部放手,由教导营的科研组成员和匠师营的匠师们去具体操作了。 等到将近一个月之后,王书辉再去关注提水站的建设情况的时候。他带来的五台蒸汽机,两台建成了提水站,两台建成了蒸汽磨坊。 本来,提水站的建成就让王书辉很惊讶的了。没想到,这帮仅仅接受过几个月基础教育的半文盲的工匠们和学生,居然能够活学活用,推广了蒸汽机的应用。居然能够**自主的建立了两个蒸汽磨坊。而最让他惊讶的是,那台最小的蒸汽机,之所以没被应用的原因,是教导营科研组的一个学生,想要把那台蒸汽机装到船上去。只不过,他的设想到现在还没什么结果。 王书辉发现这种情况,是很高兴的。本来他以为,蒸汽机的推广,要等到基础教育的全面铺开之后才能进行。他完全没想到,在明代,处于劳动第一线的劳动者们,对于蒸汽机有着这样的灵感。 他随即做出了一个重要的决定,他以参与这次工程的匠师和教导员为核心,成立了蒸汽机研究所。他将大量相关资料,研究模型,实验装备,基本理论数据,全部交给他们,让他们进行研究。 王书辉很高兴他们能够取得这样的成果。他把两座蒸汽作坊和两座提水站全部移交给他们,作为研究所的下属单位。而且他还决定,把蒸汽磨坊的经营,全部交给了研究所。王书辉告诉他们,蒸汽磨坊的经营所得,全部由研究所所有。 王书辉觉得,在明朝末年发展和推广蒸汽动力,并不是个不靠谱的事情。因为在欧洲,1698年托马斯·塞维利、1712年托马斯·纽科门和1769年詹姆斯·瓦特,就已经制造了早期的工业蒸汽机。 所以,即使在1620年的中国开始蒸汽动力的推广,也不过比历史上提前百年左右。以古代中国的科技发展水平来说,比欧洲先进百年,不过是一种常态而已。 王书辉也没有要求蒸汽机研究所的工作人员,能够立即制造出工业蒸汽机来。只要他们懂得蒸汽机的基本原来和运行规律,就完全可以了。最重要的是,王书辉目前对他们的要求,只不过是能够根据说明书和资料,运用和操作蒸汽机罢了。毕竟,王书辉可以轻松的从现代社会的县乡级的机械加工厂中,订制高功率的工业用的中小型蒸汽机。 现在在明末还制造不了蒸汽机没有关系。只要那些工作人员大量的接触和使用形态成熟的工业用蒸汽机,那么,凭借中国人的领悟能力和制造能力,随着王书辉在明末的基础工业建设的开展,在明末建造蒸汽机,不会是妄想。 王书辉觉得自己的步子迈的很慢,像个小脚老太太一样,简直是在一步一步的挪动着,走向工业化的道路。可是,他不知道,只是两个蒸汽磨坊,就将整个枝江县的碾磨行业打击的七零八落。 邵凯林从前不久就发现,自己的很多老主顾,不再光顾他的磨坊了。作为董滩口有名的精明人,邵凯林可谓是夙夜忧叹。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流失顾客。等到他派遣了伙计去打探过其它两家磨坊的生意的时候。他发现,自己这种客源流失的情况还不算严重。因为其他两家磨坊,一家已经关门歇业。另一家,三四天来,连一个顾客都没有上门。 邵凯林和别的商户人家不同,他是这个时代少见的没有政治背景的,纯正的生意人。邵凯林是南京大户人家的出身,不过他的运气不太好,是个庶子。他本人没有读书的头脑,稀稀拉拉的在家学里念了几年书之后,就开始跟着家里的大人学生意。 在他二十多岁的时候,邵凯林也算是久经商海了。他发现,南京本地的大买卖和各种朝中的大员以及本地的勋贵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他觉得,凭借着自己家族的力量,想要在南京有所成就,那是几乎没有任何可能的。 走出来,就能有一片天地。五年前,邵凯林走出南京,在长江中游的这个小小的董滩口扎下根来。凭借自断退路的一股闯劲儿,邵凯林先后打垮了原枝江县四大磨坊中的两家。最终,在他凌厉的攻势下,剩下的两家磨坊对他进行了妥协。从此以后,三家磨坊,开始垄断枝江县的所有碾磨工作十年之久。 邵凯林一直觉得,能够垄断一个行业的买卖,才是真正的大的买卖。在十几年的努力下,他也攒下了巨万家资。他一心想要扩张势力,垄断整个江北地区,甚至于整个荆州府的碾磨行业。可是没想到,还没等自己开局呢,就挨了迎头一棒。 搞不清楚顾客流失的原因,邵凯林可谓是抓心挠肝,坐立不安。像他这样的,能够在本县做到行业垄断的商人,自然在县衙里也有自己的路子。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最近枝江县的衙役书吏不见了一大批。现在在衙门里的都是些生面孔。 好在邵凯林在衙门里的路子也算广,他到底还是找到了一个户房的老书吏,和他了解情况。 “江北村码头附近的磨坊么。”邵凯林听了这个明确的答案,有些沉吟了起来。 “老兄可知道,那江北村磨坊是什么来路。”邵凯林问道。 邵凯林找到的这个叫做王雨轩的户房老书吏,是在枝江县衙当了三十年差的精明人物。对于枝江县这一亩三分地的风吹草动,他是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的。王仪宾家在江北村有几座会冒烟的磨坊,对于这一点,他是心知肚明的。可是,他可不准这么随随便便的告诉邵凯林。 王雨轩这个老人精清楚的知道,现如今,这枝江县衙里,除了两三个衙役和礼房的书吏之外,其他的职位大面积空缺。如此这等难得的上进机会,可是正经的不多见。 王雨轩今年快五十了,再不上进,就彻底的老了。所以,他不仅不准备把江北村是怎么回事告诉邵凯林,还准备一会儿回衙门的时候,立即就把邵凯林窥视王府的事情,向在县衙里负责“保护”县令大人的王府护卫禀报。 很快,王书辉就知道了这件事情。王书辉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觉得有些奇怪,枝江本地的一个商户,关注蒸汽磨坊做什么呢。 在琢磨了一会儿之后,王书辉才发觉,自己作为工业社会的人,对于工业力量的认识是相当麻木的。他忘记了古代人在面对工业力量时,是很容易受到各种各样的冲击的。 就蒸汽磨坊而言,无论是从碾磨效率,还是碾磨产品的质量上看,蒸汽磨坊都要比,无论水力磨坊还是蓄力磨坊要好的多。即使在封建社会里,市场的作用仍然是强大的。消费者可以轻易的判断出蒸汽磨坊的优势。更何况,蒸汽机研究所的蒸汽磨坊的价格,又比普通磨坊要便宜。 速度快、效率高、质量好、价格低的蒸汽磨坊,可以轻松的击溃落后、低效、质次、高价的水力和蓄力磨坊,这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这只不过是人类社会进步浪潮中,一个小小的水花而已。工业化的巨大力量,可不会仅仅在磨坊这一个地方体现出来。 王书辉虽然对于在社会进步中,注定被淘汰的人和事物没什么兴趣。可是,他有他的计划。小型蒸汽机这种东西的安装调试,已经完全被大营的匠师们掌握了。他现在准备对外出售这种小型蒸汽机。 小型蒸汽机的使用,会不会带来本地手工业转向工业化的浪潮,这是王书辉想要试验的。 一个月之后,“真气机”这个东西,在整个枝江县以及周边地区闻名了起来。附近的人都知道,“真气机”真是不得了的东西,也不知道谁有这般鬼斧神工的巧思,能够想到以水火之力转化“真气”,以“真气”带动事物的。 整个董滩口,实际上只有一家商户使用了蒸汽机,也就是外人口中的“真气机”。那一家就是原来的邵凯林家的邵氏磨坊,现在改名邵氏工坊。 就在邵凯林自己没搞清楚江北村是谁的手笔,还处于惶惶不安的情绪中的时候,刘怀季代表王府出面了。 说起来,要用五百两银子,买一个听都没听过的“真气机”。要不是因为对方是王府,邵凯林早就放狗了。不过,即使不相信那个“真气机”真的有那么神奇,邵凯林也只能硬着头皮接受了。 等蒸汽研究所的人,过来给他安装好了蒸汽机的时候,他才发现,“真气机”这玩意,比过去自己用牲畜拉磨好太多了。 在江北村磨坊和邵氏工坊的夹击下,枝江地区剩下的两家磨坊,很快就先后倒闭了。邵凯林以极低的价位接手两家磨坊,实现了他自己垄断江北地区碾磨行业的第一歩。 第58章工业的獠牙2 王书辉作为一个唯物主义的社会学研究者,知道有一种完全错误的社会学叙述模式。比如说,在论述工业革命的时候,有人喜欢说这样的话,“虽然工业革命推动了整个世界的发展和进步,但是因为没有一套完善的社会制度,工业革命对社会带来的巨大的……,……。” 从人品的角度讲,王书辉对于事后诸葛,喜欢打马后炮的人,非常的看不起。这种人往往缺乏做事情的勇气和能力。可是,每当事情有所发展的时候,他们总会表现出自己早知如此的欠揍面孔来。 从科学的角度讲,事后诸葛,打马后炮,又是从根本上违背唯物主义思想的不科学的举动。就以第一段的最后一句话来讲,生产力决定生产关系,只有可能是先有工业革命,有新的,先进的生产力产生之后,这些新的生产力,与传统的农业社会的生产关系不能够相互适应的情况下,在两者不断的碰撞和适应的过程之后,才会产生应对工业革命的,新的,先进的生产关系。 王书辉认为,把工业革命带来的社会冲击,归罪到没有事先有一套完善的制度上,是一种为资本主义初期阶段的资本家们,对工人们残酷的,毫无人性的压迫和剥削,进行开脱的行为。 无论如何,也不会在工业革命之初,甚至于工业革命之前,就产生了一套完善的,完全适应新的工业革命生产力的生产关系。这种想法本身就是不科学,不现实的事情。 不过,穿越这件事情,本身具有一定的反科学性,反常理型。王书辉作为掌握着穿越金手指的穿越者。已经根据已知的历史,知道整个社会的发展方向。他确实可以在明末时代推行某种新的生产力之前,就制定一套相应的完善的生产关系。作为后来者,他具备这种逆天的,不科学的能力。 王书辉可能没有立即就在明末制造工业革命的原动力,蒸汽机的能力。但是,通过穿越门,他可以肆无忌惮的推广蒸汽机的应用。这就是他在生产力方面做出的,违背科学常识的举动。那么,在生产关系上,他能不能够在刚刚露出资本主义萌芽的明代晚期,推广高于资本主义制度的生产关系呢。这个问题的回答是肯定的。 即使以科学社会学的观点考虑,社会的发展都是可以以跳跃式的方式实现的。以历史为依据,在新中国建立之后,在强大的,先进的国家组织的推动下,全国范围内,一些处于奴隶社会阶段的地区,也实现了生产力和生产关系跨越式的发展。 以此观之,没有道理,在明朝末年,在有穿越门的条件下,在有坚定团结的组织的推动下,王书辉做不到在小范围内实现生产力和生产关系的跨越式发展的。 不过,王书辉觉得,人和人虽然是在本质上是完全相同的,几乎没有根本性差别的个体。但是,穿越者和当地土著之间的差距是绝对存在的。 单从处于明朝末年这个历史时期的当地土著来说,无论他们的意识有多先进,无论他们对科学社会学理论思想有多赞成。如果他们没有亲眼看到科学社会学性质的企业,全面优于,全面先进于私营工商企业,如果他们没有切身感受到,资本家狰狞邪恶,毫无人性的嘴脸。他们就不会深刻的意识到,哪一种制度最有利于自己,哪一种制度是站在他们的利益和立场之上的。 对于这一点,王书辉是完全不会怀疑的。因为在现代社会,很多头脑糊涂的年轻人,在一些利益集团绑架和控制下的宣传机构和无赖文人的宣传下,单纯的认为资本主义制度下资本家们像天使一样纯洁和善良。他们居然毫无头脑的认为,国家政权让利益集团和资本家掌控,是件好事情。 王书辉从来没相信过那些利益集团和资本家走狗的宣传。头脑清醒的他,简单的比较国有企业工人和私营企业工人的生存状况,就可以轻易的得出明确的结论。更主要的是,他在很小的时候就看过了科学社会学的相关书籍,对于工业资本家的邪恶和疯狂,他是有着清醒的理性认识的。 著名的左派革命理论写手虹猫,曾经在他被禁著作中写到,“在资本主义初期阶段的欧洲,英国和瑞典都是纺织工业发达的国家。在英国,一个工人,无论男女老少,强壮病弱。只要进了纺织工厂,不到三年必定会被活活累死。而在瑞典,一个工人同样无论男女老少,强壮病弱,进入纺织工厂后,要到五年才会被活活累死。所以,英国成为第一次工业革命时代的世界头号强国。” 王书辉从在现代社会的经历中得出一个结论。虽然人民是伟大的,是清醒的。但是,如果不让现实教育人民,人民就不会觉醒。 作为科学社会学信徒的王书辉当然知道,资本主义比起封建主义来更加先进,更加进步。可是,从人道主义的感情出发,从同是中国人的民族感情出发。王书辉并不希望经受了两千多年封建压迫的中国人民,再接受几百年的资本主义压迫和剥削。 要知道,在主观上,完全与不同于封建主义的资本主义,是更加残酷,更加没有人性的制度。 但是,王书辉仍然需要现实来教育人民。那么。地处枝江县的董滩口,有着便利的水陆交通,有着繁荣的工商业,有着初具规模的资本和劳动力。在王书辉眼里,它就是一个很好的,可以进行资本主义制度社会实验的对象。 所以,向董滩口的手工业主们,推广先进的,小型化的,工业化的,便利化的蒸汽机,向他们提供,即使燃烧木材垃圾,也能带动大量机械的蒸汽机。推动这些初具资本主义意识的手工业主向资本家转化,推动这些封建主义的手工工业,向资本主义企业发展,就是王书辉的计划。 王书辉相信,在他潜移默化推动下形成的,不同于现代社会那样,完全没有任何束缚和压制的资本家和资本主义的企业,会深刻的教育明朝末年的中国人民的。 等到这些资本家和资本主义的企业,在中国部分地区发展和建立起来之后。在中国人民经受了原有的封建制度,周边蛮夷地区的奴隶制度,新出现的资本主义制度,各种落后和邪恶的社会制度的教育之后,王书辉提出和建立的先进思想和先进组织,会成为中国人民在绝望中唯一的选择的。 在对已知历史的认识下,王书辉对此有着巨大的信心和信念。 而且,在王书辉这个穿越者看来,即使最终,在自己的有生之年,不能在中国建立起他理想中的社会制度,那也完全没有关系。因为,即使是资本主义制度,也比腐朽落后,最终将会将中华民族陷入亡国灭种的绝境中的半封建半奴隶制的满清社会要先进。 这就是王书辉敢于将先进的,划时代的生产工具蒸汽机,在明朝末年进行推广,全面而深刻的干涉社会发展进程的底气和原因。 明朝末年的董滩口,正处于这个长江中游的小型工商业中心的鼎盛时期。董滩口目前有300多家字号,1000头毛驴上街驮运货物,年经营额折现金达3000万元以上。 董滩口兴盛的物流,使商业和水陆交通运输业都十分繁忙,同时也带动了手工业作坊的发展。 从大营教导员们的实地调查中可以看到,董滩口目前的主要行业有粮食加工如整米、榨油、豆作酥食、酱园等;棉花加工有轧花、弹花、纺线、织布、踹染等;金属制品加工有金、银、铜、铁、锡、冰铁(即白铁)铸造等;此外还有生产草编、香炉、方斗纸、棕麻绳等作坊。整个董滩口的行业多达50种,产品达数百种。 王书辉出售给专门负责粮食粗加工的邵家工坊的蒸汽机,也就是当地人口中的“真气机”,很快就释放了它,作为工业革命原动力的巨大力量。两家过去和邵家工坊,一起把持整个江北地区的粮食粗加工的磨坊,在蒸汽机的轰鸣声中应声而倒。邵凯林以极为便宜的价格收购了两家磨坊,一跃成为江北地区唯一的粮食加工商。 即使处于封建主义时代的资本,也是具有难以想象的嗅觉的。知道了“真气机”这个神奇的东西是出自仪宾府之后,董滩口的巨商之一,王书辉私盐满买的合作者司马峰找上门来。 对于自己的合作伙伴,王书辉还是比较客气的。更何况司马峰正好是王书辉比较欣赏的那种极具实干精神的企业家。不过即使如此,司马峰的想法,他的超前意识,还是让王书辉叹为观止。 因为看到邵凯林家的那台小巧精致,但是动力十足的“真气机”之后,经营着有上百工人规模的纺织作坊和踹染作坊的司马峰,向王书辉提出,可不可以向他自己的纺织作坊和踹染作方中提供配套的“真气机”。 王书辉怎么可能拒绝他呢。要知道,资本主义工业化的开端,就是纺织工业的蒸汽化。王书辉向司马峰提出了一千两白银的高价。因为,他已经决定,将向司马峰提供设计完善,完全适应明代棉花特点,使用蒸汽动力的,一整套体系完善的近代化纺织机械。 王书辉觉得,从这个时代商人的经营手段和意识来看,一旦司马峰的蒸汽纺织作坊上马之后。急剧降低的成本,急剧提升的质量,都会使得司马峰开始赚取巨大的利润。在这种情形出现之后,不仅司马峰会快速的扩大自己的企业,而且整个董滩口从事相关行业的商人,都会闻风而动,开始采用蒸汽动力的纺织机械的。 王书辉抽出一天时间,专门回到现代。他给自己读研时的几个朋友打了电话。他的那些朋友,都是些喜欢脑洞大开的工科研究生。作为一群工业党人,他们经常在qq群里讨论一些不着边际的设想。王书辉现在,刚好需要他们的帮助。 第59章工业的獠牙3 “你这种想法本身就很可笑。”房启明带着不屑一顾的冷笑对王书辉说道。 “现在,在全世界范围内也找不到你说的那种社会情况。即使是黑非洲的沙漠绿洲里,即使是在南美的热带雨林里,资本家的足迹也早就遍布那里所有的地方了。” 回到现代的王书辉通过神器qq,很快的联系到自己在qq群中的,那群喜欢一起讨论问题的工业党党徒们。王书辉正式向所有人发起第一次见面会议,并且提前向大家说明了,这次会议将在风景如画的鼓浪屿召开,所有与会人员的一切开销全部由他负责。 不过即使如此,因为qq群中的成员大部分是资深宅男,所以真的动身到厦门参加会议的,也仅仅只有一百多个qq群成员中的十多个人。 在听完了王书辉对情况的介绍之后,一直在工业企业第一线工作,已经在多家公私工厂中当过多年工人的房启明,觉得王书辉介绍的情况匪夷所思,所以他第一个做出了发言。 “‘大工业建立了由美洲的发现所准备好的世界市场。世界市场使商业、航海业和陆路交通得到了巨大的发展。这种发展又反过来促进了工业的扩展。’《宣言》中早就清楚的说明了,进入工业化的资本主义,不遗余力的把全世界所有的地方,全部带入到了社会化大生产的进程之中。这就是全球化的概念。老王你说的那一套,完全处于封建时代状态下的社会状况,怎么可能在现实中存在呢。” 房启明是参加会议的工业党里唯一一个纯粹的工人阶级。他在工业学校毕业后,就进入工厂上班。在他十几年的工作生涯中,他的无产阶级的政治意识得到觉醒。原本他一直认为是完全意义上的废话的政治课内容,居然在他自己的生活经历中得到一一展现。发现了这一点的他,重新捡起了初中的政治书。之后,一本本关于无产阶级理论的书籍被他一一的阅读。现实的经验和对理论的学习,让这个新时代的工人,成了一个满腹经纶的草根理论家。 “老房又在这里喷射他的那套极左毒液了。王书辉刚刚是怎么说的,他早就说了,他所介绍的情况,是他想象中的一种历史架空的背景,并不是真实的环境。老房你就是不喜欢好好听别人说话。在qq群里是这样,在现实里还是这样,真是要了人命了。” 方瑞福是个小企业主。他大学一毕业就接手了自己家的工厂,成了一个拥有工人四十多个的,货真价实的二代资本家。在商场中经历了近十年风雨的方瑞福,有一天突然发现,掌握经济规律,并不需要上那些听着好听,名头甚大的进修班培训班,一本《资本论》就把世界上所有的经济活动的本质介绍的清清楚楚了。 通过对《资本论》研读和学习,方瑞福为了讨论自己不清楚的问题,加入了这个qq群。因为经常在qq群里讨论具体的现实问题,房启明发现了他“邪恶资本家”的真面目,经常在qq群中对他进行声讨。第一次见面的两个人,在现实中也是争锋相对。 “算了,算了,讨论问题不要进行人身攻击。大家好不容易在现实生活中见一次面,搞得这么激烈是怎么回事儿,讨论问题就是讨论问题,不要歪楼了。” qq群里有名的厚道人,现实生活中,一个县政府的政策研究室职员的王向博开口劝解道。 房启明嘴角带着笑,对他旁边现实生活中是税务系统公务员的刘静波说道,“你们修正主义者的头头又开始和稀泥了。” 王向博的耳朵相当灵敏,他望了房启明一眼,没有理会他的挑衅,开口说道,“经过这几天的讨论,其实大家已经有了统一的思路了。以王书辉提出的前提条件来看,在明朝末年和现代社会有一个可以相互连接的时空通道。那么,在明朝末年推广蒸汽动力,推动第一次工业革命的发展和发动,就是完全可以实现的。” “不过,我的看法是这样的。如果只是在明朝末年推动社会的发展,使明末的中国的社会从封建**制度走向资本主义制度,我觉得,这不会是一个很困难的事情。只要全面推广蒸汽机这个先进的生产工具,那就绝对足够了。” “即使没有王书辉说的,大规模的,专业化的推广现代教育。只是单纯的提供现成的,已经发展完善的各种型号的蒸汽机。以我对古代中国人,他们对科学技术的敏感和灵性的认识,只要他们长时间的接触和使用这些蒸汽机。那么,他们摸清这些蒸汽机的运转原理,并且根据已经存在的这些成熟的蒸汽机,仿制相同的,或者相对水平较低的蒸汽机,都是很有可能实现的。” “因为这毕竟是有了现成的设备之后,进行逆向推理的工作。这么做的难度,可比只是有相关的数据和材料,而没有实物,要凭空创造出蒸汽机的难度,要小的多的多。” “不过,我对王书辉提出的,要在明朝末年推广先进生产工具的同时进行科学革命的想法。我觉得这种事情的难度是相当巨大的。从我国现实的历史出发,社会发展进程中,缺少了资本主义的社会发展阶段是行不通的。改革开放之后,市场经济在中国取得的巨大成功,正好说明了资本主义的社会阶段是社会发展不可或缺的历史阶段。” “也就是说,想要在近现代中国的历史条件下,实现社会发展阶段的跳跃式发展,都是极度艰难的过程。那么,可以想象,在明朝末年的历史条件下,发动科学革命,并且建立科学革命的政权,这种工作的难度是巨大的,超越现实的。” “所以,我觉得,像王书辉说的那种情况下,把社会推动到资本主义阶段就足够了。在古代搞科学革命,完全是一种费力不讨好的行为,成功率太低了。” 王向博刚发表完自己的看法,在座的好几个,被房启明调侃为修正主义的各个社会阶层和不同职业出身的人,都开始微微的点头。 房启明耐着性子听完了王向博的讲话,不自觉得发出一阵冷笑声,他站起身来,开始发表自己的看法。 “王老哥这话说得真是‘有理有据’,听着像真事儿似的。但是说来说去,还是那一套修正主义的理论,他提出在明末进行科学革命不能成立的原因,无非还是那一套对现实的,中国近现代历史发展进程的一种否定。他那种观点无非是说,新中国前三十年的发展路线是错误的,中国现在的伟大成就都是后三十年的成果。在我这个草根工人看来,这就叫做拿起筷子吃肉,放下饭碗骂娘。要是从理论上讲,从意识形态上讲,就是一套唯心主义的观点。” “新中国,没有前三十年的发展的基础,没有彻底打破封建主义对中国的束缚,没有全中国人民,在伟大领袖的领导下进行的艰苦卓绝的基础工业建设。怎么可能有后三十年中国的大发展,大繁荣。没有基础,就没有发展,即使你们这些修正主义者,总不能否认‘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的道理吧。” “我就举几个简单的例子,没有大庆油田、胜利油田等前三十年石油工业的基础,会有现在的五百强企业的中石油中石化么。” “没有前三十年的长江大桥、黄河大桥等铁路建设,会有现在卖到世界各国,在全中国各条铁路线上奔驰的高速列车么。” “没有前三十年的国有企业培养出来的千千万万的高素质工人,没有前三十年推广的扫盲和各级学校教育,会有后三十年那些各种性质的企业中,任劳任怨的合格工人么。” “最后说一点,没有前三十年里先后爆炸的原子弹氢弹,恐怕新中国的生存,都要受到苏修叛徒或者美帝国主义的直接威胁,会有后三十年安稳的发展时间么。” “所以说,你那套否定前三十年,只认后三十年的修正主义观点,我看可以休矣。我这个普普通通的中国人,首先就要反对你。你也配做什么政策研究的工作!我看你就是个利益集团的走狗!今天你在这里露出头来,我就要先打倒你。你这个道貌岸然的小人,也配在人民的政府里工作!你就是个隐藏在国家机构里的害虫!你就是个阶级敌人!” 房启明说完这话,整个会议厅里所有的与会人员,已经全部面无人色了。只见房启明说完了话,大喊了几声,顺手拿起他手边的矿泉水瓶子,向王向博的方向扔了过去。 王向博不知道怎么回事,好像受了什么严重的刺激,坐在座位上发着愣。矿泉水瓶子飞向他的脑袋,他也没有意识到。他结结实实的挨了一矿泉水瓶子,眼角上居然被打破了个口子,血液一下子就流了下来。 坐在王向博身边的几个人赶紧把王向博拉了起来。想向王向博扑过来的房启明,也被他身边的几个人拉住了。 王书辉没想到,自己举行的可行性论证会刚有了些结论,就陷入这样的尴尬中。他一边劝阻着双方,稳定着局面。还一边想着,意识形态的矛盾还真够激烈的。 第60章工业的獠牙4 王书辉还真没想到,在qq群里侃大山的网友们,在现实社会中,会因为意识形态的对立发生这么大的冲突。 不过,王书辉也知道,因为意识形态的对立,在历史上,可是发生了近半个世纪的,几乎所有世界上的主要国家都参与其中的,两大意识形态阵营的对立。甚至于,因为这种国家集团之间的意识形态对立,世界都几次处于彻底毁灭的边缘。 现代人都不喜欢讨论意识形态问题。小清新,小时代,小暧昧等等标榜自我意识的情绪,在现代中国到处弥漫。在后工业化的中国社会,即使是在网络写作中,暖男暖女也是各种类型的网文中,最受欢迎的猪脚。 修正主义者们不遗余力的推动去阶级化的宣传,利益集团和其走狗代言人竭尽全力的宣扬自由主义的思想。战斗意识和斗争精神在整个中国社会中是极度稀少的。 即使是王书辉,他在某种程度上也是那种喜欢逃避斗争的人。毕竟,先开始推广蒸汽动力,比先进行土地革命要简单的多。 1620年七月的一天,来自南北两京的宣旨官员的仪仗队伍,刚一进入枝江县城附近地界,就明显的感到呼吸的不适。南京守备太监看到很多在中国比较少见的四轮的驴马车,拉着满满登登的黑色煤炭,停在路边给钦差仪仗让路。道路的另一边是同样大批的四**车。不过,车上盖着一种绿颜色的厚布,里面不知道拉的是什么货物。 等到仪仗和队伍开到枝江县城城门处的时候,跪在地上的枝江县所有政府工作人员,是在距离县城不远处的西部董滩口,不断冒出的滚滚黑烟的背景下,跪迎天使的。两京的宣旨官员从大轿中出来的时候,都不自觉的皱了皱眉头。空气中刺激的味道太明显了。 一个多月的时间里,枝江县,主要是枝江县的经济中心董滩口,发生了剧烈的变化。伴随着司马峰名下的两家企业,全面改换最新式的,近代化的蒸汽纺织和印染机械,大规模的兼并和失业首先在织染行业爆发。 在充分认识到蒸汽动力和先进的纺织和印染机械的绝对优势之后,掌握着巨量资本的司马峰充分的发挥出他商界大豪的本色。他以充足的资金和雄厚的实力,使用降价倾销的手段,在不到十天的时间里,将枝江县三十多家织染作坊,打击的奄奄一息。 随后,他先使用强硬的手段,将本县三十多家印染作坊中,十几家实力弱小的小型织染作坊全部吞并。之后,他又使用灵活多变的手腕,半强制半胁迫的入股剩下的十几家实力较强的织染作坊。在完成了对本县织染行业的垄断之后,司马峰大量购入新型的蒸汽纺织机和印染机,对所有的作坊进行了近代化的改造。这之后,就是五百多名枝江县原织染行业的手工业工人的失业。 在亲眼目睹了织染行业残酷和剧烈的兼并之后,董滩口其他各行业的商人们开始人人自危起来。一部分耳聪目明,头脑灵敏的商人立即意识到,“真气机”似乎是这场织染业大地震的主要原因。 在董滩口一家蒸汽机销售和维护站点开设起来之后,蜂拥而上的商人们发现,无论是粮油加工还是金属加工,各种他们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各式各样的,对应本地区五十多个行业的蒸汽机械和车床等产品,都在这家工坊中有销售。 在看到这些机械在现场的试运行之后,这些最先发现机遇的商人们,毫不犹豫的订购了各自行业的新机械。随后,涉及五十多个行业的大兼并和大失业浪潮,在董滩口掀起。几乎所有的本地企业,都在一个多月的时间里,从原始的手工行业,跨越式的发展成为以蒸汽机为主要动力的近代化企业。 在本地各行业完成了整顿和兼并之后,整个长江两岸乃至于湖广南部,出现了,只要是董滩口有所出产的商品,外地和本地商品就会滞销现象。甚至于,行销天下的松江棉布,在湖广南部和长江中游两岸地区,都出现了严重的滞销。 这些地区的棉布市场,已经被司马峰手下工厂出产的低价高质的蒸汽机制棉布,和王书辉销售的各种样式的现代布匹,分割干净了。 在董滩口各行业开始有意识的建立起垄断经营的时候,在飞速崛起的近代化工厂,改变了传统的,枝江和附近地区的,所有的商业环境的时候。王书辉不声不响的吸收了近千名熟悉工坊工作的失业熟练工人,并利用他们,开始建立现代化的,采用先进技术的水泥工厂和砖瓦工厂。一座实验性质的炼铁小高炉,也悄无声息的,在大营匠师营和教导营工业组的匠师和学员们的领导下,被摸索着建立了起来。 趾高气昂的在新建成的,位于枝江县城中心的枝江王府里,宣读圣旨的两京官员们,对这种酝酿着巨大力量的变化毫不知情。 在看到温文尔雅的王书辉,因为献宝有功,在被破格封为郡主仪宾(朱微妏破被格封为郡主)、锦衣卫指挥使(荣誉头衔)的圣旨声中,温煦的跪在地上领旨的时候。这些来自北京的天子近臣和来自南京的天子守臣,丝毫也想象不到。送给他们巨额贿赂(各种来自现代的人造丝绸)和珍宝(各种来自现代的塑料和玻璃制品)的王书辉,已经为封建制度的巨大坟墓,挖开了第一块地基。 就在两京官员收取了大量的贿赂,带着一种“今年的收成真啊真啊好”的满足心情,带着枝江王府最新进贡给天子和太子、太孙的,五万匹巧夺天工的丝绸(现代人造丝)和郡主仪宾、锦衣卫指挥使王书辉,送给他们的各种宝贝,心满意足的坐着王府赠送的新式四**车,离开被浓黑的烟尘笼罩着的枝江县的时候。整个湖广地区的纺织行业全面崩溃。 不到三个月的时间里,司马峰和王书辉,就垄断了整个湖广地区的纺织品市场。濒临湖广的河南、陕西、四川、贵州、江西五个省份的纺织行业,也开始逐渐的感受到来自湖广的压力。不过,久经商海的司马峰也开始收拢自己的力量,开始整顿湖广地区的纺织行业。 武昌府张家,现任户部尚书张问达的侄子张天禄正在发着火。 他刚刚从湖广布政使司衙门回到家中。他刚才已经在衙门里打听清楚了,一直杳无音信的马松华,居然死了,而且死的还非常的莫名其妙。身为县丞的马松华居然先是纠集江湖匪类攻打当地藩王不成,之后攻打县衙。几十号湖广闻名的悍匪,居然被那个老书生唐文光,领着一群软脚虾的衙役,全部歼灭了。这简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 张天禄根本就不相信马松华会去攻打当地藩王,因为京里早就传了信过来,他也亲自和马松华说的很清楚,让他先老老实实的等着。等到朱由梓承藩之后,正式的继承了爵位之后,再由自己的叔叔张问达出面,请出南京礼部主管宗室事务的官员与枝江王府周旋。 了解枝江县情况的张天禄认为,即使是马松华丧心病狂,真的去进攻了王府和县衙。他也不相信,凭借枝江王府那些不知名的泥腿子护卫和枝江县衙的那些软脚虾衙役弓手,能够把那些道上闻名的山匪江盗们一网打尽。 不过即使他不相信这个事实,可是,枝江县送到荆州府,荆州府送到布政使司衙门的那些人头,却都做不了假。这种情况,让张天禄也不知所谓,摸不着头脑了。因为他从心底下不相信,枝江县一个小小的七品县令,在官场风评中一向得过且过的唐文光,敢于挑战尚书府的权威。 要知道,自己的叔叔可是最近入阁的热门人选。即使是有了一个藩王做靠山,唐文光又怎么敢于挑衅一位未来的阁老呢。 正当张天禄摔杯子砸碗的发泄着怒火的时候,一个仆役小心的上前,向张天禄禀报消息,湖广名医,马松华的好朋友肖文龙前来拜见张天禄。 正觉得耳目闭塞头昏脑涨的张天禄闻言大喜,一叠声的说“有请”。 实际上,肖文龙在前来武昌府之前,也是相当的纠结的。 王书辉将马家举族诛灭之后,就开始使用同样的手段,以自己手中掌握的悍匪人头为武器,将马家的几个姻亲灭门。 王书辉的手段不可谓不狠毒,这些破家灭门的屎盆子,都被他扣到马松华的头上。他说这些事情,都是马松华余党,已经死去的枝江县的地痞无赖团伙斧头帮,和江北巨匪们合伙做下的。 王书辉把欺负死人的手段运用的淋漓尽致。他屠灭本地大户的黑锅,都被死去的马松华,和三次进攻王府被打死的地痞无赖,山匪江盗们,这些所谓马松华党羽背了起来。他们的死尸被一批批的抬进县衙,又被一批批的抬到荆州府和武昌府。 肖文龙这个和枝江马家关系良好的大夫,也是真心的害怕了。王书辉这种杀人灭门毫不留情,栽赃陷害严丝合缝的手段,真心让肖文龙冷彻骨髓。因为对于自己生命安全的极度担忧,肖文龙才鼓起勇气,来到武昌府寻求庇护。 不过,他不知道的是,他的到来,给武昌张家带来了灭顶之灾。 第61章牛大胆和五亩地1 就在武昌府张家大宅里,肖文龙向张天禄禀报着,最近枝江县与马家关系密切的地主豪强们的惨状的时候。枝江县桂花树村的农人们,聚集到了村子里的大晒场上。一场别开生面的审判地主活动,正在这里举行。 牛大胆今年二十一岁,他和他爹,和村子里的大部分人一样,也是本村大地主牛老财家的佃户。看到大晒场上的高台子上,本村的大财主,自己眼中大老爷牛老财,像个死狗一样被押在那里,被本村的几个最落魄的穷苦人辱骂。牛大胆一则以喜,一则以惊。要真是细说起来,惊的情绪可能还是主要的。 牛大胆一向以为,作为本家大爷,牛氏家族族长的牛老财,是一个威严广大,不可侵犯的伟大人物。他可从来没想到过,这个伟大的大人物,还会有这样一天,像个死狗一样被人肆意辱骂,到处拖拽的时候。 牛大胆听不太明白台上都在说什么,不过大体的意思,他还是能够琢磨明白的。那个比自己还年轻的后生,先是说了些牛老财平常欺压本地百姓的事情,之后,又有许多受过他欺侮的人,到台子上控告他。 自己的父亲牛老憨,一向胆小。当他看到有几个和自家关系较近的人,也上台去控告打骂牛老财的时候,他立即表现出一副胆小害怕的表情,偷偷的先跑掉了。 说实话,牛大胆看到这种完全颠覆常理的事情,心中也产生了极大畏惧情绪。可是,不同于自己在村子里有名的胆小的老憨爹爹,牛大胆可是以胆大而闻名于本村的。他可不想被别人看成是个胆小之人。 牛大胆大约有一米七左右的身高,在整个桂花树村的所有人里,他是最高的。因为是强打精神,强自镇定。心理上的紧张,让他的生理上做出了相应的反应。他僵直着身体,在一群“地平线”里显得鹤立鸡群,十分的显眼。 桂花树村土地工作组的组长,是一个叫做冯新民的教导员。他今年也才十八岁,对于领着一个队伍二十多个人,独自前来桂花树村,开展“斗地主,分田地”的工作,他心里还是有着相当的不安的。 他扫视了一下台子下的村民们,发现他们大多是一副目光呆滞的样子。他不禁想到,“看来,可能真的像《工作手册》里写的那样,个别一些地区的地主们,在本地区的公愤并不是很激烈。” 突然间,牛大胆的“高大”身影落入他的眼帘。他立即朝牛大胆挥了挥手,牛大胆就被他旁边的村民们推上前来了。 冯新民按照《工作手册》中的知识,开始从最普通的村民着手,启发村民认识地主对他们的危害。这个看起来脏兮兮,有些紧张的大个子,很像《工作手册》中说的那种“在村民中有较高威望的人”的样子。 根据同样是佃农出身的冯新民的自身经验,他知道,在一个村子里,身高体壮的青年,往往是本村年轻人的领袖人物。让他来现身说法,很容易激起本村年轻人的共鸣。而《工作手册》中明确的提到了,每个村庄中的年轻人,才是大营要争取的主要对象。 牛大胆被这种突如其来的情况,弄得有些发愣。他心里对这些统一穿着青色大衫,带着一样的黑纱大帽,人人都背着铁弩,拿着银枪的年轻人们,还是很害怕的。可是,作为本村后生里的头面人物,牛大胆必须维持自己在大家心目中的形象。他紧咬着牙关,在本村年轻人的热切目光中,一步步的登上高台。 第一次在公共场合里登台的人,在台上看到台下成群的人群的时候,往往都会脑袋里一片空白。作为本次活动的主持人,受过专门训练的冯新民是完全了解这一点的。他先和牛大胆拉了几句家常,之后让他不要紧张,只要实实在在的说说,牛老财怎么欺负他和他的家的事情,就可以了。 作为本村最大的地主,牛老财就是再怎么顾念家族情分,也不会对本家族出身的佃户好到哪里去。外姓佃户挨过的欺负,牛大胆和牛大胆的爹都挨过。 中国人是最记仇的。几千年前,匈奴人欺负中国人的“白登之围”,在几千年之后,你问问后代的中国人还记不记得。基本上,凡是受过基础教育的人,都知道这个民族耻辱。无论是在民间演义,还是在正史专著中,上下五千年来,中华民族所受过的所有欺侮侵略,无论这个事情过去了多久,中国人都会把这件事记得清清楚楚。 这就是中国人的本性,知耻而后勇。中华民族能够成为世界上最强大的民族,这个**记仇的本性起到了很大的作用。注重历史,**记仇,这可不仅仅是一种对历史的关注。这种民族性格更多的是,让一代代的中国人,能够以史为镜,关照他们现实的生活。 正是这种**记仇,正是这种知耻而后勇,才让中华民族自强不息。最终,每个欺侮侵略过中华民族的敌人,都会被中国人踩在脚底。这些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的民族敌人,不仅在现实中被打败。他们在历史的记载中,也永远会成为一个反面教材,为后世的中国人所警醒。 牛大胆虽然没受过什么教育,也没什么文化。就是一个标准的后世网络词语中的“草根屁民”。可是他的血脉里,流动的是中国人的血液,**记仇是他天然的本性。 刚开始的时候,他说起牛老财对他家的欺侮的时候,还有些磕磕绊绊的。可是随着往日里一幕幕情景,不断的在他的脑海里呈现,他的情绪越发的激动起来。 他不禁像前几个人一样,在说到自己为了给生病的祖父治病,到牛老财家借了几斤稻子。回家后才发现,有一半的稻子是捂坏了发霉的坏稻子。想到自己的祖父,就这样,因为没有足够的粮食换药材而一命呜呼的时候,他情不自禁的挥起胳膊,朝着牛老财的胖脸狠狠的抽打了几下。 等牛大胆打完了牛老财,他才突然发现,自己和自己的祖父、父亲,之所以过得穷苦非常,最主要的原因,就是现在趴自己脚边,像个癞皮狗一样瘫软在那里的牛老财造成的。他从小到大,自己的家人和自己受到的一切痛苦,都是这个牛老财造成的。 他一下想清楚了很多事情。很多他过去一直想不怎明白的事情,一下子就豁然开朗了。 他发现,自己的苦日子,并不是像去世的祖父和胆小的父亲说的那样,是前世没积德造成的。这完全是因为,在现世现时,有个牛老财这样的坏人,对他们没完没了的欺压。今天来了农村工作队,牛老财这个过去的大老爷上等人,就这样被打倒了,欺压自己的人就没有了。 那么,自己今后,是不是就能过上好日子了呢。 这样一个疑问,一下子紧紧的抓住了牛大胆的全部心神。鬼使神差之下,他突然转身对旁边的冯新民说道,“冯先生,今天你们打倒了牛老财,今后牛老财的产业也都是你们工作队的了。过去,我们桂花树村人欠牛老财的账,还算不算数。你们工作队,是不是还要像牛老财那样管制着我们呢。” 《工作手册》里有这样一句话,“国人最关心自身的利益,我们要想获得国人的支持,就必须坚定的和国人站在一起。我们要急国人所急,想国人所想,永远把屁股坐在国人的立场上。只要我们为受苦的广大穷苦百姓谋福利,为受欺侮的广大百姓谋利益,他们就会支持我们,帮助我们,加入我们。有了他们的支持、帮助和加入,我们就能成就开天辟地的事业,我们就能打败所有阻挡我们事业的敌人。” 冯新民打心眼里感谢牛大胆给他开了个好头。他拿起铁皮喇叭,大声的向台下喊道,“乡亲们,牛大胆刚才问我,我们工作组打倒了牛老财这个狗东西,没收了他的财产和土地,是不是我们今后,还要像牛老财一样,欺辱和压迫各位乡亲们。乡亲们是不是还要过从前的苦日子。我现在就告诉大家,我们农村工作队,是在王书辉师尊带领下的队伍,是天下穷苦百姓的队伍,我过去就是和大家一样的庄稼人。” “我们和大家一样,也是穷苦人出身。我们是为大家谋幸福,谋利益的。我现在代表王师尊向大家宣布,过去桂花树村所有村民,向牛老财借的债,从今往后一笔勾销!我们工作组说话算数,现在就把拮据发还给大家。” 冯新民说完了这话,朝后面挥了挥手。两个武装家丁,立刻抬着一个大箱子,走上高台。冯新民说话算话,马上开始向大家发还借据。 原本有些死气沉沉的现场,气氛一下子热烈了起来。整个桂花树村,没向牛老财借过高利贷的,可是真正的没有几个。大家看到借据箱子被打开,一个又一个同村的人,领走了自己的借据。那些排在后面的人一下子拥了上来。 领走借据的人兴高采烈呼朋引伴,那些原本没来参加活动的人,很快就听到了消息,他们从各个角落了冒了出来,都跑向正在发还拮据的大晒场现场。 很多拿到了时刻威胁着自己家生存的借条的人,立即就撕碎了借条。他们中不少人喜极而泣,嚎啕大哭起来。 第62章牛大胆和五亩地2 “王师尊公侯万代!” “王师尊长命百岁!” 按人头每人分配五亩土地,每亩地只需缴纳三成收成的公粮,本地区的农田水利建设工作抽取劳役时,付给工钱。这个政策,刚刚被桂花树村土地工作队宣布出来之后,现场听到这个消息,并确定了这个消息的真实性的当地村民,真心实意的跪倒在地上,称颂祝愿起他们脑海里完全没有概念的“王师尊”来。 虽然冯新民学习了“万物一统律”和“万世归一律”中的很多思想。他也明知道自己的师尊,非常的不喜欢看到这种老百姓跪倒在地的情景。可是,看到这样的情景,冯新民心中,还是被自豪之情和一种身处于一个圣神事业中的满足情绪,填充的满满登登的。 几十里地之外的王书辉不知道自己的弟子们,领导着各自的工作队,在各个原来马松华和他姻亲所有的土地的所在地,为他接受着各种各样,真心实意的,朴实的感激和称颂。他正在小型的实验高炉旁边,对匠师营和教导营工业研究小组的成员们,发着滔天大火。 最近,整个王府镇的成员们都知道,敬**的王师尊的脾气有些不正常。自从水泥厂和砖瓦厂正式上马之后,王师尊发火的时候越来越多了。 不过,大家私底下都是觉得,这样的王师尊更让他们觉得真实和亲切。过去的王师尊,在行事的时候,大多有种轻描淡写风轻云淡的感觉。他对大家,有种神仙中人般的疏离感。反倒是他现在这样额头上青筋突起,破口大骂大家的样子,让大家觉得更加贴心和安心。 王书辉不能不发火,基础小型实验工业的建设开展起来之后,各种问题真正的是层出不穷。本来,他这个纯粹的理论派,动手搞工业建设工作,即使在有来自现代第一线的专业人士和来自研究机构的学院派的帮助下,也是困难重重的。可是,完全没有一丁点标准化,专业化的意识和思维的明末古人,还是不停的给他出问题。 拿着全部来自现代的标准化工具,使用计量统一的测量仪器,这些明末的手工业工人和受过基本的小学三年级教育的前流民们,还是经常的出现各种各样,花样百出的错误。 王书辉对此是毫无办法的,因为不像在现代社会,即使是一个普通的农民工也至少受过九年义务教育。即使极端少数,没受过任何教育的现代人,对于现代工业也有着最直观的认识和感受。而处于明朝末年,距离现代社会几百年的古代人,无论是在教育上,还是在直观感受上,都不知道工业是怎么回事。 王书辉也只能自己看着工作手册,领着工人和技术人员,一遍一遍,一个螺丝钉一个螺丝钉,一砖一瓦,一个步骤一个步骤的落实相应的工作流程。可是即使是这样,水泥厂出产的水泥,合格率也不足两成。砖瓦厂好些,因为有十多个各个地区招揽而来的本时空的烧窑工人,砖瓦合格率达到了五成左右。 半个多月之后,那个只能烧制出类似低标号土制水泥的水泥厂,和清代末期,近代水准的砖瓦厂刚刚走上正轨,实验小高炉那里的事故就爆发了。 那个只有三十立方米,专门从现代订制的,近代水平的小高炉,居然被他们弄爆炸了。两个从佛山请来的炼铁师傅被当场炸死。王书辉听了这个消息,可谓是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那个小高炉还没开始运转呢,怎么可能就爆炸了呢。 王书辉看着在调查中语焉不详,完全摸不着头脑的技术人员和工人们,除了爆发出无法抑制的怒火,对他们破口大骂之外,真的也没什么其他的办法了。 回到办公室的王书辉倍感疲惫。朱微妏看到瘫坐在椅子上唉声叹气的王书辉,心里非常的心疼。她乖巧的走到王书辉身后,用一双小手,贴心的给他按摩起太阳**来。 王书辉最近有点沉迷于这双小手的按摩中。他在生理上接受了这种抚慰,心理上的疲乏感很快的得到消除。他拿出一本红色的,没有任何字迹的《伟人选集》,找到其中关于工业的部分,开始看了起来。 “日本帝国主义为什么敢于这样地欺负中国,就是因为中国没有强大的工业,它欺侮我们的落后。” “要中国的民族**有巩固的保障,就必需工业化。我们是要努力于中国的工业化的。” “中国社会的进步将主要依靠工业的发展。” “没有**、自由、民主和统一,不可能建设真正大规模的工业。没有工业,便没有巩固的国防,便没有人民的福利,便没有国家的富强。” 王书辉看了这些伟人的论述,心中的沮丧感逐渐的消退。 他是完全不接受,在古代社会不能建设近代工业的观点的。李鸿章张之洞依靠外国人的帮助能够做到,他觉得,自己依靠现代社会的金手指,一样能够做到。 不过伟人的论述,“没有**、自由、民主和统一,不可能建设真正大规模的工业。”对于这一点,王书辉也完全知道。他知道确实是自己太心急了。工人和技术人员的素质上不去,没有大量的,经过基础实践和培训的人力资源,现在就上马汉阳铁厂规模的钢铁企业,也确实不现实。 王书辉决定,等到农村工作全面开展完成之后,等到能够动员本地区大量的剩余劳动力的时候。先上土高炉锻炼工人,之后再进一步的上马近代化的小高炉。另外,对所有自己体系内的小孩和年轻人的吸收和教育工作,必须马上开展。基础教育工作,一时一刻也不能停。 枝江郡主朱微妏,不是很理解自己的心上人,为什么这样劳心劳力的弄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她这些天一直在王书辉的身边,帮助他处理文书工作。她经常偷看那本心上人常常琢磨的,被他称为“红宝书”的红皮书。不过,那里面的内容,她完全看不明白。 因为自己的心上人,为自己的父亲拿回了爵位,又为自己争取到了以前不敢想象的郡主爵位。她已经完全不管自己的心上人在做什么,想做什么了。 巧思多虑的朱微妏,对于王书辉手中那支战斗力惊人的武装队伍,也毫不在意。甚至于,想的比别人多的朱微妏觉得,英武坚毅的王书辉,很有几分洪武皇爷的风采呢。 经常接触各种消息,了解天下目前现状的朱微妏觉得,如果大明朝真的江河日下,社稷不保的话。自己的老公,未尝不能像唐太宗那样,扶危定乱,独领乾坤。当然,这种心思她是深深的藏在自己的心底的,连对自己的心上人都从没提过。 吃过苦,受过罪的小萝莉从心里认为,以几代天子的荒唐昏庸,以当今官僚集团的贪腐堕落,以大明武装的无能腐朽。那么,即使今后朱家人得不了天下,朱家的女婿得天下,也完全是肉烂在锅里的好事情。 所以,自己的几个舅舅暗中对朱微妏说过的那些,仪宾“头角峥嵘”之类的话,朱微妏只是严厉的让他们不许在父亲面前提起,更不许对外人说。小萝莉反而在心里,很是有些“自己法眼如炬”之类的沾沾自喜。那一刻,有如媚娘姐姐的灵魂穿越千年的时空,附体到了朱微妏身上一般。 ——分割—— 桂花树村有人口三百五十六人,是附近最大的村子。 除了四户小地主之外,本村共有上好水田3500亩,水浇地三千亩,旱地四千亩。山地荒地没法统计。这些水田,水浇地和旱地,都是牛老财的财产。 桂花树村土地工作组按照大营要求,把土地中最好的水田1780亩,无论男女老少,按照人头,全部分配了下去。 看到拿着草灰香,给自己祖父的坟墓磕着头报着喜,高声感谢祖宗保佑的父亲,牛大胆心里非常的不以为然。他觉得,要不就是祖宗根本就不灵,自己家才过了十几辈子的苦日子。要不就是根本没有灵魂这种事情,不然自家和占村子里绝大多数的所有的穷苦人家,怎么会一直受苦受难。 牛大胆有件事情一直想不明白。因为最近一直跟着工作组,给工作组帮忙。他发现,工作组的工作人员,真的都是苦出身。对于这一点,干活人出身的牛大胆看的非常清楚。因为包括冯先生在内的二十多个工作人员,每个人都面色黝黑,骨骼粗大。这就是干活人最显著的特征。 虽然他们的身体和气质,充满了那种吃的饱喝的足的壮硕感。可是,他们行事说话,都是一板一眼,事事有办法的样子。他们与牛老财的那种肥胖无力和本村酸秀才的那种迂腐,又截然的不同。 这是一种很违背常理的感觉。 因为在牛大胆的认识里,吃饱喝足的人,往往都是应该像牛老财那样虚浮无力的样子。因为,饱食终日的人一般都无所事事。而这些工作组的先生们,每天吃的好喝的好,却是一副知晓一切,懂得一切,又能把各种农家的事情,摆弄的件件清楚的样子。 这些明显的读过书,能够写字看书的人,又不像本村的酸秀才那样,时时刻刻的说些不明不白的话。他们说的做的,都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可是却事事透着学问。就比如说,给庄稼浇水的事情。他们不仅说的清清楚楚,还能做的明明白白。更重要的是,他们的说法和做法,都比自己这样的农家人的办法,更有效也更快速。 这简直让牛大胆百思不得其解。 第63章牛大胆和五亩地3 “大胆,你要到哪里去。”牛老憨看到自己的儿子,在家里刚帮他干了一上午的活,不到中午的时候,就又拿起那根民兵队统一发的梭镖,要离开家。他连忙问了他一句。 牛老憨对于牛大胆的不满已经有好几天了。自从桂花树村组建了“保田民兵队”,牛大胆就第一个参加了队伍。对于不同意他这么做的父亲,他是用工作组的宣传来回答的,“自己动手,保卫胜利果实。” 牛老憨并不是真的智力有问题,他之所以叫老憨。只不过是因为他性情上比较绵软而已。他也知道,工作组的人虽然拿着枪背着弩,看着威严无比。可是,人家的吃吃喝喝却都是自己带来的,没有动过大家一根手指头的东西。他们确实是向着穷苦人的好人。 对于工作组说的,自己的胜利果实,要自己保卫的说法。牛老憨也是打心里认同的。可是当民兵的这个“兵”字,还是让牛老憨心中不托底。因为,老百姓都知道,现如今的大明朝,混的最惨的到不是地主家的佃户奴工们。而是那些朝不保夕,还很有可能生死难料的卫所农户。 这些大明朝法律意义上的“兵”,既要做佃农的苦工,偶尔遇到山贼土匪作乱,他们还会被迫拿着破破烂烂一碰就坏的兵器,给卫所军官的家丁,驱赶着做炮灰。 他知道自己的儿子是个有点傻大胆儿二杆子的性子。虽然是民兵,即使像工作组说的,只是保卫本村子的安全。但他仍旧觉得,那是个很危险的买卖。他知道自己的儿子牛大胆,是个遇事喜欢出头的棒槌。要是真的遇到山贼草寇前来村子骚扰,他还不得冲到前面去送死。 “你怎么又出去,家里的十亩地难道要我一个人来种么。”牛老憨粗声粗气的质问自己的儿子道。 牛大胆这半个月来,一直跟在工作组旁边。他已经知道,参加了民兵队伍,就可以像那些工作组的先生们一样,读书学字。他一直觉得先生们身上有什么东西吸引着他。他觉得能跟他们一起读书学字,自己就有可能像他们一样了不起。 更何况,当了民兵,每天也不过是训练一个下午。民兵队又是管饭的。中午和晚上两顿饭,大米白面管够,还可以吃一种美味的肉类(火腿肠午餐肉之类)和两个煮鸡蛋。这种日子,是牛大胆从来不敢想象的。 特别是民兵队还免费发放灰黑色的“号衣”。虽然号衣是那种上下两截,中间系扣的奇怪样式。可是穿上了里外三新的上衣裤子和高筒靴子,牛大胆感到特别的神气精神。 昨天冯先生可是说了,本村民兵队的队长,就从他们这些参加民兵的后生里选拔。只要在评比中拔得头筹,就可以做本村三十多个青壮的头头。肩膀上可以和冯先生一样,戴上一个威风的“两道杠”。牛大胆对此是志在必得的。 牛大胆也察觉到最近自己的老爹对自己有怨气。他这几天一直装着看不见。今天老爹正式提起来,他就不能回避了。他不准备像以前一样,一和老爹闹矛盾自己就赌气不说话了。他准备用这半个月从学习班上学来的知识,和自己的老爹讲讲道理。 牛大胆先把梭镖放下,走到牛老憨身边,把牛老憨拉到一个“沙盒”旁边。这是每个民兵家都有的东西。是和三米长的标准梭镖一起统一发放给民兵的学习用品。 他拿起竹制,先在沙盒上写了“父亲”两个字。牛老憨虽然知道自己的儿子,每天都要在那个沙盒上写写画画。可是看到这样清楚明白的字迹,即使是从来没沾过墨水的牛老憨,他也知道这是文字,天底下最神圣的东西。 自己狗屁不通的儿子居然会写字了。这件事情给牛老憨带来了很大的惊讶。 “爹,这两个字是‘父亲’,就是爹的意思。儿子这半个月在民兵队,除了每天要训练之外,就是晚上要和先生们读书学字。我也知道爹觉得我每天只干半天的活不满意。可是,我一天下来的饭食,都是在队伍里吃的。这每天,就给家里省了一个人的口粮。队伍里每个月还给我们发五钱银子的月饷。人家工作组的人也不求别的,只要我们能够身强体壮,学文习武。之后再有人敢抢夺欺侮咱们,咱们也有能够自保的力量。这样事情,我为什么不去做呢。” 牛老憨突然发现,能够读书写字的儿子和过去完全不是一个人了。过去的牛大胆,和自己一样,口角非常的笨拙。他们父子俩都是那种什么事情,半天也说不明白的人。如今的牛大胆口角清楚,条理分明,让他这个做父亲的,居然不知道怎么反驳他才好。 牛老憨像第一次见到自己的儿子一样,第一次仔细的观察起牛大胆来。经过半个月充足的饮食和科学的训练,如今的牛大胆好像完全变了一个人。他脸上虽然仍然是黑黑的,可是却变得圆润红润起来。他的一走一坐,明显的有了工作组后生们的影子,都是一板一眼坚定明确的样子。特别是,他开始像个城里人一样,开始注意起清洁卫生来了。他浑身上下虽然仍旧破破烂烂,却非常的干净。 牛老憨看着神清气足,身板挺拔的儿子,用一双前所未有的明亮眼睛看着自己。他反对儿子去当民兵的立场开始不断的动摇。可是,他头脑里,庄稼人土地第一的理念,还是在起着顽强的作用。 他对牛大胆说,“苕货(荆州方言很傻的人),庄稼人就是庄稼人,自己家的田不种,把田保下来又有什么用。” 牛大胆听了这话,立即就明白自己的父亲的担心。他对父亲说,“爹,家里的十亩水田,你一个人就能种的了。以前给牛老财家扛活的时候,你一个人不就种过十多亩田。再说了,我也不是完全不帮你,早上我早早起来,干到中午才走。家里的地怎么也不会种不好的。” 牛大胆看父亲还要说什么,他连忙继续说道,“工作组的冯先生可是说了。参加了民兵的人家,可以每三家分到一头牛的。还有什么能够帮庄稼长的多的肥田粉,也会发下来。爹不是一直想要一头牛么。” 牛是庄稼人的宝贝,听了这话,牛老憨不言语了。半晌之后他才开口道,“你有噶装疯咧(荆州方言你瞎说的吧),牛是多宝贝的东西,人家会白给你用。”不过,他也只是嘟囔了两句。牛老憨是知道工作组的作风的,他们可从来不说大话。只要是他们说的,他们就一定会兑现。 看到自己的父亲拿着锄头走了,牛大胆知道,父亲现在才认同了自己当民兵的事情。他不禁感到心里的底气更足了。 他还没跟牛老憨说清楚,工作组说的可不仅仅是牛和化肥的事情。高产种子和新农具的事情,他都没跟自己的父亲提。说实话,他对于这些事情也有些不相信。真要是像先生们说的那么好,那王师尊可真是庄稼人的活菩萨了。 ——分割—— 组建民兵队伍,是《农村工作工作手册》中的一项重要工作。《手册》中明确的指出,“每到一地,一旦土地分配工作完成之后。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必须立即开展民兵队伍的建设工作。民兵建设,是拉拢和吸收青壮的重要手段之一。” 冯新民虽然和其他的被派到各地的教导员一样,是第一次领队外出**工作。但是他知道,《工作手册》里说的一切,必须像圣旨一样被毫不动摇的执行下去。更何况,最近的工作成果让冯新民发现,《工作手册》简直是件万灵法宝,里面说的,写的那些条款,内容和方法,几乎是件件必中的。 民兵队伍的建设工作并不是很难。在分田地的工作完成之后,广大的村民对于工作组的信任是空前的。虽然对于当民“兵”,大家有着普遍的疑虑。可是,那些年轻的后生,早就眼热工作组统一的服装,耀眼的武器和丰盛的饮食了。更何况,民兵队的营房,就是原来牛来财的家。牛老财住的可是全村最为轩敞阔气的“豪宅”。 民兵队的选拔也是相当严格的。全村八十多个青壮,只有三十多个人入选。这样的情形,就更让当民兵的事情变得特别的荣耀和光彩。 虽然免不了要因为弄不清左右,听不明白口令而挨板子。可是,干净精神的制服和木质长杆上装着明光锃亮的枪头的梭镖,加上顿顿有“肉”,天天吃蛋,精米精面随便吃的待遇。让他们普遍觉得,越野跑步,队列训练,持枪拼刺,体能训练(仰卧起坐俯卧撑等),并不是那么难以忍受。 用牛大胆的话说,“除了关黑屋子让人受不了,其他的,总比在牛老财家扛活轻松。” 今天下午的队长选拨进行的很顺利。虽然参加选拔的民兵们各个奋勇争先。可是,牛大胆因为身体优势,还是在越野跑,拼刺和个人体能上,全面领先其他的竞争对手。他轻松的当选了桂花树村的民兵队长。 在文化评比中,率先正确写出五十个字,数清楚一百个数的傻强,当选了桂花树村民兵队的教导员。这个结果,倒是特别出乎大家的预料。 第64章牛大胆和五亩地4 牛真的发了下来。牛老憨看到牛大胆牵了头水牛回家,他直接跑到水牛身边,仔仔细细的打量抚摸着水牛。他的眼睛,连看都没看一眼穿着一身奇怪新衣服的牛大胆。 水牛还不是三家一头,而是一家一头。 三家一头,那是没有人当民兵的普通人家。像他们牛家这样有人当了民兵的人家,就是一家一头。 不仅有水牛发下来,种了一辈子田的牛老憨,看到工作组发下来的钢口农具,心中的惊讶实在难以言表。因为在他几十年的种田生涯中,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种地用的铁家什。 即使是在牛老财家扛活,用的也不过是粗苯的木头家什,偶尔才能见到一两次铁家什。那也不过是包铁的。他这辈子也没见过这样,整个锄头的头是全铁的,整个耙子头都是铁制的,所有的农具都是那种寒光四射的真正铁制品。甚至于木犁的犁头,都是他没见过的,深黑色的,看起来厚重结实的铸铁制品。 牛大胆看到自己的老爹只关心工作组发下来的东西,对于自己身上簇新的号衣制服,完全不放在眼里,心中就有些不痛快。 不过在老爹的连声催促下,他还是先把这些新农具的用法给自己的老爹演示了一遍之后,才对自己的老爹说,“爹,我当了官了。现在我是本村民兵队的队长了。” 牛老憨没来得及想这个民兵队长是个什么官。作为一个资深的庄稼能手,他看了一遍牛大胆的演示之后,就能立即掌握了这些农具的用法。在把每样农具都使用了一遍之后,他马上套好了牛,把新犁架到到了自己家的田里。 在地里赶着牛,感受着犁头轻松的翻开土地。驾驭着水牛的牛老憨感到无比的痛快和爽利。他感觉,这比和自家老婆亲热的感觉还要舒服。 在地里犁了半天地之后,牛老憨才从田里出来。他赶紧把犁卸了下来,把水牛牵进他这几天早早准备好的牛棚里,给牛喂料。等到他忙完了这些事之后,才抹着额头上的汗对牛大胆说道,“你明天回队上的时候替我和冯先生说一句,真是谢谢他了。有了牛,你以后就全天都在队上吧。你告诉你弟也不用下午回来了,让他在学堂里伺候先生们。” 牛大胆心里真的有些生气了。自己的父亲眼睛里只有牛和地。有了牛和地,自己和自己的弟弟就是可有可无的人了。不过,一想到能和先生们呆在一起的时间更多了,牛大胆肚子里的火气又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他憨声对父亲说道,“爹,我现在做了官了,当了本村民兵队的队长了。月饷也比别人多,每个月能领一两银子了。” 牛老憨这时候才听明白是怎么回事。他仔细的瞅了瞅牛大胆身上,在他眼里奇怪非常的新衣裤和新靴子。因为对于队长这个概念搞不清楚,只好含含糊糊的哼了几声,之后对牛大胆说,“既然你当了管事的,月饷也更多了,那你一会儿到新开的供销所里买些香来,好好谢谢祖宗。也给你爹爹(荆州方言爷爷)好好禀告禀告。” 牛大胆听了这话,才觉得心里慰贴了不少。在古人的传统中,家里没什么隆重的大事,是不会向祖宗先人提起的。自己的父亲既然说要禀报祖宗,看来自己的当官,还是很让父亲自豪的。 就在牛大胆准备祭拜祖宗的事情的时候,傻强正在自己住的地方练梭镖。改编自解放军《刺刀教程》的《大枪教程》,如果从大枪梭镖的角度讲,并不是这个时空里最先进的技术。而且,作为已经进入没落阶段的冷兵器,长枪只有在方阵队列的战术,才具有战斗力。 王书辉从一开始,准备为自己的武装部队装备的制式武器,就是可以加装刺刀的,使用火帽的米尼线膛步枪。虽然还没有列装,也没有大规模的开始上马生产线,但是,相关的军事训练,都是以排队枪毙的战术为标准进行的。 所以,目前王书辉麾下的武装,在训练中使用的都是步枪刺杀训练教程。 傻强不是本地人,他姓什么,叫什么,大家谁也不知道。其实傻强也不傻,只不过因为他不**说话,看起来呆呆的,所以桂花树村的村民们都管他就傻强。 傻强本名贾三强。他本是河南一个自耕农家庭的幼子。他十岁的时候父亲和两个哥哥死于瘟疫,他的母亲领着他来投奔枝江县的亲戚。贾三强面目清秀,主要是遗传自他的母亲。 旧时代的农民有“丑妻近地家中宝”的说法。这倒不是说农民的审美有问题,而是因为,在封建时代,农民是保护不了好看的媳妇的。其实这个道理,在现代社会也没哟太大的改变。 贾三强的母亲在老家时,就经常因为面目好看,被当地的无赖纠缠。到了枝江县桂花树村,在人生地不熟的情况下,投奔亲戚的贾三强之母,就被大地主牛老财看上了。 牛老财如果是真心实意的把她娶进家门,也就不会有什么其他的事情了。可是牛老财不过是起了一时的色心,凌辱了贾三强的母亲之后,就把她抛弃了。陷入绝望中的贾三强之母跳河自尽,留下十岁的贾三强自己一个人在桂花树村生活。 变成孤儿的贾三强,就这样变成了傻强。在桂花树的老百姓东一口西一口的救济下,他顽强的活了下来。直到他十四岁的时候,开始给牛老财家扛活。 随后四年扛活的生涯中,贾三强受尽了苦楚和压迫。他心中对牛老财的恨意,无时不刻在燃烧着。当工作组进村之后,就是贾三强领着工作组的人,攻进牛老财的家中的。也是他在随后的审判大会上,第一个上台控诉牛老财。 生活经历坎坷的傻强知道,这天底下,能给他撑腰,能给他分田,能让他活下去的。只有工作组和工作组先生们嘴里的王师尊。所以,他特别的支持工作组的工作。对于加入民兵队,他也特别的积极。 傻强知道自己的人缘不如牛大胆。但是,凭借着一颗感恩之心,他无论是在训练中,还是在文化课学习中,都以百分之百的精力去做。他连自己分到的田都顾不上照顾,把自己的五亩地,以极低的代价佃给隔壁的邻居家种。他自己则是用一切时间训练和学习。 傻强没想过自己会当上一个管事的头头。他无论是训练还是读书,除了一颗感恩之心,更多是他觉得工作组的先生们说的都是对的。他坚定的认为,自己过去受欺侮,就是因为自己没有力量。过去吃不饱穿不暖,手里没有武器,被人欺负也就被人欺负了。现在吃得饱穿的暖,手里有了能够杀人的利器,如果再被人欺侮,那就是自己该死了。 傻强虽然不知道教导员是个什么官职,有什么样的权力。可是他单纯的觉得,既然自己是个官,又是因为选拔过程中成绩好才当上的官。那自己就要把好成绩保持下去。当上了教导员的傻强,私下里的训练更加刻苦,读书写字的时候也更加的认真努力了。 傻强和大部分新分到土地的人家一样,住在自己家地头简单搭建的草棚子里。他把领到的农具和水牛,随随便便的堆放在自家草棚子外面。 佃了他家地种的牛二喜,正在费力的翻着地。看到正在练梭镖的傻强,他心里不自然的撇了撇嘴。 今年三十九的牛二喜是个普通的庄稼汉。他和他老婆一连生了三个丫头,在本村是个有名的“绝户”人家。他知道村里人是怎么议论他的,所以一直缩着头不怎么露面。 和本村大多数人家一样,他也是牛老财家的佃户。因为没有男性后代,主持祠堂的牛家族长大老爷牛老财,特别的瞧不起牛二喜。他经常在族里人的面前呵斥牛二喜,动不动的就罚他在祠堂里跪着。 牛二喜在本村地位低下,不过他还有一丁点的阿q精神。他觉得自己就是混的再惨,也有个傻强比着。自己总比傻强这个小子好多了。 工作组进村之后,先是打到了牛老财,免除了大家的高利贷。之后,又不分男女老少,给每家每户按人头分了地。牛二喜家的三个丫头也被工作组根据政策,分了十五亩上好的水田。牛二喜咸鱼翻身,很有些志得意满的感觉。 只不过他没想到,一直被自己瞧不起,作为自己精神胜利法对象的傻强,也翻了身。傻强虽没有他家像他家那样,因为人口多占了大便宜,分了那么多的地。可是他却当上了民兵。 刚才听村里的后生说,这个傻小子居然是个读书的脑子。傻强因为读书读得好,居然还当上了管事的。 目不识丁的牛二喜,再也没有了过去的精神优势。面对现在的傻强,他心里很有几分傻人有傻福的不以为然。 牛二喜的眼睛从正在练大枪的傻强身上一扫而过。他的目光,一下子被傻强窝棚边闪闪放光的新农具,和膘肥体壮正在悠闲的啃着草的大水牛,牢牢的吸引住了。 他知道,这是民兵才有的待遇。自家还没轮到分农具和分水牛的事情。 看着那些在他眼中像大美女一样,充满诱惑的农具,和比自己亲爹还要亲几分的大水牛。再看看****着上身,在半个多月的营养补充中,开始棱角分明的傻强。再瞅瞅身后已经快二十的大女儿。牛二喜不禁开始瞎琢磨起来。 第65章有水分的工业党人1 王书辉觉得自己是个工业党人。但是,他觉得,文科出身,以大学教师为业的自己,肯定不能算是个纯粹的工业党人。他觉得,自己是个在意识形态上偏左的,有水分的工业党人。这可能和他虽然是文科人,但从小生活在东北老工业基地,有着直接的关系。 他在意识形态上,因为封建地主的剥削阶级本质憎恨地主。但是,更主要的是,地主阶级是在封建制度向资本主义,或者更高阶段的社会制度发展的过程中,最为顽固而坚定的绊脚石。他对于地主的敌视和仇恨,更多的是因为,他们严重的阻碍中国社会向工业化阶段发展。 最基本的一个问题就是,不消灭地主,就无法解放大量被束缚在土地上的农村劳动力。 在他看来,在中国走向工业化的道路上,封建主义,在意识形态和现实生活中,都有着严重的破坏性。因为封建主义会产生利益集团和特权阶层。而对于特权这个东西,吊丝草根出身的王书辉绝对是感触深刻的。毕竟在他二十多年现代社会的生活中亲身体会到,特权阶层、利益集团对新中国的伤害,对中国人民切身利益的危害,实在是太大了。 在现代中国,如果说有着现实存在的所有中国人民的敌人,那么,利益集团特权阶层和外国势力的走狗们,绝对是当之无愧的。 王书辉认为,如果在明朝末年想要建立一个新的中国的话,利益集团和外国势力走狗的老祖宗,地主阶级,就是必须完全彻底的,要被消灭的对象。 在这种认识下,王书辉对于自己在明朝末年的事业有一个清醒的认识。自己的目标,最低程度是实现消除蛮族入侵,中国社会退化到半奴隶半封建社会的局面,建立起帝国主义性质的新中国。最高程度,当然也是不太现实的理想状况,则是在古代时空里,建立起高度工业化的现代化的,信奉科学革命思想的新中国。 不过,在明末社会不到一年的实践中,王书辉发现,自己实现最低目标的可能性有百分之六七十。实现最高目标的可能性,还不到百分之十。 最近王书辉就发现,封建制度的代表,他在本时空现实的敌人,在他焦头烂额的推进着工业化的进程中,又开始了试探性的进攻。从枝江县各地新成立的各级乡村组织中反馈上来的信息上表明,不少身份不明的人,正在刺探这次在枝江县的实验性土改的情况。 因为没有准确的信息,王书辉无法判断这些人是在什么势力或人员的指示下,进行的这些刺探活动。他也无法判断,这些探子背后的势力和人员,这么做的真实目的是什么。 王书辉眼下还没有对这些人进行清理的计划。在枝江县的土地改革中,受益的穷苦百姓是大多数。王书辉知道,只要他的行动在利益上与大多数百姓是一致的,只要他推行的政策和制度是保障人民利益的,人民就会支持自己。 有了人民的支持和强大的枪杆子的支撑,王书辉无所畏惧。 王书辉现在,已经通过对马松华极其姻亲故旧的清缴,牢牢的控制了占枝江县现有耕地面积的一半左右的,近十五万亩的土地。他通过对这些人的土地的占有,控制了枝江县最主要的三十多个产粮乡村的近万人口。他现在的工作,就是要完善自己的组织机构,使其能够具备更高的合理性和针对性。 很快,在进入夏种时节之前,王书辉召回了三十多个外派的工作组。 在第一次全体工作会议上,王书辉宣布了新的组织模式。在这次会议上,王书辉明确了人民委员会为自己组织的最高管理机构。人民委员会下设农业委员会,工业委员会,军事委员会和统计委员会。 王书辉选拔了在近期的农业、工业和军事、管理中表现最为优异的十二个人,负责农业工作的三人,负责工业工作的三人,负责训练工作的三人,负责统计工作的三人,为四大委员会的临时委员。 各个委员会的临时委员,将在王书辉的指导下开始承担,农业、工业、军事和统计方面的具体领导工作。在会议上,王书辉还就整个大营目前的三百多人进行了划分。每个委员会下属的人员都没有达到百人。 在涉及到具体工作时,将由各委员会按照工作需要,选拔人员组成工作小组。 张宝树(教导员)、陈封(教导员)、张大力(二等家丁)、李二牛(一等家丁)、王铁锤(铁匠、一级匠师)、赵三才(木匠、一级匠师)、吴江(前猎户、一等家丁)、孙大狗(教导员)、周铁(教导员)、郑千里(教导员),冯新民(教导员),魏有田(教导员),共十二人当选了第一批的四大委员会的临时委员。 在这之后,王书辉宣布了本次会议最重要的事情,他即将成了自己的组织,复兴会。 复兴会,是一个以“复兴井田,土地公有”(国有土地制度)为土地政策,以《万物一统律》和《万世归一律》(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为指导思想。披着尊崇荀子,推崇“隆礼尊贤而王,重法**民而霸”的“礼”“法”思想(法治思想)的外皮的,近代化的政党组织。 王书辉知道,在明朝末年这个历史阶段,或许可能有真正的尊崇荀子思,赞同隆礼尊贤重法**民思想的封建知识分子。但是,本时空里,绝不可能有赞同土地国有,以及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思想的人。工业化这个概念,更不可能有人,在没有受过相关的教育的情况,就能理解和接受的。 至于“伟人思想”,这个中国思想史五千年来为数不多的硕果之一。没有经历过近现代中国惨痛历史教训的明末人,更是想都不可能想的到。 所以,王书辉尽可能的把复兴会的核心纲领,降低到本时空的土著人士能够接受的程度。只要能够接受和支持唯物主义思想,披着井田制外衣的土地国有政策以及近代法治思想的,能够在王书辉的领导下,坚定不移的走国家资本主义工业化路线的人,都可以被他接受和吸纳。 不过,王书辉推进自己目标的基本步骤:土改解放劳动力;吸收和团结青少年,对他们进行军事训练和文化思想教育;再利用接受军事训练和文化思想教育的青少年,进一步开展土改以解放劳动力。这样的比较暴烈和残酷的循环路线,能不能得到本时空的有识之士的支持,王书辉是百分之百的不能肯定的。 他觉得,复兴会这个推动自己整个事业的组织的成员,恐怕就要像他教育教导营那样,手把手的,一点一点的,通过建立标注化的学校和不断进行的在职教育,成批量的培养人才之后进行筛选了。 王书辉在会议上正式宣布,只有通过“最高考试”的人,才能加入复兴会。 所谓能够通过“最高考试”的人,就是军事训练能够全部按照《步兵条例》的要求,完成相关考核;文化课水平可以达到现代社会小学毕业水平;政治水平能够完全掌握《万物一统律》和《万世归一律》宣扬的,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思想的人。 王书辉觉得,在本年年末,这些年龄普遍超过十五岁,智力发育完善的三百多人。能够达到这个水平的人应该不在少数。 有些人可能会觉得,通过一年的不脱产教育完成现代社会小学水平的教育程度,不现实。 可是大家不要忘记了,现代社会的小学教育,是从七八岁就开始的。那个年龄段的儿童们,智力发育水平还不够完善,所以才需要五年的教育时间。 这些明末的流民贫民们,可都是经历丰富,思想坚韧的青少年和成年人了。他们可不是那些需要纠正行为习惯的天真烂漫的儿童。对于他们来说,能够接受教育,是一种上天的恩赐。他们对于读书学习,可是觉得那是比军事训练和工作,更为伟大和高尚的事情。 到目前为止,王书辉只见过为学的不够快和不够多而沮丧生气的人。这三百多个人里,没有一个不想接受教育,反对接受教育的人。他们对于自己的尊崇,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自己不仅给他们提供了他们难以想象的生活条件,更给了他们提供受教育的机会。 从目前大营的三百多个人,已经没有一个人管他叫王老爷,王仪宾。反而全部和教导营的学员一样,叫王书辉师尊这一现象上,就可以看出,受教育这件事,对他们有多么巨大的影响力了。 在会议结束之后,王书辉将介绍复兴会未来的组织结构,指导纲领和领导地位的小册子发放给了大家。并留下了教导营和农业委员会的成员,开始召开农村工作会议。 他在会议上强调了农村工作的重要性和意义。并首次提出了“以农村包围城市”,逐步建立起包含整个湖广地区(湖南湖北)的农村政权体系的目标。 他指出,目前的工作重点,是在已经掌握的三十多个乡村,建立起基本的管理体系。以工作组为领导核心,以民兵队为武装力量,培养当地支持者为核心的农会,就是目前阶段的首要工作重点。 他对农业委员会和教导营的成员指出,“民兵队必须掌握在全面和彻底支持工作组的人手中。对民兵队的建设,要把军事训练和文化思想教育统一起。必须做到这两项工作的齐头并进。枪杆子,必须无时不刻的掌握在我们自己手中。” 第66章有水分的工业党人2 前工业化时代的工业品,并不像我们想象中那么粗糙。这是王书辉拿到工业委员会,防御武器小组的最新成果,一把光亮精致的左轮手枪时的感受。 用现代社会生产的,近代水平的车床和模具,制造手工业时代的火枪,实在是件很容易的事情。几十根铸铁枪管的公差,在这个时代可以说是不存在的。现代社会乡镇机械厂制造的,专用的拉膛车床,很轻松的就为这些枪管内部,拉出了标准精确的膛线。 使用制作精良标准的钢制模具,为火枪制造各个细节性的,技术含量很高的击发部件,也不是什么很困难的事情。 火帽的制作也不怎么难。王书辉在现代社会,专门组织和建立了专业化的工业建设顾问小组。他们为王书辉提供了一份延安时代的雷酸汞制作工艺。王书辉手把手的教,按步骤的领。在一个多星期之后,工业委员会下属的化工小组,就领着三十多个从浏阳买断而来的爆竹匠,制作出近现代水平的雷酸汞硬纸壳火帽。 在工业委员会下属的火药小组,使用标准化流程和现代化的器械,批量化的制造出颗粒黑火药之后。制作使用纸火帽的,击发发射,带有线膛,使用米尼铅弹和定装火药的转轮手枪,就变成了顺理成章的事情。 王书辉没有理会工业委员会的三个人,以及防御武器小组成员们眼中的跃跃欲试的表功表情。他仔细的检查着这个被打磨的光滑发亮,加装了银制手柄,看起来给人一种艺术品感觉的手枪。 王书辉知道,其实这就是已经定型的,成熟阶段的,在美国南北战争中被大量使用的柯尔特m1851转轮手枪的复制品。 用现代社会制造的近代化的工业机械,和简化的近代化工业制作流程,生产这种工业化初期时代的落后武器,实际上确实给王书辉一种非常蛋疼的感觉。 可是王书辉也没什么办法。除了他会给特种部队配备完全来自现代社会武器之外。他没办法给现在和今后的正规部队,配备19世纪六七十年代才发展成熟的,使用定装金属子弹的近代步枪。 没有数量充足的训练有素的工人,和工业化的采矿以及冶金企业,即使生产出使用金属定装子弹的伯丹步枪,他也没办法提供充足的子弹。不说工业水平的问题,单是一个金属铜材料,他就完全没办法解决。因为中国不怎么产铜。 王书辉连续朝五十米外的靶子上开了六枪,黑火药产生的烟气,把他熏得够呛。之后他走到靶子前仔细的检查射击效果。在五十米的距离上,十厘米厚的木板上只有两个米尼弹的痕迹。很明显,在这个距离上,有四枪脱靶了。 看来,左轮手枪的有效射程不超过三十米是个基本定律了。 不过,手枪射程短也是正常现象。他又不指望使用手枪作为制式武器。左轮手枪不过是发给大家防身使用的。他命令工业委员会立即将对左轮手枪的生产进行协调和规范,抽调人手,组织专门的生产线。 因为已经有了建立和运营水泥厂和砖瓦厂的经验,工业委员会的工业委员,已经对流程规范的问题,有了直观和明确的认识了。他们和教导营的学员们都知道,王师尊对于流程规范有种特别的执着。无论是做什么事情,他都要求大家要实践和总结流程规范,在各种工作中推行手册制度。 王书辉放下左轮手枪,望向桌子上的另外三把枪。 这三把枪能够被制作出来,说实话,是完全出乎王书辉的预料之外的。这三把枪,全部都是工业委员会下属的工作组们,根据王书辉从现代社会带回来的黑枪工坊制作的步枪,仿制出来的。 这三把步枪,实际上就是恩菲尔德m1853前装线膛枪、德莱赛m1841后装针发枪和夏塞波步枪。 这三把步枪中,恩菲尔德m1853步枪,是前装线膛弹药分离式的步枪。德莱赛m1841步枪和夏塞波步枪则是后装的,使用纸壳弹的弹药一体式的步枪。 王书辉是看过工业委员会的书记组(两名教导员学员)提供的生产记录的。德莱赛m1841步枪和夏塞波步枪复杂的枪机部件,全部是匠师营的几个铁匠匠师,靠比照着原型,一点一点的手工打造的。而德莱赛m1841步枪和夏塞波步枪使用的纸壳定装子弹,也是匠师营的几个爆竹匠按照原型制作的。 王书辉脑袋里其实一直有一种对手工业时代的匠人的鄙视。他认为他们就是传说中的“小集体”。在东北老工业基地长大的王书辉,有种奇怪的观点。他认为,凡是“小集体”出产的产品,可能都是粗制滥造的三流产品。 在东北老工业基地生活的人都知道,一般来说,当地有三种类型的企业。分别是国企,大集体和小集体。国企是什么大家都知道的。所谓大集体,指的是由国企创办的下属企业。大集体主要是为了安置多余的人员而创办的。由于他的企业性质判定不明,所以,大集体企业在原材料和工人素质上就要差一些。而小集体企业则是更低级别的企业了,一般的街道建立的企业,工厂家属组成的企业,都属于小集体企业。 小集体企业基本上是由完全没受过什么专业培训的普通人组成的。它在原材料的供应上,比大集体企业还不如。加上小集体企业的工人素质普遍低下,所以就导致了,小集体企业无论是企业的管理,还是生产的产品,都呈现出一种瞎对付和不合格的粗制滥造状态。 在王书辉的成长经历中,他经常听到东北的国企工人们对于小集体企业的鄙视性的看法。比如,他在街坊家吃饭时就时常听到,家庭主妇一旦买了质量不好的生活用品,男主人就会问她是不是买了小集体的东西。再比如,一个东北的国企工人,在电视上看到一个很差劲的演员或者主持人的时候就会说,“这小子/这丫头,从小集体出来的吧。” 在王书辉的认识里,古代社会的工匠,实际上就是那种专门生产粗制滥造的不合格产品的小集体工人。 现在这些“小集体”的工人,利用先进的工具和车床,居然生产出了划时代的,后装的,使用一体式弹药的,19世纪中后期的步枪,王书辉确实是相当惊讶的。 不过他没有把这种情绪表现出来。他先拿起那杆作为米尼步枪的代表作的,恩菲尔德m1853前装线膛枪,在仔细的观察了整杆步枪的所有细节之后,他按照尼米步枪的使用步骤,先竖起步枪。然后,拿起一个用油纸包好的小包,把它咬开。将小包中的定装黑色颗粒火药和一颗米尼弹装进枪管。 用推杆把米尼弹推进枪管,也没有王书辉想象的那么困难。确实是有一点阻碍感,但是因为米尼弹口径实际比枪管要小一些,所以用推杆很轻松的就把子弹推了进去。 在这之后,王书辉把步枪拿起来,掰开枪机,在击砧上加装了一个纸火帽,瞄准五百米外的靶子,扣动扳机。 因为使用的是颗粒化的黑火药,所以这个恩菲尔德m1853的仿制品,没有什么太大的后座问题。只不过黑火药冒出的黑烟,让王书辉相当的不适应。五百米外的标靶被轻松的射中。在后面对被锤击过的棉袄和铁板的射击实验上看,效果也相当不错。 在对德莱赛m1841步枪和夏塞波步枪的仿制品进行试射之后,王书辉认识到,使用这两款步枪列装部队相当的不现实。一方面是制作的困难。两款步枪的击发装置实在是太复杂了。想要能够批量化的制造这两款步枪,肯定需要钢铁工业和金属加工工业的建设全面发展起来之后。另一方面,在使用和保养上,让这个时代的古人使用和保养,问题也是多多。 王书辉在射击实验结束后,召开了工业工作全体会议。 他在会议上发布了三个命令: 第一,对参见四款火枪的制作人员,全部给予奖励。参加制作的主要匠师,按照新出台的《定级手册》,全部评为四级匠师。每人奖励现金二十两(二十个银元)。 第二,教导营协助工业组,立即开始对四种火枪的制作工艺和流程,进行严密的规范性记录。在形成文字材料之后,送交大营档案科归档。 第三,马上对“复兴一式”步枪(恩菲尔德m1853前装线膛枪)的生产流程,进行规范定型。命令工业委员会按照生产流程,做出步枪工厂建设的规划方案。 王书辉在这次会议上提出了组建工业规划组的方案。工业规划组的成员以大营教导营学员为主。工业规划组的主要工作,就是详细记录工业委员会一切产品的生产过程,并根据相关数据和材料,对这些生产过程进行规范整理,以保障该产品能够实现生产线生产。 王书辉一向认为,生产出一种产品并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工业化的力量不能够在单个产品上体现。工业化之所以具有巨大的力量,完全是因为工业化能够批量化无差别的生产出同样的产品。所以,在王书辉看来,他宁可自己手下这批半瓶子的技术人员和工人,用工业化的流程生产出大批低端的产品,也不希望他们只能生产出少量的高端产品。 从对步枪的选择上,不难看出王书辉的这种理念。 第67章谭家冲来了群年轻人1 王书辉的岳父朱由梓,重新获得枝江王爵位之后,就搬回到位于县城中心的王府去了。位于王府镇的王府别园,则作为朱微妏的陪嫁交给王书辉使用。 王书辉送给朱由梓的那些现代家具,全部被他打包带到县城的王府里。这就非常方便的让王书辉把有七进院落的王府别园,改造成一所学校。 现在的王府镇里,已经彻底的成了王书辉的天下了。大家把原王府别园称为南大营,把原来王书辉的府邸称为北大营。 就在南大营的第一进院子的正房里,王书辉正在给即将返回各村的工作小组成员上课。 “我们在农村干的事情,说到底,就是在抢人,在争人心。” “那么大家要问了,我们和谁在抢人,和谁在争人心呢。我现在告诉大家,我们就是在和地主老财,和官府争人心。等到以后,可能还要和打进中原的野鞑子争人心。和造反的草寇争人心。” “那么大家还要问,我们争人心是为了什么呢。这个问题其实简单的很。我们要给受苦的广大百姓谋福利,争利益,这就需要很多的人来做这个工作。” “举个简单的例子。前不久,大营给各个村子发放的农具,这些农具是要很多人来生产的。如果只是一个普通的,大家见过的那种村子里的小铁坊,能给三十多个村,几千家的农民们人人分到农具么。答案是很清楚的,不能。” “我们要给受苦的穷兄弟的争利益、谋福利,只靠我们自己这么点人是办不成的。所以,我们想要给穷兄弟们争利益、谋福利,就得和穷兄弟们讲明道理,发动他们和我们一起工作,给他们自己争利益、谋福利。” 王书辉正在给农业委员会和农村工作小组成员,上农村工作指导课程。 他喝了一大口水继续说道,“农村工作的重点和难点,其实可以总结成这几大问题。” “第一,要建立起广大农民参与参加的农会组织。我派遣大家到各个村子去,打杀了那些土豪劣绅。那么说,我们的工作就结束了么。不是这样的。” “我们没有打倒土豪劣绅之前,在广大的农村里,当地的管理权和行政权,被牢牢的掌握在土豪劣绅手里。土豪劣绅就是利用这些权利,压榨和剥削穷兄弟们的。我们打倒了土豪劣绅,不是为了我们自己去做第二个土豪劣绅,而是要把管理农村的权力转交给广大的穷兄弟们。” “农会,就是广大穷兄弟掌握乡村权力的组织,就是广大穷兄弟们自己管理自己,自己掌控自己的命运的工具。” “可能有人要问了,我们自己就可以很好的为穷兄弟们做主,可以帮助穷兄弟们做管理工作。为什么还要费这个力气呢。” “回答这个问题也很简单。我们毕竟是外乡人。穷兄弟们再怎么信任我们,也会对我们有警惕的心理。我的看法就是,既然脏活累活苦活,我们都干了,就没必要在这种事情上,让穷兄弟们怀疑我们。让他们自己选出人来,自己管理自己。什么时候出了问题了,穷兄弟们向我们求助了,我们再去帮助他们。” “我们既然是好人,就要把好人做到底。这就是我的想法。” “大家不要觉得我们吃了亏。做好人,说到底就是我们争取人心的根本办法、具体办法。而且从根本上讲,我们也没有吃亏。农会成立了,就是广大穷兄弟们做了主了。而广大穷兄弟做了主,就是说,地主老财这些我们事业的敌人没办法做主,没办法再回到农村掌握权力了。打倒了敌人,消除了敌人存在的土壤,这就是我们事业的胜利。” 听了这话,下面坐着的听课的农业委员会和农村工作组的成员们都笑了起来。 看到大家听明白了自己的话,理解了自己的意思。王书辉继续说道,“第二,要推翻地主武装,建立农民武装。” “我在以前的课上给大家讲过,‘枪杆子里面出道义,枪杆子里面出公平,枪杆子里面出权力’。我们为什么能够给穷兄弟们做主,原因就是我们掌握了枪杆子。所以,掌握枪杆子这件事情,我们时时刻刻的也不能放松。” “那么有的学员要问了。‘师尊,我们都要在穷兄弟那里做好人,让穷兄弟们掌握权力了,那我们怎么握住枪杆子呢。’这个问题是在问方法。我拿这个问题来问问你们这些在下面做实际工作的人,我们怎么握住枪杆子的。冯新民你讲一讲。” 冯新民本来做笔记做的手忙脚乱的,没想到王师尊会突然提问自己。不过站起身来的冯新民想了想回答道,“师尊,搞民兵队的工作,让百姓自己搞,是搞不成的。他们没接受过军训,不了解怎么训练部队。所以训练民兵队的工作,都是我们工作组在做。” 王书辉挥手让冯新民坐下,笑着说,“新民同学说的很对。搞民兵队,是让穷兄弟们有自保的能力,是让穷兄弟们能够依靠民兵的力量,对抗地主老财的欺侮,抗击山匪路霸的劫掠。可是,穷兄弟们和大家不一样,他们没受过大营的训练。你把大枪交给他们,他们也不会使用啊。所以,民兵队的训练和统领还得我们来做。” “我们不仅训练民兵队的年轻后生们,学会怎么用大枪怎么打仗,还要教给民兵队的年轻人文化知识。教他们武艺让他们防身,教他们文化让他们明理。所以,即使以后工作组离开了,村子里的民兵队,还是我们的人掌握着。这就是我为什么强调,军事训练和文化教育必须两手抓,两手都要硬的道理。” 下面的学员听了这话,不少人都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第三,宣传工作必须紧抓不懈。” “为什么说宣传工作要紧抓不懈呢。还是刚才说的那个道理。我们要和地主老财争人心,和官府争人心,甚至以和以后进关的野鞑子以及造反的草寇争人心。” “我们必须通过宣传工作,把我们和穷兄弟们是一条心,我们和穷兄弟是一家人,我们所作所为都是为穷兄弟们争利益,谋幸福的理念,宣传给大家。” “在北方有这么句谚语:‘光说不练假把式,光练不说傻把式,又练又说真把式。’这话是什么意思呢。这话是告诉大家,我们不仅要低头做事,还要抬头看路。我们不仅要实实在在的做事情,给穷兄弟们谋福。更要告诉穷兄弟们,我们的想法,我们的目标,是为穷兄弟们谋福利。” “穷兄弟们的眼睛是最雪亮的。他们比那群腐儒们,更要懂得孔丘说的‘听其言,察其行’的道理。所以说,为了能够争取他们的信任,为了能够争取他们的支持,我们必须做那个‘又说又练’的真把式。” 王书辉看了看大家,发现大家都在微微点头。他就继续说道,“第四,就是要把清匪清盗的工作紧抓起来。 “虽然说,因为我们粉碎了三次马松华带领下的各种城乡匪徒的入侵,所以,现在整个枝江县的各路山匪路盗基本绝迹了。但是,各种小匪小盗,各种毛贼小偷,还是普遍存在于各个乡村的。我们成立了农会,成立了民兵队伍,就要把穷兄弟们发动起来,发挥出民兵队的武装力量,让广大群众看到我们枪杆子的力量。” “从另一个角度说,我们建立了民兵队,训练了民兵队。那么,那么我们就必须通过实际的实践,来锻炼队伍,检验我们的成果。” “我在《万物一统律》讲过了,没有实践,就没有认识。没有劳动实践,就没有人类的进步,就没有我们的老祖宗们的各种发明创造。所以说,没有实践,就没法检验出什么是真道理,什么是硬道理。” “民兵队建立了,民兵训练了。那么,民兵队能不能保护广大穷兄弟,我们说的话是不是真话,我们向穷兄弟们讲的道理,是不是真道理,民兵队能不能真正的保卫穷兄弟不受欺侮,保卫穷兄弟的利益。这些疑问,就必须由民兵队的剿匪工作来回答。” “灭杀地主老财的工作好做的原因,一方面是我们的枪杆子足够硬。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在针对地主老财的问题上,穷兄弟们和我们的想法是一样,他们是支持我们赞成我们的。所以,剿匪的工作,也必须充分的向广大穷兄弟们说清楚,说明白。必须争取他们的赞成和支持,只有这样,才能够让那些小匪小盗,毛贼小偷被彻底的孤立。” “第五,开展好合作社工作。” “我为什么要强调开展好合作社的建设工作呢。大家都是从乡村出来的。大家也都知道,咱们穷苦百姓,想要买点东西,卖点东西,无不要接受地主老财开的那些铺子的盘剥。十文钱的东西,我们想要买,至少要二十文。十文钱的东西,卖给地主老财,最多卖出两文钱来。” “地主老财对我们穷兄弟的盘剥,那真是无时不刻的。更严重的是,地主老财还通过放那些丧良心驴打滚的高利贷,来盘剥我们。咱们穷兄弟因为这些高利贷,土地被掠夺,妻儿被买卖的惨事,真是处处都有。” “我之所以坚持要把合作社开到每一个乡村,就是要真正的保护穷兄弟的利益,给他们公平的买卖交易,让他们享受评价的借贷。” 听了王书辉说完这话,底下听课的学员们情不自禁的鼓起掌来。 第68章谭家冲来了群年轻人2 “天下的人口里,有九层九是受苦的穷兄弟,有一层人是有钱有势的地主老财。掌握衙门的人,也是从这一层的地主老财里出来的。地主老财为什么能够掌握衙门,因为他们读了书,有了文化。受苦的穷兄弟为什么不能当官,因为穷兄弟们没读过书,没有文化。” “可是,地主老财能读书,能有文化,能够当官,靠的是什么。他们靠的是我们这些,占天下九层九的受苦的穷兄弟们的供养。地主老财靠剥削掠夺我们这些穷兄弟,靠高利贷,靠高昂的地租,能够读书,能够学文化。他们读了书,学了文化又做了官,不为我们这些穷兄弟谋利益,反倒利用手里的权力,更加穷凶极恶的剥削掠夺我们这些穷兄弟。” “地主老财为什么是坏人,就是在这里体现的。他们想要千秋万代的,骑在我们这帮穷兄弟头上作威作福。” “所以说,农村工作的第六点,就是要全面的对我们掌握的农村,对穷兄弟们开展文化教育工作。” “有人说了,穷兄弟们年龄不一,有很多人头脑也不好,本身也不喜欢读书认字,这样的话怎么办。” “关于农村的文化教育工作,我的计划是这样的。除了要在各个乡村开展正规的学堂教育,教给七岁以上,二十岁以下的年轻人读书之外。还要开展农民夜校的工作。” “那么说大家不喜欢来读书怎么办,我的看法是这样的。要灵活的运用各种方法吸引大家来读书。比如说,我们发放的农具,现在只普及到民兵家属家庭中。既然好的农具人人都喜欢,那么就要把发农具和读书认字结合起来。比如说,能够写出二十个字的,能够数清楚二十个数的,才可以给他发一把农具。” “干活用的农具是很多的。铲子,耙子,锄头等等农具,算下来要想全部领走,怎么也要会写一百个字,会数一百个数吧。” “把诸如此类,和穷兄弟们的利益息息相关的事情,把它们跟读书认字结合在一起,我想大家还是愿意到夜校听课,愿意多识几个字,多查几个数的。” “另外大家也要注意了,识字多的人,甚至能够拿到小学毕业证的人,才可以担任村长,担任农会会长。这个问题,要和大家说清楚。现在这批村长和农会会长,可以由大家推选。可是等到一年之后,再想当农会会长、村长的,没经过考试,没拿到扫盲文凭的人,就不能够参选。” “我想有了这一条,能够主动到夜校读书的人就会更多一些。” 王书辉说了半天的话,底下的学员们也记了半天的笔记。等王书辉喝了点水,休息了几分钟之后,他开始讲农村工作的最后一个重点。 “第七条,我们要把农村的基础建设工作承担起来。” “农村的基础建设工作都是些什么工作呢。总结起来,其实就是三条,修水渠,修塘坝,修道路。” “过去,我们没有打倒土豪劣绅的时候,农村的就基础设施建设是相当糟糕的。道路狭窄泥泞,塘坝年久失修。没有水渠或者水渠淤积废弃的情况也很普遍。土豪劣绅们压榨着穷兄弟们,过着穷奢极欲的生活,可是却完全不管村子里的水渠,道路和塘坝的情况。有个别号称是仁善人家的乡绅,也会修一些道路。但是他们不是为了给穷兄弟们服务,而是要给自己‘积阴德’。” “现如今,我们大营掌握的地方,就不能在这样了。现阶段不能进行大规模建设,但是,对于已经有的道路,塘坝和水渠,我们必须组织民兵,动员穷兄弟们,利用农闲时间进行维护和重建。” “我们是要说话算话的。修水渠,修塘坝,修道路,虽然这些设施最后都是为了穷兄弟们利益,但是我是要出钱的。你们到下面组织基础建设工作的时候,不要怕没有钱。大营这边会安排专门的统计人员到你们那里,按照人头和指标,给参加建设的群众,按时按量的发工钱的。” 农村工作会议是从早上七点开始开的,除了中午吃了顿午饭,花了半个小时之外,现在已经快晚上八点了。无论是王书辉还是底下参加会议的农业委员会和农村工作组的成员,都已经有些精疲力尽的感觉了。 王书辉做了一次深呼吸之后,对大家说,“总而言之,就目前阶段来说,我们整个大营控制的区域的农村工作,就围绕着:建立农会组织;建设民兵组织;宣传工作;剿匪清盗工作;合作社建设工作;文化教育工作;基础设施建设工作,这七大要点进行。” “今天的会议就到这里了,会后会给大家发放《农村工作要点手册》,手册里有这对每个要点的具体做法和要求。明天和后天两天,大家要针对《农村工作要点手册》进行讨论和学习。好了,现在散会,大家吃饭去吧。” ——分割—— 谭家冲实际上距离王府镇的直线距离并不是很远。只不过,因为从王府镇到谭家冲之间,有一座大山和两个湖泊,所以想要从王府镇到谭家冲,怎么也得走个一白天的时间。 1620年七月的一个傍晚,一群年轻人在晚霞的映衬下来到谭家冲。同样一群年轻人,守在村口等待着。看清来人之后他们小跑着迎了上去。 来到谭家冲的,是在十八岁的组长韩国良和十九岁的副组长郭博奇领导下的,谭家村工作小组。迎过来的,是在队长蒋大壮和指导员杨三黑领导下的,谭家冲民兵队成员。 看到两群年轻人亲热的打招呼,在旁边围观的一些老成人,有不少脸上显出如释重负的表情。 谭家冲的基本情况和桂花树村差不多。说起来,在农业社会里,每个乡村的情况大部分都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几百个人的谭家冲,可耕地面积在四千亩以上。大部分的土地掌握在一个叫谭玉纯的乡绅手中。 要说特殊的地方,谭家冲确实也有比较特殊的地方。原本谭家冲是个谭氏家族的聚居地。可是几百年下来,不断发生的水旱灾害和各种瘟疫,极大的稀释了谭家冲的谭姓人口。到了现在,这个谭家冲实际上是名不副实了。从各地前来的外姓人,变成了谭家冲的大多数,而谭姓的人家,在整个村子里最多占五分之一。 不过即使谭家人只不过有五十多口,可是因为谭玉纯的老娘,是马松华的远房姑姑,谭玉纯就抱上了枝江第一豪族的马家的大腿,仗着马松华的势力在谭家冲肆无忌惮。 半个月前,韩国良领着工作组到了谭家冲。在攻打谭家大院的时候,所有的外姓人都踊跃参加。甚至于,工作组的成员只是射了一轮弩箭,后面的事情,大部分是本地的百姓自发的完成的。 在没收了谭家的土地,免除了大家的高利贷,给大家分配了粮食和土地之后。谭家冲的村民们,对工作组工作的支持,难以想象的热情。谭家冲的民兵队也是三十多个基地村里,人数最多的一个。总人数达到五十人。要不是工作组不收十五岁以下的儿童的话,人数可能还要翻一番。 工作组和民兵队都是年轻人组成的,这群**热闹的年轻人说说笑笑的工作组的驻地走去。 谭家冲的村委会和其他的基地村一样,都设置在本村的地主老财的家里。以谭家大院为例,工作组,乡村学校,民兵队,养济院,这些机构的地点都在谭家大院里。 在前往大院的路上,不少调皮的年轻后生,不断的打量着跟随工作组而来的四**车。几个胆子大的还跑到大车旁边,试图探看装的满满的大车里都是些什么东西。 和别的村子不一样,谭家冲的民兵建设水平比其他基地村要高一些。谭家冲的民兵们,都是和工作组一起住在谭家大院的营房里的。他们的作息是上午训练,下午回家干活,晚上回营房上课。所以,回到谭家大院之后,蒋大壮和杨三黑就来到韩国良的屋子里汇报情况。 “最近村子里的情况怎么样。”韩国良一边给两个人倒着水一边问道。 教导员杨三黑没有说话,性急口快的蒋大壮立即接口道,“先生们一走,谭家的那几个贼人就折腾起来了。那个酸丁老狗,就是谭老财的堂哥,叫谭玉清的那个老东西,满村子的嚷嚷。说什么,大家分了谭家的粮食和地,赖了谭家的账,就是犯了王法,就是造反的买卖。他这么一嚷嚷,村子里的几个老头子就迷糊了。他们跑到我们这里劝我们罢手,让我们不要和各位先生一条道走到黑。咱们队上的许驴子还和他爹干了一仗,他爹说不认他这个儿子了。” “是这样啊。我看刚才许驴子高高兴兴的样子,好像情绪还不错么。”韩国良笑着说道。 “那是啊,许驴子是多倔强的人啊。他爹说不认他了,他说什么。他说不认他更好,他要给王师尊当儿子。他说王师尊给吃给喝,给住给穿,还给发钱,比他亲爹待他好多了。他要给王师尊当儿子。嘿嘿嘿嘿,他最近自己还给自己起了个新名字,叫什么王孝子。不过大家还是管他加许驴子。气得他到处和人叫唤。哈哈。” 蒋大壮说完了这话,自己也觉得好笑的厉害,就不停的笑了起来。 韩国良和工作组的副组长郭博奇听了这话也觉得滑稽,整个屋子里就充满了蒋大壮,杨三黑,韩国良和郭博奇的大笑声。 第69章谭家冲来了群年轻人3 夜里九点多钟,在划时代的玻璃罩油灯的灯光下,韩国良和郭博奇都没有睡觉,而是在读着手中的课本。 郭博奇突然放下了课本对韩国良说,“国良,你说师尊也没到谭家冲来过,他是怎么知道一定会有谭家的余孽,乘我们不在的时候煽动闹事的呢。” 韩国良听到郭博奇的问话,也放下手中的课本,他想了一会儿,才对郭博奇说道,“老郭,师尊写的那本《万物一统律》里不是总在强调,人对世界的认识是不断通过实践实现的么。不过书里也说了,万物都是按照一定的规律运行的,人对世界的认识,实际上就是在不断的总结这些规律的过程。或许师尊就是那种已经完全掌握了世界的规律的人吧。” 说了这种和自己受到的唯物主义思想教育相背离的话,韩国良也有点含糊起来。不过他很快就把头脑清了清,又准备开始看书。他可是一心想要通过“最高考试”,加入复兴会的。 不过郭博奇并没有把自己心里的疑问倾倒完,他对韩国良说,“师尊有一次曾经在课堂上讲过既得利益者的事情,你还记不记得了。” 韩国良点点头说,“我知道啊。” 郭博奇若有所思的说道,“现如今,遇到了谭玉清这个老狗的事情,我才想明白师尊当时说的那些话的意思。我记得师尊说,我们要创造一个前所未有的新世道,创造一个几千年来都没有过的新世道。创造一个人人有吃喝,家家能富足。没有欺压和凌辱的新世道。” “师尊说,在新的世道里,人和人都是一样的。没有地主老财,人人都有自己的土地。即使做官的,也不能享受特权,家家都交一样的税负。谁家有钱,谁家地多,就要交更多的税,出更多的力。” 韩国良继续点着头说,“是啊,我也记得很清楚。我当时就感觉,师尊说的话最实在。以前听过在流民里的烧香的(各种邪教徒)说的,那些什么白莲降世,极乐净土的话。我是从来不信的。因为这些人,从来也没给过别人什么。他们首先就是要钱要物,要人出力。哪有像师尊这样,无论做什么事情,都是我们得利的。” “再说了,纳粮交税,天经地义。只不过现在这世道,越有钱的,越不用交税纳粮。越穷的,连地也没有一块的穷人,却要交五六层的地租。像师尊说的那样,人人有田种,谁的田多,谁就多交税多纳粮。只有这样的话才是真话,老百姓才会信啊。” 郭博奇笑了笑,对韩国良说,“国良你说的,我也知道。不过,我想的是师尊当时说,我们要建成这样一个新世道,首先就要明确什么人会反对我们,什么人会成为我们的敌人。师尊说,只要在旧世道里得势的,有利的,那些当着旧世道的官,在旧世道里良田万亩奴仆无数的地主老财们,都是我们建设新世道的敌人。” “我记得当时师尊还说,当官的,读书的,有钱的,有地的,这些人看起来很强大,看起来很了不起。可是,他们在全天下的人里,也不过是极少数,也不过是占不到一层的人罢了。只要有占天下九层的穷兄弟,穷姐妹的支持,帮助和加入,打倒旧世道的利益既得者们,就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 “我记得我听了这话,真松了一口气呢。”韩国良听到这里,笑着插了一句。 “是啊,从这之后我就一直琢磨着,这些利益既得者,当官的,有钱的,地主老财,土豪劣绅,他们是不是都是那种青面獠牙的样子。只不过,我也没想到,看起来挺凶恶的地主老财们,在大多数穷兄弟的面前,居然是那么面瓜的样子。就说谭家冲吧,处决谭家老财的时候,甚至都没怎么用咱们工作队动手。” 韩国良听到这里,开心的笑了起来。他对郭博奇说道,“师尊不是常说,人民才是历史的创造者么。师尊天天不离嘴的‘那个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一切工作都要依靠群众’。原来我还不怎么太有底呢。也是到了谭家冲之后,见识了老百姓的怒气之后才知道,师尊说的群众路线是个什么意思了。” “是啊。”郭博奇也笑了笑,说道,“我发现师尊就是了不起。本来我觉得,在谭家冲这个地方,只要把谭老财吊死了,咱们穷兄弟就能做主了,谭家冲就是老百姓的天下了。可是等到回去开会的时候,师尊又提到了,既得利益者的反扑无处不在的话。我还觉得有点奇怪呢,一回村子,就听说了谭玉清那老狗要造反的事情。” 说到这里,郭博奇站了起来,做了一个扩胸运动,然后说道,“你说说看,师尊是不是什么都能想得到。” 韩国良看到郭博奇在做运动,他也站起身,活动起身体来。他边做着扩胸运动一边对郭博奇说,“这又有什么好奇怪。师尊不是一直这样么。” 郭博奇心不在焉的点着头,一边小声的问韩国良,“我最近有种想法,我觉得师尊这么了不起的人,大可做个皇帝。” 韩国良听了这话,轻轻的点了点头,说道,“我也有这想法,咱们教导营和家丁营的很多人都有这种想法。不过,就是因为师尊给朱家王爷当了驸马,所以很多人觉得不太可能罢了。” 郭博奇沉默了一阵,对韩国良说,“先不说那些没谱的事情了。谭玉清老狗的事情怎么处理。” “当然是按照工作手册里的办法处理了。”韩国良想也不想就说道。 ——分割—— 先选出农会,再由农会的人处理谭老狗的事情。这就是工作手册里的办法。 《工作手册》里明确的指出,在涉及群众利益的事情上,必须要发动群众,引导群众出面解决。我们只能做发动、引导的工作。决策的工作,要由群众自己去做。 也就是说,农村工作的核心原则是,脏活,累活,苦活,都是由工作组承担,由大营负责。但是,在大是大非上,群众就必须明确的表态。不能怕拉仇恨,不能即享受着人人五亩地,一年三层税的待遇,又不想为保卫他们自己的利益,表现出坚定的立场来。 王书辉清楚的知道,在他的组织和团体与封建反动集团的斗争中,实际上,大部分群众是站在中立的立场上的。虽然工作组把地主老财们的土地分给了他。他们在利益上,在现实上,已经站在了地主老财们的对立面上。但是,在潜意识中,他们还是不想和貌似强大的封建反动集团的纸老虎们作对。 工作组在农村的工作中,建立起农会组织的目的,就是要让群众们组织起来,在乡村的一切事务中表达他们自己的观点,在乡村的一切事件中表达他们的立场。 王书辉相信,只要有强大的枪杆子给农会撑腰。那么,习惯了大声说话,自己当家做主的民众,就会成长起来。到了最后,他们就会主动的,向着一切阻碍他们利益的势力和团伙,发起进攻的。 农会组织的组建工作很快就开展起来了。 在中国,实际上在乡村,一直实行的是某种意义的乡村自治。封建社会的政府,因为无法承担渗透到乡村的管理体系,所需要的管理成本。所以,在封建时代的中国,一直实行的是一种,乡绅代管乡村的权力的,所谓的“皇权不下乡”的政策。 既然“皇权不下乡”,那么,权力在乡村中,就表现出其原始和狰狞的形态来。也就是说,在乡村里,谁的钱财多,谁的拳头大,谁的人手多,谁就能在占国家绝大多数面积的乡村里,掌握权力,说话算数。 地主老财、土豪劣绅,他们在手里掌握着几十个人的武力。虽然在一个村子里几百人里,几十个人,好像看似人数不多。可是,他们在利益上是一致的,在组织上的团结的。 处于绝大都数的群众,看似人数众多,可是他们在经济上,在人身上,都是依附地主老财和土豪劣绅的。占大多数的群众不能团结,这就使地主老财和土豪劣绅能够依靠得占少数的,但是利益一致的,组织相对严密的武装力量,掌控乡村的权力。 现在,王书辉掌握的三十多乡村里,乡村的力量发生了逆转。土豪劣绅和地主老财,大部分都被打倒消灭。只有极少数所谓的良善乡绅,缩着尾巴,老老实实的接受工作组的管理。 在这种情况下,逐渐认识到权力局面已经彻底改变的少数头脑灵活的群众,积极的参与到农会的建立中来。 在谭家冲农会里,最积极的就属,刚刚被大家选为农会会长的许三斤。 在乡村里经常发生这样的事情。一个人的绰号外号,可能叫着叫着,就变成了这个人的真名了。很多人的实际名字是什么,大家都记不得了。甚至于,他的绰号是怎么来的,大家都不知道了。 许三斤就是这样的情况。 许三斤今年四十七岁。在谭家冲现在的村民眼里,他是整个谭家冲里,除了谭家的几个老狗之外,最年长的,也是最有学问的人。因为,许三斤他老人家,能够写春联,写信。 对于谭家冲的村民们来说,能够活到快五十岁的年纪,又能够读书识字的许三斤,居然也像大家一样,过着落魄的日子,给谭老财扛活。这是大家是一直觉得不可思议的。 第70章谭家冲来了群年轻人4 许三斤当然不叫许三斤。许三斤原名许弘文,是夷陵州人士。 许弘文本是夷陵州的一个秀才。三十年前,他接受谭家的聘请,来到谭家当了个坐馆的先生,也就是现代人说的家庭教师。从此之后,他就在谭家冲安了家。 当时,掌控谭家大权的是还没死掉的,谭玉纯的父亲谭元章。 谭元章自己是秀才。所以,他对许弘文这样,年纪不大就成为生员的年轻秀才,是很看重的。谭元章当时,是一心希望自己家能够出几个读书人的。可是,不知道是不是祖宗的风水坏了,谭家的那些子弟,居然没有一个长了读书的脑袋的。他们读了好多年的书,可是一个个的,连个最基本的县试都无法通过。 当时,年轻气盛的许弘文觉得,自己应该要对得起谭元章的器重。所以,他对谭家的子弟,管教的相当的严格。可是,等到谭元章发现,自己的子侄们,都没有读书的天分之后。谭元章对待许弘文的热情,也就冷却了。 随着谭元章的老去和死掉,谭玉纯成了谭家的家主,谭氏家族的族长。他掌握了谭家大权之后,就开始报复曾经作为他的老师,在过去读书时,常常教训训斥他的许弘文。 许弘文是一个不事生产,手无缚鸡之力的外乡读书人。在谭家冲过了大半辈子的他,没有家族的势力作为依靠,和自己的母亲,在谭家大院里过了几十年。所以,面对谭玉纯的欺压,他除了忍气吞声之外,毫无办法。 本来,一直忍让退避的许弘文以为,自己的隐忍能够换来后半生平安的日子。可是,人心就是那么黑暗的。谭玉纯已经把许弘文打压的非常落魄了,许弘文在谭家大院里,已经沦落到和普通的仆役差不多的地位了。可是,谭玉纯觉得还不够痛快,觉得还不够。 最终,谭玉纯抓住了许弘文私自偷拿了谭家三斤白面,给自己老母亲过寿的把柄。通过他荆州府里的关系,革除了许弘文的功名,逼迫他签下了身契。从此之后,许弘文就成了谭家的奴工佃户,也从许弘文,变成了当地人口中的许三斤。 作为一个读过四书五经,能够通过初级科举考试的读书人。许三斤虽然已经年近五十,在谭家的欺压下过了一辈子。可是,他受封建文化教育带来的,政治上的灵敏嗅觉,还是存在的。就在谭家冲很多所谓的老成人,还在畏惧观望的时候。许三斤就敏感的意识到,自己翻身的机会已经来了。他很早的时候,就开始积极的,参加到工作组在谭家冲组织的各项活动中。 凭借着能够读书写字,在本村民众中有些名气。又因为经常和工作组在一起,在村民眼中,和工作组的先生们关系热络的资本。许三斤被谭家冲的村民,选为农会会长。 说起来,封建读书人在琢磨人心,揣摩人情上,确实是比工业时代的现代人的水平高。像王书辉这个现代人一样,他的这些弟子和手下们,在受了不到一年时间的工业化标准教育之后,在对人际关系的处理上,也体现出一种机械性的僵硬来。 敏感的许三斤发现了这点。他很快就抓住了这一机遇,开始充当起本地村民和工作组之间沟通的桥梁。 王书辉在发给工作组的《工作手册》里明确的指出,要防范各种各样的投机分子,利用工作组是外乡人的情况,垄断工作组和当地民众的沟通,充当掮客的行为。 在有着这种清醒认识的前提下,谭家冲工作组在农会的组织上,也没有完全的放手。除了几个在本村村民中威望不小的老头子之外,几个坚决支持工作组,但是因为身体原因,没有被选进民兵队的年轻人,也被选进农会领导层当中。 农会成立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组织农会成员学习。 王书辉在农村工作会议上,曾经对三十多个工作组的成员们指出:“农会建立了,不是说工作组的工作就结束了。刚刚当选的农会领导者,和刚刚参加农会的成员们,不知道农会这个组织是怎么回事,不知道农会是个什么机构。农会的领导者们,也不知道,在农会这个机构里要做什么事情。” “如果不能把,农会是农民们自己的组织;是大家在工作组的领导下,打倒土豪劣绅,自己管理自己;是农民们自己给自己做主的这样一个权力机构的概念,清楚明白的解释给大家听。那么,农会就没有了成立的意义。我们通过建立农会,在广大农村,对抗和消除官府的走狗,消灭地主老财的势力的目的,就无法达成。” “所以,农会建立之后,工作组要对农会的领导者和农会成员中的积极分子,认真的宣传和解释,我们建立农会的目的和意义。要让三十多个作为我们事业的发展基地的乡村,成为我们建立公平和合理的新世界的起点。” 工作组的成员都是对整本《工作手册》耳熟能详的。 在为期三天的农会组织和学习会议上,韩国良和郭博奇,对整个谭家冲农会的七个通过推选产生的干部,和四十多户农会成员中的积极分子,就农会的建立的目的、意义,和农会在农村工作中的政权性质,进行了详细的解释和说明。 许三斤第一个意识到,农会,就是缩小版的县衙门。他认为,农会就是村子里的衙门,民兵队就是村衙门里的衙役。 许三斤的看法代表了大多数村民的看法。实际上,从某种意义上说,这种看法倒是有一定的合理性。不过,韩国良和郭博奇也明确的指出了,新的乡村政权和传统意义上的县衙门的根本不同。 第一,农会有领导权没指挥权。也就是说,农会干部,不能对村民指手画脚。它们只有和大家协商问题,号召和领导全体村民解决问题的权力。用直白的语言讲,就是说,农会干部行使权力要和大家商量着来。 第二,农会有司法审判的组织权,没有判决权。这是指在王书辉版的农会里,农会对乡村的司法工作,只有随机抽取村民组成审判会的权力。至于具体的判决,则是由工作组里的司法员,根据审判会的投票结果进行判决。 第三,本村的民兵组织,接受工作组和农会的双重领导。但是,民兵队队长和民兵队教导员,同时也是农会的干部成员。也就是说,农会会长等干部,与民兵队长和教导员,在农会中是处于平等地位的。而农会对民兵武装的的指挥,必须通过农会委员们的集体投票之后,才能实现。 三天的学习结束之后,大部分的农会成员已经意识到,过去是地主老财,土豪劣绅,那些田多、钱多、人手多的人,拿着村里的印把子。但是这个现实,在土豪劣绅、地主老财被打倒和消灭之后,已经一去不复回了。 通过学习的许三斤的想法,则更深了一步。他对于年轻的工作组成员们,心里并不是真心的佩服。倒是对这些年轻人嘴里的王师尊,他真心的感到佩服。 在许三斤的眼里,农会看起来好像权力挺大,地位挺高。可是,在农会里管事的人,既不能做错事儿,又不能不做事儿。因为,总也不做事儿,就不能体现出农会干部的地位。做错了事儿,就会危害到自己在村子里的威望。 许三斤觉得,自己这个农会会长,简直是被架在火堆上烤一样。许三斤对于设计出这样的制度。也就是说,组织村民选出农会,再通过掌握司法权和民兵队,让工作组躲在农会背后掌控整个村子,这样一套制度的王师尊,可谓是又敬又怕。 ——分割—— 实际上,王书辉对于没有接受过先进的思想教育的普通人,是完全不信任的。 从本质上上说,他认同荀子对于人性本恶的判断。他认为,没有接受过系统化的,先进的思想教育的中国人,一但咸鱼翻身,掌握了权力。那么,各种卑劣丑恶的闹剧,就会轮番的上演。 王书辉的看法是,在人类社会进入工业化时代之前,在教育事业没有在全民范围内普及之前。处于农业社会的各个社会阶段,即在原始社会,奴隶社会和封建社会的各个社会阶段里。人类社会的各个方面,都要依靠精英人物的领导。 也就是说,在前工业化的社会里,中国社会是一个在精英领导下的阶级社会。 在生产力落后的农业社会里,教育不能实现全面化,受教育的权力被少数人掌控。这就不可避免的,让社会处于一种或严重或缓和的阶级矛盾之中。 王书辉没有能力直接使明朝末年的中国,直接进入到工业社会的阶段。 在明朝末年实现国家的工业化,是一个缓慢的过程。他不能保证在他未来的政权机构里,都是受过先进思想教育的人掌握权力。所以,在目前的情况下,他只能通过尽量的完善制度的方式,抑制各种丑恶人性的爆发。 在王书辉看来。农会组织是将基层权力真正的下放给大多数人的一个权宜之计。 在目前的农村工作中,“吸引和团结青年人,建立民兵组织”;“组建学校开展教育,培养受教育的年轻人”;“推广优质种子和科学种植,保证粮食丰收”,这三大工作,才是王书辉眼中最主要的工作。 第71章人力不足大难题1 说起来,在明朝末年,事业刚刚起步的王书辉,看起来好像挺威风,挺有实力的。不过,他现在的这些实力要是放到现代,撑死了,也就是个乡长的水平。 从他掌握的势力范围上看,他可能会比现代社会的很多乡长地盘大些。可是,要是从掌握的人口上讲,王书辉掌握下的三十多个基地村的人口全加起来,可能还没到一万人呢。 在现代社会里,不提人口上亿的那些大省份。就是在一个普通的中原省份里,一个乡的人口最少也在十万人上下。在黑龙江那种人口密度小的边疆省份,一个普通的农业乡,人口最少也在两三万人上下。 所以,从实际控制人口上讲,王书辉还不如一个现代的乡长。他目前掌握的人口,也就是个现代社会的乡长能够掌控人口的零头而已。 要知道,后世的中国,全国人口可是在十四亿上下的。明朝晚期,没有发生农民起义和外族屠杀之前,即使是最为鼎盛的万历中期。当时全中国的人口,也就在一亿人左右。而且,明代中国的人口分布还极为不平衡。这不到一亿的人口,还大部分分布在中原地区和江南地区。 所以说,王书辉发现,明朝末年的土地矛盾和清朝末年的土地矛盾,明显的有一些不同的地方。 清朝末年的土地矛盾,是资源矛盾和制度矛盾双重结合的产物。也就是说,清朝末年的中国,实际耕地面积和巨大的人口之间的矛盾,造成的人均耕地面积不足是矛盾的一个方面,而封建社会的封建土地所有制,则是矛盾的另一个方面。 明朝末年的土地矛盾,则是自然环境变异(小冰河气候)导致的严重减产,造成的人均粮食占有量大量减少的问题,以及封建土地所有制导致的生产资料,也就是土地过度集中的问题。 以王书辉手头的调查资料上看来,目前的他掌握的三十多个乡村里,在他眼中很多具有极大开发价值的土地,像这个时代其他大多数地方一样,在明朝末年普遍的没有得到开发利用。而且他发现,那些土豪劣绅占有的土地,无不是极为肥沃的,灌溉便利的熟田好地。可是,很多农户即使给地主劣绅做佃户,也不愿意开发那些到处都有的荒地。这种现象,让王书辉非常疑惑。 王书辉的这个疑问,很快就从他手下的家丁口中得到答案。原来,在古代社会里,普通农户是不具备开发荒地的能力的。 直到这个时候,王书辉才明白,为什么自己控制的各个村庄中,参加民兵的人越来愈多,甚至于有一些村子,都开始组建民兵二队了。 耕牛和优质的铁制农具,这些在王书辉眼中很普通的物资,在古代中国这个农业社会中,是极为稀缺的宝贵物资。 可是,即便王书辉掌控了三十多个乡村,十几万亩的土地,以及上万的人口。王书辉能够在这些乡村中动员出的实际人力,也不过是不脱产的,受半军事化的训练和管理的,一百多个人而已。这新多出来的一百多个青壮年的民兵,并没有解决王书辉的人力紧缺问题。 王书辉现在看着管的人力物力不多,连个后世的乡长都算不上。可是,就目前的阶段来说,搞教育,办工业,练部队的事情,就已经让王书辉觉得手忙脚乱了。 即使掌握了几十个村子,间接控制了上万人口,可是王书辉却发现,自己想做的事情,什么都做不起来。他发现,根本的原因也不是别的,居然是王书辉作为中国人,从来没有想到过的问题:人力资源紧张。 王书辉需不需要人口。实际上,他太需要人口了。无论是农业上,工业上还是军事上,为了实现控制整个湖广地区这个目标,他都需要大量的人口。 就农业上而言,虽然将土地按照每人五亩的规格,给无地和少地农户进行了土地分配。但是,王书辉目前的土地占有量还是相当巨大的。就目前的情况看,分给农民的土地,只占王书辉名下土地的三分之二。 还有近五万亩的土地,目前处于抛荒状态之中。抛荒的原因就是,没有足够的人手,对这些土地进行耕种。 从工业上讲,王书辉从现代重新运回的小高炉,正式的运营了起来。在王书辉的全方位的培训下,二十多个明代的“工人”,终于初步的掌握了小高炉的基本操作。 实际上,在现代社会里,一个受过几天专门培训的技术人员,加上七八个完全没有文化的力工,就能操作这种小高炉了。 后世的小铁厂,小铸造厂是遍地开花的。为了能够让自己的小高炉设备,做到最大限度的推广。这些安装简单,操作容易的小高炉,实际上已经被制造这些设备的厂家,进行了操作的傻瓜化了。 这些明末的,王书辉亲手培养出来的工人们,不过是缺乏实践而已。在搞爆了一个小高炉,炸死了两个佛山炼铁师傅之后。工人们没有了可以依靠的力量,没有了有经验的炼铁工匠的帮助。他们就不得不按照手册,一点一点的进行摸索。 这种按部就班的办法,反倒让他们的工作更快的走上轨道。就目前而言,如果不是铁矿石的供应时断时续,日产生铁一千斤到一千两百斤,还是能够做到的。 日产生铁一千斤,听起来好像挺多。但是,一千斤生铁,也不过是打造两三百把锄头而已。可是,仅仅王书辉控制的地区,就需要锄头近万把,耙子近万把。而农业工具,可不仅仅只是锄头和耙子两种就足够了的。 所以说,王书辉需要的是培训更多的工人,建立更多更大更规范的钢铁工坊和工厂。可是,没有充足的人力,这些都是白说。 而从军事上讲,即使把新组建的各个村的民兵部队算在一起,加上大营里一百多个专门的脱产武装人员,王书辉能够掌控的武装力量也不过是三四百人。 更何况,在实际上各村的民兵武装,还不能够承担跨区域作战的任务。王书辉的直接掌握的武装力量,不过还是原来大营里的那两百多将近三百的流民们。 虽然从质量上讲,王书辉武装部队的水平,在整个湖广地区,甚至全天下都是最高的。但是,质量再高的部队,在占绝对多数优势的敌人面前,也是抗不下来的。至少从荆州府来说,荆州府的一个卫所,纸面上的部队人数,就是王书辉这三百人所不能抗衡的。 因为,按照明朝规制,一个卫所应该有士兵五千六百人。即使这个字数打个对折,只有两千人的话。这两千人如果在卫所军官的驱使下,前来进攻王书辉的话。虽然不至于失败,但是王书辉的这三百个精兵,恐怕也要报销一半左右。 所以说,无论是农业,工业还是军事,王书辉都处于一种人力瓶颈的状况之中。 在古代社会里,人力问题真的是个不小的难题。这就是为什么只有在爆发大规模的自然灾害的情况下,才会产生各种起义的原因。没有自然灾害造成的大量的无法生存的民众,造反起义的工作也开展不起来。 王书辉是不缺钱的,他也不缺乏物资。棉布倾销和食盐倾销,每天都能给王书辉带来巨量的白银收入。王书辉除了花少部分的白银购买古董宝石之外,剩下的开销就是给手下人发工钱。而他本人,在明朝末年的时空里,基本上没有什么太大项的花销了。 可是,有钱并不能解决人力问题。 王书辉想要招纳人手,也要考虑这个时空的社会条件。一个皇室宗亲,动不动的就购买大量人口,这本身也是一个很犯忌讳的事情。更主要的是,虽然最近几年,河南,陕西,山西等地连年发生特大旱灾,产生了大量的流民。可是,要把这些流民,从河南,陕西,陕西等地迁往湖广地区,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在古代社会里搞人口迁移,可不是像在现代社会那样,把人往火车上一塞,一天一夜过去,到地方了。 在古代,想要把成千上万的人口从河南,陕西,山西这些地方迁到上千里地之外的湖北地区,本身没有个上百人去做这件事情,都是做不成的。 至少在王书辉看来,像自己现在手下的这批流民这样,独自从陕西一路流浪到湖北的。这种情况是极其少见的。 而且最主要的是,即使王书辉把相关人手派到山西,陕西。在迁移人口的路上,也不会有各地官府的刁难。这些流民本身愿不愿意迁到湖北来,还是个很大的问题。 古代人的安土重迁,可不仅仅是朝廷律法的限制。这种观点本身,也是古代中国人的一种心理情绪和民族习惯。 即使陕西,山西的流民们愿意迁移到湖北来,几千人,上千里的路程,无论是组织问题,还是饮食供应问题和安全保障问题,现在的王书辉,都拿不出解决的办法来。 距离太遥远,组织太困难,供应无法维持。即使王书辉有的是钱,有的是粮食,有的是土地,从陕西山西转运人口,他也是做不到的。 好在在小冰河时代,整个中国的各个地区,都不缺乏自然灾害。王书辉准备派出人手,对湖广境内的受灾地区和周边省份,特别是河南地区的流民,进行招纳。 王书辉这回是准备下真功夫了,他甚至已经做好了要亲自带队的准备。 就在王书辉正在对家丁营进行适应性训练的时候,他的合作伙伴司马峰,给他带来了好消息。王书辉委托他在全国各地区招纳的矿工近千人,即将到达枝江县。 第72章人力不足大难题2 上古时代的中国就是工程师治国的。作为文科喵出身的王书辉,在很小的时候通过读《史记》就发现了这个问题。 在他眼中,上古时代的列位帝王们,大部分是工程师或者科学家出身。他们在对生产力进步的贡献上,远远比他们作为国家的统治者做出的贡献更大,更多,也更重要。 就以作为人文初祖的黄帝老祖先来说,这位老爷子首先是个军事家不假。但是,史书上记载他“播百谷、制衣冠、建舟车、创医学”。从这些记载上看,黄帝老爷子对于中华文明的最大贡献,很显然不是他统一了中国当时的各个部落。而是他作为农业科学家,大力发展了种植业的发展;作为纺织行业的专家,推动了纺织业的发展;作为工程专家,推动了交通运输事业的发展;作为生理学家,推动了医疗行业的发展。 从人类文明的进步角度而言,黄帝老祖先在对生产力的进步上的贡献,明显比统一当时的中国这个贡献更大些。 实际上,上古时代的三皇五帝,基本上都是科学家或者工程师出身。 像伏羲,是个动物学家。他教会中国人家畜的养殖。 像神农,是个工程师。他发明了农业生产工具,极大的促进了上古中国人的农业生产。同时他还发明了陶器和弓箭,对于粮食的保存和人身安全的防护做出巨大的贡献。 像燧人氏,更是不得了。他发明了让人类从蒙昧进入文明的关键,完全依靠人工手段实现的取火方法,钻木取火。 不过这些都不是王书辉现在正在想的问题,他现在想的是关于中国人的纪律性问题。 说起来挺可笑,关于上古时代的中国就是工程师治国的想法,也是他的发散思维,从这个问题上引申出来的。 王书辉最早想的是关于古代农民的组织意识问题。 倒不是王书辉瞧不起农民,或者说他瞧不起古代中国人。而是他从工业化社会的角度认识明朝末年的中国农民,这种视角,加上他最近培养这些明末农民成为近代工人的实践工作,让他发现,相比较工业化社会里的产业工人,农业社会里的农民,是相当的缺乏组织性和纪律性的。 在培训这几十个工人的过程中,王书辉经常性的陷入绝望的情绪之中。原因就是,即使他用严刑峻法,在工人的培训过程中,采用了他十分反感的棍棒教育的情况下,这些人还是经常性的忽视操作流程和生产纪律。一个多月下来,死于和重伤于工业事故的人手,已经达到两位数了。 这些古代人的那种散漫和无力,让王书辉产生了一种现代中国人,面对中国足球的那种无语和绝望。他发散性的思维,在艰苦的培训过程中,想到了一首流传自上古时代的歌谣,《击壤歌》。 传说,上古时代的帝王,发明和总结了四季运行规律的气候学家帝尧,在一次巡视的过程中遇到了一个老农。帝尧的官员向帝尧介绍本地农业工作的繁荣。并且,像一切官僚阶级出身的官僚一样,他在工作汇报中,把这种本地区农业工作的繁荣,归功到作为国家最高领导者的帝尧身上。 在帝尧附近,完整的听到官员拍马屁的老农,立即进行了反驳。他用一首歌谣反击了这个官员的马屁,“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凿井而饮。耕田而食。帝力于我何有哉。” 王书辉觉得,古代中国人缺乏纪律性,散漫的生活作风,在这首歌谣中得到明显的体现。 排除官僚的马屁因素,官员和老农的冲突,实际上是政府对民众的行政管理和民众对这种管理的反对的两者之间的矛盾。 “帝力于我何有哉”的反问,实际上是农业社会阶段,政府对国民动员能力的无能的一种表现。 政府没有组织和管理民众的能力,这就让中国人,实际上从原始社会一直到封建社会的几千里,始终处于一种粗放式的管理之中。而这种粗放式的管理,一方面给各种利益集团大肆掠夺国家利益,为自身谋利的机会。另一方面,也让大部分中国人缺乏国家和民族概念。 更重要的是,这种情况,让中国人们养成了缺乏纪律性的散漫作风。 其实早在王书辉穿越之初,他就觉得,自己军事力量的骨干,单方面依靠培养人才,是完全不够的。他需要具备纪律意识和有组织生活经验的青壮年,来作为自己武装力量的骨架。 王书辉翻遍了各种资料之后发现,在明朝末年这个封建农业社会里,具有纪律意识和组织生活经验的人,是极为稀少的。他能够想到的,只有明王朝的军队,以及矿工这两个群体。 明朝军队王书辉是完全不指望的。除了他皇室宗亲的身份,让他无法合理合法的染指军队之外,从正德时代开始,明王朝就已经不再依靠卫所兵了。 从明朝中期开始,卫所制度就已经完全崩溃了。卫所里所谓的士兵,已经在几代武官的侵蚀下,完全变成了没有受过任何训练,只会种地的农奴了。正是这种情况,才让明王朝的军事制度,从卫所制,事实上转化为募兵制。 嘉靖皇帝时代,作为抗倭和抗蒙主力的天下第一强兵的戚家军,就是募兵制的代表。 既然军队无法染指,王书辉就向自己的山东(王书辉祖籍)老乡戚继光学习,把目光转向了数量非常可观的矿工群体。 早在与司马峰合作之初,王书辉就委托司马峰为他招纳人手。半年的时间下来,司马峰倒是为王书辉招纳了几十个各地区的各种工匠。 不过,作为老油条的司马峰,并没有倾尽全力的为王书辉服务。他刚开始的时候认为,王书辉轻率的涉足盐业生意,是一种年轻人的肆意妄为。他要为自己留下一条退路。所以,在帮助王书辉进行人手的招纳的问题上,他表现的是相当的不给力的。 这种情况,直到王书辉展现出,完全不同于这个时代上层社会的人的,那种铁血冷酷的作风之后,才开始得到初步的扭转。 当时,从自己的探子口中得知,王书辉“残忍”的将长江中游地区各种黑色势力代言人释道心和尚剥皮削骨之后,又冷酷的将释道心挫骨扬灰的消息。司马峰就知道,王书辉绝对不是那种一般的纨绔子弟。 即使如此,司马峰出于对自己的安全考量,还是立即切断了他和王书辉的联系。 不过,很快他就重新以百倍的热情,又和王书辉合作起来。 因为,他通过各种渠道得知,王书辉以轻描淡写的姿态,挥手就将江北地区实力最为强大的各种黑色武装组织的三次进攻,轻松扑灭。之后,这位被朝廷正式认证的郡主仪宾,万历天子破格封职的锦衣卫指挥使,又残忍冷酷的用钢铁般的手腕,将整个枝江地区最大的土豪集团枝江马家和一切与马家有关的本地世家,全部扣上通匪的罪名举族诛灭。 头脑清醒的司马峰认识到,如果自己再不尽心尽力的为王书辉出力的话,备不住王书辉就会以通匪的名义对自己举起屠刀了。更何况,与这个现如今整个荆州地区势力最大的皇室宗亲合作,给他带来了难以想象的好处。 蒸汽动力的使用,让司马峰轻松的整合了江北地区的纺织行业。生产成本以几何级数的规模降低之后,他和王书辉合作的布匹倾销和私盐买卖,让司马峰获得了他无法理解的巨额利润。 新近成为轻工业资本家的司马峰知道,自己现在获得的难以想象的好处,全部来源于那位脸上带着孩童般天真笑容,手上却浸满了鲜血的郡主仪宾、锦衣卫指挥使王书辉。对于王书辉的要求,他是要使出了吃奶了力气来完成的。 明王朝的采矿业实际上是相当发达的。与明王朝政府只能获得的极为稀少的,甚至是可笑的矿业税收相反。明朝时期的采矿业,不仅普遍而且发达。从万历皇帝向全国各地派遣矿监,就轻松的实现了皇家小金库的丰收的事实上,就可以看出,至少在这一时期,明朝各个地区的采矿业是相当发达的。 司马峰披着枝江王王府管事的虎皮,通过贿赂湖广本省的矿监,很轻松的就以极为低廉的价格,把近千名手段熟练的矿工,从一个本省的矿监手中买到了。付出的代价,不过就是区区的一千匹,王书辉从现代社会成批拉过来的那种,看起来相当高端大气上档次的人造丝绸。 倒是按照王书辉的要求,把这些矿工的家庭成员不分男女老少的全部拉回来,有些麻烦。不过,这些处于青壮年的矿工,大部分是光棍一根,有家庭的倒也不多。 一路上,司马峰仗着自己王府管事的牌子,使用各种手段闯关过卡。不过即使这样,他花出去的买路钱,也是要比买这些矿工本身的花销,要更多一些。 第73章骨干的产生1 统治阶级和被统治阶级之间有尖锐的矛盾不假。可是,统治阶级内部,也是有着严重的矛盾的。 顾国樟就是一个统治阶级内部矛盾的典型代表。 顾国樟本是南直隶的一个小地主家庭出身。他从小就聪慧过人,不到十五岁的年纪就连过县试、府试和院试,成了一个实打实的少年秀才。 可是,人的本性就是那么扭曲的病态的。与顾国樟是同乡,一起和他参加童试并连夺小三元,今年也不过刚刚十八岁的知府之子刘佳楠,对年龄比自己更小,却考中秀才,夺了自己风头的的顾国樟,心中暗恨。 刘佳楠唆使家中的护院,趁一次顾国樟独自外出的机会,绑架了他,并把顾国樟卖到了一个湖广境内大冶县的暗无天日的煤矿里。 顾国樟作为一个秀才,要是在普通的乡间,乃至于在一个府县里,都不至于脱不了身。在太监作为矿监的煤矿里,他再怎么挣扎,再怎么表明自己的身份,得到的答复,也不过是饿饭和殴打。在这种环境下,顾国樟在煤矿里作为一个瘦弱的矿工,一干就是六年的时间。 直到被矿监卖给司马峰,顾国樟才从暗无天日的生活中解脱了出来。 从湖北大冶县一路上坐船,一千多个人,坐在四条大江船上,逆流而上,用了两天多的时间,才到达了王书辉的专用码头,江北村码头。 刚一从船上下来的时候,近千名矿工和他们的家属,因为坐了几天的船,还有些不适应脚踩在地上的感觉。 王书辉和先下了船的司马峰打了个招呼,就开始观察起刚下船的这些矿工来。 果然,这些矿工们下船之后,先开始找自己的筐头。所谓筐头,指的是挖矿的矿工,每四五个人,就要有一个负责组织的领导者。 在没有矿业机械的纯手工环境下,在暗无天日,完全没有安全保障的情况下,单个矿工是无法承担在矿井中的作业的。这时候,就需要有一个相对于普通矿工,具备一定领导能力的人,组织三五个矿工,以小组的形式,一起承担挖煤的工作。 因为煤是使用竹制的筐子盛放的,所以,这个组织者被称为筐头。 司马峰是个久经人世的老狐狸了。他自然知道,涉及上千人的运输,想要让这些人在恶劣的运输条件下坚持下来,那种领头的人物,是必须存在的。正是这个为了便于运输的原因,才让这些筐头都被运了过来。要知道,筐头们的年纪一般都不小了。年纪最大的筐头四十二岁,年纪最小的筐头,也有三十五岁了。 司马峰现在见了王书辉,那是一百万分的小心的。能够豪不犹豫的屠戮同为上层社会的世家大族满门,这样的人,即使和颜悦色的跟你说话,你说你能完全的放下心来么。 司马峰小心的观察着,正在看着那些刚下船的矿工的王书辉。看到王书辉脸上露出微微的笑容,司马峰这才松了口气。 王书辉当然高兴了。司马峰这次带回来的这批矿工,可谓解决了王书辉的燃眉之急了。 就王书辉目前的情况来说,无论是农业、工业还是军队,都急需人力来填充。不过这批明显的具有着一定的组织意识,纪律性明显比一般人要强的矿工,王书辉是绝对不会把他们作为普通劳动力使用的。 王书辉示意了一下早就在旁边准备好家丁营的家丁们。这群家丁得到信号,立即如狼似虎的冲上前去,照着这群刚刚下船,明显还有些迷糊的矿工们,就是一通劈头盖脸的乱棍。 虽然家丁们使用的棍棒,是王书辉从现代社会购进的,外面包裹着泡沫材料的特殊棍子。可是一群刚刚来到一个陌生地方的人,被另一群着装一致,组织严密的人冲上来打,混乱还是不可避免的产生了。 不过很快,挨打的矿工们就发现,这群人打自己的目的,是让大家排好队。虽然有些想不通为什么不先用话说明白,就直接上了棍子,但是,这些长期在协同中工作的矿工们,还是很快就在棍棒的指引下排好了队。 看到这种情形,王书辉的心里产生了一些复杂的情绪。 说实话,王书辉直接使用这么暴力的手段,一方面是想看一看,组织性和纪律性较强的矿工们,对于列队这种形式,能不能很快的适应。另一方面,他也像看一看,这群矿工是不是像明代的历史材料上写的那样,比较具有反抗意识。 在对列队的适应能力上,他们确实让王书辉觉得很满意。可是,在反抗精神上,这群矿工明显没有给王书辉交上满意的答卷。 很快,这些排好队的矿工们,被领进在江边刚刚搭建好的浴室前面。矿工们看到这个浴室,普遍的产生了一些恐慌的情绪。 说起来,矿工们觉得害怕的原因倒也简单。浴室是用王书辉从现代拉回来的废旧集装箱搭建的。浴室后是一个将近两层楼高的硕大锅炉房。锅炉房旁边是一个高高耸立着的暗红色的铁制大烟囱。 斑驳的,死气沉沉的大浴室,冒着黑烟的大烟囱,别说这些经过长途跋涉,对自己的未来忧心忡忡的矿工们了,就是司马峰这个家伙,看到这种情形的时候,也微微的产生了一些不适感。 不过,在棍棒的逼迫和压制下,这些矿工很快就老老实实的脱了个精光,一队队的走进浴室里。 王书辉是进过这个浴室的。别人可能看到这个浴室后,不会有什么特殊的感觉,但是王书辉看到这样的浴室,却有种亲切感和熟悉感。这个庞大的浴室,很像他小时候去过的国营屠宰场里的冲洗车间。 在浴室的天棚上,是网格状分布的水管子。这些水管子上分布着密密麻麻的小孔。等位于浴室外的总阀门被打开之后,浴室里就会被细小的水流充满。 作为读书人的顾国樟,原本是相当反对在众目睽睽之下脱光衣服的。可是,在暗无天日的煤矿里过了几年生不如死的生活之后,残酷的生活早就把他身上读书人的矫情清洗的干干净净了。顾国樟很快就像其他的矿工一样,把自己脱得一丝不挂,在自己的队伍里,跟着前面的人,老老实实的走进浴室里。 临进浴室之前,每个人都被守在浴室门口的家丁们分到一个大刷子。拿着这个刷子,顾国樟走进了大浴室。 因为是在夏季,所以浴室里的水温并不是很高,大约也就在三十度左右。顾国樟发现,四处喷射,在哪里也躲不开的浅绿色水流,有种奇怪刺鼻的味道。不过,这样用热热呼呼的热水洗澡,已经是顾国樟很久都没有享受过的待遇了。他找了个水流最多的地方,舒服的享受着温热的水流冲过身体的感觉。 在一个满屋子都是光腚的人中间,要是出现了一个穿着短裤的人,一般人都会觉得这个人肯定是说话好使的那一个。事实也是如此。出现在浴室里,露着上身,穿着一条短裤的,就是大营的教导员们。这些教导员继续使用棍棒,让这些正享受着热水冲洗的矿工们,互相用手中的大刷子刷洗自己。 等这些教导员认真的检查了这些矿工的成果之后,才领着他们走到下一个房间去了。 在下一个房间里,一群教导员正在给洗完澡的矿工测量身体。每个被测完身体的人都领到一套内衣裤和一套土黄色的劳动布衣裤。袜子和鞋子,则是在门口处领取。出门之前,每个人还被迫吞下几个淡黄色的小药片。 王书辉知道,在中国,直到新中国建立之后,全面的国家级的防疫体系才被建立起来。在这之前,各种传染病和寄生虫,在古代的全体中国人中间都是肆无忌惮的传播和感染的。 王书辉可是专门在矿工们的洗澡水里添加了消毒剂,并给每个矿工都服用了消炎药和驱虫药的。他可不想这些宝贵的人力资源,在长途跋涉之后,不能适应枝江地区的生化情况,从而爆发流行病,造成这些宝贵人力的无谓减损。 洗完澡的矿工们,在大澡堂后的操场上从新排好了队列。看到另一边的澡堂里,一些女人和孩子也像他们一样头上湿漉漉的,身上冒出奇怪的味道之后,不少有家室的矿工不禁有些骚动。不过,当他们发现,负责组织那些女人和孩子的人,是些年纪不大的女子之后,骚动就平息了。 这个小小的插曲结束之后,所有的人,很快就排着队被家丁们领着,进了操场边上的一个大棚子里。这个棚子是大营为这些矿工准备的临时食堂。 为了这些常年处于饥饿状况中的矿工们的健康着想,王书辉为他们准备的伙食是很简答的。每人一碗比较浓稠的玉米面粥,两个玉米面的大饼子和一条咸鱼,这就是这群矿工们到达目的地之后的第一顿饭。 虽然王书辉觉得,这样的饮食已经相当的清淡和简陋了。可是,对于这群矿工来说,虽然不知道这些金黄色的面食是什么东西做的,但是,他们也知道这是实打实的粮食。每个人都把自己的玉米面粥和玉米面大饼子吃的狼吞虎咽。 王书辉看到这种情形,不禁皱了皱眉头,他对旁边的司马峰问道,“这一路上,你都给他们吃的什么东西。” 本来,司马峰看到王书辉的表情就有些紧张。不过,王书辉的问题还是让司马峰错愕了一会儿。 第74章骨干的产生2 实际上,王书辉自己在问完了那句话之后,就觉得自己的情绪不正常。他知道,自己的那种表现,完全是一种迁怒。 想想从十五世纪开始,到十九世纪末才正式结束的,西方白皮猪主导的,历时四百年的黑奴贸易中,黑奴们的境遇。在长江上进行的,为期不过几天的运输中,这些和奴隶也差不多的矿工们享受到的待遇,怎么也不会比黑奴贸易中的黑奴们更差。 不过,即使王书辉已经自我反省了,可是,司马峰却不能无视王书辉的问话。 他小心翼翼的回答王书辉道,“大人,小的给他们吃的确实不怎么好。不过是些清汤寡水的,掺了很少的米和红薯丝煮在一起的稀粥。可这也并不是小人舍不得米粮给他们吃。实在是这些人大部分都没坐过船,小人怕他们不适应船上的生活,怕他们吃的太饱,在船上排泄,再闹起瘟疫来。” 王书辉并没有像司马峰解释自己的内心世界。他只是点了点头,对司马峰说道,“司马你这次做的很好。下面三次的食盐交易,你只要付半数的银子就好了。” 王书辉其实知道,他以明末私盐的价格,向司马峰出货。这种交易方式,实际上是自己吃亏的。明代的食盐可不是现代社会的那种雪白透明,还加了碘这种微量元素的食盐。明末的食盐,即使是高档的货色,也不过是灰白色的,参杂了大量杂质的样子。 即使那种本土的食盐,也不是直接的出售的。大部分的盐贩子,都要向自己出售的盐里,掺杂更多的沙子之类的杂质,之后才卖个百姓。 王书辉给司马峰提供的,可是来自后世的高档货色,是没有参杂任何杂质的雪白的食盐。他却没有抬高自己的价位,只不过以明末的市场价向司马峰收费。 王书辉明知道自己在食盐的交易中是吃亏的。可是现实是,他即使看起来吃亏,可是因为他是通过时空之门进行物资运作的,所以,他对于这种吃亏并不在意。现阶段,棉布倾销的利润已经完全盖过了食盐买卖。他之所以继续保持原来的价位和司马峰进行交易,就是要借助司马峰的能力,去解决人口问题。 本来,因为司马峰一直在这方面表现的不太给力,王书辉都准备亲自动手了。不过,这次司马峰倒是给了王书辉一个全新的印象。 看到教导员和家丁们带着吃饱喝足的矿工们进入临时搭建的营地中。王书辉才开始和司马峰继续说起话来。 王书辉对司马峰说道,“司马,其实我也不是个不知世事的人。咱们两个人之间搞的食盐买卖,实际上,我是让了大利给你的。这件事情你知道,我自然也是知道的。” 司马峰听了这话,再看到王书辉嘴角上若有若无的笑意,他不禁眼前一黑,两腿一软,一下子跪在王书辉面前,边磕着头边用一种凄厉的惨嚎声大叫道,“贵人饶命,贵人饶命啊!!” 资本家都是追求利润的。小谁家老谁不是曾经说过,“如果有百分之五十的利润,它就会铤而走险,如果有百分之百的利润,它就敢践踏人间一切法律,如果有百分之三百的利润,它就敢犯下任何罪行,甚至冒着被绞死的危险。” 司马峰是明朝末期阶段的刚刚萌芽出来的一个新兴资本家。但是,只要是资本家,他就没办法违背资本家的本性。 在司马峰刚开始和王书辉合作的时候,他认为王书辉是兔子的尾巴长不了。所以,他就无视了王书辉王族仪宾的身份,即使知道自己在食盐买卖里占了极大的便宜,也没有说出来。 等到他了解了王书辉是个什么样的人之后,司马峰的资本家本质仍然得到了充分的体现。即使在他眼中,王书辉已经变成了个屠戮同阶层人毫不手软的恶魔般的形象,但是,高额利润的诱惑让他仍然坚持着,没有对自己和王书辉进行的食盐买卖做出任何变动。 王书辉本人是不知道,现如今在司马峰眼中,自己已经变成了比克大魔王般的模样了。他还以为司马峰的这种凄惨求饶的姿态,是因为自己对他的揭露呢。说起来,他还对司马峰那种杀猪般的,现代社会春晚演员一样拙劣的表现,非常的不解呢。 他扶起拽着他的衣角,仍然在惨嚎的司马峰,和颜悦色的对他说道,“司马你也不用这么自责,我也没有怪罪你的意思。” 过了一会儿,等司马峰收起他那烦人的惨叫之后,王书辉才继续说道,“司马你用不着这样。本来,我和你合作的时候,定下的规矩就是这样的。我之所以在食盐买卖上让利给你,原本就是为了让你帮我收买人手。不过就是,从我们开始合作到现在,你才刚刚兑现了咱们的合作条件一次而已。” 司马峰的情绪,经受了一次云霄飞车般的起伏。他原以为王书辉这个大魔王,是要对自己举起屠刀了。没想到,王书辉只不过是对他执行合作条件太滞后而感到不满。司马峰弄明白了王书辉的意思之后,擦着额头上并不存在的冷汗,连忙对王书辉说道,“贵人大可放心。小人保证,以后每个月都会有人送到。” 王书辉点着头,对司马峰说道,“也不用每次都是一千个矿工。我也知道你的难处。省内也好,省外也好,矿工们分布在各个地区。这些地区距离枝江县又远近不一。我的想法是这样的。以后每个月还是一千个人,这个总数不变。其中矿工招纳三百左右就行,农夫再有七百个左右就可以了。” “我知道,最近几年,无论是省内还是省外,因为大旱造成的流民还是很多的。我想农夫还是比较容易找到的。至于对那些人的要求,还是原来我说过的那样,最好是年龄在三十岁以下的,最大的年纪最好不要超过四十岁。无论是矿工还是农夫,有家室的优先。” 司马峰知道,这不会是个容易的事情。每个月都要为王书辉搜罗三四百矿工,六七百农夫,这些人倒是好找,怎么把这些人运回来是个很大的问题。好在司马峰有一个江船船队。最近他的船队也扩张成了有十几条大船的规模。如果只是沿着长江两岸搜罗的话,目前阶段,每个月一千人的数量,应该还是能够满足的。 想到这里,司马峰一个劲儿的点头答应着。 西元1620年八月十八日,在明王朝的所有帝王里,武功能够排到前三名,同时也是所有明代皇帝里在位时间最长的万历皇帝朱翊钧,在京师的紫禁城中咽下了最后一口气。这位后世史学家口中褒贬不一的天子,被葬于京郊的定陵中。他的儿子,一直不被他待见的太子朱常洛即皇帝位。 尽管新的皇帝出现了,但是无能的帝王和从老皇帝万历时代就开始的,文官官僚集团之间毫无底线的混乱的党争,成了明王朝最后二十几年里政治生活的主流。从此之后,明王朝像一列冲向悬崖的失控列车一样,开始进入日趋绝望的时代。 新旧帝王的交替,丝毫没有影响到京师南方两千多里地之外的枝江县。 在军事委员会组织教导员和家丁,对九百七十名新到矿工进行了基础训练之后,近八百个三十岁之下的青年矿工被挑选了出来。剩下的一百多个矿工,或是因为年龄太大,或者是因为身体太差,他们和所有矿工的家属,被分配到工业委员会和农业委员会名下。 八百个通过选拔的矿工被打乱重分。每十个人被分为一组。其中,设小队长一人,小队副一人,教导员一人。 每五个小队,组成一个排(五十人)。配备排长一人,副排长一人,教导长一人,参谋一人,医疗长一人。每个连的医疗长领导五个卫生员,负责本排士兵的医疗卫生工作。 每五个排组成一个连(二百五十人)。配备连长一人,副连长一人,教导主任一人,参谋长一人,医师长一人。每个连专门配备一个炊事排。虽然还没有装备,不过王书辉为每个连都预留了一个排的火箭兵的位置(黑尔火箭)。 每两个连组成一个营(五百人)。配备营长一人,副营长一人,总教导一人,参谋主任一人,总医师一人。每个营除了各连的黑尔火箭排之外,王书辉还为各营预留了一个炮兵连的名额。 营就是目前王书辉手中武装力量的最大单位,他现在也仅仅掌握了两个营一千人的武装力量。 王书辉根据各个教导员和家丁的表现,将大营中原有的教导员和家丁,按照他们各自能力和水平,分配到各级部队中充实领导岗位。各级军事单位的副职目前阶段保持空缺,等到第一期训练结束之后,根据军训成绩和文化课成绩从所有受训人员中选拔。 至于具体的权力分布,则是各级军队中的正副主管为具体军事行动指挥人。其他各个领导,则是垂直管理。教导员受教导长领导,教导长受教导主任领导,教导主任由总教导领导。参谋体系,医疗体系与教导体系的管理形式相同。 其中,各级教导员不参与军事指挥。教导员系统负责各级军队的文化教育和行政管理。 王书辉在军事会议上正式宣布,重新组建起来的武装力量,被命名为“复兴保安团”。 军事会议结束之后,针对所有武装人员的大练兵活动,正式开始了。 第75章大丰收1 古代社会的人没有耐药性,古代社会的土地和害虫,自然也没有耐药性。 西元1620年八月月末之前,王府镇附近几千亩贫瘠的土地上,使用了来自现代社会的高产耐旱品种的玉米,率先成熟。 因为种植这些土地的农工营农工们,在教导员的指挥下,严格的按照《种植手册》的要求,合理的使用了化肥和农药。这些经过了时空旅行的种子,给王书辉交上了满意的答卷。 王府镇附近种植的玉米,达到了平均亩产七百斤的水平。虽然这个数字只有现代社会玉米亩产的一半左右。但是,这也比明末时空里,平均亩产一两百斤产量的土著玉米,高出数倍。 王书辉在收割工作中再次大开金手指。在这次收割活动中,他使用了从现代社会运回来的,专门从现代的机械加工厂中订制的蒸汽拖拉机,来开展玉米的收割工作。 说起来,在现代社会,托了中国已经成为世界第一大工业国的好处。像蒸汽拖拉机这种只有在博物馆里才有存在意义的落后的东西,居然也能在现代中国的各种中小企业里实现订制。虽然接到订单的企业负责人的眼神奇怪了些,不过,这些在2015年的中国生产出来的蒸汽拖拉机,可不是像历史上的它们那样粗苯庞大和不靠谱。 在现代工厂里生产出来的蒸汽拖拉机,不过比普通的柴油拖拉机大了一些而已。以明朝末年,甚至是第一次工业革命时期的眼光来看,这些蒸汽拖拉机都算的上小巧精致,灵活牢固的好东西了。 王书辉本身没有什么太高明的战略眼光。他有的不过是超越时空的知识,以及对真正的无论是自然科学,还是社会科学的坚定信仰。他的这种信仰让他特别尊重历史的发展,能够做出正确的选择。 比如说,土地革命的政策;比如说,反封建才能发展生产力的指导思想。再比如说,现在让复兴保安团的士兵们来操作这些蒸汽拖拉机的行为,都是王书辉根据已知的历史做出的决定。 王书辉知道,在落后的社会环境里,想要一下子建立起一个先进的政治组织,单靠常规的教育和培训,是完全不行的。想要在明朝末年这个封建社会的环境下,想要与历史现实相结合,考虑这个时代复杂的社会状况,快速的培养出先进的组织的话,就必须采用先军政治。 先军政治,自然不是法西斯主义或者军国民主义那套东西。 王书辉非常的注重从已知的历史中汲取营养。他重视军队建设的原因,是准备通过军队这种组织化强,纪律性强的团体,改造军队中的人的思想。他想要把自己的复兴会武装力量,建设成为“武装队,学习队,宣传队”这种即具备强大的军事实力,又具备先进于这个时代的知识,同时还能扩散复兴会思想的多功能组织。 尽可能的让军队接触先进的生产工具,让他们直观的感受蒸汽时代的氛围。甚至于,让他们成为最早的能够掌握新的生产力的人。这就是王书辉组织复兴团(复兴保安团简称)的士兵们,熟悉和掌握蒸汽拖拉机这种,在明末时期里绝对是划时代的神器的原因。 说起来,直接从现代社会把柴油拖拉机拿过来用,这样的办法当然是更简单更方便的。柴油拖拉机无论是从操作上还是稳定性上,毋庸置疑的都要比蒸汽拖拉机更加优秀。这一点是肯定的。 可是,王书辉清楚的知道,在未来的时空中科技发展的基本阶段。历史上是先有了蒸汽机的普遍使用之后,才有了第一次工业革命。他认为,攀登科技树必须按照历史发展的必然步骤进行。 更何况,从另一方面讲,采用柴油动力的现代拖拉机的燃料问题,在明朝末年的时空里无法解决。总不能机器从现代运,燃料还要从现代运吧。而二十一世纪中国制造的蒸汽机,在性能上并不比柴油拖拉机差太多。又因为在湖北本地区,甚至在枝江县附近,就有很多煤矿。这样,使用蒸汽拖拉机就不存在燃料问题。 即使没有煤炭,蒸汽拖拉机烧木头烧庄稼秸秆什么的也是一样的。在明朝末年,可没有绿党到处捣乱。 王府镇附近和江北村左右的贫瘠土地大约有五千多亩。这五千多亩地,有两千亩种植了玉米。在一千多名新编复兴团士兵和农工营农工们的努力下,使用拖拉机和专用的玉米收割机,两千亩玉米很快就被收割了上来。 根据统计委员会的统计人员的计算,这两千亩地收获了近一百五十万斤的玉米。如果按照每人每天需要五斤粮食计算。一个人每年需要消耗大约一千九百斤的粮食。这样看来,这一百五十万斤的粮食,最多能供应790个人一年的消耗而已。而目前要依靠王书辉吃饭的,就已经达到一千四五百人了。 幸好,王书辉并不缺乏粮食。因为,他可以通过时空门,轻易地从现代社会买到各种类型的粮食。更主要的是,他在明朝末年也不缺乏土地。而且,仅仅在王府镇附近,就还有三千多亩产量更高的地瓜和土豆等着收割呢。 王书辉对于这一百多万斤的粮食有着自己的计划。 就目前阶段而言,整个王府镇的所有成员,没有一个人是吃玉米的。近两千人吃的粮食,都是通过明朝末年的市场购买的大米白面等精粮细粮。而且,因为大营里的绝大多数人都是光棍一根,所以,几乎所有的人都没在自己家开伙。大家的饮食全部是由大营的大食堂提供的。 王书辉原本就在考虑军粮的制作问题。在他看来,压缩饼干等简易食品是很好的野战军粮。在后世的各国武装部队中,很长一段时间内,这些看起来干巴巴,吃起来粗巴巴的东西,一直都是世界各国部队野战军粮的主要内容。 不过王书辉并不是说马上就要生产野战军粮。因为前不久他发现司马峰在运送人力的时候,由于路途遥远导致粮食不足的问题,对招纳人力十分的不利。王书辉就想到,为了要帮助司马峰更好完成自己交给他的任务。一种体积小,重量轻,便于携带的同时营养又足够的旅行口粮,很有必要被先开发出来。 王书辉考虑过方便面,火腿肠这些在后世常见的旅行食品。不过,因为火腿肠的塑料袋需要化学工业为基础,即使做成午餐肉也需要马口铁,这样的原因让火腿肠类的食物被王书辉首先放弃。而方便面需要大量的食用油加工的同时,在恶劣的运输过程中,热水也不能有效的保障,所以方便面类的食品也被王书辉放弃。 王书辉最终通过自己从现代运送到明末的一个东西启发了灵感。那不过是一堆用来喂猪的豆饼而已。 王书辉在看到豆饼之后,立即就想到了混合型压缩饼干的设想。只要将玉米粒加工熟,和将经过分割处理后加了大量食盐,使用大型锅炉加工熟的鸡块(蚯蚓养鸡导致整个王府镇的鸡肉和鸡蛋供过于求)压合在一起,就成了一个植物蛋白和动物蛋白都比较充足的硬饼子。 王书辉的这个设想很快就变成现实。早就已经建成的,被准备用来加工生铁的锻造车间,经过消毒之后,临时改为旅行口粮的加工场所。蒸汽动力的,原本是为了加工熟铁枪管的冲压机,被临时改造成专门用来压制食物的压制机器。 把经过大型锅炉加工好的玉米和鸡块,放到冲压机里一个专用的模具中,开动机器的阀门之后,只见冲锤只是起落了一次,一个成正方形的饼状物就生产了出来。 除了王书辉之外,在加工现场的每一个人,都领到了一个黄白色的正方形硬饼。王书辉对自己的设想就近进行了验证。 从现场的反馈上来看,除了有些硬以外,这种旅行口粮的味道还是不错的。用一个锻造车间的工人的话说,“除了硬一点,粗一点之外。这种饼子的口感还是可以的。总比他们当流民的时候吃的东西强一百倍。” 锻造车间的那个工人的话,刚好就是王书辉想要得到的结果。是啊,连命都快保不住了的流民,怎么会考虑什么口感不口感的问题。他们有的吃就要谢天谢地了。 王书辉自己也尝试了一下自己的发明。他自己的感觉就是,硬饼的味道还可以,就是嚼起来比较费劲。不过是吃了半块硬饼,王书辉的腮帮子和太阳**就酸痛的不得了。口感就更不用说了,嚼锯末子什么感觉,嚼这种硬饼就是什么感觉。 不过这东西都是相当的能够哄肚皮的。王书辉才咽下去几口硬饼,就觉得肚子里饱饱的了。而且,王书辉发现,吃这东西倒不用担心出现,像吃那些后世的压缩饼干之后的排泄不畅问题。因为玉米这东西本身,就是个易于消化畅通肠道的东西。 不过王书辉还是觉得,这种硬饼存在一个弊端。仅由玉米和鸡肉组成的硬饼,缺乏人体需要的维生素。 不过王书辉也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解决这个问题。因为被压制而成硬饼,并不是由脱水后的材料制成的。所以,硬饼的保质期不过是比正常情况延长了五六天而已。要是将容易变质的蔬菜也压制进硬饼中的话,这个旅行口粮的保质期就会下降。 目前的现实情况是,保质期问题重于营养均衡问题。 第76章大丰收2 “这是什么东西,是玉黍么。”牛老憨拿着一袋子玉米面,问刚刚回到家的牛大胆道。 牛大胆最近半个月来,已经完全不在家干活了。原来每天还要在家干半天活的牛大胆,现在和村里其他三十多个民兵一样,已经从半脱产状态变成了全脱产状态。 说起来,这些民兵的家里都没有对这种变化表示反对。造成这种情况的原因有两个。第一,这半个月来,所有的民兵的家庭成员们都发现,那些原本很令家里人头疼的半大小子,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进了民兵队的他们,每个人不仅都变得气质森严,行坐有度了,而且居然还都能够舞文弄墨了。 咱们中国的老百姓是相当的实在的。原本这些民兵的家属觉得,一群后生凑在一起,除了耍闹之外恐怕不会有什么正经事情做。等他们发现了,在工作组训练和教导下,自己家的后生不仅没有成天耍闹不务正业,还能够读书习字。经过半个月的营养补充,他们又变得高大健壮了不少。所以,原本对那些年轻的工作组成员们不太信任的民兵家属们,也就放下心来。 说实话,半大小子吃死老子。虽然工作组在分地的时候,已经把本村土豪积存的大量粮食也分给了大家。整个个桂花树村现在,每家每户都有了充足的口粮。可是,让这些半大小子去吃工作组的食堂吃饭,就能够为自己家减少一个人的口粮负担。这也是件能够极大的帮助他们的事情。 一方面是自家的后生都学了好,另一方面是现实的,能够节省一口人口粮消耗的原因。在生存条件得到满足的情况下,村民们还是知道投桃报李的做人道理的。他们让自己家的后生们不用再干家里的活了,并命令他们用原来在家干活的那半天时间,去侍候工作组的先生们。 虽然那些工作组的成员们并不需要民兵们的侍候,多出来的半天时间,也还是被这些民兵们用来训练和学习了。 第二个原因就是,民兵们虽然还没领到第一个月的饷银,可是,实打实的好处,那些当民兵的家庭都已经见识到了。那可真是不得了的好处。有人参加民兵的三十多户人家,在这半个月里领到了不少优质实惠的好东西。 以牛老憨家为例,从牛大胆当上民兵到现在,牛大胆已经领回家的东西就有:各种耐用坚固的白口铁农具(王书辉的钢铁作坊生产),一头水牛,一辆带车子(王书辉的木工工坊,利用近代化的工具和机械,加工制作出来的木质车辆,畜力和人力兼容),肥田粉(化肥)两袋一百斤,毛巾两条(现代处理品),铁锅一个(王书辉的钢铁作坊生产),白盐和白糖各二十斤(现代产品),脸盆一个(现代处理品),鸡雏(王府镇饲养场出品)两只,被子和褥子一套(现代处理品)。 除了立即就能投入使用的农具和化肥之外,牛老憨把其他的那些,他从来没见过的宝贝东西,都好好的收了起来。用牛老憨的话说,这些东西是要给牛大胆和他弟弟作为娶亲的彩礼用的。 王书辉知道,在现代社会里,对团体认同意识最高的就是过去的国企工人。即使在国企改革之前那段不景气的日子里,国营企业的工人们,还是对自己的工厂忠心耿耿。说起来,原因也很简单。 在当时,国企工人的工资收入虽然变成了整个国家最低的水平。但是,国企工人们的待遇在那时还没有变更。夏天有汽水,降温补助和白糖茶叶发下来。中秋节有月饼发下来。在各种节日里,国企的工人们都会感受到企业对他们的关怀。这种渗透到工人家庭的福利待遇,是国企工人具有无与伦比的向心力和对国家的坚定忠诚的主要原因之一。 以目前的情况看,王书辉具备这种为自己的雇员们发放福利的能力。以王书辉的智商,这种凝聚人心的手段,他怎么可能会不用呢。 不过,王书辉要是看到现在正在观察着玉米面的牛老憨,恐怕他会产生一种哭笑不得的情绪。 历史在某种程度上总是惊人的相似的。桂花树村在内的三十多个基地村里,现在正流行着一种叫做民兵布的裤子或者上衣。这些勤劳朴实的农民们很快就发现,虽然还不知道肥田粉的效果怎么样,可是装着肥田粉的袋子,是一种极为结实的布料。他们自然而然的把那些化肥袋子,全部改成了衣服裤子。 现在,只要是在王书辉的基地村里,哪家出了民兵,那是一目了然的。只要有民兵布裤子或者衣服穿的,肯定就是民兵家庭。这和后世困难时代里的尿素裤子或者尿素衣服,是完全一样的情况。 “爹,这是玉米面,是工作组的先生们说的。这次评级测试,我又考了第一名,所以工作组就把这五十斤玉米发给我做奖励了。队上凡是通过基础考核的,都能领到十斤玉米。第一名的领五十斤,第二的领四十斤,第三的领三十斤,第四的领二十斤。我这次又是第一,所以就领了五十斤粮食回来。”牛大胆满脸喜气的向父亲解释了自己为什么领到这些玉米的。 牛老憨没有理会儿子的炫耀,他默默的抽着烟,等烟斗里的烟丝燃烧干净之后他才站起身,对牛大胆说,“一会儿你回队上的时候好好代我谢谢先生们。这才半个月,我们家就得了不少的好处。你可要好好的报效先生们。”牛老憨一边把烟斗清理干净,一边对牛大胆说道。 “对了,这个东西是怎么吃的。”牛老憨正准备下地,突然想起一个很重要的问题,他可没吃过这种玉米,所以他赶忙向正准备离开家的牛大胆问道。 “煮粥喝也行,做饼子也行。”牛大胆因为自己父亲没有对自己取得的成绩表示关注,而觉得非常不满。所以,他也就没有把工作组的先生们告诉他的玉米面制作方法,仔细的告诉自己的父亲。 说起来,牛大胆越来越不喜欢回家了。在家里,父亲除了对自己家的地特别的上心之外,父亲剩下的关注就全在自己的弟弟牛狗子身上了。别人家用肥田粉袋子做的衣服或者裤子,都是给大人穿的。唯独自己老爹,他把托隔壁大妈做的两条裤子,全都给了自己的弟弟穿。虽然牛大胆现在吃的穿的住的用的,都要比家里的好。可是,父亲问都不问自己一句的态度,还是让他觉得父亲很偏心。 牛大胆觉得,还是大营里的日子过得痛快。他发现,在工作组领导的民兵队里的生活非常的顺心。他甚至觉得,如果给王老师尊当差的日子都是这么舒服的话,他大可给王老师尊当一辈子的差。 牛大胆当然觉得痛快了。王书辉对于自己手下的所有人的管理,全部都是一视同仁的。军事训练,文化学习,技术水平,所有人的地位和待遇,都是和这三项指标相匹配的。 不同于错综复杂的封建体系。王书辉完全不考虑什么人际关系的问题。他在自己的团体内推行的是制度化、标准化的管理模式。在统一的标准和规格完全一致的测试下,王书辉的团体可是真正的“能者上,庸者下”。 在这种大环境下生活,已经完全适应了这种制度的人都发现。在王书辉手下干活,不怕自己的人缘不好,只怕自己的能力不够。这种生活是相当的简单透明的。简单透明的生活,自然而然的会让生活在这种环境下的人心情舒畅了。 就牛大胆目前受到的教育来说,他已经能够明白公平的含义了。他以前只是潜意识的觉得自己的父亲有些偏心。现在的他则是觉得,和民兵队、工作组不同,自己的父亲在对待自己和自己的弟弟上,没有做到公平。自己之所以觉得愤愤不平的原因,不是那个让自己在潜意识里觉得羞愧的,嫉妒弟弟的待遇的原因,而是因为父亲处事不公平。 刚刚在一个公平的环境中生活半个多月的牛大胆,现在就觉得,不公平这件事情,是完全无法忍受的。 牛大胆之所以没像以前的自己那样,和父亲吵上一架之后离家出走,跑到外面游逛几天,完全是因为他在工作组听到了一个消息。王老师尊已经发下了大令,他老人家要所有的民兵都到枝江大营去演武。 现在牛大胆的脑袋里,已经被即将进行的长途远行,以及即将见到神仙一般的王老师尊的激动情绪所填满了。他已经不怎么在乎自己父亲小小的不公平,一个更广阔的世界正在向他招手。 牛大胆不想理会自己的父亲,可是作为父亲的牛老憨对于自己的儿子牛大胆却不打算放过。牛老憨虽然是个木讷迟钝的人,可是他最近也感觉到,自己的长子对自己越来越疏远。到了今天,儿子的这种对自己的问话直接表现出不耐烦来的状况,真正的激怒了牛老憨。 牛老憨是个不善言辞的人,可是,他却不是个不上进的人。他这几天每天晚上,都要去工作组组织的夜校去听课。虽然只有几天,可是牛老憨却也学到了一点点的道理。 牛老憨放下锄头,先是想了想,组织了一下语言之后才开口说道,“我前两天听工作组的先生们讲夜课(夜校课程)。那位姓冯的先生说,孝顺孝顺,做儿子的想要为自己的老子进孝心,做到顺从老子的意思就是孝了。这样的道理,你也能读书了,你一定也懂吧。” 第77章大练兵1 王书辉认为,军民鱼水情是个很重要的意识。他在对自己的手下们的教育中,经常性的把善待普通百姓,就是善待自己的父母兄弟的观点,灌输给他们。 可是,王书辉也深深的知道。再怎么讲究军民一家亲,军民鱼水情,部队最为一个武装力量,也必须保证它的**性和封闭性。所以,无论是在枝江县总部,还是在各个基地村,无论是作为正规军的复兴保安团,还是作为补充力量的民兵,都是**和封闭的进行训练和生活的。 所以,作为民兵的一员,牛大胆已经有好几天没有见到自己的父亲了。他自然也不知道自己的父亲去参加夜校的事情。听到一直言辞拙笨的父亲突然能够说出这种有哲理味道的话,牛大胆是觉得很惊讶的。不过,惊讶过后,牛大胆又觉得很高兴。 要知道,受过教育的人和没受过教育的人之间交流的根本障碍在于,没受过教育的人对世界的认识是从感性出发的,他们是根据自己的实际经历得出结论。而受过教育的人,则是通过前人总结出的,经受过广泛实践考验的,规律性的知识来认识世界的。他们对世界的认识,是从理性出发的。 受过教育的牛大胆越来越觉得,没读过书的人非常不可理喻。虽然他不知道老子对于人对世界规律的看法(“上士闻道,勤而行之;中士闻道,若存若亡;下士闻道,大笑之,不笑不足以为道。”),但是,受了教育的牛大胆也越来越感觉到,想要和没受过教育的人交流,是件很艰难的事情。 牛大胆觉得,和没受过教育的人讨论一般的道理是可以的。比如人渴了就要喝水,这种没受过教育的人根据生活经验就能得到的道理,他们还是能够认同的。但是,如果你和他们讲像只有把开水烧开了喝才能避免疾病的道理,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道理的时候,他们就会在脸上露出一种“你懂的”的表情,然后,揶揄自己和工作组的先生们呆的时间久了,也染上了贵人的贵气。 最近,民兵队正在全村开展防疫卫生宣传活动。本来牛大胆觉得,清理垃圾,盖公共茅坑的事情就已经很辛苦了。可是,等到他们在工作组的先生们的带领下,开始和村民们宣传防疫知识的时候。他才发现,让大家认识到细菌这个概念,是个多艰难的事情了。而且,即使工作组的先生们搬出照妖宝镜(显微镜),向大家展示出细菌这个妖魔的时候。很多人即使知道了,也认同了这个道理,但他们还是仍旧习以为常的灌着凉水。 直到,工作组的先生们愤怒的宣布,喝生水的人家的土地会被收回,这种惩罚性的规定之后,灌凉水这种事情才稍稍得到遏制。 今天,牛大胆听到自己的老爹像换了个人似的,没有上来打自己,或者不顾自己是父亲的情况骂自己是个小狗崽子(从遗传学角度对父母不利),反而是振振有词的和自己讲起了道理来了。这种情况,让惊讶情绪退去的牛大胆非常高兴。 牛大胆为什么觉得高兴呢。就像一切刚刚开始学习知识,开始理性的认识世界的小孩子们一样。刚受过教育的人,都会喜欢应用自己学到的知识向家人炫耀。但是,古代社会里的父子关系是相当紧张的。儒家讲究的是“君子抱孙不抱子”(出自《礼记·曲礼》),而儒家思想作为古代中国的意识形态,当然也影响到了所有的中国人。这就让古代中国的大部分父亲们,对待子女的时候使用的大多数是训斥喝骂的态度。(具体事例可参考《红楼梦》里贾政对待贾宝玉) 所以,像牛大胆这样,在民兵队里学到了大量知识之后,因为一起学习的人都知道一样的道理没法互相炫耀,而自己的父亲又从来不会和自己讲道理。这种情况,就让他没办法秀一秀自己学到的知识了。 现在,自己的父亲试图通过讲道理让自己屈服,这就给了牛大胆一个,既能展示自己的知识,又能名正言顺的反击自己的父亲的机会。 牛大胆的眼睛变得明亮有神起来,他的肾上腺激素大量的分泌,这让他的脸看起来微微的发红。 看到自己的儿子脸红了,牛老憨还觉得自己去上夜课真是去对了。知识就是力量,这句听着又有力又新鲜的话,还真是对的。至少自己学到的知识,在用来管教儿子上,在用来彰显最为老子的权威上,确实是很有力量的。 可是,王书辉这个半孤儿,不仅仅在意识形态上反对封建**思想。他在具体的现实生活中,也对自己的学生和员工们宣传工业化社会的概念和意识。那种愚忠愚孝的观点,是他用来给大家上课的各种教材上经常批判的内容。自然而然的,牛大胆也受到了这样的教育。 牛大胆看着脸上现出得意表情的父亲,带着一种农奴翻身的解放的欣快感,对自己的父亲说道,“爹说的是。我上了课,读了书,爹说的道理,自然我也是懂得。可是孔老夫子可是在《孔子家语》说过的,对于自己的父母,要‘小杖受,大杖走’。” 牛大胆咽了咽吐沫继续说道,“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因为上古时代的贤人,圣明的帝王舜,曾经遭受自己偏心眼儿的父亲,恶毒的后娘,和黑心的同父异母弟弟共同残害。而舜帝没有选择反抗自己的家人,反而采取了在不违背父亲意志的情况下,进行自保的办法。” 牛大胆看着有些发愣的父亲,继续说道,“不仅孔夫子这么说,通晓了天地万物之规律的大圣人荀子(王书辉为宣扬唯物主义思想对荀子的宣传口径),在《子道》也说过:‘孝子所以不从命有三:从命则亲危,不从命则亲安,孝子不从命乃衷;从命则亲危,不从命则亲荣,孝子不从命乃义;从命则禽兽,不从命则修饰,孝子不从命乃敬’。” 牛大胆看着已经有些陷入呆滞状态中的父亲继续说道,“荀圣这话的意思是什么呢。他老人家的意思是说,当儿子的要进孝心,做孝子,也要遵循社会规律的要求和礼法的约束。愚忠愚孝,也就是说,不论父母说什么都听,做什么都顺从的做法,是错误的。所以说,荀圣告诉我们,做孝子,听父母的话,也要做到,有些话要听,有些话则不能听。” 牛大胆发现父亲牛老憨涨红了脸,好像生气了,就赶快说道,“荀圣说,有三种情况不应该听从父母的意思。凡是会危害到父母的安全的;凡是会让父母受到羞辱的;凡是会让父母被别人视为没有修养的禽兽的。这三种父母的命令,做子女的不去听从,就是一种忠诚,道义和恭敬的做法。” 牛老憨不等牛大胆把所有的话都说完,就抡起手臂,朝牛大胆打去。经过充分训练的牛大胆果然身手灵活。他轻松的避开父亲的胳膊,边跑边说道,“小杖受,大杖走。小杖受,大杖走”。 牛老憨则是暴怒的骂道,“你这个小狗崽子(这种骂法真的从遗传学说对父母不利),居然敢说我是脏心烂肺,娶二老婆的偏心人。还说我被别人看成是畜生。真真气死我了,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牛大胆一溜烟的朝着民兵队驻地跑去。他真心对自己父亲的理解力感到遗憾。明明自己是在讲历史典故,这个不读书的老头子,却硬说自己是在指桑骂槐。真是白瞎了自己的一番演讲了。 ——分割—— 王府镇最近的变化真的不小。 因为人力资源的补充,王书辉的那些,原本只是处于半运转状态下的工厂和车间,开始逐渐的全面运转起来。 砖厂和水泥厂因为这段时间来工人们的磨合和锻炼,成品率得到很大的提升。小高炉的炼铁质量和产量在矿工们的加入后,也得到了有效的保证。目前,每天两千斤生铁的产量,在司马峰源源不断的铁矿石的供应下,以及工人们对于生产流程和操作程序的逐渐熟练,也得到了有效的保障。 这些变化,让王书辉由衷的高兴。他每天除了在朱微妏这个“小秘书”的帮助下处理日常的事务之外,就把主要的时间投入到工业生产和军事训练以及文化教育上去了。 一些他一直想要进行的计划,也开始逐渐的开展。 比如说,完全由水泥和红砖建成的王府镇的棱堡式围墙,修建的进度越来越快。再比如说,白口铁农具的产量开始加大,准备为三十多个基地村的非民兵家庭提供的农具,被储备充足。再比如说,军事学校的建设工作,开始走上了轨道。 因为长期参加,使用水泥和红砖作为建筑材料的建设工作,参加基建工作的工业委员会的工人们,和军事委员会下属的士兵们,对于建筑工作越来越熟练。两栋两层的砖混结构的,实验性质的小楼,被很快的建成。 虽然这种新中国五六十年代样式的,楼梯和走廊都设置在楼外的简易楼房,并不符合这个时代的审美。住惯了轩敞开阔的大房子(当然也是破房子)的朱微妏小秘书,还嫌弃的管这种丑陋的楼房叫鸽子笼。 不过,王书辉却觉得,这是一种工业化的进步。虽然在建筑的过程中,不过是采用了预制板的技术。但是王书辉觉得,标准化的就是美的,有效率的就是好的。 这可能是一切工业党人的共同审美。 第78章大练兵2 工业化社会的表现之一,就是全面的,无处不在的标准化。王书辉单纯的认为,在工业国家里,如果一个国家的通用部件越多,那么,这个国家的工业化水平就越高。 既然已经认定了标准化是工业化的一个重要因素,那么,王书辉自然要在自己能够掌控的地方,全部都不遗余力的推行标准化。王书辉手下所有的人,无论是教导员,士兵,工人,农工,匠师等等,他们在各个方面都是接受标准化的熏陶的。从穿着到作息,从生活用品到工作方法。标准化的思想无处不在的体现着。 实际上,古代人在做到标准化这个方面,有很大的难处。中国虽然从秦代就已经实现了书同文,车同轨的大一统,但是,地方差异一直存在。就一个基本的度量衡的统一问题,就很难实现。 王书辉曾经专门搜集了这个时代的匠人们使用的量器。他惊讶的发现,同在一个枝江县城里工作的匠师们,他们使用的量器居然都是标准不同的。不过,这个问题难不倒王书辉。他有穿越门这个神器,他可以从现代购买统一的,完全相同的,精度极高的测量器具。所以,王书辉目前所掌握的各个部门,率先的实现了标准统一。 王书辉对于标准化的认识是纯粹的理论性的。不过,在盖房子这个问题上,标准化有什么样的好处他却已经完全的领会了。 王书辉出于对这些明代土著的,初级的和兼职的建筑工人的不信任。那两栋第一批建设的双层小楼,王书辉把他们闲置了。毕竟,他不知道这两栋小楼的实际质量是怎么样的。他命令建筑人员,按照这两栋小楼的标准,在王府镇外建设十二栋相同的小楼。 随后,一千多个保安团士兵和工人匠师们,用了半个多月的时间,使用本地生产的水泥和红砖,很快的就将十二栋小楼盖好来了。王书辉这个时候,才体会出标准化的好处来。完全是因为红砖和水泥,以及建筑图纸的完全相同。这些已经参加过楼房建设的工人和士兵们,才能很快的就熟练的把十二栋小楼建设完成。 这就是标准化的好处了。只要施工的材料和工具,以及要制造的产品是相同的。哪怕是第一次制造的时候问题很多,不过,只要完成了第一各产品的制造,后面再造相同的东西,就完全是机械化的重复过程,是个熟练工种的过程。有第一次制造经验的人,都能很好的做好重复性的工作。 虽然这个时空的明末土著们,对于这些小楼很不看好。可是,王书辉却觉得,这种小楼是非常好的。虽然在这个时代,利用楼房来节省空间是件很无稽的事情。但是,王书辉认为,住在这样的小楼里,才可以很好的培养人的组织意识、团体意识和纪律意识。 对于王书辉来说,这样的集体场所,才是最有利于他对于手下人的管理的。 因为有一千多个熟练工种的士兵和建筑工人的努力,这十二栋小楼被很快的被建好。用现代人的眼光看,这种小楼其实也是奇丑无比,完全没有美感可言的。 十二栋两层的红砖红瓦的砖混结构的小楼,围成两个六边形的院落。如果把红砖红瓦换成黄墙青瓦的话,实际上,这两个大院,很像两个永定土楼。因为要保证武装力量的**性,所以这两个营房被放在王府镇的棱堡围墙之外。这样,王书辉就不得不采用永定土楼,这种具有明显的具有防御性作用的建筑模式了。 这两个院落,刚好容纳了复兴保安团的两个营。从此,复兴保安团的每个营,都有了一个自己的,由两层小楼组成的固定的营房。 王书辉领着自己的小秘书朱微妏,登上刚刚建好的王府镇城墙的时候,这两了造型独特的建筑群,还真是给没见过这种整齐划一的风格的朱微妏,带来了很大的冲击。 王书辉知道,这种冲击,实际上正是农业社会的人,在第一次见到工业化力量的时候,必然要受到的冲击。 ——分割—— 蒋大壮和杨三黑领着谭家冲民兵一队的民兵们,许驴子和姜四喜领着谭家冲民兵二队的民兵们,迈着在现代人看来不怎么整齐,在明末时代的人眼中却完全算得上步调一致的步子,紧跟在韩国良和郭博奇领着的谭家冲工作组的队伍后面。 许驴子和姜四喜是最近新组建的谭家冲民兵二队的队长和教导员。和蒋大壮。杨三黑一样,他们也是在训练学习和考核之后,被提拔为新组建的谭家冲民兵二队的队长和教导员的。 就在前不久,因为谭家冲的村民们,被参加民兵队的家庭,可以立即获得生产工具,并享受“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待遇刺激到了。所以,谭家冲参加民兵队的年轻后生,顿时多了一倍。这就使得谭家村工作组,不得不建立民兵二队。 许驴子因为在军事考核上高居榜首,姜四喜因为本身就读过些书的文化底子,顺利的通过了考核,被分别任命为新组建的民兵二队的队长和教导员。他们现在和其他三十多个基地村的民兵一样,是要到王府镇去参加大练兵的。 不知道怎么回事,或许是因为土匪的头脑不正常,或许是因为他们一直以来都不太看得起官军,又把这只队伍当成了官军了。谭家冲民兵队在开往王府镇的路上,居然遭遇了一次土匪的袭击。 说实话,对于韩国良和郭博奇来说,在接到侦查员的报告的时候,他们还是有些小小的紧张的。 虽然他们两个都是参加过第一次抗贼斗争(王书辉对马松华组织的三次进攻的规范性定义)的。但是,在野外遭遇敌人的情况,他们还是第一次遇到。不过,在王府镇接受的教育马上就起到了作用。他们根据《训练手册》上的要求,立即命令工作组和民兵小队进行战术展开,也就是开始排列方阵。 王书辉一向认为,长枪兵如果不能组成方阵作战,那么长枪兵的性能就不能被彻底的调动。所以,无论是复兴保安军还是民兵,他们都要根据这一指导思想进行训练。在韩国良的口令下,谭家冲的两个民兵队,六十多人,很快就一左一右的组成了两个横向的方队。 与此同时,在副组长郭博奇的命令下,十多个的工作组成员,也马上在民兵的长枪阵前排成了一个横列。 在队伍完全展开之后,在等了将近二十多分钟之后,那些所谓的土匪们,才从正对着阵列的正面的树林里钻了出来。看到那二十多个穿着破衣烂衫,拿着些木棒和农具的所谓土匪之后,严阵以待的韩国良不禁松了口气。在这之后,他就用有些责怪的眼神,看了看自己身边的侦查员。 不仅韩国良有些觉得自己有些反应过度,郭博奇和工作组的成员们也觉得,自己的组长的反应有些过度了。因为这些挥舞着木棍和农具的所谓土匪们,实在是太落魄了。就目前看到的情况,让他们觉得,这种对手,工作组挥手就能解决,完全没必对他们搞全军列阵这样的严肃对待。 说实话,韩国良也是有些责怪侦查员的大惊小怪的。能当上侦查员的人,自然是头脑聪明,眼光敏锐的家伙,年轻的侦查员立即就能够感受到韩国良的责怪。他立即向韩国良敬了个礼,然后对他说道,“韩组长,根据《野外行军手册》的要求,任何可能对队伍具有敌意的武装力量,都是可疑目标。我对于可疑目标的报告,完全是按照《手册》的要求进行的。” 韩国良好像一下子被兜头泼了一盆冷水。 他想到,“是啊,这就是《手册》里的要求。自己每天都在背《手册》,揣摩《手册》里的内容。可是《手册》里在第一页就要求,必须重视每一个敌人,必须正视每一个可能存在的威胁。无论是侦查员的报告,还是自己的命令,都完全是按照《手册》的要求进行的。自己这种情绪可是不对头的。因为根据王师尊的要求,对于《手册》的执行,必须是彻底的雷打不动的。” 韩国良毕竟是这个时代少见的,接受了正规化教育的人。他立即整理了情绪,开始观察敌我两方的情况。对面那二十多个破衣烂衫落魄无比的匪徒,明显是没有预料到会出现这种情况。他们作为土匪,也是那种最底层最破落的土匪。 像明朝末年的大多数土匪武装一样,这些人大部分原来不过是最普通的佃农。他们有的是因为得罪了地主被夺佃,有的是还不上驴打滚的高利贷,反正,说起来他们也是挺可怜的人。不过,这些人在一个本地出身的,被荆州卫革职的把总的聚拢下,居然也受到了一些基本的训练。他们看到严阵以待的民兵部队,居然没有立即溃散逃跑。 民兵队伍这边的情况则是更加简单。土匪突然出现的时候,确实让这些年轻的,没受过多久训练的后生们紧张。可是很快,因为身在方阵中,左右前后都是服装统一,拿着长枪的同乡少年。这种情况,让他们产生了一种作为团体一份子的巨大心理力量。更主要的是,日常的训练和学习,特别是工作组对他们不停的宣传开始起到作用。后生们的畏惧情绪迅速的一扫而光,杀敌立功挣荣誉的情绪,马上激昂了起来。 韩国良很满意自己这方的情况。不过,他看到明显处于弱势情况的土匪们,居然没有出现动摇溃散的情况,也暗自提高了几分小心。对现场的情况进行了基本判断之后,韩国良立即下达了第一条命令。 第79章大练兵3 王书辉对于战争的看法是宏观的。他认为战争是实现意识形态的一种手段。正因为这个原因,才有伟人的名言,“政治是不流血的战争,战争是流血的政治。” 王书辉对于具体的战斗的看法,则是一种微观的机械性的看法。他认为,决定具体战争的胜负的,是战争双方的意识形态和国家实际情况相符合的程度决定的。而战斗的胜负则是完全的由客观和主观的两个方面的因素决定的。 他机械性的认为,战斗的胜负,必须看参战双方军队的两个客观条件和一个主观条件的对比。两个客观条件是,训练水平和武器水平。一个主观条件,是部队指战员受到的思想教育。 王书辉把具体的战斗看成是一个客观过程。他认为,实现战斗的胜利必须按照“七步走”来执行。 所谓“七步走”指的是,一切战斗,无论敌人是什么人,在什么情况下,部队都必须按照“敌情侦查”、“战场设定”、“远程打击”、“近战杀伤”、“救治伤员”、“防疫清场”、“总结经验”这七个步骤来完成战斗。 王书辉认为,中国的军事文化,从上古时代炎黄二帝发起的阪泉之战到了明朝末年这个历史阶段,因为生产力水平的急剧攀升,决定战争的因素变得越来越客观,越来越实际。以弱胜强,以少胜多的情况虽然仍旧存在,但是,决定战争胜负的因素已经变成了,完全客观的双方实力的大比拼了。 王书辉觉得,从火器产生并开始应用到军队以后,战争的具体指挥者不再需要,在完全是冷兵器的时代那样,必须具备孙武吴起那样的高超的军事才能,才能够带领军队实现战斗的胜利了。 他认为,在热兵器时代,军队的指挥者不需要卓越的军事才能,他只要能够带领好经过充分训练的士兵,对每个兵种的特点和优劣了解清楚,然后按照“七步走”的要求指挥战斗。至于战斗的胜负,则是一个“台上三分钟台下十年功”的道理,是由参战双方士兵的日常训练和装备水平以及战斗意志,这两个客观因素和一个主观因素决定的。 实际上也是如此。作为王书辉的亲传弟子之一,韩国良也是完全被自己的师尊王书辉洗脑的,机械的战斗理论的信奉者。侦查员已经将敌情向他进行了细致的汇报,他根据汇报按照实际情况,在路边设置了战场,并展开了阵型。在敌人,一群衣衫褴褛犹如难民般的土匪们,冲出树林的时候,韩国良下达了第一条指令,“向前五步。” 谭家冲的两个民兵队,在工作组成员组成的横列的带领下,根据口令,按照传令兵的鼓点声,向前迈出五步。立定之后,站在每一个排列排头的各班班长,立即命令整理行列。 这就是排队枪毙时代的战争特点。虽然王书辉还没给部队装配火枪,可是他却是按照火枪部队的要求,对现在他手下所有的军队进行训练的。而在排队枪毙的战术要求下,战斗过程中,部队的行列必须最大程度的做到整齐划一。 韩国良看了一下民兵队的行进情况,不禁撇了撇嘴。说起来,这些不过训练了一个月左右的民兵,要是在这个时代的任何人眼中,都是相当了不起的。向前五步走之后,六十多人的民兵队组成的两个横向的,每十人一排的方阵,真的相当整齐。 可是,在韩国良这个,在王府镇接受过一年多军事训练的人眼中,五步走之后的民兵方阵已经显得有些凌乱了。要知道,王府镇的那些武装人员,无论是作为职业军人的原家丁营成员,还是作为辅助武装力量的农工营成员,基本上都能保证二十步行进之后,队列仍然严丝合缝整齐划一。 即使是前面有专门的,由小孩子们组曾的扔石头小组,不断的向行进中的队列扔着石头和垃圾,大营的武装仍然不为所扰的整齐前进。大营的武装,可是向前二十步都不需要整队的。而民兵们现在的情况则是,向前五步就得整队,不然阵列就不能达到整齐。 即使在韩国良眼中,民兵队的情况还相当的不理想。可是,在原荆州府卫所把总,现土匪头领秃三炮看来,韩国良麾下的民兵,绝对是强兵精兵了。因为,在他作为明王朝政府正规军的岁月里,他可是完全没看过有哪个部队,面对土匪的时候还能无声无息,不惊不扰的列队前行的。 秃三炮麾下的二十多个土匪,也被这种整齐划一无声无息的萧杀气氛影响到了。随着部队的向前移动,土匪们出现了动摇,不少人的脚步随着民兵队的前进,后退了几步。 韩国良观察了一下战场情况之后,继续命令部队前进。就这样,民兵队每次前进五步,然后整队;之后,再次前进五步,再整队。七次前进之后,双方距离被拉短到一百米左右。 韩国良大体目测了一下距离,之后命令工作组的成员发射弩箭。 现代制作的,精良的,可以连续发射弩箭和钢珠的机械弩,不仅射程远而且精度高。十多个工组成员只是进行了三次齐射,对面不到一百米的二十多个土匪就只剩下五六个人了。这五六个人被突如其来的远程打击惊呆。他们站在原地直愣愣的看着对面小跑前进的,民兵队长枪阵直面而来,连逃跑的意识都没有了。 韩国良在下达了自由进攻的命令之后,看到民兵们以三人一组的形式对土匪展开进攻之后,叹了口气。原本想着让这些民兵们在战场上见见血的目标,现在看来,只能用刺击土匪死尸的办法来完成了。 因为接受过一定的军事训练,甚至在荆州卫作为小军官的时候,也参加过几次卫所针对荆州府附近小股土匪的实际作战。秃三炮在民兵队方阵前的工作组射出第一轮弩箭之后,就转身逃进了身后的树林里。 不过,秃三炮并没有逃掉,他刚刚跑出去还不到三分钟,就被尾随而来的侦查员捕获了。 根据《战后处理手册》的要求,像秃三炮这种,主动进攻王书辉手下武装力量的匪首,必须送往大营,接受军事委员会下属的审讯中心的审讯。所以,秃三炮并没有像他自己担心的那样被立即砍头,而是被绑住了双手跟着队伍前进。 秃三炮心里并没有逃过一劫的兴奋感。因为他亲眼目睹了韩国良组织的见血活动。二十多个土匪,里面还有十来个喘着气没有完全死掉的,全都被绑在树上。然后六十多个民兵,在工作组的指挥下,反复的使用大枪对这些死了的和半死的土匪进行刺击。在此之后,他又参加了一场“别开生面”的,由工作组的卫生员,对死去的土匪尸体进行解刨,对民兵们进行的生理教育课。 这种犹如森罗地狱般的恐怖景象,不仅把很多刚刚因为刺击土匪尸体而吐了一地的民兵们吓的不轻。秃三炮看了这种情景之后,先是尿了一裤子,之后就是磕头如捣蒜一般。等到看到卫生员组织民兵们焚烧土匪们的尸体的时候,秃三炮就变得彻底绝望了。在此之后,他犹如失去了灵魂一样,一言不发的跟着队伍前进。 秃三炮现在不仅不敢逃跑,连死都不敢了。自己死后要是被六十多个人练习刺击,之后又要挫骨扬灰的话,他宁肯当太监,也不想有这样一个下场。 因为三十多个基地村的远近不同,所以,各个基地村的民兵队,也是在不同的时间到达王府镇的。他们到达王府镇之后,映入眼帘的是这个时代的人眼中比较奇特的王府镇的棱堡式围墙。高大的红砖围墙,给刚刚到达的各村民兵带来了不小的冲击。 民兵们的营地就在复兴保安团在城墙外的土楼式军营附近。不少民兵被那两座土楼式的军营吓了一跳。要知道,这个时代,楼房本身就是很少见的东西,更何况是这种组成庞大院落的封闭式建筑群的红砖楼房了。 三十二个基地村的一千三百多个民兵,在三天内陆续达到了王府镇。因为这些民兵都是在枝江县内行军,又没有达到枝江县城。所以,枝江县城内的人,都不知道他们的城市附近已经聚拢了两千多个,十八岁到三十五岁之间的军事人员。 民兵训练营是由活动板房组成的。十三个活动板房围成一个封闭式的大院。大院中间就是训练场所和两排作为教室的活动板房。每个活动板房有两个房间,每个房间住六个人。 民兵们在接受了消毒防疫的洗澡和吃药之后,以村为单位,在各个村子的工作组的带领下,进入被安排好的活动板房内。在一天的休息之后,他们参见了检阅活动。 不少人都是第一次看到一千多个穿着灰色制服,扛着长枪,背着钢弩,迈着正步,列队而行的景象。一千多个民兵们中,绝大多数人产生了一些轻微的恐慌心理。 在检阅仪式结束之后,王书辉登上检阅台,对复兴团士兵和各基地村民兵发表了简短讲话。他没有对这些仅仅接受了几天扫盲级别教育的士兵们,说什么复杂的内容。他只是在讲话中强调了,“军事训练的目的,是为了保障大家自身的利益;只有练好兵,才能保卫自家分到的土地”的观点。 王书辉虽然很想对这些人讲一讲自己的政治理念,不过他也知道,对这些没受过什么教育的古代人讲什么革命理想什么的,完全是浪费精力,也不会产生什么效果。他对各级教导员现在的要求,也不过是把“自己动手保卫胜利果实”的观点灌输给现在的民兵们,把“自己动手保卫自己的工资和饷银”的观点,灌输给复兴保安团的士兵们而已。 第80章大练兵4 顾国樟正在用望远镜观看战场形势。当看到最后一个正在逃跑的土匪,也被士兵用长枪戳死之后,他放下了望远镜,轻轻叹了口气。他觉得这个剿匪的工作实在太简单了,甚至有些浪费时间。看来,真的像教导长说的那样,总部是要用这些土匪给士兵们见见血。 作为一个普通的矿工被卖到王府镇之后,顾国樟严守自己是个秀才的秘密,一直也没有暴露自己的身份。 他知道,六七年的时间已经过去了,自己那个秀才的名头十有**已经被仇家弄掉了。更何况,即使秀才的身份还在,这次买这些矿工的新主家也是仁义心肠的人,他也不想暴露自己曾经是个年轻秀才的身份。在他看来,一个秀才当了六年的奴工,这种经历,完全是一种读书人的羞耻。这种耻辱,他是宁肯死,也不愿暴露出来了。 环境对人的影响是巨大的。六年生不如死的矿奴生涯,极大的改变了顾国樟。原来在煤矿的时候,他每天想的,只是多吃一口饭,多睡一会儿觉,多喘一口气,这么几个能够活下去的简单事情。 六年下来,活下去成了他唯一的奢望。一个人一旦变得实事求是了,就会爆发出巨大的主观能动性来。六年的矿奴生涯,把顾国樟这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文弱书生,改造成了一个组织能力强,在奴工中威信也很大的“筐头”。不过,他心里的郁恨之情,一直被他深深的埋藏在心底。 顾国樟是在被卖到煤矿上三年之后,才得知自己遭难的真相的。因为他那一组人活干的好,人死的最少。负责监看他们那组的监工,对他稍微亲近一些。就是从那个监工口中,他得知了自己被卖的真相。 不过是一个知府之子对他的嫉妒,就将他这个年纪轻轻前途无量的少年秀才,打落到了地狱之中。得知真相之后的顾国樟,先是把满腔仇恨对准知府之子的身上。不过,苦难的日子一步步的教育他,让他的仇恨目标也从知府之子身上转移到知府身上,又从知府身上转移到朝廷的身上。 和那些普通农户出身的矿奴不同,读过书中过秀才的顾国樟,在自己的矿奴生涯中清醒的意识到:自己的矿奴生涯之所以受苦受难,不是自己的命不好,而是皇帝老儿派来的矿监和本地官府、大户们相勾结的结果。六年的矿奴生涯,让他明确的认识到,自己的不幸完全是这个世道造成的。 不过,在来到王府镇之前,顾国樟就已经变成了一个沉默寡言心如铁石的人了。在做矿奴的六年时间里,死在他手中的人也有六七个。这些人有的是和他争抢口粮,有的是和他有矛盾,有的是想欺侮他。这些人或者被他半夜里用井绳勒死,或者是被他推下矿坑摔死。反正,为了生存下去,对于杀人,他已经完全不在乎了。 初到王府镇的时候,顾国樟并没有像那些普通的矿工那样,因为过上了那种难以想象的,甚至是超出了这个时代很多小地主生活的好日子,而欢欣鼓舞。他毕竟是读过书受过教育的人,对于这种有违常理的事情,他一直是十分警惕的。 直到消毒和恢复工作结束之后,大营开始对矿工进行选拔,教导员们开始对新来的矿工们进行思想教育的时候。顾国樟才敏锐的发现,自己咸鱼翻身的日子来了。 教导员对矿工的教育是什么,就是再简单不过的开展诉苦会的活动。 顾国樟作为一个读书人,又经受了六年时间的地狱般的生活,他对于人心是怎么回事,真的是了解的不能再了解了。那个所谓的王师尊手下的这些教导员,让大家诉苦。苦是每个人都有的,随着思想朴实的矿工们上台诉苦,他们的悲惨遭遇自然得到大家的共鸣。这个时候,顾国樟也只不过觉得,新主家真的是很会收买人心而已。 在顾国樟看来,这个诉苦会的时机掌握的很不错。诉苦会早不开玩不开,偏偏是在大家开始过上难以想象的好日子之后才开。他以为,新主家开这个诉苦会,就是个忆苦思甜的目的。过去大家过的生不如死,现在大家吃白米猪肉,穿新衣新裤,住的也是红砖红瓦的大房子。过去的苦和如今的甜一对比,不过是新主家让大家记住自己的好,收买人心的手段罢了。 直到诉苦会结束之后,宣传动员工作开展起来的时候,顾国樟才明白,自己的这个新主家,那个所谓的王府的仪宾,十有**是要聚拢人心揭竿造反的。 顾国樟觉得新主家的用心真真的是相当的险恶。先是让大家诉苦,造成大家对于自己悲惨境遇的思考。之后又开什么动员宣传会。也不直接说直接讲,反而是引着大家去思考,为什么自己会受苦会遭罪。结果,大家就都自然而然的就找出了根由,自然而然的把仇恨对准了官府、地主、老财这些有钱有势仗势欺人的人身上。 在这之后,宣传动员的工作就直接指明,这天底下顾念天下穷兄弟的,只有王师尊大老爷一个人。只有王师尊大老爷,才能给大家这样的好日子。天底下的穷兄弟,只有在王师尊大老爷的庇护下,才能不受欺不受辱。 到了这里,就是和顾国樟原来一起干活的组员,一个脑子不太灵光的叫二愣子的傻小子也明白了:想要永远过这样的好日子,大家就得给王师尊大老爷卖命。 可是,让顾国樟佩服的是,教导员却没有直接说出保卫王大老爷就是保卫大家自己的话。反而是在矿工的选拔结束之后,王书辉登台和大家说了一番话,“所谓靠山山倒,靠海海干。爹有娘有不如自己有,爹亲娘亲不如自己亲。我不求大家感激我的照顾,只求大家有保卫自己过好日子的能耐。” 随后,矿工就变成了军队。每天白天训练,晚上学习。教导员在训练的过程反复只强调一个道理,“不想被人欺负,不想过穷苦的日子,能依靠的只有自己的武艺,能依靠的只有自己掌握的文化。”就这样,无论是练兵习武,还是读书算术,这些事情都和“不被欺负过和好日子”紧紧联系在了一起。 身为读书人的顾国樟,心里不能不佩服这个王师尊,不能不敬仰这位王大老爷。同样是想要造反,和史书里的那些揭竿而起的强盗豪强比起来,王大老爷简直像个圣徒一样。一句让大家卖命的话也没有,上千的青壮就感激的五体投地。不仅每天苦练武艺,这些大字不识一个的矿奴,还真正的读起书,算起数来了。 在顾国樟看来,造反不过是弄个由头让大家卖命罢了。偏偏这个王师尊,一句造反的话也不说。说的不过是练武强身,读书明理的话。可是,顾国樟清楚的知道,只要大家按着这位王师尊的话做下去,造反那就是唯一的道路。 顾国樟知道,只不过过了六年的苦日子,自己这个读了十几年圣贤书有功名的秀才,就觉得造反有理有据了。那么可以想见,那些过了一辈子苦日子的穷苦矿奴,对于造反会不会有什么心理压力了。 顾国樟虽然心里不相信,王师尊真像那些教导员宣传的,是要给天下的穷苦人做主的。可是,看到上千的矿奴,不过半个多月的日子,就被训练成能够排成队列越野跑步;几十人的方阵在石头垃圾的干扰下,一丝不苟的行进;每个人都能写出四五十个简字,用大食数码算一百以内的加减法之后,他就已经知道:造反这件事情,在王师尊的手中,绝对是胜算极大的。顾国樟在这个时候就决定,他要在王师尊的造反大业中出人头地。 受过基本教育的人,想要在一群文盲里脱颖而出,那是要多容易有多容易。顾国樟不仅在识字上比别人块,在算术上比别人灵,就是在训练当中,因为对于口令的理解比别人更轻松更明白,这也让他在训练上,比其他的矿奴出身的普通士兵更出色。 在基础训练结束之后,顾国樟轻松的通过考核。之后,他又在后面的考核中脱颖而出,居然当上了唯一一个不是王书辉原来手下出身的排长。 原本,不少王书辉的老部下,对这个身份不明的年轻矿奴心里不托底。不少人都建议王书辉,不要轻信这个背起《万物一统律》和《万世归一律》,比原来教导营的教导员们还要顺溜的年轻人。可是王书辉觉得无所谓。 在王书辉看来,这个叫顾国樟的年轻人,很可能是这个时代的读书人的出身。封建文人固然是很难改造的。可是,像顾国樟这样,被抛弃到暗无天日的矿坑里,过了六七年非人生说的读书人,他只会比普通人更憎恨现有的朝廷,更仇视目前的政府。因为既得利益者的上层生活和社会最底层生活的鲜明对比,只会让这个原本是体制内的读书人,更加疯狂的仇恨现在的世道。 因为生活在现代二十多年的王书辉知道。在现代社会里,骂政府,骂执政党最凶的,甚至于敢于,在现实中敢于操作颠覆性的阴谋的人,往往是那些利益既得集团内部的竞争失败者们。 顾国樟不知道王书辉是怎么看待自己这个脱颖而出的新人的。不过,在之后的大练兵中,发现王师尊的势力已经渗透到三十多个乡村,一声令下就能召集起一千多个受过基本训练的青壮劳力的时候。顾国樟知道,想要在这个团体中取得更高的地位,实现自己向朝廷复仇的目标,自己就要全身心的努力。 心中默默的背着《步兵手册》和《基础指挥手册》对照自己的指挥过程的顾国樟,命令士兵们开始打扫战场。 看到本排的参谋已经和侦查员押着活口去审讯了。顾国樟又看了看正在对士兵们说着话的教导长。转身走到一颗大树旁边,拿出《数学基础》开始看了起来。 顾国樟清楚的知道,在“七步走”的军事原则下,在“敌情侦查”、“战场设定”、“远程打击”、“近战杀伤”、“救治伤员”、“防疫清场”、“总结经验”这七个步骤里,他只需要对“敌情侦查”、“战场设定”、“远程打击”、“近战杀伤”这前面四个步骤负责。至于后面的“救治伤员”、“防疫清场”、“总结经验”这三个步骤,自然有医疗长、参谋和教导长去负责。 顾国樟并不是个喜欢揽权多事的人。他清楚地知道,想要在团体里脱颖而出,就必须按照王师尊的规矩,一丝不苟的去做。 规矩就是规矩。顾国樟知道,自己现在需要做的,就是遵守规矩和做出成绩。他现在抓紧一切时间来背书,正是因为他清楚的知道,王师尊一手组建的复兴会,马上就要进行大考核,开始招纳人员了。 第81章外国传教士 王书辉对于自己的认识,是有层次性特点的。他首先认为自己是个中国人。之后,他才认为自己是世界人或者说人类。 先是中国人,之后才是人类。应该怎么来理解这句话呢。 如果从客观的角度分析王书辉,我们可以说,排在他身份标签的第一位的是民族主义。之后是**国主义,再之后是帝国主义,再之后是霸权主义,最后才是国际主义。如果用批判的视角来看待王书辉,那么,他就是一个民族沙文主义者和大国沙文主义者。 不是没有人这么批评过王书辉。不过,他在大学里也好,在研究院里也好,在工作里也好。他的老师,导师和领导们,都是沙文主义者。以他的研究生导师为例,那位温文尔雅的社会学家提起外国,往往就是用鄙视的口吻提到“蛮夷之族”和“弹丸小国”之类的话。 实际上,因为沙文主义者在中国这块肥沃的土壤上实在是太少太少了。所以,王书辉的那种,认为中国人、中华民族,先天性的就优秀于世界上的一切民族;中华文明先天性的就优秀于世界上的一切文明的沙文主义思想,在有着五千年文明历史,一直高居人类文明首位的中国,居然是比较稀少的类型。 在王书辉看来,满清入关导致的中华文明的中断和倒退,以及**无能的清政府在近代时期的丧权辱国,彻底的打断了中华民族的脊梁。以至于到了现代,在中国逐渐重新走回世界第一的圣坛上的时候,居然在中国人里,还有那么多汉奸卖国贼以及洋人的奴才,在现代中国肆无忌惮的卖国求荣。 实际上,对于身为历史**好者的王书辉来说,西方列强对于中华民族的窥探和觊觎,从明朝中后期就开始了。 在大航海时代开启了殖民主义的大门之后,西班牙人首先成为世界霸主。他们先后征服非洲和美洲,之后又通过吞并葡萄牙,占领了它的殖民地。西班牙先后占领了大部分加勒比海岛屿、墨西哥、南美大部、地区、北美西部(直达加)和北美中部内陆。 东帝汶、印度尼西亚、菲律宾、莫桑比克、苏丹、阿曼、巴西、墨西哥、中美洲、西印度群岛、秘鲁、智利、阿根廷、乌拉圭、巴拉圭、玻利维亚、美国中西部等国家和地区,都是西班牙的殖民地。 16世纪末,西班牙人在征服了菲律宾之后,即开始积极考察、分析中国国情、民情,并对福建沿海进行侦察,熟悉航道并绘制地图。 1576年,桑德在给腓力二世的一份报告中详细阐述了他的侵华计划:“这项远征需要4000到6000人,配备矛、枪、船、炮和所需要的弹药”;“有2000到3000人,便足以占领所要占领的省份,用那里的港口和舰队,组成海上最大的强国,这是十分容易的。征服一省之后,便足以征服全国。” 1580年,西班牙国王腓力二世以葡萄牙国王曼诺尔外甥的身份兼任葡萄牙国王,组建“无敌舰队”,使西班牙成为欧洲第一海上强国。在亚洲,葡萄牙在印度建立了殖民据点,占领了马六甲,并征服了菲律宾群岛。这时的西班牙殖民者打算利用菲律宾为基地来征服中国。 1574年1月11日,殖民者雷克尔上书国王说:“如果陛下乐意调度,只要不到60名优良的西班牙士兵,就能够征服和镇压他们(指中国人)。”1576年6月2日,西班牙驻菲总督桑德在给国王的信中说:“这项事业(指征服中国)容易实行,费用也少。” 西班牙王国并没有把入侵和统治中国的想法,当成是无稽之谈。事实上,占领菲律宾的西班牙殖民者还制定了面面俱到,涉及从入侵到统治中国的,各个阶段和方面的详细计划书。当时的西班牙统治者腓力二世,已经同意了这个计划。 如果不是西班牙陷入了欧洲战争的泥潭,先后和英格兰、荷兰发生了战争。恐怕,入侵中国的第一个帝国主义国家,就不是晚了几百年的英格兰,而是当时的西班牙了。 所以,可以想见,当骨子里是个民族沙文主义者和大国沙文主义者的王书辉,看到被士兵们绑来的葡萄牙传教士时,会是一种什么情绪了。 在王书辉看来,明朝的西方传教士和清朝的西方传教士完全没有本质区别。王书辉知道,无论是明王朝时期的西方传教士,还是清王朝时期的西方传教士,他们都同样的具有两个身份:一个是文化入侵的先锋军,一个是军事入侵的领头羊。 只不过,明朝末年的西方传教士,是为西班牙和它屁股后面吃着残羹剩饭的小弟服务的。而清朝末年的西方传教士,是为了英格兰和它屁股后面吃着残羹剩饭的小弟服务的。两者之间,只有这么一个区别而已。 王书辉是在公事房(办公室)里见到这个被五花大绑的传教士的。如果不看这个白皮老外苍白的皮肤和乱蓬蓬脏兮兮的大胡子的话,单从衣着打扮上,还真的很难看出这是个外国人。 这个传教士是被今天负责警戒值班的军官训练营的军官逮捕的。逮捕这个“白皮鬼”的人王书辉是认识的。他的名字叫做贾三强,不过士兵们都管他叫傻强。 大练兵已经进行了一个多月了。从1620年8月末到9月中旬,王书辉不仅对所有的民兵和复兴团士兵进行了全面的训练,而且还开展了一次大考核。三十多个基地村,有近百人通过基本考核,被吸纳进了复兴团。其中这个叫傻强的小伙子和牛大胆、蒋大壮、杨三黑、许驴子等几个年轻人,被王书辉非常的看好。 在大考核结束之后,王书辉把从各个基地村选拔出来的合格青年,以及复兴团的所有士官和军官,都集中了起来。王书辉在新开设的军校里,对他们进行了为期半个月的集中培训。在培训结束后的考核中,顾国樟和贾三强,分别获得了军事能力和文化能力综合考核的第一名和第二名。 王书辉当时清楚的记得,两人在军事能力测试里的拼刺测试中的表现。顾国樟在进行拼刺时,表现出的是一种复仇者的暴戾情绪。而贾三强在拼刺时,则是表现出一种机械性的,像个木头人一样的一板一眼。 而在文化考核中,顾国樟和贾三强的成绩,居然比大多数由王书辉亲自教育的教导员的成绩还要好。特别是在以《万物一统律》和《万世归一律》为基础的政治考试中,顾国樟和贾三强,不仅全面的掌握了这两本书里的基本内容,而且,这两个人对披着“荀子”外皮的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思想,还产生了各自的独特理解。 虽然在王书辉看来,这两个青年的见解还相当的粗糙和浅薄。但是,在参加复兴会党员选拔大考核的四百多个人里,只有他们两个不是像其他人那样,不过是完全的背熟了书上的内容而已。在所有通过大考核的人里,能够对《万物一统律》和《万世归一律》两本书上的内容和复兴会的指导思想,产生自己的独特想法的,只有他们两个人而已。 王书辉自然还是学校老师的脾气。顾国樟和贾三强也成了王书辉的得意弟子,每天都在王书辉左右。王书辉像对待所有的他喜欢的弟子那样,经常把两个人叫到自己家吃饭,和他们交流想法。 在王书辉看来,顾国樟是那种激情四射的性格。虽然六年的矿工生涯磨去了他作为封建读书人的棱角。但是,他那种往好了说是有大局观,往坏了说是好高骛远的性格,还是时不时的会体现出来。而贾三强则完全是另一种风格。可能是幼年的遭遇对于贾三强的刺激太大,这孩子在性情上体现出一种极端的平静来。 今年不到二十岁的贾三强,给人一种好像他对任何事情都不会在意,对任何事情都不会惊讶的印象。虽然他不像顾国樟那样,在讨论问题时表现的激情四射。但是,他说的每一句话都能让顾国樟这样的家伙的无法反驳。 王书辉在办公室见到传教士时,身边陪着他的是被整个王府镇的人视为女主人,所有人都称呼为师母的,今年才十五岁的小萝莉朱微妏。王书辉对于那个情绪委顿,一言不发的低着头的外国人,并不怎么上心。反倒是朱微妏见到这个外国人的态度,让他比较惊奇。 很明显,朱微妏对于这个白皮红发的外国人并不怎么惊讶。她笑着对王书辉说道,“仪宾也知道吧,这个夷人十有**是从南洋来的。成祖皇爷在世时,就曾有南洋夷人跟随三宝太监的宝船前来天朝朝贡的。” 最近一段时间,朱微妏看了不少王书辉从现代带来的,经过处理的明史资料。所以,对于朱微妏这个一辈子没离开过枝江县的小姑娘来说,她对于外国人的认识,还停留在两百多年前的永乐时代。当然,王书辉不会像这个时代接触过外国传教士明朝士大夫那样,认为外国传教士都是像利玛窦那种,是学识渊博性情温和的外国士人。 他可是清楚的知道,这些传教士那张向往和仰望华夏文明的表皮之下,掩藏的是什么样的狰狞面孔。 王书辉没有理会朱微妏的话,他不过是随意点了点头之后,对贾三强说道,“三强,你把这个外国人压到警务处去,让复兴团和警务处的审查人员,联合对这个白皮好好的审一审。你告诉他们,我的要求是,一定要深挖根源,对这个夷人进行认真细致的审讯。对于他为什么要来大明,都做过什么事情,窥探我们大营的目的是什么这些问题,一定要认真严格的审讯,不能遗漏一丝一毫。另外,你告诉他们,只要别把这个人弄死了,《审讯手册》上的手段,要一个流程不差的,每一种每一类的都要用上。” 很明显,这个外国传教士能够听懂王书辉在说什么。在王书辉向贾三强下达完命令之后,这个被拖走的白皮鬼子,发出杀猪般的嚎叫声。 第82章曾德昭和大皇帝1 “我与大皇帝陛下的第一次会面,是一次非常糟糕的经历。当时的大皇帝陛下还没有登上帝王的宝座,他只是一个地方性的领主。他占有着一块比大多数欧洲顶级贵族还要庞大的领地。他的手下有着当时在亚洲,可以说是最为强大的,三千多名优秀士兵。” “与我见过的大多数明帝国的绅士不同,当时的大皇帝陛下几乎无视了我的存在。在他与逮捕我的军官的对话中,我听懂了两个令人害怕的词汇,‘审讯’和‘死亡’。在这之后,我遭受了如同地狱般的经历。“ ——《大中国志》曾德昭·著 几十年后,担任过南华(澳大利亚)总督的中华帝国的上将顾国樟曾经说过,“除了陛下和政审委员,我别无所惧。”要知道,说出这话的顾国樟当时可是中华帝国的侯爵,是一个在大洋洲统治着一千多万民众的封疆大吏。他曾经毫无人性屠杀了近千万的南洋土著。西班牙、葡萄牙、荷兰和英格兰在亚洲的殖民者和平民,在他的手中消亡在了历史的长河里。 作为政治审查委员会的前身,人民委员会下属的警务处审讯中心和复兴保安团政治审查处,对于葡萄牙传教士曾德昭的审讯会是什么样的,大家可以自行脑补。反正经受了十多种无外伤审讯手段后,曾德昭认为上帝抛弃了自己。又接受了八种审讯手段之后,曾德昭希望得到魔鬼的救赎。 警务中心主任李二牛全程参与了对曾德昭的审讯过程。在中华帝国成立之后,一直担任帝国政治审查委员会总长的李二牛,在自己的工作总结中,曾经写到,“如果把审查对象的抗审查能力进行一个排名的话,外国传教士在这份名单中可以排在第一位。之后是明朝士大夫,再之后是投降满清的汉奸知识分子和卖国商人。至于普通的满清士兵和明朝士兵,则是完全没有抗审查能力的。当然,外国商人和船员也比较难以审查。不过,对他们的审查难度,主要集中在语言障碍上。我在工作中逐渐发现,有信仰的人抗审查的能力相对较强。” 曾德昭是见识过中国的监狱的。在南京教案时期,他和一些其他的在南京教案中被捕的传教士,曾经短暂的住过南京的大牢。当时,名字还叫做谢务禄的葡萄牙传教士奥伐罗·塞默多心中一片恐慌。虽然他认为中国人是文明的民族,但是无论是在自己的祖国葡萄牙,还是在当时其他的欧洲国家里,监狱里的情况都是相当恐怖的。可是,他的明王朝监狱的经历是非常短暂的,在几天的羁押之后,没有收到任何的惩罚,他和其他被捕的传教士被驱逐出境,回到了葡萄牙在中国人居留地澳门。 不过,就在曾德昭像待宰的肥猪那样,嚎叫着被拖进警务处审讯中心的地牢之后,他发现地牢的情况和他想象中的不同。无论是押送他的士兵,还是地牢里的审讯人员,都没有对他进行粗暴的对待。不仅地牢的环境非常的干净和整洁,就连狱卒也相当的不同。和南京监狱中的那些面目猥琐,形象阴森的狱卒不同。这里的审讯人员衣着整齐,面目平静。连最基本的推搡和打骂,他都没有受到。 这种情况,让情绪激动的葡萄牙传教士奥伐罗·塞默多逐渐平静了下来。等到他被领到一个只有一张桌子和几个椅子的小房间里,开始接受询问的时候,他已经能够镇定情绪,操着流利的南京官话向审查人员解释自己传教士的身份,并开始向他们宣扬“天主的荣光”了。 不过,在接受了基本的询问,开始进入正式的审讯程序之后,奥伐罗·塞默多才发现,天底下居然有比**上的伤害更加令人绝望的酷刑。警务处审讯中心和复兴保安团政治审查处组成的联合审讯组,开始按照《审讯程序手册》上的规定,给这个外国人上手段了。 说起来,奥伐罗·塞默多,aka谢务禄,aka曾德昭在受审过程中,还是给了联合审讯组的工作人员带来了很多惊喜的。无论是警务处,还是复兴保安团政治审查处,最近都已经进行了很多的审讯工作了。 王书辉在人民委员会里成立了情报委员会。情报委员会下属的,负责政治保卫工作的内务警察(简称政保警察),前不久对所有窥探王府镇和王书辉势力的探子和可疑人员,进行了全方位的逮捕。警务处和复兴保安团的审讯人员,已经通过对这些人的审讯,积累的丰富的经验。不过,奥伐罗·塞默多仍旧是他们审讯过的人中,承受了最多审讯手段的人。他接受了前后近二十种审讯手断之后,才把自己知道的一切全部交待了出来。 曾德昭,葡萄牙人,是耶稣会在中国的传教士之一。在南京教案爆发之前,他曾用中文名谢务禄作为自己的名字。他在万历四十一年,既西元1613年接受天主教廷的指派,前往南京开展传教工作。 因为以前负责在中国地区传教工作的最高负责人利玛窦的去世,南京耶稣会的传教团,在利玛窦去世之后,开始改变利玛窦培养传教士熟读汉文典籍,赢得了中国文人士大夫的好感和信任,从而达到其传播信仰的目的的“合儒超儒”的传教策略。转而采取激进式的传教方式,坚决排斥儒家思想,严禁中国教民祭天、祭祖、拜孔子,激起了社会人士的反感与怀疑,酿成“南京教案”。 身为耶稣会传教士之一的谢务禄,没有离开中国。他使用了新的中文名曾德昭,掩饰了自己的身份,开始在中国大地上进行旅行。他的主要目的有两个方面,一是继续开展传教工作,宣传所谓的“天主的荣光”。另一方面,则是为西班牙殖民者,搜集有关中国各个方面的情报资料。 他在江南地区的活动过程中发现,一家新成立的机械公司,在向江南地区的各种工坊推销新的,名字叫做“真气机”的先进机械。同时,他也发现了停泊在南直隶镇江府码头上的,王书辉新成立的江北船厂生产的蒸汽螺旋桨轮船。 对于机械技术非常敏感的曾德昭,马上就觉得,新出现的动力机械是个很重要的情报。在此之后,他指使当地信徒打探消息,知道了无论是蒸汽纺织机,还是蒸汽轮船,都是在枝江县生产的。得知情报的曾德昭就马上动身,前往枝江县,希望搜集到相关的详细情报。最后,在情报搜集的过程中,被王府镇执勤的士兵抓获。 在王书辉看来,传教士这种东西,实际上是一种西方人的文明优越感或者说,西方人的文明优越论的思想在起作用。说白了,传教士就是西方人在骨子里对其他人种和人类的一种蔑视的表现。你是野蛮人,你的国家是野蛮国家,你的文明是野蛮文明,所以,我们这些白皮猪作为文明人,作为文明国家,作为先进的文明,就需要让这些传教士来传播文明的基督教,教给你们这些野蛮人野蛮国家以先进的文明和制度。 白皮猪们还真是吃一百个豆都不嫌腥的猪脑子。从殖民时代开始一直到现代世界,西方人的优越感和自以为是仍然没有改变。动不动就说别的国家如何如何,动不动的就指责别的国家如何如何,丝毫不理会自己裤子里怎么擦也擦不干净的米田共。自己国家里动不动的就游行、罢工、种族歧视,他们自己好像眼睛瞎了一样的看不到。 在王书辉看来,在满清统治中国的时候,西方白皮猪说什么”中国正在野蛮化”,弄些给殖民侵略者当探路者的传教士在中国宣传外国的宗教、文化和思想,还算得上是有情可原。毕竟,清王朝时代的中国,确实陷入野蛮化的文明倒退之中了。可是,在明王朝时代就开始弄那一套,就让王书辉不怎么想的明白了。 要知道,在这个时代的西方国家,特别是欧洲国家,人类历史上最为愚蠢和蒙昧的中世纪的刚刚结束不久。欧洲白皮们刚刚捡起老祖宗们的东西重新学习。西方世界的文艺复兴还没有结束,宗教改革和启蒙运动还没见到影子呢。距离布鲁诺被宗教裁判所活活烧死,还不到二十年呢。 在欧洲白皮们身上野蛮人的皮毛还没有褪尽,还把洗澡看成是导致疾病会死的事情,并作为医学常识的情况下,把香水作为阻挡自己身上的恶臭手段,把高跟鞋作为躲避在城市中无处不在的米田共和污水的手段的情况下。这些白皮猪居然还把有着高等级文明的中华民族,当成是野蛮人。 他们居然派了一群同样是浑身恶臭的,把放血作为唯一的医疗手段(西医把放血作为医疗手段使用了两千年。美国的开国总统华盛顿就死于放血疗法。1799年12月13日到14日,几位大夫,给华盛顿放掉了近2500毫升血,就是人体血容量的一半,导致华盛顿死于失血性休克。可以说美利坚的创始人华盛顿,死于自己和医生的愚蠢,俗称“笨死的”。世界上最权威的医学学刊,英国的《柳叶刀》医学杂志上的柳叶刀,就是指西医专用的放血刀)的传教士,来中国传播文明的曙光。 王书辉可不是明王朝的士大夫。他们看到那些传教士说中文,穿中国服饰,读儒家经典,就认为他们是仰慕中华文明,心向教化的外夷蛮族。 王书辉清楚的知道,这些传教士在骨子里是歧视和敌视中华文明的。从明王朝末期一直到现代社会的几百年里,这些西方侵略者的排头兵,对于中国和中华民族的态度从来没有改变过。他们是一直歧视和敌视中华民族和中国文明。 耶稣会传教士克鲁士,在他出版的书籍《中国志》里的《一五五六年中国人受到上帝的惩罚》一章中,提到嘉靖三十五年(1556年),发生在陕西的八级(或九级)超级大地震。单从文章的名字上就可以看出,无论这些西方传教士如何羡慕明王朝的富庶和繁荣,他们骨子里都是抱着对中国的敌视和嫉妒仇恨的。中国人在他们眼里始终是异教徒、野蛮人。所以,他们才会把中国发生的天灾**,幸灾乐祸的说成是上帝惩罚。 第83章奇葩的锦衣卫1 最近半个月,荆州锦衣卫千户所下属的一个锦衣卫小旗鲁平,过的可谓是生不如死。 鲁平是锦衣卫世家出身。他的老子,他老子的老子,他老子的老子的老子,都是锦衣卫。四代人里,只有鲁平的脑袋,好像受到了祖宗的保佑,长的比较聪明一点。虽然武艺稀烂,跟踪、侦缉、审讯、刺探,这些自己祖宗们留下来的看家本领,鲁平也不过只能算得上是掌握的马马虎虎。可是在外人眼里,鲁平确实头脑很好的人。 其实鲁平自己也知道,自己的智力水平只能算得上是中下水平。他之所以能够在一群群普通的力士中脱颖而出成为小旗。主要原因在于,自己善于观察长于总结。 从万历初年开始,鲁平就常常听到,自己的祖父和父亲常常说起,锦衣卫越来越落魄的现实状况。和自己石头脑袋的祖父和父亲不同,鲁平不认为锦衣卫的没落是一种必然。他认为,万历初年锦衣卫的威风越来越扫地的原因,是上面没有**oss作靠山。 鲁平从祖父和父亲多年来的闲谈中,总结出一个经验,每当上面的皇帝老爷是个强势人物的时候,锦衣卫往往就能威风起来。比如嘉靖皇爷的时候,锦衣卫就很威风。要是上面的皇帝老爷是个像隆庆皇爷那样的面团团的性子,不为锦衣卫出头。那么,锦衣卫就要落魄下去。 鲁平用那个没受过任何教育的脑袋,想出了一个朴实的道理:无论是个人还是团体,要是它们是“寡妇睡觉——上面没人”的话。那么,无论是这个人,还是这个团体,它们都不会有好日子过的。认识到了这个道理之后,鲁平用自己前半生的时光,一直在寻找自己的靠山。 可是,即使锦衣卫是明王朝暴力机关的重要力量之一,即使锦衣卫在普通百姓眼中是权力极大的衙门。可是,一方面,因为张居正张相爷的强势,使得锦衣卫在文官势力面前全面萎靡。另一方面,作为一个普通的锦衣卫力士,一个最底层的锦衣卫工作人员。鲁平根本就接触不到,那种能够成为自己靠山的强力人物。 鲁平从十九岁继承父业,成为锦衣卫荆州千户所的一个普通力士之后,一直到他三十五岁。他用了十六年的时间,才得到了一个接触大人物的机会。他在一次机缘巧合的情况下,结识了户部尚书张问达的侄子张天禄大少爷。 凭着他的一张巧嘴和对荆州府街面上的了解,他成了张天禄在荆州府的主要跟班之一。在这之后,凭借着张天禄在荆州府,乃至于在整个明王朝行政体系里的影响力,鲁平当上了他几代祖宗也没敢张望的锦衣卫小旗。 就在鲁平倾尽全力的奉承张天禄,希求自己能够在锦衣卫系统里,更进一步的时候。张大少爷突然对他提出了一个要求。张天禄命令鲁平,带上几个信得过的兄弟,到下面一个叫枝江县的小县城里,搜集关于枝江王的女婿,一个叫王书辉的王府仪宾的罪证。 鲁平心里对于藩王的看法一直处于一种混沌状态中。当年,张居正张相爷还在台上的时候,整个湖广的藩王过得像缩头乌龟一样。鲁平就亲眼见过,在荆州府理论上最为尊贵的荆王,曾经把一个张相爷老宅的一个管事,亲自送出王府大门的事情。当时,湖广地区的藩王们,每到张相爷的老爹过寿的时候,都会亲自到张家老宅给张老太爷送贺礼,拜寿。 可是另一方面,湖广地区的藩王宗室们,也曾经在十几年前,闹起过牵连了整个湖广官场的“楚宗之乱”来。当时,鲁平的最高长官,锦衣卫荆州卫千户所的千户,曾经向所有的本千户的锦衣卫训过话,说是藩王们的事情,是参合不得的。 在鲁平眼中,文官们的势力大,可是藩王们的势力也不小。文官他得罪不起,藩王他照样得罪不起。更何况,鲁平也是有自己的信息来源的。据说,万历皇爷对这个枝江王观感极好,就连枝江王的那个女儿和女婿,也是深得万历皇爷的喜**的。 别的不说,那位叫王书辉的郡主仪宾,可是鲁平在锦衣卫系统内的通报里见过的。他可是被封为锦衣卫系统里的最高官衔,锦衣卫指挥使。虽然,连鲁平也知道那是虚封,王书辉手底下连一个锦衣卫也没有。但是,那也是个锦衣卫的指挥使啊。 鲁平虽然经历了心理上的纠结,可是鲁平毕竟是鲁平,鲁平毕竟是善于观察生活总结经验,能够在一坨坨的锦衣卫力士中脱颖而出的聪明人。他清楚的知道,“县官不如现管”的道理。 在鲁平想来,王书辉王仪宾的来头再大,锦衣卫指挥使的名头再吓人,也涉及不到他这个明王朝官僚系统最底层小公务员的生死存亡。可是,张天禄大少爷,可是直接关系着自己能不能更进一步,出人头地的。万历皇爷固然是皇天一样的神人,万历皇爷固然是喜欢枝江王以及他府里的仪宾王书辉。可是,无论是万历皇爷,还是藩王仪宾,都不会给他提供升官发财的机会。 再说了,天子皇爷固然是英明神武的,可是管事儿的还是下面的人。就比如说,在锦衣卫系统内部流传着一个内部的典故。据说,皇宫里给皇爷们喝的茶叶,往往都是往年的陈茶。原因是什么很简单,内监们不想把皇爷的嘴养刁了。 由此可见,天子皇爷就是再英明,再神武,也要被底下蛆虫一样的内监们糊弄。所以,鲁平还是能够做出正确的选择的。在得罪一个他不认识的藩王府仪宾,和得罪自己的衣食父母,自己升官发财的大靠山之间,他明确的选择了前者。 鲁平领了三个在锦衣卫荆州千户所里,据说是专业素质最好的手下,来到枝江县之后才发现,这里的事情处处和荆州府不同。 枝江县城倒是像他印象里的普通县城一样,是个不怎么热闹,人也不多的小地方。可是,本县的干净程度,却是鲁平从未见过的。而且,整个枝江县街面上见不到一个闲人。连在街道上乱跑的小孩子,他们穿的虽然一样破破烂烂,可是一个个的却都面色红润衣着干净。 那些小孩子们的素质还极端的高,居然没有一个人上前来向他们要钱要物的。不过,他们一群群的尾随着四人,无论是走到哪里都跟着,赶也赶不散。 直到鲁平发现,县城内只有一家客栈,而且价钱高的惊人,又是枝江王府的产业。害怕暴露身份的鲁平四人,就在小孩儿们的告知下,决定出城,到城外长江边上的董滩口集镇上住宿。 就在他们四人刚刚出城的一瞬间,就被一队穿着灰色的交领半长收袖短袍,腰间扎着宽皮带,头上戴着黑纱大帽的武装人员截获了。四人中的两个自认为武艺高强的小子,还想跟人家比划比划。没想到,两人刚把藏在腰间的匕首拿出来,就被人家用连发短铳(王书辉给政保警察配备的,新成立的江北兵工厂生产的,柯尔特m1851转轮手枪的复制品),在身上开了七八个窟窿。 看到这种情况立即就吓尿了裤子投降的鲁平不知道,自己就是被那些满大街乱跑的小孩(枝江县复兴小学堂学生)们给出卖的。他们可不是没事干了跟着鲁平的。正在每三天一次的放假中的小孩们,可是一群兼职的小暗叹。他们可是从情报委员会的联防员手中领取铜板的。 鲁平和他幸存下来的唯一的手下,比起葡萄牙籍西班牙传教士(葡萄牙已经被西班牙吞并)奥伐罗·塞默多aka谢务禄aka曾德昭来,可是表现的逊色多了。 被政保警察压进地牢之后,在刚开始的常规审问中,鲁平就已经交待了自己是锦衣卫的身份。听到这个消息的审讯人员还兴奋了一阵。他们在政治常识课上可是学到了,这个朝廷的锦衣卫,算得上是他们在本时代为数不多的同行。 不过,鲁平这个抱文官侄子大腿以求晋升的锦衣卫,还是让审讯人员们失望了。用李二牛的话说,“审讯这货,还不如审讯外地土匪的探子有难度呢。” 鲁平也确实是不太给力。审讯人员才上了两个手段,常规审讯程序中的五个手断还没完成呢,他就把什么都说出来了。在后面的问话里,无论是自己前来的目的,还是张天禄的身份。无论是自己的锦衣卫小旗是怎么来的,还是小时候干过什么坏事。鲁平是有什么说什么,让审讯人员极端的没有成就感。 反倒是那个唯一幸存下来的鲁平手下,表现出了一个锦衣卫该有的基本素养。他是在经历了九个审讯手断之后才吐口的。 鲁平的那个手下在后面的供诉中指出,作为锦衣卫荆州千户所里的专业审讯人员,他对于王书辉手下审讯人员的行为表示极大的愤慨。 用他的话说,他们锦衣卫的审讯,那是手段尽出,不过,他们审讯目的是,让被审讯者承认自己存在的或者不存在的罪行。审讯中心的审讯人员对于审讯,则完全是一种机械化的执行。不管什么,先问话后上手段。你们审讯别人,总得先给人定个罪名吧。 在这位锦衣卫的专业审讯人员眼中,什么也不问,一言不发的在那里上手段,实在是太折磨人了。他能够挺过九种手段的原因,也不是他多么坚贞不屈。而是作为锦衣卫的审讯人员,原有的固定思维影响了他。 他以为审讯的目的是栽赃陷害。哪里想得到,人家审讯人员的目的是获取信息啊。他还在那等着审讯人员给他一个罪名,他好立即承认呢。没想到,被折腾了半天,人家根本就不提这茬儿。 第84章曾德昭和大皇帝2 “中国人是世界上最具有政治意识的民族。同时,中国人也是世界上最热**学习的民族。” ——《大中国志》曾德昭·著 “像所有其他的传教士一样,我刚到达中国不长的时间里就发现,中国对于我们这些人来说,即是天堂,也是地狱。” “物质丰富,民众富足的中国,是全世界范围内最为美好的国家。完善的市政设施,系统的公共管理体系,充分的社会福利制度,再加上富有而又有教养的中国民众。这一切,既让我们这些异乡人刚到惊讶,也让我们感到敬仰。” “要知道,在这个时代,欧洲绝大多数的人,无论是贵族还是奴隶,都是难以置信的粗鲁和愚蠢。即使在巴黎这样的大城市里,城市的状况也是相当糟糕的。粪便、污水、各种疾病和瘟疫,才是这个时代欧洲城镇的主人。” “从个人经历的角度而言,我在被明王朝政府驱逐后,经常接触到南中国的普通中国人的生活。我发现,即使是处于社会最底层的中国人,虽然他们在生活上相对艰苦,可是,他们也能够常常到酒馆和茶社里享受生活。在城外的乡野茶社中,我就经常遇到在那里吃饭喝茶的普通中国农人。” “他们的生活当然没有中国的绅士们那么悠然和具有艺术性。可是,比起处于污泥和草棚中,像猪猡一样生活的欧洲农夫来说,很明显,他们处于天堂般的生活中。虽然比起普遍可以媲美欧洲的艺术家和哲学家一样的,那些中国绅士来说,底层中国人对于我们这些外国人的歧视和嫌弃更加直接和明显,但是,上帝不允许我对他们的实际情况说谎。” “不过,正是这种歧视和嫌弃,才让我发现,想要在中国传播天主的荣光,简直是一个像拯救地狱中的堕天使一样困难的工作。” “孔夫子这个上帝之前的哲人,像八爪鱼一样统治着东方世界。无论是在中国,还是在中国的附属国安南、朝鲜等等几十十几个国家里,孔夫子在所有的东方文明国家里,都是无冕之王。这个异教教主对所有的东方人,无论是生活习惯上,还是日常礼节上,都做到了毫无遗漏的渗透。” “更主要的是,孔夫子和他的信徒们,把他的学说与东方帝国的政权捆绑在了一起。就我接触到的中国绅士而言,他们对于我们的兴趣,更多的集中在技术和科学知识上。哪怕是那些接受了上帝信仰的中国绅士,在他们的礼节和**意识上,也完全是孔夫子式的。就单从一点上说,信仰上帝的中国绅士没有一个放弃自己对祖先的祭祀和崇拜的。” “王丰肃(意大利传教士)兄弟和北京的庞迪我(西班牙传教士)兄弟、熊三拔(意大利传教士)兄弟,之所以急切的推动激进的传教策略,导致了‘南京教难’的爆发,正是在这种情况下的一种焦虑情绪的反应。在我们看来,利玛窦兄弟的传教策略固然有效的推动了天主的荣光在中国的播撒,可是,我们也看到了神圣的宗教正在被中国文化同化的危机。” “因为我本人就在中国的史书上看到了我们可能的下场。根据中国历史的明确记载,在一千年前,聂斯脱利派传教士,就已经在中国活动了。他们虽然取得了伟大的成就,甚至让几位唐王朝的大皇帝陛下皈依了天主。可是,他们的下场也给我们上了生动的一课。被一千年前的中国人称为景教的东罗马基督教,最后被中国人同化后消失在了历史的长河中。” “在我第二次面见大皇帝陛下的时候,当时的王书辉阁下(‘天主的荣光在他脚下,阿门’),才把我当成一个可以交流的对象。不过,他才一开口,我当时就陷入到一种危机感中。我清楚的记得,他用一种发音清晰的北方汉语对我说,‘你们景教的传教士……。’听了这话我头脑一空,以至于我根本就不记得大皇帝陛下后面的话了。” “当时,我的心里在想,‘上帝啊,这是完全的误解。’可是,就在我开口为大皇帝陛下解释了几句之后。当时负责押解的,后来曾经担任过东华(北美洲)总督的贾三强侯爵阁下,就用一根黑色的钢棍,提醒我遵守面见贵人的礼节。要知道,在东方,特别是在后来的中华帝国时代,打断上位者的谈话,这个最底层的普通中国人都具有的权力,只有少数获得中国国籍的外国人才能享有。” “很明显,当时,大皇帝陛下不喜欢自己的话被打断。我看到他用一种不耐烦的表情命令士兵把我押回监狱。从此,我开始常年的监禁生活。在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没有获得大皇帝陛下的接见。” “因为当时还处于王书辉阁下(‘天主的荣光在他脚下,阿门’)建立中华帝国事业的初期,我见到了很多在后来取得了伟大成就的伟人们。在我回到监狱之后,后来担任过中华帝国的首相之一的陈封阁下,来到监狱,向我宣读了人民委员会下属的一个叫做法务中心的审判机构对我的审判。” “因为陈封阁下的口音问题,我是在后来,才在中华帝国供公众查询的公共资料里,查到了我当时被判处的罪名的。那个罪名叫做‘危害国家安全罪’。因为我是外国人,没有任何在中国的政治权利可供剥夺,所以,我被剥夺了一切人权。” “这个罪名,在四十年后看来是相当的可怕的。这项罪名的惩罚,无限期监禁和剥夺一切人权,在后中华帝国时代的人们看来,也是非常的恐怖的。可是在当时,对还完全掌握着国家权力的明王朝来说,还是个相当莫名其妙的惩罚。” “对于明王朝时代的人来说,没有被判处流放和死刑,就是轻微的惩罚了。明王朝根本就没有无限期监禁一说。无论是中国人还是外国人,在当时的中国,也没有任何的人权可言。” “在我后来,接触到复兴党的资料之后才发现,人权也不过是复兴党对外的意识形态推广的一种说辞罢了。现在,在所有的欧洲国家里到处兴风作浪的人权主义者,其实大部分都是领取华元补助的家伙们。 大皇帝陛下保佑,现在我有了中国国籍,可以享受中华帝国保证的言论自由。要知道,说这种话的人,如果没有中华帝国国籍的话,会是一种什么样的下场。” ——《我是中华帝国公民》曾德昭·著 王书辉发现,这个时代的中国人在对外国人的态度上,和王书辉所处的时代很相像。在现代社会里,王书辉这个年龄段的人的父辈和祖父辈,在对待外国人方面,呈现出一种民族主义的倾向。只要是涉及外国人的一切,他们都会表现出警惕和敌视来。 王书辉这个年龄段的人,在对外国人的态度上则表现的和他们的父辈和祖父辈有明显不同。 他们这个年龄段的人虽然也对近代史上中国受到的屈辱感到愤怒和慨然,不过,在他们生长的时代,中国处于重回世界第一宝座的阶段里。在面对外国人的时候,他们表现出的,更多的是一种超然的自信和从容。除了美国之外,世界上没有能够媲美中国的国家,即使美国也马上将会被中国赶超。这是王书辉那个时代的年轻人的一种共识。 在面对欧洲人的时候,因为经济危机导致的欧洲国家的普遍衰落,让王书辉这个年龄段的人比较看不起欧洲人。在他们眼中,自己都处于严重的经济和社会衰退中,却把环保和人权宣传当成是唯一输出手段的欧洲国家,非常的猥琐和可笑。 就王书辉本人来说,他就认为,欧洲人正在重新适应他们本来天生的位置——落后和衰退的二流国家。 王书辉瞧不起正在处于彻底没落阶段的现代欧洲人。现在正处于社会上升阶段的欧洲人,也普遍的被大明王朝时代的中国人所瞧不起。没见过红毛夷人的王书辉的老婆朱微妏的几个年纪相对比较轻的舅舅,还专门到监狱里看了看那个传教士。 王书辉是听过他们的观后感的。大略都是些“蛮夷”、“生番”,“尚未开化”,“需要教化”之类的老生常谈。 王书辉也问过他身边的几个值班的警卫人员和行政人员。他们对于传教士曾德昭的看法也比较统一。大部分人认为,曾德昭是个很无所谓的,像个野猫野狗之类的东西。很明显,他们觉得,既然曾德昭先生窥探了复兴团,犯了实实在在的罪行。那么,把他随手砍掉也就是了。 王书辉不能说他们是错的。如果他们没处于复兴会这个团体的话(复兴会大考核于九月中旬结束,四百多人通过考核加入复兴会);如果他们还处于明王朝,甚至是之后的清王朝的那种固步自封的思想状况中的话,王书辉都会说些要有警惕思想,要学习西方之类的话。 可是,处于复兴会这个目前世界上,甚至可以说在今后的两三百年里,都会是最先进的组织之中,学习和实践着超越这个时代两三百年的文化知识和思想理论的复兴会成员们,说出鄙夷和歧视欧洲人的话,王书辉觉得理所当然。 自然,在王书辉这种思想下,曾德昭传教士的下场就比较凄惨。他被人民委员会的法务中心,判处了和张天禄的锦衣卫探子,以及几个枝江县外的几个大股土匪的探子一样的刑罚:剥夺一切权利,在王书辉名下的煤矿中接受劳动改造。 曾德昭就是在劳改的过程中发现,在王书辉的治下,无论是多大的年纪,从事什么样的工作的人,都很明显的非常热**学习。就连他们这些罪犯,也被命令必须在每天的繁重劳动之余,接受教育。 第85章奇葩的锦衣卫2 鲁平最近一直活在煎熬之中。对于一个怕死的人来说,命不久矣的恐惧,真的是要多可怕有多可怕。 鲁平认为自己命不久矣是有原因的。作为一个聪明人,鲁平在被逮捕之初就初步交代自己的身份,一方面是想用锦衣卫的身份让抓他的人有所顾忌,另一方面也是希望通过逮捕他的人的反应,来判断对方的身份。 在他看来,抓他的人一旦知道了自己是锦衣卫之后无外乎有两种反应,一种是惊讶和手足无措。那么,这些人就是官场内部的人物,自己保全性命就有九分的把握。一种是不屑和兴高采烈。那么,这些人就是乱臣贼子之流,自己保全性命也有六七分的把握。 但是,鲁平失算了。审讯联合组的人既没有惊讶和手足无措,也没有不屑和兴高采烈,反而是像木头人一样,明显的按照着某种规矩,一板一眼的对待自己。 腐朽和僵化的阶级和这个阶级中的人,对于一切未知的领域都是充满了恐惧的。鲁平作为封建王朝中的一个基本的分子,自然也是遵循这个态度的。他对审讯联合组成员们的态度,感到了一种未知的恐慌。正是这种恐慌,让鲁平仅仅接受了两种手段,就把自己知道的一切全都交代了出去。 可是,鲁平并没有因为自己彻底的投降行为,感到一种放下负担的轻松感,反而陷入更大的恐慌之中。因为之后他的经历,再次的让他觉得,审讯联合组的人的做法天马行空无迹可寻。 按照鲁平的经验,一旦被抓的人交待了一切问题,一般都会受到比较好的优待。千金买马骨的道理,鲁平认为所有的暴力团伙都是明白的。如果你不给最先交代的人更好的待遇,就不能让其他被抓的人看到希望,那么,他们就不会顺利的交代问题。 鲁平发现,自从踏上枝江县的土地之后,自己以往的认知和经验全都不灵了。这才是让鲁平最为恐慌的一件事情。 就比如说现在,他住的这个明显是监狱的地方,如果不是因为这个房间的门是打不开的,他甚至觉得自己是住在某个干净的客栈里。 鲁平现在被关押的地方,就是王府镇的监狱,也就是王书辉手下最早建成的两栋二层小楼中的一栋。因为担心质量问题,王书辉把一栋小楼用来做养鸡场,另一栋小楼用来做监狱。因为目前在押的犯人们身份特殊,为了防止他们互相串联,导致了目前的犯人们的住宿条件甚至比大部分的士兵们还要好一些。他们住的是两人间。 王书辉目前面对的是人力紧张问题。所以,所有被逮捕的人员,只要不是罪大恶极的,犯了像杀人、侵犯妇女之类的罪名的人,在王书辉眼中,他们全部都是有用的劳动力。 既然是劳动力,那么他们的待遇就相对的比较好,除了要在早上五点钟就起床,到中午十二点都要在煤矿里铲煤、装煤,干这些体力劳动之外,无论是伙食还是住宿,包括他们生活的各个方面,都能受到基本的人道对待。 要知道,在这个时代里,在王书辉眼中基本的人道对待,可是比现在绝大多数的普通人的生活还要好的多。 鲁平的狱友,也就是和他关押在一间牢房里的人,是葡萄牙传教士曾德昭。和完全没有信仰,只相信利益的鲁平不同,曾德昭这个天主教的教士,倒是能够坦然的面对自己的处境。特别是在曾德昭发现,自己被监禁的生活条件,并不是他想象中的那种,和明王朝黑暗的监狱一样的状况之后,他立即就调整了心理状态,开始安然的接受这个现实。 在和鲁平被关在一起的这七八天里,曾德昭一直冷眼旁观鲁平的状态。从他最开始的忐忑不安到现在的彻底绝望,曾德昭对鲁平这几天的心路历程心知肚明。原本曾德昭还想着,要发展鲁平成为一个天主教徒的。没想到,曾德昭刚讲了几句天主教的教义,就遭到鲁平的一顿拳脚。在挨揍之后曾德昭才想到,在中国,自己那套人人有罪,人人要接受天主考验的歪理邪说根本就没有市场。 鲁平其实对于自己被和一个夷人关在一起是相当的不耐烦的。在鲁平眼中,自己作为一个高尚的,有着一定政治地位的锦衣卫,完全没有受到一丁点的优待不说,居然还被他们和一个蛮夷关在一起。这是对他彻底的侮辱和无视。 可是,在这几天的日子里,鲁平发现,所有的目前被关押的二十多个犯人,全都被一视同仁的对待。无论是铲煤、运煤,还是吃喝穿戴,大家全都是一样的。这也是鲁平陷入到绝望之中的原因之一。 上午干活,下午学习,晚上训练的生活,就是这几天鲁平生活的一切内容。善于观察的鲁平发现,自己的室友明显的比自己更受到监狱看守们的看好。原因就是这个白皮的蛮人,在学习上表现出特别的优势来。他对于那些叫做天竺数字的字码的掌握,在这二十多个犯人中水平是最高的。在大家还在认字的阶段,这个蛮夷就已经能够使用那些天竺数码加减乘除了。 鲁平是个很上进的人。要不然,他也不能为了出人头地,坚持专注十几年寻找自己的靠山了。虽然目前不过是在当一个囚犯,可是他也不希望自己这个高尚的锦衣卫会落后于一个自己看不起的蛮夷。他知道,自己在算术上不是那个蛮夷的对手,但是,他发现,政治常识课里的内容,自己可以很好的掌握。因为,那个课程里的大多数内容,都与他的生活经验可以互相验证。 就这样,在这二十多个人里,目前,葡萄牙传教士曾德昭的算术成绩最好,锦衣卫鲁平的政治课成绩最好,土匪探子邹大的语文成绩最好。这三个人,因为成绩突出,可以享受每餐多加一个鸡蛋的待遇。 鲁平不愧是锦衣卫荆州千户所里第一的聪明人。他通过多加了一个鸡蛋的待遇,明白了一个道理,原来自己的那种靠坦白的交代问题,以换取自己在抓捕他的人那里更好地位的办法,虽然明显是行不通的。但是,也不是完全的没办法,在这里得到重视。只要能够在学习上表现出优势来,自己还是可以实现地位上的突破的。 就这样,三十五岁的鲁平,开始了自己全身心投入学习的生涯。 一个人一旦开始用心学习,只要有适合的教材和真心的老师,那么,这个人一定就会取得相应的成绩。三十五岁的鲁平心智成熟,智力正常,使用的又是王书辉根据明代人的接受能力制定的合适教材,在监狱看守,那些复兴保安团士兵的认真教学下,他的学习成绩开始突飞猛进。以至于,随着和不断轮换的,负责看守监狱的复兴保安团的士兵们的接触,头脑聪明热**学习的鲁平,居然有了点名气。甚至于,这点名气,让王书辉也知道了他的事情。 王书辉在现代是个老师。只要是个老师,就没有不喜欢认真学习的人的。自然而然的,认真学习的锦衣卫鲁平进入了王书辉的视线。 王书辉一向认为,封建社会的腐朽,在封建社会统治阶级内部的反应,就是拒接先进,固步自封。鲁平作为封建统治阶级的一员,在学习先进的知识上完全没有障碍,居然还取得了不俗的成绩,这让王书辉比较惊讶。王书辉决定见一见这个奇葩的锦衣卫。 “卑职,锦衣卫荆州千户所小旗鲁平,拜见指挥使大人。” 听到第一见面的囚犯鲁平说出了这样的话,王书辉才想起来,自己头上还有刚刚死去不久的万历皇帝封的锦衣卫指挥使的官衔呢。不过,一想到这一点,王书辉差点笑出来。这个叫鲁平的锦衣卫还真有意思,他还以为自己是个官面上的人物呢,一上来就用锦衣卫的身份和自己套近乎。 王书辉笑了笑,也没让跪在地上的鲁平站起来,他走出办公桌,站到鲁平旁边,笑着问鲁平道,“你这个锦衣卫也知道我有指挥使的头衔,怎么还敢跑到枝江县来打探我的事情呢。” 鲁平一听这话,心里悄悄的松了一口气。说起来,在他心中,王书辉只可能有两种身份。一种是要造反的反贼,一种是胆大妄为的权贵。因为从被关押这段时间的经历判断,很明显,王书辉的势力在枝江县的范围内已经大的没边儿了。 私蓄军队,建立监狱,关押锦衣卫,这些行径可以说都是必死的行为。可是鲁平也知道,就目前大明朝的那些权贵的行径来说,像什么勾结匪类啊,贩卖私盐啊,甚至是出卖兵器给外邦的事情,南京的那些权贵们,都干得十分的精熟。所以,在鲁平看来,王书辉是个反贼的可行性只有一分,无法无天掌控州县的可能性占到九分。 不过现在,鲁平可以断定,王书辉就是那种无法无天的权贵,而不是一个反贼了。因为,以王书辉的身份,他要是想要造反,自己这个锦衣卫肯定是第一时间被拉出去砍头,而不会是像现在这样,被王书辉和颜悦色的调侃。 “大人,卑职也是身不由己啊。荆州府张家,仗着户部尚书张问达大人的威势,驱使荆州锦衣卫。卑职也是没有办法啊。”鲁平立即回答道。 这就是鲁平聪明的地方了,他认为王书辉不可能知道实际情况,他自己又是刚刚到了枝江县就被抓住了的。所以,把屎盆子尿罐子,直接扣到张天禄的脑袋上,自己扮演无可奈何的小可怜的形象,是最容易过关的办法。 第86章荆州张家的覆灭1 伟人说过,“真理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王书辉觉得,虽然在具体问题上要具体分析,但是,真理之所以被称之为真理的原因,就像伟人说的那样,因为它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 王书辉很喜欢的一个网络作家虹猫,就曾经在他的小说里写到,“所谓世家大族,如果是那种已经彻底腐朽的,他们上上下下都会认为,对他们有利的道理就是天下的道理。对于没有腐朽的世家大族而言,他们固然不肯轻易放弃土地之类的东西。但是他们也懂得,扛不过的时候就不能硬扛。但是有一点他们一定会坚持,新制度下提供正当向上的机会,他们肯定不会放过。” 王书辉觉得虹猫掌握了真理。至少在小说的角度而言,无论是他的书,还是他对社会的论断,都可以称得上是真理。 对于自己面前的鲁平,这个封建王朝的特务机关里的一个基层工作人员来说。他身上就明显的具备了虹猫说的那种,没有腐朽的世家大族的特征。虽然作为明朝半吊丝的鲁平,不过是一个人。但是,很明显,他对于自己正处于不能硬抗的状况看的很清楚,对于正当向上的机会也很懂得发现和把握。 不过,在王书辉看来,无论是自己的弟子还是党徒,或者是像自己的岳父以及老婆的舅舅们那样的亲戚们,或者是像司徒峰之类的合作者们,对于自己的认识和定位都是错误和不准确的。 像鲁平一样,他们认为,王书辉作为一个被天子喜**的藩王仪宾,一个利益集团中的一员,虽然在现实生活中表现的强势和跋扈。但是,他们觉得这些强势和跋扈的作为,都是权贵们天然的特点。他们一点也不认为,身为既得利益集团一份子的王书辉,会是个彻头彻尾的革命者。 王书辉一方面觉得,骄横跋扈的贵胄子弟身份是个很好的保护伞。另一方面,在每一次面对自己的岳父和亲戚,以及自己的合作者和弟子们的时候,他也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他清楚的知道,能够理解自己革命理念的人,在这个时代是多么的稀少。 不过,当看到身边的陈封,顾国樟,贾三强等亲密弟子的时候,王书辉的那种孤独感和压抑感不自觉的减轻了不少。毕竟,在这个时代里,能够理解自己的人虽然稀少,但还是有几个的。 王书辉想到这里,笑着对鲁平说道,“你说的这些话,怎么说呢,从大面上看倒也算是真话。可是我只说一个简单的道理。锦衣卫荆州千户所里,固然不可能有一千个锦衣卫那么多。但是,有那么几百个锦衣卫,还是有可能的。怎么那么多锦衣卫都没有屈从荆州张家的压力,跑到荆州来调查我。反倒是只有你们四个跑到枝江县来调查我呢。可见,你说这话,只有三分可信,剩下的七分全是骗人的话罢了。” 鲁平一听这话,就知道王书辉不是自己的那些在锦衣卫里的糊涂上司。说假话是骗不了人家的。所以他表现的倒也光棍,直接的就把实话说了出来。 “大人说了这话,可见大人是英明神武的。卑职这话确实有不实之处。不实之处在于,卑职虽然被户部尚书张问达大人之侄张天禄威胁不假,可是卑职也衡量过利弊。在卑职看来,您老人家犹如天上的白云,张天禄犹如地上的大树,卑职犹如地上的泥土。白云虽然位高权重,但是我这样的泥土,还是要大树来遮风挡雨的。” 王书辉一听这话,禁不住就大声的笑了起来。他笑了一会儿之后,对身边的几个弟子说道,“我以前和你们说过如今朝廷的状况。现今朝廷里如今只有这样三种人。一种是只知道卖嘴不知道做事的清流人物。这种人大多身居高位,只为自己的集体和团伙谋利益,完全的不看国家和民族的整体利益。对于党争是最拿手的。” “第二种人,是完全的昏聩之辈,只知道埋头捞钱,给自己和家族攒下良田美宅的贪官污吏。他们自然也是不做事情的。” “第三种则是像这个鲁平这样的人。说起来,在做官上,他们上没有依靠,下没有钱财,想要上进就只能靠抱大腿。但是这三种人里,只有鲁平这样的人还能做事情。虽然做的不见得有多好,但是至少还能做事。能做事的人,在如今的朝廷里已经凤毛麟角了。” 王书辉说完这话,又看了看跪在地上也面带谄媚笑容的鲁平,继续对弟子们说道,“鲁平这等人虽然能够做事情。但是,他们只是为自己的利益做事情。我们复兴会则完全的不同。我们第一讲的是做事情,第二讲的是为百姓做事情,第三讲的是为民族和国家做事情。这就是我们和鲁平以及朝廷里的人都不同的根本原因。” “更重要的一点是,我们现在读书学习的原因,和别的读书人也完全不同。他们读书学习,是为了做官,是为了自己或者他们所处的团体谋利。我们读书学习,是为了掌握做事情的方法,是为了天下的受苦百姓谋利。所以说,这个鲁平学习学的再好,读书读的再通。他和我们复兴会的人也不是一路人。这就是我为什么要成立复兴会,为什么在各个部门强调思想教育问题的原因。” 看到自己的弟子们都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王书辉感到很满意。他转过身继续对鲁平说道,“一个人为自己谋利益,这件事情,从根本上说是没有错误,甚至可以说是有情可原的。但是,你为了给自己谋利益,却来伤害我的利益,甚至于要搜集证据危害我的安全。从这一点来说,对于我,你就是有罪的。孔夫子说,‘以直报怨,以德报德。’所以说,你危害了我的利益,我要对你进行惩罚,就是一个必须和必然的事情了。” 鲁平在旁边听着王书辉对他的弟子们的教训话,里面有一多半的内容不大听得懂。不过,他心里大体上对王书辉又产生了新的看法。这位贵为王府仪宾,名誉性的锦衣卫指挥使的贵人,很明显,不是自己想像中的那种,和张天禄一样不学无术狗屁不通,只知道胡作非为的人。 在鲁平这种没受过教育的人看来,能够系统性的,条理性的分析问题,并对朝廷大事有一个明确说法的人,大多是些读书人。而且,这等读书人还不是那种读死书,脑袋僵硬的读书人。而是那种非常的神通广大,不仅能说,而且做起事情来井井有条办法颇多的读书人。不过,这样的读书人,他只在茶馆的说书人口中听说过。比如像诸葛孔明,刘伯温之类的人物。现实生活中他还真没见过。 鲁平听了王书辉对自己说的话之后,明确了两个问题。第一,想要通过说胡话,说瞎话来蒙蔽这位大人。那是想都不要想的事情。第二,想要逃避惩罚,自己就必须对于王大人说的,“以直报怨,以德报德”的说法,提出一个具体的解释和解决的办法来。要不然,难以想象的惩罚就要落到自己头上了。 说起来,半个月左右的学习,对于鲁平的帮助是很直接的,他对王书辉说道,“大人,荀圣说过,‘人性本恶’。卑职非贤非圣,做事情只为自己的利益考虑,这是本性决定的。”鲁平先用人性本恶的观点,给自己的行为找到了合理性的解释。 “大人说,‘以直报怨,以德报德’,这话是英明的。可是,与大人有怨的不是卑职,而是荆州府的张天禄张大少。卑职固然是为了自己的利益屈从于他,同样的道理,卑职作为锦衣卫的一员,也是愿意接受大人的指派的。” 鲁平比较隐晦的提出了一个解决问题的办法。他可以接受张天禄的指派,搜集王书辉的罪证。一样的道理,他也可以接受王书辉的指派,搜集张天禄的罪证。这就是他半个月来,想到的解决问题,逃避罪责的最好办法了。 王书辉听了鲁平的前半段话,心里还觉得有点意思。可是在听完鲁平的后半段话的时候,心里不自觉的撇了撇嘴。 封建分子难以改造的特点,在鲁平身上到底是体现了出来。善于总结人际关系,善于内斗。因为生产力发展的迟滞和思想理论的僵化,封建统治阶级把主要的时间和经历都放在了人际关系的建立和斗争上了。即使像鲁平这样的封建统治阶级的底层人物,说起人际斗争来,都是一套一套的。 王书辉听完了鲁平的话,没有理会他,反而对自己的学生们继续开展现场教育的工作。他对大家说,“我常常和大家讲封建统治阶级的腐朽性问题。那么,封建统治阶级的腐朽性,除了把持政府的职权,利用政府职权疯狂的为自己谋利,不惜出卖国家和人民的利益之外,在小的方面,日常的方面,也体现的非常明显。” “就大的方面而言,我以前讲过万历四十七年的萨尔浒之战。朝廷之所以,以八万使用先进武器的士兵,攻打茹毛饮血的六万关外蛮族,反倒失败的原因,就在于朝廷如今的当政者,精于内斗,消耗了国家的军事力量。更主要的是,那些士大夫内斗内行,外斗却是外行。一个文人指挥军队,在战术上和战略上,都展示出严重的无能来。” “就小的方面而言,今天跪在这里的这个锦衣卫鲁平。他作为朝廷统治机器里的普通一员,在刺探消息,搜集请报这项本职工作上,表现的要多无能就有多无能。但是,在推诿责任搞人际关系斗争上,他却表现出一副行家里手的面目来。” “所以说,虽然我们复兴会刚刚建立,复兴会的成员们还都是大家这样年轻干净的好同志。但是就像荀圣说的,人性本恶,这是一个客观和必然的规律。复兴会一定要把‘书本理论和实际工作相结合;与广大的受苦的穷兄弟们紧密联系;批评和自我批评’这三大工作原则树立起来。只有这样,我们才能不断的改造自己人性恶的一面,才能在我们复兴会内部,杜绝腐朽的封建思想的侵蚀。” 看着大家认真的点着头,王书辉心里叹了一口气。他目前也真是没有太多的办法。资金,技术他有的是。技术人才的培养,也可以根据来自现代的教材,按部就班的进行。但是,真正能够领导新社会建设的人才真的太少了。 他把这些能够真正的初步认识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的年轻人,时时刻刻的带在身边,抓住一切机会教育他们,真的是用心良苦的。 第87章荆州张家的覆灭2 早在马松华组织人手进攻王书辉势力的时候,王书辉就已经开展了一项重要的工作,培养和建立特种侦查部队。 王书辉不是很了解特种部队的具体情况。不过,他按照自己的理解,制定了特种侦察部队的工作原则。那就是,特种侦查部队在军事冲突中负责斩首作战。 王书辉把这个工作原则教给特种侦查部队之后,特侦队的队长张宝树和剩下的二十多个主要成员,按照自己的理解能力对这个概念进行了理解。最后,这个概念在特侦队成员眼中就成了,特侦队是王书辉师尊的刺客队了。 王书辉哪里知道现代的特种部队是怎么训练的。在他的概念中,在军事冲突中,特种部队所能起到的作用并不是很大。因为在已知的历史上,没有任何古代或者现代战争,是由特种部队决定战争的胜负的。他所理解的斩首作战,那也是在高科技条件下的常规作战。 打击和瘫痪敌人的指挥系统这种概念,是从古到今一直存在的。不过是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这种想法只不过能在军事人员的脑袋里存在。直到第三次工业革命之后,在战争双方的生产力水平存在世代差距的时候,斩首作战才能够由高生产力水平的一方,对低生产力水平的一方进行。 就王书辉知道的事实上来讲,现代社会里,成功实现斩首作战的其实只有美国一家。而且在王书辉看来,无论是**大叔,还是萨达姆大叔,或者是卡扎菲大叔,他们也都是在自己的国家和军队在遭到美国的毁灭性打击之后,正面战场上已经进入全面崩溃的阶段的时候,才被美国人用特种部队杀死的。 至少,王书辉从来也没听说过,美国人在正面战场上不派一兵一卒的情况下,直接就实现过特种部队斩杀敌方元首的成功实例。 王书辉对于特侦队的培养,说起来他本来的目的,是为了能够培养那种能够全面的搜集敌人的各种资料,更好的为正面作战的部队提供全方位情报的,情报搜集小队。 王书辉对特侦队的培训方式,说起来并没有比常规部队有着绝对的不同。两者之间都强调绝对的配合。只不过,常规部队的配合指的是保证战阵的整齐划一,特侦队的配合指的是每个士兵之间的配合。 强调个人能力的强弱,是特侦队训练的核心内容。不过,王书辉在人员的挑选上,强调的不是身体素质,而是思想素质。在他看来,身体素质和个人技能可以后天培养,思想素质则最好是原装水平的。所以,王书辉的第一批特侦队员们,无不是那种对于大户、地主、官员、朝廷等这些有产者和既得利益者们,有着刻骨铭心的仇恨的人。 不过,对于王书辉来说,在自己的部队里挑选这样的人,真的不要太简单。由流民、猎户、渔民、破产农工、矿奴组成的复兴团部队里,基本上是人人有仇,个个有恨。这让王书辉在挑选特侦队成员的时候,可以根据士兵的身体状况,从容的进行选择。在矿工们源源不断的进入部队之后,王书辉把特侦队扩展到了一百人左右的规模。 对于部队建设工作,王书辉对于自己麾下所有的武装力量,都进行无差别的对待。无论是常规部队还是特侦队,都要进行三个主要方面的教育。第一是思想教育,主要是阶级教育。 王书辉以《万物一统律》和《万世归一律》为工具,先对士兵们进行基本的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的哲学教育。之后,在根据士兵们的现实经历,重点提出阶级理论。 王书辉把整个封建时代的社会阶层,概括性的分为有产阶级和无产阶级两个大类。他结合《万世归一律》里介绍的,原始社会向像奴隶社会的演进过程,分析了有产者和无产者的产生经过。在此之后,王书辉根据荀子性恶论的观点,向士兵们指出:无论是什么人,无论这些人怎么标榜和掩饰自己,无论那些地主和士绅怎么铺桥修路,有产者剥削无产者的行为,都是绝对的行为。 王书辉一向认为,单纯的仇恨教育,不是阶级教育的本质。阶级教育的目的,是让士兵们理性的认识阶级剥削的原因。事实上,王书辉用简单现实的语言和实例对士兵们进行阶级分析和教育,导致的结果不是王书辉担心的,会让士兵们觉得自己被剥削被压迫就是一种必然,反而是让士兵们更加理性的面对了自己的仇恨。 理性认识了阶级剥削和压迫的士兵们,感到了一种被侮辱和欺骗的愤怒,他们感到更加的气愤了。 说起来,他们更加气愤的原因很简单。因为在接受了阶级分析和教育之后,让他们发现,他们以前一直以为是金科玉律的封建**和封建道德,乃至于那些封建迷信宣扬的,当世受苦是前世的恶报等等观点,原来都是对于他们的欺骗。在接受了阶级教育之后,他们对于有产者的仇恨不仅更加理性,而且更加的深刻了。 在做好了思想教育之后,王书辉才会在部队里开展文化教育和军事训练。在知道自己被压迫被剥削的真相之后,听到王书辉提出的,只有接受文化教育和军事训练才能够对有产者的剥削和压迫进行抗争的说法,士兵们都觉得心服口服。思想教育,有效的促进和刺激了士兵们的文化教育和军事训练。 王书辉对特侦队的思想教育,用了半个月的时间。之后的日子里,二十多个特侦队员,进行了严格的军事训练和文化学习。在矿工们开始进入部队之后,王书辉以这二十多个特侦队员为骨干,组建了十个小队,共一百人规模的特侦营。 作为王书辉的得意门生,特侦队的队长张宝树,对于特侦队的生活越来越喜欢了。本来,从一个管着四十人的家丁营大队长,变成了管着二十多人的小队长,张宝树原来心里头还有些不愿意。直到在特侦队生活了一段时间之后,张宝树才发现,特侦队的训练虽然比家丁营里辛苦,可是,无论是伙食还是待遇,特侦队都要比家丁营好很多。 后来,随着养鸡场的开办,特侦队的伙食待遇,逐渐被家丁营以及家丁营改组后的复兴团赶了上来。可是,张宝树又发现,特侦队还是可以享受比较特殊的待遇。和常规部队里的思想政治课,文化课以及军事训练都是由本单位的教导员和参谋们进行不同。特侦队的所有课程都是和后成立的军官学校里的军官们一起上的。教授他们这些课程的人,都是王书辉师尊本人。 更主要的是,特侦队不用像常规部队那样,必须在城外的大军营里生活。他们是和王书辉师尊一起,生活在仪宾府里的。 从四月到十月这半年多的生活里,张宝树充分的体会到了特侦队的不同。虽然接受了教育的他知道,喜欢攀比和强调地位,是荀圣说的人性恶的一种体现,是人本性中需要改造的一个缺陷。可是,他还是本能的感到自我感觉良好。他感到,自己以及自己领导的特侦营,比常规部队的兄弟单位更加的高大上一些。 张宝树觉得,最近比较威风的政保警察,也不过如此而已。虽然在甄别和逮捕探子的工作中,政保警察们表现的比较突出。可是,在张宝树看来,如果让特侦营承担这项工作的话,根本就不需要那些县城里的老头子和小孩子给他们提供情报。他们特侦营完全依靠自身的力量,就可以轻松的完成抓捕任务。 特侦营的训练真的是艰苦的。与常规部队不同,他们不需要进行队列训练。可是,在个人体能的训练,和各种作战技巧的训练上,特侦营的训练不仅更多而且更难。除了常规的越野行进以外,甚至包括越野行进,特侦营的训练都是完全不同的。因为特侦营的行动全部都是隐蔽进行的。所以,哪怕是在枝江县城里被入城巡视的复兴团士兵发现,都是失败的。 化妆、易容、攀爬、刺杀、爆破、密语传信,这些训练不仅对于特侦营的体能要求更高,对于特侦营战士们的各方面的要求都要更高。 接受了半年多的训练之后,在边军卫所里见过世面的张宝树觉得,特侦营训练到了这个程度,到京师刺杀皇帝老儿都是不在话下的。半年多的紧张训练,一方面让特侦营的战士们绷紧了脑袋里的弦子。另一方面,也让接受训练的战士们觉得,自己身体里充满了力量,可是,这些力量却得不到有效的发泄。 直到前一段时间里,大营开展剿灭山匪路霸的行动之后,特侦营的十个小队才第一次进行了初级的实战。虽然在实战中特侦营暴露了一些问题。可是,从整体的角度讲,张宝树反倒觉得,这样的实战,不仅没有消耗战士们在训练中积累的求战情绪,反倒是像给饿的要死的人一口白面馍一样,把大家的作战意识更大程度的引逗了出来。 第88章荆州张家的覆灭3 西元1620年的大明王朝上层,可谓是风云变化。万历天子的死亡倒是没什么大不了的。在大部分明王朝上层的官僚眼中,万历皇帝的死亡是一种必然。诛心的说,他们已经等了很久了。 从明王朝整体上看,万历皇帝这个二十八年不上朝的皇帝,在明代帝王中对朝政的掌控力可以排在前四位。听起来这个排名好像不高,可是大家要知道,排在万历天子前面的可是洪武皇帝,永乐皇帝,嘉靖皇帝这三个可以称得上是妖孽级的人物。 万历皇帝虽然长年不上朝,但是,在他在位的四十八年间,他通过内监们把握着明王朝的政治、经济和军事。虽然他一直被文人官僚集团所敌视,但是,他还是在史书上留下了“万历中兴”的美名,并且领导明王朝打赢了三场大规模的对外族的战争。 王书辉对于明代皇帝的看法比较一般化。他认为,如果从对朝政的把握上来说,明朝皇帝明显的不如清朝皇帝做的好。从帝王的平均政治素质上讲,清朝皇帝的平均素质比明朝皇帝的平均素质好像要高一些。 虽然他瞧不起满清汉奸文人伪造出来的康乾盛世,但是,从作为国家最高统治者的政治素质和政治手腕上来说,满清虽然出现了什么咸丰、道光、同治、光绪等丧权辱国的东西,不过在整体上,清王朝的政治秩序相对稳定。 当然,在野蛮化的封建制度肯定会呈现出死水般的平静。虽然满清统治者的野蛮性和封建制度的落后性结合在一起,基本上摧毁了中华文明进步的基础。但是,现实就是现实,被彻底阉割的满清封建官僚集团,至少比明王朝的官僚集团要老实的多。 至少,在王书辉的印象中,刚刚追随着极度不喜欢自己的父皇,差不多是一起死掉的泰昌皇帝朱常洛,就是被明王朝的官僚集团折腾死的。 作为明王朝官僚集团中的重要一员之一,户部尚书张问达自然也是在北京全身心的投入到那通大折腾中。这就是他在九月和十月整整两个月中,在明知道自己的侄子一直和枝江郡王有着严重矛盾的情况下,也没有做出任何反应的原因。 目前,张问达正处于有可能在仕途上更进一步的关键时刻。或者是阁老或者是吏部天官,这两个职位对于张问达来说都很有希望。虽然张问达没有儿子,只有一个侄子作为传人。可是,别说是侄子,就是亲儿子的事情,又哪有自己加官进爵的事情重要呢。更何况,在张问达想来,一个偏远小县的郡王,根本不需要他亲自动手处理,自己的侄子应该完全能够应付的了。 虽然后世的自然科学已经明确的证明了,至少在政治能力和经济能力上,遗传基因并不能起到决定作用。可是,无论是在明王朝这个封建社会,还是在后世的工业社会里,很多人仍然觉得血统论在一切范围内都可以应用。 自然而然的,作为高级衙内,资深官二代。张天禄也认为自己是天之骄子,自己天然的应该享受种种特权和优待。虽然,张天禄面对着私盐生意的大面积萎缩,盐业收入急剧减少的现实。不过,因为张问达的仕途,在两代皇帝接连死亡的严重政治变化中,仍然处于上扬趋势。所以,整个湖广地区的官僚集团都对张氏家族进行了相应的,大规模的,整治投资。所以,从总体上,张天禄没有感受到私盐生意萎缩带来的对经济收入的冲击。 作为一个资深衙内,生意上的事情,只不过是张天禄生活中占有比例很小的一部分内容。因为最近一段时间自己的叔叔行情看涨,张天禄把更多的时间,都投入到了和湖广官场的迎来送往上。而迎来送往这种官场上的事情,是古今相通的。金银财宝等现金往来是一个部分,纵情声色则是另一个更加重要的部分。 肖文龙在荆州府张家已经呆了很长一段时间了。在这半年多的时间里,除了不停履行自己的医生职责,给张天禄张大少爷配置了不少强腰补肾的药物之外,他始终关注着枝江县的事情。前不久,张天禄派遣锦衣卫去打探枝江王府的事情,还是张天禄在肖文龙的强烈推荐下才去做的。只是,没想到锦衣卫并没有肖文龙想象中的那么灵光。半个月都过去了,居然连个屁大的动静都没传回来。 一方面焦急的等待着锦衣卫的消息,一方面对张天禄每日间沉迷于声色犬马感到失望。可以想象,肖文龙处于怎样一种煎熬之中。就在肖文龙即将陷入绝望的时候,张天禄突然召见了他。 在大堂中看到张天禄的时候,肖文龙心里是相当的不屑的。脸上苍白,眼底发青,肖文龙一看张天禄,就知道这段时间的纵情声色对张天禄的身体造成了一定的伤害。不过,他还是没有说那些没有意义的废话,只是老老实实的站在下面等着张天禄发话。 张天禄最近接到了自己的叔叔张问达的来信。在信中,张问达告诉张天禄,自己吏部尚书的职位基本上被确定了下来。他告诉张天禄,马上结束荆州的事情,准备搬到京师去。 就张天禄本人来说,搬到京师这件事情并不是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在荆州府,甚至在整个湖广地区,即使把藩王算在内,能够让张天禄这个中央委员、财政部长的子弟感到忌惮的人,基本上是不存在的。 在整个湖广地区,张天禄可以做到,说什么就能做到什么,想干什么就能干什么,不仅没人会阻拦,还会有大批的人主动帮忙的地步。 可是,张天禄就是再怎么踹寡妇门,挖绝户坟,吃喝嫖赌抽,坑蒙拐骗偷的无恶不作。他也知道,到了京师,自己只不过是众多官二代中的一个,众多衙内里的一头而已。对于到了京师就要装三孙子、扮乖儿子这一点,张天禄是完全知道的。 在接到叔叔的信之后,张天禄先是纵情玩乐了一段时间。眼看着离开的日子越来越近,他才想起要把自己手里的生意归拢一下了。看到最近半年的账册之后,张天禄才发现,自己的整个私盐生意,基本上已经关门大吉了。最近半年,私盐买卖基本是处于持平状态中,既不赚钱也不赔钱而已。 张天禄就是虹猫说的那种“上上下下都会认为,对他们有利的道理就是天下的道理”的已经彻底腐朽了的世家子弟。在他眼中,私盐生意是他在张氏家族中最大的一个成绩。虽然无论是具体的采购、运输、贩卖等等环节,都是由张家的家奴配合湖广各地官员完成的。但是,张天禄仍然觉得,这项工作既然是他作为名义上的领导的,取得的成绩就全部都是他的。 在张问达调离湖广巡抚的位置成为户部尚书之后。张天禄名义上领导着的私盐生意,给整个张家带来了巨额的收入。原本那些对于张天禄作为张问达的继承人,有着颇多质疑的张氏族人,也因为这笔巨额的收入,对张天禄的能力表示了认同。这还是张天禄第一次感到了自己的人生价值的实现呢。 张天禄绝对不能允许自己的事业失败。他命令手下对湖广盐业的现状进行了调查。很快他就发现,种种迹象表明,挤垮张天禄私盐买卖的,就是枝江王府。 张天禄听到这个消息是比较诧异的。他并没有想到,挑战自己私盐利润的不是南京的权贵们,而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刚刚恢复王爵不久的郡王。枝江王朱由梓他自然是听说过的。先后死去的两代帝王,据说对这个新晋藩王的印象不错。可是,那又怎么样呢。 张天禄想来,别说那两个帝王已经死了。即使他们没有死去,一个没有任何政治权利的藩王,又怎么敢于挑战炙手可热的新任吏部天官呢。 不过枝江王的名字,又让张天禄觉得非常的熟悉。在转动了那个因为酒色侵蚀有些生锈的脑袋很久之后,张天禄才想起来,枝江王他并不怎么熟悉,他熟悉的是枝江王的女婿,一个姓王的仪宾。 据说这个就是仪宾,把一个自己并不怎么重视的,极为外围的狗腿子给弄死了。自己好像还为此伤过一段时间的脑筋呢。 全面回忆起来的张天禄记得,因为当时万历天子的驾崩导致的朝政不稳,自己的叔叔专门告诫自己不要生事。正是这个原因,让张天禄才把这件事情完全忘在了脑后。 正是因为想到这里,张天禄才立即召见了肖文龙。 看到肖文龙之后,张天禄正经的一阵恍惚。他已经不太记得肖文龙的身份了。好在站在他旁边的管家小声的提醒了他,他才记起肖文龙的事情。 “肖先生,本公子最近事务繁忙,有些怠慢先生了。”张天禄毕竟是个世家子弟,基本的礼貌他还是具备的。 不等肖文龙答话,张天禄就继续说道,“我记得肖先生是枝江县马县丞的好友吧。” 肖文龙闻言点了点头。 张天禄看到这个之后就继续说到,“既然如此,枝江的事情肖先生想必是都了解的。我已经遣人到卫所里调了兵。烦请先生和我的家人一同前往枝江,将那个王书辉请到荆州府一谈。” 第89章荆州张家的覆灭4 朱元璋说:“吾养兵百万,不费百姓一粒米。” 明王朝建立的卫所制度,从客观上讲,绝对是杜绝兵为将有、武将专权的一种有效手段。甚至可以说,明王朝的卫所制度,是一种很先进的,武装力量由国家直接掌控的优秀制度。 但是,在落后的生产力水平下,在没有现代通讯技术的支持下,想要保证一种制度从上到下的贯彻和从下到上的反馈,都是做不到的。既然在封建社会的落后生产力水平下,是以人治为主,而不是以先进制度为主来管理相关的事务的。那么,无论多么先进和完善的制度,在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完善的人的治理下,就一定会出现问题。 实际上,从洪熙皇帝之后,正统年间开始,因为军官对卫所士兵田地的侵占,和明王朝武人地位的下降,明王朝的卫所制度就已经开始崩坏了。 卫所制度的实质,其实就是军屯制度。朱元璋原本的设想是很好的。士兵处于军屯状态中,无战时种地自足,有战时军粮军费兵器都有国家调配。 但是,朱元璋没有意识到的是,在封建社会里,土地这种资本,对于人的吸引力有多么巨大。两百多年来,卫所的军官们,不断的侵吞自己名下士兵的田产,把士兵变为自己的农奴。在落后的人性的促使下,整个明王朝的卫所制度,在正德年间彻底崩溃。这就是为什么在嘉靖皇帝时期,江南地区空有大军,但是在几个倭寇海匪的进攻下无有不败的原因。 从嘉靖年间开始,卫所制度就不再是明王朝的主要军事制度了。从戚继光建立戚家军开始,明王朝的主要武装力量就是募兵了。与此同时,明王朝的武装力量,也开始从国家所有,重新退化成了兵为将有的模式。 就目前,西元1620年的荆州卫指挥使司而言。荆州卫指挥使说是一个明王朝的军事将领,名义上掌控者五千六百个士兵的武装力量的头目。但在实际上,他不过是一个拥有几万亩荆州附近土地,掌控着几千个农奴的大地主罢了。 荆州卫名下的五个千户所,名义上归他管制,但实际上,下面的五个世袭千户和他一样,也不过是握有大量土地,驱使着农奴士兵的大地主而已。而且,因为千户极其之下的武职全部都是世袭的,荆州卫指挥使甚至不能直接控制手下的千户们。 荆州府地区作为远离边境的内陆地区,荆州卫已经有上百年的时间,没有真正的动员过武装力量了。最近一次的武装力量动员,还是一百多年前,正德皇帝在位时的宁王之乱时期。不过,即使是那一次,也不过是荆州卫内部的动员,士兵还没操练明白呢,宁王之乱就被平定了。 虽然在嘉靖皇帝在位时期,荆州地区的武装力量经历了大规模的改造,裁撤了旧有的荆州三卫,只留下了一个荆州卫。不过实际上,荆州卫的武装力量的状况并没有因此得到改善。一方面是卫所兵的不断逃散,一方面是卫所本身已经从武装力量团体,完全退化成了军官敛财的工具。所以,整个荆州卫的武装水平是极端的低下的。 从明朝中期开始,武将的地位就开始不断的下滑。到了如今,荆州卫指挥使这样的正三品武官,见到荆州府知府这样的四品文官,连站着的资格都没有,只能是跪拜相迎。一方面,是整个社会环境下的武官地位低贱。另一方面,是本身就已经不再能够掌握强有力的武装力量了(一帮农奴士兵饥寒交迫,有毛武力)。所以,荆州卫指挥使在荆州府里的地位有多么低下,就可以想象的出来了。 苗伟常原本是南直隶张家,也就是张问达家的一个家奴。他原本是张老太爷给张问达配备的一个跟班书童。因为先天的身体条件比较好,又跟着张府的家丁护院学了几手把式。等到张问达做官做到湖广巡抚的时候,就给他谋了个武举人的身份,让他当上了湖广都司七品经历司经历的武职。 苗伟常因为是跟班书童出身,一直跟在少爷身边,耳濡目染之下,他居然也能把三百千学全了。在武人堆里,比他武艺好的没有他认字多,比他认字多的没有他武艺好。更因为他借着湖广巡抚张问达的势力,在短短的几年里,就从正七品的湖广都司经历一路升迁,做到了正三品都指挥佥事。就在不久前,同样是借助了还在户部尚书任上的张问达的威势,他从湖广都指挥佥事转任荆州卫指挥使。 原来在湖广都司里做官的时候,虽然油水也不少,可是因为头上的婆婆太多,主管湖广都司屯田事务的苗伟常,一直深感自己捞的不够多,职位不够肥。所以,他借助老主家的势力转任荆州卫指挥使之后的这几个月里,他的主要工作只有两个。一个是全身心的奉承小主子,也就是张问达的侄子张天禄。另一个,自然就是倾尽全力的捞钱了。 说起来,苗伟常和王书辉两人还有些交集呢。司马峰为王书辉买来的第二批的一千多个矿工,就是从苗伟常手下买的。那一千多个矿工就是苗伟常手下的军户。他们是在苗伟常名下的,荆州府附近的几个煤矿里挖煤的。 原本荆州卫地盘里就有几个产量不小的煤矿。可是历任的荆州卫指挥使,都不觉得那些煤矿有什么用处。还是因为王书辉推广的蒸汽机在湖广地区的普及,以及复兴会工业委员会下属的几个钢铁工厂的建立,才使得整个湖广地区的煤炭价格开始走高。 苗伟常武艺稀松,文化也不过是识字蒙童的水平,可是却长了一副能够侦查商机的眼睛。他看到市场上煤炭价格走高的趋势之后,就立即组织荆州卫下属的农奴士兵,开始采挖煤矿。正是这个原因,让司马峰发现了与他合作的机会。司马峰不仅向苗伟常采购了大量的煤炭,更从苗伟常手里以布匹作为付费手段,买到了一千多个既是农奴又是矿奴的卫所士兵。 现代人可能会觉得,一个家奴出身的人做到一个卫所指挥使,正三品的武官,是个难以想象的事情。不过在明王朝中后期,比较出名的军事将领,大部分也没有什么太高贵的出身。他们大部分是世袭武官出身不假。可是,世袭武官也不见得比世家奴仆的地位更加的高大上一些。在明末清初历史上大名鼎鼎的孔有德、耿仲明和尚可喜,就是辽东矿工出身。说起来,他们的出身还不如苗伟常呢。 至于一个半文盲能够青云直上。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现代社会里,这样的事情难道没有么。不见得吧。 苗伟常听到张大少爷的命令之后,心里还觉得有些不以为然。和马松华以及司马峰这些处于明朝社会中下层的人不同,苗伟常怎么说也是正三品的武官。他对于整个明王朝的权力体系有着更加清晰和深刻的见解。 在苗伟常看来,在明王朝能够与文官势力相抗衡的,只有在皇帝直接指挥下的宦官系统。藩王宗室们,除非是皇帝的直系亲属,而且还得是皇帝喜欢的那种直系亲属,才会让背靠如今的吏部尚书为靠山的苗伟常,觉得有些忌惮。枝江郡王朱由梓不过是个远支郡王,而且还刚刚复位不久。就是前两代的帝王对他有些青睐,新帝上台之后,也不见得能续得上这段香火情意。 而且消息灵通的苗伟常知道,如今在位的这位天启天子,是个性情绵软的人物。他老人家十有**不是文官大人们的对手。 不过即使如此,张天禄大少爷的命令也不是他可以轻慢的。苗伟常从自己麾下两百多个贴身家丁里拨出一半的人手,交给张天禄府上的管事张旺财指挥。 就这样,一百多个家丁,在张旺财的指挥下,由肖文龙带路,浩浩荡荡的开往枝江县。 肖文龙是个大夫,还是湖广地区颇有名望的名医。你要是和他谈谈诗词歌赋,肖文龙大有可能会说的头头是道,毕竟他是个读书人出身。你要是和他谈谈医道医理,肖文龙肯定能说的天花乱坠,毕竟这是他的本行。可是,你要是让他谈谈行军打仗的事情,他就只能背背三十六计,说些书本上的话。毕竟,对于此道,他是个完完全全的外行人。 可是即使如此,他也完全没有想到,看起来兵强马壮的一百多个荆州卫指挥使的家丁,居然轻易的就被一群明显比他们人数少,大概只有几十人的队伍,轻松的就击溃了。 肖文龙的队伍是在一个叫做刘家湖的村子里遇袭的。刘家湖村就在荆州府前往枝江县的官道旁边。原本,张旺财不过是派了几个军兵,到村子里征些口粮水米什么的。没想到,被派出去的几个人,刚刚抢了一户庄户人家的几只鸡,在回去的路上,就听到村子里响起敲钟的声音。还没等他们出村子,就被集结而来的本村民兵逮捕了。 在刘家湖村工作组的审讯下,被捕的几个人交代了自己的身份。一听到这些人是要到枝江县找王师尊麻烦的,刘家湖村的两个民兵队,就在工作组的指挥下列阵而出。 在这之后的情况就很简单了。先是一阵弩箭,之后就是长枪阵上前。一百多个原本不过是江湖豪强出身的荆州卫指挥使的家丁,除了死了一地之外,就是被俘虏了。 第90章荆州张家的覆灭5 人在面对矛盾的时候,一般情况下有三种反应。 第一种就是积极的面对矛盾。因为趋吉避凶是人的一种本性,所以,真正的能够做到积极的面对矛盾的,大部分是那种正在不断的改造自己,能够深刻的认识事物发展规律的人。这样的人,在整个人类社会中可都不是大多数。 第二种就是被动的应对矛盾。这是一部分已经初步的认识到人的本性,但是还没有产生需要对人性进行主动改造的人,在面对矛盾时的一种表现。 第三种就是消极的逃避矛盾。这才是处于社会中的绝大多数人的反应。毕竟,这是人在面对矛盾时,来自天性的一种反应。 王书辉知道一位超凡脱俗的老人家对待矛盾的态度有多积极。这位老人家对于应对矛盾的态度表现出一种普通人看来,是相当跋扈的态度来。“与天斗其乐无穷,与地斗其乐无穷,与人斗其乐无穷”。在对矛盾的认识上,这位老人家不仅仅是积极的面对矛盾,还希望在矛盾刚刚产生苗头的时候,就激发矛盾,从而在处理矛盾的过程中不断的改造自己。 王书辉不是这种超凡脱俗的人。他最多能算得上是个中人之姿。如果单方面的从理论水平上讲,他对世界的认识,在理论上还是比较深刻的。但是,如果从在现实的实践方面上讲,他最多处于,被动的应对矛盾和积极的面对矛盾之间的水平。 他在《万物一统律》里明确的告诉别人,“世界是在矛盾斗争中向前发展的”。所以,虽然在主观上并不喜欢矛盾斗争,但是他在客观上却知道,没有不断的处理和解决矛盾斗争,自己的事业不可能取得这么多的进步。 王书辉的弟子们就觉得,矛盾斗争是件很好的事情。最早跟着王书辉的那些年轻人,教导营的学员们,和大部分流民出身的复兴团军官就觉得。在与枝江县第一大土豪马松华的矛盾斗争的过程中,整个王府镇的发展就取得了长足的进步。 他们在参加了复兴会会议,了解了张天禄的情况之后,第一反应居然不是感到麻烦或者胆怯。而是认为,与张天禄的矛盾,可能很快的就会促进复兴会的第二次大发展。 用顾国樟在复兴会常委会议上的发言来说,他就认为,张天禄反动团伙对于复兴会的攻击,极为及时的,给了复兴会把势力发展到荆州府地区的借口。消灭张天禄反动团伙,可以遵循处理马松华反动团伙的办法。消灭张天禄集团的所有成员之后,就可以对荆州张家的名下的土地开展土地改革。这样,就可以进一步贯彻“以农村保卫城市”,这一复兴会现阶段的发展策略。 复兴会常委会的成员们全都赞成顾国樟的发言。工业委员会的代表胡国华还提出,消灭张天禄反动团伙,可以解放荆州张家名下的大量贫雇农。这样,就可以为快速发展的江北工业体系,提供更加充足的劳动力。 不过,在处理荆州张家的手段上,复兴会常委会的成员们则出现了不同的观点。 顾国樟认为,在整个湖广地区,完全没有能够抵抗复兴军三千多个,由贫苦农奴和矿奴训练而成的强大武装力量。所以,在处理张天禄反动团伙的方法上,可以采取正面作战的方式。完全可以直接出动复兴会下属的军队,对荆州张氏进行毁灭性的打击。 同样是强硬派的李二牛则提出不同看法。他认为,现阶段,还不应该惊动“府”这一级别的政府机构。想要更好的执行“以农村包围城市”的政策,就不应该直接引起府这一级别的政权的注意。完全可以使用特侦营对荆州张氏进行打击。 王书辉听着复兴会常委会议上的青年们,唾沫横飞的讨论着如何消灭张天禄势力,占有张天禄名下的土地的事情。心里觉得非常高兴。虽然这些年轻人在语言的表达上,很多时候表现的有些词不达意。甚至于,不少陕西和湖北的方言,不自觉得会从这些年轻人口中冒出来。但是,王书辉真的是感到高兴。 这些原本不过是明王朝社会最底层的流民、农奴和矿工的年轻人,对于杀掉一群整个明王朝社会最上层的高官子弟,荆州地区除了荆王之外最大的地主,居然没有觉得有任何不合理的地方。他们既没有造反者的那种疯狂和绝望,也没有谋朝篡位者的阴沉和龌龊。对于消灭掉一群现时空最为有权有势的人,反应的像要杀掉一群鸡鸭一样平淡。王书辉觉得,这才是革命者在面对敌人时的态度。 造反者和革命者的区别就在这里。造反者,是为了自身掌握权力而努力的。他们在面对矛盾的时候,表现出的是一种或者疯狂或者绝望的情绪。革命者,特别是无产阶级的革命者,在面对矛盾斗争的时候,遵循的是科学和民主的态度。现在的复兴会常委会的讨论,就是正在贯彻科学和民主的态度。 王书辉觉得,一个掌握了穿越门的现代人,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真正的,只依靠自身的力量完成改造社会的目的。不管这个穿越者掌握着多么先进的科技,手中有着多么巨大的资源。没有在另外的时空,有一个组织严密的团体的支撑,想要妄图改造古代社会都是一种妄想。 王书辉想要做的,是要在古代中国建立一个工业化的社会。支撑工业社会的意识形态,就王书辉知道的只有两种模式,一种是资本主义制度,一种是社会主义制度。 从他本人的实际情况而言。在理论上,他知道封建社会的下一个社会阶段是资本主义。可是,虽然王书辉见过资本主义的具体形态,甚至考察过资本主义形态的南方工厂。但是,他却从来没有见到过,或者说,具体的感受到过资本主义社会制度的实际情况。 但从另一个方面上讲,从初中开始到硕士研究生毕业,再到参加工作。十多年的现实经历,无论是一刻不停的政治教育,还是无处不在的组织机构,都让王书辉这个社会学出身的大学老师,对驾驭工业社会的现代中国的社会制度,了解的非常具体和深刻。在这种情况下,王书辉会采用什么样的组织模式来构建工业社会,不是自然而然的事情么。 “复兴会成员个人服从复兴会的组织,少数服从多数,下级组织服从上级组织。”这是王书辉制定的复兴会的组织原则。对于复兴会的这个组织原则,王书辉是手把手的教给了每一个复兴会会员的。 复兴会常委会的常委们在认真的讨论之后,得出了一个相同的结论和两个不同的结论。这就是“民主”在复兴会常委会的讨论中的表现。 在使用正规部队直接碾压和使用特战营实行隐蔽消灭,在这两种不同结论面前,王书辉采取了民主集中制中的“集中”原则。他最后拍板,决定对张天禄反动团伙实行隐蔽消灭的手段。 “同志们,大家的讨论已经产生了明确的结果了。对于盘踞在荆州地区的张天禄反动团伙,必须进行消灭。具体的执行办法,就是出动特侦营,隐蔽的消灭张天禄反动集团的所有成员。” “同志们,对于消灭张天禄反动团伙这件事情来说,过程比结果更重要。这是复兴会常委会第一次处理具体问题。作为复兴会主席,我对大家的表现很满意。对于大家对复兴会组织原则的使用和贯彻,感到很欣慰。” “民主集中制原则,是我们复兴会最核心的组织原则。是我们复兴会不同于一切其他的团体和组织的根本原因。我们复兴会的所有行动,都是由复兴会的所有成员共同决定的。这就是为什么我一直向大家强调,复兴会不是我个人的复兴会,而是所有认同复兴会政策,愿意为复兴会的理想而奋斗的,复兴会全体成员的集体的原因。” “我们做出的每一个决定,都不是因为我们和土豪劣绅们有着个人仇恨。而是因为我们复兴会,是一个为全天下所有受苦受难的穷兄弟,谋利益谋幸福的组织。” “我们要消灭荆州张氏的原因,和我们要消灭枝江马家的原因是相同的。不是因为他们冒犯了复兴会的利益,而是因为,他们侵犯的,是天底下所有受苦受难的穷兄弟的利益。” “下面,由书记处整理会议记录。然后,将本次会议的讨论结果交给军事委员会。军事委员会立即开始制定作战计划,三日后上交常委会讨论。现在散会。”王书辉在常委会讨论结束之后做了发言。 说起来,顾国樟也好,贾三强也好,陈封也好,李二牛也好,对于要承担起这么大的责任,心里还是相当的忐忑不安的。 虽然他们已经在各个部门担任了相当一段时间的主持者和领导人,但是,突然要为整个复兴会的所有决策都承担起责任,每个人都感到了巨大的压力。 特别是,他们虽然把复兴会的思想理论和组织原则背的滚瓜烂熟,也完全认同复兴会的章程。可是,他们还是觉得,复兴会就是王师尊的复兴会,怎么也不应该是所有复兴会成员的复兴会。 性情比较活泼的顾国章在回宿舍的路上就对贾三强说道,“老贾,师尊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是不是他对大家在会上的胡言乱语不满意了,才说复兴会是大家的复兴会的。” 贾三强心里也有这个方面的疑惑。可是,他是军事委员会的成员,即将开始的制定特侦营作战计划的工作,是他目前最担心的事情。所以,他不耐烦的对顾国樟说道,“你什么时候看到过师尊有言不由衷了。我告诉你,师尊最讨厌的就是别人揣摩他的意思。他以前就说过,他对大家有什么就说什么,让大家不要在琢磨他的心思上瞎耽误工夫。以前为了这事儿,师尊可是处置过不少人呢。” “我劝你还是把心思多用在工作上。只要把手里的工作干好,就是对师尊最大的报答。” 第91章荆州张家的覆灭6 王书辉开完了常委会之后,就离开复兴会总部往自己家走去。在进家门之前,他停住了脚步,转身朝位于大院后面的小花园走去。 王书辉并不是个懂得什么风雅的人。作为一个大学老师,本来应该是小资产阶级的王书辉,因为出生和成长在东北老工业区的环境下。所以他并不具有小资产阶级的那种矫揉造作的审美。所以,什么苏州园林啊,什么欧式花园啊之类的审美产品,他是完全不会分辨,而且也不可能去建设的。大院后面的小花园,只不过稍微清理了一下后山脚下的草木,建了几个凉亭而已。 相对于王书辉的郡主仪宾的身份,王书辉的仪宾府并不像一个封建统者的私人府邸。倒是更像一个现代社会的大学校园或者军营。无论是军校高级班,还是技术研修学校,或者是特侦营,以及复兴会总部的办公室和复兴军军部,都坐落在王书辉名义上的府邸里。 在这个大院里,真正算得上是王书辉的,完全由王书辉自己做主的。只有他所在的那栋二层小楼里,他办公室后面的一个十平米左右的小房间。王书辉白天在办公室里办公,晚上在办公室后面的小房间里休息。平常吃饭都是在仪宾府的食堂吃饭。这座二层小楼的二楼,则完全是王书辉的未婚妻朱微妏的空间。所以,完全属于王书辉的空间,只有那个十平米的小屋。 在这种情况下,王书辉一旦心里有什么事情,需要独自思考的时候,他只能到仪宾府后面那个小花园,一个类似东北老工业基地里到处都有的那种公共花园里去思考。 在一个不大的小凉亭里,王书辉用随手从花园里的树上掰下来的一根树枝,猛烈的抽打着小凉亭里的一个柱子。在这里,王书辉肆意的发泄着心里的情绪。 过了一会儿,那个变得越来越短的柳树枝就被抽没了,只剩下王书辉手中短短的一截。他把那节柳树枝扔到地上,坐在凉亭里的躺椅上闭目养神。 在这个只有一个人,远离了所有人的静寂小凉亭里,王书辉变成了一个普通人。普通人,就有普通人的情绪和脾气。刚才的举动,已经把王书辉心中莫名的暴躁和烦闷发泄光了。这个时候,就是王书辉反省自己,改造自己的时刻。 与王书辉平常说的“自己有什么就是说什么”不同,对于这次的复兴会常委会的讨论,一方面,他觉得真心的高兴。可是另一方面,这种自己的学生们已经成长起来,不再需要自己手把手的教给他们处理问题的办法的情况,又让王书辉产生了一种非常不正常的不满情绪。 躺在躺椅上的王书辉想到,自己的不满情绪,可能来自于自己的封建家长意识。正是这种封建家长意识,让他一旦发现自己的学生成长了起来,并且能够独自的处理问题之后,他就产生了一种事态的发展脱离了自己掌握的感觉。 “作为一个革命者,一切落后的思想意识都是不应该存在的,都是需要改造的部分。”王书辉睁开了眼睛,在空无一人的凉亭里对自己说道。 因为王书辉的这句话,说的特别的坚定和强硬。躲在凉亭不远处偷看着王书辉的朱微妏,完整的听了到了这句话。 人是一种利益动物,这一点不假。但是,在不同的社会环境下,人的利益趋向也有着不同。比如说,从某种程度上,现代人更加的注重的是个人利益。而古代人,更加注重的是家庭利益。 对于女性来说,这一点可能表现的更加明显。越是受教育水平高,越是出生年代靠后的女性,她们的**性,也可以说,她们对个人利益的关注程度就越高。在这一点上,古代女性则表现的完全不同。 古代女性在古代社会,表现出一种依附性的特点。这不是说古代女性天然的喜欢以依附性的身份生活在社会中的,而是中国古代的封建道德决定的。所谓的三从四德中,三从就是对女性社会地位的最主要定义。三从,也就是“未嫁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的观点,是封建中国对女性社会地位的基本定位。 当然,从社会发展的角度而言,这不是一种正常和健康的意识形态。但是,也不得不承认,从个人利益的角度来讲,这种古代女性的意识形态,对穿越者来说,应该算是一种特殊的福利了。 就比如说朱微妏吧。她虽然在性格上表现出一种类似于现代女性的**特征。但是,与自己的个人利益相比较,她更加注重自己的伴侣,也就是王书辉的利益。 从朝廷重新恢复了枝江王府的爵位开始,朱微妏就没有和自己的父亲以及舅舅们,一起搬回位于枝江县中心的枝江王府。而是直接搬到王书辉的府邸,作为他的全职助手开始和他一起生活。 王书辉当然知道这是朱微妏的一种表态。但是,他仍然坚持要在朱微妏十八岁之后才会和她结婚。所以,朱微妏就和她的几个作为她的侍女的表姐妹们,霸占了王书辉住的二层小楼的二楼。 和王书辉朝夕相处了半年多以后,朱微妏对于王书辉的性格和脾气不能不说了解的相当透彻了。如果是在现代社会里,相处半年的情侣绝对做不到这一点。这就是古代女性的价值观在起作用。 朱微妏对于王书辉的一举一动,绝对不会像现代社会的女朋友那样,不怎么上心。她把自己的绝大多数精力,都投入到了对王书辉的关心上。 比如说现在的这种情况,就是一种证明。刚才,在二楼的朱微妏看到从复兴会总部回来的王书辉,在门口停了一下然后就离开了。看到王书辉的表现有些反常,朱微妏就立即下楼,偷偷的跟在王书辉身后。 原本,看到王书辉不为人知的狂暴一面,朱微妏还觉得有些奇怪。等到王书辉做到躺椅上闭目沉思了一会儿之后,又说出一句要改造自己的话,朱微妏这个时候就忍不住了。她从大树后走到王书辉身后,伸出手轻轻的给王书辉按摩脑袋。 王书辉睁眼一看,发现是自己的未婚妻正在给自己按摩,就没有说话。两个人就这样,在凉亭了沉默着。过了好一会儿,朱微妏才开口说道,“曾子说‘吾日三省吾身’,仪宾是在自省么。” 王书辉听了这话,心里觉得很有意思。同样是女人,同样是读了书的女人。这古代的女人和现代的女人可能就是有这样的不同吧。现代女人在和男人的对话时,总是把自己放在中心位置上。王书辉在现代一直单身,这个因素就是很主要的一个方面。和那些时时刻刻都只在关心自己的女人打交道实在太累。 朱微妏读的书就不少。说起来,除了知识结构不太合理之外,她的文化水平并不比现代女性差。更主要的是,她的头脑很灵活,对于王书辉教给自己学生们的思想理论和相关知识,都能很好的掌握。 王书辉原想着,作为一个封建贵族的朱微妏,可能不会赞同他的革命理念。可是,朱微妏担当王书辉助手的半年多来,没有一次提到过这个话题。每一次他和朱微妏谈话,她总会很把谈话的重点放在王书辉身上。 王书辉脸上带出些微笑,回答朱微妏道,“我总觉得儒家人里,荀子是要放到第一位的。之后才是孟子,再之后才是孔子。曾子在儒家人里根本算不上出类拔萃的。虽然他是孔子的弟子,可是孔子对曾子的愚孝都很不喜欢。我也很不喜欢曾子那种对学习的知识,只能进行机械化理解的人。” “不过,曾子说的三省吾身的道理倒是不错。只不过,自省又何必一定要每天三次,每次自省的内容又那么固定呢。可见曾子作为孔子的弟子,虽然不知道他的学问学的怎么样,至少在实践上的问题不老少。倒是和我的那些学生很像呢。” 听了王书辉的回答,朱微妏捂着嘴笑了起来。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对王书辉说,“仪宾好苛刻呢。不仅对至圣孔子看不上眼,对宗圣曾子也看不上眼呢。不过仪宾一边嘲讽人家师徒,一边又用人家的弟子比较自己的弟子。仪宾是说自己比得上孔夫子么。” 王书辉听了这话,只不过发出几声无意义的“呵呵”声。他知道朱微妏只不过是用曾子的话题开个头而已。他静静的等着朱微妏后面的话。 果然,朱微妏开口对王书辉说道,“我刚刚看到仪宾在抽打亭柱,是不是今天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了。” 王书辉倒是不怎么对朱微妏隐藏自己的情绪。他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是作为老师的矛盾心理吧。一方面看到学生们能够**处理问题感到高兴,一方面又觉得学生们不在自己的掌控中了,心里有些不舒服。是我有些小心眼了。” 朱微妏听了这话,沉默了好一会儿。王书辉明显的感觉得,朱微妏给自己按摩的小手变得有些紧张。过了一会儿他听朱微妏说道,“孟子说,‘劳心者治人,劳力者受制于人’。妾身觉得孟夫子这话是极有道理的。这一年多来,妾身是看着仪宾是怎么创下如今的产业的。方方面面、桩桩件件,哪一件事情不是仪宾自己亲手去做的。” “仪宾本是富贵中人,只因为有一腔抱负,才屈居枝江这样的小地方。人常说有事弟子服其劳。说起来大营之中,哪一个不是仪宾的弟子呢。如今大营上下的事情这么多,仪宾大可放下心来,让弟子们多担当些。仪宾不也常说,要摸着石头过河么。即使弟子们把事情搞糟了,又能有什么大不了的呢。” 第92章荆州张家的覆灭7 南直隶张家派到驻荆州的人并不多。除了张天禄之外,只有几房和张问达那一系比较亲厚的,和张天禄这个官二代关系比较密切的年轻人,在荆州负责处理张家的事情。而且这些事情也不怎么多。因为张家在荆州的主要产业,就是荆州府城内的几个铺面,和荆州城外的几万亩地。 这些铺面和地,都是张天禄名下的。不过管理这些产业的,具体负责经营的,则是张家的那些世仆。那些年轻的少爷们,是从来不会去经手实务的。他们的主要工作,就是作为帮闲,每天和张天禄在一起吃喝玩乐。 农业社会的生活节奏是相当的缓慢的。张天禄把自己的管家派出去之后,就不再理会枝江县的事情了。他把主要精力都用在花天酒地上。因为他知道,这是他到京城之前最后的可以纵情享乐的时光。一旦到了京师,作为吏部天官的嗣子,他不仅要对自己的嗣父恭恭敬敬的孝顺,还要在外面表现出一副世家子弟的温良恭俭让来。 张天禄这天也像最近的每一天一样,把自己的堂兄弟们召集在一起,玩赏荆王府送来的一套戏曲班子。和这个时代的大部分利益既得集团中的人一样,张天禄在性趣上也是相当开放的一个双性恋者。荆王府送来的戏曲班子里的男性和女性各占一半。张天禄看上了其中一个唇红齿白的年轻戏子。一个曲目刚刚结束,他就把那个戏子抱在怀里调笑起来。 看到老大已经开张,张天禄的那些堂兄弟也不再客气了。他们直接下场,直奔自己喜欢的戏子而去。整个大堂里顿时呈现出一种“天上人间”的****气氛来。 就在张天禄和他的堂兄弟们,整个荆州张氏的主要负责人欢聚一堂群,魔乱舞的时候。张宝树领导的复兴会特侦营趁着茫茫的夜色摸进荆州府城。 荆州府城比枝江县城要高大的多。不过,就城防情况来说,荆州府的城防状况是远远不如枝江县城。这倒不是说枝江县的城防状况有多好,而是因为,枝江县的城防是由复兴军负责的。 目前,枝江县城的所有武装力量都是由复兴会直接掌握的。枝江县县太爷唐文光完全被复兴会软禁在县衙中,除了时不时的会坐堂断案之外,枝江县的政务,无论是税收,公共安全还是民生治理,全都由复兴会把持。 荆州府像目前绝大多数大明王朝的内陆府城一样,在城市防御上是相当稀松的。负责荆州府城防御的是荆州卫的军队。除了负责把守六个城门的二十多个士兵之外。整个荆州府城的城墙上,只有几个士兵负责巡视。当然,这种巡视也不过是理论上的。实际上,负责巡视城墙的士兵,早就在城楼里睡着了。 特侦营的士兵,全部都是小队作战的。因为在日常训练中他们就是以十人小队的模式进行训练,所以,在实际的作战中,他们仍然采取同样的作战模式。因为早在几天前,十个特侦营小队,就已经分别对荆州府城的情况进行过实地侦查,所以,张宝树只是命令他们,进入荆州府之后,在张天禄的府邸附近的集结地点集结。 就这样,在夜色的掩映下。十个特侦营小队各显其能,用不同的方法从不同的路径进入了荆州府城。当然,从他们选定的不同进城方式,就能看出各小队的不同风格来。 比如说,张宝树的直属小队,就是使用小弩发射抓钩,之后爬墙进城。在爬上城墙之后,张宝树带着十个队员摸进城防士兵睡觉的地方。很快,三十多个分布在不同地方的城防士兵,都悄无声息的死在三棱刺之下。 再比如说,一个叫夏大宝的小队长,就是领着队员,通过事先挖好的地道进入荆州府城的。因为夏大宝的小队里,有个当过盗墓贼的河南人。所以,这个小队在几天前租了一个靠近城墙的小院,十个人用了三天时间就挖通了一个条通往城外的地道。 总之,十个特侦营小队,使用了好几种不同的方式,轻松的在黑夜中进入荆州城内。不一会儿的功夫,十个小队长,就在张天禄府邸附近的集合点碰头了。向张宝树汇报了一下情况之后,十个小队长静静的等着营长张宝树下令。 因为早就做过无数次模拟演练了。所以张宝树也不废话,直接下达了按照作战计划出动的命令。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的时间。十个小队,一百多个经过严格训练的特侦营战士,就把张府的狗毒死,把张府的所有下人打晕,把张府所有的家丁护院用三棱刺刺死,顺利的完成了外围的工作。在这之后,张宝树小队进了张天禄所在的房间。 张天禄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会有这样一天。十多个自家的兄弟和二十来个伶人乐师,被十来个全身上下黑咕隆咚,脸上抹着油彩的怪人,砍菜切瓜一样的砍杀个干净。等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整个房间里只剩他一个喘气的了。 突如其来的遭遇,让张天禄被酒精和美色严重荼毒的大脑运转不起来了。他半张着嘴直盯盯的看着张宝树等人,一丁点动静也发不出来直到张宝树走向前来狠狠的抽了他一个大嘴巴之后,他才回过神来,跪在地上大呼饶命。 张宝树这个时候表现的不仅平静而且温和。他笑着对张天禄说道,“张大少爷,只要你在这几张纸上画了押,按了手印,我们就不会伤害张大少爷。” 人类的求生**是巨大。只要有能够获得活命的机会,任何一个人都不可能放弃这样的机会。张天禄现在的情绪就是这样的。他根本就想不到自己的堂兄弟们,正倒在地上还不断的流着血的事实。他现在全部的心神,都投入到了保住自己的性命这件事情当中。 张宝树拿的几张纸,是几份借钱的借据。这些借据涉及的金额巨大,都是以张家在荆州的产业为抵押的。而且,还款期限就在这几天。张天禄这个时候哪管自己签的是什么啊。他哆哆嗦嗦的在张宝树的“帮助”下,签了这些借据。之后就努力的想要做出一张谄媚的笑脸来,把张宝树恶心的够呛。 很明显,张天禄的智商不低,他知道自己的笑脸并不能满足这些身份不明的怪人的需要。他觉得,需要用现实的好处报答人家的不杀之恩。现实的好处,自然就是张天禄在荆州几年来攒下的金银宝贝了。他殷勤把着张宝树一行人,“自愿”的带到藏着财货的房间里。 张宝树看了看手腕上的手表。从入城到现在,已经过了三个多小时了。在士兵们收好了从张府中找到的各种财物之后,他随手就用三棱刺,刺死跪在地上的张天禄。之后,他向队员们做了几个手势。 很快,特侦营的士兵们,拿出一些塑料瓶,把塑料瓶里的汽油倒在张天禄和张府所有的死尸身上。在用火柴点着了这些尸体之后。特侦营的士兵们带着战利品,离开了张府。又过了半个多小时。一百多个人,消失在了荆州府外的茫茫夜色之中。 在古代的环境下,着火这件事情是很容易被发现的。张天禄家着火的事情先是被附近的邻居发现。发现张家着火之后,张天禄家附近的居民就开始自发的救火。在荆州府的水龙队出动之前,张家附近已经被整理出一个隔离带了。 就在大家忙着救火的时候,荆州府衙也接到了消息。荆州府同知张岩,正是出身南直隶张家。不过他是张家的远支,和张问达他们并不怎么熟悉。要是细论起来,张岩在张氏家族中的辈分比张问达还要高。张天禄要是见了他,是要管他叫叔祖父的。这种情况下,无论是张岩还是张天禄,都避免和对方见面。张岩是嫌弃张天禄在荆州的坏名声。张天禄是不想脑袋上多出个爷爷来。 张岩虽然不怎么喜欢张天禄,但是一笔写不出两个张来。古人的宗族观念是极重的。张岩府上的下人,还是立即就把张天禄家着火的事情报告给张岩了。 张岩今年四十多岁,完全是凭借自己的能耐当上的五品同知。当然,张岩嘴上不说,心里也明白,自己能够顺顺利利的当上五品的上府同知。十有**是吏部的那些势利小人看在自己的老族侄户部尚书张问达的面子,才没怎么为难他。等到张问达当上吏部堂官的时候,张岩心中也是有些窃喜的。 荆州府的知府是张宏。虽然荆州府的一把手和二把手,一个叫张宏一个叫张岩,但是,两人可不是一家人。张宏是苏州人,张岩是池州人,两地隔着挺远的呢。不过张宏是个寡淡的性子,对于政务上的事情非常的不上心,每天的主要时间都用在作画和游山玩水上。在荆州府,他还有个闭门张的绰号。 知府不理政务,自然只能是同知把持府衙。所以面对这种突发情况,也只能是由张岩这个同知来处理。作为一个在荆州工作了两年多的老官僚,他对于处理这种突发事件是非常熟稔的。很快,荆州府的推官亲自带队,勘察了第二点晚上大火才彻底熄灭的张府。 汽油对土木结构建筑的伤害是巨大的。推官和衙役们只在现场找到一些燃烧的不太彻底的张府下人的尸体。无论是张天禄,还是他的那些堂兄弟,因为是被充分的淋了汽油之后直接点燃的。所以,大火之后,他们的残骸都,一丁点没有被找到。 第93章荆州张家的覆灭8 做官做到一定程度之后,对于事物的判断,已经不再是简单的用好恶对错来进行了。无论是在古代还是在现代,政治人物在判断具体事物的时候,优先考虑的是政治利益。 就以荆州府同知张岩来说吧。他了解了张府大火的具体勘察结果之后,就一言不发的坐在官帽椅上。站在他身前的荆州府推官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只能老老实实的站在那里,等着上峰发话。 对于张岩来说,张天禄府邸的大火是非常可疑的。不过,他完全的没有想到这场大火和枝江县的王书辉会有什么关系。你要是问张岩枝江县在哪,枝江王是怎么回事,他脑袋里可能连一点儿概念都没有。 对于这场蹊跷的大火,张岩首先的想法是政敌的手段。要知道,明朝末年中国政治的主要形态就是党争。从万历二十二年开始一直到明朝彻底灭亡,党争都是明王朝政治生活的基本内容。所以,身处官场的张岩,当然第一反应就认为,张天禄的灰飞烟灭是来自张家的政治对手的残酷打击。 南直隶池州府的张家,在明王朝的政治版图上实际是非常渺小的。即使加上正在吏部尚书任上的张问达,张家出仕的子弟总共也只有四个人。张问达高居中枢,张岩在地方当二把手。另外两个张家子弟,一个任知县,一个在兵部衙门里任职。除了张问达以外,张家其他的官场中人,可以说是微不足道的。 张岩虽然身处地方,但是,他对于朝廷上层的情况还是相当的关注的。据他的了解,目前,朝中是东林党人风头正盛的时候。东林党干将杨涟、左光斗、**星、高攀龙、孙承宗、袁可立等人,把持着朝中的重要职务。浙党领袖方从哲的内阁首辅大位被夺,派系模糊的刘一燝接任了内阁首辅的职位。可是谁都知道,刘一燝不过是东林党临时推出的过渡性人物而已。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张问达虽然也出身东林党,而且居于吏部天官的高位。但是,无论是出身还是资历,他都不是东林党中比较拔尖的存在。东林党内比张问达地位高资历深的人,有的是。要知道,政治斗争除了党派之间的矛盾之外,党派内部的利益争斗也是相当惨烈的。 在张岩看来,荆州张府的这桩大案,未尝不可能,是张问达在东林党内部的政治敌人的一种手段。 除了东林党人之外,张岩也比较怀疑,这件事情是已经在中枢政治斗争中,处于全面溃败状态中的浙党中人所为。要知道,浙党的全面溃败,特别是内阁首辅方从哲的下台。张问达可是在其中发挥了不小的作用。 除了浙党之外,朝中正处于下风的齐党、楚党、宣党、昆党,和正在崛起的内监势力,都很有可能通过打击张问达,从而对东林党进行侧面攻击。而张天禄正是没有子女的张问达唯一的嗣子。不难想象,张天禄的死,多多少少的对张问达来说,是一个重要的打击。 张岩半闭着双眼,身体虽然看起来坐在官帽椅上非常放松,但是,他的大脑快速的运转着。到底是谁对张天禄下的死手,这个问题需要好好的琢磨一番。 张岩正在满世界的搜索敌人。荆州府的正牌子知府张宏,才刚刚听说这场大火的事情。此时,他正在书房中挥毫泼墨的作画。他的师爷正在他的旁边,轻声的介绍着他从府衙里搜集来的情报。 张宏在荆州官场上是个有名的甩手掌柜。虽然他的官声不错,有个“闭门张”的诨号。可是他的师爷仇希奎可是知道,自家的东主并不是像荆州府坊间流传的那样,是因为坚决不接待通关系走门路的人,才被称为“闭门张”的。张宏这个荆州府的一把手,实际上是非常的厌烦公务,一心扑在丹青上的人。 仇希奎知道,就连自己被张宏聘为师爷,也不是因为他在钱粮刑名上有什么建树。而是因为自己是吴门画派中的大家,仇英的从孙。自己在南直隶一带,有些鉴赏大家的名望。这才被同为吴门画派大家的张宏所看重,带到荆州任上。 可是仇希奎也知道,谁要是把眼前这个,衣袖和前襟行沾满了墨迹的老夫子,完全的看成是一个不通事务的穷酸措大的话,那你可就真的走了眼了。在大明朝的官场上,一个单纯的,一心扑在丹青笔墨上的穷酸措大,怎么可能当的上四品黄堂呢。 仇希奎介绍完自己掌握的情报之后就没有做声,静静的等值张宏收笔。不得不说,在仇希奎这种方家眼中,张宏的画技已经是炉火纯青了。眼见张宏收笔,他立即发挥自己评鉴家的本色,对张宏说道,“太守的画作真是笔力峭拔。墨色湿润,层峦叠嶂,秋壑深邃。甚有元人古意。” 听了这话,张宏轻轻地摇了摇头,回答仇希奎道,“子墨(仇希奎字子墨)不要为我遮掩。入门数十年来,我这技艺实际上已经进入瓶颈了。想要更进一步,非要有大突破、大顿悟不可。” 说完这话,张宏就在旁边侍女端着的铜盆里洗了洗手,用上好的松江新布擦干净双手,和仇希奎坐到旁边的椅子上饮茶。要知道,绘画这件事情,特别是中国画的创作,不仅消耗体力而且消耗脑力。一副画作下来,张宏也是非常疲惫的。 喝了两口茶,吃了两块点心恢复了一下体力。张宏就对仇希奎说道,“子墨刚才提到的张府大火,衙门里都是怎么说的。” 一听张宏问到这里,仇希奎就立即进入工作模式,他对张洪说道,“回禀东主,衙门里现在的说法是,张天禄被本地的强人盯上才导致灭门的。最近一段时间,他借着自己的父亲当上了吏部天官,在湖广上下没少搜刮。这个竖子又不知收敛,搞得沸沸扬扬人人皆知。这才被强人灭门,搜刮的财产也被掠夺一空。” 张宏听了这话,脸上露出明显的不以为然来。他对仇希奎说道,“子墨你是怎么看的。” 二十多岁的仇希奎,实际上在实务上的本领,还不如张宏呢。听了这话,他赶紧思考了起来。想了好一会儿,他才吞吞吐吐的对张宏说道,“以小子的浅见,这怕是党争的余波吧。” 听了仇希奎的话,张宏轻轻的笑了起来。过了一会儿他才对仇希奎说道,“子墨这般见识已是不凡。你这般见解,比得上张同知的本事了。” “东主的高见呢。”仇希奎毕竟年轻,他立即就问张宏的看法,语气里也有几分不以为然。 张宏笑了笑,对仇希奎说道,“子墨也是进士出身,只不过因为目今朝中党争不休的缘故才不愿出仕。不过,你还是年轻,多少受了点江南一带东林党人的影响。老夫告诉你,这天下事千千万万,可未必都是和党争有关的。” 仇希奎听了这话,心里头有些不愿意。他这个师爷实际上也并不是什么正经的师爷,平常也不管什么钱粮刑名的具体事情。可是,仇希奎作为一个读书人,作为一个青年进士,你让他不关注时政,那是完全不可能的。虽然不喜欢党争,但是对于清谈议政的事情,他还是很热衷的。 仇希奎对张宏说道,“鹤翁(张宏号鹤涧),你说天下事万万千千,不一定都与党争有关。对于这一点,小子是深以为然的。不过,在小子看来,天下事虽不一定都与党争有关,但是只要涉及朝政要务、朝廷大员,就怕是都与党争有关了。火烧张府之事,十之**,都要与党争关联。能使出这等残虐手段的,不是浙党就是楚党。这天下事,坏就坏在党争上。为了党争,朝中的那些肉食者,绝对是无所不用其极的。” 张宏听仇希奎不再称呼自己为东主了,就知道仇希奎这个年轻人的空谈大言的毛病又犯了。张宏虽然不喜欢公事,却是从下县的七品县令开始,一步一步的坐到四品黄堂的知府位置上的。为官二十多年,他可是太知道了。这地方上出的大事情,大部分都是本地门阀和外地势力之间的龌龊。 张宏根据自己几十年的从政经历上看,越是小地方,利益斗争的手段就越简单粗暴。他做县官的时候,可是亲眼看到,为了少交税款,地方上的一个小地主就敢和山匪强盗勾结在一起,截杀朝廷命官的。他也知道,乡下的两个村子之间为了争夺水源,动不动就能死上一地的人。 对于仇希奎这种,从小到大一直在读书,长大后就一直应试科考,一直没做过任何实务的年轻人来说,他哪里知道地方上的争斗有多残酷激烈啊。 张宏这段时间作画已经进入瓶颈,也有心思和年轻人谈谈为政之道了。他对仇希奎说,“老夫也不和你讲那些虚浮的道理。不出十天,只看荆州张家的产业会归到何人手中,你就知道这荆州张家的大火是谁放的了。” 果然,到了第四天,作为荆州知府的师爷,仇希奎就见到了枝江王府的四管事,朱微妏的四舅舅刘怀季。他是前来接收荆州张家的产业的。 看着笑容可掬,谈吐文雅的刘怀季,再看看手中的还带着几分烟火气的借据。仇希奎心中是一阵阵的发冷。 第94章炼钢和锅驼机 要是单纯的,只把一堆图纸和数据,交给古代那些没有任何知识基础的工匠们,让他们造出一个近现代的工业品来。一般情况下,这种事情是不可能成功的。但是,如果把一个或者几个工业品的实物和具体的操作流程、安装工艺,和相关的图纸和数据,交给古代的工匠们,让他们进行逆行推断和仿造的话,成功率就是非常之高的。 中国人不仅创造能力高居世界首位,产生了许多推动人类文明发展的关键性发明。而且,中国人的仿造能力也绝对是全球第一的。 王书辉从小在兵工厂长大,他听那些七八十岁的老爷子们讲的最多的,就是他们那群刚刚接受了扫盲教育的半文盲工人们,是怎样拆开老毛子的各种武器弹药,然后仿制出差不多的产品的。王书辉相信,自己麾下的工匠们也有这样的能力。 最近半年多来,王书辉先让工业委员会钢铁组的成员们和一些外聘的铁匠,带领最新招募来的几批工人,自己动手建设了几座土高炉进行熟练工种。而王书辉自己,则带领着原教导营出身,受过基本教育和培训的技术人员,在江北村工业基地,先后建立了三座实验性小高炉。 在这之后,由工业委员会的钢铁工作组,组织经过技术研修学校培训的技术员和参加了前面三座小高炉建设的技术人员一起,**建立了五座小高炉。至此,复兴会工业委员会基本掌握了炼铁高炉的建造方法和操作工艺。实现了平均日产生铁五十吨。 当然了,原本王书辉从现代运来的小高炉,按照每一座的设计产量,日产量都应该轻松超过一百吨。但是,总共八座现代工艺的小高炉,在半瓶水技术员和正在扫盲的工人们的操作下,实际产量只能达到设计产量的十六分之一。而且,各种事故、各种伤亡还是层出不穷。工业委员会代表胡国华,就在工作中被砸断了一条腿,现在只能拄着拐工作。 1620年九月份的时候,王书辉根据现代的智囊们的建议,决定充分利用手中的资源,开始开展锅驼机在明末的批量生产工作。炼铁高炉生产的日趋稳定和上千名基本掌握了近代车床使用方法的工人和技术人员,给王书辉对锅驼机进行批量化生产,提供了充足的底气。 不过王书辉通过查阅资料发现,自己面临这样一个问题。想要批量化的生产锅驼机,自己就必须能够批量化的生产钢材,想要批量化的生产钢材,就必须让这些刚刚基本掌握了小高炉炼铁技术的工人们,进一步的掌握炼钢的技术。 对于中国人来说,近代工业发展起来之前,全世界范围内,炼钢技术水平最高的就是中国。 1637年成书的《天工开物》中,就已经完整的记载了当时绝对的,世界领先水平的,钢铁冶炼流程。其生产水平已经到了规模化、量产化、生熟铁连续生产的地步。具体的生产流程是,把炼铁炉与炒铁炉串联在一起,让由炼铁炉炼出的生铁液流入炒铁炉,用柳木棍搅拌,使生铁液中的碳氧化,而成熟铁。这种连续生产的工艺,已初具有组合化生产的系统思想。这种生产工艺既提高了生产效率,又减少了能耗。 简单来说,常规的炼铁法,只能炼出生铁。然后再将生铁锻打脱碳,又或者用熟铁入炉加温渗碳炼成钢(即灌钢法)。这就需要两次加热。然而在明朝时,中国发明出炒钢法,不需要冷却再次加热即可生产出钢材来,降低了燃料消耗量并大幅增加了产量。 《天工开物》里面描述的炒铁炉,实际上就是欧洲人在18世纪后半期发明的搅炼炉。差别在于,欧洲的搅炼炉,通常使用熟铁棒或者钢棒搅炼,以烧去生铁中的碳,最后得到低碳熟铁。而中国使用柳木棍搅拌,搅拌的同时也会逐渐烧去柳木棍,这可以往生铁混入碳,或者说减低生铁去碳的速度。 藉由这个步骤,熟练的钢铁工人就可以比较容易的控制成份,可以直接炒出含碳量低于生铁,却高于熟铁的钢来,甚至有机会炒出中碳钢与高碳钢。这种工艺方法就是炒钢。 唯一的问题是,欧洲的搅炼炉发明的虽然晚,但是百余年间持续向前发展。而中国的钢铁生产技术,自清朝以后,几百年内不但没有多少发展,反而大幅倒退。 不过,古代的钢铁工业和近代的钢铁工业又有着明显的不同。近代钢铁工业的规模是巨大的。就单从一个炼钢的角度而言,想要练出钢来,不仅需要大量的生铁废钢等原材料,同时也需要大量的焦炭,而且需要批量化的生产可以持续吹入炼钢炉的氧气来。 在这样的情况下,王书辉就不仅需要教会工人们怎样使用从现代运来的炼钢设备,而且需要教会明朝末年的工人们,怎样使用近代化工业手段炼焦和制氧。这样一来,看起来基本合格的工人们,又变的知识储备不足了。 王书辉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在炼铁厂开始规模化生产之后,那些工人就已经严重不足了。想要建立炼钢厂,王书辉只能再培养新的工人和技术人员。好在司马峰每个月不断的给王书辉提供上千个新人。这些新人在进入王府镇之后,已经在复兴军教官和教导员的管理下,进行了基本的军事训练和文化扫盲教育。 王书辉从三千多个新人中选拔了一千多个年纪轻,身体好,学习速度快的年轻人,组建了生产建设兵团。生产建设兵团的士兵,每天只需要接受基本的队列和综合体能训练。他们其余的时间则是在技术研修学校里接受工业技术教育。在这里,他们一边学习技术知识,一边通过王书辉提供的设备和材料,实践相关的技术。 到了1620年年末的时候,生产建设兵团的第一批学员就已经基本的掌握了,使用小型马丁炉炼钢的技术。学会这个技术,付出的代价是,复兴会下属的单个工业项目,首次出现工业事故死亡人数突破三位数。一千多个生产建设兵团的士兵,在掌握了马丁炉炼钢技术之后,只剩下不到八百个人了。 到了这一步,一直跟着王书辉学习的几个佛山的炼铁师傅,才彻底服气。在这之前,他们认为高炉炼铁虽然让人叹为观止,产量惊人。但是,他们却觉得,高炉炼铁不过是炼铁的设备更大,铁厂的规模更大而已。在技术上,他们只认为高炉炼铁是对他们原有的生产工艺进行了改良。在他们看来,只要有足够的人手,他们也能做到。 不过,当他们看到赤红色的钢水不大的功夫就变成一条条的钢坯,在钢铁厂的铸造车间,各种形状和用途的钢件和钢板被不停的被生产出来的时候,他们就彻底的服气了。 这几个人原本都是相当傲慢的。因为他们手里掌握着炒钢的绝技。他们从来没产生过,可以把钢化成钢水直接加工的想法。即使有人想过这个点子,在开炉炼钢的条件下,也做不到把钢融化成钢水。 其实,王书辉自己也没把那八个四五十立方米的小高炉放在眼里。在现代社会,那都是早就被大量淘汰的极端落后的东西了。王书辉买了将近二十个四五十立方米的小高炉,每个炉子售价还不到一千元。 倒是小型的给学生教学实践用的小型炼钢马丁炉没有地方卖的。现代的小型炼钢炉都是电炉子。王书辉要的那种技术落后的,汉阳铁厂水准的炼钢炉的按比例缩小版的设备,只能到相关的生产企业去订做。那几个小型的马丁炉,倒是花了王书辉不少的钱。 焦炭厂,是土法上马的。明朝末年不存在环保问题,而是工业化不足的问题。所以,王书辉没有上马那种高大上的炼焦设备,也没交给技术员和工人对他们来说还相当复杂的炼焦工艺。而是直接领着建设兵团开展土法炼焦的工作。 所谓土法炼焦,实际上,明朝的砖窑工人就可以做到这一点。因为环境保护的问题,土法炼焦在现代中国,明面上被严禁,但是在事实上还是到处都是。具体的做法就是,在炉窑内不隔绝空气的条件下,借助窑炉边墙的点火孔人工点火,将堆放在窑内的炼焦煤点燃,靠炼焦煤自身燃烧热量逐层将煤加热(直接加热部分)。 煤燃烧产生的废气与未燃尽的大量煤裂解产物形成的热气流,经窑室侧壁的导火道继续燃烧,并将部分热传入窑内(间接加热部分)。高温燃气流(800c〉则夹带着未燃尽的煤裂解物——化学产品排入大气。这个过程延续八到十一天,焦炭成熟。 简单的说,就是把可以用来炼焦的煤经简单洗选,堆放在一个长方形的池子里,池子四周顶底都用耐火砖密封,让后点燃,经一段时间把煤气全部烧完,不再冒烟,就炼成焦炭了。 从1620年十月份开始,到1621年三月。在死掉了近五百人,伤残一百多人的情况下,王书辉终于在江北村工业基地建起了一个小型的炼钢厂。这座小型炼钢厂的日产量稳定在五到八吨上下。 到了这个时候,王书辉大批量生产锅驼机的先决条件终于达到了。明朝本土工厂的实用蒸汽机即将投入生产。 第95章吞噬人命的工业化1 王书辉最近的心情不是很好。要为几百条人命负责,绝对不可能是个可以心安理得的事情。 他知道,让完全没有基本的工业化概念的古代人,用生命,为自己这个穿越者的工业化中国的梦想买单,是很不人道的。但是他深刻的知道,哪怕需要用明末中国一半的人命,来满足中国工业的需要的话,他也绝对是毫不犹豫的。对他来说,这些中国工业化先驱们的付出,绝对是值得的。 甚至就王书辉本人来说,如果有必要的话,自己也可以付出一条胳膊一条腿,为中国的工业化建设来买单。 没有工业化就没有一切。 在东北老工业基地长大的王书辉知道,建国后几代中国人,为中国的工业化,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就以他长大的那座兵工厂来说,从建国到九十年代,近半个世纪的时间里,这座兵工厂发生过三次大规模的爆炸,死亡人数在三千人到五千人之间。 至于那些因为操作事故丢掉胳膊,炸掉腿的老工人们,更是无数。 王书辉就亲眼见过在工厂里,因为工伤导致残疾的老工人们。他听过无数的因为操作失误或者因为精神疲惫,导致伤残的事件。最让他恐怖的,就是兵工厂的硫酸池子的事故。据他所知,不小心掉到硫酸池子里尸骨无存的工人,就在两位数以上。 新中国的重工业的建设,是用人命来奠基的。一穷二白的中国,凭借着比大熊猫还要稀少的技术人员,职业素养落后、文化水平低下的工人,在苦难中用了二十几年的时间,才建立了中国工业化的基础。 你要是随便问一问东北老工业基地的各种工厂,在建国初期付出了多少人命的话。每一个工厂,都会给你提供一个,可以让现在的那些公知母知们张牙舞爪的数据来。 可是,没有这些工人们的付出,没有伟人们几十年来的坚定不移的努力工业化,中国就不可能真正的实现富强和繁荣。中国就是依靠着这些老工人们的付出,就是依靠着无数的人命,才能成为世界强国的。 那些只知道卖嘴的公知母知根本不知道,要是靠着那些投机倒把,给利益集团溜须舔腚,以卖房子谋得巨额财富,在各种媒体上自吹自擂的资本家,中国人现在可能还都留着辫子呢。 对于王书辉来说,中国成为世界第一强国是个必然的事情。从历史的角度而言,中国五千年的历史中,除了满清中后期和所谓民国的军阀混战时代,那短短的一百多年之外。中国一直是世界第一强国。从他自身的经历而言,他就是生长在中国重回世界第一强国宝座的时代里的。 作为一个穿越者,依靠穿越门这个金手指,组织出一批农民造反者,用先进的武器打倒满清、农民起义者和明王朝,重新建立起一个封建王朝,那是一件毫无意义的事情。 对于王书辉来说,他的敌人不是满清,不是农民起义者,也不是明王朝。而是产生这一切的根源,是落后的生产力和落后的奴隶制度(满清)以及封建制度(农民造反者和明王朝)。 在王书辉看来,只有改造古代中国,实现中国的工业化,才能够让中国跳出兴亡循环的封建怪圈。为了完成中国的工业化,他是不惮于用全世界的人命,来为中国的工业化来奠基的。只要给他留下一千万左右的中国人,其他的人全死光也无所谓。 套用丘吉尔的那句,“哪怕死光最后一个印度人我们也要战斗到底”的话。王书辉觉得,哪怕死光所有的日本人、朝鲜人和越南人,以及一切白皮、红皮、绿皮、黑皮的畜生,只要能够实现中国的工业化,他就无所谓。 其中,中国人中的所有满清蛮族、农民造反者和地主阶级,他们如果因为中国的工业化而死,那是他们的运气。如果他们在中国的工业化进程中侥幸的活了下来。王书辉也不会让他们继续的苟延残喘的。 从实现中国工业化的角度上来说,王书辉绝对是铁石心肠的。他知道历史发展的基本脉络。他知道未来世界的基本走向。他知道自己的目标没有错误。那么,什么也没法阻挡他的脚步。 王书辉能够承担五百多人在工业建设上的死亡。但是,复兴会中的一些成员就承受不了了。 农业委员会的三个代表,魏有田、周铁和吴江和工业委员会的代表,郑千里、王铁锤和赵三才,就在王书辉的办公室里坐着运气等着和王书辉汇报工作呢。 说起来,古代人和现代人最大的不同就在于,对于权威,对于上级,古代人有一种天然的畏惧。复兴会的成员们对王书辉的畏惧,绝对是深入骨髓的。 王书辉在官方身份上是郡王的女婿,郡主的老公,有皇帝封的官职。这些身份在复兴会农奴、流民、矿奴等社会最底层出身的成员们看来,是尊贵无比的。从私人的关系来说,王书辉不仅是整个王府镇五千多人的衣食父母,给他们全方位的提供了衣食住行等各个方面的供给。最重要的是,所有复兴会的成员,都是王书辉真正意义上的学生。 给他们吃,给他们穿,给他们住,给他们钱,还手把手的教给他们各种各样的本事,又是皇帝老子的亲戚,是个犹如菩萨一样的善良人。这就是大多数复兴会成员对王书辉的看法。 农业委员会和工业委员会的人,对王书辉的尊重和崇拜是最严重的。因为王书辉给他们提供的优质种子、化肥、农药、各种农业机械,和各种工业上的机械设备和生产工艺。这些东西,对于古代人来说,有多么神奇,有多么匪夷所思,有多么令人“惊悚”,农委会和工委会的代表们了解的是最清楚的。所以,他们对于王书辉的崇拜和惧怕是最严重的。 可是,对于工业化建设的残酷性,在生产第一线的他们也是最了解的。眼看着活生生的人命,掉进钢水里,一瞬间就变成一股青烟,在安装设备的时候被各种东西砸成肉饼,几十个人,一起被有毒的废气毒死。一开始的时候,他们还破马张飞的发火,怒骂工人和生产建设兵团的士兵不遵守操作手册的要求。可是,等到这样事情排山倒海的向他们袭来的时候,他们的心理承受能力也快到极限了。 这些残酷的封建社会底层出生的人,其实是见惯了各种生死亡的。他们对于人的死亡,绝对是司空见惯的。他们觉得,自己早就对死人的事情已经麻木了。在残忍的阶级社会里,因为贫困、饥饿、疾病、地主的贪婪和官府逼迫,各种各样的死亡层出不穷,随处可见。 工委会和农委会的六个代表,自己就亲身见过无数的人,饿死、病死、被地主和官府打死。他们中至少有四个人的直系亲属,就是这样死去的。工业委员会的代表王铁锤,是陕北地区的卫所的匠户出身。他曾经因为家里实在没法养育更多的孩子,先后亲手掐死过自己三个刚出生的子女。 熟读《万物一统律》和《万世归一律》,接受了唯物主义教育的王铁锤,自认为自己就是王师尊津津乐道的那种唯物主义者。但是即使如此,当他看到,随着炼钢厂运转的越来越好,越来越多的人命死在炼钢厂的建设上。这让在生活中一点一滴,一枝一节都在努力贯彻唯物主义思想的王铁锤,也生出了些唯心主义的想法。钢铁厂这样伟大的,犹如神迹的事物,是不是像铁匠门中传说的那样,是需要人命来祭奠的呢。 同样是工业委员会的三个代表之一的郑千里,则是另一种想法。和王铁锤这种半路出家的学习者不同,郑千里是从一开始就接受了王书辉的科学文化教育的年轻人。无论在思想理论还是在技术知识上,他都单纯的认为,王师尊教的都是对的,王师尊说的全是好的。 对于工业建设死人这个问题,接受了专门的钢铁技术知识的教育,对钢铁的生产历史和钢铁冶炼涉及的化学知识,已经背诵的滚瓜烂熟的郑千里,有完全不同的看法。要知道,为了做好领导钢铁工业建设的工作,王书辉发给每一个工业委员会成员的《钢铁生产手册》,被他翻得都毛边了。 郑千里可不会认为,工业建设死人和欧冶子之类的神棍匠人们,搞的什么用人命祭炉的封建迷信活动是一样的。在他眼中,如果钢铁生产的工作有什么神奇的,那么,那种种神奇之处,就藏在《钢铁生产手册》里化学方程式:“c+o2=△=co2;co2+c=高温=2co;fe2o3+3co=高温=2fe+3co2;caco3=高温=cao+co2↑;cao+sio2=高温=casio3”上。他对这些化学符号非常的着迷,一有时间就捧着王师尊发的那本《化学入门》看个不停。 不过,对于大量的死人问题。郑千里还是有自己的看法的。他觉得,既然王师尊能够提供那么完善的《生产手册》,还有确实能够预防伤亡的《安全守则》。那么,王师尊就一定有不让人死的好办法。他觉得,从对付马松华到对付张天禄,整个复兴会还没有一个人因为战斗而死亡的。反倒是复兴会自己搞生产死了这么多人,这种状况,实在是个很吃亏的事情。 工委会的赵三才和农委会的魏有田、周铁以及吴江四个人,则是一方面和王铁锤、郑千里一样,觉得死人太多难以接受。另一方面则是,他们觉得死了五百人,实在是很可惜。赵三才直接管理的机械厂和木工加工厂,农委会领导的各个复兴会直属的农场和养殖场,都非常的缺人。 在这么缺人的情况下,钢铁厂这块儿却是这么大量的死人。他们觉得,既然钢铁联合厂已经走上正轨,那么现在是时候,追究一下工委会钢铁小组的责任,把人力的分配向他们负责的领域倾斜一下了。 第96章吞噬人命的工业化2 “你们很清闲么,跑到我这里来喝茶消遣的么。” 王书辉本来心情就很不好。原本他还觉得自己的学生们,这些复兴会的成员们,在对张天禄的事情上已经表现出,能够**的处理问题的能力来了,他还觉得有些怅然。没想到,一到真招儿的时候,在面对真正的人命损失的时候,他们就掉链子。王书辉自己还在调整心态呢,他们却跑到这里和他诉苦来了。 因为心情不好,情绪上自然就有反应,在面对六个工业委员会和农业委员会的代表的时候,王书辉不仅在表情上,而且在语气上都比较不耐烦。说出来的话,就像一切心情不爽的老师一样,表现出一定的讽刺性意味。 在工委会和农委会的六个人里,郑千里是心思最为单纯的。他对王书辉还是一种学生对老师的态度。和工委会的其他两个人以及农委会的三个人,对待王书辉已经是一种工作上的上下级态度不同,他是实事求是,也是有一说一的。所以他心里面非常的坦然。 他对王书辉说道,“师尊,我来的原因就是一个,我觉得虽然钢铁联合厂已经走上正轨了,但是,未来的钢铁联合厂的规模还会不断的扩大。我觉得在工业系统内部,现在就要开始全面的进行《工作手册》和《安全规程》的学习工作了。” “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我觉得,事后进行安全教育,还不如事先就对生产建设兵团的士兵,和新到的预备工人进行《工作手册》和《安全规程》的教育。最好把新招纳人员的文化教育,和《工作手册》、《安全规程》的学习结合起来进行。识字教育那块,就可以拿这两个小册子当教材啊。” 郑千里跟着王书辉学习了有半年多。他非常了解王书辉的行事风格。他知道自己的这位师尊,最烦的就是别人对他摆难题,诉辛苦。他可是经常听自己的老师说,“做事情没有不出现难题的。出现难题解决难题,当然会很辛苦。有难题,很辛苦,难道问题就可以自己解决了么。再怎么嚷嚷叫苦,最终还是要去解决难题。所以,我不会听你们诉苦。我要问你们,对于难题,有没有解决的难题的设想和办法。” 郑千里知道自己的师尊是个神人,天底下什么事情都难不倒他,再困难的问题他都能解决。以前的时候,同学们就是因为知道师尊是个神人,所以,一有问题,大家就直接想要从师尊那儿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可是,师尊从来也没有直接给出大家答案的时候。 无论是工作上还是学习上,大家去师尊那求教的时候,最好是对于难题的解决已经有一个初步的设想了为好。不然的话,就等着被师尊责骂,然后被师尊拎着耳朵,从最开始一点一点的重新回顾问题的产生过程吧。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最早的教导营出身的那七八十个学生,在实际工作中表现的最出色。他们的动手能力,解决问题的能力都非常强。在他们各自的部下面前,也是那种能够解决问题的厉害人物。 “嗯,你的想法很好,很不错!”王书辉听了郑千里的话立即说道。 无论学生说了什么,只要学生说出的想法,是他们自己思考出来的东西,王书辉就会毫不犹豫的给予肯定和称赞。这是王书辉作为老师的一个习惯。只有不断的肯定学生的想法,给学生们提供进行思考的动力,才能让学生们正真的养成思考问题的习惯,才能让学生们在求知的道路上越走越远,越走越顺。 这是王书辉和自己的一位初中语文老师学来的教学方法。王书辉一直觉得很幸运,他虽然在家庭上有很多遗憾,但是在他成长的道路上有很多优秀的老师帮助。除了他的小学老师,一个非常市侩和愚蠢并且素质低下中年妇女以外。他的初中老师、高中老师、大学老师和硕士研究生导师,都是极为智慧和高尚的人。 他的初中语文老师在课堂上就有这样一个习惯,无论学生们说出的话有多么浅薄和幼稚,只要是学生们自己思考出来的结果,他都会毫不犹豫的肯定。在这之后,他会很认真的分析这些想法产生的可能原因。最后,才会一点点的引导学生,走到正确的结论上去。 王书辉是个很认真的人。他不仅喜欢观察而且善于学习。他对自己初中的这位语文老师的教学方法和态度一直非常的赞赏。等到他走上大学老师的岗位之后,他就毫不犹豫的学习了这位老先生的智慧。 不过,很可惜的是,王书辉发现,无论是自己作为学生的二十几年里,还是作为老师的几年里。无论是自己的同学,还是自己的学生。具备思考问题的习惯,或者更直白的说,大脑具有思考问题能力的人,都是凤毛麟角极端稀少的。大部分人,都好像是经常陷入死机状态中的电脑一样,脑袋里一片黑暗。大脑使用的频率和中彩票的概率差不多。 听到被自己视为父兄的王师尊,肯定了自己的想法,郑千里和他第一次在课堂上发言一样,心中仍然充满了满足和愉快。不过,这次出乎他的预料,王书辉没有指出更好的,更合理的解决问题的办法,只是对傍边今天轮值的书记处书记下达了“按照郑千里同志的想法整理出一份通知,下达各相关部门”的命令。 作为工业委员会第一代表,王铁锤现在心里非常的紧张。和郑千里不一样,王铁锤这次来到王书辉的办公室,就是想和他抱怨一下在钢铁厂建设过程中死伤人数太多的事情。 可是,郑千里在前面的表现,那种把解决问题放在第一位的处理问题的态度。一下子,让满心压抑和愁苦的王铁锤清醒了过来。作为王书辉的第一批手下,一直在王书辉身边干活的王铁锤知道,自己的顶头上司,最讨厌的就是,把解决问题放到第二位,单纯的抱怨活难干,困难多的情况。 无论好,还是不好。无论行得通,还是行不通。无论哪种情况,一定要有一个解决问题的初步想法。你要是面对问题的时候没有想过解决问题的办法,不去做任何研究,不去查阅相关的资料,一张嘴就是抱怨的话。那你就等着王大老爷的雷霆怒火吧。 王书辉在同志们面前一向都是风轻云淡的和煦态度。不过,那些在王书辉身边工作的人知道,王书辉在教学实践的过程中,是经常的大发雷霆的。甚至于,他还有打学生的习惯。凡是学生们,在工作和学习中,犯了那种不实事求是,想当然,应该记牢的知识没有记牢,马虎等主观性的错误的时候。王书辉经常会当场就打耳光,踹人。 这也是王书辉初中的班主任喜欢做的事情。不过他在现代社会当老师的时候,这种手段他是完全用不上的。他当老师的时候,社会环境已经不予许他这么做了。而且大学生**学不学,又不是他的事情,他可不在乎。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已经三十多岁的王铁锤面对王书辉的时候,有一种面对自己小时候学艺的师傅一样的畏惧。一想到自己又是主观上犯错误,不想着解决问题的办法,满心的想要向师傅抱怨工作的困难的时候,王铁锤这个魁梧的大汉就浑身发抖,捋脸淌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工业委员会的最后一个代表赵三才的年纪不大。今年才二十一岁的赵三才,是整个复兴会工业系统里唯一的一个四级工。他七岁开始跟自己的父亲学木匠,十五岁出徒,手艺非常的好。甚至还参加过西安秦王府的建筑工程。本来这次到王书辉这里来反应问题,并没有他的事情。可是,他为了能够在人力资源上给自己的部门争取更多的倾斜,所以才把农委会的三个代表也忽悠了过来给自己加分。 作为一个手艺人。赵三才最在意的就是手艺。在沦为流民之前,他觉得练好自己的手艺就是最重要的事情。他觉得,只要手艺好,全家吃得饱。直到在自然灾害和官府盘剥驱赶的双重打击下,赵三才先是成为流民,之后又在流浪中失去了双亲、妻子和孩子。这才让赵三才开始思考手艺之外的事情。但他怎么也想不明白,原来还过得好好的他,怎么会一下子变得这么凄惨。 他浑浑噩噩的被王书辉招纳,之后开始接受教育。学了知识,学了文化,接受了政治教育的赵三才才发现,不是自己的手艺不好,不是老天不想让自己过好日子,而是这个世道出了问题。就这样,赵三才人生的中心,从锻炼好自己的手艺,转变成了复兴会宣传的,建设一个人人能够过上好日子的新世道。 有了明确的人生目标,接受了基本教育的赵三才体现出一个干实事的人的风格来。他不在乎别人的看法,也不在乎别人的评价,他只在乎一件事情,那就是,怎么能把工作做的更好。 在他看来,目前工业建设过程中,大量人员的伤亡是有点严重。但是,作为一个很纯粹的干活的人,赵三才觉得这种事情再正常不过了。干木匠活,都会从房顶上栽下来摔死,现在用那些全是铁做的家伙干活,用蒸汽机这样的超越一切自然力的器械提供的动力,死人那还是不要多正常有多正常。 他之所以带着人和郑千里和王铁锤凑热闹,就是想从王师尊这里争取更多的工人。所以,他毫不犹豫的对王书辉表达了想多要人的态度。 王书辉一开始听赵三才喋喋不休的说钢铁小组的问题,心里很不高兴。赵三才领导的机械加工部门的人员伤亡,也不比钢铁组那边少多少。等听到后来,王书辉才搞清楚,原来这个混账东西是趁机给钢铁组上眼药来了。他的目的,根本就是想让人力部门,给他更多的人手。 王书辉听明白了他的话,就立即打断了赵三才的忽悠,对他说到,“你小子现在学会滑头了。什么钢铁小组的工作问题很多,对钢铁联合体的工人配备要慎重点。我看你就是给机械加工部门来挖人来了。” “行了,行了,后面马上要开展锅驼机的生产了,对于锅驼机的生产上,现在机械加工厂有什么问题没有。” 一听王书辉说到自己的本职工作了,赵三才立即就变成了一个老成的手艺人,他谨慎的对王书辉说,“师尊,现在加工厂的铆工,对于技术的掌握还不太到位,我觉得他们还得再练一练。” 王书辉摆了摆手,回答到,“我说了,要在实践中学习,要在实践中学习。铆接技术的掌握和一切技术一样,都是要有个从生到熟的过程。所以,该练的是要练,但是要在干中练,在练中干。你总说工人素质差的事情,可是你赵木匠能够通过四级工考试,还不是从小开始就干活的原因。现在他们手把还不熟,这不是问题,干起来,干的多了,生手就变成熟手了。” “说起来,加工厂里的那些车床,还是我交给你们怎用的吧。可是现在加工厂的工人,每一个水平都比我高,原因还不是干的活比我多,把经验积累出来了么。” 王书辉说的这种话,干活的人是没办法反驳的。干活就是这样,从生到熟,就是纯粹的下功夫干出来的。生手就是在底下用模拟设备练习的再多,到了实际操作的时候,该掉链子照样掉链子。 农委会的三个代表本来就是被赵三才忽悠过来凑数的。现在一看正主儿都没得到什么便宜,三个人就更不敢开口了。他们不敢开口,不代表他们就没事儿了,王书辉还要找他们的麻烦呢。 王书辉解决了工委会的事情,转头看着农委会的三个代表,一句话也不说,只是面无表情的盯着他们看。才过了一分种左右的功夫,就把三人看的汗出如浆了。 王书辉用冷冰冰的语调对他们说到,“再过几天就要开始春耕了,农委会下属职工的文化考核和军事技能考核,就在几天之后。你们不在下面看着职工的学习和训练,跑到这里瞎凑什么热闹。我现在也不管你们的狗屁心思,等到考核结果出来了,我再找你们算账。” 听了这话,农委会的三个代表就立即站起来给王书辉行了个礼,之后他们就匆匆的离开了办公室。赵三才也想跟着出去,却被叫王书辉叫住了。 “你们三个留一下,在我这里吃顿饭,我还要和你们说锅驼机生产的事情。” 郑千里、王铁锤和赵三才一听这话,心里就立即开始叫苦。在他们看来,天底下没有比和王师尊一起吃饭更煎熬的事情了。 第97章王书辉下乡记1 王书辉到明末之后仍然保留下来的,为数不多的习惯之一,就是喜欢请自己认可的学生和自己一起吃饭。在他看来,这样的在吃饭的过程中相互交流思想的模式,既有亲密感,又有轻松感。他在现代当大学老师的时候,就经常这么做。 王书辉的想法,是想当然了。现代社会里平等意识根深蒂固的年轻大学生,和古代社会里等级意识分明的年轻人是完全不同的。他们能够在和王书辉吃饭的过程中感到亲切和轻松,但是,这些复兴会的成员们,则完全没有这种感觉。他们除了感到紧张之外,还是感到紧张。 郑千里、王铁锤和赵三才为什么会对王书辉的请客感到苦恼呢。主要有这三方面的原因。 第一,王书辉一般都是和大家一样,平常是在食堂里吃饭的。他的住所,就是办公室后面一个十几平方米的小房间。所以,他的住所里是没有厨房用具的,而且只能把饭桌子摆在办公室里。这样一来,一旦他要请大家吃饭,那就只好劳动他们的师母朱微妏郡主了。 做饭的是朱微妏,端菜的是朱微妏,使用的餐具是朱微妏提供的,在这种情况下,作为现代人的王书辉肯定是要把朱微妏留下来和大家一起吃饭的。 朱微妏是正经八百的明王朝的郡王的女儿,天子亲封的郡主。在复兴会泥腿子出身的成员们,王书辉的弟子们看来,那是天一样尊贵的人。如此尊贵的人,又是他们的师母。不仅给他们做饭,还给他们端菜,更主要的是,还陪着大家一起吃饭。这就让大家觉得非常的拘谨。 第二,王书辉吃饭的习惯,也让和他一起吃饭的人感到很不舒服。王书辉在现代是个比较孤僻的人,无论是早上打拳锻炼,还是外出进行野外的运动,或者是呆在家里。没有父母,没有妻子的王书辉都是一个进行的常年来的单身生活,让他在吃饭的时候,表现出一种旁如无人的,一个人狼吞虎咽,速度极快的特点来。 这边刚刚把菜上上来,他那边就用一个不锈钢的小盆儿,装好了菜和饭。然后,三下五除二的,就把一小盆儿的饭菜吃光了。他的吃饭速度,就是那些出身社会底层的复兴会成员们,也比不上他。 而且王书辉吃饭,是从来不会讲究客套的。比如向大家让让菜,给大家夹一夹菜之类的客套,他是一点儿也不讲的。要不是旁边的朱微妏向大家客气客气的话。这顿饭不要五分钟就结束了。 对于复兴会的成员们,这些王书辉的弟子来说,即使没受过什么教育,他们也知道,饭桌上礼仪之一就是,辈分最长的人一旦放下筷子,那就是说这顿饭已经结束了。不管大家吃没吃饱,大家都要遵循礼节,停住筷子。所以,和王书辉一起吃饭的话,不怎么太在意学生们情绪的王书辉,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学生们大多没有吃饱。 第三就是,王书辉一旦吃完了饭,就开始和大家谈工作上的事情。经常和王书辉一起请学生吃饭的朱微妏知道,大部分来吃饭的学生经常会吃不饱。所以,朱微妏经常会让学生们不要客气,即使王书辉放下碗筷了,她也陪着学生们多吃一会儿。 但是,这并不是说,学生们就可以痛痛快快的吃饭了。先一步吃完了饭的王书辉,会端着茶杯,在饭桌旁边讲工作上的事情。 一方面对师母的招待非常的紧张,一方面对师尊吃饭的速度满肚子的腹诽,一方面又要脑袋高度运转,回答师尊随时可能的,对工作上的事情的提问和对工作任务的布置。有的时候,甚至要根据王书辉的说话内容,记录相关的指示。 总之,对于复兴会的成员们,王书辉的弟子们来说。跟王师尊吃上一次饭,就得让他们的肚子疼上三天。吃饭的时候断断续续,精神上又高度紧张,要是能消化的好才奇怪呢。偏偏王师尊他老人家,还非常的喜欢请人吃饭。 就以今天这顿饭来说吧。王书辉先是上了楼上,和朱微妏说了一下要请人吃饭的事情,请朱微妏帮忙做一下饭菜。之后,就开始和工业委员会的三个代表谈起下一阶段工业委员会的重点项目,锅驼机的制造问题。 王书辉先是问了一下技术研修班专门培训的二十多个工程师(小学文化的技工),对相关知识的掌握情况。听了赵三才的回答之后,他还专门的现场考校了一下三个工委会的代表,他们对锅驼机生产的相关注意事项的掌握情况。王铁锤因为过于紧张,答错了几个细节问题,还招来了王书辉的一顿训斥。 训斥了王铁锤一顿之后,王书辉又开始询问工委会下属职工的生活情况。王书辉很关心职工的营养补充和学习情况。听了赵三才介绍职工们每天都能吃上鸡蛋和鸭蛋,以及鸡肉鸭肉,大家普遍对生活水平非常满意的情况。王书辉心里才松了口气。王铁锤随即提出的,工人们找老婆比较难,枝江地区的家庭不太愿意把老婆嫁到王府镇的情况,王书辉是第一次听说。 不过,王书辉对于王铁锤对职工生活的细心非常的满意。他专门的表扬了王铁锤,并且向三个工委会的代表询问解决问题的办法。对于这个问题,三个代表都没有什么太好的想法。倒是郑千里说了一些,职工们才吃了几天饱饭,心思就活泛了之类的废话,又被王书辉骂了几句。不过,他倒不像王铁锤那样害怕老师的责骂,笑嘻嘻的不当回事儿。 对于给职工找老婆的事情,王书辉也没什么太好的办法。不过他知道去年八月开始整个淮北地区出现了大规模的饥荒。《明史记载》,“……淮北居民食尽草根树皮,甚或数家村舍,合门妇子,并命于豆箕菱秆。此渡江后,灶户在抢食稻,饥民在抢漕粮,所在纷纭。一入镇江,斗米百钱,渐至苏、松,增长至百三四十而犹未已。商船盼不到关米,店铺几于罢市,小民思图一逞为快……”。也就是说,整个淮北地区现在到处都是灾民。 王书辉已经命令通商处专门组织船只,装载今年新出品的,由土豆、地瓜和玉米磨粉后,高温处理,使用机器压制的粮砖,准备到淮北地区吸纳灾民了。王书辉立即给呆在旁边的书记员下达了,本次灾民的吸纳,采用的新标准:十八岁以上,三十五岁一下的育龄妇女要占整个招纳人数的六层。十八岁以下青少年要占三层。剩余的配额,为三十五岁以下的青壮年男性。 赵三才听了这话,对王铁锤的不满又上升了不少。本来机械加工部门的人员就紧缺,就因为王铁锤提了一句职工想要老婆的事情,在人员的吸纳上就出现新挫折了。 郑千里对王铁锤也很不满。在这个毛头小子看来,讨老婆的事情算个毛。现在事情这么多,工厂运营方面各种问题层出不穷。王铁锤不关心工厂的生产问题,反倒是为了职工讨老婆的小事情费这么多的功夫。有时间有精力,多研究研究怎么能够实现安全生产,怎么提高工厂产量的事情好不好。 王书辉倒是觉得挺高兴。他自己就是个粗疏的性子,对于职工的实际需求,他并不是很了解。实际上,无论是在现代还是在古代,对于普通人的生活是什么样的,普通人的主要需求是什么样的,他都不是非常的了解。王铁锤在对职工生活上体现出来的细心,倒是让王书辉很赞赏。 他借着这个由头对郑千里和赵三才说道,“原来我把老王安排到工委会当代表,很多人就反对,原因无外乎是老王的文化考核成绩不够突出,说老王的水平不够。但是我却知道,老王是干了一辈子铁匠的人,即使他的专业技术现在看来用不太上了,但是对于生产第一线的事情,在我们这些人里还是老王最清楚。” “你们是工委会的代表,复兴会的钢铁事业,是整个复兴会实现目标的基础。你们不仅要关心技术问题,关心生产问题,关心职工的专业素质和文化学习的问题,更重要的是要向老王学习。实实在在的关心职工们的基本需求。” 郑千里听了这话,不满的说道,“师尊,现在我们复兴会给职工提供的生活条件,比一般的地主老财家怕是还要好些。就是在我老家山西,也只有几大商帮的家里,才能过上这样的日子吧。您老人家就是不知道底下老百姓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在我们复兴会干活,要吃有吃,要穿有穿,要住有住。不小心死了,还有个专门的地方埋,还有加工厂生产的免费棺材下葬。谁不说这日子过得痛快,死了也值得啊。” “要是让我说,老王这里就是没事找事儿。来这儿前,我们工委会内部开会,老王就一个劲儿的说什么死人的事情。实际上我专门问过职工们死人的事情了。人家都觉得,死人这事儿再正常不过了。大家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得了的,大家都说把命卖给王师尊这命就很值钱,死了也值得。” 王书辉一开始听着郑千里的话还没什么,等到听到后面他说职工死的值得,卖命卖的很值钱。心里就开始冒火。等到他看到赵三才也在那里点着头深以为然的样子的时候,王书辉就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怒火了。 还没等郑千里说完,王书辉就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已经练拳十几年,从来没有间断过的王书辉,这一下子的力气可不小。一掌下去,桌面都被他拍裂了。 他指着郑千里大吼道,“我刚刚说的话难道是放屁么。我刚说完要把职工的生活放在心上,你就在这****什么死的值得。我把这些职工招纳过来,难道是让他们给我个人卖命的么!政治课是怎么说的!复兴会政治培训是怎么说的!你脑袋里装的都是****不成!” 王书辉说完了这话,站起身来一脚把椅子踹飞,像一头发怒的老虎一样在办公室里转来转去。三个工委会的代表被王书辉突如其来的发作吓得浑身发抖。年纪最小的郑千里眼泪都流出来了。 朱微妏在楼上听到王书辉大吼的动静后,立即就下楼来了。 看到师母出现在办公室门口,赵三才和王铁锤都偷偷的双手合十,向朱微妏拜了拜。朱微妏看到这种情形,立即就走了进来,对王书辉说道,“仪宾,饭已经做好了,要不要现在就摆饭。” 王书辉脾气不好,不太会和人打交道。但是他哪怕是发再大的火,也不会在朱微妏面前失态。一听到朱微妏的动静,王书辉就像个充满了气的皮球,被锥子扎了一下似的,立即就泄气了。他坐到办公桌后面的椅子上,有气无力的摆了摆手,让三个工委会代表滚蛋。 在他们临出屋的时候,王书辉还向三个人宣布了惩罚性的命令:所有工委会的复兴会成员,立即集中学习《复兴会章程》,三日后,所有人都要把十遍《复兴会章程》交上来。 等到三个人逃跑之后,朱微妏才走到王书辉的办公桌对面坐了下来,然后对王书辉说道,“《诗经》上说‘匪交匪舒’。仪宾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么。” 王书辉有气无力的答道,“文儿是故意来气我的么。这不是前几天我给你讲的《劝学》里,荀卿引用《诗经》里的话,‘匪交匪舒,天子所予’里的么。这话是说不骄不躁的意思。我不是才给你讲过不几天么。” 朱微妏并没有立即回答王书辉的话,反倒是继续向王书辉提问,“《诗经》里还有一句‘如切如磋,如琢如磨’这一句又是什么意思呢。” 王书辉无可奈还的继续答道,“这是我前天在政工班里,给复兴军教导员讲课的时候引用的。意思是说,学习知识要有正确的态度,对于知识要仔细的揣摩,认真的思考。” 朱微妏听了这话,脸上露出微笑,她对王书辉说道,“仪宾一说起道理来,总能一套一套的。可是真到了实践的时候,怎么自己就把自己说的话忘掉了呢。” 王书辉听了这话,下意识的反驳道,“我怎么忘掉了!” 朱微妏笑着对王书辉说,“你的弟子们才学习了多长时间。我听舅舅们讲,外面的读书人想要进学,哪一个不是要十年寒窗才能有所成就。仪宾才教了他们最多一年的时间,怎么就忘了要教学生也要‘匪交匪舒’,学生学习知识,也要‘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的去思考,去实践,只有不断的在实践中积累,才能真正的有所得呢。” 看着王书辉说不出话来,朱微妏露出小女儿的得意表情,她欢快的对王书辉说道,“我看仪宾的那本笔记里,那位毛老师尊不也说过,‘从感性认识而能动地发展到理性认识,又从理性认识而能动地指导革命实践,改造主观世界和客观世界。实践、认识、再实践、再认识,这种形式,循环往复以至无穷,而实践和认识之每一循环的内容,都比较地进到了高一级的程度’么。” “仪宾总要让弟子们在实践中对学到的知识进行认识吧。总不能说,让他们背熟了复兴会的章程,他们就能按照章程做到了。没有实践,不在实践中发现问题,解决问题,他们怎么可能对复兴会的章程有深刻的认识呢。” 王书辉听了这话,心里头产生了一种不太正面的想法,“看来女人读了书,特别是读了哲学类的书籍,就会变得特别的难缠。这话还真是没错呢。” 王书辉因为生气的关系,特别不想和朱微妏纠缠这些理论问题。他甚至还对朱微妏不像往常那样用小温柔的手段抚平自己的情绪,却用自学来的知识和他作对感到不满。 王书辉这样想着,心里更加的不爽,就赌气的闭着眼睛不说话。朱微妏看到一直以老师、权威、家长的面孔生活的王书辉,突然表现出一种小孩子一样的幼稚行为来,噗呲一生就笑了出来。在这之后,她又像往常一样,静静的走到王书辉的身后,用小手儿给他按摩起太阳**来。 随着朱微妏的按摩,王书辉的情绪很快就平静了下来。很快,他就为自己的表现感到难堪。本来这几天,自己就为工业建设中人死的太多的事情感到不舒服。为了调整自己的情绪,他一直都在全身心的思考工作上的事情。 实际上,情绪平静下来的王书辉自己也知道,自己之所以对郑千里的话产生这么大的反应,正是因为自己在心里也有过这种,“自己给工人们提供了超越时代的生活条件,工人们给自己卖命是应该的”的阴暗心思。 在东北有句歇后语,叫做,“老鸹(乌鸦)站在猪身上——光看到别人黑,看不到自己黑”。清醒过来的王书辉不禁在心里调侃自己,“看来我也是个老鸹。” 王书辉很快就调整了自己的情绪,自言自语道,“看来是应该到底下去了解了解实际情况了。不管怎么样,没做过实际的调查工作,怎么会真正的掌握下面的真正情况呢。” 第98章王书辉下乡记2 无论是古代人还是现代人,看到王书辉和朱微妏吃饭时的场景都会觉得有些不舒服。因为两个人在饭桌子上的相处模式,既不是古代的,也不是现代的。 要知道在封建社会里,在涉及礼仪的时候,往往就是可以严重到因为一个凳子的摆放有了问题,都会出几条人命的。作为郡王的唯一女儿,封建社会里贵族身份最为正宗的皇亲国戚,朱微妏在礼仪上却完全是一种毫不知情的样子。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按照正常的情况,出生之后就有了县主身份的朱微妏,是因该受到严格的封建礼仪教育的。可是作为她父亲的朱由梓因为没有爵位,没有一丁点的收入,家里完全是吃老本。父女俩基本上是在朱由梓的几个舅哥的接济下,艰苦度日的。这种生存状况的朱由梓父女,哪里还想得到礼仪问题呢。 没有王府,自然也就没有王府中专门负责教导宗室规矩的师傅,去教导朱微妏封建礼法和宗室规矩。只是和几个舅舅们学会认字的朱微妏,也只是自己看书。她自然不可能去专门的学习什么礼法规矩。 而王书辉是个现代人,他还是个类似孤儿的出身。在现代工业社会里,礼仪之类的说法早就不存在了。王书辉自己连和现代人相处都不怎么利索,你让他讲封建礼仪,哪怕就是他读过相关的资料,知道相关的知识,可是,你能指望他在乎那些么。 王书辉和朱微妏就那么两个人挨得很近,一起坐在桌子旁边吃饭。饭菜的量不大,菜才只有三道,装在三个白瓷盘子里。一道是醋溜白菜,一道是鱼糕,一道是红烧肉。醋溜白菜和红烧肉,还是王书辉刚刚穿越过来的时候,亲自教给朱微妏怎么做的。鱼糕则是荆州地区的本地菜,朱微妏是和自己的三舅妈学的。 饭是三合饭,就是用小碴子(碎玉米)、高粱米和米饭混在一起蒸出来的饭。王书辉作为现代人,不喜欢吃只是白米的饭。他认为只吃白米白面,是很不健康的饮食习惯。朱微妏在这一年多来,已经被王书辉用来自现代的营养品补养的相当健康了。所以在饮食上,王书辉要求朱微妏要注意粗粮和细粮的搭配食用。他怕正在长身体的朱微妏缺乏维生素。 和王书辉一起吃过饭的人都以为,王师尊是那种极为自律,艰苦朴素的人。他穿着和大家一样的统一样式的制服(复兴军标准制服:交领,假白纱中单衬领,灰色对襟半短长衫;宽皮带;灰色制服裤子;高腰皮靴;头盔式纱帽)。饮食上大部分时候是和大家一起在食堂吃饭(因为王书辉经常都要在食堂进行讲评)。哪怕是在请学生们吃饭的时候,最多也就三四个菜。主食从来都是杂合饭。 他们不知道的是,在王书辉看来,哪怕他在明朝接触到的人,绝大多数是大明朝社会底层的流民矿奴们。可是,他们的日常礼节和习惯,在他眼里都是极为繁琐的。古人的衣服他更是嫌麻烦,穿不来。所以他才简化一切礼节为军礼(这在顾国樟等几个凤毛麟角的读书人出身的复兴会员看来,是师尊重视武装力量,野心勃勃的表现),并设计出一种,外面看着是古代样式,但是在功能上和穿戴的方便程度上是现代方式的衣服。 而在吃饭问题上,王书辉则是完全从现代人的角度,更加重视饮食的健康性问题。 王书辉总觉得自己带给明末时代的变化微不足道,反倒是明末时代对自己的影响,却是方方面面的。就以吃饭来说吧,自己原本狼吞虎咽、风卷残云的吃饭风格,就在朱微妏的刻意压制下,变慢了很多。 不过,王书辉知道,朱微妏在饭桌上对自己的刻意影响也只有这一个。其他的习惯,比如在吃饭的时候喜欢说话这样的事情,朱微妏是完全不干预的。所以,王书辉虽然放慢了吃饭的速度,但是也给他提供了很好的在饭桌子上说话的机会。 “今年在所有的基地村都进行了农业方面的建设。无论是优质的种苗,还是耕种使用的畜力;无论是蒸汽抽水机,还是坚固的白口铁农具。今年我在农业方面的投入真正的不低。几个直属农场还使用了蒸汽拖拉机和种植、收割机械。” “从农户手中收到的粮食,差不多能达到农场产量的三分之一了。实际情况不知道,倒是数据上倒是挺好看。”王书辉随口对朱微妏说道。 朱微妏有个特点,在和王书辉的对话中,只要涉及具体工作,她是从来不插一句嘴的。所以听了王书辉的话,她照例只是含含糊糊的“嗯”了一声。 王书辉也知道朱微妏的习惯,他也不期待朱微妏的答话,自己脑袋里不再想工业方面的问题,转而开始思考起去年一年农业方面的状况。 王书辉在明末的主要工作集中在三个方面。 第一是军事建设。从1619年后半年到1620年初,王书辉经过一年多的努力,终于建立起一支三千多人,六个步兵营的正规部队。部队的训练水平,基本可以达到并超过袁世凯时代北洋军的水平(老袁的北洋军,士兵体能肯定没王书辉的复兴军好)。 只要把步枪、火炮、黑尔火箭和咖啡磨机枪等江北兵工厂已经试生产成功,可以批量生产的武器配备给部队。那么,这支部队就是目前整个地球上,最强的武装力量。 不过,因为后勤供给的问题。目前,这支部队没有远程机动的能力。复兴会的实际运输能力,只能为这支部队提供在湖广地区内部机动作战的补给。 第二就是工业建设方面。在工业建设上,王书辉的主要精力都用在了那个日产铁五十吨,日产钢十吨的小型钢铁联合厂的建设上。除了钢铁工业外,在机械加工,炼焦,采矿,制砖和水泥这几个方面,也陆陆续续的建立了几个相关的小厂。 王书辉实际上认为,自己的努力并没有得到相应的成果。死了五百多人,弄坏了三四批他通过时空门弄过来的机械设备,花了人民币近一千万,白银七千多两。光是在买入矿工上一项花费上,他就花了近万元,从现代买那些用来交易人口的棉布和人造丝绸。 可即使这样,一年多来,才培养出不到三百个基本合格的,具有初中理化知识,还达不到现代职业技术学校水平的技术人员;不到一千个小学文化,初步掌握上机操作能力的技术工人;以及三千多个连图纸也不太看得明白,字也只认识四五十个,在工作中经常出错的不专业的工人。 王书辉自己也付出了很大的代价。他不仅瘦了三十多斤,还受过几次严重的烫伤。右手的小手指头也被砸掉了一节。脸上还留下一道浅色的疤痕。他专门为此回到现代治疗过好几次,小拇指上还带了一节假手指头。 付出了这么多的人命,花了这么多钱,自己的身体都残疾了,才弄出这么个现代社会偏远地区乡镇水平的工业规模来。就这样,几个工厂还时不时的出事故,掉链子。 这一年多下来,王书辉不知道工人们的专业水平提高了多少,倒是医学部门的医学院附属医院的医生、复兴军的军医们,通过这一年多频繁的实践,目前水平可以达到现代社会的乡镇卫生所的水平了。 第三方面就是组织建设方面。王书辉通过现代方面智囊的帮助,在复兴军中建立了,复兴会组织,全面建立在复兴军各个层级的组织模式。确立了,军事行动由参谋部门负责(参谋系统),部队行政由政治部门负责(教导员系统),战斗指挥由军事长官负责的基本模式。 复兴军中所有指战人员,全部都出身王书辉的弟子。他们中有一些是王书辉在教导营时代的弟子。即使不是教导营出身的,也都是王书辉后来建立的军事学校出身。 在复兴会方面的组织建设上。王书辉建立了复兴会常委会为最高权力机构;军事委员会、工业委员会、农业委员会、统计委员会四个专业领导机构,受复兴会常委会领导;书记处、情报处、通商处、警务处、医务处等各主要部门,直属复兴会常委会的组织模式。 复兴会第一届常委会,由通过了“最高考试”成为复兴会会员的复兴会全体成员,选举出复兴代表委员会,由王书辉从复兴会代表委员的成员中,选出复兴会常委会。各专业委员会和各部门的主要负责人,由复兴会常委会任命。 虽然经过半年多的选拔和任命,复兴会的基本组织机构被搭建了起来。但是,因为复兴会成员的思想理论水平和实际工作能力的问题。主要的领导工作,还都要由王书辉来做。他正在努力的理顺整个复兴会的组织模式,培养复兴会的第一批领导干部的实际工作能力。 不过,从目前来看,复兴会的框架虽然搭建了起来,但是复兴会的成员们,还都只是初步具备的执行命令的能力。无论是对复兴会纲领章程的认识水平,还是对民主集中制的基本原则的运用。复兴会会员们,这些现代社会小学文化,好一点的,达到初中文化水平的复兴会领导干部们,在主观能动性上基本是没有的。 他们倒是,能把王书辉教给他们的,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的基本知识,背的滚瓜烂熟。但是,让他们在具体的工作中贯彻这些理论,还非常的不现实。 所以,王书辉目前像个万金油一样,哪里出现问题,就顶到哪里去。他一点也不觉得自己是个政治组织的领导者,倒是很像一个接手了一家运转状况一直处于崩溃边缘的乡镇企业的倒霉蛋一样。 不过,好在复兴会的工作已经开始逐步的走上正轨了。王书辉现在觉得,自己现在可以走出去,到自己的势力范围内,好好进行一下考察工作。看一看,自己这个穿越者,是不是给明朝末年的枝江地区带了实质性的改变。 而且,他也准备到其他的非复兴会的控制区域,考察一下明末中国社会的实际状况。 吃完了饭,王书辉拿出一份复兴会代表委员会的文件,从复兴会代表委员会的一百多个委员中,挑选本次考察组主要成员。 其中有四个人,是王书辉决定在考察中进行重点观察的对象。 他们分别是:近期工作表现出色的,复兴会直属农场场长林雨泽。复兴军副总政委、第五步兵营总教导长唐亚峰。复兴会通商处处长胡启凡。以及朱微妏的六舅舅,只比朱微妏大五岁,今年刚刚二十二岁,主动要求加入复兴会并通过考核的,通商顾问刘怀六。 第99章王书辉下乡记3 王书辉一行人十一人下乡,坐的是复兴会通商处下属的蒸汽船。 复兴会工委会下属的江北造船厂,目前只能对买来的船进行蒸汽化改造。江北船厂还不具备自己**生产船舶的能力。而且,王书辉也没有招揽工匠,生产那些古代木船的意愿。 他建立江北船厂的目的,只不过是为了给工人们练手。他准备在钢铁厂的冶金水平达到标准,船用涂料工业建立起来之后,等到有了充足的钢铁材料和技术熟练的铆工焊工,就直接上马蒸汽铁甲舰的。 江北船厂已经联合钢铁厂和机械厂,造了几艘实验性的,小型的蒸汽小铁船。那几艘船实际上很像第一次工业革命时期,英格兰的泰晤士河上比较常见的那种小型蒸汽船。你可以想象一下,那几艘船基本上都是像《大侦探福尔摩斯里》里演的,小罗伯特德尼罗前往议院大厦所坐的那种马力不超过两位数,最多能装七八个人的黑灰色的蒸汽小铁船。 不过,因为造船的技术员和工人都完全不合格。所以,江北船厂先后生产出来的六艘船中,前面三条船,都是还没出船坞就沉底了。第三条船和第四条船,倒是可以驶出船坞。不过,她们驶出船坞后,因为重心问题,发生了侧翻。全都沉在了长江底下了。 倒是第五艘船和第六艘船相对比较好一些,都能够胜任出航任务。不过,其中第五艘船因为司炉工操作失误,导致了锅炉爆炸。连船带人都不见了踪影。目前,只有第六艘船能够正常工作,她现在在长江枝江段的两岸,来回逛游,承担着拖船的作用。 江北造船厂目前努力的,是王书辉给船厂制定的三年内要完成的目标。也就是,三年后,江北船厂要联合钢铁厂和机械加工厂,按照王书辉提供的模型、数据和图纸,仿造出哈尔滨船厂在1953年制造的,500马力,长59。36米,宽16。7米,满载吃水1。25米的“兴山号”蒸汽机明轮拖船来。 那种船也就是在老电影中常常可以听到的,近代工业化下的成熟船舶产品,“小火轮”。这种船要是能够实现批量生产的话,那么在整个长江流域,都她都可以轻松的称王称霸。最主要的是,这种船可以轻松的改装成潜水炮舰。 王书辉给造船厂定下的五年目标,是实现能够仿制并批量化生产那种,水线舰长48米,宽8。5米,最大吃水2。9米,排水量690吨,载重507吨,双桅barquentine帆装。安装一台500马力蒸汽机,单螺旋桨。另安装12马力辅助蒸汽机1台。最大速度10节。船员114人。可以担负航线护航和远程巡逻任务的,美国南北战争时期北方的“90-daygunboat” 王书辉给造船厂定下的十年目标,是实现能够仿制并批量生产那种,排水量1160吨,长70米,宽9。9米,吃水6。25米。安装一台200马力蒸气发动机,航速八节(使用蒸气动力),十六节(风帆动力),载员109人。barquentine帆装。蒸汽机不仅提供航行动力,也可以提供作风帆的动力的,清末福建船政局制造的第一艘近代化军舰“万年清号”。 而王书辉给造船厂定下的最终目标,则是能够仿制并生产出,舰长94。5米,宽18米,吃水6米,正常排水量7335吨或7430吨,满载排水量7670吨,动力为两部水平式三汽缸往复式蒸汽机、8座圆式燃煤锅炉,功率6000或7300马力,航速14。5节,续航能力4500海里/10节,配有照度为8千支烛光与2万支烛光的探照灯各一具,由3台发电机提供70千瓦的电力。装甲总重为1461吨,铁甲堡水线上装甲厚14英寸(365mm),水线下装甲厚12英寸(305mm),305炮座装甲厚304mm,炮盾厚15mm,司令塔装甲厚203mm,煤柜载煤量700吨,最大载煤量1000吨,编制329-363人,的定远镇远级的蒸汽铁甲舰。 不过,无论是那个五年和七年目标,还是那个最终目标,都是王书辉自己没事的时候,看资料产生的**妄想。事实上能不能实现,他自己都不知道。他也没准备告诉任何人。 就目前而言,江北工业区的造船厂的员工们只知道一个三年目标。其他的五年和七年目标,他都没和他们提。为了造个木质的明轮拖船,几百个参与造船的工人和技术人员,现在累得都要尿血了。王书辉也怕把长远目标说出来,这帮人直接就绝望的自杀了。 王书辉现在坐的这条船,是江北船厂技术最成熟的蒸汽化的改造船。它是由一条三百吨沙船改造而成的。江北船厂目前的主要产品,就是这种两三百吨的蒸汽沙船。 实际上,因为小型船用蒸汽机,是王书辉根据需要,在现代工厂里批量化定制的。所以,江北船厂的工人,只要把从江南地区的船厂买来的中型沙船的船尾部位进行改造,再安装上蒸汽机和螺旋桨就可以了。 原来王书辉还担心过漏水的问题。后来他才发现,古代的工匠比自己聪明多了。他们在沙船尾部开了窗口,通过传动杆,把螺旋桨安放在了船尾。这其实就是现代的那种非常常见的,在小船后面加个船用的单杠柴油发动机,作为螺旋桨动力的思路。 这艘三百多吨的沙船,在现代专门定制的船用蒸汽机的推动下,以每小时十公里的航速,哆哆嗦嗦的向前航行着。毕竟这种经过蒸汽化改造的古代轮船,不是整体设计和生产出来的。蒸汽动力和船型之间有着严重的不合理性。这就导致了,船在行进过程中,经常是一窜,一哆嗦,一窜,一哆嗦的。 王书辉本以前在上大学和读研究生的时候,多次坐过江船和海船。那时候他完全没有晕船的反应。所以,他就以为自己是不会晕船的人。可是,他这次坐的这个歪瓜裂枣的,用古代沙船进行了蒸汽化改造的小木头船,可是让他真正的体会了一下什么叫做晕船。他和其他十个考察组成员一样,坐了一路船吐了一路。 一直折腾了一上午的时间,一行人才到达了本次考察的第一站,位于枝江县和荆州府之间的,复兴会下属的,距离最远的基地村赵家滩村。 复兴会为了有效的给长江沿岸的各基地村运送物资,给江北工业基地到赵家滩沿岸的七个村子,每个村子都在江边修建了简易码头。赵家滩村的简易码头,是所有长江沿线的村子里最大的,也是最完善的。 赵家滩码头上,有一条非木质的栈桥,这让王书辉非常惊讶。要知道,给江北村工业区修建的几条花岗岩混凝土栈桥,可是让参与建设的复兴军和农委会下属的农工们,掉了好几层皮才建好的。 在船不断调整的方向,慢慢的向栈桥靠拢的过程中,王书辉才发现,赵家滩的栈桥既不是用木头做的,也不是水泥石块做的,而是用藤子编的大筐装满了碎石和鹅卵石,一堆一堆的垒起来的。好在赵家滩码头是建在一个水流平缓的小港湾内。不然的话,使用这种材料建成的栈桥,可能几天的功夫就会被长江水给冲垮了。 农场场长林雨泽恢复的非常快。还没等船完全停靠好的时候,他就基本上恢复了状态。很明显,他也对这条栈桥很感兴趣。不过,他看清楚这条栈桥的材质之后,一边擦干净嘴边的呕吐物,一边嘟囔着,“这也太劳民伤财了。” 王书辉虽然身体上因为晕破船的原因非常的疲惫,但是他的大脑非常的清醒,耳朵也非常的灵敏。听了林雨泽的话,王书辉立即就生气了。他对刚下了船,正在码头上活动手脚的考察组成员,发表了一个讲话。 “同志们,我在考察工作准备会议上,就对大家说过了,这次考察,我们只带一双眼睛,一双耳朵,一双手,一双脚下来。一双眼睛,是用来观察情况的。一双耳朵,是用来听取建议和意见的。一双手,是用来劳动和做记录的。一双脚,是用来在田间地头来回奔走的。” “我已经在会上对大家反复的强调过了。我们的这次考察,除了了解情况,就是了解情况。除了调查研究,就是调查研究。不要发表意见,不要现场指挥,不要自以为是,不要张嘴讲话。” “我早就在会议上对大家讲过了,‘下车伊始,就哇喇哇喇地发议论,提意见,这也批评,那也指责,其实这种人十个有十个要失败。因为这种议论或批评,没有经过周密调查,不过是无知妄说。’(出自《毛选》第三卷《农村调查”的序言和跋》” “可是,很多人就是拿我的话当做狗放屁。我说什么对他来说,就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简直就连狗放屁都不如。” “林雨泽同志,你刚刚没下船的时候说了什么话,你在这里再讲一下。” 林雨泽是个聪明人。刚刚王书辉发布讲评命令,大家集合站排的时候,他心里就开始不安稳了。等到王书辉讲到一双眼睛一双耳朵那里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捅了篓子,王师尊要发火了。 不过,大家都是王师尊的弟子出身,这种被当着面骂的情况,大家早就习惯了。所以一听说王师尊点了自己的名字,他就立即喊“到”,之后,就立即出列,按照命令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 王书辉这个时候,火气已经随着那句狗放屁放狗屁的骂人话,消散的差不多了。所以,他上前给了林雨泽一脚,让他滚回队列之后,就继续对大家讲评。 “在这里,我就不再骂林雨泽这个混犊子了。但是,我最后警告你们一次。调研的时候,除了提问题和组内讨论之外,把你们的臭嘴给我闭严实了。现在,我们一起,把我在准备会议上让大家背诵的,关于“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的话,集体背一下。” 说完了这话,王书辉就带头领着大家背道,“没有调查,没有发言权。你对于某个问题没有调查,就停止你对于某个问题的发言权。这不太野蛮了吗?一点也不野蛮,你对那个问题的现实情况和历史情况既然没有调查,不知底里,对于那个问题的发言便一定是瞎说一顿。瞎说一顿之不能解决问题是大家明了的,那末,停止你的发言权有什么不公道呢?许多的同志都成天地闭着眼睛在那里瞎说,这是复兴会员的耻辱,岂有复兴会员而可以闭着眼睛瞎说一顿的吗?要不得!要不得!注重调查!反对瞎说!” 这边,王书辉领着一个小队的人在这里排着队,背着“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的调查原则。那边,等在码头出口,准备迎接王书辉调查组一行,站在赵家滩工作组组长身边的,年纪四十多岁,秀才出身的赵家滩农会会长赵鹤年,额头上直流冷汗。 在他眼里,王书辉这位皇亲贵胄。和他想象的那种温文尔雅的形象完全不同。他刚刚踢打下属的行为,实在是有辱斯文。而且,也太跋扈粗鲁了一些。 赵鹤年是个自耕农。他是由赵家滩全体村民选举出来的农会会长。和其他的基地村不太一样。赵家滩这里,除了原来直接由马松华家的一个管家直接管理的大量土地之外,全村并没有其他的大地主了。除了少量的自耕农以外。整个赵家滩的村民,一半给马家当佃农,一半在长江上打鱼为生。 工作组在进驻赵家滩之后,除了召开了大会,打倒了马松华的管家一家之外,就是分地和组织生产的事情。因为没有地主存在,又有一半的村民是渔民。所以,打倒了马松华驻在赵家滩的管家之后,整个赵家滩的阶级矛盾就全部被解决。 在这种情况下,除了原来给马家当佃户的村民们,积极拥护复兴会工作组的举措之外。其他一半儿做渔民的村民,对复兴会工作组的工作,一点儿也不配合。而且,因为整个赵家滩没有一户外姓人。所以,在农会选举的时候,赵家的族长,以教书为生的赵鹤年被选为农会主席。 族长当农会会长。这是整个复兴会,三十多个基地村里,唯一的特例。 第100章王书辉下乡记4 明朝末年的农村,和现代社会的农村是两个概念。 王书辉是个东北人。他去过很多次东北的农村,对东北的农村非常了解。他在福建读了四年的大学本科,也去过福建的很多农村。所以,他自认为对于中国的农村还是有些了解的。 王书辉在东北看到的农村,都是那种一望无际的大片原野。在好像看不到头的大片整齐的农田之间,散落着一些红砖红瓦的大瓦房组成的村落。这些村落由一条条水泥马路连接在一起。 而王书辉在福建见到的农村则是那种很城市化的农村。农田虽然也不少,但是,各种自办的小型企业才是福建农村的主要内容。每个村子都是四五层的楼房林立。基本家家户户都有私家车,而且还不一定只有一辆。 反正,无论是东北的农村,还是南方的农村,除了要使用各种农业机械种地之外,农民的生活和城市居民的生活都差不多。在王书辉眼中,好像无论是东北农村,还是福建农村,农民的收入和生活水平,好像都要比城市居民好一些。 赵家滩村给王书辉的第一印象,就是很脏。从码头到村子的小路,明显是前不久修整过的。但是,因为这两天下过雨,所以泥土夯实后铺上细砂的狭窄的小路上,一片泥泞。王书辉走了一路,搞得鞋面上到处都是泥浆。好在他穿的是复兴军配发的皮靴子,虽然鞋面上到处都是泥水,但是实际上脚上并没有沾上泥。 等到了村子之后,王书辉就对赵家滩村产生了第二印象。王书辉对赵家滩的第二印象就是穷。除了工作组、农会和民兵之外,王书辉在进村的路上,看到的所有村民,无论是大人、小孩、女人,还是老人,穿着打扮都是破衣烂衫的样子。虽然是大冬天,但是所有的人都没有穿鞋。他们脚上穿的很明显不是鞋,而是一些用稻草编好的绳子绑在脚上的破布。 不过,在进村的路上,王书辉看到的村民们,精神状态明显还不错。除了看到他们一行人的时候,大家表现的比较畏惧,不自觉的就想躲避以外。所有的人,营养状况还可以。至少不是他刚到明末的时候,在路上看到的那些人的那种面黄肌瘦的样子。 更主要的是,王书辉没有看到一个闲人。所有的人都在工作中,或者很明显的要到什么地方去的样子。即使那些在自己家门口坐着的人,手里也都在干活儿。大部分人都是在编筐。 因为在码头上已经被王书辉教训了一顿了,所以大家都没什么动静,只是静静的观察着路上的一切。而王书辉更是严格贯彻自己的要求,一言不发的在赵家滩村工作组组长和农会会长的带领下,向着工作组的驻地走去。 农会会长赵鹤年已经在码头上就对王书辉产生了一定的忌惮。走路的时候发现王书辉一言不发的观察着村里的情况,他也不敢上前说话。陪在王书辉身边的赵家滩工作组组长邓大光和副组长文明两人,因为觉得自己在赵家滩的工作开展的不太好,所以也不怎么太敢和王书辉套近乎。就这样,在一片安静中,考察组一行到了赵家滩工作组的驻地。 赵家滩工作组的驻地和其他基地村一样,是在被打倒的地主家里。赵家滩这里原来的地主就是马松华家。不过马家只是派遣了一个管家在这里,所以,赵家滩的工作组驻地,就是这个管家在赵家滩的住宅。赵家滩的农会和民兵队,也和工作组一起驻扎在这里。 马松华家的管家在赵家滩住的不错。工作组、农会和民兵队的驻地,是一个青砖青瓦的三进小宅子。第一进院子是工作组和农会的办公室,第二进院子是工作组和民兵的宿舍。第三进院子是工作组开办的乡村学校。 王书辉一行在邓大光和文明的安排下,住进了第二进院子。简单的洗漱和休息之后,王书辉下达了解散休息的命令,之后就在邓大光和文明的陪同下,去了乡村学校。 传统房屋的采光不是很好,所以,王书辉看到的乡村学校里大敞实开,所有的窗户和门都是开着的。一个穿着复兴会统一制服的年轻人,正在给三十多个年龄不等的学生上着课。他用复兴会生产的粉笔,在一块用水泥抹成的黑板上,正给这些小孩子上着数学课。根据王书辉目测,这些小孩子最大的已经有十三四岁了,最小的只有五六岁。 年轻的老师教的是一百以内的加减法。他讲完了今天的知识点之后,走下来,开始考察每一个学生。他的具体的做法就是给每一个学生出一道题,然后看着这个学生的解题过程。一个最多六七岁,还留着鼻涕的小男孩儿被老师的提问难住了。王书辉往前看了看,看到了一个17+34的算式。这个小鼻涕很明显忘了怎么用竖式了。 王书辉不再关注那个年轻人怎么教那个小鼻涕竖式的用法,而是开始观察起教室的环境来。这个被作为教室的房间,大约有五十多平米左右。房顶没有吊棚,直接就能看到房子的房梁。房梁上挂了不少灯笼,应该是晚上民兵上课的时候用来照明的。 学生们用的课桌和板凳应该是最近复兴会木器加工厂的产品,就是那种王书辉小学时用的桌椅板凳。两个人用一个长条的带书桌堂的桌子,坐的是那种用板条子钉起来的有靠背的椅子。不过因为复兴会还没有油漆工业,所以这些桌子和凳子都是本色的。 王书辉在教室的旁边站了一会儿,明显的感到,门窗大开的房子里往外传出一阵阵的热气。屋子里应该是烧了地龙了,所以,那些衣衫单薄的小孩子才没有被冻的坐不住。王书辉听了一会儿课,感觉这个年轻人教的还不错。他就没有继续停留,领着邓大光和文明回到了宿舍里。 到了宿舍,王书辉喝了一口邓大光端给他的热水,对他们说道,“晚上的时候,考察组要听你们的汇报。你们趁着下午的时间准备一下。也不用紧张什么的,就是把你们这一年来在赵家滩都干了些什么事情,做出了那些具体的成绩,以及在工作中存在的困难,还有你们经过一年的工作都有什么想法,今年有什么计划之类的事情做一个汇报说明。” 邓大光听了这话心里松了口气,他对王书辉说道,“师尊,我上次回去开会,听一些同志说,农委会那边对我们在赵家滩的工作不太满意。具体是什么情况,师尊给我们说一说呗。哪里没做好的事情,我们也好改正啊。” 王书辉摇了摇头,对邓大光和文明说道,“你们两个不要听风就是雨,要是农委会觉得你们的工作有问题,农委会的人就会直接出面和你们谈话,或者直接给你们下命令。现在没有这方面的事情,就是说农委会对你们的工作没有什么意见。你们踏踏实实的按照农委会的要求继续工作就是了。” “再说了,我又不是农委会的。我怎么会知道农委会对你们有没有什么意见。反正从我这里讲,没有听到农委会的哪个人,在我这里说到过你们的事情。倒是通商处那边和我提过你们村的事情。说是你们村的藤条筐最近卖的不错。” 邓大光和文明听了这话,都咧着嘴笑了起来。王书辉又喝了口热水,问他们道,“我刚才看到村子里很多人都不穿鞋的。这是怎么个情况。是穷的穿不起鞋,还是吝啬舍不得穿。” 邓大光听了这话,脸上露出些尴尬来。他对王书辉说道,“师尊,还真是你说的那样。赵家滩这里人啬皮的很。本来我们用前几次卖藤筐的钱,给全村发了一次福利,就是给每家发了一匹咱们纺织厂产的布,和咱们木加工厂产的三双草鞋。可是这帮啬皮不知道怎么想的,把布和草鞋都给卖到县城里去了。而且卖的比咱们厂里的出厂价还便宜,把我们气得够呛。” 王书辉听了这话,心里叹了口气,对两个人说道,“归根结底,还是穷造成的。下午你们好好想想,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给村民们增加些收入的。” 听了这话,邓大光和文明两人互相看了看,不好意思的对王书辉说道,“师尊,要说办法我们还真有,而且这个办法还能把本村的那些渔民的心给收上来。” 王书辉一听这话,突然想起造船厂曾经向他询问过的,可不可以把蒸汽船卖给个人的问题。他问道,“你们是不是看上盯上造船厂的蒸汽船了。” 邓大光马上露出一副拍马屁的面孔,谄笑着对王书辉说道,“师尊英明。我们想的就是这个问题。这一招还是在赵鹤年的启发下想到的。那个老狐狸把他们老赵家的渔民拧在一起,一起打渔一起卖鱼,然后一起分钱。这一招还挺管用,让他们比过去他们各干各的时候赚的钱多了不少。” 第101章王书辉下乡记5 封建宗族好不好?你这话要是问任何一个,对工业化社会有一定基本认识的现代人,他都会很坚定的告诉你,那是个混账的东西。 封建宗族为什么不好?对于这个问题,就需要对工业化社会有一定思考的人才能回答了。 王书辉自认为自己是个工业党人。他对于社会进步的基本看法就是,不管你是坚持什么主义的,但是你必须坚持工业化。凡是反对工业化的,无论你的理论多么完满,多么自洽。王书辉都能吐你一脸。 当然,王书辉作为一个受过系统理论教育,并自己进行了全面的马列毛思想学习的硕士研究生,他也知道,社会的发展是有客观规律的。一般认为,封建社会向前发展之后就是资本主义社会。但是,王书辉从来没系统的了解过,人家那些西方国家,是怎么从封建社会发展到资本主义社会的。而且,好像每个西方国家,从封建社会向资本主义社会的演进方式都不相同。 更主要的是,作为中国人,他不认为欧洲白皮那一套在中国的土地上就是好使的。因为历史已经证明了,那些洋玩意一到中国,往往就会失灵。他通过对历史的了解认为,在中国的土地上,最好不要弄那些没被历史证明的东西。更何况,已知的历史,已经很明确的给了王书辉提供了,怎样把一个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的中国,带向工业化的切实可行的办法了。 王书辉在以前,对于封建宗族的看法非常的抽象。他认为封建宗族不好,反对封建宗族的原因只有一个。因为封建宗族是封建社会的产物。根据他掌握的理论,封建社会的一切产物,都是落后的,反动的,需进行到全面的铲除的。 进一步说,王书辉只是在理论上的认为,封建主义和封建主义下的一切产物,都是带有自我封闭的分裂性特征的。封建宗族,就是这种自我封闭的分裂性特征的基本元素。它以家族为单位,形成一种对外界闭合的小环境,控制这个小环境中的包括人力资源在内的一切资源,从根本上反对流通,从根本上抵触社会化大生产。 作为一个老师,作为复兴会所有会员的导师,王书辉无论在哪种环境下,无论是在军校的课堂上,还是在技术研修学校的实践课上。无论是在平时的思想交流上,还是在饭厅里进行的讲评上。他反对封建主义,反对一切与封建主义相关的东西的这种意识形态,自然而谈的会影响到他的学生。 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复兴会农委会对下属的基地村里出现了族长当农会会长的事情,下意识的认为是不对的。而同样是王书辉的学生的赵家滩工作组的邓大光和文明等人,因为在赵家滩村里,有能够抗衡复兴会势力的宗族势力的存在,也在潜意识中,认为自己的工作开展的不顺利。 王书辉在和邓大光、文明两人的交谈中发现,他们两个对于赵鹤年完全没有半点的好感。在他们谈到赵鹤年的时候,语气中充满的不屑和不满。 王书辉没有直接回应邓大光和文明对于蒸汽船的要求,反而对他们的态度感到好奇起来。因为在王书辉看来,他并没有专门对复兴会进行过反宗族的教育。他很想知道复兴会的会员们,对于封建宗族和封建族长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敌意。因为这两个小子在提到赵鹤年的时候,一口一个老狐狸,一口一个老东西。 王书辉笑着问道,“你们两个狗东西在我这里还是这么肆无忌惮。以前在教导营里的时候,你们两个就是出了名的出口成脏。为了让你们改掉坏习惯,还专门关过你们的禁闭。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皮猴子。” “我今天也懒得管你们,你们给我好好说说,这个赵鹤年怎么惹你们了,让你们在背后这么骂人家,一会儿一个老狐狸,一会儿一个老东西的。” 能被派到地方工作的,十有**都是王书辉比较看好的学生。邓大光和文明就是当初那百十来个教导营成员里,头脑比较灵活,而且相对比较能够承担责任的人。 用通俗的话讲,王书辉看中的是这两个小子身上的那种“匪气”。王书辉认为,在地方上做群众工作,有点“匪气”才能比较接地气,才能够和老百姓打成一片,能够拿的住事儿的。 你要是让一个只受过一年多思想文化教育,认识几百个简体字,算术能够算到千以内加减乘除的人,系统性的回答他对一个什么事情的看法的话,一般都是比较不容易的事情。一个小学四五年级文化水平的人,即使在完全没有压力的情况下,让他把一件事情说清楚,那都不太容易。所以,王书辉也没指望这两个小子能说出什么概括性,系统性的话。 好在邓大光和文明,在王书辉面前基本没有什么压力。两个十七八岁的大小伙子,轮流上阵,把他们和赵鹤年之间这一年多的事情,嘀噜嘟噜的说了一遍。各种“年四个”(去年)、“制达”(这里)、“马卡”(差劲)之类的陕西方言喷涌而出。好在王书辉在读硕士研究生的时候,有个朋友是陕西人,而邓大光和文明也都接受了一年多的普通话教育,所以他还能基本的听懂他们说的是什么意思。 王书辉是边听他们讲边用笔记本记录,等他们说完了,对一些他自己没太听明白的地方,又问了他们一遍之后,才在脑袋里做了一下总结,之后对他们说道,“听了你们的话,我有点琢磨过味儿来了。你们两个瓜皮(陕西话傻瓜)的意思是不是说,这个赵鹤年仗着自己是族长,当选了农会会长之后,经常鼓动村民和你们工作组对着干。而且还把那些在分地中没有受益的渔民组织起来,在村子里造成和种地村民对峙的情形。” 邓大光和文明听了王书辉的总结,立即像两只小狗一样点着头。 王书辉皱了皱眉,问他们道,“去年农闲的时候,各基地村都在农委会的要求和支持下进行了农田改造。你们村子里的情况怎么样。” 王书辉的这个问题,一下子戳中了这两个赵家滩工作组的干部的g点上。他们两个一蹦三尺高的就开始跟王书辉告起了赵鹤年的状。 什么赵鹤年对渔民族人说,他们没分到地就不要给工作组干活啊。什么赵鹤年逼着工作组出钱雇佣的本村劳力去修什么赵氏宗祠,耽误大家的时间啊。还有在修建水渠的时候,赵鹤年怂恿族人偷取水泥和施工工具啊。特别是赵鹤年反对在村子里建蒸汽抽水房,说是会惊扰祖宗啊之类的事情。反正他们把各种赵鹤年和工作组对着干的事情,桩桩件件说的一清二楚。 王书辉安静的听完了他们两个人的话,把他们的话都认真的记录了下来之后,才对他们说道,“也就是说,在赵家滩这里,赵鹤年说话比你们工作组还好使,村民们不听你们的,只听赵鹤年的。是不是这样。” 王书辉对于复兴会派驻到各基地村的工作组的看法是,各村的工作组,就是在村民自发建立的合法合理的农村基层政权没有建立起来之前,复兴会派驻在各基地村的农村政权组织。用一句通俗的话讲,各基地村的工作组就是要在各村抓权管事儿的。 王书辉对农委会明确提出了他对各基地村工作组的要求,那就是当权、管事、促生产,组织民兵为复兴军提供后备力量。农委会在对各基地村工作组的工作安排中,不断地强化这个概念。所以,在三十多个基地村里,各村的工作组都是在这个工作要求下进行工作的。 这一年多来,在促生产上,每个基地村都给农民分了地,都给农民提供了良种,都教农民怎么制作土化肥、土化肥,都在工作组出钱雇佣下,对本村进行了农田改造,修水渠,修池塘,建蒸汽磨坊和蒸汽提水房,修各村直通官道的道路。 在当权、管事方面,工作组按照农委会发放的《工作手册》,在各基地村建立了乡村学校和乡村法庭。一方面教孩子们读书学知识,一方面组织乡村法庭,使用简单的陪审团制度在各村调节纠纷主持公道。 在民兵建设方面,各基地村的成绩更是斐然。各村年轻人,对于自己拿枪保卫自己的胜利果实非常的踊跃。在参加了一次复兴会的大练兵,大剿匪的活动之后,各村年轻人参加民兵的热情就更高了。 在这种形势一片大好的情况下,居然出现了赵家滩这样的怪胎,这让王书辉有些奇怪。所以他在问话的时候,在语气上就显得有些责怪的意味。 邓大光和文明都是陕西的军户出身。(有些读者可能会觉得奇怪,怎么王书辉手下的流民里总有军户啊。大家可以上网去查一查,在明朝这个历史环境里,军户中逃亡的人是最多的;军户在受灾的时候,抗灾能力是最弱的;军户在社会上的境遇是最惨的。所以,王书辉这里的军户出身的年轻人是很多的。) 军户出身的人对于宗族其实没有什么概念。因为在各个卫所给军官种地的,都是来自全国不同地区各个姓氏的中小家庭。所以,他们在面对赵家滩的这种抱团的宗族的时候,总有着狗咬刺猬下不去口的感觉。这让他们这一年过的很是辛苦。 在这种情况下,两人听到王书辉有些责怪的口气,眼圈立即就红了。 王书辉是当大学老师的人,他在大学里和学生们是保持着距离的。在批评自己在大学的学生的时候,那些学生一般都是二皮脸,对于他的批评根本就不怎么在意。所以,在面对学生觉得委屈,要流眼泪的这种情况,王书辉是没有经验的。而且,两个十七八岁二十郎当岁的大小伙子哭鼻子的样子,又不是小姑娘那种梨花带雨的美好姿态,在王书辉眼里是非常的难看的。 他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只好沉默不语。在这种沉默中,两个年轻人,从一开始的红眼圈,变成了哽咽,又从哽咽变成了嚎啕,一直在那里折腾了个七八分钟,王书辉看了两次手表之后,两人的情绪才平静下来。 “你们有什么想法,就直接和我讲。有什么委屈的,就直接和我说。不要这个样子,什么叫男儿有泪不轻弹都忘了么。有事情就说事情,哭鸡鸟嚎的算怎么回事。”王书辉不知道他们遭遇了什么样的事情,才让他们这么委屈。不过他也不打算助长他们这种大老爷们流猫尿的事情。 情绪平静了的邓大光和文明说了一些让王书辉没想到的事情。这两个小子在面对赵家滩村的困难情况的时候,也到农委会那里反映了。但是农委会那几个人,也没有实际操作过下面的事情,自然而然就没什么好办法。在这种情况下,这两个小子用了几天时间,专门到附近的几个村子向其他基地村的工作组取经。 还真别说,这两个小子跑了四个村子,其中两个村子是他们这种情况。不过,和他们不同的是,赵家滩是渔民在宗族族长的组织下和工作组对抗,另外两个村子则是因为本村子的佃农并不多,家里有几亩地的自耕农占大多数。这些自耕农在本族族长的带领下和工作组对抗。 这两个村子的工作组在处理这种事情的时候,采取了非常粗暴的办法。他们用钢弩和长矛,告诉了那些族长,谁才是村子里的话事人。其中一个村子的一个大姓的族长被工作组以煽动闹事为理由吊死。另一个村子则是对组织对抗的宗族暗中怂恿,之后在他们闹起来之后,进行了残酷的镇压。 邓大光和文明却觉得,采用这么简单粗暴的办法,并不是一个好办法。他们更想用事实告诉村民,跟着工作组比跟着宗族更有好处。为了实现这个目标,他们两个也算是绞尽脑汁,最后才把注意打到了蒸汽船上。 听了邓大光和文明的话,王书辉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他没想到农村工作居然是这样开展起来的。各个基地村,对于这种事情的上报,往往都是轻描淡写,一句有人闹事被平息,就完事了。之后就是各种建设成就的报告。 王书辉心里不禁感到庆幸,多亏自己想到要到下面来进行考察。坐在办公室里看那些粗制滥造的表格和报告,哪里会了解到农村工作的实际情况啊。 第102章王书辉下乡记6 从心里说,王书辉是很欣赏邓大光和文明的想法的。 同样的事情,要是让王书辉来做,他肯定也会像其他的基地村工作组那样,采用那种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态度。这倒不是说王书辉是个本性残暴的人,而是他也和那些工作组的干部一样,从来没有过做这方面工作的经历。在面对矛盾时的第一反应,就下意识的想要采取这种最简单的手段。 可是,王书辉也知道,那么粗暴和机械的手段,未免对于他这样的穿越者,和他这个穿越者用科学和先进的思想武装起来的复兴会组织来说,显得太过无能了一些。 工业化的过程,对于处于农业社会的人们来说,肯定是个非常痛苦和无力的过程。但是,伴随着这个痛苦和无力的过程之后的,却是整个社会的生产力和生产关系的大变革、大进步。工业化肯定不单单是个痛苦的过程,这个痛苦过后,是幸福、舒适、方便的近现代化的生活。 王书辉没有对邓大光和文明多说什么,叮嘱他们好好准备晚上的报告之后,就回到自己的寝室,开始思考如果自己遇到邓大光和文明他们遇到的这种情况,要怎么解决问题。 很明显,争人心的工作,在明末和在清末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情况。因为土地矛盾的激烈程度是完全不同的。清朝末年的土地兼并状况,比明朝末年的情况严重的多了。清末中国人口四亿五千万,明末中国人口也就一亿五千万。但是在人均土地占有率上,明末的情况就要比清末的情况好的多。 如果按照王书辉的计划,坐等农民起义和满清入关的话,明末这一亿五千万人口,能剩下六七千万就不错了。这就是为什么清初的时候,八旗贵族到处圈地也没造成什么影响的原因。 所以,如果王书辉放任农民起义和满清入关不管的话。他计划占领的长江以北地区,人口密度可能会低到一个难以想象的情况。自己的这个土地革命,就变成了一个有必要而不重要的政策了。至少在争取人心方面,肯定不能我兔那时候的效果相比较。 不过王书辉觉得,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的,本来他搞土地革命的意义,主要也是为了获得民众的支持,为复兴军提供充沛的兵员。他可没想建立什么小国寡民的封建社会。人少地多的情况,倒是更有利于自己把土地作为资本,建立各种农业生产基地,进行国家运营的计划。 王书辉想到这些,就觉得目前的事情不过是小事情了。可是小事情也得解决,自己的想法也必须和调查研究出来的实际情况相符合才可以实行。所以,他又开始琢磨怎么解决这种在基层复兴会和封建家族之间的矛盾问题。 最近,王书辉捡起了一个他在现代社会的陋习,那就是吸烟。刚开始的时候,因为工作比较忙,事情多,王书辉还没怎么想起这个事情来。前不久的时候,他才偶然发现,自己麾下的不少干部,被他骂了之后,躲到总部的院子角落里,用一个烟斗吞云吐雾的情况。这才让他想起来,烟草这个东西,在明朝中后期已经非常普及了。 王书辉专门问了农委会的人才知道,农委会下属的复兴会直属农场里就种了一些烟叶。王书辉知道了烟草的普及之后,立即就把烟草工业这个超级赚钱的事情想了起来。他从现代定制了一套简单的,可以使用蒸汽动力的老式卷烟设备之后,立即就命令江北机械厂,仿制一百台相同的设备,之后又命令通商处收购烟草,命令生产建设兵团总部培训工人。 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一家中型的,在近代也算是比较先进的卷烟厂,就在枝江县建立了起来。为了能够生产出味道贴近现代水平的香烟,王书辉还专门从现代引进了一套生产香烟专用纸的工厂的设备。而造纸厂建立之后,王书辉又想起了印刷厂。就这样,一家卷烟厂,一家造纸厂,一家印刷厂,就这么建立了起来。 三家工厂的建立,除卷烟厂的主要工人是复兴会下属的生产建设兵团士兵外。其他的小工杂工,以及造纸厂和印刷厂的所有工人,都是在枝江县本地招聘的。三家工厂,总共为枝江县提供了两千个就业岗位。因为都是比较轻松的活计,导致了枝江地区出现了女工潮。很多年纪大的农妇和年轻的农家姑娘,被复兴会提供的每月一枚银币(一两)的高工资吸引,进入工厂做工。 而三家工厂的建立,又为复兴会通商处提供了三种新的拳头产品,香烟、纸张和书籍。实现了工业化生产之后,三种产品的成本被压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水平。特别是香烟这个新商品,因为烟草经过了近代水平的加工,味道比普通的土烟不知道好了多少。而香烟这种新形式,又极大的迎合了吸烟者的需要。 以至于在短短一个月之后,香烟就成了复兴会除食盐、棉布和白口铁农具之外的,第四大支柱产品。第三个月的时候,复兴会的香烟收入就超过了白口铁农具的收入,与棉布收入持平。与此同时,一家用来生产火柴的实验性化工厂,也在江北兵工厂的主持下开始了试生产。 王书辉原本就知道,只要是把工业化的基础,钢铁工业建立起来之后,有了比较完备的机械加工工业,那么可以赚钱的机械那是要多少有多少的。对于烟草工厂的赚钱,只要是个现代人就知道。王书辉并没有像通商处的工作人员那样大惊小怪。 随着香烟的大卖,王书辉很快就以机械加工厂生产的卷烟机械为股份,和枝江县的十多个商人联合建立了五家股份制烟草工厂。他也一点不担心技术扩散的问题。以明朝人目前的机械加工水平上看,像蒸汽动力的卷烟机这种设备,卖给别人是一点都不用心疼的。因为无论是卷烟机还是蒸汽机,只有王书辉的江北工业基地能够生产。和那些商人建立合资工厂,主要是让他们帮忙培养更多的工人出来罢了。 所以,在建工厂,赚钱上面,王书辉作为一个现代人,那是办法多多的。倒是怎么和明代的土著势力们打交道,怎么能够和封建家族更好的争夺人心,对于王书辉来说是个比较大的问题。 你别看王书辉身高体壮,还是个非常喜欢户外运动的驴友。但是,本质上,他还是个书斋宅男。对于怎么做群众工作,他是听说过没见过。怎么发动群众,动员群众这件事情,不仅复兴会的会员们不懂,他这个复兴会的主席、导师,也不怎么太懂。 王书辉就这样抽着香烟,在寝室里转悠了起来。两个多小时之后,通商处处长胡启凡来请王书辉吃午饭的时候,被他房间里的烟雾吓了一跳,还以为王师尊的房间着火了呢。 胡启凡是个山西的小商人家庭的出身。正常情况下,闹灾荒的事情,是波及不到他这样的家庭的。可是,说来也是倒霉,他们一家人到外地避灾的路上,遇到了当地的一个卫所发生了闹饷作乱,全家人除了他和一个妹妹逃了出来,其他人都被作乱的士兵给杀害了。身在外地,无衣无食的兄妹俩就这么沦为流民, 胡启凡商人家庭出身,本身就受过一定的基础教育,又在在自己家的商铺里一直在当学徒,写写算算之类的事情都不在话下。被王书辉救下来之后,他很快就在教导营里崭露头角,学习成绩非常的优秀。陈封受了王书辉的指派,到董滩口经营棉布买卖的时候,他向陈封毛遂自荐,成了那次活动的副组长。在那次行动中,胡启凡展现了自己的商业才能,很快就在董滩口获得了惊人的业绩。 王书辉根据他的表现,任命他为通商处处长。在他担任通商处处长之后,整个复兴会的商业收入得到了大幅度的增长。在他的领导下,通商处在湖广地区和江南地区等地,建立了多个营业网点。连不怎么好卖的蒸汽机,也开始在湖广地区之外的地区,逐渐热销了起来。 不过,王书辉虽然很欣赏他的才能,但是却认为胡启凡虽然也加入了复兴会,但是他肯定不像那些底层出身的学生那样,是真正的认同复兴会的思想的。只不过是因为复兴会给他提供了一个可以展示他能力的平台。他才加入了复兴会。王书辉这次把他带出来,就是想通过调查研究,对他进行一次深刻的教育,让他对复兴会的思想,产生真正的认同。 胡启凡心里,实际上并没有王书辉想的那么复杂。他并没有觉得过去自己家的生活,比那些军户和佃户出身的流民同学好到那里去了。官府的威逼,衙役的搜刮,地痞无赖的揩油,更主要的是,那些官商背景的同行们,无时不刻的逼迫。才导致了在大灾之年,自家生意的破产,才有了自己家破人亡的惨剧。 在他心里,除了和其他弟子一样的对王书辉的感恩之心以外,更多的是要出人头地以后,对造成自己家的家破人亡的凶手们进行报复的理想。 看到自己的老师正在皱眉沉思。胡启凡并没有直接上前打扰,而是轻轻的把房间的窗户打开了。新鲜空气一进来,王书辉就注意到了胡启凡。他对胡启凡说道,“起凡啊。有什么事情么。” 胡启凡答道,“师尊,饭已经好了。” 王书辉“嗯”了一声,继续想着自己的事情。 胡启凡见状就问道,“师尊可是遇到什么难解的事情了么。” 王书辉这个时候也想听听别人的意见,就把赵家滩的情况,简单的向胡启凡讲了一下。 胡启凡沉思了片刻,就对王书辉说道,“师尊,我觉得复兴会在各基地村的供销社,就可以解决这个问题。” 第103章王书辉下乡记7 胡启凡对于农委会控制着各个基地村供销社的情况,早就有很大的不满了。 首先,胡启凡认为,供销社是一个商业机构,它本身就应该由专门负责商业工作的通商处管辖。第二,胡启凡觉得,农委会的人,明显的缺乏,师尊发的《商业原理》那本书里说的市场概念。明明垄断了三十多个村的商业经营,供销社却长期处于严重的亏损状态,每个月都要复兴会补贴大笔的资金。 胡启凡实际上并不知道怎么争夺人心的事情,但是,作为通商处的负责人,他遇到过完全相同的事情。在明末的商业市场上,复兴会是一个新的参与者。在销售渠道上,复兴会的产品是需要小的商业网点(零售商)的支持的。但是,在复兴会最开始进入市场的时候,就出现了那些小的商业网点(零售商)完全不买复兴会的账的现象。居然没有一个商家采购复兴会的产品。 复兴会很快就调查明白了,造成这种现象的原因,是因为原来的那些大供销商,早就已经把这些小商业网点(零售商)通过各种手段,控制在了他们手中。为了维持他们的垄断地位,凡是新出现的参与者都要遭到这些垄断势力的打击。 胡启凡解决解决这个问题的办法很简单。第一就是对复兴会的产品进行低价出售。本来,工业化的复兴会所出产的产品,生产成本就远远的低于手工工厂的生产成本。原本,复兴会为了不拉仇恨,在进入市场的时候,照顾那些老供销商的承受能力,在出货的价格上进行了衡量,基本不会对市场产生太大的冲击。但是,面对人家根本就不给面子的情况,胡启凡毅然决然的开始大幅度下调价格,主动冲击市场。 第二个手段就是,商家(零售商)不是不支持通商处,不主动到前来采购么。胡启凡立即组织人手,在江南地区这个最大的市场,设立复兴会自己的商业网点。 **的商业网点,低廉的商品价格。很快,无论是小商业网点(零售商),还是供销商,就都向通商处屈服了。本来,明朝末年的供销商是不太好做的。因为大的供销商,一般情况下自己是不能生产产品的。他们需要耗费人力物力,到零散的手工业者手上收购商品。这些手工业产品,无论在质量上还是在数量上,都存在参差不齐和供应不稳的情况。 通商处在复兴会的近现代水平的“大”工厂的支持下,可以提供品质完全相同,质量极高的大批量产品。供销商怎么会不喜欢这样的货源呢。 而小商业网点(零售商),能够采购到,质量比原来的商品高,价格比原来的商品低,供应稳定的商品,他们又怎么会不高兴呢。 就这样,在目前通商处的商业行为还没有损害到既得利益者(官商集团)的利益的情况下,复兴会的产品,在江南地区和周边省份,顺利的打开了市场。 胡启凡不懂得农村基层工作应该怎么开展。他不知道封建宗族势力是不是邪恶的势力。但是,他通过在商业活动中的经验,总结出一个简单的道理。那就是,复兴会想要在和其他势力的矛盾斗争中取得胜利,就要充分的利用自己的优势。 而复兴会面对其他势力的优势不要太多。从军事上讲,复兴会有着训练严格,纪律良好,组织科学的三千多人的复兴军势力。从政治上讲,复兴会是一个组织严密,思想统一的先进组织。从工业上讲,复兴会已经建立起一整套基础牢固,体系完整的工业系统。从农业上讲,复兴会通过推广良种,推广科学种植,使用土化肥、土农药和各种农业机械,储存了大量的粮食。 反正无论在哪个角度,对于那些与复兴会为敌的大小势力来说,复兴会都具有碾压性的优势。胡启凡觉得,复兴会只要利用好自身的优势,没有在矛盾斗争中不胜利的道理。 他从自身经历考虑赵家滩的情况,第一反应就是要利用供销社来做文章。 王书辉对于所有能够进行**思考的学生都会特别的喜**。听到胡启凡有了新想法,他的第一反应就是表扬了他几句。表扬了胡启凡之后,他立即就让胡启凡去通知考察组,午饭在他寝室里,大家一起吃。他要在午饭中和考察组一起讨论一下赵家滩的特殊情况。 复兴会所有的工作人员,无论是军人,工人,农工还是干部,都有一套自己的标准装备。这套装备,就是一套可以放在一个军绿色帆布大背包里的装备。里面的东西,基本是参照现代军队的作训包配备的。不过王书辉按照明朝末年的具体情况进行了一些调整。 总之,除了根据不同的职业和部门,一些小的配件会有所不同之外,每个作训包里都有一块帆布,一张毡毯,一条棉被,一个简易指南针(儿童玩具式的),一个折叠兵工铲(现代十元店里卖的),一个水壶,一个双层饭盒。除了复兴军中各级干部会配备单筒望远镜以外,其他的配件,全部都是一样的。 无论是在复兴会总部的王府镇,还是在外面的各个工作组,使用的生活用品都是一样的。不过在基地村,因为被打倒的地主老财家里有一些浮财,是留在工作组作为办公用品的(地主老财的钱财,和给村民发完剩下的粮食都被运回复兴会了),所以相对于总部的人,他们的生活质量反倒会高一些。 比如,像桌子、椅子、瓷盘、瓷碗这些东西,赵家滩工作组这里就有不少。在伙食上也要活泼一些。除了红烧肉这道复兴会永恒的菜式外,还上了粉蒸肉、炸藕圆和八宝鸡腿这样比较讲究的湖北菜。 王书辉看到上了这么多的菜,不禁皱了皱眉头。不过他想了想,还是没说什么。民兵队和复兴军一样,除了军事训练之外,都有专门的生产任务。他们除了要种植复兴会下拨的军田之外,也要进行养猪、养鸡、养鸭这样的生产工作。所以,大家吃的好一些也是正常现象。只不过,赵家滩工作组肯定是留用了地主老财家的厨子。因为复兴会的炊事班,是做不出这么精致的菜来的。 到底大家都是底层出身,身体素质和胃口都比较好。从凌晨出发,坐了一上午的船吐了一上午,到了中午大家就都恢复了。吃起饭来都变的生龙活虎了。 吃完饭后,王书辉就把赵家滩工作组的问题,简单的和大家介绍了一下。果然,听到有人在地方上挑战复兴会的工作,复兴军副总政委、第五步兵营总教导长唐亚峰就立刻说道,“对于这样的人,必须给予严厉的打击。赵家滩工作组的民兵部队要是不够牢靠,完全可以调动复兴军来镇压。” 唐亚峰这话,得到了考察组里几个军事部门的人的赞同。复兴会直属农场场长林雨泽也点着头表示同意。 他说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咱们复兴会在下面开展工作的时候,首先要做的工作就是立威。必须告诉老百姓谁才是管事儿的,谁说话才算数。这样才能把工作开展起来。” “我们建立农场的时候,经常有附近的村民到农场里偷东西的。最开始的时候,很多同志说,我们复兴会和老百姓是一家人,不过是些七零八碎的小东西,没有必要和乡亲们计较。可是,没过几天。附近的村民就开始变本加厉,居然有人想把蒸汽拖拉机用牛给拉走。最后没办法,还是枪毙了几个附近村子的地痞无赖之后,这才安静了下来。” “我把这个情况和农委会一反映才知道,养鸡场,养猪场等各个养殖场和农场,都有一样的问题。老百姓就是这样,看到便宜就像占,你要不管,他就觉得你好欺负。不杀一杀他们的威风,立一立威,什么工作也别想好好开展起来。” “我原来觉得基地村的情况会好一些,毕竟杀了一些地主老财么。没想到,还是有相同的情况。实际上,现在我想一想,敢于偷农场东西的那些人,除了一些地痞无赖之外,主要还不是那些地方宗族的人么。普通人家势单力薄的,也没有这种胆量。” 刘怀六听了大家的话之后,想了很一会儿,才对大家说道,“其实用矛盾分析法来分析赵家滩的情况,问题就很简单了。工作组没来之前,赵家滩这里的主要矛盾,就是代表马松华的管家和赵氏家族之间的矛盾。矛盾的主要方面,是马松华作为枝江势力最大的土豪,掌握着赵家滩的绝大多数土地,马松华的管家就是利用马松华的势力压制了赵氏家族的。” “等到工作组进驻赵家滩之后,赵家滩这里的矛盾就发生了变化。随着马松华势力被打倒,赵家滩这里的矛盾就变成了两个,一个是工作组和赵氏家族的矛盾,一个是落后的生产力和民众的需求之间的矛盾。” “后一个矛盾是普遍性矛盾,前一个矛盾是赵家滩的特殊情况。但是,这个特殊情况现在就变成了赵家滩的主要矛盾。因为不解决赵氏家族和工作组的矛盾,工作组就没有办法组织赵家滩的村民,发展赵家滩的生产力。” “所以,到现在这一步,无论采用什么手段,都必须解决赵家滩的主要矛盾,工作组和赵氏家族之间的矛盾了。我个人不建议使用军事手段。赵氏家族问题,可不仅仅是一个赵鹤年这个族长的问题,总不能把所有赵氏家族的人都给消灭了吧。我们复兴会是要救百姓,为百姓谋利益的,总不能因为一些百姓不理解,就动到动枪吧。不然的话,我们岂不是成了堕落的朝廷了。” 王书辉早就听说,朱微妏的这个六舅舅在读书上很有天分。只是,他也没想到,刘怀六能把《万物一统律》里讲的矛盾分析法掌握的这么好。刘怀六对赵家滩问题的分析,绝对是教科书水平的。 王书辉听了大家的意见之后才觉得,直接使用暴力手段解决矛盾,有他合理的一面。但是,如果有更好的办法,更温和的办法,当然就更好了。想到这里他说道,“胡启凡同志,你讲一讲你的想法。” 第104章王书辉下乡记8 “去年九月开始,统计委员会对我复兴会下属的各个部门,都进行了详细全面的经济核算。从核算结果上看,常委会下属的军事委员会、工业委员都实现了盈利。只有农业委员会的工作,不仅没有盈利,反倒要复兴会支出大笔资金进行支持。” “虽然从客观上讲,农业委员会的亏损,主要是因为我们复兴会,‘粮食不进入流通领域’的政策导致的。但是,我仔细查看了农业委员会各个单位的收支情况发现。即使粮食不进入流通领域,但是各农场、养殖场等生产部门,也收获了大量的农业产品。只有供销社这一个部门,是完全的支出的,不产生任何收入的。” “我看了一下各基地村供销社的工作报告。发现,供销社目前除了主持各基地村的收粮工作之外,各村供销社的主要工作,就是给各基地村的民兵家庭提供福利的。我觉得,供销社现在的工作状况,完全没有达到上级单位对供销社的要求。” “《农村工作手册》已经明确的指出了,供销社是为农村居民,提供消费品的营业性机构。不管多少,营业性机构就是要赚取利润的。可是各村供销社现在完全变成了一个单纯的为民兵队服务的机构了。说他们是供销社,倒不如说他们是民兵服务社。可是人家部队的服务社还是盈利的单位呢。” 随着复兴会组织机构的完善和磨合,小小的复兴会内部,也出现了小山头小团体的苗头。不仅各委员会之间有矛盾,各委员会内部的矛盾也不少。前不久工业委员会主要负责机械加工工作的赵千里,就和负责钢铁厂建设的王铁锤之间,出现了人力资源争夺的矛盾。 现在,听胡启凡话里话外这意思,通商处对农业委员会的意见也不老少。 王书辉现在要的是解决赵家滩问题的办法,他不想听这些部门之间的矛盾。所以,他对胡启凡说道,“启凡啊,你对供销社的看法,可以直接对常委会反应。现在我是要听你对赵家滩问题的看法。你不是说可以利用供销社,来解决赵氏家族和工作组之间矛盾么。” “师尊说的是。我虽然不是很了解赵家滩的实际情况,但是从通商处这段时间的工作经验上看,解决我们复兴会和其他势力之间的矛盾,办法是很多的。亚峰同志和雨泽同志说的军事手段是一种办法,我们通商处的经济手段也是一种办法。” “《史记》里说,‘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咱们完全可以通过利益的手段吸引赵家滩的民众么。现在我们通商处向外地大量的出售各种白口铁农具。但是我们复兴会下属的各基地村,大部分非民兵的家庭,是买不到这些优质的农具的。” “像赵家滩这种情况,去年的时候,村民们参加工作组组织的基建工作,是赚了不少钱的。这些钱目前都沉淀在村民手中。我们只要通过供销社,为村民提供大量的比出厂价格高,比市场价格低的针线、布匹、香烟、白糖等各种生活用品和各种农具,并只对那些支持工作组的村民进行供应。对赵家滩的村民进行区别对待。这样不就可以吸引那些不支持工作组工作的村民转变态度,开始支持工作组了么。而且这样做,也可以对村民手中的银元进行了一次回笼啊。” “能买到质量高,价格低,种类丰富的生活用品和生产工具,我不相信大家不会做出正确的选择。毕竟,占便宜的事情谁都喜欢,老百姓算计起来精明着呢。” 不能不说,胡启凡通过自己的工作经验,为大家提供了一个新的思路。王书辉也觉得这个建议很靠谱,很有想法。 不过,考察组里跟村民们打交道最多的直属农场场长林雨泽却有不同的看法。他说道,“启凡同志这种想法有些想当然了。赵家滩的情形不是很明显么。去年赵家滩工作组组织村民搞基建工作的时候,那些和赵鹤年一伙儿的渔民族人什么的,不也照样参加了么。” “赚银子的时候,他们可是很积极的。但是,赚完了我们复兴会的钱,他们一扭头,不是照样跟工作组作对。搞基建建设的时候,他们不还是用工作组提供的材料,赚工作组的工资,反倒是给他们老赵家修什么宗祠么。” “所以,照我说啊。启凡同志的想法再好,他们也照样会闹起来。你说的那个办法,要我说啊,真到了那个时候,反倒成了赵家滩矛盾爆发的源头了。大家想想,没惹他们的时候,给他们钱的时候,他们还要闹呢。一旦对他们进行区别对待,他们不组织人手闹起来,那就怪了。” 唐亚峰一听这话,立即接口道,“闹事儿好啊,让他们闹。他们这边闹,那边咱们复兴军就开进来。正好我们部队已经完成列装了,火枪火箭都配备齐了。只要把部队往赵家滩村口一堵,没有道理杀不光老赵家全家。我看是他们的老赵家的骨头硬,还是我们复兴军的枪子儿硬。” 在钢铁厂生产稳定了之后,王书辉就命令江北兵工厂开始生产标准武器。通过现代的枪械顾问的帮助,解决了气体泄露的问题之后,采用纸包定装子弹的夏塞波步枪,被命名为复兴二式步枪(复兴一式步枪为江北兵工厂仿制的恩菲尔德m1853步枪,这款相对复兴二式落后的步枪,是王书辉准备的外销产品),正式列装到复兴军士兵手中。 除了复兴二式步枪之外,江北兵工厂对普法战争中普鲁士列装的60毫米克虎伯炮的仿制,还没有成功,所以火炮还没有列装到部队中。机枪也遇到差不多的问题,也没有生产成功。倒是黑尔火箭和手榴弹的仿制工作比较成功。这两种武器和军官使用的左轮手枪以及步枪专用的刺刀,全部实现了列装。 初速410米/秒,有效射程800米,填装方便的后装一体弹药。复兴二式步枪对复兴军士兵的影响是震撼性的。 “2万装备了这种毁灭性武器的士兵,每分钟可射出28万发子弹,如果命中率能达到练习场上的水平,那就可以打倒5万6千个敌人。有了这种神奇的武器,几分钟就能决定胜负,20次齐射就可以结束一场战役。……在新式步枪打击下,敌人将惊惶失措,要么逃跑,要么被消灭……加农炮都显得过时……”(普法战争前法国国防部长的报告) 通过王书辉现代智囊的帮助,解决了基本上所有问题的复兴二式步枪,无疑是目前这个世界上最为强大的武器。通过一个多月的实弹训练,复兴军上下目前有着“可上九天揽月,可下五洋捉鳖”的战斗热情。用军户出身的张宝树的话说,“有了这款步枪,什么北虏啊,什么东虏啊,在复兴军面前那就是个屁。” 所以目前阶段,复兴军上下的战斗热情是超级高的。无论是军官还是士兵,求战意识都是无比强烈的。 王书辉显然知道这种情况。他根本就不理会唐亚峰的话,反倒是皱着眉头对他说道,“唐蛮子你给我闭嘴。先不说动不动复兴军的力量的话,下个月军委会就要进行士兵射击考核,要是部队的射击合格率达不到百分之七十以上,有你好看的。” 把唐亚峰骂老实了之后,王书辉继续说道,“我看你们有点问题。你们自己开会的时候,明明都会按照组织章程,把会开的严严肃肃规规矩矩的。怎么你们这帮小子一和我开会就开始瞎嘞嘞。从现在开始,都给我按组织章程发言。一个一个的按顺序发表意见。” 整理了会场秩序之后,大家的发言明显的靠谱了不少。借机发泄自己情绪的没有了,随便说些不过脑子的话的也没有了。大家说话明显严肃谨慎了不少。 不过,目前大家的想法主要可以总结为两种。一种就是部队干部的意见,认为胡启凡的办法并没有什么作用,还得用武力说话的。一种就是行政干部的意见,认为胡启凡的办法很好,可以再赵家滩展开尝试的。 王书辉听着大家的发言没有说话。 最后一个发言的刘怀六倒是比较稳妥一些,他说道,“我觉得,林雨泽同志和胡启凡同志的看法都没有什么问题。因为大家的观点,都是根据工作中的实践总结出来的经验。我看这两种观点并不是对立的。” 说完了这些有和稀泥嫌疑话之后,刘怀季转身对王书辉说道,“书辉,要我说啊,针对赵家滩的情况有两种解决办法。第一种是先对赵鹤年进行惩罚,对赵家滩的村民进行威慑。他们知道谁是管事儿的了,知道害怕了之后,再采用胡启凡的办法笼聚人心。第二种办法就是,先采用胡启凡的办法。一旦出现林雨泽说的那种造反的情况,再对闹事儿的人进行惩罚。” “第一种办法么,相对的有些粗暴了一些。不过好处是工作开展起来会比较顺利。第二种办法呢,可能会麻烦一些。但是对于村民来说,这种办法会比较温和,比较讲理一些。对我们复兴会建立正面形象的促进作用也更大一些。书辉你看用哪种办法好。” 因为刘怀六在朱微妏那论起来,是王书辉的长辈,所以他对王书辉说起话来,有时候会比较随便一些。听刘怀六直呼王书辉的名字,大家都感到浑身不舒服。王书辉自己倒是没有感觉。 王书辉想了一下大家的看法之后,吩咐书记员把会议记录做好。之后他对大家说道,“具体的决定,要等到我们结束考察回到总部的时候再做。中午休息结束之后,大家就开始对赵家滩开展考察工作。晚上听一下工作组的工作汇报。现在散会吧。” 第105章反对本本主义1 “调查就像‘十月怀胎’,解决问题就像‘一朝分娩’。调查就是解决问题。” 毛老人家的这句名言,不仅是王书辉在考察工作准备会议上,要求考察组成员背诵的内容,而且也是王书辉自己,进行调研研究工作时所坚持的理念。 尽管复兴会现阶段的工作好像开始进入正轨了。可是,王书辉仍旧面临着现实的困难,这个困难就是干部素质不足的问题。到目前为止,王书辉知道的,复兴会中能够对复兴会的政治理念,进行基本认识的复兴会会员,真的是屈指可数,绝对不超过两位数。 王书辉在调研工作中实际上心里一直担心复兴会的干部素质问题。不过让王书辉欣慰的是,这次调研工作刚刚开始,他就发现了刘怀六这个人才。虽然不知道他在实践中做的怎么样,但是至少在理论水平上,刘怀六的表现已经让王书辉不仅超级满意,而且超级惊喜了。 抽着香烟,在院子里散步的王书辉思考着复兴会的问题。他感到,复兴会的事情好像千头万绪,什么工作开展起来都是困难重重的。 复兴会这个王书辉比照现代中国的最优秀的组织建立的,先进的,科学的政治组织,它对组织成员个人的素质要求实际是很高的。但是,目前复兴会绝大多数会员,不过是能达到按照命令执行命令,或者按照《工作手册》的要求,执行工作手册要求的水平。 而且在现实的工作实践中,复兴会的会员们,就是让他们照本宣科,他们都经常性的错误百出。他们能做到按照上级的要求执行命令,这就已经是很难得的成果了。 上级部门能够做到下达合理的命令,下级部门能够做到按照上级要求,合格的执行命令,这就是现阶段,王书辉在复兴会里努力推进的事情。因为很多时候,无论复兴会的哪个部门,无论是复兴会里的上级还是下级,在下达命令和执行命令的时候,大家都经常的掉链子。 经常下达错误的命令,在执行命令过程经常中出现花样百出的差错,这才是目前复兴会的常态。 实际上,王书辉本人最反对的就是这种机械化的,上级发令,下级按照上级命令机械的执行工作要求的情况。这种情况在王书辉看来,这就是对革命组织危害性巨大的“本本主义”。可是从目前阶段复兴会会员的个人素养上看,这也就是王书辉能够做到的最好情况了。 王书辉原本以为,复兴会以事实向村民们证明自己是和他们利益一致的组织,复兴会的工作组打倒了原本欺压村民的土豪劣绅,免除他们的高利贷,给他们分田地。那么,村民们就应该相信复兴会,支持工作组的工作。 但是,现实的情况却是完全不同的。村民们支持工作组,相信复兴会的情况,在三十多个基地村中虽然占大多数,可是还有不少基地村中,出现了赵家滩这样的,被解放的村民和工作组之间发生对抗和冲突的现象。 王书辉不想相信这个结论,但是事实强迫他相信。离开了调查研究估量形势,去指导工作,这种空洞的唯心的估量和指导工作,就要产生机会主义的错误,或者盲动主义的错误。 (上段是化用太祖黄金兔在《反对本本主义》中的这段话:“你不相信这个结论吗?事实要强迫你信。你试试离开实际调查去估量政治形势,去指导斗争工作,是不是空洞的唯心的呢?这种空洞的唯心的政治估量和工作指导,是不是要产生机会主义错误,或者盲动主义错误呢?一定要弄出错误。”) 村民会不支持工作组的工作,这种情况王书辉是真没有想到的。 在下午进行了田间地头的随机调查之后,晚上考察组成员听取了赵家滩工作组组长邓大光的工作汇报。 总的来说,王书辉觉得邓大光的汇报和前不久他提交给农委会的报告,没有什么太大的不同。工作组在打倒了马松华驻在赵家滩的管家之后,召开了村民大会,废除了村民们向马松华家借的高利贷。又给想要种地的农户,按照每人五亩的标准分配了土地。工作组的这些标准工作,得到了那些赵家滩原来的马松华家的佃农的欢迎和拥护。 在冬季农闲时节,工作组通过现金雇佣的方式,组织村民在赵家滩进行了基本的农田水利建设。工作组带领参加劳动的村民,使用蒸汽拖拉机等设备,对赵家滩村的土地进行了科学化的测量平整;使用水泥等建筑材料,整修和新建了村中的水渠;使用传统方法,修建了一条通往官道的公路,一条通往码头的公路,以及一条石质的码头栈道。 因为蒸汽提水站的建设遭到村民的阻挠,赵家滩工作组依靠复兴会总部的支持,在长江边上科学选址,建立了一个钢轴水车和配套的磨坊。 王书辉从邓大光的工作汇报中发现,赵家滩工作组面临复杂特殊的工作环境,表现出充分的灵活性来。比如在蒸汽机房建设,被赵鹤年挑唆纠集的村民反对,这个问题上,他们就使用了机械加工厂生产的钢轴水车,使用水利机械来替代蒸汽动力。 最主要的是,邓大光和文明等赵家滩工作组的成员们,一直没有把赵家滩的村民视为工作组的对手和敌人。即使那些在分地中没有得到好处的渔民,在赵鹤年的挑唆下,屡屡和工作做对抗,工作组仍然坚持不懈的希望通过温和的手段,来感召村民,教育村民。 王书辉在下午和赵家滩民兵队主要成员的随机会谈中感到,邓大光和文明的努力是卓有成效的。至少分到土地,从事农业种植工作的赵家滩村民,对复兴会的态度完全是支持和拥护的。民兵队的战士们对于复兴会,对于工作组,是百分之百的忠诚和拥护的。 在和民兵队的战士们的接触中,战士们得知了和他们聊天说话的人,就是复兴会的大头头,是工作组工作人员口中的“师尊”王书辉的时候,战士们表现的非常激动。他们对于工作组给他们提供的优厚的生活待遇和学习机会,表现出一种质朴和真诚的感激之情,并把这种感情倾注到了王书辉身上。他们向王书辉踊跃的表达了,希望加入复兴军,“在王师尊手底下当兵”的意愿。 这种情况,让陪同王书辉和民兵队座谈的考察组军事部门的成员心中,感到了安稳和踏实。 在第二天的考察里,王书辉走进田间地头,在荆州本地出身的复兴会成员的翻译帮助下,和正在为春耕做准备的赵家滩村民进行交流。 王书辉不知道别人是怎么和当地人打交道的。但是,在他看来,想要快速的和当地百姓融洽起来,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只有参与进去和大家一起劳动这么一个办法。他认为,只要大家在一起把活儿干起来,双方的距离就会很快的接近起来。 说实话,王书辉对于古代的农活儿并不怎么了解。他小的时候也在家乡附近的农村,自己同学的家里参加过劳动。 黑龙江当时就已经实现了基本的农业机械化了。当时王书辉在四月末的时候,到同学家玩儿,刚好赶上同学家播种玉米种子。当时的农活儿就是,把已经按照比例配好的化肥,使用拖拉机驱动的机械,给土地上底肥。在这之后,再在拖拉机后面接上播种机,把玉米种子播种在土地里。 第一次参加农业劳动的王书辉对玉米生产产生了极大的兴趣,他对当年一年的玉米种植工作进行了全面了解。 经过他的了解,他知道了。黑龙江的玉米种植,是在四月末给土地上底肥,把种子播进地里之后,除了在固定时间里给农田灌溉几次之外,就是要在七月份左右,再次给玉米追一次肥。在这之后,除非是出现严重的病虫害问题,要给玉米打农药之外,一般情况下,农药都是不用打的。而且草也不会去除,因为玉米长起来之后,玉米地里是进不去人的。 王书辉就是因为这个经历,心里建立起一种农活干起来好像并不太累的观点的。可是,根据他掌握的数据,即使是这样看起来有点粗放的管理方式。黑龙江省的玉米种植在好的年头,他家当地玉米的平均亩产,也可以达到一千五百斤左右。即使倒霉的出现了不严重病虫害,当地玉米的平均亩产,也可以维持在千斤左右。 王书辉根据现代社会湖北地区的种植情况,在复兴会下属的三十多个基地村,半强制的推广现代良种,主打四种作物。去年一年,凡是按照工作组的要求,在工作组的指导下,使用土农药,土化肥,按照时令,科学合理的种植了现代良种的玉米、地瓜、土豆和南瓜的各村村民,无不在收货时获得了他们自己难以置信的丰收的。 和村民同时进行生产的复兴会下属农场的收成,比普通村民家里的情况还要好很多。在跨越时空的情况下,这些现代农业科技的产物获得了成功。玉米的平均亩产达到千斤,地瓜和土豆的亩产都达到两千斤左右。而普通村民家,玉米亩产也达到八百斤上下,地瓜和土豆的亩产也都超过一千五百斤。 在这种情况下,新一年的春耕刚一开始,去年那些没有按照工作组的要求种植新作物的村民们,都忙不迭的到工作组那里去买新作物的种子。而那些去年已经获得大丰收的村民,则非常有经验的,把目光紧紧地盯在各基地村工作组的农科员身上。各种套近乎混交情的手段层出不穷。 今年四十二岁的赵二,原本是马松华家在赵家滩的佃户。他家在他小的时候,家境还是不错的。他爸爸,他妈妈和他哥哥以及他自己,一家四口人种着二十亩地,是个家境相对殷实的自耕农家庭。 你如果问赵二,他是怎么从一个有家有业的自耕农,变成了一个无儿无女,还欠着马松华家十几两银子高利贷的佃户的。他是百分之百说不清楚的。 在他的印象里,从坐龙庭的皇帝老子变成了万历天子之后,他的头二十年人生是比较舒服的。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在他的后二十年里,他的日子就过得越来越落魄,最终变成了一个一无所有还欠了一身债的佃户了。具体这里面是怎回事,有什么原因,赵二自己是搞不清楚的。 不过赵二觉得自己去年开始转了运了。一队亮盔亮甲的外地口音的年轻后生,在去年打进赵家滩。先是把木老狗这个马老爷的狗腿子管家给打倒了吊死,之后就当场把全村人借的高利贷给免除了。 不过这还不算什么。这群年轻的好汉,居然把马家的地也给分了。每个想要种地的人都按人头分到了五亩地。这让种了一辈子别人家地的赵二乐坏了。 性情老实本分的赵二,是赵家滩村里最听工作组话的人。他觉得原本这地是人家的。人家不要钱把地分给你,还替你出钱交皇粮国税,只不过每年要你三层的税款,而且人家还不要银子只要东西的。做人要讲良心的。人家给了你这么好的条件,人家想让你种什么话,你就老老实实的种什么好了。 就这样,赵二在他分到的五亩地里,都按照工作组的要求种植了玉米。因为是第一次种这个东西,赵二特别的上心。在种地的过程中,他基本天天都会到工作组的农科员那里去问问题的。在种地的过程中,玉米种植的每一个程序,每一个手段,他都严格的按照农科员的要求执行。 去年收地的时候,看着满坑满谷,黄橙橙沉甸甸的五千多斤实在粮食,赵二差点当场乐晕了。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赵二心里头产生了一种工作组的人是自家恩人的想法。 第106章反对本本主义2 土地是农民的命根子。这句话王书辉理解的是相当深刻的。 在王书辉的家乡,兵工厂为了扩建靶场,和当地农村的村民发生过土地纠纷。面对全副武装的兵工厂保安部队,农民们可是敢于拿着镐把子,和拿着步枪,坐着装甲车的战士们拼命的。王书辉当时作为学校的学生代表,还代表学校到医院里慰问过因为征地负伤的战士们。 在国家解决三农问题之前,王书辉曾经亲眼看到,当地农民开着拖拉机拉着装粪的大桶,把米田共倾倒在区政府门口,然后长时间的围困区政府办公楼的。 而且农民们不仅会因为土地的问题和政府部门发生矛盾。即使在农村的日常生活中,在机动土地的分配,在土地流转的过程中,因为乡村干部的徇私舞弊和利益侵吞的原因,因为一根两根垄的土地纠纷,农民们之间的激烈争斗甚至会出现出人命的惨烈情况。 就是因为有着这样的认知,王书辉才深刻的知道,为了获得土地,为了保卫自己获得的土地,农民们是不惜一切代价的。 可是,封建的土地所有制。或者更进一步的说,土地私有制这种制度,其本身就会必然的导致封建社会的不可调和的矛盾。在中国两千年的封建时代里,封建的土地所有制导致的中国严重的土地集中,土地占有不平均的问题,都是最终导致一切封建王朝灭亡的本质性原因。 所以那些没事瞎****什么“地主招你惹你了”的生理残疾,大脑残缺的傻x,可以把嘴闭上了。 在出村调研的路上,王书辉的脑袋里就想是在着这方面的事情。 王书辉是在村外面不远的田里发现赵二的。当时的赵二正在翻地。因为赵二是个老光棍,没有家人参加民兵队,所以他不仅没有牛来拉犁,而且也没有那种复兴会生产的坚固锋利的白口铁锄头。 赵二用的是一个完全看不出什么材质,样子相当笨拙的锄头小心翼翼的刨着地。远远的看到他刨地的样子,让王书辉有点搞不清楚。他那么小心翼翼,到底是害怕把地被刨坏了,还是害怕那个笨重奇怪锄头会坏掉。 农田里的活儿说起来难,说起来也不难。和在工厂里当工人一样,农民种田也是个熟练工种的过程。你要是没干过一种农活儿,那你肯定干不明白这个活儿。外人冷不丁的参与进去,完全是给人家找麻烦。 完全使用人力,靠着一膀子力气干农活儿,这种事情王书辉是完全没见过的。所以,很多这种古代的农活儿,王书辉根本就完全不会。从出了村子开始,王书辉一路看过去,基本上就没发现自己可以干的农活儿。直到他看到正在翻地的赵二的时候,王书辉才发现了一个简单的,自己会干的农活儿。 王书辉从村来出来的时候,肩膀上扛了两件工具。一件是个铁锹,一件是个锄头。锄头和铁锹是很多农活儿中都要用到的工具。不过,虽然用锄头翻地也是可以的,但是王书辉知道,用来翻地最好的农具,还是那种三齿耙子更好用一些。当然了,锄头和铁锹也一样可以用来翻地的。 就这样,王书辉放下铁锹拿着锄头,和一个会讲枝江方言的本地同志,一起走进赵二家的地里。和他打了个招呼之后,王书辉就开始挥起锄头在赵二旁边翻起地来。 面对一个陌生人突然跑到你家的地里来刨地这种奇怪的情况,赵二表现的相当平静。他只是看了两个人一眼,就继续干起活儿来。这一干就干了一上午的功夫。差不多到了中午十二点左右的时候,赵二直起腰望了望天,之后就向田边的大树下走去。 王书辉看到赵二的举动心里松了口气。他也直起腰跟着赵二走出了农田。因为不懂得翻地的干活儿技巧,王书辉这一上午的农活,干得是腰酸背痛腿抽筋的。这一上午的功夫,王书辉好几次都想放弃了,不过在拉近村民关系,完成调研的大目标下,他还是咬牙坚持了下来。 和王书辉一起坐在树下,吃了几个王书辉带来的包子,接了一根王书辉的香烟后,不用别人开口,赵二自己就打开了话匣子。 “你们两个后生也是复兴会的吧。我看我们村里工作组的后生们穿的都是你们这样一样的一身儿。听说你们会里的头头,那个叫王师尊的人挺能败家的。好像复兴会下面好几千的人手,都是那个王师尊养活的。人人好几套这样的衣服,也不知道他这么败家,他家里的家财够他败几年的。” 听了有人当面批评嘲讽自己,王书辉表现的有些尴尬,他不自然的笑了笑,没说什么话。倒是王书辉旁边的翻译同志,听到有人骂被他视为父兄的王师尊,他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就冷了下来,一点笑容也没有了。 “我听邓大光那后生说,你们复兴会里有个扶老帮幼的规矩。去年的时候,管我们村的那帮后生,还帮了村里好几家缺人手的人家干过活儿。” 王书辉听了旁边的同志把赵二的话翻译成普通话之后,对赵二笑了笑,说道,“您还真是见多识广。” 翻译同志不知道是怎么翻译的,反正听了翻译的转译后,赵二先是愣了一下,之后就笑了起来。 “我怎么算得上见识广的。我活到如今,连自己活到多少岁了都不太清楚。还是工作组的后生帮我计算,才知道老头我如今活到四十二岁了。活了这么多年,我除了年轻时当夫子,应了官家的差事,把村子交的皇粮送到南京那一次之外,我也只去过两三次县城。说起来,我就是个最实在的乡农而已。你这后生不要给我灌**汤了。” 王书辉听了翻译同志的翻译之后,点了点头,决定立即对这个老头开展调查工作。 本来,王书辉为了能够快速和村民拉近关系,在下乡之前,还专门准备了一些枝江地区的客套话。可是,在没有办法直接交流,说话也要靠翻译的情况下,这些客套话就变得没有意义了。 虽然王书辉知道,搞调查研究,最好每次座谈的人数最少达到三个人。可是,面对着在现实中语言交流困难的情况下,王书辉决定根据实际情况调整调研策略,一次询问一个人就好了。 王书辉拿出出发前自己发给每个调查组成员的调查表格,开始直接询问起赵二相关的调研问题。 “老丈,您贵姓啊。”王书辉问道。 “我叫赵二。”赵二回答。 “你老人家过去是做什么为生的?” “还能做什么为生,农家人自然是靠种田为生,靠老天保佑过日子呗。” “你是种自己家的田,还是佃马家的田种呢?” “呵呵,二十年前,我家里倒是还有点田。可是二十年前家里就败落了,只能靠佃马家的田过活呗。” “那您过去佃了马家多少田?” “老汉我是个老光棍,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佃的田也不多,只佃了十亩水田。” “哦,那这十亩水田,都是你一个人种么。” “你这后生问的好奇怪,不是我一个人种难道还雇人种不成。我自己就是农人,要是有钱雇人种田,我还佃人家的田干什么。” “那你做饭烧的柴草怎么算,据我所知,赵家滩这里的山林也都是马家的吧?” “一看你就是没干过活儿的。我佃的那十亩田里,就含着打柴的柴山呢。” “那你家有房子么?” “房子自然是有,虽然是个茅草的房子,但也是我自家的房子。” “你怎么给马家交的租子呢?” “我自己手里没钱,自然是年尾的时候,交七层的租子给管家了。” “赵家滩这里,佃马家田种的,都要交这么重的租子么?” “是啊,没钱先交租子,就都只有在年尾的时候交七层的粮食。听说要是年前交租子,就可以少交一层的。不过,我们这些穷汉,都落魄到佃人家田来种的地步了。自然都是交七层租子的。” “你一年要消耗多少粮食呢?” “消耗是什么意思?” “就是你一年要用掉多少粮食。” “大约七八石的粮食吧。有时候多些,有时候少些。总要看老天的赏赐。他老人家赏多些,我老汉就过个好年。他老人家赏的少些,我就勒勒裤带,咬着牙过一年呗。” “这一石粮,县里要卖多少钱?” “一石稻谷总要一两银子的。” “那你这一年吃的粮食总要花七八两银子吧。” “大概是吧。” “盐也要吃的吧?” “傻话!谁能不吃盐活命的。” “一个月要吃多少盐呢。” “那个么,最少也要十两一个月吧。” “盐要多少钱一斤呢?” “嘿嘿,我老汉有门路,能买到私盐的。哈哈,私盐便宜的很,只要一两银子一斤。” “那就是说一个月,买盐也要花六七钱的银子。” “我老汉又不是你们会里的后生,我是不识数的。我怎么知道。不过,好像也差不多吧。” “猪油也是要花钱买的吧。” “你这后生怎么总是问些怪话。我又不是秀才老爷,总不会有人送给我猪油吃的。不吃些猪油身上又没力气,自然也是要买的。一个月总要吃上五两猪油蓄力气。” “多少钱一斤呢?” “总要一钱银子一斤的。” “那就是每个月买猪油要花三分银子。” “应该是吧。” “牛是要租的吧?” “又问傻话了!种田,特别是种水田,不用牛耕,老汉我自己也拉不动犁啊。” “租牛要多少钱呢?” “…………。” “…………?” “…………。” (王书辉后来又问了赵二其他的,每年里他要支出的项目。) 第107章不可抗拒的力量 要是想要算清楚一个在封建农业社会里的佃农的日常开销的话,不需要什么高深的数学知识,只要具备能够处理一百以内的加减法的简单算术能力,就可以了。 赵家滩的前佃农赵二,在租种马松华家土地的二十年间的生活里,基本的日常开销非常简单。总的来说,只有个人消耗,也就是日常的吃喝住用行的方面,和投资性开销,即种田需要的种子、农具、租牛等方面的开销。 在王书辉详细的询问下得知,在赵二的生活开支方面,主要包括粮食、猪油、盐、灯油(菜油)、茶叶这几项最简单的开支项目。在生产工具方面的开销,才是赵二开支部分的主要内容。这一部分,包括了种子、肥料、租耕牛、农具(包括犁、耙、锄、打禾桶、箩筐、络脚、鸢箕、撮箕、风车、晒谷用具、南盘、米筛、推子、碓等十五种)。 其中生活开支部分,主要是赵二个人承担。而在生产工具方面,赵二就必须到市场上购买,或者自己买铁料,然后花钱请铁匠打制。这样的话,他就必须到马松华的管家那里借高利贷才能去买东西。他二十年间,欠下的近三百两银子的高利贷,就是这样积攒下来的。 而赵二每年的收入,就只有种田的收入和冬季农闲时,给附近村子的地主家做短工挣钱这两项而已。 经过简单的加减之后,王书辉愕然的发现,即使不出现任何意外状况,赵二每年的开支和收入也达不到收支平衡。就是在好年头,赵二的收入也要比支出少四五个铜钱。这还是必须是在: 没有洪涝、干旱、风灾、雹灾、病虫害等各种自然灾害; 赵二身体状况良好,不生任何会耽误干活儿的病; 本身具有基本的计算能力(不被地主欺骗); 冬季不下大雨,可以出去打短工; 全年不进行任何休息;这五大条件全部满足的情况下才行。 但是,从王书辉了解到的基本情况上看,早在嘉靖时代开始,中国大地上,除了因为大陆季风气候导致的不定期自然灾害之外。因为小冰河气候异常开始爆发,基本上中国每一年都会有各种各样的新的自然灾害大面积出现。另外,因为大部分中国人没有受过任何基本的教育,别说是佃农,就是自耕农、小地主,也不具备基本的计算能力。 也就是说,上面说的那种,赵二最好的收支状况,基本就不太可能出现。而王书辉通过对赵二的询问,也印证了他的这个推断。 赵二即使再迟钝,脑子再怎么不灵光,他对日子逐渐变坏也有着最直观的感受。他明显的感受到,赵家滩的村民们的身份,大部分都在遵循着一个基本的规律发生变化,那就是:小地主变成自耕农、自耕农变成半佃农、半佃农变成全佃农、全佃农变成半佃半工(短工)、半佃半工变成长工、长工变成家奴。 而据赵二介绍,工作组没来的前三五年间,签身契,当家奴,都已经不是很容易了。因为大地主随着土地兼并的过程变得越来越少,他们需要的家奴也是有限的。 赵二说,过去几年中,只有家里有田的人家,才能把自家的田送给马家,之后才能当上马家的家奴。一般的佃农长工们,都是想要做家奴而不可得的情况。 王书辉对这种情况非常的奇怪。在他看来,即使当佃农,当长工,从法理上讲,佃农和长工也是有人身自由的**个体。怎么会有大家踊跃的卖身为奴的情况发生呢。 还是赵二的话给王书辉解了惑。据他说,当佃农,当长工,就要不停的向主家借高利贷。而当上家奴之后,干的活儿和佃农长工差不多,可是在生活开销和生产开销方面,就全由主家负责了。虽然当了家奴,生死就都握在了主家的手中了。甚至自己的妻子女儿,都可能会沦为主家的玩物。可是,相对于佃农和长工,家奴的生活总要更轻松一些。 特别是近几年来,一方面各种水旱灾害不断,年景越来越坏。另一方面,负担了七层租子的佃农们,还要被迫承担朝廷加派的辽饷税等各种新税,以及各级衙门加征的地方税费。即使是脑筋再不好的农人也发现,卖身为奴可能是生不如死,而自己种田,则是活在现实的人间地狱中一般了。 ………… 只是全中国诸多行省中的一个湖广行省;只是湖广行省诸多府县中的一个枝江县;只是枝江县里王书辉控制的三十多个基地村;只是王书辉控制的三十多个基地村里的一个赵家滩村;只是赵家滩村几百个村民中的一个佃农赵二。 就这么一个赵二,王书辉通过和他的简单交谈,使用简单的一百以内的加减法,按照事先确定的表格对他进行简单的询问,得到的实事求是的结果,就轻松的撕破了封建中国礼义廉耻假仁假义的假面具,就把王书辉原来以为的“万历中兴”的明末盛世的幻想,打的粉碎。 原本王书辉还觉得,无论如何,明朝的状况总比清朝的状况要好一些。可是,经过对赵二的这么一次简单的田间地头的调查之后,王书辉发现:清朝有列强侵略,明朝有外族入侵。虽然外部环境不同,但是,这两者之间完全是大哥和二哥,五十步和一百步之间的区别。 王书辉终于发现,在封建末世里,明朝老百姓的境遇和清朝老百姓的境遇,根本就没有任何的不同。 听着因为工作组的进驻获得了自己的土地,因为对新作物的种植,第一次可以吃饱饭的赵二,对工作组,对复兴会的赞不绝口。就是自认为自己是铁石心肠的王书辉,也对自己在明末的工作感到自豪。他深刻的感到一种,复兴会事业的正义性和神圣性来。 通过对赵二的调查,王书辉深刻的体会到毛老人家说的,“这些干部、农民、秀才、狱吏、商人和钱粮师爷!就是我的可敬**的先生!”他深刻的感受到,“我给他们当学生是必须恭谨勤劳和采取同志态度的!”这个观点的正确性和必然性来。 王书辉看着自己笔记本封面上写着的,“没有满腔的热忱!没有眼睛向下的决心!没有求知的渴望!没有放下臭架子,甘当小学生的精神!是一定不能做!也一定做不好的。必须明白:群众是真正的英雄!而我们自己则往往是幼稚可笑的!不了解这一点!就不能得到起码的知识。”看到这段话,王书辉感到特别的难为情。 他对自己过去以为的,坐在办公室里批批文件,给学生们上上课,就能领导和指导革命的想法,产生了一种难以置信的荒诞感。 其实,不仅王书辉通过调查,在思想上受到了巨大的冲击。坐在王书辉身边,听着王书辉的翻译,解释完过去做佃农时的收支状况之后,赵二也在思想上受到了巨大冲击。他在搞清楚自己过去的收支状况,在翻译的帮助下算清了账之后,第一时间里产生了两个想法。 赵二的第一个想法是,枉自自己还在心里面觉得马家的管家死的冤枉。现在看来,就是把马家的管家放到油锅里炸,都不算冤枉他了。 赵二的第二个想法则是,要是没有工作组进驻了赵家滩,自己这把老骨头,怕是早晚要被马家的管家榨干净。自己就那么佃马家的田过下去的话,想要过上好日子那就是一种妄想。 想明白了这两个问题,一辈子老实本分,一直觉得自己已经是土埋脖子了的赵二,心里居然产生了一种立即参加民兵队的冲动。 王书辉只用了两个多小时的时间,就完成了对赵二的调研。起身离开之前,王书辉拿出一包香烟、一纸包的精盐(一斤装)、一盒罐头(马口铁午餐肉罐头),送给了赵二,作为对他中午耽误赵二的干活儿时间的补偿(三种产品都是复兴会的产品)。在和翻译同志回驻地的路上,王书辉有种感慨万千的感觉。 回到寝室,王书辉躺在床上,仔细的整理这次调研的想法。 这次对赵二简单的调查,让王书辉第一次对明末的社会现状,进行了近距离的接触。这种面对面的,针尖对麦芒的近距离接触,让王书辉产生了一种想大学军训时,第一次直接面对放在他鼻尖的刺刀的那种,冷汗直流,恐惧感深入骨髓的感觉。 过去的王书辉,是通过前人总结的数据和历史资料,来认识明末社会的状况的。现在的,进行了调查的王书辉,则有一种,理性认识和感性认识相结合,对整个明末社会洞见清晰的念头通达之感。 王书辉的这种“面”“点”结合之后产生的认识,是一种全新的,真正的实事求是的认识。 王书辉深刻的感到,认识世界,真的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他清晰的理解了,“中国革命是需要作调查研究工作的。首先就要了解中国是个什么东西(中国的过去、现在及将来)。可惜很多同志常是主观主义,自以为是,完全不重视调查研究工作。” “主观主义,自以为是”,这不就是对没有到下面来调研之前的自己,最好的写照么。 调查研究,实事求是。这不仅仅是对外部事物进行正确认识的过程,也是对自己进行认识的过程。无论是认识世界,还是认识自己,这都是一个不舒服的,很痛苦的过程。晚上吃饭的时候,完成了各自调查任务的考组成员们,表现的都比较沉默。 王书辉对这个现象是很高兴的。感到不舒服,感到不适应,思想上受了冲击,这就是人在更新对世界的认识,加深对自身的认识的过程。很明显,无论是负责哪方面工作的,考察组的成员们都有了新的收获,产生了新的认识。 在晚上的交流会上,军事部门的同志不再喊打喊杀了,商业部门的同志也不再挑三拣四了。在对赵家滩工作组成员的看法上,大家也变得客观和公正了。原本最反对赵家滩工作组的工作方法,说邓大光和文明是“软骨头”的唐亚峰,也认为对赵家滩工作组的办法没有问题。 考察组的成员通过一天的调查,使用标准表格和预设问题,应用简单的加减法,对村民们的生活进行了了解之后,产生了“农人们的日子实在是太苦了”的统一认识。 这一点,实际上也是比较出乎王书辉预料的。要知道,这些考察组成员本身可也都是苦出身,穷人家。 其实这就是“点”与“面”的认识区别。过去,这些考察组成员总觉得自己的苦日子,是自己的苦命和没完没来的天灾造成的。他们认为这是自己命不好,是一种个人经历,是对“点”的认识。 可是,在学习了复兴会的思想之后,在对离自家千里之外,完全是不同环境的赵家滩进行了调查之后。他们对中国的农村产生了一种“面”上的认识。“点”与“面”相结合,理论和现实相结合。使得他们对社会的认识,对他们学到的知识的认识更加的深刻和全面了。 在这种情况下,为了让考察组成员们进一步的理解复兴会的思想,进一步的对《万物一统律》和《万世归一律》进行深刻的认识,王书辉在交流会上发表了讲话。 “我在复兴会,给大家发了两本书,上了无数的课,做了数不清的饭前讲评,开了无数的各种讲座。无数次的强调矛盾的必然性,矛盾的普遍性,特别是复兴会的核心理念,阶级斗争的观点。” “可是呢,大部分的复兴会的会员,无论是普通会员,还是代表大会的委员,无论是军事部门的人,还是农业部门工业部门的人。吃了几天饱饭,过了几天轻快日子,就总是对我的话左耳朵出右耳朵冒。总是觉得‘哪有那么多矛盾啊!’‘都是乡里乡亲的,哪有那么严酷的阶级斗争啊!’之类的想法” “通过调查,现在大家都有直观的感受了吧。你们在思想上不想承认矛盾的普遍性和必然性,不愿意接受阶级斗争普遍存在的理论,现实是要教育你们!现实是要告诉你们真相的!” “现在,你们对现实有了了解,对世界有了认识。你们感到痛苦了,感到难受了,思想上受到冲击了。可是,我是不会安慰你们的。因为矛盾不仅今天存在,过去两千年来也存在;没有我们复兴会它存在,有我们复兴会它也存在;就是几百年之后,我们都死光了,我们复兴会得了天下了,它也照样存在那里!” “而且我告诉你们,只要有矛盾存在,阶级斗争就不会消失。阶级斗争在过去的两千年里,在现在的一百年里,在以后的一千年里,它都是一定,必须,通过各种变形,一致的,长远的存在的!” “大家可能要问,老师又不是神仙,怎么会知道一千年后的事情。我要对你们说,不用怀疑我,我是知道的,我一定是知道的!”(因为情绪激动王书辉泄露了自己穿越者的身份。不过大家情绪都很激动,没有察觉到) “不过,我也要告诉大家,感到难受了,受到冲击,这没有什么关系。这是一件好事情!我告诉你们,从我们中国人在几千年前诞生在中国的土地上之后,我们就是一直在这种难受中,在这种冲击中,一点一点的认识世界,改造世界的。” “没有这种难受,没有这种冲击,就不会有封建王朝的更替兴亡;没有这种难受,没有这种冲击,就不能有我们的老祖宗从茹毛饮血进步到刀耕火种,更不会有我们复兴会现在的工业事业的产生。” “整个世界,就是在人不断的对世界进行认识,产生了种种难受,产生了种种冲击之后,为了要解决这种难受,解决这种冲击,不断的努力,不断的实践,不断的总结中,被人类不断改造,不断的向前发展的。” “我们作为复兴会的会员,就要把这种难受,这种冲击,看做是平常之事。因为,我们要实现我们的目标,建立我们的事业,就必须不断的认识世界,不断的改造我们的思想,不断的与各种矛盾,和一直存在不会消失的阶级斗争相伴。努力的发展生产力,努力的推动社会的发展,主动的面对阶级矛盾,积极的介入阶级矛盾,最终实现消灭阶级,建立大同社会的伟大理想!” “同志们,我相信你们!我相信我们的事业,是正义和神圣的!” “只要我们坚持实事求是的思想,坚持《万物一统律》和《万世归一律》,坚持我们复兴会的纲领和思想,我们就一定能够取得事业的成功和最终的胜利!” “同志们,我过去和大家说过,今后我们面临的环境会更艰苦,遇到的问题会更严重,不仅明王朝要和我们作对,流寇造反者,野蛮入侵者,所有的封建统治者和所有的土豪、劣绅、地主、富农,所有的利益既得者,都要和我们作对,都会想要消灭我们,都会使用一切恶毒的手段,要我们的命。” “可是,同志们!我们是不怕的!我们是一点儿也不会害怕的!因为我们复兴会是站在全天下的穷兄弟穷姐妹,所有的受剥削和受压迫的兄弟姐妹们一边的!全天下的穷兄弟穷姐妹,都会支持我们!赞成我们!加入我们!” “跟全天下的穷苦兄弟姐们相比,造反者,入侵蛮族,以及一切的利益既得者,是无比的渺小,无比的虚弱的!只要我们永远坚持复兴会的理念和思想,那么,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只要我们轻轻吹一口气,他们就要倒下去,就要完蛋掉!” “同志们!我们一定要永远为了天下的穷苦百姓谋利益,谋幸福!” “全天下所有受压迫的人们,团结起来吧!!!” (王书辉这次讲话,后来被称为复兴革命的先声,复兴革命的号角。是复兴会在复兴革命中的一份纲领性文件。) 王书辉寝室外,邓大光和赵鹤年一起在门口等着王书辉的接见。听到寝室里此起彼伏的呼喊和回应,邓大光紧握着拳头,恨不得马上跑进屋子里,一起和同志们,呼喊口号,回应师尊的呐喊。 赵鹤年听着“全天下受压迫的人团结起来”的呐喊,脑袋里一片空白。他感到自己的手脚在一瞬间变得冰凉。一股冷气,从脚底板上一路向上,冻住了自己的胸口。他不自觉的用手按住胸口,眼前一片黑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这,是不可抗拒的力量啊!”这就是赵鹤年陷入昏迷前最后的意识。 第108章第一次反围剿1 历时一个月的调研工作,很快就结束了。虽然只有短短一个月的时间,但是,因为调查方法的科学性和调查思想的正确性,复兴会开展的第一次调研工作,取得了丰硕的成果。 在这一个月中,王书辉先后前往四个基地村,三个非复兴会势力范围的乡村,比较细致了考察了七个村农民的生存状况,对明朝末年的农村情况进行了详细的了解。另外,王书辉也考察了四个基地村的民兵训练工作。对各基地村的土改工作,农田基建工作,和促进生产的工作进行了细致的考察。 总的来说,复兴会驻各基地村的工作组,虽然在工作作风上都有些偏硬,但是,在大原则的把握上都是很坚定的。各基地村工作组在对地主的消灭和对土匪的清理工作方面,开展的都很坚决,都非常的彻底。 在提高生产,为村民寻找增加收入的途径方面。有两个基地村在本村发现了小型的,复兴会需要的矿藏;有一个长江边上的基地村的工作组,通过贷款的方式,购买复兴会生产的锅炉和其他设备,建立了一个江鱼罐头厂。 其他各基地村工作组都各显其能,开办养鸡场的开办养鸡场,开办养猪场的开办养猪场。目前开展养殖事业的村子比较多,因为复兴会的罐头厂对于各种肉类是敞开收购的。 王书辉和考察组回到总部之后,就开始整理相关资料,撰写工作报告和思想感受。王书辉先把考察组的考察成果整理清楚之后,印发给复兴会全体会员学习。之后,他又把自己在赵家滩村的讲话,整理为《复兴革命的敌人都是纸老虎》,印发全体会员进行专门学习。 虽然在表面上,复兴会会员表现的比较平静。但是,大部分会员看完《复兴革命的敌人都是纸老虎》的文件之后,心中都暗暗高兴。他们早就都隐隐的感觉到,复兴会是个一定要和朝廷为敌的组织。 现在,王书辉在文件中明确的提到了“打天下,得天下”的内容。这让很多本身就对朝廷有着刻骨仇恨的复兴会员,以及那些出身低下,经过学习之后对世道产生了深刻认识的,占复兴会站绝大多数的复兴会员们,心里面非常的鼓舞。 王书辉在发布了开展专项学习的命令之后,就下到复兴会各个部门进行考察。经过考察,王书辉发现,在自己不在的一个月了,复兴会各部门的运转都相对比较正常,没有出现大的,严重的失误和问题。工业委员会、农业委员会、统计委员会的工作开展的都比较顺利。 江北工业基地的各个工厂的生产状况良好。钢铁、兵工、机械加工等工厂,在理顺生产流程,提高工人素质方面的工作稳步前进。机械加工厂已经成功的仿制了锅驼机,现在正在和钢铁厂、机械加工厂,一起总结生产流程,努力的为批量化生产锅驼机做着准备工作。 倒是民品单位,不仅纺织厂、卷烟厂、罐头厂生产能力大幅度提高。就是水泥厂,砖瓦厂,因为董滩口持续的新建和改造工厂的热潮,产量也得到大幅度提高。生产质量虽然有些下降,但是废品的比率已经下降到可以忍受的程度了。 王书辉在仔细考察了各生产部门的情况后,进驻王府镇外的复兴军军营,和军事委员会的代表,开始一个连一个连的,考核部队对新武器的掌握情况。 科技发展和武器的操作,是一个反向发展的过程。兵工技术越发展,兵器的操作越简单。你拿出一杆火绳枪来,不是经过学习,没有经过训练的人,无论在怎么聪明灵敏,也弄不明白怎么开火儿。但是,你要拿出一杆ak47来,哪怕就是个三四岁的小孩子,看两遍之后,也知道怎么开火儿了。不然的话,现代的那些黑非洲的小朋友,怎都会拿着ak47到处发射呢。 体能训练、队列训练和土工作业训练。王书辉从建立复兴军开始,对部队的训练主要就集中在这三个方面。在复兴会的兵器工业没有建立起来之前,复兴军采取的是排队枪毙的战术。列装了机械弩和轻钢长枪的复兴军,无论是在训练中还是在作战中,都把使用密集阵列,集中火力进行远程打击,然后使用密集长枪阵冲击敌阵的战术思想,发挥的淋漓尽致。 不过,近代化的夏塞波步枪已经被江北兵工厂批量化生产成功,并列装到复兴军。部队在配备了,可以快速填装的后装纸壳弹的先进步枪之后,虽然排队枪毙战术仍然是有效的战术。但是,王书辉决定根据先进的武器,开始采用更加先进的基本战术。 好在之前王书辉在军事指挥学校里,并没有对复兴会的军官们,进行专门系统的战术思想的教育。而是主要讲解“七步走”军事指挥思想。所以,对军官们进行新的战术思想的教育,就不会有那种知识更新导致的习惯性的见解障碍。因为他们将要学到的东西,和他们过去受到的教育没有冲突。 王书辉准备在对复兴军进行全面的士兵技能考核之后,再对军官们进行新的战术教育。 通过为期十二天的严格考核,王书辉和军委会认为,复兴军整体上对新武器的掌握,是比较合格的。士兵使用复兴二式步枪的射击速度,可以达到平均每分钟9到10发的水平。一千米距离固定靶位的射击,命中率达到百分之三十以上。另外,在手榴弹投掷和拼刺两项检测中,士兵们的表现也非常的良好。 考核结束后,王书辉发现,考核发现的主要问题,不在复兴军身上,而是在兵工厂身上。复兴二式步枪因为和夏塞波步枪一样,使用的是纸壳药筒。这就导致了在多次射击后,因为纸壳药筒燃烧的不充分,在枪机和弹舱内经常会发生残留,导致了有百分之十的步枪在考核过程中发生了卡壳的现象。 对于这个问题,其实解决的办法非常的简单。直接使用铜质药筒,把纸壳弹变成全铜子弹就可以了。不过,王书辉现在也解决不了这个问题。因为,在封建时代里,铜这种金属本身就具有价值,它自己就是流通货币,是一种非常值钱的金属。让兵工厂用少量的铜制造子弹底火还可以,要是直接上全铜子弹,就是有钱如王书辉,也是承担不起的。 王书辉只能让军委会的人,把考核报告转给军委会兵工研发处,希望能够借助古代人的智慧解决这个问题了。好在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从总体上讲,并不会严重的影响部队的战斗力。 在完成了部队考核工作之后,王书辉立即开办了第一期军事培训班。除军医系统之外的,所有部队指战人员,全都参加了这次军事培训。 在这次军事培训中,王书辉第一次提出了一套整体系统的军事思想,那就是改编自伟大领袖的《复兴军十大军事原则》。 王书辉在培训班上逐字逐句的为全军连以上指战员,详细的讲解了十大军事原则。 第一,先打分散和孤立之敌,后打集中和强大之敌。即“先弱后强,各个击破”原则。 第二,先取小城市、中等城市和广大乡村,后取大城市。即“以农村包围城市”原则。 第三,以歼灭敌人有生力量为主要目标,不以保守或夺取城市和地方为主要目标。即“存人失地,地终可得。存地失人,人地两失”原则。 第四,每战集中绝对优势兵力(两倍、三倍、四倍、有时甚至是五倍或六倍于敌之兵力),四面包围敌人,力求全歼,不使漏网。在特殊情况下,则采用给敌以歼灭性打击的方法,即集中全力打敌正面及其一翼或两翼,求达歼灭其一部、击溃其另一部的目的,以便我军能够迅速转移兵力歼击他部敌军。力求避免打那种得不偿失的、或得失相当的消耗战。 即“集中力量打歼灭战,避免消耗战”原则。 第五,不打无准备之仗,不打无把握之仗,每战都应力求有准备,力求在敌我条件对比下有胜利的把握。即“严格坚持‘七步走’,料敌在先,准备充分”原则。 第六,发扬勇敢战斗、不怕牺牲、不怕疲劳和连续作战(在短期内不休息地接连打几仗)的作风。即“三大基本训练,体能训练、队列训练和土工作业训练,一刻不放松”原则。 第七,力求在运动中歼灭敌人。同时,注重阵地攻击战术,夺取敌人的据点和城市。即“无论是进攻和防守,都要使用运动方式”原则。 第八,在攻城问题上,一切敌人守备薄弱的据点和城市,坚决夺取之。一切敌人有中等程度的守备、而环境又许可加以夺取的据点和城市,相机夺取之。一切敌人守备强固的据点和城市,则等候条件成熟时然后夺取之。即“在攻城战中,灵活选择目标”原则。 第九,以俘获敌人的所有物资和人员,补充自己。即“就食于敌,以敌补己”原则。 第十,善于利用两个战役之间的间隙,休息和整训部队。休整的时间,一般地不要过长,尽可能不使敌人获得**的时间。即“连续进攻,以败促败”原则。 “先弱后强,各个击破”; “以农村包围城市”; “存人失地,地终可得。存地失人,人地两失”; “集中力量打歼灭战,避免消耗战”; “严格坚持‘七步走’,料敌在先,准备充分”; “三大基本训练,体能训练、队列训练和土工作业训练,一刻不放松”; “无论是进攻和防守,都要使用运动方式”; “在攻城战中,灵活选择目标”; “就食于敌,以敌补己”; “连续进攻,以败促败”, 这十大军事原则中,有一些原则,如“严格坚持‘七步走’,料敌在先,准备充分”、“三大基本训练,体能训练、队列训练和土工作业训练,一刻不放松”这两条,是复兴军成军之后就一直坚持的。 其他的八条原则,对复兴军的军官们来说,则完全是新思想。需要一些时间让各级指战员来理解和消化。 王书辉把相关的资料发给连以上指战员,让他们自己进行讨论学习之后,又专门开设了队、排、连三级指战员的专门培训班,给他们上课。 王书辉事先已经根据对现代社会军事专家的咨询,整理出一套比较适合复兴军目前武器和训练水平的班排战术。他开设这个班的目的,就是要把这套先进的班排战术交给复兴军的队、排、连三级指战员。 就在王书辉带领着复兴军全体指战员,研究和学习新的军事思想和战术思想的时候。荆州卫指挥使苗伟常家中,正在进行着一次特殊的会面。 从苗伟常上任以来,就从来没主动到他家拜访过的,他名义上的下属,五个世袭千户,穿着官服,和几个士绅打扮的人一起来到苗伟常家中。这种反常想象让苗伟常非常奇怪。 更让苗伟常感到心惊肉跳的是,其中有一个人打扮的像个士绅的人,他还认识。那人明明就是锦衣卫荆州千户所的千户包慧赞。而且看起来,那个包慧赞还是这群人中领头的。 双方分宾主刚刚落座,包慧赞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差点把苗伟常吓尿了。他说的是,“枝江王郡主仪宾王书辉造反作乱,苗大人知不知道。” 苗伟常怎么会不知道呢。张天禄府上离奇的大火发生不久,枝江王府就拿着张天禄亲笔签的借据,到荆州府衙办理土地过户手续。就是再没长眼睛的人,也看的出来,张天禄就是死在那个叫做王书辉的郡主仪宾的手里的。 可是别人不知道,苗伟常可是知道,他派往枝江县的一百多个强力家丁,可是连根毛也没回来。这种诡异的情形,让苗伟常忧惧非常。除了给京师的老主人吏部尚书张问达府上写信报告情况之外,他根本就不敢乱说乱动。 最近一段时间,苗伟常正在到处花钱使银子,想法设法的想要调回武昌府的湖广都司呢。 第109章第一次反围剿2 王书辉一直认为,老马对封建制度的定义和中国的事实对不太上。 按照王书辉自己的理解,马克思说的那个封建制度,指的是地盘的分封。也就是那种土地分封,那种每个封建贵族都拥有一小块土地。在这块土地上,他们可以称王称霸,自己关起们来做土皇帝,普遍性的享有“初夜权”等各种狗屁权力的那种封建。 作为一个对历史有一定研究的人,王书辉觉得,马克思说的那种封建制度,倒是和中国的春秋战国时代很接近。 可是,在秦始皇统一中国之后,大一统中央王朝的建立,把“封国”变成了“郡县”。马克思说的那种封建制度,在中国就开始处于一种模糊不清的状况了。从秦始皇开始,无论是哪个统一了中国的封建王朝,都是在不遗余力的消灭马克思说的那种封建制度的。 汉王朝统治者,走的是先灭异姓王,再灭同姓王的路子。从史实上看,你别看刘秀是王族出身,但是实际上他就是个草根**丝。在西汉末年的天下纷争里,都没个正经八百的刘姓王爷,能够露面的。 等到了东汉末年,什么刘虞、刘表、刘璋之类正经的汉室宗亲,基本上都是些鱼腩人物。还没怎么露头呢,就被卖草鞋的大耳贼,说谎话的曹阿瞒,和混血人种碧眼儿给碾压的不见踪影了。 实际上,从东汉到两晋,马克思说的那种封建制度,不断的被孝廉推举制度、九品中正制度消解。虽然在两晋时代,封建门阀势力表现出一定的马克思说的那种封建制度的特征来。但是,两晋灭亡之后重新建立了统一的中央王朝的隋帝国,正式的确立了科举考试制度。 这一让西方的启蒙思想家们垂涎三尺,向往无比的文官选拔制度,从根本上,把马克思说的那种堕落恶心,一无是处的“初夜权”式封建制度,消灭在了中国的大地之上。 科举制度的建立,把封建土地所有制,也就是土地私有制这一制度的根本性矛盾,在封建制度本身能够允许的情况下,进行了最大的压制和消解。从此之后,中国开始了两三百年一循环的封建王朝的兴亡更替。 现代社会的研究者,在对比东西方封建制度两者的时候发现,中国在确立了科举制度之后,中国社会就进入了一种,至少能够维持两百年以上稳定期的稳定时代。而西方国家在封建时代里,几乎是没有一时一刻是平静的。封建主之间的战争和攻伐,无时不刻的在西方世界里上演。 可是,王书辉也明确的知道,中国长达两千年的封建时代,绝对也是封建主义的社会,采用的社会制度也绝对是封建社会制度。可是,中国的封建,绝不是马克思说的那种封建。中国的封建到底是什么样的封建呢。这是王书辉以前一直在思考的一个问题。 直到他接触到了两个人的想法之后,才豁然开朗。第一个是王书辉在读大学时看到的一本新闻传播学学者,陈力丹教授的书。他在那本书里的一篇文章中,论述中国的媒体的权力问题。他指出,中国的传媒绝对不是什么第四权力,他们的权力是一种来自政府的延递性权力。 陈力丹教授的“权力延递”的思想,给王书辉对于中国封建制度的认识,带来了巨大的影响。 第二个,则是一个非著名的学者,或者说非专业的政治经济研究者,著名的网络写手虹猫写的小说。他在书中,很清晰的论述了中国封建制度,那就是:中国的封建制度的本质,是一种权力封建。 虹猫提出,中国在科举制度被建立起来,并成为国家最主要的官员选拔制度之后,马克思说的土地分封就被彻底的消灭了。随之建立起来的,是全新的,权力分封的新制度。他指出,从从此之后,“权力决定了对生产资料的所有权的掌握。谁能获得权力,法理上来自于皇帝的政治权力,如何进行层层让渡,这就成了中国封建政治制度的核心内容。” 王书辉清楚的知道,在中国的封建制度进入顶峰期的明清时代里。中国的封建制度的实质就是权力分封。在奉行权力分封的明王朝,王书辉毅然决然的掀起土地革命,这就是对封建制度的赤罗罗的直接挑战。这就是对的明王朝权力分封的所有利益既得者,一切的地主、富农、土豪、劣绅、秀才、举人、进士、文官、武官、王爷、勋贵,发出了最直接最直白的挑战。 这就是他无时不刻的推动复兴会的工业建设,无时不刻的推动复兴会的思想建设,无时不刻的推动复兴会的军事建设的原因。 因为,只有工业化,只有具有工业化配套思想的先进组织,只有用工业化武装了的复兴革命军。才能摧枯拉朽的摧毁一切自己的敌人,也就是那些,权力分封的封建制度和这种封建制度的所有衍生物。 王书辉可不是他的学生弟子们,那些年轻的流民草根社会底层出身的复兴会会员们。他们只是感性的认识到封建制度的代表们,那些地主老财土豪劣绅,以及官员乃至朝廷,敌视他们,憎恨他们,想要消灭他们。 王书辉则完全是在理性上明确的知道,他要进行的工业化,他要推动的中国的社会进步,与封建中国的一切都是格格不入,全面对立的。 在王书辉的有意引导下,复兴会会员们自身觉得,在复兴会与一切反动势力的矛盾斗争中,复兴会是无辜的,高尚的,像天使一样善良纯洁的。地主老财和各种官员们对复兴会的进攻,是一种对方主动进行的挑衅行为。一起矛盾,都是他们主动挑起的。 但是,王书辉知道,从现实的角度讲,从自己的穿越者身份上讲,他一点也不奇怪封建制度极其衍生物,那些地主老财,官员读书人们会仇恨自己,想要消灭自己。因为自己搞的这一整套东西,无论是土地革命,还是土地革命的目的,中国的工业化。都是在绝对意义上,主动的,对封建制度以及与封建制度相关的一切,发起冲锋的。 从主动和被动方面讲,实话实说,王书辉知道,自己才是主动的那一方。因为在原本的历史时空里,人家地主老财和官员贵族等封建制度的利益既得集团,根本就是好好的继续在后来的中国存在了好几百年,继续祸祸了中国好几百年。直到秉持着先进的资本主义制度的列强们,用代表先进生产力的第一次工业革命的兵工产品,轰碎了封建统者千秋万代的迷梦。 实际上,很难说王书辉是某种主义的坚定信仰者。他就是想要工业化,就是想要建立一个工业的中国。正是因为这个原因,王书辉自然而然的,就选择了他所知道的最符合中国国情的,已经被历史证明是正确的意识形态,并用这种意识形态,建立起复兴会这个照虎画猫的组织的。 王书辉知道,自己和这个时代的一切封建制度的利益既得集团,是一个不死不休的关系。所以,他在杀人上,在放火上,表现的都无比坚定。他在对工业的建设上,在对复兴会的思想建设上,在对复兴军的军事建设上,表现的非常紧张。 因为他知道,所有针对中国工业化的反动势力,或早或晚的都会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反应过来。在这之后,他和复兴会就要面对层出不穷的各种进攻。 就在几百里之外的荆州府,荆州卫指挥使苗伟常的家中,最先反应过来的一小撮反动势力,就正在酝酿着对复兴会的第一次大围剿。 包慧赞的话,让苗伟常害怕的同时,也变得坚定从容了起来。他虽然没有王书辉的那种对封建制度是“权力分封”的明确认识。但是,他也知道,自己的一切,全都是从自己的主人、少爷、现任吏部尚书张问达那里来的。 他虽不知道这就是一种权力分封。但是他也知道,在小主人张天禄被杀,张家在荆州的土地被占的那一刻开始。想要继续维持自己荣华富贵的日子,就必须和王书辉拼个你死我活了。 想明白了利害关系,重新从容镇定起来的苗伟常,立即就恢复了堕落的封建官员的本来面目。面对锦衣卫荆州千户所千户包慧赞的质问,精通官场太极之道的苗伟常,立刻就对包慧赞展开了反击。 “我老苗不过是个吃粮的破落户,管的也不过是荆州卫这一亩三分地里,一群军汉的事情。有没有人造反,什么人造反,这等事情不正是你包大人领着的锦衣卫的职责么。说起来你包大人作为锦衣卫,荆州府上下的事情,不都应该是你包大人一清二楚的么,您老人家怎么还跑到我家来兴师问罪来了!” 实际上在上门之前,包慧赞就已经定下了策略了。那就是想法设法把对付王书辉的领导工作交给苗伟常来干。 虽然对于造反的事情,锦衣卫才是专业对口的。但是,包慧赞本人根本就不相信一个郡王的女婿会造反。 当然了,从业务上讲,给一个和皇帝八竿子打不着的郡王女婿,安排个造反的罪名,这对于锦衣卫来说,真的不算什么了不起的事情。可是,包慧赞还是对这件事情非常的忌惮的。原因也很简答。 第一,地方锦衣卫和京师锦衣卫之间的势力和实力差距是巨大的。在京师,只要有上面的一句话,都不用皇帝亲自下令,只要是司礼监派个小太监传句话,那么抄家灭族的事情,锦衣卫做的那是雷厉风行的。因为锦衣卫那是天子亲军,只要有皇帝的授意,不管是直接的旨意还是通过司礼监也就是内廷的暗示,锦衣卫都可以利用皇帝的权力延递,采取一切手段完成工作。 但是,地方的锦衣卫则没有这样的威势。他们长期驻扎在地方,因为锦衣卫的特殊属性,不能够和地方势力相结合,受到当地势力的天然排斥。这就使他们只能被动的接受上级锦衣卫的命令行事。因为地方势力的盘根错节,没有什么直接靠山的锦衣卫,在地方上的活动,实际上是有诸多的阻碍的。所以,包慧赞是不怎么愿意参和到地方势力的冲突中的。 第二,锦衣卫荆州千户所上面可没有行省一级的锦衣卫组织。锦衣卫荆州千户所的上级是南京锦衣卫。南京锦衣卫可是在南京守备太监的直接管辖下的。包慧赞毕竟是个锦衣卫千户,他可是非常清楚,枝江郡王和南京守备太监的关系是非常良好的。 第三,包慧赞对于王书辉是个什么样的人,也是有一定的了解的。据他的了解,王书辉仗着以西洋宝镜和西洋水晶进贡,换来的三代帝王的宠信,在枝江县地界上是非常肆无忌惮的。他先是弄死了枝江大户,在****上很有名的马松华,把他全家弄了个灭门,之后就仗着势力占了马家在枝江的土地。 而且,据包慧赞了解,王书辉在挣钱上表现的也非常的霸道。荆州南部各县,不少商家都是被王书辉弄出来的枝江商盟给挤垮了的。特别是在私盐买卖上,这家伙非常的狂妄,不给任何人面子。凡是敢于和他作对的,无论什么人都是死路一条。 面对这么一个非常光棍,非常流氓的人物,包慧赞怎么可能不忌惮呢。 可是,即使包慧赞再怎么忌惮,他也这次也必须硬着头皮和王书辉做对了。和书僮出身半路出家的苗伟常不同,包慧赞出身一个世袭的锦衣卫人家。他家几辈子当锦衣卫,到了他这一代因为机缘巧合,结识了锦衣卫总头目骆思恭。就靠着这么一点儿机缘,包慧赞才从一个普通锦衣卫小旗,升格成了千户的。 但是,自天启皇爷坐了龙庭之后,他的老大骆思恭的处境越来越糟糕了。本来锦衣卫大头目这种位置,就是一朝天子一朝臣的,更何况,据他听说,内廷里势力很大的魏公公,对骆大人好像特别的不满。 在这种情况下,包慧赞的千户位置也变得岌岌可危了。经历了万历朝的包慧赞认为,现在大明朝的天下是文官的天下,只有像自己的大头目骆思恭那样,有了文官做靠山,才能把武官当的高枕无忧。一直在湖广当差的包慧赞就把自己投靠的目标,定位到了当过湖广巡抚的现任吏部天官张问达的身上。 几次接触下来,张问达那里还是不怎么热情。直到三天前,京师张府的管家亲自给他带了一封信和几句指示。张大尚书表示,只要包慧赞能够把王书辉给弄倒,最好是能够给他定个造反的罪名抓起来,那么,他老人家就会接受包慧赞的投靠。张问达承诺,只要他把事情办成了,他不仅会保住包慧赞现在的职位,更会把他这个千户活动成世袭的。 一个世袭锦衣卫千户的诱惑,包慧赞是无法抵挡的。 就这样,即使再怎么忌惮王书辉,他也毅然决然的决定参合进来了。 第110章第一次反围剿3 王书辉是个有一定书本工业知识基础,对工业化有一定直观认识的文科人士。他对意识形态,对社会科学理论的掌握,是相对比较深刻的。但是,对于工业化涉及的一切理论的和实践的知识,他都得算得上是个外行。 好在,因为有时空门的存在,王书辉可以通过现代社会庞大的智慧来解决自己的问题。他解决自己在明末进行工业化建设中,遇到的各种问题的主要办法,就是除了查阅资料之外,通过网络将自己在明末面临的现实情况,以写小说的名义,邀请各个方面的内行人,组成讨论组,对他遇到的问题进行讨论,给他提供解决办法。 因为这个原因,王书辉需要每周回到现代社会自己的家里,和自己的各种智囊们进行两次电视电话会议,和各种网络联系。 前不久,有一个叫观沧海的专家参与到了自己的讨论组中。观沧海在仔细研究了王书辉的各种设定之后,提出了三个问题。 第一,“在封建社会的巅峰时代里,中国的识字人口仍旧极低,绝大多数的中国人毫无科学概念。在通讯手段极其低下,所有人对工业社会毫无概念的时代,我不认为主角有那么大的能力,能号召幻想着干掉地主自己做地主的人,跟自己干土地革命的。” 第二,“我也不信主角在那种状态下,能对整个团队做到有效掌控。兔党尚且有各种山头,那个时代的低下通讯效率,低下的组织结构,文化水平,政治觉悟,很可能发生各种各样的内斗,导致主角的愿景成为泡影。说到底,那个时代更注重的是个人利益,人家跟着老大是为了吃肉的,不是为了一个虚幻的盛世中华。东林党倒是有这个梦,可却是主角要清除的对象。” 第三,“书中的工业化金手指开得太大。对古代人来说,拿来主义,现成的简单设备使用没问题。但是想要进行设备的复制,没那么容易。那涉及到一个工业体系。主角不种田几年,那么工业化不是死人那么简单,比大y进后果还严重。” “以锅驼机为例,请问钢板如何制造,现代走私轧机?那轧机的动力怎么办?设备维护保养如何解决。估计焊接是玩不了的。铆接,但是钻头怎么办,钢板可不是可以制造上千万的滑膛枪的铸铁。设备加工精度能保证气密性吗?还有其他方面的各种问题。” (感谢一清观沧海同志的帮助) 对于这三个问题,王书辉是进行了细致的思考的。不能不说,观沧海同志指出的问题,确实困扰着王书辉。王书辉耗费大量时间金钱和精力,脸上留了道疤痕,断了一根小手指头,勉强的在明末建立起的,一个现代乡镇企业水平的工业基地来。遇到的问题,那真的是车载斗量。 经常是,一个工厂里的一个车间里的一个工人出了问题,王书辉就得去把问题搞明白之后,拿着问题回到现代社会查找资料,咨询专家。之后再回到明末,手把手的教这个工厂里所有的工人,如何解决这个问题。这还是在观沧海说的那种,拿来主义的情况下呢。 不过在开展土地革命,进行政治教育方面。王书辉倒是没遇到什么太严重的问题。除了遇到了宗族和农村工作组之间的矛盾之外。大部分老百姓在面对土地革命的时候,表现的非常积极,非常配合。 原因倒是很简单,因为王书辉的土地革命,实际上就是在满足老百姓的,“想要变成地主”的愿望的。每人五亩地,以一家五口为例,那就是一家人可以占有二十五亩土地。王书辉分给他们的还都是好田水田。 在明末中国,不存在人均土地占有率不足的问题。全中国现在不过才一亿五千万左右的人口。可耕地还是现代中国那么多。即使不如现代中国多,也至少能达到清朝的水准吧。老百姓想要当地主,客观的条件实际上可以满足他们人人当地主的愿望。 封建社会里的土地矛盾,不是土地不足的问题,而是土地分配制度的问题。是占人口总数不到百分之十的人掌握着全中国绝大多数土地,占人口总数百分之九十的人,没有土地,或者土地不足的问题。解决这个问题,用土地革命刚刚好。 所以说,土地革命,从某种意义上说,就是王书辉用来收买人心的一种手段,就是观沧海说的那种“跟着老大有肉吃”的办法。只不过,封建开国者用土地收买少数人的人心,对其他的人则是通过用土地收买了的少数人压制他们。 王书辉进行土地革命,人人都能分到五亩地,则是一种收买所有人人心的办法。 至于投身革命的人,也不用担心。在“封建主义”、“官僚资本主义”(在朝廷中代表晋商集团利益的晋党官员王崇古、张四维等人,代表江南商团利益的东林党等等。在某种意义上明朝中后期占据朝堂的那些人,都是利益代言人。就是明朝的官僚资本主义势力。或者可以称之为利益既得集团,即封建主义和萌芽的资本主义的结合体)、“外族入侵”这三座大山下。接受了王书辉初中水平政治教育的,社会最底层出身的流民、破产自耕农、佃农、矿奴、农奴等占社会大多数的底层人民,对于推翻封建王朝建立新社会,都表现的非常热衷,非常坚定。 王书辉对于复兴会的态度,也不是说要把所有的复兴会的会员紧紧的抓在手里的。 王书辉对于复兴会会员来说,是一种导师的身份。他们的知识和文化,甚至军事技术,都是王书辉亲自教授的。王书辉要做的是革命导师,不是独裁者。复兴会组织,只要坚决按照组织章程,在做决定的时候做到,使用民主集中制原则。那么即使在以后,复兴会的外敌消失了之后,对于山头主义等问题,使用开展整风运动,甚至展开肃反运动,就可以解决了。 另外一点就是,复兴会是一个以“复兴井田,土地公有”(国有土地制度)为土地政策,以《万物一统律》和《万世归一律》(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为指导思想。披着尊崇荀子,推崇“隆礼尊贤而王,重法**民而霸”的“礼”“法”思想(法治思想)的外皮的,近代化的政党组织。 复兴会的思想理论,从某种意义上说,实际上就是儒家的理论的一种进化和升华。井田制,实际上就是土地国有制度。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经过改头换面和丰富添加之后,就是深化和完善了的荀子思想。 这套王书辉依靠现代智囊整理出来的思想,是非常贴合古代的儒家思想的。至少也能算得上是儒家思想的一个分支。用王书辉的智囊房启明的话说,“这玩意很能忽悠人,对于封建读书人都有一定的忽悠力。” 王书辉觉得,既然在历史上,那么一大批出身于封建地主阶级,受了资本主义教育的人,会背叛自己的阶级,投身革命,并最终领导人民建立新中国。那么,谁说在明朝末年的历史阶段里,就完全没有能够背叛本阶级甚至本民族,接受复兴会思想的古代人呢。 举个例子说,在南明时期两蹶名王的李定国,如果在张献忠死后,不是只有满清和南明两个势力,而是有满清、南明和复兴会三个势力存在,供他选择的话。李定国就很有可能选择复兴会。 农民造反者虽然一般都会重新走上封建主义的老路,不过那是在没有更先进的选择的情况下。王书辉相信,像李定国这样的人,在有选择的情况下,就一定会选择复兴会,参加复兴革命的。 比如说现在,一个现年二十二岁,名字叫顾君恩的年轻读书人,就正在他湖北钟祥的家中,看着一本叫做《复兴论》的,介绍复兴会思想的书籍。这本薄薄的小册子里介绍的“复兴井田”、推崇荀子的内容,给年轻的顾君恩带来了很大的思想冲击。 强忍着大声叫好的冲动,努力的管理着自己表情的顾君恩,脑袋里带着疑惑,望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司马峰,问道,“司马管事就是专程给在下送这本书的么。” 司马峰完全不知道王书辉是怎么想的。湖广的读书人虽然不多,但是有举人功名的读书人也是很不少的。至于在江南地区,不管有名头还是没名头的读书人,更是多得不能再多了。 王大老爷一不找那些湖广本地区的那些举人们,二不去找江南的那些名士们。偏偏让自己去河南永城招揽一个名字叫宋献策,外号叫宋矮子的算卦的,和一个河南宝丰叫牛金星的读书人,以及这个刚刚二十出头,刚刚才考了个秀才功名的顾君恩。 不过,对于司马峰来说,王书辉王仪宾大老爷,对他的任何命令,他都是会不遗余力的去完成的。这可不仅仅是因为司马峰对王书辉的畏惧,更是因为,在王书辉的支持和合作下,司马峰领导的枝江商盟,已经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商业联合体了。 司马峰现在最怕的就是王书辉不管他了。因为在他看来,拥有神奇之术的王书辉,无论是跟谁合作,都会给对方带来巨大的财富。自己可不是人家一个唯一的选择。所以,他对王书辉的所有要求,都是要千方百计的完成的。 司马峰听了顾君恩的问话,带着和蔼亲切的笑容对顾君恩说道,“顾先生,我家仪宾专门嘱咐我,这次到你这里来,第一是要请顾先生看这本书的。第二,是请顾先生到枝江县一游,我家仪宾很想见一见顾先生。” 顾君恩听了这话,奇怪的对司马峰说道,“小子何德何能,竟能劳贵人垂顾。” 司马峰听了这话,笑着挥了挥手,站在他身后的老家人就立即端上一个盘子来。掀开盖在盘子上的布,露出盘子里码放整齐的银元来。司马峰对顾君恩说道,“这本《复兴论》就是我家仪宾所作。顾先生觉得如何!” 顾君恩只是扫了银元一眼,就把目光转了过去的表现,让司马峰心中暗暗点头,就听顾君恩慎重的说道,“以在下之见,贵上此论大可开宗立派,为一派开山鼻祖了。” 司马峰笑着说道,“老夫看了此书,也有和先生一样的想法。不过我家仪宾却还觉得,此书之论太过粗糙,故而想要邀天下有识之士共论优劣。顾先生为湖广俊杰,就是我家仪宾也是听说过的。所以才有今天老夫前来,邀请顾先生之事。” 顾君恩虽然对司马峰的说法并不怎么相信,但是,这本《复兴论》里说的东西,总有种遮遮掩掩隐隐约约的感觉。所以,为了能够真正的领会这书里说的意思,他还是决定要前往枝江县和王书辉见上一面。 在听到顾君恩答应前往枝江之后,司马峰留下两个复兴会情报中心的情报员给顾君恩带路,自己再次踏上旅程。他还要前往河南,为王书辉招纳永城县的宋献策和宝丰县的牛金星呢。 与此同时,荆州府苗伟常家里的讨论越来越激烈了。苗伟常废了好大的力气,才搞清楚了为什么自己名下的五个千户,和这些千户的几个亲戚跑到自己家的原因了。原来,王书辉在占了荆州张天禄名下的土地后,立即就开展了土地革命,给张天禄原来的那些佃农们分配了土地。 张天禄家的地,就在几个千户名下军田的中间。五个千户所的军户一看到复兴会在那里的举动,和给复兴会工作组干活的那些农人们的待遇,就接二连三的往工作组那里逃。一个月下来,逃亡军户已经达到三百多人了,很多人都是举家逃走的。 几个千户当然不愿意自己的农奴逃走了。他们上前和工作组理论,结果当然是被打的鼻青脸肿。等到他们派了家丁组成队伍前去抢人的时候。刚刚配发到个各基地村的手榴弹,给了他们深刻的教训。 复兴会在荆州给佃农们分地的举动,严重的损害了原张天禄家土地附近地主豪强们的利益。附近几家地主的农奴们,跑到复兴会在荆州的土地上,要求加入复兴会建立起来的新农场的人越来越多,这已经引起了这些地主们的公愤了。 第111章第一次反围剿4 中国的封建社会,到了明清时代就发展到顶峰了。从制度上讲,明清两代的朝廷对于人民的控制水平,是相当高的。 可是,即便如此,因为生产力水平的限制,科学技术的落后,明清两代的政权最多也只能配置到县一级。实际上,直到民国时代,把持中国基层社会,那无数个乡村的主要权力的,仍旧是地主豪强。只不过,因为上层的统治者大多出身于这些地主豪强,使得有上层支持的地主豪强势力膨胀的非常严重,让他们在基层社会里拥有着巨大的势力。 不过,如果脱开那些有着上层支持的地主豪强的话,只是说单纯的中国农村的权力结构的话。用一句毛老人家的名言就可以说的清清楚楚,那就是,“枪杆子里面出政权”。 实际上,就是在现代中国,在农村中,人口多,兄弟多,势力大的人家,在村子里说话就是好使的。在农村的土地流转,在机动土地的使用上,仍旧遵循的谁的拳头大,谁得到的利益就多,谁的势力大,谁说话就好使的原始法则。 乡镇政府在面对乡村里的矛盾的时候,讲究的仍旧是一个“一切以稳定为重”的,民不举官不究,民举了,官还要压的政策。 只不过,在国家工业化的过程中,工业不断的反哺和消解农业。农业、农村和农民已经变得不再重要,不再是能够涉及到国家的生死存亡的重要阶层了。 在这种情况下,王书辉在荆州地区,给佃农分土地,招揽各处土豪劣绅手下农奴的行为,虽然严重的损害了荆州地区地主豪强们的利益。从本质上说,是对封建土地制度,是对地主阶级存在的根基进行了直接的挑衅。 但是,因为王书辉郡王女婿,郡主仪宾的身份,因为王书辉的做法虽然出格,但是仍然没有公然造反,在掠夺土地上的方法上,采用的是大家全都遵循的潜规则。这就让苗伟常和包慧赞这样的在职官员们比较挠头了。 苗伟常和包慧赞都知道,对于王书辉这样的,在皇帝那里有印象,和南京守备太监有关系的宗亲贵胄,直接扣个造反的罪名派兵抓人,那是绝对行不通的。你没看无论是苗伟常给张天禄派亲兵,还是包慧赞给张天禄派锦衣卫,走的都是暗中的路数。谁也没敢大张旗鼓的打着官方的牌子做事么。 别说王书辉这种有关系有路子的郡王女婿,就是个普通的宗室,那也是和各路藩王都有着亲戚关系的。人家又没杀官,也没攻城。你说人家造反,证据在哪里。人家的藩王亲戚难道会任由你们这些地方官员折腾么。 至于像王书辉这样的上面有人的宗室,你就更不能随便对待了。你有靠山,人家也有靠山。你的靠山是吏部尚书不假,人家的靠山在内廷。一旦你把人给抓了,人家通过关系往天子皇爷那里一递话儿,把事情捅出去。很可能天子皇爷会亲自过问。 天子皇爷很可能就会说了,“这不是给我上供西洋宝镜,西洋水晶器皿的枝江王家的女婿么,怎么回事儿,把奏折拿来我看看。” 一旦皇帝要看奏折,内廷里受过王书辉好处的公公们,甚至都不用偏帮枝江王那边。只要他们据实给皇帝答话的话,那么,一个州府的卫所指挥使,一个地方的锦衣卫千户,居然在没有上级命令,没有朝廷旨意的情况下,敢把一个藩王的女婿,万历天子亲封的郡主仪宾,在完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给抓起来了。 别说是你们这样两个吏部尚书的家奴之流的人物了。就是阁老的亲儿子,也逃不掉天子皇爷的惩治。 所以说,大家现能够做的,还是像王书辉那样,按照规矩走。这个规矩是什么呢,就是大家都不走官方的路子,凭着各自的势力行事。你的拳头大,你说话就好使。你能调用的人手多,你的地盘就占的多。你要是有能耐,也大可像王书辉灭杀马松华,火烧张天禄那样,直接把人给灭了。 说起来,在大明朝的乡间,地主豪强们,大部分走的还是这个路数。当然了,那些藩王啊、勋贵啊、部院高官啊,人家不会弄血的呼啦的,打的头破血流的。用现代人的话讲,人家是体制内的人物。大明朝的法理规矩,就是围绕着人家制定的。他们可是由国家作为打手,给他们撑腰。 可是普通的地主士绅们,走的就是基本路线了。这才有了大明朝的乡村里,到处是乡绅们建立的堡垒式建筑。每家每户蓄养家丁,暗中招揽人手的情况发生。甚至于一些胆子大的地主豪强们,直接培养人手,伪装成土匪山贼。或者势力小些的,就直接和那些正牌子的土匪山贼暗中勾结的。 实际上,被王书辉屠灭满门的马松华家,就是大明朝最为标准的乡间豪绅的形态。 特别是从万历四十六年开始,朝廷开始征收辽饷之后。这种情况就更严重了。 官僚体系大家都是懂的。就像三农问题被国家解决之前一样。朝廷不过每亩田加征九厘银子。到了下面,行省方面可能就变成每亩加征九分银子了。再到下面,州府方面可能每亩就变成是加征九钱银子了。再到下面,县里面可能每亩就变成是加征九两银子了。再到衙役公差那里,每亩加征的可变成能就是十两几十两了。 就是从万历四十六年朝廷加征辽饷开始,在地主和官僚的勾结之下,明朝的自耕农开始大规模破产。土地兼并问题愈演愈烈。最后才有了李自成的崛起。 这几年间,这就是再怎么迟钝的地主乡绅们,也发现了现在正是兼并和掠夺土地的最佳时机。在这种普遍认识下,明末的社会状况迅速恶化。一方面,土地迅速集中到少数人手中。另一方面,在小冰河气候的影响下,天灾**一起爆发,各种造反者和各式各样的土匪盗贼蜂拥而起。他们又和那些土豪劣绅勾结在一起,肆无忌惮。劣绅驱逐良绅的现象在全中国到处上演。 王书辉在枝江县的做法虽然看起来有些残酷,有些暴虐。但是,王书辉的所作所为,却是现在所有的封建统治阶级,所有的明王朝的利益既得者们,都在做的事情。你说人家违法,你说人家肮脏,难道你就是干干净净的人么。 实际上,哪有什么干净人啊。就是那些自诩清流的东林党人,天天骂皇帝,骂朝廷,自家还不是大肆的兼并土地蓄养农奴的同时,还要插手商贸,甚至于和那些所谓的海商实际的海盗们勾结在一起,大肆的进行走私贸易么。 所以说,王书辉的所作所为,并不算是出格。人家在自己的土地上搞分田地,那是他脑袋有问题,不关别人的事情。只不过,作为一个新兴的势力,作为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偏远地带的不起眼的小小郡王的女婿,大家看不惯他又占土地,又卖私盐,又是经营各种生意的吃相罢了。 你要说人家的所作所为是造反,那天底下所有的官绅地主,宗室勋贵们,都是在造反了。 所以,在荆州卫指挥使苗伟常家的争论,虽然越来越激烈。但是,无论是荆州地区武装力量的最高长官苗伟常,还是荆州地区特务机关的首脑包慧赞,还是包慧赞带来的五个千户所的千户和他们的亲戚们,大家心里也都明白,对付王书辉,还得是暗中来,按着潜规则来。 随着大家的讨论越来越深入,大家的意见也越来越统一。对于王书辉,就得使用实实在在的武力来进行解决。苗伟常和包慧赞也都知道,对于王书辉,只能是想方设法不留痕迹的把他给暗中做掉。 到了这一步,大家也都明白了,在不能用官面手段的情况下,大家还是回归到用拳头,用刀枪解决问题的传统方法和丛林法则上了。 可是,使用这个办法,仍旧有着不小的问题。包慧赞和那些千户豪强们不知道,苗伟常这个当事人可是清楚的知道,王书辉手里的力量也很是不弱。 作为内地府一级别的卫所指挥使,苗伟常手里直辖的武装力量,就是自己的家丁。实话实说,苗伟常虽然不是世袭武官出身,是一个小厮书童出身。但是,他也是属于那种比较有理想的武官的。那还真别小瞧了小厮书童这个出身。明末著名的武装割据势力,杀人魔王左良玉,就是崇祯皇帝时期户部尚书侯恂的书童。 苗伟常虽然不过是张问达的书童,但是人家也是个有理想有抱负的书童。小时候,喜欢练武的武装书童苗伟常,最崇拜的就是戚继光戚爷爷。借了主人张问达的力当上武官之后,他还专门请了个读书人给他讲解过戚继光写的《纪效新书》呢。 虽然,在明末的环境下,苗伟常没有自己练出一个戚家军的条件。可是,在太平地界当卫所指挥使的苗伟常,没有像其他的那些内陆地区的武官那样,只是练了少的十几个,多的几十个家丁。而是专门搜罗“人才”,自己大出血,弄出来二百多个,将近三百个家丁。这三百个家丁,享受的可是苗伟常个人的供奉。吃喝穿戴不说,就是训练水平,和装备水平也都能够达到边军的程度。 要知道,因为二十年前的播州之役,朝廷还调用过不少荆州地区的卫所兵呢。所以在荆州卫里,可是正经有一两百上过战场,杀过苗疆土司兵,在尸山血海里走过一遭的强兵的。苗伟常费了不少力气,把这些人都招揽到了自己的家丁里了。 可是,就是这种在苗伟常眼里,可以与北方边军媲美的家丁,就那么派出去一百多人,居然连一个回来的活口都没有。苗伟常觉得,王书辉手里肯定有不少原来马松华麾下的那些山匪巨盗给他效力的。而且,王书辉手里的人手,人数最少不少于五百人。不然也不能把一百多边军水平家丁,全都给灭杀了。 不过,苗伟常不准备把这话说出来。一方面,他是害怕这种事情公之于众,会给自己这个统兵武将的脸上抹黑。另一方面,他也看出锦衣卫千户包慧赞包藏祸心,想要把自己推到前面顶雷。 更主要的是,苗伟常可是知道,这五个千户以前对自己一直不恭不敬的。原因就是,人家都是世袭武官,看不起自己这个小厮书童出身的上司。他心中恨不得他们倒霉呢,怎么会去提醒他们。 第112章第一次反围剿5 比较了解明清历史的朋友可能会觉得很奇怪。同样是封建王朝的末期,同样是面对全国性的,毁灭性的农民起义。为什么,清王朝就依靠地主武装和各种团练,消灭了太平天国起义,继续的苟延残喘了几十年。但是,明王朝就没有这样的好运气,在史书上,好像根本就没有明末地主武装的身影出现。 对于这个问题,王书辉觉得有两个方面的原因。 第一是制度性问题。在明朝以前的历朝历代里,地主武装在历史上扮演了重要角色。从宏观意义上讲,东汉末年的各路诸侯,唐朝末年的各路节度使,甚至元朝末年的各路义军,都是地主武装。 明王朝消灭元蒙建立新的封建王朝之后,对于地主武装是相当警惕的。明朝从建立之初,就从法律上禁止地主武装、团练兵存在。所以,在明朝末年想要突然的建立地主团练,就有些不现实。 第二,是地域性问题。无论是蛮族入侵还是农民起义,都是发生在北方地区的。一方面因为小冰河的气候异常,一方面因为人口密度问题,中国北方不具备建立地主武装团练的客观条件。另外,尽管中国南方地区没有受到任何兵灾,但是,无论是地主阶层还是普通民众都缺乏危机意识,以至于在李自成攻破北京之后,南方地区都无法迅速的做出反应。 但是,我们也要看到,即使满清蛮族攻破江南,制造了大量骇人听闻的大屠杀。但是,在中国南方地区,反抗满清的武装势力仍旧一直存在,甚至很多都延续到民国时代。 不过,也不能说,在明朝末年完全没有任何的地主武装和团练兵。虽然不像清朝那样,从清朝中期开始就在全国范围内大办团练。但是,明王朝还是有着一些团练武装的。比较著名的团练武装就是“毛葫芦兵”。 “毛葫芦军”名称的由来,是因为毛葫芦兵的主要组成部分是山中的猎户。猎户的箭袋都是用兽皮制成的,看上去毛茸茸的。因为这个原因,这些由山中猎户为主要成员的武装团体,才被称为毛葫芦兵。 早在元朝末年,毛葫芦兵就活跃在镇压元末农民大起义的各个战场上。元王朝将这些人编为地方武装,形同团练,使他们成了地主阶级镇压农民起义的工具。《元史》载:元顺帝至元五年,“会盗起河南……募民为兵,出库所藏银为大钱,射而中的者赏之,由是人皆为精兵。金、商义兵为兽皮为矢房如瓠,号毛葫芦军,甚精锐。列其功以闻,赐敕书褒奖之,由是其军遂盛。而国家获其用”。 明朝建立之后,虽然明王朝从法理上禁止武装团练的存在,但是毛葫芦兵并没有完全消失掉。在整个明王朝时代里,他们都隐藏在深山中,以打猎和采矿为生。直到崇祯年间,他们才重新出现。 崇祯初年,农民起义军每与凶恶的敌手——“毛兵”交战。何谓“毛兵”?明人吴伟业载谓:“刘应遇提毛兵入汉,合川将吴国辅兵击贼于略阳,十战皆捷。”“紫金梁众十余万,以秦兵、豫兵、毛兵尽聚泽潞东南,乘虚突犯东北,从沁州武县以陷辽州。”这里的“毛兵”指的就是毛葫芦兵。 在崇祯年间,毛葫芦兵已经被官方整编和收买,为明王朝作战了。 清初史家戴笠、吴芟对“毛兵”的记载较为具体:“崇祯五年,九月癸亥,贼数千掠新乡三四日。癸亥,磁州道祝万龄以毛葫芦兵八百人至,贼走陵川。毛葫芦,矿徒也。其头目称脑角。又有盐兵、盐徒也,皆临时招募者。中多亡命,难御敢死,宜于搜山。” 明代王士性载谓:“内召、庐氏之间,多有矿徒。长枪大矢,裹足缠头,专以凿山为业,杀人为生,号毛葫芦。其人千百为群,以角脑束之(角脑即头目之谓也)。其开采在深山大谷之中,人迹不到,即今之官采,亦不敢及;今所采者,咸近市井道路处也。” 不过,毛葫芦兵因为数量少,规模小,并没有像曾国藩等团练头目那样拯救了摇摇欲坠的封建王朝。 崇祯六年,农民起义军首领柘仙灵、李自成、刘国能、张献忠等,集中九营人马,“自武安南下,围毛葫芦兵四百于河沟村,尽杀之”,给“毛葫芦兵”以沉重打击。次年四月,农民军在武安又将“毛葫芦兵”打得落花流水,消灭了182人。至此之后,毛葫芦兵就没有再现身于任何史料了。 由此可以看出,明朝末年也是有着团练武装的,只是这些团练武装没有形成规模,很快就被农民起义军给扑灭了。 我们这里为什么突然说起毛葫芦兵了呢。那是因为,在荆州府荆州卫指挥使苗伟常家中的反动小讨论中,为了解决剿灭王书辉行动需要的人手问题,包慧赞提出了雇佣松滋县的山匪猎户的办法。 在荆州府的辖区里,松滋县是一个多山的地带。在松滋地区的群山中,有着储量丰富的大量矿藏。在后世被广泛开采的石油、煤、岩盐、硅铁石、重晶石、石灰石等二十二种矿产资源中,煤矿和铁矿在明末的时候,就已经被发现。除了官方占据的矿坑之外,大部分矿坑都是由山中的猎户矿徒们把持的。 在松滋县,武装力量最为强大的,就是这些有组织,有经济来源,配备了完善的铁制武器的松滋矿徒和猎户组成的守矿武装。 实际上,松滋狂徒武装就是一种土匪武装。他们结寨自保的同时,经常为了取得生活用品,偶尔也会到县城中劫掠,让当地官府非常头疼。作为锦衣卫荆州千户所的最高长官,包慧赞知道,在荆州地区就隐藏着这样一支实力雄厚的武装团伙。 包慧赞对大家说道,“既然不能直接调兵,不如我们各自拿出些钱财来,雇佣松滋的那群山匪动手。只要荆州卫不动声色,紧挨着松滋县的枝江县,定然毫无防备。到时候,荆州地区王书辉名下的田产人手,我分毫不沾。全由卫所的各位平分。王书辉在枝江的产业田地,就用来补偿张老尚书家吧。” 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听说有着这么大的便宜可以占,五个千户和他们的亲戚们表现的相当积极。要知道,张天禄在荆州可是占了近六万五的优质良田。这六万亩田地,可全都是上好的水田。这件事情如果真的办成了的话。每个人至少能分到几千亩的上好水田。 苗伟常听了包慧赞的话,心里头一阵阵的发冷。他心里想着,锦衣卫不愧是全天下最为阴损恶毒的势力。松滋县隐藏着这么大的一个不稳定因素,自己上任几年来,居然是头一次听说。如果包慧赞想要祸害自己的话,只要用同样的手段,花钱让松滋矿匪攻破州县。自己这个荆州地区最高武装力量的长官,就难辞其咎。 苗伟常本身就对包慧赞非常忌惮。到了现在,他心里对包慧赞的防备又提高了一层。 实际上,松滋矿匪的事情,还真的只有包慧赞知道。因为锦衣卫荆州千户所里,包慧赞的一个亲信就是松滋矿匪出身。说人家是矿匪,其实也有点冤枉人家。那些人不过是在山上结寨自保的山民罢了。出去抢劫的情况其实也很少发生,只不是一些心绪不静的年轻人的冒失举动罢了。 大部分松滋矿匪,还都是平民百姓。只不过因为住在深山里,这些山民的性子比较野,胆子比较大,兵器比较多,杀人比较狠而已。 包慧赞一直把松滋矿匪的存在作为自己的杀手锏。这次为了能够在张问达尚书那里留下良好的印象,获得吏部尚书的全力支持,他才把自己压箱底的本领露出来。说起来,这也是因为荆州卫指挥使苗伟常实在是滑不留手,无论他怎么说,人家也不上钩,坚决不会动用荆州卫的人手。在讨论完全没有进展的情况下,包慧赞才迫不得已的亮出自己的手段的。 不过,他也不准备让这些人置身事外。他对大家说道,“老兄我可是把压箱底的手段都给亮出来了。但是,不能只靠这群矿匪,不然枝江县怕是要出大事。他们一旦杀人杀的兴起,攻破了州县的话。那可不是我一个人承担责任的。” 苗伟常听了这话心里不自觉的骂了一句,“叼你老妹啊!” 包慧赞这话里威胁的意味很明显了。自己要说不出兵,无论是在张问达大人那里,还是在荆州卫安定地方的责任上,这个毒蛇锦衣卫都要给自己上眼药了。苗伟常咬了咬牙,恨声说道,“我也出一百亲兵,就负责监视那群矿匪吧。” 说完了这话,心里想着我不痛快,谁也别想痛快,他对五个卫所千户说道,“五位大人不是常常说自家是世袭的武将,家学渊源么。几千亩的良田你们还想白得不成!你们五人每人也得出一百人手!” 听了苗伟常这话,五个世袭千户心里一起响起,“我草尼玛额!”的声音。这可真是大懒支小懒,小懒坐门坎啊。人家锦衣卫压迫你苗伟常,你苗伟常就来压迫我们。 可是这五个世袭千户也说不出别的话来。因为苗伟常这话讲的很有道理,天底下他就没有可以白吃的午餐。 问题是,经常自诩自家是世袭武官,以此来嘲笑苗伟常是小厮出身的五个千户,他们确实是世袭武官不假。但是,从他们的爷爷的爷爷那辈子开始,他们就从世袭武官变成了世袭地主了。你要说精于种田的农奴,别说是一百人了,一千人他们也凑的出来。可是一百个能打仗的战兵,他们是真真的凑不出来。 甚至就是可以凑出这些人来,想要给这一百人凑齐兵器盔甲来,那也是完全不用想的。五个千户所里除了一些一直没人用,早就锈蚀完全废了的长矛之外,所有的武器都被他们交给被千户的匠户们回炉炼成农具了。 其实这也是正常现象。要不然怎会在崇祯年间,左良玉和张献忠反复肆虐湖广,而湖广本地毫无反抗之力呢。实际上,全天下的卫所,除了那些比较注重保命的边军军将比较重视圈养家丁之外,所有的卫所都完全没有武装力量,从军事单位彻底的变成地主了。 五个千户想了想,觉得实在没办法拒绝,最后他们一起向苗伟常低了头,希望苗大人能够按照市价卖个他们每个人可以武装一百人的装备。 这就样,六百个正规军和计划雇佣的六百个松滋矿匪,组成的围剿王书辉的大军,初步形成了。心里头向往着传说中王书辉的金山银山巨额财富的一群反动派们,齐齐松了口气。但是,他们不知道的是,他们这次对王书辉的阴谋进攻,会给整个荆州地区带来什么样的巨大影响。 就像后世的反动派对正义力量的每一次进攻,都会带来正义力量的一次大发展大进步一样。复兴会又要迎来第三次势力扩张了。 正在枝江县王府镇外的军营里,进行部队考察的王书辉可是不知道这样的事情。他正在为士兵的文化知识的学习,和复兴军的组织构架的理顺问题苦恼着。 王书辉在对士兵的军事技能进行了考核之后,就开始下连队考察士兵的实际情况。让他比较开心的是,复兴军士兵无论在军事训练上还是在纪律上,表现的都非常良好。可是,在文化学习和思想意识方面的进展,则是非常的缓慢。 王书辉在考察了几个连队之后,对这几个连队的政治干部大发雷霆。队(班)一级的教导员,排一级的教导长,连一级的教导主任,营一级的总教导,复兴军的政委副政委,都被王书辉集中起来,骂了个狗血喷头。 “你们的脑袋都被狗踢了吗!怎回事,你们这么一大帮人,教这么点学生都教不明白!我问到的士兵,一问他们为什么当兵,都是怎么回答的。什么叫做‘为了报答王师尊的恩情。’什么叫做‘吃王师尊的粮,领王师尊的银子,给王师尊卖命。’我在政治培训上是这么教你们的么!人民子弟兵的概念到哪里去了!” “‘人民子弟兵,打仗为人民’,就这么一个简单的概念,你们难道都不能教给士兵吗!你们是猪脑子么!” “还有,为什么一年多都过去了,还有这么多士兵连三大纪律八项注意都没背下来。为什么大家都只认识了十几个字,算数也只会查数!这一年多来,你们天天在部队里都做了些什么!” 听着王书辉的破口大骂,看着王师尊脑门上暴起的青筋。教导员和政委们心里也委屈的很。他们心里想着,“读书写字这样的事情,哪有那么简答啊!我们自己还正在学习中呢,师尊也太心急了!” 至于思想教育方面,政委和教导员们却觉得,‘人民子弟兵,打仗为人民’,这个概念我们知道就好了。让这些大头兵们知道了,有什么用呢。 再说了,吃王师尊的粮,领王师尊的银子,就要给王师尊卖命。这个道理就是说到天上去,又有什么错处呢。天公地道么。 看着底下的政工干部们不以为然的样子,王书辉生出一种无力感来。想要在封建时代里培养出有理想,有抱负,有政治素养的现代军队,也太难了。 吃谁的粮就给谁卖命,自己岂不成了袁大头那种家伙了么。 第113章第一次反围剿之整风运动6 王书辉不是个有“圣母”情节的人。有人可能会觉得,你王书辉身为明帝国郡王的女婿;拿着镜子和玻璃制品讨好皇帝和储君;还和南北两京的太监们有勾结。作为一个封建王朝里的体制中人,你总想着在军队中推广“军民鱼水情”,建立有知识,有理想,有政治素养的现代军队,未免有些太装逼了点。 从根本上讲,王书辉是个实事求是,讲究唯物主义的人。他实际上根本就不在乎采用哪种制度,使用哪种手段来塑造军队。他注重的是,不管采用哪种手段,他建立起来的军队,都必须是先进的,健康的,有生命力的。 不过,就像裹了小脚的女人,你要是硬让她穿上高跟鞋,这个女人倒是可以穿得上高跟鞋。但是,她裹了的小脚,即使穿上了高跟鞋,就能像现代女性那样走起路来么?答案必然是否定的!硬让裹了小脚的女人穿上高跟鞋,这么做的结果是很明显的。裹了小脚的女人穿上高跟鞋之后,不仅走不了路,而且还必然的要摔大跟头。一直这么坚持下去,这个小脚女人的健康和生命,就都保证不了了。 王书辉在明末推广工业化建设,用工业化产品和工业标准化意识武装建设军队,这就是一双高跟鞋。袁世凯搞的那一套“吃了谁的粮,拿了谁的银子,就给谁卖命”的建军思想,就是裹了小脚的封建军阀思想。王书辉清楚的知道,工业化社会里,能够与工业化社会相配套的,只有资本主义和社会主义两种社会制度。裹了封建主义的小脚,是死活也穿不了工业化的高跟鞋的。 实际上,袁世凯那种用封建效忠思想建立起来的军阀部队,虽然使用了德国教官训练士兵,使用的是欧洲军事强国的练兵手段来训练士兵,部队使用的也都是生产自德国的先进武器。但是,北洋军的下场大家也都看到了。都不用驴球马蛋一样的同盟会流氓武装去主动进攻北洋军,北洋军自己就陷入到袁世凯死后,各自争夺势力范围的内斗中去了。 明知道袁世凯的那一套行不通,王书辉当然不会用袁世凯的那套封建效忠思想来建设部队。 但是,在复兴军里考察了一段时间部队文化和思想建设情况之后,王书辉也发现,产生这种,政工干部不自觉的用封建效忠思想教育士兵的现象的根源,居然还是来自于自己的身上。 在王书辉刚刚穿越到明末,招揽的第一批流民作为手下的时候,出于穿越者的不安全感,他下意识的,就用了那种个人效忠的模式来教育这批人。因为当时复兴会还没有建立,对流民的思想教育并不是后来系统的先进的复兴会思想。王书辉在对当时的家丁营和农工营等成员的思想教育中,过度的强调了效忠意识。 最直接的证据就是,在第一版的《白毛女》中,流民们通过投到王书辉手下才过上好日子。王书辉大老爷是天下黑乌鸦的地主豪绅里,唯一对手下人好的白乌鸦的思想,给王书辉的第一批手下的印象实在是太深刻了。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想清楚了问题根源的王书辉心里也觉得很尴尬。他觉得,封建主义的流毒实在太严重了,自己这个生在改革开放年代,成长在和谐社会中的好青年,居然在潜意识中有着这么严重的封建主义情怀。对于王书辉这个自诩马列主义思想信奉者的人来说,不能不说,是个充满了后现代意味的反讽。 相对于复兴军的干部而言,倒是工业部门和农业部门的复兴会会员们更加进步一些。毕竟,因为使用来自现代的管理制度和运营方法,无论是各个工厂的负责人,还是各个农场的负责人,他们对于自己部门的管理,都必须采用“能者上,庸者下”的客观选拔方式。 那套用人唯忠的封建效忠思想,在工业化的领域内(复兴军的农场也是依靠农业工人,使用蒸汽农机具的工业化农场),根本就没有存在的土壤。要知道,如果要是在工业化的领域内,大规模的使用封建效忠思想选拔干部的话,本来就对先进的设备掌握的磕磕绊绊的工人们,根本就不能让这些现代乡镇企业水平的工厂和农场运转起来。 既然存在问题,那么就要解决问题,这就是实事求是的唯物主义态度。王书辉在认识到复兴军中的思想认识问题之后,果断的开始对复兴军的所有指战人员和复兴会全体人员开展整风运动。 好在复兴军现在的规模还不大,总共才只有三千多人。把军事干部(各级长官和参谋),政工干部(各级教导员和政委)和技术干部(军医和各种测量、军械维修等方面技术人员),全部加在一起,总共才不到五百人。对于王书辉这个大学老师来说,五百人分成三个班,每个班才一百多人。给三个一百多人的班级上课,对于王书辉不是难事儿。 与后世的那个伟大的组织不同,王书辉的复兴会可没有成千上万,经历过政治敌人的屠杀,追捕,围剿,进行过可歌可泣的长征的饱经考验的革命战士供王书辉使用。复兴会目前所有的,能够通过军事技能、文化水平和专业技能考核,背诵基本的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知识(《万物一统律》和《万世归一律》)和《复兴会章程》的复兴会员,满打满算才几百人。 就在这几百头烂蒜中,是真正的理解了三本书里的意思的,可能连三位数都不到。所以,王书辉也不可能直接就把不合格的人撤职,让他们下岗。因为,即使这些人不能达到王书辉的要求,也比那些脑袋被四书五经烧坏了的封建读书人靠得住的多。 不能直接把人淘汰下去,王书辉就只能发挥自己作为老师的本色了。他只能通过给他们上课,开学习班补课的方式,来进行复兴会的第一次整风运动。 这一次复兴会整风历时三个月,分为三个部分。 第一个部分就是集中学习。王书辉拿出当初刚刚参加工作的劲头,手把手的,一个字一个字的,教几百个学生《万物一统律》、《万世归一律》和《复兴会章程》三本书上的内容。课程的细致程度甚至到了每上完一节课,每个学生就都要写思想认识报告的程度。 一个月下来,王书辉批改的思想认识报告,就可以说得上是车载斗量了。这还是在复兴会的铅笔厂正式投产,复兴会员们用铅笔写的那些歪歪扭扭的简体字,比原来他们用毛笔写的那一滩一滩的黑糊糊,更好辨认了的情况之下呢。 王书辉通过这一个月的教学发现了两个问题。 第一是,古人的学习能力和理解能力,并不会比现代人差。这些在工作中和生活中积累了大量现实经验的复兴会会员,对于唯物主义和复兴会章程的理解水平,提高的非常快。 第二是,可能是经常使用穿越门,被支撑穿越门的奇怪辐射影响了的原因。原本觉得自己可能会支持不住这么大规模的工作量的王书辉发现,无论是自己的脑力,还是自己的体力,在工作中都非常轻松。处理这么繁重的工作,居然做到了游刃有余。 更主要的是,王书辉发现,因为时空门的影响。自己的生理上发生了某种突变。因为自己在建设钢铁厂时在脸上留下的疤痕已经完全消失了。最让王书辉觉得毛骨悚然的是,自己被砸掉的那节小指头,居然长了回来。 很明显,时空门这个东西,还有很多自己没搞清楚的影响。 王书辉发现这个问题的第一反应是,自己会不会变成生化危机里的那种怪物。他专门抽出一天时间回到现代社会进行了检查。两家大型综合性医院和一家专科医院的检查结果都认为,王书辉的身体完全正常。 倒是其中的一家部队医院,对王书辉的血检结果非常的感兴趣,让王书辉出了一身冷汗。多亏给王书辉做检查的那个大夫是他的朋友,他私下把自己的血液样本拿走销毁了。 得知了检查结果之后,王书辉松了口气。他想的也比较简单。据说切尔诺贝利那里的蚯蚓,长的都比别的地方的粗大很多。自己受了不明辐射,生理上发生一些变化也实属正常。不过,王书辉自己在心里,还是经常自嘲自己是切尔诺贝利怪物。 在经历了这个小小的风波之后,王书辉开始了对复兴会会员第二阶段的整风。他在复兴会的势力范围内发起了“英雄就在我们身边”的活动。他发动复兴会全体会员,寻找各部门工作中牺牲的同志。对这些在复兴会各个领域中,奋不顾身的为复兴会“为天底下所有的穷兄弟谋利益谋幸福”的理念而献身的同志,进行了集中的表彰和纪念。 不过王书辉也知道,这些在工业建设中,因为操作失误和不遵守安全规章,而牺牲的工厂工人们;在军事训练中,因为对先进武器不熟悉,出事故而死亡的战士们;在农业工作中,因为操作蒸汽拖拉机和各种农业机械失误,而死在笨重的蒸汽机械下的农场工人们,他们要是还活着的话,你要问他是不是因为秉持着“为天底下所有的穷兄弟谋利益谋幸福”的理念而献身的,他们可能会说:“呸!” 但是,这些英雄们好就好在,他们已经在工作中牺牲了。他们本人到底是怎么想的,没有人会真的知道。 说来也真的很巧,在复兴会下属的炼焦厂,在整风运动的第二阶段里,有一个叫何杰的工人,因为在操作中的失误,不小心让整个操作间的工人都中了炼焦废气的毒。在他牺牲的前一刻,他还把身边的一个工友拖出了操作间。 王书辉抓住何杰牺牲的机会,组织所有的复兴会下属的干部、军人、工人、农工和各村工作组和农会干部,召开了纪念何杰同志,学习何杰同志精神的追悼大会。 王书辉抓住整风运动的脉搏,在纪念大会上发表了名为《为人民服务》的讲话。 王书辉在追悼大会上讲到:“我们的复兴会和复兴会所领导的复兴军战士、机关干部、工厂工人、农场的农工,都是革命的队伍。” “我们这个队伍完全是为着解放人民的,是彻底地为人民的利益工作的。” “何杰同志就是我们这个队伍中的一个同志。” “人总是要死的,但死的意义有不同。中国古时候有个文学家叫做司马迁的说过: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 “为人民利益而死,就比泰山还重;替地主阶级,为土豪劣绅卖力,替剥削人民和压迫人民的人去死,就比鸿毛还轻!” “何杰同志是为人民利益而死的,他的死是比泰山还要重的!” “因为我们是为人民服务的,所以,我们如果有缺点,就不怕别人批评指出。不管是什么人,谁向我们指出都行。只要你说得对,我们就改正。你说的办法对人民有好处,我们就照你的办。” “只要我们为人民的利益坚持好的,为人民的利益改正错的,我们这个队伍就一定会兴旺起来。” “我们都是来自五湖四海,为了一个共同的革命目标,走到一起来了。我们还要和全国大多数人民走这一条路。我们今天已经领导着有十万人口的根据地,但是还不够,还要更大些,才能天下所有的穷兄弟穷姐妹过上好日子。” “我们的同志在困难的时候,要看到成绩,要看到光明,要提高我们的勇气。天下所有的穷兄弟、穷姐妹正在受难,我们有责任解救他们,我们要努力奋斗!” “要奋斗就会有牺牲,死人的事是经常发生的。但是我们想到天底下所有穷苦兄弟姐妹的利益,想到大多数穷苦兄弟姐妹的痛苦,那么,我们为人民而死,就是死得其所!” “不过,我们应当尽量地减少那些不必要的牺牲。我们的干部要关心每一个战士,一切革命队伍的人都要互相关心,互相**护,互相帮助。” “今后我们的队伍里,不管死了谁,不管是炊事员,是战士,是普通工人还是农工,只要他是做过一些有益的工作的,我们都要给他送葬,开追悼会。” “这要成为一个制度。这个方法也要介绍到老百姓那里去。村上的人死了,开个追悼会。用这样的方法,寄托我们的哀思,使整个人民团结起来!” 在追悼大会结束之后,王书辉整理了复兴会各个部门牺牲人员的事迹,把他们的牺牲,和为人民服务的复兴会核心理念结合了起来,对所有的复兴会会员和复兴会势力范围内的一切人员,开展了“树典型、学典型”的活动。 与此同时,王书辉在复兴军内部开展了“人民的战士**人民,人民的战士帮人民”的复兴会整风运动的第三阶段活动。 除了传统的复兴军下到各基地村,帮助村民进行春耕之外,他还要求各级指战员要领导战士帮助当地村民做更细的工作。在王书辉的要求和各级复兴军干部的领导下,复兴军战士不仅帮助村民们进行了春耕,更在在各部队的驻地,开展了细致的帮扶活动。 王书辉深入第一线,和部队一起在村子里,帮助缺乏劳动力的孤寡老人挑水,做家务。在他的带动下,复兴军初步的实践了王书辉说的“军民鱼水情”的理念。 经过了三个月的整风运动,无论是复兴军,还是整个复兴会,所有的复兴会会员们开始焕发新的精神面貌。虽然不知道大家的实际想法是不是得到了根本性的转变,但是,无论是复兴军的普通战士,还是复兴会的高级干部,都认识到了“复兴会是为人民服务的组织”,“复兴军是人民的子弟兵”的概念。 王书辉不知道自己照猫画虎的行动是不是真的起到了实际的作用。但是,听着战士们唱着《三大纪律八 第114章第一次反围剿7 “两妻皇王女,湖北第一家。”这说的是在北宋元祐三年的状元,出自湖北利川县的状元詹邈。从宋代开始到明代,能够几百年延续不败的世家大族只有曲阜孔家,鹰潭张家。除此之外,也只有帝王家族能够延续不断。但也仅仅限于在位的帝王家族。所以,按照一般规律,曾经在北宋时代显赫一时的利川詹家很快就衰落了。 不过,只要是中国人,只要是正常的姓氏,只要认真细致的考察和研究。那么,最注重传承,最注重祖先的中国人,总能把自己和几百上千年前的祖先联系在一起。比如说,明朝末年松滋县境内的武装矿匪团伙里,势力最大的詹家寨,就自称是利川詹状元的后人。 契诃夫说,“锈吃铁,蚜虫吃青草,虚荣吃灵魂。”但是契诃夫这位伟大的小资产阶级出身的文学家没有认识到,就像耶稣老倌说的七宗罪一样,虚荣是人类的一种本性。只要是个人,作为人,他的本性中就有虚荣的因子存在。所以,准土匪认个状元当祖宗,也不过是人性的一种简单反应而已。 即使认了个状元当祖宗,在山匪成群的松滋县的山区中,詹家寨的人们也只能屈服于社会环境的影响,在山寨里遵循弱肉强食的森林法则。现年三十六岁,武力值最高的詹大头,不仅是目前詹氏家族的族长,也是詹家寨的最高领导人。 坐在一张铺了熊皮以显示自己尊荣地位的椅子上,詹大头正在接待自己的族亲,在锦衣卫荆州千户所里当差,锦衣卫荆州千户所千户包慧赞的心腹,詹不凡。互相客气了一会儿之后,詹不凡就表露了自己的来意:包慧赞有意和詹家寨联手,抢掠王书辉在枝江县的财富。 在包慧赞看来,在深山里占山为王的詹家寨人,肯定都是那种,耳不聪,目不明,信息闭塞的人。对于王书辉是什么人,有什么样的身份,有大多的势力,这些山里的矿匪们,肯定是不知道的。所以他认为,只要把王书辉的富有和这些武装匪徒透露透露,激起他们的贪婪之心,那么,自己根本就不用出钱,就能把他们挑逗的出山作乱。 遇到钱财过手的事情,就要分肥,这是封建官僚们的天性之一。包慧赞认为自己掌握着和詹家寨的关系,他就想通过这个便利,吞没苗伟常和五个千户,以及几个豪绅出的那五千两银子。 但是,包慧赞不理解的是,工业化的发展具有天然的扩张性特点。以铁矿石和煤炭为原材料的王书辉的江北钢铁厂,就建立在长江对岸与松滋县一江之隔的江北村。复兴会的势力怎么可能会和松滋矿匪们没有联系呢。 掌握着松滋县目前开采量最大的煤铁矿坑。詹家寨和复兴会的联系是非常密切的。过去的一年中,复兴会用以物易物的方式,用粮食、食盐、布匹、挖掘工具等生活和生产必须品,和詹家寨交换了大量的煤铁矿石。复兴会现在已经是詹家寨最主要的交易对象了。 詹大头不动声色的听着自己的族侄詹不凡,唾沫横飞的瞎白唬,脑袋里却开始飞速的运转起来。想了一会儿,没有得出任何的结果。詹大头就让詹不凡先回去看看自己还在寨中的亲戚,他却转身回了后堂,召集寨子里的各个头目和各房的族老,来讨论这个问题。 所谓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总人口一千两百多人的詹家寨,在组织结构和分工上有着明确的划分。各房的负责人都是和詹大头一样孔武有力,武力值较高的壮汉担任。但是,负责组织生产和商业交易的则是几个族老。 在参不参与包慧赞对王书辉的打劫这个问题上,詹家寨的武斗派表现的比较积极。但是,负责生产和交易的族老们则不赞成参与到包慧赞打劫王书辉的行动中去。现年五十四岁的詹白须对詹大头说,“首领,听说这王书辉是皇帝老儿的亲戚,那包慧赞却是皇帝老儿家的仆人。你想想看,你作为一寨之首,对于勾结了外人欺负自己亲戚的恶奴,你会怎么处理。” 詹大头脑袋虽大,但却不是个头脑灵光的人。詹白须用直白浅显的道理解释了王书辉和包慧赞的矛盾之后,本来对打劫王书辉感到跃跃欲试的詹大头冷静了下来。 看到詹大头泄了气,几个武斗派的房长立即着急了起来。四房房长詹大铁急忙对詹大头说道,“寨主,他们朱家家里的争斗,和咱们又有什么关系。就是他们两家打得头破血流了,那是他们两家自己的事情。就是皇帝老儿怪罪下来,天大的干系也是那锦衣卫的人担着。咱们只管打完了,抢完了就跑,不就完事儿了。这上百年下来,又有哪个官兵敢进山攻打我们詹家寨的。难道就靠着县衙里,那十来个连弓都拉不开的弓手衙役么!” 听了詹大铁的话,几个武斗派的房长轰然大笑了起来。詹大铁这话说的一点儿也没错,自从詹家寨立寨一来,也不是没有过官府组织人手前来清缴詹家寨的情况发生。但是,依靠着詹家寨自身的武力、山寨险要的地形和**的武器生产能力。官府的清缴没有一次不是以失败而告终的。 强大的武力,就是土匪们立身的根本。詹大铁的话,把詹家寨的这些头目们对皇帝老儿的畏惧消解了不少。安下心来的詹白须眼珠子转个不停。说实话,作为詹家寨组织生产和交易的负责人,詹白须也是相当眼馋复兴会那好似无穷无尽的粮食、食盐、布匹和铁器等物资的。不过,出于他的见多识广,让他始终不能下定决心。 詹白须不同意,一向以詹白须为尊的詹家寨族老们,就都不同意。要知道,在詹家寨里,武斗派的青壮们虽然在很多事情上可以处于主导地位,但是,每遇大事,他们还是本能的要听从经验丰富的老头子们的意见的。 詹大头看着沉吟不语的詹白须,自己的心里也不确定起来。冥思苦想,最大程度的压榨了自己的脑细胞之后,他才对大家说道,“要我说啊,不如先让那个包慧赞拿出真金白银来押在我们手里。这样一来,哪怕我们出了山,没有拿到什么实在的好处,我们也有些银子用来补偿大家出力。要是能够乘机捞上一票,那就把银子还回去。这么一来,左右我们詹家寨也不吃亏。” 作为一个土匪性质的武装团伙,能不能在武力争斗中占到便宜,这就是土匪武装的核心价值观。詹大头的办法,保证了詹家寨在参与包慧赞对王书辉的进攻中,无论如何都能得到实际利益,占到实实在在的便宜。所以,詹大头把自己的想法一说,就得到所有人的赞同。 詹大头的办法又一次让大家感到惊艳了。这就是詹大头能够稳稳的坐住詹家寨这个土匪窝的首领地位的原因。别看他平时浑浑噩噩的,到了真招儿的时候,这个大脑袋总是能够说出让大家全都佩服的办法来。 定下了计策之后,詹大头命人把詹不凡叫了回来,把自己的决定告诉了詹不凡。 听了詹大头的话,詹不凡二话不说就打开了自己的包袱,露出里面整整齐齐的八百两白银。 五千两白银,经过包慧赞的手,就变成了一千两。一千两白银,经过詹不凡的手,就变成了八百两。这就是广泛存在于明王朝政府各个层级和各个部门中的,传说中的“飘没”了。 可是,即使是只剩下八百两银子,这些银子集中的堆积在一起,也让没见过多少实在银子的詹大头满眼的精光乱射了。无论是土匪还是官僚们,其实本质上都是相同的。他们都是那种黑眼仁见不得白银子的性子。 八百两白银往那里一摆,整个詹家寨的人,对于和包慧赞联手攻打王书辉的事情,都变得千肯万肯了。 在詹不凡离开詹家寨之后,詹大头从八百两银子里拿出六百两来,以每人一两银子的价钱,动员了詹家寨六百个青壮。 说起来,在这个年头,为了一两银子卖命的人多不多。说实话,真的多的不能再多了。江南地区一个黄花大闺女才值四五两银子。为了一两银子拼命,完全是一个非常合算的买卖。更何况在矿匪聚集的詹家寨,这种为了钱就能卖命的亡命之徒,真的不要太多。 其实,从詹大头只贪污了百分之二十五的钱,就可以看出詹家寨青壮的战斗力有多高了。 据史料记载,即使在满清几次入关威胁京师的,明王朝的危亡时代里。皇帝给边军拨发的军饷,在没出北京城的时候就被“飘没”掉了四层。到了边军那里,从总督巡抚开始,到最低级别的把总,十几二十几层的层层搜刮下来,到了士兵那里,一年能领到一二两的银子,那就得感谢长官们的仁慈了。 就这种情况,你说能怨那些边军们总是,遇敌则溃,望风而降么。说起来,给野猪皮蛮族当包衣,都比给明王朝当士兵获得的利益更多。当然就会经常出现那种,明军士兵跟八旗兵打仗的时候战战皆输。而一旦这些士兵投降了野猪皮,变成了绿营兵之后,就变得血勇无比的情况了。 就单纯的对比詹大头这个土匪头子给自己的小土匪的待遇,就远远的比明王朝给自己士兵的待遇更好。要不怎么说,当地官府一百年间组织的多次清缴都失败了呢。你问问那些参加清缴的士兵,他们能不能做到打一次仗就赚到实实在在的一两银子的。 当然了,要是和复兴会下属的复兴军比起来。别说是明王朝的士兵和小土匪了,就是野猪皮的八旗兵也没有复兴军士兵的待遇好。 每个月三两银子(三枚银币)的军饷不说。一年四季,每季两套,从里到外,从上到下的衣服鞋帽;每个士兵都配备的手巾、肥皂、牙膏、牙刷、饭盒、水杯、被子、毡毯;每顿饭都能吃上肉;住装着玻璃窗,每四人一间有暖气的营房。甚至于,最近开始,因为复兴会大量吸纳江淮灾区的青年女性,复兴军士兵开始被组织安排,大规模的结婚了。 结了婚的复兴军士兵,每家每户,每年还可以领到复兴军农场,二十亩土地一年的收益。(王书辉把土地作为资本,对实行了分田之后剩余的土地,进行集中的农场化经营。士兵和各级复兴会干部只能获得土地收益,即土地上的作物收益折合成货币的收入,不能直接分到土地。从某种程度上说,每个复兴会士兵,都是把土地委托给复兴会农委会经营,每年收取田租的地主。) 王书辉在复兴军内部,坚持开展“亲兄弟,明算账”的活动。每个复兴军士兵都知道自己的军饷和享受的各种优厚待遇,来自于复兴会经营的商业利润和农场的经营所得。他们都知道,是工厂的工人,农场的农工们努力的劳动,才让他们享受到这样优厚的待遇。 通过这个坚持不懈的“亲兄弟,明算账”活动,复兴军士兵们,不仅在思想教育中认识到,“军民一家亲,军民鱼水情”,更从自身的实际利益角度认识到,保护工商业,保护农场,保护工人和农工的重要意义。 不说复兴军先进的组织模式,超越时代的武器配备,就从最基本的待遇上讲,复兴军也是目前地球上最强大的武装力量了。 军事活动不是乡间的那种,为了水源,为了土地纠纷爆发的那种暴力冲突。它绝对不是以打群架的那种形式展开的。 即使像詹家寨这样的矿匪武装,在开展军事活动之前,也要探查敌方的虚实,划定行军的路线,为作战做复杂的准备工作。特别是对于詹家寨这种坐地炮,长期盘踞在山区的武装团伙来说。詹大头等首脑人物清楚的知道,进行跨区域的作战,不是一拍脑门子,喊一句“兄弟们给我冲”之后,就蜂拥而上的那种情况。 在派出了几个长期和复兴会进行交易的人,对枝江县展开侦查之后,詹大头立即对参加行动的青壮进行体能训练,开始为他们配备大刀藤牌等武器。詹大头和詹不凡在一个月后再次会面,双方就部队间的配合方式,以及双方的行军路线和汇和地点进行了协商。最后确定,双方在长江南岸,江北村对面的李家渡汇合。 荆州方面,由苗伟常和五个千户以及几个豪强组成的,总数为六百人的士兵,坐两艘沙船,到李家渡。之后,随后到达李家渡的六百名詹家寨武装青壮,在李家渡登上荆州方面的船,一起突袭李家渡对岸的水府庙。 在水府庙登陆后,双方整理队伍,进攻位于水府庙附近的董滩口集镇。在董滩口的抢掠所得,由双方平均分配。在此之后,双方在董滩口附近驻扎一夜,第二天由陆路延长江向东,经枝江县城,进攻王书辉所在地王府镇。 攻入王府镇后,詹家寨的武装就可以“自由活动”了。荆州方面,则直入王府镇抓捕王书辉,死活不论,但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军事行动的问题在于,战斗的过程并不是整个军事行动中所占比重最大的部分。不管是冷兵器时代,还是热武器时代,在一场具体的战斗中,作战双方的战斗,可能也就是在十几二十几分钟之后,就分出胜负了。但是,真正的决定在这十几二十几分钟的作战中,谁胜谁负的关键因素,是在作战之前双方的准备。 双方部队在士兵训练,在武器装备,在思想教育,在指挥水平,在情报侦查等各个方面下的功夫,最终才会在作战的时候产生关键性的效果。 正所谓“台下十年功,台上三分钟”,和文艺工作者一样,决定战役胜负的,正是那台下的十年功,正是那战役爆发前的准备工作决定的。 虽然对于进攻方来说,詹家寨矿匪们的个人战力,比荆州卫以农奴为主要成员的部队,水平要更高一些。但是,荆州卫的那些农奴,毕竟有一定的集体意识。苗伟常出动的那一百个家丁,是经过苗伟常的一定的训练的。所以,真的到了战场上的时候,荆州卫的农奴反倒有可能会表现的更好一些。 对于这次组织人手对王书辉的进攻这件事情,为了讨好吏部尚书张问达,苗伟常和包慧赞都表现的非常郑重。他们不仅在行动发起之前,对荆州卫的六百人进行了认真的训练,更直接派出十多个参加过播州之役,精通练兵的老兵,到詹家寨,帮助詹家寨的矿匪武装训练阵型排列,教导他们战场配合。 可能是因为詹家寨的矿匪们,在长期的战斗实践中已经认识到了阵列和配合的重要意义了吧。双方在军事训练方面,反倒是实践经验较为丰富的詹家寨矿匪们,对于阵列和配合的掌握比较顺利和迅速。 令人感到讽刺的是,由荆州卫五个千户所精挑细选出来的五百个士兵,因为长期务农,给各级武官当农奴。对他们的训练,倒要比詹家寨的矿匪们,更费时间和精力。 最有趣的是,在詹家寨和荆州卫热火朝天的开展军事训练,为进攻王府镇作着充足的准备的时候。无论是詹家寨方面,还是荆州卫方面,复兴会的情报中心,都收到了两个武装团伙阴谋进攻王府镇的情报。 说起来真的很搞笑,给复兴会报信的人,正是詹家寨和荆州卫派到王府镇搜集情报,打探虚实的人。詹家寨方面给复兴会报信儿的,是詹白须的亲儿子詹天雄。荆州卫方面给复兴会报信儿的,是两个千户所这次被抽调训练的士兵家的亲戚。 说起来,出现这种情况也真的不能说是意外状况。在复兴会势力的扩张过程中,普通百姓,下层人民,都是最主要的获益群体。 像詹天雄就是患上了急性阑尾炎之后,被复兴会的医院救治了。而荆州卫方面,则是因为那两个被抽调的士兵,他们的兄弟姐妹投靠了复兴会,在复兴会荆州地区的农场中工作。 可以说,还没等双方交兵见仗呢。准备发动进攻行动詹家寨和荆州卫,就已经失败了。 第115章第一次反围剿8 一个人,听说别人要抢他,要杀他,正常情况下是什么反应呢。 有人会感到愤怒。有人会感到恐惧。有人会感到茫然。但是,无论是愤怒,恐惧,还是茫然,这都是正常人的反应。 听到有人要攻击复兴会,抢劫自己的财富,威胁自己的生命的时候。王书辉的反应却不是正常人的。他的反应比较丧心病狂。他感到无比的高兴,十分的兴高采烈。 王书辉为什么会是这样的反应的。这和复兴会目前的情况有关系。 王书辉在复兴会上下大力开展整风运动,提高复兴会整体的政治意识之后,复兴会的会员们正在面临一个意识进化的过程。要知道,为某个具体的人效忠,为某个具体的人的利益而奋斗,这是封建时代的古人们比较容易接受的观点。或者说,这种思想一直存在于他们的脑海之中。 整风运动开展之后,“人民,就是天底下所有受苦受难的穷兄弟”这个概念,虽然被复兴会确立起来。进一步的,复兴会是要为“人民”服务,要为“人民”的利益而奋斗,要为“人民”的谋幸福,要为“人民”出汗流血和献身的组织,这个概念虽然也可以通过教育树立起来。但是,即使有何杰等一批榜样人物存在,要把传统的落后的为个人效忠的思想,进化为先进的高尚的为人民服务思想,这不是一个简单和容易的事情。 即使在复兴军内部,很多干部和士兵,也认为复兴军的助农帮农行动,是复兴会收买人心的举措。 “为人民服务”,“军民鱼水情”的理念,仅仅是浮在表面上,还没有渗透到复兴会所有会员的人心之中。 毛老人家说,“没有比较就没有鉴别。”对于王书辉来说,不仅复兴会的会员、复兴军的指战员,需要现实的实例来教育,使他们做到理论和实践相结合。就是被复兴会帮助的,复兴会下属的各基地村的群众们,也需要现实的实例对他们进行教育。 但是,枝江地区的土匪武装已经被复兴会主动歼灭,芷江县政府仅有的十几个弓手衙役,也被复兴会牢牢的控制。想要找出反面教材,真还不是个容易的事情。 作为政府军的荆州卫和作为土匪武装的詹家寨,正是在王书辉现在需要的反面教材。正当自己需要用反面教材,来对复兴会会员、复兴军指战员和复兴会控制的普通民众,进行现实的教育的时候,他们自己一头撞了上来。这简直就是太及时了。 作为复兴会的首脑,复兴会主席王书辉,不把这次荆州卫和詹家寨的阴谋进攻当成一盘菜,反倒是认为这次进攻,是一次很好的现实教育。荆州卫和詹家寨正好是两个很好的反面教材。因为王书辉知道,没有政府支持的纯土匪和有政府支持的半土匪是什么样的。民谚有云:“贼过如篦,兵过如剃”。荆州卫和詹家寨的联合,真的是连贼带兵一起准备齐全了。 但是,不像了解实际情况的他那样安然,复兴会的大部分会员们,复兴军的大多数战士,都对政府军,也就是所谓的“朝廷大军”,有着很大的畏惧感。 在军事委员会的会议上,除了几个出身于边军卫所的流民干部之外,大部分军委会常委,都表现的忐忑不安。 听完了情报中心的汇报之后,延安卫出身的张大力和中卫出身的张宝树都觉得匪夷所思。这两个人都是明王朝战力最强的北方边军卫所出身。他们是深知大明朝的卫所兵都是什么样的。 即使是他们所在的,明王朝投入了大量人力和财力的九边防线上的卫所里,卫所兵都已经烂透了。九边强军,早就变成了由各个军头的家丁们驱使向前的炮灰士兵了。 在他们看来,内地的卫所兵,实际上就是连普通农人都不如的农奴。荆州卫的武官们不可能不知道自己手下的士兵是什么样子的。他们用农奴,进攻日夜操练,使用着本时空难以想象的先进兵器,营养充分,军饷丰厚的复兴军,怎么想怎么是一种蚍蜉撼树一样的疯狂举动。 荆州卫卫所兵的出动,在张宝树和张大力看来是疯狂的自杀行为,在其他不了解明军实际情况的军委常委看来,则是对复兴会有着极大威胁的军事行为。不过,让王书辉比较安慰的是,在后面的发言中,没有一个人认为,应该对荆州卫和詹家寨进行妥协的。 军委会代表陈封说道,“我认为,针对这种情况,“七步走”的原则先要施行起来。一方面我们要派出人手,对荆州卫和詹家寨的实际情况,立即展开侦查。另一方面,我们也要立即派出测绘人员,对他们可能的进攻路线,进行详细的测绘。必须要把“七步走”原则中的第一步“敌情侦察”和第二步的“战场设定”,提前落实下去。” 陈封的意见中规中矩。受的都是相同军事教育的其他军委会成员,都不由自主的点着头。 情报中心主任李二牛则说道,“必须要把外敌入侵的情报立即传达给各个基地村的民兵组织。多亏去年农闲的时候,位于周边地区的基地村都进行了堡垒化建设,不然的话真的要抓瞎了。” 王书辉听到李二牛说外敌入侵,心里还觉得有些别扭。在他看来,对于明王朝来说,只有野猪皮才算得上是外敌入侵。甚至从野猪皮建州卫的官方名称上讲,野猪皮也只能算得上是明王朝内部的叛军势力而已。 复兴会军委会的代表和各营主要军事干部,在这里一本正经的把正规的明王朝的卫所兵和土匪武装,统称为是外敌入侵。王书辉觉得有些别扭,但是,这些复兴军的军官们却觉得理所当然。 复兴军总政委孟离说道,“部队的思想动员也要立即开展起来才行。”转头看着王书辉,孟离问道,“师尊,这次的思想动员怎么进行,请师尊明示。” 王书辉听了这话,觉得有些不高兴,他不动声色的问道,“你们政治部觉得这次的思想动员应该怎么进行。” 孟离看了看坐在他身旁的复兴军副总政委、第五步兵营总教导长唐亚峰,试探着说道,“是不是还是按照以前的思想动员那样,把保护大家自己来之不易的好生活、好日子,作为这次思想动员的要点。” 唐亚峰是跟着王书辉下过乡的人,在王书辉身边呆了一段时间之后,他觉得自己已经摸到了师尊的脉搏了。他认为,自己的师尊是一个很注重“大义名分”的人。他下意识的就觉得这个原来的“保护自己来之不易的好生活好日子”的思想,不够大气,没有把复兴军的正义性展现出来。 可是,即使是这样,他也没有把刚刚结束的整风运动的核心观点,和复兴军的思想动员结合起来,进行认识。 唐亚峰发现王书辉把目光转向了自己,他不自觉的就有些畏惧,下意识的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我觉得这个内容不够好,要不要把‘替天行道’的说法,作为本次思想动员的要点。” 王书辉刚开始听了孟离的话就已经很不高兴了。他觉得经过三个月的整风运动,树立了那么多的典型人物,最起码,处于整风运动核心的复兴军的政工干部们,应该认识到,为人民服务的概念,是要贯彻到复兴军的每一个行动中的。可是,作为复兴军政工干部的总负责人,孟离的表现令他失望。 他看向唐亚峰的时候,是觉得唐亚峰和自己一起下乡,了解了那么多的民间实际情况。他应该具有更好的表现才对。没想到,唐亚峰的表现还不如孟离呢。孟离提到士兵的个人利益,这还算是一个实事求是的观点。唐亚峰提出了个狗屁不通的替天行道,连唯物主义的基本立场都没有了。 王书辉这个时候也不再试图引导他们的思想了,他压着心里的火儿,沉声问道,“唐亚峰,经过了三个月的整风,其中有一个月的时间,就是专门的学习《万物一统律》和《万世归一律》的。你说替天行道,这个天的概念,我在书里也好,在自然课上也好,在整风课上也好,到底是怎么讲的,难道你忘了么!替天行道,你要替空气和阳光行道么!你要替空气行什么道,你来告诉我一下!” 一听自己的师尊提到《万物一统律》和《万世归一律》,唐亚峰就知道坏菜了。刚才在师尊目光的压力下,他光想着,怎么把动员的思想,弄的高端大气上档次一些,就顺嘴把最近文工团正在演出的《水浒故事》里宋江的口号,给顺嘴秃噜出来了。反倒忘了自己在自然课上学的,天空是空气在阳光下的折射出来的概念,给忘记了。自己居然犯了唯心主义的错误。 一想到这里,唐亚峰一下子就慌了神,他磕磕巴巴的说不出话来,不敢回答王书辉的问题。 王书辉的话,倒是给复兴军总政委孟离提了个醒。最近刚刚结束的整风运动的内容,一下子占住了孟离的头脑。 他立即说道,“师尊,我觉得应该把‘保卫自己来之不易的好生活和好日子’,与‘为人民服务’,‘保卫人民的利益’结合起来,对部队进行思想动员。很多战士实际都知道,官兵和土匪都是一丘之貉,要是让他们到了我们的地盘上,老百姓是别想有好日子过的。” 王书辉听了孟离的话,心里松了一口气。他心里想到,“还好,复兴会里还是有明白人的。三个月的整风,并不是一点作用都没有。” 第116章第一次反围剿9 人能够认识到,要对自己的利益进行保护。这是人类的本能反应。但是,在被残酷的压迫、欺凌和奴役的情况下,就是这种本能反应,都被严重的压制了。复兴会的会员、复兴军的战士,都是在土豪劣绅、地主官员残酷的压迫、欺凌和奴役下生活过的人。他们在王书辉教育下,才重新的恢复了人类自我保护的本能。 但是,从自我保护到保护他人,从利己到利他,这就是人类认识的一个巨大飞越了。复兴会会员们,在王书辉的教育下重新觉醒了自我保护的意识。保卫王师尊的概念,其实也是一种自我保护意识的变形(因为王书辉是白乌鸦)。但是,让他们树立起利他意识,建立起为人民服务的价值观,则不是一个容易的过程。 即使是复兴军总政委,负责整个复兴军的思想政治工作的孟离,这个王书辉最看好的,出身普通农家,对《万物一统律》和《万世归一律》掌握和理解水平最高的年轻人,也没有能够实现从利己到利他的思想转变。 他还是在唐亚峰被批评的情况下,才想起为期三个月,以为人民服务为思想核心的整风运动来。不过,即使是这样,王书辉也觉得比较安慰了。 把利己和利他融合起来进行思想动员,总比唐亚峰的那套狗屁不通的“替天行道”更好吧。 不提唐亚峰心中暗暗发誓,以后再也不会沉迷文工团的评书了。由复兴会军委会和复兴军连以上指战员组成的军事会议,逐渐进入热烈状态。 在讨论的过程中,御敌于国门之外,进行外线作战的思路,逐渐成为整个会议的共识。 王书辉根本不认为由荆州卫和詹家寨组成的古代武装,会对使用近代武器,进行科学训练,战术水平超越时代的复兴军产生威胁。所以,对于这个被命名为第一次反围剿的军事行动,王书辉并不是非常的在意。 他有意要锻炼复兴军指战员的**能力。所以,除了质问了唐亚峰几句之外,王书辉只是安静的听着大家的讨论,没有发表具体的意见。 军事行动总的指导思想,是由联席会议决定的。但是,具体的作战计划,是由参谋部负责。战前的思想动员,是由政治部负责。而涉及到具体战役的敌情侦察,则是由情报中心和特侦营负责。 不管复兴军各部门的实际能力如何,在王书辉努力的搭建起完整的复兴军体系之后,至少对于各自需要做的工作,大家都有着明确的认识。 在联席会议结束之后,参谋部开始为作战计划的制定做准备。政治部则先一步开展思想动员。特侦营在接到军委会的命令之后,立即对荆州卫和詹家寨展开侦查工作。工程兵则开始对荆州到枝江方向,詹家寨到枝江方向的两条线路,展开测绘工作。 但是,最先动手的不是上面说到的任何一个部门。情报中心率先展开工作,先对各基地村发布了土匪入侵警报。之后,情报中心联合警察部门,根据线人提供的消息,开始对枝江县进行大搜捕,抓捕一切可能是荆州卫和詹家寨探子的可疑人员。 林深河今年二十四岁,已经是六个孩子的爹了。说起来,即使在明朝这个时代里,二十四岁就能生出六个孩子来,也是相当过分的事情了。林深河姓林,他本不是詹家寨的人。他的身份比较特殊,他是南直隶一个世家大族的子弟。 南直隶林家像一切江南世家一样,既是书香门第,又是大地主。同时,林家还有一个海商的身份。海外贸易,也就是把丝绸、瓷器和茶叶卖到吕宋去,卖给红毛人,是林家家族收入的一个大头。林深河所在的这一房,就是林家主要负责海贸的一房。 林深河自幼聪慧非常,十三岁那年就考中了秀才,被族人和乡里称为神童。刚刚十七岁,林深河就又中了举人,把自己神童的身份彻底的坐实了。 出身世家,才高八斗,又是富二代,又是官二代,自己又是学霸。这样的江南才子,不风流是不可能的。可能是过度风流以致流感吧。林深河在一次秦淮河上的争风吃醋中,失手打死了南京魏国公家的二公子。不得已,林深河只能远避他乡,走上了海商之路。 说起来也是林深河管不住自己的裤裆。在一次拜访林家的合作伙伴,为林家提供武器的詹家寨的过程中,林深河在茫茫的夜色中,借着一股酒劲儿,爬到了詹家寨寨主,詹大头的双胞胎女儿的床上。第二天一早,就被怒发冲冠的詹大脑袋堵在了自家女儿的床上。 有着一千多个青壮,握着几个产量极大的煤铁矿坑,能够自己打造兵器的詹家寨,即使是江南世家林家也不敢轻易得罪。林家的族长也是深恨林深河惹事的本领,为了和詹家寨交好,就牺牲了林深河,让他当了詹家寨的上门女婿。 就这样,不到四年的时间,詹大脑袋的两个女儿,就先后为林深河生了六个孩子。把林深河死死的绑在了詹家寨的战车上。 林深河虽然是举人的身份,但是,在海上几年的历练,也让他从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变成了一个杀人不眨呀的强盗了。在詹家寨这个矿匪窝中,林深河可谓是如鱼得水。可是,生性风流的林深河,也被闭塞单调的山寨生活折磨的够呛。你想想,要不是生活实在无聊,他怎么会在四年时间里就有了六个孩子呢。 因为早年和魏国公家的冲突,林深河对勋贵的憎恶是非常强烈的。听说詹家寨要对付一个郡王的女婿,林深河积极主动的为自己的老丈人詹大脑袋出了不少谋,划了不少策。在自己的意见大量的被采纳之后,林深河又展示出自己为老丈人分忧的决心来,主动要求承担去枝江县打探消息的重任。 实际上,林深河哪有那么崇高的精神啊。詹家寨的生死存亡,对他来说,跟个屁差不多。他可不是真的想要冒着绝大的风险,去为詹家寨打探消息的。纯粹是,他早就对日益繁华的董滩口的青楼妓馆念念不忘而已。 林深河跟着詹天雄和几个探子到了枝江县之后,就借口要到人流密集的董滩口去打探消息,之后就直接钻进董滩口的妓院,流连忘返了起来。也是机缘巧合,在妓馆里,林深河和荆州卫下属的一个千户的儿子,也是负责到枝江县打探情报的王启年相遇了。 所谓臭鱼找烂吓,乌龟**王八,这两个纨绔子弟算是对了眼了。一个仗着自己是风流才子,一个仗着自己是武官世家,两个纨绔子弟结伴,流连于董滩口的青楼楚馆之间。几天下来,因为出手阔绰,又能吟诗作对,林深河和王启年两兄弟,居然在董滩口打下了不小的名头下来。 在情报中心的地牢里,还没醒酒的林深河和王启年,还吵吵着上酒呢。 有线人带路的情况下,荆州卫和詹家寨的摊子,被复兴会一扫而空。包括林深河和王启年在内的九个人,都被关押在了情报中心的地牢中。 在接受刑讯的过程中,林深河表现的相当光棍,走了一遍流程之后才彻底的交代问题。不过,相对之下,王启年的表现就逊色多了。第一遍流程都没坚持先来,他就把事情全撂了。 在被关押到单独的小牢房的时候,林深河的心里比较平静。当海商的经历,让给林深河的意志比较坚强,即使面对着这样绝望的情况,他也能保持基本的冷静。在他看来,天底下没有解决不了的事情。自己是詹家寨的探子不假,可是,他认为自己没做过任何不利于王书辉的事情。条件允许的情况下,他觉得自己能够脱离这个悲惨的境况。 王启年可是完全没遭遇过这等情况的。他老爹虽然不过是个世袭的千户。可是,作为千户大人的儿子,一个掌握着三万亩良田的大地主家的独生子,王启年过得是锦衣玉食,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大少爷的日子。这次跑到枝江县,所谓的打探情报,不过是他想在其他四个千户的儿子面前,挣个脸面罢了。他从心眼里没想过自己会被抓住,因为他根本就没准备打探什么见鬼的情报。 虽然复兴会情报中心进行的是文明刑讯。一切刑讯手段都不会对人的**,产生太大的伤害。可是,情报中心层出不穷的现代的,科学的刑讯,给王启年造成了巨大的心理伤害。在只有一线光明的单人牢房中,王启年只是面对的墙壁,不断的无意义的嘟囔着,“你们这是要造反,放我出去。”这一句话。 负责看守牢房的“解放战士”黄瑞福,听着王启年的话觉得很奇怪。他认为这个匪徒缺乏基本的逻辑思考能力。既然这个匪徒已经认定了大家是在造反了,他怎会认为,自己还能够出的去呢。 黄瑞福认为,这个匪徒实在是没脑子。 不提林深河的安稳和王启年的绝望。复兴会军委会很快就收到了特侦营的侦查材料,和测绘员制作的地图。复兴军参谋部,立即就根据这些材料开始制定作战计划。复兴军的思想动员,也在政治部的带领来开展了起来。 王书辉没有干涉学生们的行动。他只是在旁边冷眼旁观大家的表现,认真的记录各种问题。 第117章第一次反围剿10 黄瑞福今年十三岁了。他以俘虏的身份在俘虏营里呆了两个月之后,因为他举报同屋的韩寿越狱有功,又因为他在文化学习和思想政治学习方面的成绩突出,所以,他被复兴会特赦了。 被释放的黄瑞福不愿意回家,一心要投靠“为穷兄弟们做主”的复兴会。就这样,他被复兴会接受,成了一名复兴军的战士。 说起来,黄瑞福能够当上复兴军,一点都不是什么意外的事情。身体高壮,思想进步,这样的人不当复兴军,什么样的人才能当上复兴军呢。 一年多来的复兴军生涯,给黄瑞福带来了很大的变化。首先,从来没吃饱过的黄瑞福终于过上了天天吃得饱的日子了。 从黄瑞福会吃饭开始,他就从来也没吃饱过。十岁前在自己家里,上面有父母、老祖母,下面有弟弟妹妹,他自己的饭量又不正常的大。家里只有五亩地,为了生活,还佃了不少马家的高价地,所以,他每天只能喝些掺了杂粮的稀粥。长期的挨饿,使得他长期处于亚健康状态。 等被卖身到了马松华家当农奴的时候,他不仅每天像畜生一样被肆意驱使,而且吃的也不过是些地瓜豆子之类的东西。在黄瑞福自己看来,自己在马家吃的,还不如马松华家的大牲口好呢。而且最主要的是,自己仍旧吃不饱饭。 直到被马家的狗腿子硬逼着,参加了马松华对王府镇的进攻。进攻失败,被家丁营的家丁逮住之后,他才在自己的人生中,第一次吃饱了饭,还留下五盆大将军的诨号。 在他当俘虏的日子里,他不仅吃得饱,吃得好,而且每天干的活也轻松的多。最主要的是,他还过上了自己想象中的少爷生涯,因为在俘虏营里,有专门的人教他读书写字了。 当然了,对于这个刚刚十岁出头的小孩子来说,别看他长了个基因突变一样的巨大身材,但是,他认为天底下最大的事情就是吃饭了。在俘虏营里,每天他都是第一个到餐厅等待开饭,每天都是最后一个离开餐厅。 俘虏营因为有这么一个食量超级大的黄瑞福,蒸饭用的木桶都是最大号的。 人就是这样,以前认为吃饭是天底下最大的事情,在吃饱饭的*被满足后,人总是会对生活有进一步的期待的。黄瑞福丝毫没有自己是一个俘虏,是一个囚犯的意识,他在认识到,吃饭是可以天天吃饱的这件事情之后,就开始把自己最大的精力都投入到上进之中去了。 可能是他的脑容量和他的胃容量一样大吧。黄瑞福在文化学习和思想政治学习上,体现出优越的才能来。刚刚过去一个月,黄瑞福的数学成绩就超过了同为俘虏的传教士曾德昭,语文和思想政治成绩就超过了一样是俘虏的锦衣卫鲁平,一举成为整个俘虏营的学霸。 因为他还是个小孩子,而且,他在马松华家当家奴的日子,给他留下了过于恶劣的记忆。他对复兴会的政治宣传,特别的认同。他觉得自己的委屈,自己的难过,只有复兴会的大哥们才能知道。这种对复兴会政治宣传特别的认同,使得他把复兴会当成了自己的亲人。 小孩子的感情是真挚的。负责看守俘虏营的复兴军士兵们自然也感受得到,这个大个子小孩儿对复兴会,对自己的孺慕之情。所以,大家也对他分外的和气,经常会给他讲一些自己在复兴军里的事情。 在和复兴军战士的交流中,黄瑞福逐渐的认识到,天底下并不是说,只有一个道理的。并不是说,富人欺负穷人,老爷们****家奴,这就是天公地道的道理。他知道了,只要穷兄弟们联合起来,大家拧成一股绳,穷人们就不会受欺负,穷人们也能追求自己的公道。 他越来越把“加入复兴军,去为天下所有的穷兄弟们做主”的想法,当成了自己的理想。在警务处将他赦免释放之后,他就直接对宣布释放令的警务处干部,提出加入复兴军,给天下穷兄弟们做主的意愿。 加入复兴军之后,因为他的身体条件和文化水平,使得他在注重训练水平和文化知识水平的复兴军中如鱼得水。因为人人平等的理念,黄瑞福不仅没有因为自己异常的身高遭到战友们的嘲笑,更因为他出色的算术能力,被本队(班)的战友们推举为本班的司务,掌管了一个队(班)的财物,承担起为大家发饷的职责。 因为先天的身体条件,黄瑞福不仅在几次练兵比武中成绩突出,更因为文化水平和政治水平很高,很快的就进入了本排教导员的视线。最终,在一次军官选拔中,他得到了提拔,参加了王书辉主持的士官培训课程。在课程结业考试中,黄瑞福再一次获得了优异的成绩,被军委会任命为一个队(班)的队(班)长。 当上了队(班)长,黄瑞福的工资,就从三个银元变成了六个银元。每个月六两银子的军饷,是黄瑞福过去想都不敢想的好事情。领了第一个月的工资之后,他终于决定要回家一趟。 黄瑞福对自己的家人是有很大的怨气的。但是,经过了思想教育之后,黄瑞福对家人的怨气小了不少。黄瑞福学到了“虎毒不食子”的成语。他也知道了,是这个世道让人做不成人,是因为这个世道的不公,才让自己的父母忍着骨肉亲情,把自己卖给马松华家为奴的。 经过了政治学习的他知道,要不是因为马松华家对自己家那区区的五亩地的贪婪,自己也不会被家人卖给马松华家为奴。他知道了,是“封建土地所有制”的不合理,是“封建政府”里都是马松华这样的人,才导致了自己被卖为奴的悲惨遭遇的。 正是因为有了这样的认识,黄瑞福才解开了心结,决定回家一趟。 黄瑞福所在的队(班)轮值完了看守俘虏营的工作之后,黄瑞福就向排里的教导员请了个假。之后,他到复兴军的军人服务社里,用自己的身份证和工作证,买了两百斤大米,一百斤白面,十几斤食盐和几匹棉布。他看了看服务社里的东西,咬了咬牙,又买了些糕点、糖果和香烟。他还专门给自己的老祖母,买了十个午餐肉罐头。 带着这些东西,他向服务社借了辆牛车,一路向自己的家赶去。 黄瑞福家所在的黄家坪村,离枝江县城并不是很远,大约也就十几里路吧。虽然他家距离县城的距离并不远,但是在他的印象中,这短短的十几里路可并不太平。他赶着牛车从复兴军在王府镇外的军营出发之后,一路上,他的右手一直紧紧的抓着自己步枪的背套,左手拿着鞭子的同时,还时不时的要摸一摸自己腰间的左轮手枪。他可是知道,就在黄家坪和枝江县城之间,经常会有劫匪劫道的。 黄瑞福不知道,早在他成为复兴军战士之前,复兴会就对枝江县境内进行了大规模的剿匪行动。整个枝江县,凡是有名有姓的,在附近村落里知名的犯罪分子,都被复兴会给剿灭了。黄瑞福记忆中,盘踞在黄家坪和枝江县城之间的匪徒,现在正在复兴会下属的矿场中进行劳动改造呢。所以,他这一路上的紧张和警惕,都是在做无用功。 倒是好几次因为过度警惕,他差点把路过的商队当成了劫匪了。 黄瑞福回到黄家坪,才发现自己的家乡变了模样,自己都有些认不出自己家的村子了。用粗壮的木头搭建的寨墙,让他以为自己是到了哪个大地主家的庄园了呢。黄家坪因为处于复兴会势力范围的边缘地带,这里已经在去年的时候就完成了堡垒化了。 很明显,守在寨墙上的民兵非常的警惕,在离着寨门几百米的时候,黄瑞福就听到了寨墙上的喊话声。黄瑞福知道,整个复兴会都已经下达了防匪命令,所以他一听到喊话声,就老老实实的停下了牛车。 不一会儿,几个穿着黑色民兵制服的年轻人,就结着防御性队形小步跑了过来。看到黄瑞福的衣着打扮,为首的年轻人先是敬了个礼,之后要求黄瑞福出示证件。 黄瑞福看到这一幕,着实的有些惊讶。第一,这些民兵的训练水平并不差。他们虽然没有配备复兴二式步枪,但是,使用钢弩和长枪的他们,在跑步行进的过程中,一直保持着严整的防御阵型,一步也没有错乱的。第二,领头的民兵干部,很明显是识字的。因为他能够看懂黄瑞福的名字。 黄大鹏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村子里,居然也出了个复兴军的正规军。而且这个黄瑞福不仅是个正规军,更是复兴军里的干部,是一位队长。看清了证件之后,黄大鹏又给黄瑞福敬了个礼,说了声“黄队长好!” 黄瑞福下了牛车,给黄大鹏回了个礼,有些不确定的问到:“你是三堂叔家的大鹏吧。我记得你比我还小一岁呢,怎么,你小子也当上了民兵了。” 一听黄瑞福的话,再看看在一年多的复兴军生涯中,从面黄肌瘦变得红光满面的方瑞福的脸,黄大鹏才依稀的把黄瑞福认了出来。他小心的问道:“你是二堂伯家的瑞福哥?” 听了黄大鹏不确定的问话,黄瑞福笑了起来,“可不就是我么。怎么,才过去几年啊,你就认不得我了。” 就在这个时候,黄瑞福听到一阵大喊,“瑞福大哥还活着!瑞福大哥还活着!”只见黄大鹏也不管其他人了,大喊着向村子里跑去。 黄瑞福听了这话觉得奇怪的很,“自己可不是还活着么。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第118章不算战斗的战斗1 两年前,被家人像猪仔一样卖到马松华家为奴。到了两年后的今天,黄瑞福已经是个受过教育,有了文化的复兴军战士了。 受过教育的黄瑞福已经知道了两个成语典故。这两个成语典故都是本队(班)的教导员在文化课上教给大家的。一个叫做“锦衣夜行”,一个叫做“沐猴而冠”。 黄瑞福知道,“锦衣夜行”这个典故出自《史记》,说的是封建权力争夺者项羽,在对国都的选择上表现出的虚荣心。他清楚的记得,教导员在讲解这个典故时强调的,人类本性的恶劣性。教导员说,“每个人都是有虚荣心的,越是低级趣味的人,他的虚荣心就越强。” 被乡亲们拥簇着、问候着的黄瑞福,为自己有些自得的虚荣心而感到羞愧。 羞愧过后,受过教育,有着“为天底下所有的穷兄弟们做主”的革命理想的黄瑞福,很快就丢掉了自己的虚荣心,反思起自己的心态来。这么一反思,他又想起《史记》中,韩生讽刺想要衣锦还乡的项羽的话,“沐猴而冠。” 黄瑞福不禁感到,一旦一个人产生了想要衣锦还乡的虚荣心,还真的都是一副“沐猴而冠”的表现。自己不也一样,被乡亲们的欢迎和关心,弄得有些翘尾巴了么。 三年不见,自己的老祖母、父亲、两个弟弟和一个妹妹,都有了很大的变化。在黄瑞福眼中,自己的祖母变得更老了,三十出头的父亲头发已经半白了,两个弟弟和一个妹妹都长大了不少。只有双眼流泪,看到自己的时候,就已经大声的哭了起来的母亲,没有太大的变化。 在黄瑞福的家人眼里,黄瑞福也是完全没办法认出来了的样子。过去的黄瑞福身材高是高,但是因为性格怯懦,总是猫着腰,一副想要躲起来的样子。现在的黄瑞福,身材挺拔,腰杆挺得直直的。要不是他有些尴尬的用手背轻轻的磕着自己的后背的样子,大家都认不出来这就是原来的黄瑞福了。 过去的黄瑞福因为总是吃不饱饭,一直都是瘦弱不堪,有气无力的样子。现在的黄瑞福,因为饮食充沛,营养充分,变得身体强健,给人一种气力十足,锋锐难当的感觉。 过去的黄瑞福,总是穿着不能蔽体,破破烂烂的,自己的父亲淘汰下来的破衣服。现在的黄瑞福,一身复兴军制服,头上是藤编蒙纱的大帽。身上是灰色的,带假白纱中单交领的半短长衫。腰间是牛皮宽腰带。脚上是高腰皮靴。要不是他背上背着步枪和腰间挂着左轮手枪,就是过去村子里的马家管事,也没有黄瑞福穿的这么气派。 最主要的是,神气充足,两眼有神的黄瑞福,高高大大,像一杆标枪一样站在那里,给人的是一种如锋似剑,有着强大力量,却一直准备着要发起进攻的内敛感觉。 黄瑞福身上的一切,无论是他的外貌变化,还是他的衣着打扮,更主要的是他的整体气质的强烈反差,都让黄瑞福的家人不敢认他。本来,作为一家之主,黄瑞福的父亲黄太平,应该先说话的。但是,被黄瑞福身上的现代军人的气质所慑,一向以胆大著称的黄太平,面对自己的儿子,居然喏喏的说不出话来。 好在黄瑞福的母亲黄李氏,一点也不会对自己的儿子感到陌生,她哭泣着跑上前来紧紧的抱住黄瑞福大哭起来。这倒是解开了无论是黄瑞福还是黄太平,两人共同的尴尬感。 闻讯赶来的黄家坪工作组组长李元章和民兵队长黄大山,很快就把围观的乡亲们劝走了。等着黄瑞福和家人说了几句话,他们两个就拉着黄瑞福去了黄家坪工作组的驻地。 “总部已经下达了警备通知,你怎么在这个时候回家来了。”一到工作组的驻地,刚刚落座的李元章就对黄瑞福问道。 因为目前复兴会采取的是先军体制,所有的复兴会会员又都是接受过军事训练的。所以,所有的复兴会的干部都有军职。各基地村的工作组组长,在复兴会的定级中和复兴军的排长同级。听到上级的问话,黄瑞福立即条件反射一样的立正行礼,然后答道,“报告组长同志,我不知道!” 李元章接到军委会的内部通知,他知道,这次防卫命令,并不是明面上组织通知那样,只是所谓的,大股土匪阴谋对复兴会势力进行的攻击,而是荆州卫和詹家寨联合起来,对复兴会的阴谋行动。对于詹家寨,李元章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了不起的。就是黄家坪的民兵队,都不知道已经剿灭过多少个土匪了。 反倒是实际力量并不强大的荆州卫,让李元章觉得有些没底。因为在他的概念中,荆州卫的卫所兵,那就是朝廷的大军了。虽然一样是苦出身的李元章,对朝廷有着强烈的仇恨。可是,他骨子里下层老百姓的本分,还是让他对政府军有着一定的畏惧心理。 不过,听从指挥,服从命令的习惯,压住了李元章心中小小的忐忑。他摇了摇头,对黄瑞福说道,“按照规定,有子弟在复兴军中服役的人家,只需要缴纳一层税。以前不知道你在军中服役,所以你家还是按照三层税收的。一会儿你登记一下,之后把多交的粮食拉回家去吧。另外,按照规定,军属家庭可以领到的福利待遇,包括去年一年的布匹、食盐、罐头,和一头牛,以及一整套白铁农具,你都一起领回去了吧。” 说完这些话,李元章就给黄瑞福做了登记,之后拿出一张纸来对他说道,“这上面是军属家庭可以享受的待遇。你回家之后,好好的和家人说清楚。每个月,相应的福利都会由工作组送到你家。你要教会你父亲怎么写自己的名字,要不然我们的回执可没法弄了。” 黄瑞福知道复兴军的福利,只不过,他的战友大部分都不是本地人。他们要不就是没有家庭,要不就是家人在复兴会直属的农场和工厂里工作。所以,他们的家人,都是直接在单位里领取福利,或者福利直接在工资里体现的。 像他这样,是本地人,家人又是以种田为生的农民家庭,好像整个连队里就只有他一个人。所以,针对本地军人家庭的福利是什么样的,黄瑞福还真的不怎么太清楚。 黄瑞福又赶着一辆牛车,装了满满一车的东西回家的消息,一下子就在不大的黄家坪传开了。到了吃晚饭的时候,黄太平一家人在门口端着饭碗,吃着白莹莹的米饭,米饭上盖着厚厚的肥腊肉的景象,就成了闻讯而来的乡亲们围观的主要内容之一。另外一个围观的内容,就是黄太平自己动手,在下午新盖的牛棚里,两头膘肥体壮的大黄牛了。 蒸饭时候加的水有些太多了,让米饭嚼起来面糊糊的,而且里面还也没有加营养丰富的碎玉米和高粱米等杂粮。配饭的菜只有一个,就是每个人碗里,那黑乎乎油腻腻的腊肉,这还是刚刚从供销社领回来的本村的收购品。 牛棚离吃饭的地方太近,不仅气味不好闻,而且各种蚊蝇虫子孜孜不倦的袭击着饭桌边的人。上至五十多岁的祖母,下到六七岁的妹妹,吃饭前都没有洗手。各种颜色不明,来源不明的脏东西,就直接的展现在他们拿筷子的手上。 两个弟弟的上唇的鼻涕一个劲儿的流淌,让人倒胃口。父亲一会儿站起来,跑去和乡亲们炫耀几下子自家的牛,一会儿坐回来吃饭,一会儿又站起来,跑去和乡亲们炫耀几下自家的牛,一会儿又坐回来继续吃饭。 贫乏,肮脏,无序。黄瑞福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家乡,自己的家庭,居然是这样一幅模样的。他们没见过冒着黑烟,带动着巨大的犁头,在田间工作的拖拉机。两头牛就能让他们羡慕不已。 他们没见过堆积成山,被发出轰隆隆巨响的蒸汽脱壳机,成堆成堆处理的粮食。几碗白米干饭,就能让他们议论不休。 他们没见过上千只鸡鸭被集体屠宰,经过处理的鸡鸭经过生产线,变成一罐罐午餐肉罐头的景象。只不过是几片陈年老腊肉,就让他们垂涎三尺。 黄瑞福在出了军营之后,就有种军营和外面完全是两个世界的感觉。等到他回到家中,居然有了种,自己家和外面又是两个世界的感觉。自己的家像另一个世界一样,让黄瑞福感到陌生,感到不适应。 不讲究卫生,不会说官话。语言贫乏,说话和行动都没有秩序的家人,让黄瑞福感到无所适从。 在家里只住了一夜,各种蚊虫和肮脏的环境,就让黄瑞福受不了了。带着行李到了工作组的驻地,看到正在出操的民兵,听着响亮清晰的号子声,这熟悉的景象才让黄瑞福松了口气。 就像黄瑞福没办法理解自己的家人那样,他的家人也理解不了一个劲打扫卫生,大晚上下河洗澡,拿着牙刷把自己弄得口吐白沫的黄瑞福。被黄瑞福硬逼着学写自己名字的黄太平,对黄瑞福那种,对自己这个当家的父亲毫无敬意的态度,弄得相当的不舒服。 更主要的是,拿了丰厚饷银,在外面当了官的黄瑞福,居然公然的无视自己这个父亲,在家里做起主来了。虽然他把银子留在家里,可是却要把三个小的带走,带到王府镇那里,念什么寄宿学校。虽然老二老三和老四年纪不大,可是,也已经能当半个劳力使了。自家又不是什么大老爷,念的哪门子的书呢。 可是,做官的儿子,那若有如无的威严。白闪闪的银子,那令人心动的颜色。以及每个月都可以领到的福利。这些都是阿福这个小子带回来的。黄太平就是有再多的怨气,也没办法发出来。 想着家里有了一头牛,黄太平也就在心里安慰了一下自己,随大儿子去了。 第119章不算战斗的战斗2 黄瑞福没杀过人。但是,对于杀人这件事情,黄瑞福发现自己没有一丁点的心里负担,而且他心里头非常的喜欢这种亲手夺取人命的感觉。 比如说现在,半蹲在黄家坪村的寨墙上黄瑞福,冷静的拉开枪栓,把纸壳弹放入弹舱内。再把枪栓推上,举起步枪,一枪把一个骑在马上的荆州卫军官打死。之后,他拉开枪栓检查了一下弹舱内的残留情况,再次往弹舱内填装了一发纸壳弹。 他机械的重复着在训练中已经进行过无数次的动作:推上枪栓,举起步枪,瞄准另一个骑在马上的目标,扣动了扳机。瞬间,另一个骑在马上的军官也掉下了马。 在五百米的距离上,复兴二式步枪的精确度是比较高的。在黄瑞福这样的训练充分的士兵射击下,骑在马上,目标最为明显的荆州卫指挥使苗伟常,和锦衣卫荆州千户所千户包慧赞,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在前家奴、现正在回家探亲中的复兴军小队(班)长,黄瑞福的枪下。 铅头子弹的制动是非常好的。苗伟常和包慧赞都是正面被子弹直接的打在脸上。十一毫米的铅弹头,先是在火药的推动下,在枪管中变形。然后,在空气中持续变形的飞行之后,又在击中两人的脸后再次变形。 正因为这个原因,无论是苗伟常还是包慧赞,他们两个人的脑袋,都像一个被大锤击中的烂西瓜一样,完全不能看了。 说起来也真是搞笑。说实话,作为詹家寨和荆州卫联军的指挥官,苗伟常的判断并没有错误。在五百米的距离上,无论是这个时代的弓箭,还是这个时代的火枪,都不可能对联军士兵产生威胁。但是,在科技代差存在的情况下,无论是黄家坪民兵们装备的机械弩,还是黄瑞福使用的复兴二式步枪,射程都远超五百米。 黄瑞福继续重复自己的动作,把枪栓拉开填装子弹,继续举起步枪,瞄准最后一个骑在马上的人。不幸的是,这个人已经反应了过来。他飞速的爬下马,躲在一个土匪的身后。黄瑞福只能一枪把那个土匪打死。在这之后,黄瑞福拉开枪栓,继续填装子弹。 不仅和黄瑞福一起守在寨墙上的,黄家坪民兵队的弓弩手们,对这种情形没有想到,对面联手进攻黄家坪的,詹家寨和荆州卫联军也没想到。大家连喊话还都没进行呢,双方还没有任何沟通,也没有向对方表明过自己的身份的情况下,联军的最高指挥官和第二指挥官,苗伟常和包慧赞,就这么死在了黄瑞福的步枪射击下。 苗伟常和包慧赞的亲兵,甚至都没搞清楚是谁打死了自己的主子。在看到两个人的烂西瓜脑袋之后,这些亲兵先一步惊悚的大喊了一声,然后就是身体一转,屁股一撅,撒丫子就开跑。 在这些个亲兵们的带动下,荆州卫的那些纯农奴,只是在前不久接受了统一集训,拿着长矛,穿着家常衣服,像武装流民多过像政府军的士兵们,就立即紧跟亲兵大爷们的步伐,一哄而散了。 坑队友是大明朝军队的一贯作风。就像高起潜坑死卢象升,就像关宁军坑死四川客兵一样。荆州卫的部队,也发扬了大明王朝军队骨子里就存在的风格。也不管两个死倒在地的将领,也不管跟他们一起行动的詹家寨。荆州卫的农奴士兵,在将领亲兵的带领下,裹挟着五个千户,不大会儿的功夫,就逃得没影子了。 还没反应过来的詹家寨矿匪们,仍旧在按照前不久的集训成果,正在努力整队呢。就目瞪口呆的亲眼目睹了一次大明王朝正规军的卷堂大散。 还没等他们做出进一步的反应,率先反应过来的黄家坪民兵就发射了第一轮排弩。 集体射击,集中火力,是民兵队弩兵们的训练核心。 詹家寨最为悍勇的,排在队列前面,一向在武装斗殴中冲锋在前的几十个矿丁,先是看到一小片乌云飞奔而来,随后身上一疼,耳朵里才听到戛然而止的“嗡”的一声响。 在这之后,他们眼前就立即变得一片黑暗,所有的意识都消失了。 像大风吹倒了麦子一样,或者说在黄瑞福眼里,像蒸汽收割机收割稻田一样。詹家寨的部队,瞬间就失去了二十多个士兵。他们刚刚想明白怎么回事,第二轮打击随之而来。又是一声“嗡”的声响,詹家寨再次死掉了二十多个士兵。 五十个人的死伤,一下子激起了这群矿匪骨子里的凶性。他们完全忘记了前不久的训练,按照土匪的本能,大喊大叫的发动了的冲锋。 五百米的距离并不是很远。如果是现代经过训练的运动员的话,在跑道上,一分多钟就跑完了。 可是,詹家寨的矿匪们,可不是现代经过训练的运动员。不说他们没有运动员的装备,就说在田埂上这个环境下,再加上大喊大叫,挥舞兵器。五六百个矿匪,花了十来分钟才逐渐的接近黄家坪的寨墙。 在这十来分钟里,黄家坪的民兵发射了九次排弩。黄瑞福除去中间有一次清理枪膛之外,一共开了五十多枪,打光了自己的弹药盒。等到詹家寨的矿匪们接近寨墙的时候,只剩下三百来个人了。 在这之后,詹家寨的矿匪们又挨了一通手榴弹的轰炸。同时,又被黄瑞福用左轮手枪打死了五个人。等到民兵队的长矛兵,在端着上了刺刀的步枪的黄瑞福的带领下,排好队列冲出寨墙的时候。除了满地的死尸和一些半死不活,大声惨叫着的伤兵之外,剩下的矿匪早就跑的不见踪影了。 一刺刀戳死一个**着的矿匪,漫不经心的打扫着战场。受过基本战术教育的黄瑞福心中还在感叹:“詹家寨不愧是荆州地区最为强力的土匪武装。战损都接近了一半儿了,他们才跑。这简直就算得上是天下强军的表现了吧。” 黄瑞福这边还在为詹家寨的战场表现而感叹。那边,被手榴弹炸掉了一条胳膊,被手下们驾着正在飞速逃离的联军第三指挥官,那个反应迅速,跳下马躲过一劫的詹大头。现在还弄不太明白,为什么一向听话的矿丁们,突然在战场上失去控制了。他搞不清楚,为什么矿丁们完全无视自己的撤退命令,反倒是裹挟着自己往前冲。 詹大头不知道天底下有一门叫心理学的学问。实际上,无论是詹家寨的矿丁们,还是荆州卫的农奴们,他们在战场上的表现都是一种正常的心理反应。 人类在面对突然的刺激的时候,一般会有两种反应。一种是出自于本能的反应,一种是出自于经验的反应。 荆州卫农奴兵的表现,先是本能反应,后是经验反应。 亲兵们看到自己的主将匪夷所思的死去。他们的本能反应,就是逃离这个会导致人的脑袋变成烂西瓜的诡异之地。而士兵们看到亲兵老爷们逃跑,出于长期的,被亲兵驱赶,担任战场炮灰作战的,直接和间接经验。他们立即就按照经验,紧跟亲兵大老爷们逃跑。 而詹家寨的矿丁们,有着长年累月的和各种同类,层出不穷的山寨土匪武装之间的作战经验。他们根据长期的经验,知道一个简单朴素的“狭路相逢勇者胜”的经验。他们都认为,在武装冲突中,最先发起进攻的人,才能笑到最后。所以,在遇到突然间的打击之后,出于经验,他们做出了突击进攻的反应。 在经过了十多分钟的突击之后,被打死、射死、炸死了一半的人之后,矿丁们发现自己的经验不再起作用了。活下来的人们,自然而然的恢复到人类躲避伤害,自我保护的自然本能,毫不犹豫的逃跑了。 实际上,这次小规模,高烈度(对于詹家寨和荆州卫联军来说)的战斗。对于战斗的双方都是比较出乎预料的。 要知道,打群架和作战那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但是,无论是詹家寨还是荆州卫,他们大多数人都没有这个认识。双方在发起行动之后,面临着两个相同的问题。第一是,行军的进度,不能按照计划完成。 在古代社会可不是在现代社会。在现代社会里,一个小学也有几百个学生。这几百个学生在课间操,体育课的过程中就已经学会了队列行进。而在古代社会里,首先是不能经常的遇到几百个人集体行进的事情,第二是,因为不能经常遇到这种事情,他们完全不知道如何组织几百人的行进过程。 即使是自称“熟读兵书”的苗伟常,也是第一次面对这种实践。他根本就不知道怎么办好。更何况只知道带头砍杀的准土匪头目詹大头了。 在行军的过程中,他们两个都不约而同的采取了赶猪赶羊的土办法。也就是说,让几个名头大,地位高的手下,不断的在队伍周围,用枪杆抽打那些,或者走路速度慢,或者走路速度快。或者脚被东西扎了,蹲在地上查看脚的人,或者想要大解小解的懒驴上磨屎尿多的家伙。 等到双方首领筋疲力尽的把部队赶到李家渡集合之后,他们又要面临第二个问题。手底下的人一旦开始抢掠之后,就没办法控制了。 詹家寨的部队先是到了李家渡,之后,出于匪徒的本性和补给的缺乏,矿匪们立即就对李家渡这个只有两百多人的小渔村展开了劫掠。 第二天到达李家渡的荆州卫部队,刚刚下船,就立即对李家渡村进行了第二次洗劫。在这之后,因为没抢到什么东西的缘故,荆州卫的农奴兵,在一百多个苗伟常麾下的亲兵老爷的带领下,多次和詹家寨的矿匪们,因为粮食、女人、房子等原因,发生了各种各样的争夺和打斗。 到了第三天,被层出不穷的麻烦烦恼的头疼欲裂的詹大头、苗伟常和包慧赞决定,不能再按照原计划,对繁华、热闹、富有的董滩口进行攻击了。只是在一个小小的渔村,双方士兵就因为微不足道的劫掠所得,打得不可开交。真要是攻进了董滩口,都别想继续带兵了。为了发财的双方士兵们,自己就要发生不可阻挡内讧了。 在这样的共同认识下,詹家寨和荆州卫联军,改变作战计划,在李家渡上船。之后顺流而下,在距离黄家坪最近的宝筏寺停靠。在袭击并劫掠了宝筏寺之后,在几个宝筏寺和尚的带路下,联军向王府镇开去。 在开往王府镇的路上,他们被黄家坪村,负责在大路上放哨的民兵发现。与此同时,发现了一个新的村镇的联军,也开往大路旁边的黄家坪。 就这样,一场双方都没有准备的战斗,突然间爆发了。 实际上,别看被打得死伤惨重,三个领头的人,两个被当场打碎了脑袋,一个被炸断了胳膊。一次性死伤近四百人的联军,还是相当幸运的。因为突然改变了行军路线,他们没有遭遇,在李家渡对面的,水府庙旁边的袁家畈村,严阵以待的一个营的复兴军士兵。 要是遇到了这支装备了复兴二式步枪、手榴弹和黑尔火箭的复兴军满编营。詹家寨和荆州卫联军的下场,要比和黄家坪村的民兵打一场更加的凄惨。很可能,他们连一个人都跑不掉,所有的人都要死在复兴军的追杀中。 实际上,王书辉对于这次复兴军的军事行动,有着不可告人的阴暗想法。 他之所以没有干涉军委会作出的“御敌于国门之外,在复兴会势力范围边缘,进行防御作战”的决定的原因。就是想让复兴军战士看一看,那些没进行过土改,没有工作组驻扎,没建立民兵组织的非基地村。在土匪武装和政府军过境之后,是一种什么样的惨状。 王书辉是想用现实来教育一下复兴会全体会员和复兴军的战士的。 正带领着部队,在袁家畈驻扎的王书辉不知道,詹家寨和荆州卫的联军根本就没给他这个机会。仅仅是一个复兴军的小队(班)长,带领着一个村四十多人的民兵队伍,就把复兴军大多数战士视为大敌的反动联军打散了。 不是以军队形式的矿匪和官军,给各个非基地村的村子带来了浩劫。而是那些彻底变成流匪之后的败兵,他们肆无忌惮的杀人、抢劫和纵火,给附近村镇造成的难以想象的破坏。正是这些败兵的肆虐,才对复兴会的会员和复兴军的战士们,进行了现实的教育。 几百个全副武装,没有统一指挥的败兵们,结成大大小小五六股规模不一的流匪,对复兴会势力范围外的村镇,进行了肆无忌惮的劫掠和破坏。 面对着种种惨象,复兴军的战士们,复兴会的会员们,才真正的认识到:没有复兴会这个为人民服务,为人民谋福利,保卫人民的组织。天底下的老百姓,要过得如何的悲惨和辛苦。 第120章应该的平静和不应该的平静1 不说外国人的情况。单论中国人。就中国人的承受能力而言,呈现出的,是一种承受能力和时代发展成反比的状况。用一句东北的民谚来形容的话,那就是,呈现出一种“黄鼠狼下(生)豆楚子(一种田鼠)——一窝不如一窝”的状况。 现代人的承受能力之弱,从现代社会的社会现状就可以看的出来。因为屁大点儿的事情,在几个别有用心的混账东西的挑唆下,现在的人立即就能成群成群的闹起来。 如果问一问那些经历过民国时代,经历过日伪殖民时代,经历过军阀混战时代的人,在那些个时代的生活的话。现在的人,绝对会对那些父辈、祖父辈的人的承受能力,感到目瞪口呆。 现在的人绝对难以想象,在帝国主义侵略者、封建统治者和官僚资本家的野蛮掠夺和残酷剥削下,我们的祖父辈们,是怎样在那种恶劣的生存环境下,忍气吞声、兢兢战战的度日的。 举一个最简单的例子。“兵灾”这个概念,就绝对是,别说八零后,九零后,零零后这些年轻人了,就是我们的父辈们也都不知道的一种东西。 “兵灾”指的是什么呢?简单的说,就是当兵的造成的灾害,是人民的军队成立前,在漫长的旧时代里,长期存在的常见现象。兵灾可以说是,封建军队,包括封建王朝的政府军和封建军阀的私军,出于缺乏补给的客观原因和挑动士气的主观原因,统兵者直接放纵或者暗中默许士兵,对百姓进行烧杀、**、劫掠和屠城等行为。 “贼过如梳,兵过如篦”的古代俗语,就是这么来的。具体的例子,远一点的有曹操屠徐州,近一点的有曾国藩的湘军。更近一点的有,在解放前的军阀割据时代里,各地军阀的部队,在自己的势力范围内和敌人的势力范围内,对百姓的劫掠和屠杀。最近的,驻扎在日本的美*队,层出不穷的对驻地日本女性的强暴事件,也是一个具体的例证。 “宁为太平犬,不为乱世人。”这句话可不是文学家的修辞,而是身处封建时代的普通中国人的心声。 有些人一看到这个解释,可能立即就要跳起来说,“谁说的啊,古代的时候不也有岳家军、戚家军那种‘冻死不拆屋,饿死不掳掠’的军队么!” 回答这个问题再简单也没有了。按照一般规律,一些典型事例之所以是典型事例,就是因为这个事例的典型性和特殊性。按照老百姓的经验可以知道,人越是嚷嚷什么,标榜什么,那就说明这个人最缺乏的是什么。 “岳家军”、“戚家军”这种军队,就是因为他们是封建时代里的奇葩,所以才会在史书上,在传记上,在文学作品中,被一代代的中国人反复的提起。同理可证的还有,包青天、海青天等,在史书上凤毛麟角的清官。 说了这么多,还是要回到“兵灾”这个事情上来。无论是在乱世,还是在所谓的“治世”。有组着的军队,和失去组织的军队,只要一进入百姓的聚居地。那么,对于百姓来说,兵灾就开始了。 比如说,在王书辉穿越的时代里,距离黄家坪村只有十几里的熊家河村,就遭受了一场突然的兵灾。 所谓闭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刚刚吃完午饭,正准备出去洗碗的熊大,突然听到一阵吵嚷声。 熊大是个很谨慎的人,他没有屈从于自己好奇的本能,推开门去看看发生了什么,而是立即用顶门杠把自家的门顶的死死的。然后转身回到屋子里,让自己的老娘,妻子和两个儿子,拿着自己家所剩不多的粮食,躲到屋子里的菜窖中。 用了十来分钟,做完了这些事情之后,熊大故意弄乱家里的摆设和东西,拿起顶门杠把门打开。之后,他就拿着那根粗大的顶门杠,悄悄的藏在院子里的一口水缸后面。 普通的老百姓一般是不会像熊大这样,面对突发事件的时候,表现的这样井井有条和冷静迅速的。 现年二十九的熊大,原本并不是熊家河村的人。他本是湖北西部地区的永定卫的人。永定卫,一听名字就知道是个卫所。这个卫所设立的主要作用,就是防范卫所周边的苗民。 群山峻岭中靠山吃山,以打猎为生的苗民,一般都非常的凶悍。在明王朝军力强盛的时代里,卫所的力量大于苗民的力量。卫所兵经常进山清缴苗民山匪。两百多年过去后,卫所的军力早就涣散了,永定卫和苗民们的强弱关系转换,变成了苗民经常成群结队的下山骚扰卫所。很多时候,卫所还会被作乱的苗民攻破,在卫所里的军民,会被作乱的苗民劫掠屠杀。 原名辛大的熊大,是永定卫的匠户家庭出身。在一次苗民作乱中,熊大的父亲和哥哥,被作乱的苗民杀死。躲过一劫的熊大带着母亲,趁乱逃出卫所。母子二人辗转一番之后,流落到熊家河村。 靠着家传的打铁手艺,辛大在改名熊大之后,就在熊家河村落地生根,娶妻生子。正是因为小时候的经历,才让熊大形成了这种准备充分,可以快速应对突发事件的习惯。 躲在水缸后的熊大明显的感觉到,村子里突发的叫喊声,主要集中在熊家河村的大地主熊万年家附近。喧嚣的声音持续了整整一下午,到了晚上的时候,熊万年家附近着起了大火。 熊大知道,这是土匪或者什么其他的人,已经离开了。但是他也知道,这个时候并不意味着自己一家已经安全了。劫掠过后,趁火打劫的流氓无赖也非常的危险。 熊大立即拿着顶门杠回到自家的屋子里,把自家的家门,用顶门杠死死的顶住。之后,他拿着家里的菜刀,警惕了整整一夜。 第二天一早,出门打探情况的熊大发现,熊万年家的大院子,已经被大火烧成了一片白地了。不少本村的村民,都在熊万年家的废墟上翻翻拣拣,试图寻找一些有用的东西。 很多住在熊万年家附近的人家也遭到牵连。不仅好几户人家的妻女被匪人们侮辱,还有好几家的男人也在反抗中被匪人所杀。本村三分之一的人家,都遭到匪人的劫掠和骚扰。 看着熊万年家附近的惨状,熊大心里暗暗叹了口气。他觉得住在村子里也真够幸运的了。 不像在卫所里,所有卫所里的人家,都会被入侵者视为敌人,遭到屠杀和劫掠。因为匪人往往是冲着钱财和粮食去的。所以,村子里一旦遭灾,往往是熊万年这等大户人家要倒霉。反倒是大部分普通的穷苦百姓,还有很大可能可以逃过一劫的。 不过,在心里发完了这通感叹之后,熊大又想起,自己这个铁匠,在熊家河村里的主要客户就是熊万年家。因为普通人家是很少会用到铁匠的。 在熊万年家被灭之后,熊大不禁又要为自家的生计发起愁来。 王书辉在袁家畈,得到詹家寨和荆州卫的联军,已经被回家探亲的黄瑞福,带领着黄家坪民兵击溃的消息,已经是在熊家河村被乱兵劫掠之后的事情了。 王书辉接到了这个消息之后,觉得非常的头疼。对于王书辉来说,领导复兴军正面打败成建制的部队,这不是什么有太大难度的事情。倒是像现在这样,要剿灭溃散成为小股的乱兵,是个比较困难的事情了。 按照制度,他把这个消息对他带领的复兴军第一营的指战员们进行了通报,并命令参谋部门拟定相应的军事计划。 对于目前复兴军的参谋部门来说,制定并执行一个作战计划,都属于赶鸭子上架,大家硬着头皮,按着《参谋教程》照本宣科出来的事情。原本,总参谋部制定的作战计划,下发到第一营的时候,第一营的参谋主任就废了很大的力气,才把这份作战计划弄明白。 在驻扎在袁家畈的几天里,第一营的参谋主任和各连的参谋长费尽心思,才把这份作战计划向各级的军事长官解释清楚,并把这份作战计划的要求,贯彻到各个连排。他们根本就没有想到,事情居然会不按套路走。事先做好的作战计划,面对突然发生的变化,全都不管用了。 听到着王书辉制定新计划的命令,第一营的参谋主任不禁有些愣住了。 不过,平常的训练和学习在这个时候起到了作用,第一营参谋主任条件反射一样的向王书辉敬了个礼并说道,“报告师尊,目前的情报不够充分,需要派出特侦营对敌情进行侦查之后,参谋部才能按照情报,制定相应的计划。” 王书辉听了第一营参谋主任的回答,轻轻的点了点头。之后,他立即发布了,特侦营以黄家坪为中心,对周边地区进行侦查的命令。 实际上,王书辉心里已经对目前的情况有了一个大体的判断。詹家寨和荆州卫联军总共才一千来人。这一千多人,在黄家坪被聚寨而守的黄家坪民兵队,消灭了大约四百人左右。剩下的七八百人,已经成为溃兵了。这些分成几股的溃兵,对建立了民兵队的复兴会各基地村,并不能产生什么威胁。 在这个大前提下,王书辉认为,自己目前倒是可以把军事工作放到第二位了。 第121章应该的平静和不应该的平静2 民间有一句老话,说的是“看孩子和种地,大家一般都会选择种地。因为看孩子比种地更加困难,更加辛苦。” 对于王书辉来说,政治工作,军事工作和经济工作。这三项工作中,虽然没有一个工作是他有经验的。但是,让他选择的话,他更愿意做经济工作和军事工作。他认为,政治工作是最难做的。 当然,这里的难和不难,都是相对的。从总体上而言,对于王书辉,这三项工作都不好做。 可是,就王书辉目前的能力来说,让他带领着复兴军打仗,虽然他自己不拿手,但是因为复兴军和这个时代的军队,有着全方位的代差的原因,他觉得自己可以胜任这个工作。 就经济工作来说,因为有着时空门的帮助,初步建立起来的近代工业基地,不断的生产出来的成本低廉的产品,让王书辉做起经济工作来也比较的容易。 唯独就是政治工作,他觉得是千难万难的。 理论和实践之间的差距是巨大的。对王书辉来说,在这个时代里,在意识形态领域上,他绝对是理论水平最高的。但是,政治理论和政治实践,这两者是完全不同的。 搞政治理论研究,面对的是书本,搞政治实践工作,面对的是人。而做人的工作,王书辉真的不擅长。 现在,原本王书辉没放在心上,复兴会大部分人都视为大敌的詹家寨和荆州卫联军,极具喜剧意味的被一个基地村的民兵击溃了。放在王书辉面前的首要问题,就不是军事上的,也不是经济上的了。 对内,王书辉需要抓住机会,一方面利用溃兵溃匪给周边村镇带来的兵灾,给复兴会上下,上一堂现实的教育课程。另一方面,他还要趁着部队进入各遭灾村镇救灾的机会,扩大复兴会的控制范围。对外,王书辉则需应对,可能因为荆州卫指挥使苗伟常和锦衣卫荆州千户所千户包慧赞的死亡,随之而来的复杂局面。 所以,王书辉即将需要面对的,无论是对内的,还是对外的问题,都是政治上的问题。 在自己的营帐中思考着即将面临的问题,王书辉就觉得有些头疼。自己和自己的那些学生一样,都缺乏处理这些问题的经验。 不过,王书辉从伟大领袖身上学会了一个道理,这个道理叫做“以我为主”(字面意义)。也就是说,在面临复杂局面的时候,把精力放到自己的事情上面。只要把自己的事情解决好了,把自己的工作理顺清楚了,把自己的实力实实在在的壮大了。外部的环境再怎么复杂,那也是“敌人围困万千冲,我自岿然不动”的情况。 想清楚了这个问题之后,王书辉立即签署了一份命令。在命令中,他要求复兴会常委会抽调人员和物资,立即为即将开展的救灾活动进行准备。写完的命令之后,王书辉把文件放到一个不锈钢细桶中,交传令兵。很快,传令兵骑着马,在两个骑兵的护送下,离开了袁家畈复兴军第一营的驻地。 看着三个人兢兢业业、斜斜歪歪的骑着马离开营地。王书辉的嘴角直抽抽。他心里不禁产生了“什么时候才能把自行车生产出来啊”的想法。要知道,骑马传信,可是在古代社会里唯一的快速通讯方式了。什么“八百里加急”,“六百里加急”,可不是用飞机火车送信的。那完全就是靠着四条腿的动物往死里跑。 无论是在现代还是在古代,骑马可是一项专门技术。不是说,随便叫个人,交个他一匹马,他骑上就能跑了的。怎么骑在马上不掉下来,怎么控制马,怎么控制马的速度,这都是需要大量的时间和专门的训练,才能掌握的技能。至于怎么在马上挥舞兵器杀伤敌人,怎么当个骑兵,那就是更加专业,更有难度的事情了。 目前,复兴军里只有几个会骑马的人。但是,这些或者在卫所里骑过马,或者在商队里当过伙计的人,自己也都非常的实事求是的说了,他们只是能保证在匀速行进的马上不掉下来而已。一旦马要是跑起来了。他们就不能保证自己会是在马背上,还是在马蹄子下了。 为了保持通信畅通,复兴会目前只能依靠骑手传信。在常规的通信中,复兴会采取的是轻便马车的方式。因为驾驶马车比骑马容易掌握,而且轻便马车这个东西,以目前复兴会的工业实力,是能够生产出来的。 可是,军事上的通信,就必须使用速度最快的骑兵传讯了。但是,目前复兴会一是没有足够的马,二是没有足够的骑手。这次第一营出动,王书辉为了保证与总部的通讯畅通,才从复兴军刚成立不久的骑兵营里,挑选了一个连的战士,来充当传令兵。 从目前的情况看,这些传令兵骑在马上的速度,真的不一定比用脚走路更快。但是,这几个战士就是目前王书辉掌握的骑马水平最高的人了。其他的人还不一定比他们水平高。而在复兴军里,他们就是速度最快的人,其次是后勤部门装运部队辎重的四轮马车,再次就是用两条腿走路的特侦营战士,最后就是普通战士。 王书辉总不能让用骡子拉的四轮马车去传讯吧。 王书辉第一次指挥军事行动,仗着自己从上小学开始就接受过的初级军事训练和书本上的理论知识,在他的指挥下,这次行军的情况,肯定比詹家寨和荆州卫联军好多了。 首先一个,因为复兴军接受的是职业训练,是有完整的指挥体系和基本合格的各级干部领导的职业部队。所以,这次行军对于复兴军第一营来说,基本上就是一次距离比较远的远途拉练。 不过,第一次指挥军事行动的王书辉,倒是发现了不少问题。 第一就是,王书辉发现,整个行军的过程中,部队的一切行动,都要比自己的命令慢上几十拍。 比如一个最简单的停军休整的命令。王书辉下达命令之后,要等骑术恶劣的传令兵,把自己的命令传给十个连的连长和各个部门。 各连连长在接到命令后,还要再把命令通过通讯员,传给自己麾下五个排的排长。 各排排长,在接到命令后,再次使用通讯员,把命令传给各个队(班)长。 等到整个五百多人的队伍,按照命令停下脚步的时候。距离王书辉发出命令,已经过去半个小时了。用王书辉的计算方式来说的话,两个菜已经做好了。 面对这种情况,王书辉意识到,在目前的通讯水平下,必须加强基层连排士官的指挥水平。让他们具备**反应能力。 就上面那个例子来说,一旦在停军命令下达的过程中出现突发情况,比如突然遭遇了敌人的袭击。那么,如果还是按照王书辉的指挥思路的话,自己的新命令还没等下达呢,人家就打到你头上来了。 想要解决这种军令传达上的反应迟钝,就必须使用传统手段,比如旗语,比如金鼓。 与此同时,在敌情侦查上,也必须变被动为主动,扩大自身的侦查范围。好在,在这两方面,除了传令手段上缺乏旗语之外,用腰鼓传达军令的训练,在复兴军的队列训练中早就已经贯彻了。不过,就是这方面的内容主要集中在作战方向上,很少涉及到行军方向。 而在敌情侦察方面,复兴军各级指战员倒是在无时不刻的贯彻着“七步走”原则。 在敌情侦察方面,复兴军是无时不刻的在强调,在加强的。比如说,目前复兴军掌握着的一级物资,也就是王书辉从现代的买回来的先进的仿军用望远镜,就已经配发到整个特侦营的每一个战士手中了。 复兴军连排一级的军事干部,每个人都装配了现代生产的单筒望远镜。营级以上的指挥人员和参谋人员,都配备了和特侦营一样的现代高仿产品。 不过即使如此,王书辉还是把完善指挥手段和生产热气球的计划,郑重的写在了笔记本上。要知道,在目前复习军缺乏马匹和合格骑兵的情况下,能够最好的发挥出先进望远镜的办法,就是使用热气球进行观测了。 第二个问题就是,在部队驻防方面,王书辉发现,复兴军目前在这方面存在着严重的漏洞。 现在复兴军的驻防方式,非常的简陋。在确定驻地,对各个方向进行扩展侦查之后,除了保持警戒的部队,其他的部队就开始挖掘战壕。三道战壕设立好之后,在各个方向布置完警戒,部队就开始立帐篷,休整了。 王书辉看到这种情况后,觉得非常的不对劲儿。他拿出操典仔细研究了一下才发现。目前复兴军使用的操典里,对于驻防问题有着严重的漏洞。 像这种驻防,完全是现代军队的驻防方式。因为王书辉的疏忽和复兴军缺乏远程作战的经验,使得这么严重的漏洞出现了。 要知道,在近现代部队里,驻防工作都是由专业部门完成的。敌情侦察有卫星、雷达、飞机。通讯有无线通讯设备。防御方面,有大量的远程武器。在卫星、雷达、飞机组成的预警系统和大量远程全方位武器的防御下,现代军队根本就不需要作战士兵参与驻地的警戒。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王书辉在给复兴军的操典中,忽视了驻防问题。这个发现可是让王书辉出了一身的冷汗。 对于这个问题,王书辉在笔记本上,郑重的用红笔记录了几个词:“铁丝网”、“狼狗”、“探照灯”、“照明弹”、“机枪”。 第122章应该的平静和不应该的平静3 “现在的局面很好,不是小好而是大好!” 在复兴会扩大会议上,第一次参加会议的复兴军第二营总教导顾国樟,意气风发的发言,让正在为官军匪军变成溃兵溃匪肆虐周边,而感到头痛不已的复兴会会员们,觉得非常的诧异。 在溃兵溃匪肆虐的大环境下,复兴会的各基地村,因为有完善的防御体系和战力充沛的民兵组织,所以,在这次兵灾中几乎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但是,乡村社会的特征就是,每个村子之间的村民们,往往都有些曲里拐弯的亲戚关系。所以,那些基地村周边的村子,遭受了溃兵溃匪肆虐的消息,很快就被各基地村报告了上来。 按照王书辉一直以来的教育,按照复兴会“为人民服务”、“复兴会和人民是一家”的价值观。大家对溃兵溃匪肆虐,给百姓们造成了严重的伤害的现实,都感到非常的痛心。所以,大家听了情报部门的报告后,脸上的表情都是乌云密布的。 在这一片乌云密布中,突然出现了顾国樟这么个满脸阳光的家伙。大家的心里都感到相当的不痛快。 “顾国樟同志,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人民利益受到损害,人民的安全受到威胁,这么多村子的村民被抢劫、侮辱、杀害。你怎么还能说出局面不是小好而是大好的话。你的立场到底是不是一个复兴会员应有的立场。你的屁股坐到哪里去了!” 贾三强一直对这个不苟言笑,阴森内敛的顾国樟感到不满意。但是,贾三强是军事干部,顾国樟是政工干部,这两个部门之间互不统属。贾三强是第三营的营长,顾国樟是第二营的总教导,两个人都不是一个单位的。所以,贾三强就是对顾国樟有再大的不满,也没机会发泄出来。倒是这次的扩大会议,让他有了这样一个直斥顾国樟的机会。 这次的扩大会议是王书辉带领第一营回到总部后主持召开的。 原本王书辉想的是,让第一营参谋部门直接制定作战计划,立即展开救灾行动。但是,一方面第一营的参谋部门因为缺乏溃兵溃匪的有效信息,没办法制定相应的计划。另一方面,因为救灾行动也不是单纯的军事行动,需要大量的物资和相应的干部参与。所以,在那种情况下,王书辉决定直接回到总部,等到情报完整,物资准备充分之后再说。 古代社会不是现代社会。因为通讯技术的限制。一旦大部队变成小部队,正规军变成散兵游勇,在不是复兴会势力范围,复兴会不能完全掌握的地方,那些变成小股匪兵的小部队的行踪是很难掌握的。 而且,同样因为通讯的限制。即使特侦营掌握了溃兵溃匪的行踪,但是,等到“骑”着马赶回总部的骑兵,把消息传递回总部,总部组织了部队出动的时候,那股溃兵很可能早就流窜到别的地方去了。 复兴会的军官们就是再怎么菜鸟,他们也接受了一定的,虽然粗浅但是系统的军事教育。他们当然不会不断的派出侦查人员,再不断的派出部队,跟在四处乱窜的溃兵溃匪屁股后面吃灰。所以,怎么解决这些溃兵的问题,就成了这次复兴会扩大会议的主要内容。 王书辉早就已经想好了,无论是这次詹家寨和荆州卫对复兴会的进攻,还是现在被击溃的溃兵溃匪肆虐枝江县周边,都不是他担心的问题。 怎么利用这次詹家寨和荆州卫对复兴会的进攻,怎么利用溃兵溃匪肆虐枝江县周边的局面,教育复兴会的干部群众,扩大复兴会的势力范围,这才是他要琢磨的事情。 对于复兴会这个实体上初级工业化,理念上完全工业化的组织来说,复兴会和复兴会控制的势力范围,与复兴会所处的外部环境之间是格格不入的。 用比较文言的词来讲,复兴会和大明朝这个大环境之间,是一种“近在咫尺,人尽敌国”的关系。如果要用比较具体的例子来讲,对于复兴会来说,复兴会与大明朝的关系,更接近于一种,先进的国家和落后的国家的之间的关系。 就复兴会控制的枝江县和大明朝其他地方的关系而言。复兴会更像一个向大明朝倾销工业品,吸取大明朝身体上的血液以壮大自身的势力。 复兴会不断的向湖广地区和湖广周边省份,倾销价格低廉的机织棉布,倾销低价铁器,销售卷烟,销售低价盐,销售纸张、书籍等等。说的不好听点,就是作为工业国的复兴会,向作为落后农业国的大明朝进行经济掠夺。虽然说起来不好听,但是,实际情况就是这样的。 不过,对于复兴会和大明朝实际关系的现实,绝大多数的复兴会会员们还不能够明确的认识。他们现在还缺乏把自己完全**于大明朝,把复兴会和大明朝的关系完全割裂,彻底的站在复兴会的立场上考虑问题的能力。 面对这种状况,已经在明朝末年呆了两年,带着一帮刚刚完成扫盲和正在进行扫盲的明代古人,艰苦卓绝的建立起一套现代社会八十年代乡镇企业水平的工业基地,确定了来回使用时空门穿越可以改造生理状况的王书辉,不再像他刚刚穿越到这个时空的时候那样,着急上火了。 经过了农村调查、实际带兵,对于自己的能力,对于复兴会和复兴军的实际情况,已经完全了解了的王书辉,决定不再使用揠苗助长、灌鸭填鸭的方式来对待复兴会会员。他重新把自己确定到了一个教师,一个教育者,一个领路人的位置上。他已经决定,要按部就班,一步一步的实现自己的目标。 所以,在回到总部后召开的复兴会扩大会议上,听到复兴会员们的很多粗浅、盲目、错误、混乱、不科学的观点和想法,王书辉并没有立即勃然大怒,连喊带骂的纠正大家的想法,并把自己的想法灌输给大家。而是像一个有耐心有办法的好老师一样,静静的听着大家的想法,记录大家的想法,并对每个发言者的水平和能力进行着细致的评估。 直到前秀才,前矿奴,现在的复兴会军第二营的总教导顾国樟的发言的时候,王书辉才感到精神一振。 他很想听听这个读书人出身的原统治阶级的一员,会说出什么不同的观点来。 顾国樟明显的感到了王书辉的关注,他没有直接回答贾三强的质问,反倒是极有气势的扫视了一下会场中所有的人,等到大家都安静了下来之后,他才说道:“首先,我要说一个问题。我们复兴会从建立到现在,也已经有一年多的时间了。师尊制定了这么多的制度,有些制度我们坚持的很好,有些制度我们就坚持的很不好。” “比如说会议秩序的问题,‘按顺序发言,每场会议中每个人的发言都要有明确的记录’,就单说这一点,我们就没坚持好。现在正在召开的扩大会议就是这种情况。” 说完了这话,他指着坐在王书辉身后的书记处的书记们问道,“从半个小时前开始开会,有多少人发言,大家都说了什么,你们书记处记清楚了么?” 书记处这次出席会议的是四个人,参加会议的复兴会常委会、四大委员会和复兴军主要干部等各部门的负责人,总共有四十多人。除了一开场的时候,情报中心介绍情况的时候还比较有秩序之外,之后的情况就是一片混乱的状况。书记处的人根本就没办法记清楚这么多人的话。自然而然的,面对顾国樟的质问,书记处的四个书记员都无言以对。 顾国樟第一次参加高层会议,就表现的这么咄咄逼人,真的给很多复兴会员带来了不小的震撼。一时间大家心里既有忘记会议制度的羞愧感,又有被直接揭露的恼羞成怒。可是,面对面无表情的看着大家的王书辉,大家一句反驳的话,一句讲资格论资历的怪话也不敢说。 顾国樟没有就这么完事儿。他继续说道,“会议秩序失去控制,负责监督会场纪律的纪律委员,为什么不立即整理会场秩序!” “书记处没有提醒大家,纪律委员没有整理秩序,我首先要求书记处和纪律委员立即就自己的工作失误进行检讨!” 顾国樟这种坚持制度,直斥错误的作为,真的让王书辉刮目相看。他给了王书辉一种在现代社会当大学老师的时候,见过的那种,有原则,坚持原则的优秀班级干部的感觉。 他情不自禁的点了点头,说了句,“很好!顾国樟同学说的很好!” 既然师尊已经说顾国樟同学“很好,说的很好了”,哪怕心里头再怎么不情愿,再怎么委屈,一直在复兴会的各个部门毫无存在感的书记员和纪律委员,都不得不立即在大家面前进行了检讨。 书记处主任和纪律委员会主任一边检讨的同时,心里一边发着狠,“等到以后的会议里面,看我们怎么收拾你们!” 到底复兴会是个先进的,年轻的组织。这些年轻人心里,悔恨和改正的想法才是主要的。倒是没什么人把顾国樟的行为看成是个人矛盾的。 第123章应该的平静和不应该的平静4 王书辉在书记处和纪律委员会作完检讨之后,严厉的要求书记处和纪律委员会,要严格的贯彻自己的工作职责,并要求他们,对部门内部进行全面的自检自纠。 他对所有参见会议的复兴会员说到,“你们现在看到溃兵溃匪肆虐群众感到痛心。那么为什么那些人被叫做溃兵溃匪,你们想过没有?最简单的一点,就是他们失去了组织,没有了纪律。” “我总是说复兴会是先进的组织,我们和别人是完全不同的,根本的原因就在于我们复兴会的会员是,有理想,有道德,有文化,有纪律的先进的人。” “有纪律,这不仅仅说你们在工作里要坚持纪律,更是说你们要在生活中的方方面面,都要坚持纪律。连这一点都做不到,拿你们就和那些溃兵溃匪在本质上是一样的东西,都是一丘之貉!” “顾国樟同学说的很好,给顾国樟同学记一次表彰,评级加五分。其他所有参加会议的人,全部记一次大过。在下次的评比和评级中减五分!” 不理会大家肉痛的表情,王书辉再整理了会场秩序之后,让顾国樟继续发言。 顾国樟表现的也非常好,他没有因为意外而来的嘉奖而激动,也没有因为个别同志的怒目而视而畏缩,他平平静静的继续发言到:“同志们对于溃兵溃匪对群众的伤害而感到着急,感到生气,这个情感我是能够理解的。我自己也和大家一样,对这种状况刚到着急,感到生气。” 不理会个别人不屑的呲笑声,他继续说道:“虽然我能理解大家的情绪,可是我们复兴会的工作不是根据大家的情绪进行的。前段时间的师尊组织我们学习了《孙子兵法》。《孙子兵法》里面说了,‘非利不动,非得不用,非危不战。主不可以怒而兴师,将不可以愠而致战;合于利而动,不合于利而止。怒可以复喜,愠可以复悦;亡国不可以复存,死者不可以复生。’” “这话是什么意思呢。师尊已经给大家解释过了。这话是说,在作战的过程中,军事行动必须要有明确的目标和目的。不能因为统治者的愤怒,不能因为领军者的情绪,而贸然发动作战。情绪是很快就会改变的,但是无论是组织还是国家,一旦灭亡了就很难恢复过来。更主要的是,士兵们的生命一旦失去了,那就彻底的没办法挽回了。” 一听是师尊亲口说的话,更主要的是因为这话说的很有道理。所以,听完了顾国樟的话,很多刚刚情绪激动的复兴会员们,立即就稳定了自己的情绪。 顾国樟看到大家的情绪平复了下来,他就继续开口说道:“在这次詹家寨和荆州卫对我们复兴会的进攻中,我们复兴会,我们复兴会下属的基都村的表现,难道不够好么。对于我们复兴会来说,敌人的水平这么差,敌人的战斗力这么的低。我们复兴会和基地村在敌人的进攻中分毫无损,这个局面难到不好么,难道不是大好么!” 顾国樟这段话都是引起了大家的共鸣。原本对于官军进攻感到紧张的人,现在也觉得非常的滑稽。想想也是,自己如临大敌的敌人原来是个纸老虎。这怎么也都是很可笑,很滑稽,同时也很值得高兴的事情。所以,听了顾国樟的话,会场上响起了一片笑声。 顾国樟在大家笑完了之后继续说道,“回到我们目前面对的情势上来说,我觉得,首先要确认的,是在这次事件中,都有哪些主要方面。” “我认为可以大体的总结为五个方面。第一,就是我们复兴会方面。第二,是詹家寨和荆州卫。第三,是已经变成溃兵溃匪的詹家寨和荆州卫联军。第四,是遭受兵灾的周边村镇的百姓。第五,是马上就要面对这一事件的荆州官府方面。” “在这五个方面中,我们复兴会和詹家寨、荆州卫是一对矛盾。” “无论是官匪联军进攻我们之前,还是官匪联军变成溃兵溃匪之后。无论是苗伟常和包慧赞死掉之前,还是在苗伟常和包慧赞死掉之后。我们和他们之间的矛盾都没有改变。” “其次,就现在我们掌握的情况来看,溃兵溃匪和周边村镇的百姓之间,是另外一个矛盾。” “再次,溃兵溃匪和现在还不知道消息,表现的比较迟钝的荆州方面的官府之间,也是一个矛盾。” “最后,我们复兴会和荆州地区的官府之间,还是一个矛盾。” “我们复兴会现在面临的,就是这样一种情况。要解决这个局面,就必须要把主要矛盾和次要矛盾。矛盾的主要方面和矛盾的次要方面搞清楚。” “我们现在开会,不是要说溃兵溃匪有多坏,溃兵溃匪给百姓们带来了多大的伤害的。溃兵溃匪就是坏的,溃兵溃匪给百姓带来伤害了,这是现实问题。大家讨论不讨论,都不会改变这个现实问题。怎么解决问题才是主要的。” 哲学这个东西,往往看起来没什么用处。但是在实际生活中,科学先进的哲学知识,就是能够让人拨开迷雾看清真相的。 王书辉听了顾国樟的发言,心里面感到相当的欣慰。看来自己费劲巴力的教给大家辩证唯物主义知识,不是一点儿用处都没有。顾国樟这番话,不就是对“矛盾的观点”最直接最正确的应用么。 顾国樟的发言不仅使王书辉“老怀甚慰”,而且也一下子把参加会议的复兴会员们从丛丛迷雾中拉了出来。他的发言清楚的把事件的脉络,清晰的解释了清楚。现在大家都开始思考起哪个才是主要矛盾,哪个才是矛盾的主要方面了。 王书辉不准备继续浪费时间,能够在一次会议中发现一个明白人,就已经很不容易了。他对顾国樟说道,“国樟同学不要有顾虑,会议就是要讨论的,你把你的想法讲一讲。” 得到了师尊的肯定,顾国樟还是很高兴的。他喝了一口水继续说道:“我认为,从我们复兴会的立场来说,从我们复兴会‘为人民服务’的宗旨来说,现在溃兵溃匪和周边村镇的百姓之间的矛盾,才是事件的主要矛盾。我们复兴会现在要解决的也是这个矛盾。” 刚刚觉得顾国樟说话很高明的人,现在又开始撇嘴了。确实,如果只是这么一个简单的结论的话,大家早就已经表明了这个观点了。 顾国樟没有理会别人的态度,他继续说道:“弄清楚溃兵溃匪和周边村镇的百姓之间的矛盾,才是事件的主要矛盾,这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我要说的,是我们怎么解决这个矛盾。” “刚才绝大多数同志都在说,直接派兵抓捕这些溃兵溃匪。我不同意这个观点。部队参谋部门的人已经说了,做到这一点不难,难的是溃兵溃匪是不断流动的,想要在短时间内解决这个问题不现实。” “所以,我的观点就是,我们必须搞清楚,为什么周边非基地村的村镇就会遭到兵灾,为什么我们复兴会的基地村,就没有遭到兵灾。” “我认为,只要搞清楚这个问题,就能找到到解决溃兵溃匪和周边村镇的百姓之间的矛盾的办法了。” 你还真别说,别说是参加会议的复兴会会员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就是王书辉本人,都没从这个方面想过。 王书辉想的是,利用溃兵溃匪的作乱,推动复兴会势力的发展。他首先想的是发展复兴会的势力,之后才想到了利用溃兵溃匪这个办法。也就是说,王书辉认为,扩张复兴会的势力是目的,解决溃兵溃匪是手段。 而顾国樟和想法正好和他倒过来。顾国樟想的是,要利用建立基地村的办法,解决溃兵溃匪。也就是说,解决溃兵溃匪是目的,建立基地村是手段。 王书辉想明白了这个问题,才突然间恍然大悟。归根结底,自己不是这个时代的人,没有把这个时代的人当成是自己人。自己是怀着一种功利性的想法在做事情。而顾国樟才是实实在在的这个时代的人,他是从自身出发,怀着一种复兴会的理想在做事情。 想到这一点,王书辉不仅感到有些惭愧。跟顾国樟比起来,倒是顾国樟更是一个合格的复兴会员。 这边王书辉想着心事,那边扩大会议倒是开始按照正规的会议秩序继续开展着。 顾国樟的发言结束后,大家先是考虑了一会儿之后才发现,果然,只有扩大复兴会的势力范围,建立更多的基地村,才能彻底的解决溃兵溃匪作乱的问题。 涉及到具体的做法,大家变得更加谨慎了。发起言来,也开始按照自己部门的职责,进行靠谱的发言了。 王书辉很快就摆脱了自己的情绪,在听取了大家的意见之后,宣布自己的方案。 解决这次溃兵溃匪作乱按照“三步走”进行。 第一步,以连为单位,进驻各遭受兵灾的村镇。遭遇溃兵溃匪的,就剿杀溃兵溃匪。没有溃兵溃匪的,就平息当地动乱,帮助村民恢复生产。 第二步,以部队为威慑力,派出工作组,对各遭受兵灾的村镇进行土地改革。消灭各村的地主大户,给各村无地和少地的贫雇农分配土地。 第三步,以保卫土地,防范溃兵溃匪为号召,在各基地村开展建立民兵队的工作。 总的原则就是:不急不缓,按部就班。以救灾、恢复生产、土改和建立民兵队为主要工作。以驱赶和剿灭溃兵溃匪为次要工作。一个村落一个村落的进行基地村建设,一点一点的压缩溃兵溃匪的活动范围。最终彻底解决这个溃兵溃匪作乱的问题。 王书辉从四个委员会抽调相应的工作人员,组成领导小组,并任命顾国樟为领导小组主任、主持人。他自己则回到军队,去参加复兴军第一营的经验总结工作。 第124章应该的平静和不应该的平静5 《论语·为政》里记载了孔夫子对弟子的一句话,他说,“由,诲汝知之乎?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这句话的意思,是孔老夫子在告诫自己最为莽撞刚烈的弟子子路,知道就是知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这才是真正的智慧。 王书辉一直认为孔夫子是个言行不一的人,就是因为这句话。 孔夫子的这句话,如果单从这话本身要表达的意思上来说,是完全没有什么问题的。而且,王书辉还觉得这句话体现出了一种唯物主义的实事求是的态度。但是,孔夫子本人却没有在行动上做到实事求是。 孔夫子本人在做学问和做人方面,强调的是“述而不作”的态度。所谓“述而不作”是什么意思呢。这话一样出自《论语》,出自《论语》的《述而》。原话是“述而不作;信而好古;窃比于我老彭。” 这句话表达了孔子非常保守复古的思想观念。他认为,对于古代人的思想,只能进行解释和传承,要相信和坚持古人的思想。对于他自己所持的这种固化的、不进步的态度,孔子还相当的沾沾自喜,认为自己和殷商时代的教育大家“老彭”是一样的。 孔夫子一方面要求自己的弟子要实事求是,另一方面,却不肯承认世界是在不断发展变化的,坚持一种顽固保守的思想。先不说孔子这种认识论和方法论的“精分”。关键是要说,孔夫子宣扬的这种“述而不作”的思想,他自己是不是真的做到坚持了呢。 答案是否定的。孔子自己强调“述而不作”,但是,在现实中,孔子在修撰《春秋》的时候,却采取了为表达自己的想法和观点,对史书直接进行删减整改的做法。以至于在历史上留下了使用材料挑选的手段表明作者立场的“春秋笔法”的典故。 孔夫子让弟子实事求是,自己却不承认世界是不断发展变化的现实。在做学问上,在工作上,强调要“述而不作”,在实际行动中却玩弄文字,暗含褒贬,打破了中国史家“秉笔直书”的传统。 作为古典文化的**好者,坚定的唯物主义者王书辉认为:孔夫子在言论和行动上,表现出了一种双重“精分”的特点来。 作为儒教的创始人,儒家的代表人物,孔夫子自己都这么“精分”,那么可以想见,被董仲舒、朱熹等后世的超级“精分”的儒教信徒,进一步使用“春秋笔法”的手段,秉承着所谓的“述而不作”的原则,不断的进行删减、整改和解释后的儒教思想,会有多么的“精分”了。 那么,进一步可以想见,因为儒家思想和儒教徒的这种“精分”特征,以儒家思想为意识形态,以儒教徒为主要统治阶层的封建王朝,会体现出一种什么样的超级大“精分”的特征。 就比如说,这次詹家寨和荆州卫联手发动的对复兴会的袭击,詹家寨和荆州卫联军被击溃后,溃兵溃匪流毒枝江县周边的事情吧。 地方卫所勾结匪徒袭击村镇,复兴会利用溃兵溃匪的肆虐,大肆开展打土豪分田地,剥夺地主富农的土地。发生了这样的完全违背大明朝的律法,地方卫所私自出兵,卫所最高长官死于武装冲突,藩王女婿使用私兵掠夺地方士绅土地的事情,这种双方都犯了造反作乱的杀头罪名的超级事件。 在距离事件发生地不过一百多公里的荆州府,作为荆州地区最高领导层的荆州府知府、同知等人,居然对事件的发生不闻不问。 由此可以看出,自我标榜“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的儒教徒,和奉儒家思想为意识形态的封建王朝,是多么的愚昧颟顸了。 嘴上说着“仁、义、礼、智、信”,实际上却奉行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潜规则”等和自己标榜的东西截然相反的处事原则,这就是封建主义意识形态最为虚伪和龌龊的地方。正是这种虚伪龌龊的封建意识形态,到了今天仍然在荼毒着中国人。 作为荆州地区的最高长官,和所有的封建官员一样都是儒教徒的荆州知府张宏,就在贯彻那种“说一套做一套”言行不一的事情。 一向在官场和朝野上下有着“闭门张”的号称,向来标榜自己从来不参与政治倾轧,一心作画的荆州知府张宏,现实中可不是像他自己标榜的那样不问政事。他不仅在本地驻军荆州卫里有眼线。就是在锦衣卫荆州千户所里,他也有眼线。 苗伟常和包慧赞的计划,他早就通过眼线掌握了。 虽然朝廷的官军和地方的匪徒勾结谋害皇室宗亲的事情,非常的惊世骇俗。听到这个消息张宏也觉得非常的气愤。不过,张宏气愤的倒不是他们违反王法肆意妄为的事情,而是因为在如今文官强势的大局面下,原本应该以他马首是瞻的,本地军方荆州卫和本地情报部门锦衣卫,因为勾搭上了吏部尚书,就完全不把自己这个荆州府的最高长官放在眼里。这才是他觉得非常气愤的原因。 不过,即使在情绪上非常愤怒,但是,久经宦海,早就变成了一个老谋神算的政客的张宏,并没有让自己的情绪影响自己的思考。他仍旧从利益的角度,考虑自己在这次即将爆发的事件中的立场。 经过仔细的权衡,考虑到一方面是炙手可热的吏部天官,一方面是沟通内宫的地方藩王,自己与双方的关系都不怎么热络,双方也没有主动向自己提供任何的利益。张宏决定,站在局外中立的立场上,坐山观虎斗。 不过,有时候事情并不会按照人的主观想法去发展。张宏没有想到上千人在他眼中的“强力武装”,会被王书辉作为预备武装力量的民兵轻易的击溃。张宏也没想到,上杆子拍吏部尚书张问达马屁的苗伟常和包慧赞二人,居然会意外中奖,死在了本来在科学的角度也不太可能的,近代步枪的无瞄准镜远程狙击下。 张宏更没有想到,一直置身事外的自己,居然会面对溃兵溃匪肆虐的情况。自己居然落到了要为吏部天官和地方藩王的冲突擦屁股的下场。 大画家张宏现在是非常的焦头烂额的。詹家寨和荆州卫联军的崩溃,苗伟常和包慧赞的死亡,溃兵溃匪肆虐,种种让人头疼的消息,很快就通过他的眼线汇集到了他的桌面上。 他现在面临着四个关乎自己切身利益的问题。 第一,地方驻军长官和地方情报长官,在没有朝廷命令、兵部文书的情况下,私调部队。这就已经是相当巨大的事件了。更主要的是,苗伟常和包慧赞的意外死亡,更让张宏对朝廷没法解释。 第二,不管受没受到实际的危害和损失,地方藩王无端遭到攻击,还是荆州地区官方部队在部队长官和情报长官的领导下的攻击。任何一个藩王都不会老老实实的接受现实。枝江郡王很明显的会很快的向朝廷申诉这个事件。作为荆州地区的总负责人,张宏很快就会面临朝廷的质问。更要命的是,地方藩王被攻击,这可是等同谋反的超级大事儿。 第三,溃兵溃匪肆虐乡间,明显的会损害本地区地主乡绅的利益。这些地主和乡绅们,之所以能够成为地主乡绅,正是因为他们的家族子弟、亲朋好友,大部分都是现任干部,朝廷的在职官员。自己不能马上解决溃兵溃匪肆虐的问题的话,自己可能很快就要遭到各种各样的官员的弹劾和攻击了。 第四,一旦自己得罪了本地的地主豪强,溃兵溃匪的肆虐不能快速的得到抑制,那么,今年荆州府的税收就非常的危险了。遭到兵匪肆虐的乡县就有了借口拖欠和不交税费,不仅明年衙门的开销会受到威胁,更重要的是,收不足税费的话,自己可不是那些成帮成群的东林党,可不会有人说自己是**民惜民。自己肯定会在朝廷里得到一个无能得考评,自己得仕途就危险了。 从张宏的想法中,我们能够看出,虽然号称是清廉高古的“闭门张”,但是,能够当上知府(相当于市委书记、市长、市高检检察长、市法院院长、市国税和地税局长、市公安局长等等现代职务的集合体),张宏的政治头脑是非常清晰的。 当然了,像一切古代和现代的,满脑袋封建主义思想的官僚一样,他根本就没考虑过受到兵匪危害的老百姓的利益。无论是思考还是行动,他都是遵循着自己的利益的。 面对着这种复杂困难的局面,看着和自己一样束手无策的师爷,张宏第一次后悔,没有挑选一个经验丰富的老师爷跟着自己上任了。 除了警告荆州卫的五个逃回来的千户,马上补齐缺失的兵员;出动捕快弓手抓捕乞丐流民,主动帮助已经死掉的苗伟常补齐他的兵员缺分;召集荆州府的大户人家,号召他们出动家丁帮助府衙组织防御,防止溃兵溃匪流窜到府城作乱之外。因为实在是寡妇睡觉——上面没人,没办法从大明朝高层官场上找到靠山和帮助的张宏,真的有些束手无策了。 正在张宏想象着,京师的锦衣卫从天而降,递上驾贴(锦衣卫逮捕文书,由刑部批发),把自己绑上囚车解送京师,一宿一宿的做着自己被抄家灭族的噩梦的时候。一个自称是枝江县县令新任师爷的人,递上帖子求见自己来了。 听到自称“学生牛金星”的枝江县县令的新任师爷,直截了当的说出“太守大人危矣!”的话。张宏这个四品黄堂、荆州知府,眼前一黑。他终于在每天的煎熬和牛金星危言耸听的双重打击下,晕了过去。 第125章应该的平静和不应该的平静6 明清两代的读书人,真的能够做出点实在的事情,真正的能够有所成就的。要不就是本身就出身于社会底层,要不就是有很丰富的底层社会的经验。 凡是那些讲究“平时袖手谈心性,临危一死报君王”,标榜气节清名的心学、理学之臣,根本就没有一个,能够在任何一个方面真真正正的做成什么事情,有什么建树的。 更进一步说,所有的封建文人,在追求做事和追求做人方面,只要偏重于做事的,别管实际上他们是不是真的做了些有意义的事情。但是,至少他们还能做些事情。凡是偏重于做人的,往往就是那种被后世人看成是笑柄的蠢蛋人物。 说起来可能有些不太恰当。但是,相比较起来,做了汉奸的范文程、洪承畴等人物,肯定要比号称忠臣的史可法、钱谦益等人有成就的多。 至少从老百姓的角度而言,范文程和洪承畴是在有意识的杀老百姓,而史可法钱谦益等人,是在无意识的让老百姓被杀。即使是没有满清蛮族的进攻,南明自己内部,就在那些所谓忠臣的领导下,互相杀了起来了。 满清蛮族的入侵屠杀对中国造成的损失更大,还是南明政权自己内斗对中国造成的损失更大,这个问题值得好好研究一下。至少从唯物主义的观点上看,内因才是决定事物发展的主要因素。明王朝的灭亡,肯定是内因在起主要作用的。这个内因是什么,难道不是不言而喻的么。 不管这观点有多么滑稽,在民族主义者看来有多么的离谱。但是,对于了解历史的王书辉而言,无论是满清手下的汉奸文人,还是南明手下的内讧文人,他都不准备吸收一个。 在王书辉的计划里,这些人除了死亡之外,就是接受劳动改造的下场。或者在西伯利亚伐木,或者在黄土高坡种树,王书辉早就决定了他们的命运了。 倒是在明末农民造反者中,无论是顾君恩,还是宋献策,或者是牛金星,这三个人在历史上的表现都可圈可点。至少对于王书辉来说,他们三个还有点类似于演义小说里的张良、萧何,诸葛、司马之类的人物的样子。 而且,除了牛金星最后的表现有些龌龊,投降了满清之外。顾君恩和宋献策表现的都比较正直。至少他们两个比绝大多数的明朝和清朝大臣,都表现的有气节的多的多。 更主要的是,在王书辉看来,这三个人作为封建读书人,作为封建统治阶级的一份子,他们参与农民起义的行为,有点可以说成是他们对自己阶级的背叛。王书辉认为,他们参与农民起义的行为,至少是要对封建统治阶层进行重新洗牌,是一种追求变化的表现。 而另一方面,无论是忠于满清的汉奸文人,还是忠于南明的内讧文人,他们都是在竭力的维护已经完全腐朽,完全的腐烂了的,死水一滩的封建统治阶级的原样。从清朝的历史上我们可以看到,野蛮落后的半奴隶制度的八旗和僵化愚昧的汉族地主们结合起来之后,是一副什么样的令人作呕的模样了。 如果不是深知廉价的劳动力,对于工业的发展有着多么重要的意义。王书辉甚至想不到,这些人除了作为肥料肥沃土地之外,还有什么其他的作用了。 当然了,把他们送到别的地方祸害别的国家,或许也是一个比较好的选择。 总之,正是出于这样的认知,王书辉才会要求司马峰帮助自己招揽顾君恩、宋献策和牛金星。对于这三个人,他是准备给予观察使用的。 在王书辉的这个时空中,顾君恩、宋献策和牛金星都才二十来岁,刚刚费尽了力气取得了秀才功名。 在明朝末年,无论是湖广地区还是河南地区,都属于文风不盛的地区,虽然两地都不像江南地区那样,在科举考试上的竞争那么激烈。但是,如果没有相应的家庭背景和官场支持,想要完全凭借自己的能力,从秀才考上举人,那也不是什么太容易的事情。 顾君恩、宋献策和牛金星,都是那种比较务实的人物。他们现在还不太觉得自己是什么不得了的天才人物。突然得到一位皇室宗亲的青睐,被一个郡主仪宾招纳。他们一方面觉得有些奇怪,另一方面,还是心中有点小小的窃喜的。 因为家就是湖北的,三人中顾君恩是最先达到王府镇的。不久之后,身在河南的宋献策和牛金星就在司马峰的带领下,到了王府镇。 复兴会下属的王府镇,现在总人口已经达到了两万人左右了。这种人口规模,在王书辉看来还没有一所省级的普通本科大学的人多。但是,在古代社会里,这就是一个下县的总人口的规模了。顾君恩三人,都为王府镇的规模感到惊讶。 三个人都是那种没怎么离开过自己家乡的年轻读书人。对于王府镇整齐的城市规划,统一的服装服饰,和王府镇的人充满了秩序和纪律的行动,都充满了惊奇。 他们把王书辉看成是那种势力庞大的地方豪强。但是,单说一个王府镇已经完工的用水泥混凝土建成的“高大”的棱堡式城墙,就让他们叹为观止同时,心里有些不舒服的想起,孔夫子“堕三都”的典故来。 不过,他们三个都是那种从小就在乡间读书生活,非常了解目前的中国,到处遍布的地主豪强的“大院子”堡垒现状的人物。所以,虽然惊讶于王书辉在王府镇建设了令人惊讶的超级“大院子”堡垒,但是他们仍然觉得,这是一种普遍存在的,被朝廷默许的现实。 顾君恩三人到达王府镇的时候,王书辉不在总部。他正领着复兴军的第一营在袁家畈驻扎,准备迎击前来攻击复兴会的官匪联军呢。 不过,王书辉对这三个人是比较关心的。在离开之前,他已经命令复兴会常委会负责接待顾君恩、宋献策和牛金星三人。他让留在总部主持工作的陈封,向他们三个介绍复兴会的思想,把《万物一统律》和《万世归一律》,以及介绍复兴会的组织纲领的相关文件,交给三人阅读研究。 材料还是那些材料,内容还是那些内容,事例还是那些事例。但是,披着荀子的外皮,打着荀子的牌子,使用了辩证唯物主义思想和历史唯物主义思想为骨架,进行解释和论断的《万物一统律》和《万世归一律》,给三个年轻的读书人带来了巨大的震撼。 顾君恩、宋献策和牛金星,都是身处底层社会,非常了解实际社会的实际情况,脑子清醒的年轻人。作为在历史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重要人物,他们的眼界和思路,都是非常开放和清醒的。 用了几天的时间,仔细的阅读和研究了两本基本理论书籍和复兴会的纲领性文件之后,三个人都在第一时间里,不约而同的产生了一种王书辉“所谋甚大”的想法。 住在接待所同一楼层里的三个人,在思想受到冲击之后,自然而然的要相互讨论他们的想法。 牛金星在看完了所有的材料之后,就对自己老乡,在旅途中建立了亲密关系的宋献策说,“贵人恐怕是法墨之徒。” 宋献策读书比较慢,他还在看《万世归一律》这本书。他回答牛金星道:“愚以为,王仪宾还是儒家弟子,不过就是在思路上比较偏重荀子之论。” 同样读书很快,已经看完了所有的材料,准备开始看第二遍的顾君恩则说道,“在下倒是觉得王仪宾志向甚伟。单是这两部大作,虽然言辞粗鄙,文字不堪入目了些。但是,其言却有总百家而成一论的意思。” 顾君恩的话得到了牛金星和宋献策的肯定。他们都觉得王书辉和复兴会的思想上,虽然罩着一层尊崇荀子,推崇复兴“井田”的外衣,但是他们都觉得王书辉和复兴会的思想,从根本上和目前作为主流思想的心学理学,都有根本的不同。隐隐约约之间,他们觉得王书辉的思想,是在根本上反对目前的主流意识形态的。 但是,作为读书人,看着书里和材料中大量使用的“圣人之言”和“学界共识”作为理论支撑的论据;面对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理论的完美自洽。他们甚至觉得,很多他们觉得很不舒服的,比如把荀子说的“性恶”学说,也就是人类的本性,等同于动物性的达尔文进化论思想,他们都很难拿出一个有效的说法来进行反驳。 毕竟,作为封建社意识形态主流的程朱理学,也在强调“存天理,灭**”。如果人类的本性不是恶劣的,低级的,那么为什么还吵吵着要“灭**”呢。 至于王书辉在一切书稿和材料中都在强调的“生产力的发展水平,决定人类社会的进程”的唯物史观。在祖先们从“茹毛饮血”到“刀耕火种”的事实面前,在那些上古先贤们像工程师一样,发明创造了人工取火方式、建造房屋、发明渔网、烧制陶器、创造文字等的普遍成就的现实面前,更让他们觉得,这种观点合理自洽的不容反驳。 对于他们三个人来说,唯物主义的思想,无论是辩证唯物主义还是历史唯物主义,虽然有很多细节上的思想和主张他们不太同意。但是,看完了王书辉的思想之后,他们在认识上也产生了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王书辉的思想,是在“总百家,而成一论”,这成了三个年轻读书人的共同认识。 无论是顾君恩、宋献策还是牛金星,他们对于王书辉和复兴会的思想主张,都认同其中大部分的内容。 但是,他们对于复兴会的“复兴井田,土地公有”为土地政策,以《万物一统律》和《万世归一律》为指导思想。推崇“隆礼尊贤而王,重法**民而霸”的“礼”“法”思想的思想纲领,他们却从他们自己天然的、下意识的阶级本能上,觉得非常的不舒服。 特别是复兴会“复兴井田,土地公有”的土地国有制主张。这个主张让他们没办法在明面上进行反驳(儒家向往三代之治,认为井田制是理想的土地制度)的同时,又因为他们本身就是地主阶级,而使他们从本能上感到了一种粗暴的冒犯。 可是,在随后的到复兴会的基地村中进行考察参观的活动中,他们又不得不承认,复兴会的土地政策对于百姓来说,是有实实在在的好处的。 这种思想道德的认同和阶级本能的冲突,在他们与王书辉见面之前,一直是他们主要的思想状况。 不过,随着他们对王书辉思想理论认识的不断深入,随着他们对复兴会的农场、养殖场、各种工厂和军队的参观考察,他们倒是有种步步惊心的感觉。 特别是他们在王书辉在外地的指示同意后,参观了复兴军的日常训练、实弹射击和模拟演习之后,他们甚至产生了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他们对于王书辉的认识,已经从“王仪宾所谋甚大”逐渐的上升到了“王仪宾有造反自立之心”的阶段了。 看着复兴军密集整齐、如指臂使的队列训练;看着天天进行的,硝烟四起、威力惊人的步枪密集射击的实弹训练;再看到,原来招揽自己的司马峰大官人,一船一船的往王府镇倒腾着各地的难民流民。顾君恩、宋献策和牛金星,都产生了一种上了贼船,进了贼窝的后悔感。 这种感觉,在司马峰把他们的家小全都送到了王府镇,复兴会立马就给他们的家人安排了高标准的生活条件之后,达到了顶峰阶段。一时间,他们都有种想要跑到衙门去出首告密的冲动。 不过,在他们在复兴会干部的带领下,像游逛自家花园一样,到枝江县县衙进行了拜访之后,他们就产生了一种有些绝望的感觉。 第126章应该的平静和不应该的平静7 经过几天的对复兴会的参观考察,顾君恩、宋献策和牛金星三人的心路历程,可谓是波澜起伏。 最开始,全面接触王书辉和复兴会的思想纲领等各种文件的时候,他们还认为,王书辉是一个熟读诗书、总领百家,有“总百家而成一论”的伟大学术抱负的读书人。 等到他们参观了复兴会的各个生产部门的时候,看到成片成片水利设施完善,生产规模巨大,生产手段专业化的农业和工业部门之后,他们又认为,王书辉是那种精于“法墨之道”有“陶朱之能”善于聚敛经营的大豪强、大财阀。 可是最后看到,几千人穿着统一制服,使用先进武器,每天训练不休,表现出在他们这些读书人眼里难以置信的作战水平的复兴军部队的时候,他们心里一起“咯噔”一声,一致认为王书辉是要揭竿造反。 虽然搞不清楚,作为郡王女婿、郡主仪宾的王书辉,为什么会搞这种,砸自己的锅、摔自己的碗的,看起来难以理解的造反。但是他们也都明白,自己已经是不小心上了贼船了。 等到复兴会把他们的家人都接到王府镇安置好了的时候,他们都产生了“被逼从贼”的绝望感。 说起来,他们的这些情绪也是很正常的。 要知道,这三个人后来虽然都加入了李自成的造反势力。但是,他们也并不是天生的就具有造反的精神的。 作为地主阶级的一员,作为封建读书人,如果不是看到明王朝已经病入膏肓,岌岌可危的状况,看到李自成的造反军席卷中原的上升势头,他们也不可能在几年以后加入到农民造反的大潮中去的。 对于他们三人来说,他们加入造反势力的原因,是古代读书人“良禽择木而栖”的价值观的体现。 现在平均年龄二十四岁的顾君恩、宋献策和牛金星,还没有看到明王朝江河日下的本相。在来到王府镇之前,他们还在苦读诗书,为了参加大明王朝的科举考试,为取得大明王朝的举人功名而努力呢。突然间就遭遇了造反势力的招纳裹挟,他们还相当的不适应。 人在遇到认识上的冲突的时候,往往就会做出一种退缩性的,唯心主义的举动。对于顾君恩、宋献策和牛金星来说,他们一到王府镇之后,遇到的认识冲突不是一件两件。 一方面他们在理性上认为,王书辉和复兴会已经有了造反的准备。另一方面,他们又从心里往外不愿意相信这个现实,他们不断的在寻找王书辉没有造反意图的迹象。在他们的用心之下,还真让他们找到不少。 首先,藩王宗室和通达百家的学问大家,这就是一个认识冲突。在他们看来,王书辉这种藩王女婿,肯定是那种吃喝玩乐、家财万贯、脑满肠肥的土豪人物。为了混个显赫的身份,才会毫无进取心的去当藩王女婿的。 事实上,他们的这种认知倒是一点都不错。按照大明朝的律法规矩,无论是公主驸马,还是各级的仪宾,一旦获得了这个身份,他们就不能够参与政治了。 一般来说,还真的是谁的钱多,谁给宫里的大太监们送的贿赂多,谁就能当上那个驸马、仪宾的。有抱负、有能力的读书人,不会有任何人想要去混那个虚假的荣耀的。 其次,熟读史书的顾君恩、宋献策和牛金星,都非常了解造反是怎么回事。 按照历史上的样本和实例,造反者最精通的是破坏、裹挟和流窜。而王书辉和复兴会,则完全没有煽动民众揭竿而起的举动,反倒是非常的注重建设、秩序和地盘。 诸多的工厂、农场,巨量的工人、农工、军人。复兴会对所有的人,包括源源不断的被吸纳而来的流民难民等人,他们都进行全方位的照顾和教育。 这可不像造反者的行为,倒是很有些政府行为的味道。 而且,就他们看到的,单是一个对于不断吸纳而来的流民难民的程序化、制度化的净化、安置、教育、培训;单是复兴会给每个流民在衣服饮食上的投入,复兴会在每个人身上的投资就最少要超过五两银子了。这可是在江南繁华之地,买一个黄花大闺女的价钱。 更主要的是,顾君恩、宋献策和牛金星,还专门旁听了复兴会下属的各个部门,专门对成员举办的夜校、培训学校的课程。他们发现,这些课程中没有一点内容,是号召大家揭竿起义的。课程重点反倒是主要集中在认字识字、算术几何等基础内容,和相对各个部门工作的各种专业的业务培训。 即使是在最为激烈的思想政治课程上,复兴会教给大家的也是《万物一统律》、《万世归一律》里面的基础知识。使用的教学内容,也主要是针对这两本书中的基础知识的各种普世公认的典故事例。不过就是在对这些典故事例的解释上,复兴会的教育部门,完全是通过所谓的“实事求是”的“唯物主义”的角度进行的罢了。 就是在复兴会内部的干部培训课程中,主要内容也是以“复兴井田,土地公有”(国有土地制度)的土地政策;《万物一统律》和《万世归一律》(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的指导思想;“隆礼尊贤而王,重法**民而霸”的荀子的“礼”“法”思想为主。 如果单方面的从学术的角度,而不是从封建地主阶级的利益角度来看的话,复兴会的思想观念,基本上也都是“圣人之言”、“先贤之典”。 各种各样的认识冲突,让对王书辉和复兴会了解的越来越深入的顾君恩、宋献策和牛金星三人,越来越迷惑了。 王书辉组建复兴会这样组织严密、制度完善的组织,蓄养了几千个使用了最为先进武器,训练极度充分的武装力量,目的到底是不是造反,倒是成了他们三人的一大疑惑了。 带着这种疑惑,顾君恩、宋献策和牛金星,见到了开完了扩大会议,又参加完了复兴军第一营和经验总结会议,并根据第一营的经验总结,对全军进行了训练操典的整改工作之后的王书辉。 第一次见到王书辉的顾君恩、宋献策和牛金星,发现王书辉的样子,完全不是他们想象的那种“鹰视狼顾”、“阴郁阴沉”的阴谋家的样子。 王书辉身材高大健壮,服装一丝不苟,穿着和一切复兴会干部一样的制服,头上戴着一顶样式简单的纱帽。 身形挺拔矫健,面孔上带着淡淡的笑容的王书辉,给了他们一种腹有诗书气自华的温文之感。 作为文人,他们能够感受到王书辉身上那种读书人的气质。可是,这种气质却能够和王书辉的那种举手投足间令行禁止的武人气息和谐的结合在一起,这倒是让他们觉得有种不适应的感觉。 对于王书辉来说,即使有了穿越的经历,他和无论是现代人还是古代人相处的模式,仍然只有老师和学生、学生和老师两种。 在现代社会的时候,他是先当了几十年的学生,之后当了几年的老师。穿越到了古代社会,他和人们的关系仍旧没有变化。除了和朱由梓父女之间有点患难与共的家人关系外,他和复兴会会员的关系仍旧是老师和学生。 用比较时髦的话说,王书辉实际上是有点人际关系无能的家伙。用比较普通的话来形容王书辉的话,别看他经常参加户外野营等活动,但是本质上他还是个书斋宅男。倒是发现时空门之后的这两年,他身上倒是有了点实干家的样子。 因为事情太多,工作太复杂,压力太大,所以王书辉平常总是紧皱着眉头想事情的表情。还是因为要和自己招揽的几个明代读书人第一次见面,他才主动的转换态度,有意识表现出一定的温和气质来。 他这么一放松,就让他大学老师书呆子的气质自然而然的流露了些出来。就是这种大学老师的书呆子气,让顾君恩、宋献策和牛金星三人感到了些遇到了同类的亲切感。 可是,像王书辉这种人际关系无能的家伙,再怎么变换环境,他也不会变的会跟人打太极、瞎客气的。所以,他说出的话,仍旧是那种直愣愣的,让古代人会感到很跋扈,或者往好听点说,很霸气的感觉。 “我请三位来,没有别的意思。我这个人不太会和官面上的人打交道,三位都是大明朝正统的读书人,我就是想让三位发挥正统读书人的身份,帮助我们复兴会和官面上的人打交道。” 看着长的好像比自己年轻不少的王书辉,也没有什么客套话,也没有什么安慰的话,直接就表现出的招揽意向。顾君恩、宋献策和牛金星都感觉有些不太舒服。 他们原本还想着,王书辉这样的准造反者,一定会表现出一种三顾茅庐、礼贤下士的态度来招揽自己。王书辉态度上的这种直白和跋扈,让这三个人感觉非常的不适应。一时间有点不知道怎么回答王书辉的话了。 王书辉看到三人有些愣愣的不知所措的样子,才意识到这三个人可不是自己的学生、复兴会的会员。他们和复兴会的关系,也不是现代社会那些求职者,面对招聘带单位的人事部门的关系。 想到了这一点,王书辉立即就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态度,刻意的在自己的脸上表现出一些亲切感,之后主动的转换话题,向三个人问道:“三位先生这段时间在复兴会进行参观考察,辛苦各位了。先生们也了解了我们复兴会的思想主张。对于我们复兴会都有些什么看法,各位先生可以谈一谈嘛!” “看法当然是有的,你王大仪宾私蓄武装,组建军队,不管你老人家在想法上是什么样的,反正你做的这些事情,就已经能算的上是造反的举动了。” 顾君恩、宋献策和牛金星虽然心里都是这么想的,但是无论从王书辉的藩王宗室的身份,还是王书辉准造反者的身份上,这话都不能这么直接的说出来。 而且,最近三个人也隐隐约约的感觉,王书辉即使是个造反者,肯定也不是那种传统意义上的造反者。 所以,三个人沉吟了一会儿之后,在人际关系处理上最为成熟的牛金星先开口答道:“仪宾大人的复兴会,兵强马壮,有史书上‘后晋成德军’的威壮之势。” 和古代的读书人打交道就是这一点不太好。古代的读书人说话也带着春秋笔法的味道。说起话来,从来不会直来直去的,总是一股皮里阳秋的味道。 牛金星说的这话,要不是王书辉是个历史**好者,读书比较充分的话,还真的听明白。即使王书辉这样的专业的人文学科的教育者,也是想了一会儿才弄清楚牛金星的意思。 后晋,指的是儿皇帝石敬瑭的后晋。石敬瑭手下的镇州(今河北正定)成德军节度使叫做安重荣。这个安重荣在历史上因为两件事情而比较有名。 第一件事情,就是作为石敬瑭的手下,他是唯一一个在石敬瑭投降契丹之后,屹然举兵造反的。 第二件事情,则是因为安重荣目睹后唐末帝李从珂、晋高祖石敬瑭靠兵变得践帝位的事实,面对着五代十国时代的乱世局面,曾对别人过说:“天子,兵强马壮者当为之,宁有种耶!”的话。 牛金星说复兴军有后晋成德军的威壮之势,就是在暗指作为复兴军统帅的王书辉,很像手握重兵的成德军节度使安重荣。他隐晦的询问王书辉,是不是也像安重荣一样,觉得“天子,兵强马壮者当为之,宁有种耶!”。 也就是说,牛金星在询问王书辉是不是有了造反的心思。 王书辉很快就搞明白了牛金星的意思。 不过,因为他对这种古代读书人说话曲里拐弯的方式,感到极大的不适应。所以,他在表情上就变得比较不舒服。他的眉头不自觉的就皱了起来,原本脸上亲切的表情也不见了。 王书辉的这种表现,在顾君恩三人看来,就是一种野心家的黑暗心思被揭破的尴尬表情。 他们都知道,如果王书辉真的是个大野心家,那么下面面对他们的,不是王书辉一声令下,闯进来一大堆刀斧手,就是王书辉长笑一声,说出像什么“先生何以教我”之类的招揽的话了。 第127章应该的平静和不应该的平静8 对于王书辉是不是要造反这件事情,复兴会内部有三种看法。 第一种看法是极少数人的。他们认为王书辉是要造反的。持这种观点的人只有很少几个。 他们大部分都是原来就受过一定教育的底层读书人。或者是因为机缘巧合,或者就是因为经济上的破产。人生际遇转入低谷,变得一文不名,之后被复兴会吸纳进来的。他们对现在的统治者有着巨大的仇恨,并且眼光犀利,看出了复兴会蕴藏的巨大力量。 他们认为王书辉是有能力造反的人。他们认为,有能力造反,并且一直在加强这种能力的王书辉一定会造反。比如陈封、比如顾国樟等人,就持这种观点。 还有一些人是原本边军卫所中的军户出身的。因为眼界上相对比较开阔,经验也相对丰富,接受了复兴会的教育之后,他们认识到了造反才能改变当今世界一片黑暗的现实。所以,他们也认为王书辉是要造反的。比如张宝树,比如张大力等人。 这些人自己认为王书辉是要造反,但是,他们却非常谨慎的没有四处嚷嚷。不过,在实际的工作中,在和同志们的交流中,他们不断的向大家灌输,只有复兴会能够救天下,只有王师尊能救万民的观点。不断隐晦的向大家宣传支持王师尊,推翻大明朝的思想。 第二种看法是绝大多数人的。他们完全认同王书辉的思想理论和复兴会的思想纲领。他们完全不认为王书辉是要造反。 这是复兴会的绝大多数会员的观点。他们都认为,王师尊组建复兴会也好,开展工业化也好,打土豪分田地也好,组建部队也好,都是为了天下百姓的利益,都是为了要给天底下所有的穷兄弟做主的。 王书辉和复兴会不仅在宣传中这么宣传,在实际行动中也是这么做的。在他们看来,本来就有着金山银海的王师尊,本来就是皇帝老子的亲戚、王爷的女婿的王师尊,虽然完全可以锦衣玉食的过好日子。但是,他却和大家穿一样的衣服,吃一样的饭食,做一样的工作,和大家同甘共苦。这,是王师尊他老人家的道德高尚。 说起来,复兴会的一切都是王师尊的。但是,王师尊却从来没有多吃多占过。他老人家和大家一起在田地里干农活,和大家一起在工厂里劳动,和大家一起训练,用两条腿行军。他老人家就是圣人一样的人,就是要救苦救难的活菩萨。大家就是要跟着王师尊一起帮助天底下的穷兄弟的。 至于是不是要造反,实际上大家都没想过。不过,因为复兴会这个团地,因为对复兴会思想纲领的认同。凡是敢于和复兴会作对的组织、势力和个人,大家都是极度仇视的。对于这些组织、势力和个人,大家是会毫不犹豫的在王师尊的带领下,给以消灭的。 他们认为,跟着王师尊消灭这些像马松华,像张天禄,像詹家寨和荆州卫之类的人的行动,是一种正义的,正确的行为。这根本就不是造反。 第三种看法,在复兴会里也是极少数。他们认为王书辉造不造反和他们没什么关系。 他们觉得自己是吃了王师尊的粮,领了王师尊的饷,穿了王师尊的衣,住了王师尊的房,王师尊给他们娶媳妇,那么自己的烂命就是王师尊的。 王师尊说要造反他们就造反,王师尊说不造反他们就不造反。反正天底下只有王师尊对他们好,自己就要坚定不移的给王师尊卖命。 说起来,王书辉的思路其实没有大家想的那么复杂。对于造不造反的问题,他的看法和第二种情况,也就是复兴会的绝大多数人的想法是一样的。不同之处在于,复兴会内部持第二种看法的人,是出于一种道德的考量。王书辉的想法,则完全是从实用主义的角度考量。 王书辉要在明末建设一个工业化的中国。对于他的这个目标来说,进行工业建设需要的技术;进行工业化建设需要的设备;进行工业化建设需要的知识;进行工业化建设需要的资金;通过时空门这个大杀器,他全部都能够解决。 可是唯一一个,工业化建设需要的人力资源,他是没办法凭借时空门来解决的。而且,工业化建设对于人力资源的需求,还不是单纯的一个对工人和技术员的需求。建设一个工业化的中国,还需要有建立一个能够和工业化社会相匹配的社会体系。 王书辉出于建设这样一个匹配工业化建设的体系,需要的人力资源的考虑,不得不尽可能的收纳和掌握数量更多的,规模更大的人口。而在明末这个封建社会里,简单的依靠对于流民难民的吸纳,是完全不能够满足工业化建设对于人力资源的需求的。 王书辉不仅需要人口,更需要全方位的掌握这些人口。把青壮年的男女培养成各种工人;把小孩子送进学校学习系统的现代化的专业知识,这就需要王书辉实实在在的掌握很大的势力范围。 另外一方面,封建土地所有制对于人力资源的束缚,更是直接和工业化建设的人力资源需求相冲突的。王书辉对于封建制度的憎恨,确实是深恶痛绝的。但是,他和地主富农们并没有个人恩怨。他要消灭他们的原因是很理性的,因为他们阻挡了中国工业化的进程了。 对于王书辉来说,他可不管你是谁,只要是挡在中国工业化的脚步前的人,除了被消灭之外,他不会采用其他的对待方式。 复兴会的会员们和地主富农、土豪劣绅们,是有阶级仇恨的,是一种私仇。复兴会的思想理论给他们报私仇的想法安上了一个圣洁高尚的借口。但是,对于王书辉来说,别说这个时空的人,就是现代社会里,他也从来也没和什么人有私仇。 他所不满的一切的人和势力,都是在阻碍中国的进步,阻碍中国成为世界第一强国的人和势力。 在明朝末年这个环境里,阻碍中国进步的,将会造成中国从世界第一强国的宝座上跌落的一切人、势力、团体、民族、国家,都是他要消灭的。这无关个人感情,完全是就事论事,是一种理性上的认识。 王书辉的这种想法,是先有了一个建立工业化中国的大目标之后,为了实现这个目标采用相应的手段。但是,他的这个实际的想法,对于其他的人,无论是自己的弟子、复兴会的会员,还是他准备招揽的三个年轻读书人,都没办法解释。 因为首先一个问题就是,这些古代人,这群纯粹的农业社会的人,是完全没办法理解工业化这个概念的。对于工业社会是个什么样的社会,工业化的国家有多么强大,他们完全没办法理解。 要知道,第一次工业革命是十八世纪六十年代才开始的。现在才是十七世纪二十年代,距离第一次工业革命还有一百多年呢。而且,即使是到了第一次工业革命阶段,那个时候的工业化,和王书辉所认知的工业化,那也是米尼弹和原子弹的区别。 特别是对于中国人来说,真正的建成基本的工业化国家,那是在二十世纪六七十年代时候的事情。距离现在那是三百年以上的时间。所谓的千古完人空一格,都搞不清楚什么叫工业化。空一格还出过国,见过工业化国家是什么样子呢。你能指望明朝末年的古人能够理解工业化的概念么。 所以,王书辉对于复兴会会员,只能从道德的角度,从正义性、公正性的角度,进行理论宣传。现在看来,至少在造反问题的认识上,复兴会的大部分会员,切切实实的接受了王书辉的思想。 但是,对于顾君恩、宋献策和牛金星这些封建制度的利益既得者,封建统治阶级的一员,宣扬土地革命的正义性,这很明显是不太现实的事情。 举一个简单的例子。你对一个**吃糖的小孩子说,吃糖会损害他的身体健康。他会老老实实的听你的话,不吃糖了么。肯定是不会的。即使吃糖损害他的身体健康是个事实。但是,从这个小孩子自身的立场上讲,他就是不愿意接受这个现实。所以,合格的父母,或者通过打屁股的办法,或者通过骂人的办法,才能让小孩子不能肆意的吃糖了。 当然,对于顾君恩、宋献策和牛金星这样的,在历史上留有大名的成年人,肯定不能使用对付小孩子的手段。他们或许在加入复兴会之后,在复兴会不断领导中国进行工业化建设取得大量成就之后,才会逐渐的认识到,封建制度极其附属物全都该死。 但是,在这之前,王书辉就必须想一个听起来比较合理,比较能够唬人的说辞,把他们先笼络住了。 不过,让王书辉琢磨出些冠冕堂皇的话来,他是能做的到。但是,王书辉自己却不认为,自己都不相信的话,能够被自己用来说服别人的。这不符合他实事求是的价值观。至少,在说服他们使用的材料上,必须要做到实事求是。 出于这样的考虑,王书辉在听了牛金星的话之后,沉默了大约有五六分钟的时间。在这五六分钟的时间里,王书辉表现的相当真实,没有任何的掩饰。为了能够更好的思考,王书辉站起身来,在客厅了踱步起来。 他的这种举动,倒是博得了顾君恩、宋献策和牛金星的好感。对于他们来说,王书辉能够慎重的思考他们的话,这是对他们很看重的表现。至少他们知道了,王书辉下面的答话,不会是虚与委蛇的假话。 想了一会儿之后,王书辉才开口说话了。他对顾君恩三人说道,“以三位先生的眼光,如今这天下的形势如何了。” 王书辉的问话,回答起来非常的有难度。这是对三人国家级视野的一种考验。从传统的角度说,任何一个读书人都不会随便的回答这样的问题。他们都有读书人的自尊和自傲。他们都觉得,即使不能像诸葛孔明一样说出《隆中对》来,但是,也要把自己的最高水平表现出来。 无论王书辉是不是个造反者,无论自己是不是要接受王书辉的招揽,自己都必须把自己的水平表现出来。这是三人的共识。 思维敏捷,一直关心国家大事的顾君恩第一个回答了王书辉的话,他说道到:“大明太祖驱除鞑虏,恢复中华。上承唐宋之法礼,下救秦汉之遗民。得国之正,旷古绝今。朱氏享国两百余年,虽祖宗之德有所稍减,但是天下万民仍要尊其正统的。” 顾君恩讲的是朱明王朝统治中国的正统性。对于洪武皇帝朱元璋得国的正统性问题,后世的很多史学研究者也是认同的。对于这一点,王书辉也觉得有道理。所以他点了点头。 对于社会关系问题考虑的最多的牛金星第二个说道:“大明以士大夫治天下,与士大夫共天下。上有内阁总领国政,下有士绅主持乡间。无论在朝在野,士大夫与大明都共生共存,血脉一体。士大夫与朱明虽多有龌龊,但皇权政权有争有和。两百年太平岁月,恐怕天下万民不易鼓动。” 牛金星讲的是明王朝的统治阶层的组成。大明朝的士大夫和皇帝,是一种共生的关系,而在于他们这些读书人看来,想要造反,没有士大夫阶层的支持是不会成功的。所以,他对王书辉论述士大夫对明王朝的忠诚,就是想要告诉王书辉,光是有武装力量,想要动摇朱明王朝的统治是很不容易的。 王书辉虽然根本就没准备去争取士大夫阶层的支持。但是,他也知道,从封建王朝更新换代的角度考虑,士大夫阶层的投靠是很重要的。汉朝建立有战国贵族的支持;魏晋建立有门阀集团的支持;隋唐建立有世家大族的支持;宋明维持稳定,有科举制下的读书人的支持。这些都是封建王朝能够成功建立和维持的重要因素。 虽然王书辉想要建立的国家,是完全不同于封建王朝的近现代国家。但是,从历史的角度而言,他不能说牛金星的话是错的。所以,他听了牛金星的话,也是若有所思的点着头。 年轻时代的宋献策,还不是后来的那个喜欢装神弄鬼,好逞图谶之术的老头子。因为在三个人中的脑子最慢,所以他最后一个回答王书辉的话。但是他说的话却有些惊世骇俗的味道。 他说道:“以在下之见,如今恐怕是快到了天下大乱,群雄逐鹿的时候了!” 听了宋献策这语气坚定,效果却恍若惊雷的话,顾君恩和牛金星都心中大惊。 他们两人心里都不约而同的叫到,“这个小矮子害死我也!这等大逆不道等若叛逆的话,可不是你这个读书人该说,我们这些读书人该听的。这个死矬子是要害死我们么!” 第128章“怎么做”和“为什么”1 王书辉是个唯物主义者。他的历史观,是唯物主义的历史观。 他认同著名理论研究者马前卒的一个论断。按照马前卒同志对历史唯物主义的解释,历史唯物主义之所以是科学的历史观,原因就在于,历史唯物主义研究的是历史发展的客观过程。也就是说,它研究的是一个简单的,历史是怎么从一件事情发展到另一个事情的过程。简单的说,唯物史观研究的是“怎么做(到的)”的问题的。 作为一个唯物主义者,作为具有科学唯物史观的人,王书辉认为,历史的发展没有任何的主观性。它是一个纯粹的,客观的过程。 “古代农业社会里的一个唯物主义者”。这是一句再简单不过,再没有什么花哨修饰的陈述句了。如果是因为偶然的因素,在古代社会里原产了一个唯物主义者,这没什么了不起的。 但是,就像本书前面的章节提到过的一样,一个通过时空门穿越到古代农业社会的,掌握着巨大力量的,信奉唯物主义的工业党徒,他对于古代农业社会的影响力,那绝对就是把一头霸王龙扔到人群里,把一头发狂的饿狼扔进羊圈里,把一个大色狼扔到日本女澡堂子里一样的效果了。 就在王书辉在自己的会客室里,和顾君恩、宋献策和牛金星三人,讨论天下大势的时候。随着复兴军撵着溃兵溃匪的屁股,进驻复兴会势力范围周边的各个村镇;随着复兴会的工作组,跟着部队进驻这些村镇。 这些村镇中,凡是拥有三十亩土地以上,自己完全不参加劳动的地主大户们。除了在复兴军刺刀的威慑下,“自愿”的办理无偿土地过户手续的。占地主大户们绝大多数的其他人,则全部都被工作组冠以“通匪”、“造反”的罪名,剥夺了土地,并组织批斗会进行批斗。 有人可能会说,人家可能真的就没“通匪”,真的就没“造反”呢。提出这种问题的读者就有点天真了。枪杆子握在我手里,谁通没通匪,谁造没造反,还不是我说了算啊。 就在王书辉带着温文尔雅的面孔,认真的听取着顾君恩、宋献策和牛金星三人对天下大势的见解的时候。枝江县范围内,超过三位数的地主大户极其走狗帮凶的尸体,正在风中飘荡。 说起来,正在和王书辉讨论天下大势的顾君恩、宋献策和牛金星三人,按照复兴会的标准,那可也都是要上绞刑架的。 “以在下之见,如今恐怕是快到了天下大乱,群雄逐鹿的时候了!”宋献策说完了让顾君恩和牛金星大惊失色的叛逆之言后,小心的观察了一下王书辉的表情。 因为王书辉性格特点,宋献策没有从他那张木头脸上,看出什么不妥的地方来。虽然没有那种遇到知己,听到贴心话的惊喜表情。可是,王书辉也仍旧像听到前面,顾君恩和牛金星的观点之后表现的一样,用一种肉眼可以观察到的幅度,轻轻的点着头。 与顾君恩和牛金星相比较起来的话,宋献策的特长在于善于揣摩人心。经过这么多天对复兴会的考察和参观,充分了解了复兴会巨大力量的宋献策,已经完全的认为王书辉是个要造反的家伙了。 宋献策根据自己掌握的材料,得出了一个非常理性的结论。那就是,王书辉无论是在理论准备方面,组织准备方面,还是在实力准备方面,都已经为自己的造反打下了坚实的基础了。 宋献策是个深通“听其言而观其行”的“相人”法的家伙。在他看来,王书辉领导的复兴会,无论是在“言”的方面,还是在“行”的方面,都表现出造反者的特征来。他可不会被复兴会材料里的那些充斥着种种“圣人之言”和“先贤典故”的假象所迷惑。 他从一般的人性角度出发,认为王书辉做了这么全面的,在史书上,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详细、充分的准备。如果不是为了要造反,如果不是为了取得更大的利益,那完全是不可能的事情。 宋献策虽然没从事过专门的经济活动。但是,他却知道,人做什么事情都,要追求到投入和产出成正比。他就没见过谁会真的赔本儿赚吆喝的。王书辉投了这么大的,难以置信的本儿,最少要达到一种武装割据,当个土皇帝的程度,才能算得上投入产出成正比。 所以,这几天里,虽然他在顾君恩和牛金星面前,仍旧表现出一副努力找出王书辉不想造反的迹象的样子。但是,在他自己的心里,他已经完全的认定了王书辉就是要造反的人了。 因为自己的老母、弟弟、妻子,都已经被复兴会接到王府镇安置了。所以,宋献策在绝望之余,倒是产生了一种投机者的心态。他想要抢在顾君恩和宋献策前面,讨好王书辉。以求日后能够在复兴会这个组织中获取更高的地位。 王书辉虽然是个对于人际关系很无能的家伙。但是,他对于历史人物的把握还是比较到位的。 宋献策这个人,在他的印象中,就属于那种牛皮满天飞的不靠谱的人物。作为一个能够弄出什么“十八子主神器”这种粗制滥造的谶言,来忽悠李自成,鼓动李自成的家伙。王书辉是根本就不会相信的。这不能不说是一种历史意义上的刻板印象在影响王书辉。 所以,王书辉听了宋献策的“惊世大言”之后,表现的很平静。他坐在椅子上,把脑袋稍稍的偏向宋献策的方向。表示准备认真的听听宋献策后面准备“放”什么(屁)。 “道君皇帝以旁支继帝统,这就是天下大乱的根源。” “自嘉靖开始,朱明三代帝王无不昏庸无能。嘉靖帝迷恋仙道不理朝政,北有夷狄进犯京师,南有倭寇劫掠江南;隆庆帝沉迷美色,怠慢国事,朝廷大事,事事委于内阁之手;万历帝更是三十年不上朝,空前绝后,史书罕见。有此三个昏君持掌国柄,这天下早就千疮百孔了。” “现如今,朱明外不能御辱。北虏东虏肆虐九边,前有萨尔浒之败,后有沈阳失城。内不能承天命而抚百姓。前有淮北饥荒,今有黄河决口。升斗小民或死于蛮夷之手,或亡于上天震怒。” “在下以为,朱明朝廷已经获罪于天。这才有四方蛮夷来攻,万般灾变四起。现在百姓已入水深火热之中,朝廷却逼饷加税,毫不体恤!这不是天下大乱的征兆,又是什么!” 宋献策原本根据这几天在复兴会接触到的朝廷邸报资料,准备的这套说辞,是想以此接近王书辉,增加自己在王书辉心中的分量的。可是,不仅在他搜集材料的过程中,就是现在,在他把这一套说辞公之于众的之后,他都已经感到,自己的说辞不再是为了迎合王书辉的了。 不仅听了这话的顾君恩和牛金星,就是宋献策自己,也对这套说辞有九分的真心相信了。 顾君恩和牛金星,包括宋献策自己,都对这番话产生了很大的震动。但是,王书辉却对宋献策的话不以为然。 在王书辉看来,明王朝的灭亡是个客观过程。在小冰河气候,土地过度集中,外族入侵,统治阶层腐化堕落等主客观因素的共同影响下,一个封建王朝走向灭亡,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情了。 用历史唯物主义的观点判断,中国两千多年的封建历史中,所有的封建王朝都是像明王朝这样,在各种总体相同,细节不同的主客观因素的共同影响下,从建立,到稳定,从稳定,到繁荣,从繁荣,到崩溃,最终在社会发展到封建土地所制所能承载的极限之后,走向灭亡的。 在一个封建王朝灭亡后,另一个封建王朝,在人口的自然和非自然减员造成的社会发展压力释放的基础上,就会重新建立起来。这就是中国封建社会历史上“治乱循环”的基本规律。 具体到明王朝,它是怎么灭亡的,这是一个客观现实的过程。作为一个来自后世的穿越者,王书辉早就知道了。 宋献策说的这番话,却刚好和王书辉的历史唯物主义的观点相冲突。他完全是从唯心主义的角度出发,先设置了一个大明王朝灭亡的假设之后,主观性的为大明王朝的灭亡找原因。 他从主观主义的角度,把大明朝即将灭亡的原因推到了皇帝的身上。然后又从唯心主义的立场,把外族的入侵和自然灾害的发生,全都推到皇帝惹怒了上天,上天降下灾难上面。从而得出了一个纯之又纯的,没有任何客观根据的,唯心主义的“天下即将大乱”的结论。 虽然宋献策“天下即将大乱”的结论,和历史发展的结果像吻合。但是,宋献策的做法仍旧是在使用唯心主义的思维,给大明王朝的即将灭亡解释根由。说到底,他是在干一个研究“为什么”的事情。 宋献策和王书辉的结论虽然相同,但是,两者在本质上完全相反。王书辉是用历史唯物主义的角度分析“怎么做(到的)”,而宋献策则是从主观唯心主义的立场上解释“为什么”。 正是因为两者这种本质上的冲突,才让王书辉对宋献策的这通讨好表态不以为然。也正是这种不以为然,让他在听完了宋献策的话之后,第一次真情流露,脸上露出轻蔑的笑容。 在顾君恩、宋献策和牛金星看来,王书辉是在会心一笑。实际上,王书辉的笑容,则是对宋献策在论述明末局势的过程中,表现出来的主观唯心主义思维的一种嘲讽。 当然了,虽然完全不同意宋献策对明末形势论述的角度。但是,王书辉还是认同宋献策得出的“天下即将大乱”的结论的。特别是和明末绝大多数的中国人不同,宋献策至少看到了外族入侵、财政危机和自然灾害三个严重威胁明王朝统治的重要因素。 所以,他并不准备对宋献策的话进行反驳。相反,他还要向顾君恩、宋献策和牛金星三人,提供支持这一论断的事实依据。 王书辉立即让身边的书记员,把复兴会搜集来的,经过细致分类的朝廷邸报拿了过来。拿出与宋献策说的那些,与外族入侵、自然灾害和加征税收相关的,附着相关消息邸报的统计表格和资料。王书辉对宋献策说道: “先生真有经天纬地之才。我们复兴会专门搜集了近几年来的朝廷邸报和各省的传闻。我们对这些邸报和资料进行了分析和总结,确实发现了先生说的,蛮夷入侵造反、天灾和税收的次数和总量,呈现出一种逐年增加的趋势,而且这一趋势有越演越烈的倾向!” 顾君恩、宋献策和牛金星三人,虽然缺乏工业社会的统计习惯和能力。但是,作为有相当文化基础和理解力的读书人,看过这些被王书辉简化成,连刚刚完成扫盲的复兴会会员都能理解和操作的统计材料和表格之后,不仅很快就能理解和掌握,而且这些具体的数据和真实的证据,在和他们的日常见闻、感受相结合之后,给他们带来了一种一目了然、豁然开朗的感觉。 最开始,顾君恩和牛金星还觉得宋献策有些大言欺人。等到宋献策说出那番分析“天下即将大乱”的原因的话之后,他俩又觉得宋献策有点高瞻远瞩的同时,也有些杞人忧天了。 可是,在听完了宋献策的话,再看到王书辉提供的具体材料之后,一种阴沉沉的,直侵骨髓的冰冷感,瞬间就从脚底下冒了出来,顺着两人的脚,一路向上蔓延到他们的胸口处。 不仅顾君恩和牛金星有这样的感觉,就连宋献策本人,都对自己的乌鸦嘴感到了几分惊悚。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感情儿大明朝从嘉靖年开始一直到天启年,这百多年间,基本上就没有过什么太平日子。 特别是从万历中期开始,无论是外族入侵还是内部动乱,无论是水旱灾害还是瘟疫地震,好像种种倒霉的事情像约了一样,一起爆发了起来。看着这些从朝廷邸报和个别州县的地方志中摘抄整理出来的材料,顾君恩、宋献策和牛金星三人,真的有点毛骨悚然的感觉。 他们的这种毛骨悚人,不仅仅是因为看到了大明朝正在走向灭亡的实际证据,还是因为王书辉和复兴会的这种分析数据,从丛丛迷雾中看到事情的真相的能力,更是因为,他们想到了王书辉没有回答的,最开始的时候牛金星的那个暗示。 这个王书辉和他的复兴会,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组织呢?他们难道真的具备了那种鬼神莫测,像传说中的那种,见微知著,“驾阴阳而驭神算”的能力了么?王书辉是不是正是因为具备了这样的能力,看到了“天下即将大乱”的未来,才早早就开始做起了造反的准备了呢? 一时间,三个年轻的读书人沉默了。 第129章“怎么做”和“为什么”2 作为一个穿越者,作为一个具有科学思想体系的穿越者,王书辉和一切古代人的根本区别就在于,他不仅在实际工作中贯彻“怎么做”的工作方法,而且,他在对一切事物的认识上,也集中在研究“怎么做(到的)”的客观规律方面。 这和讲究“名不正则言不顺”,特别强调“为什么”的古代人,在理论和实践两个方面都完全的不同。 价值观和方法论的完全不同,价值观和方法论的全面领先和进步,这才是王书辉不仅完全不同于古代人,而且完全不同于一切其他的穿越者的根本原因。更进一步的说,这也是王书辉无论在现代社会还是在古代时空里,都显得有点格格不入的原因。 比如说,对于顾君恩、宋献策和牛金星来说,王书辉的做法就非常的霸道。在半个月左右的时间里,王书辉已经把他们为复兴会效力所需要的全部外部条件完成了。 先是通过赠送金钱,满足他们的经济需求。之后,又把自己的思想和复兴会的纲领全面详细的介绍给了顾君恩、宋献策和牛金星来三人。在这之后,又从“后方”稳定的角度,把他们直系家人全部接到王府镇安置。最后,王书辉有向他们展示了大明王朝走向天下大乱的总趋势,并让他们通过对复兴会的考察参观,了解到复兴会可以在乱世中产生巨大影响的实际力量。 在这种多管齐下,思想动员和家人安置全方位出击,拉人上贼船的手段下,充分认识到现实的顾君恩、宋献策和牛金星,都有种无可奈何走投无路,除了投靠王书辉别无选择的感觉。 等到王书辉安排复兴会常委会的工作人员,给三个人介绍和解释,什么叫工作合同,什么叫做劳动保障制度的之后,被迫在“工(效)作(忠)合(文)同(件)”上签上名字,按上手印的顾君恩和牛金星,都在心里大骂王书辉是个奸诈的活曹操。 而宋献策心里,则是一方面有读书人从贼的不安感,另一方面,也为自己获得了大展拳脚的机会,感到跃跃欲试。 对于旧文人的使用,王书辉没有毛老人家那种伟阔的心胸和驾驭的自信。实际上,毛老人家最后也发现,旧文人除了拽社会进步和国家工业化的后腿之外,没有任何的作用。最后才痛下杀手的。 而王书辉出于在复兴会事业发展的前期,需要与官府方面打交道的需要,才不得不“从矬子里拔大个儿”,招揽了在以后会参加农民起义的顾君恩、宋献策和牛金星三人。 实际上,王书辉最看好的,是李自成的另一个谋士李岩。要不是因为李岩他爹现在还没有因为勾结魏忠贤而被下狱,还是大明朝的巡抚高官。他本人仍旧是个风生水起,人生得意的官二代的话,王书辉早就招揽他了。 要知道,从后世的记载上看,出身于官宦家庭的李岩,无论是从见识,还是从能力上,都全面超越李自成的其他谋士。 就是在他还没有参加农民起义的时候,他就在自己的家乡,自发的用自己家的家产对灾民进行了赈济。而且,在他加入农民起义的阵营后,他为李自成出了很多行之有效的主意。“开城门迎闯王,闯王来了不纳粮”的宣传策略,就是李岩的手笔。 作为一个社会学研究者,王书辉对于李岩的这个宣传策略是非常欣赏的。 虽然目前还没有招纳到李岩,但是从实用性的角度而言,从三个人对突发状况和现实的接受上看,顾君恩、宋献策和牛金星三人,表现的还算不错。 在他们签下了为期十年的工作合同后,王书辉觉得可以有选择的使用他们了。反正等到七八年之后,整个中国北方就会变得一片大乱了。 王书辉在复兴会内部成立了一个新的,名字叫做“参事委员会”的机构。专门用来容纳那些,不是复兴会正式会员,但是却有条件的为王书辉和复兴会工作的土著人员。 顾君恩、宋献策和牛金星,就是参事会的第一批正式成员。他们的级别等同于复兴会常委会常委。有和常委会常委一样的,查看复兴会的所有文件和资料的资格。同时,他们也可以参加复兴会常委会的一切会议。除了没有投票权之外,他们在所有的会义上都有建议权和发言权。 在正式履职之后,顾君恩、宋献策和牛金星就参加了一次复兴会常委会的例会。在这次例会上,他们了解到了被复兴会命名为“第一次反围剿”的,也就是针对詹家寨和荆州卫的抗击的军事行动。 虽然已经知道自己上了贼船了。但是,听到复兴会的势力直接和荆州地区最高武装力量发生直接冲突,新任的顾参事、宋参事和牛参事,仍旧表现的目瞪口呆。 一方面,他们对于复兴会对政府官军的进攻,表现出的那种随意和满不在乎感到惊讶。另一方面,他们对复兴会的真正实力,也有了进一步的认识。 要知道,一千多个兵强马壮的官匪联军,这可是在整个湖广地区都有具有巨大威慑力的武装力量了。而这样“强大”的武装力量,居然被复兴会的“乡兵”(民兵组织)轻松的击溃了。 会议结束后,顾君恩在王书辉的办公室里,提出了一个复兴会常委会里,没有一个人想过的问题。 “主公(顾君恩、宋献策和牛金星一起琢磨出来的对王书辉的称呼),我看复兴会诸位同志,好像都对官府方面的反应没有任何的讨论。卫所士兵损失一层,卫所指挥使和锦衣卫千户死的不明不白,荆州府方面不可能没有任何反应的。按照朝廷体制,这可不是什么小事情。日后要是朝廷追究下来,我们复兴会如何应对才好?” 王书辉对顾君恩参事的敏锐感到很欣慰,他对跟着他进了办公室的三人说道,“三位参事同志,和官府打交道的任务,正好要落到你们头上。说说你们的想法。” 听着王书辉“参事同志”这样对于古人来说非常古怪的称呼,看着王书辉身边无时不刻在紧跟着的,记录他的一切谈话的书记处书记人员。满身不舒服,十分不适应的顾君恩三人仍旧坚持履行自己的职责。 一方面他们现在有种破罐子破摔,认命了感觉。另一方面,能够成为一个实力强大的组织的方面负责人,对于他们这些年轻人来说,还是很兴奋的。 一想到自己将能够成为势力强大,在事实上已经割据整个枝江县的复兴会组织,在官方方面的代表,顾君恩、宋献策和牛金星三人,都有种踌躇满志,想要大干一场的兴奋感。 牛金星这么多天下来,已经基本了解了复兴会的工作风格,他直接了当的对王书辉说道,“主公,我们复兴会在目前阶段还没有直接扯旗造反的计划,是不是这样的。” 看到王书辉点了点头,他继续说道:“既然如此,我们就要想办法和官府方面保持一个平静的关系。至少要做到,让荆州府方面默许我们复兴会的势力扩张。这一点是不会错的吧。” 看到王书辉又点了点头,宋献策接口道:“就现在的情形看,虽然我们和荆州卫发生了武装冲突,但是,荆州卫官军也是在没有朝廷令旨的情况下私自出兵的。这么一来,在朝廷方面,错处就不在我们身上,而且,从法理上讲,我们还可以请王爷上书朝廷,责问荆州府方面的责任。” 顾君恩摇了摇头,对王书辉说道:“主公,在下以为,要是想要保证我们复兴会的势力扩张能够被官府方面默许的话,我们不仅不能主动的把这个篓子捅出去,还要帮助荆州府方面遮掩才行。不然,这么大的事情爆发起来的话,朝廷就是再怎么迟钝,对于这样类似造反的大事件,也要派出要员详查。这是不利于我们复兴会的势力扩张的。” 牛金星同意顾君恩的想法,他对王书辉说道:“主公,顾参事所言极是。现在的情况是,荆州府方面面对这么大的篓子,肯定已经是焦头烂额了。在这个时候,如果我们能够保持安静,并把我们相安无事的态度表露给荆州府,那么,能够逃过一劫的荆州府,肯定要承我们的情。” “到时候,要是我们能够发挥王府的影响力,帮荆州知府张宏保住位置的话。张宏不仅要对我们复兴会现在的扩张保持默许,就是以后我们有什么举动,他也要睁只眼闭只眼了。” 宋献策也对这个想法表示赞同,他更进一步的建议道:“主公,在下以为,我们不仅要帮助张宏解决他现在面临的烂摊子,更要通过这个机会,插手整个荆州府事务。” “在下以为,最好能够活动关系,把苗伟常的荆州卫指挥使的官职拿到我们手中。这样一来,不仅荆州卫下属的几十万亩良田,可以变成我们复兴会的囊中之物,又可以为我们复兴会的部队,找一个名正言顺的名头。” “要知道,按照朝廷体制,一个卫所的兵员可是近六千人。只要拿下荆州卫指挥使的官职,不仅三千多个复兴军有了名头,我们更可以继续扩军,让我们复兴军的实力进一步扩大。” 王书辉听着一直困扰着他的怎么解决这次事件的后遗症的问题,被三个读书人三句两句的就解决了。一方面,心中不禁对顾君恩、宋献策和牛金星的能力感到赞赏。另一方面,他也深刻的认识到,封建读书人好像天生的就对权力斗争、培养实力方面,有着先天的灵感。 顾君恩、宋献策和牛金星对形势的分析和掌握,不能不说是非常准确的。特别是他们不仅解决了复兴会面临的问题,还能够充分的发挥主观能动性,反守为攻。不仅解决了复兴会的难题,还进一步的为复兴会扩大势力,渗透整个荆州地区,进行了铺垫。 特别是宋献策这个家伙的那个,拿下荆州卫指挥使官位,给复兴军找个名正言顺的名头的主意。更是不能不说是个神来之笔。 要知道,如果复兴会掌握了官军的名义。那么,复兴会就可以在即将到来的明末乱世中,直接参与很多关键性的冲突。甚至于,复兴军可以直接参与到对满清蛮族和农民起义的直接战争中去。这对于复兴会吸纳人口方面,有着巨大的促进作用。 王书辉对顾君恩、宋献策和牛金星的表现感到非常的满意。他立即就把复兴会目前掌握的,通过给南北两京的大太监们送礼建立的良好关系,和王书辉以枝江王府的名义,长期的给皇帝进贡,跟几代帝王建立的密切关系,详细的介绍给了三个参事。 根据复兴会搜集和掌握的各方面材料。顾君恩、宋献策和牛金星,做出了一份,通过内廷的关系,保留荆州知府张宏的职位;给苗伟常和包慧赞,扣上一顶和最近几年非常活跃的“闻香教”,“关系密切”,意图造反,所以才进攻藩王的屎盆子;通过贿赂内廷和给目前的兵部尚书王在晋送礼的手段,给朱由梓的某个舅哥,活动荆州卫指挥使的官职的计划。 顾君恩还详细的向王书辉解释了做出这份计划的目的。 第一,是要保证性格软弱,没有党派派系的荆州知府张宏,能够长期的坐在荆州府知府的位置上,便于复兴会的控制。 第二,是要为苗伟常和包慧赞的奇怪举动,特别是为他们的突然死亡,找出一个合情合理的原因。邪教作乱,这是个很好的借口。这能够给复兴会的“反击”行动,披上一层合法性和正义性外衣。 第三,王书辉因为是在朝廷里挂了名的,几代帝王都恨欣赏的郡主仪宾。如果没有特殊情况,他是不能担任实际职务的。 倒是王书辉的老婆朱微妏的那些舅舅们。随便花点钱给他们在南京买个国子监监生的名头。再花点钱,在南京兵部弄些军中任职的履历(这一点很容易,南京守备太监接受了枝江王府大量的贿赂)。 那么,只要花钱到位的话,一个内地卫所的指挥使职务,虽然号称是三品的官职,但是因为是武官,也是很好办到的(要不然苗伟常这个书童是怎么当上的)。 对于王书辉来说,刚刚好,无论是钱还是关系,都不是他所缺少的东西。 因为有钱,因为有关系,一个分军区的司令长官,随随便便的就可以当上。是不是觉得封建社会很*的同时,又觉得有点熟悉感呢。 看来反封建是个需要长期坚持的事业啊。 呵呵…… 第130章工业化的浪(残)漫(酷)1 在复兴会的钢铁联合厂运转逐渐稳定下来之后,虽然每天还有两位数左右的工伤不断发生。但是,钢铁厂已经从江北工业区死亡人数最高工厂的宝座上,走了下来。取得代之的,是王书辉前不久主持建设的江北化肥厂。 王书辉对于工业的基本认识是,重工业就是一切,重工业就是命根子。有了时空门的帮助,在技术和设备上,依靠着时空门另一边的世界第一工业强国,王书辉是想要什么设备就能搞到什么设备,想要什么技术就能搞到什么技术。 他可比清末的洋务派和建国后的执政党痛快和得意多了。 王书辉按照自己的工业化思路,就是要在明朝末年,建立起现代社会的,中国在二十世纪七八十年代提倡的那套五小工业(小煤矿、小钢铁厂、小化肥厂、小水泥厂和小机械厂)来。 邀天之幸,在原材料方面,处于湖北地区的枝江县,并不缺乏。因为有时空门的帮助,在技术和设备上,王书辉也不缺乏。他缺乏的是相应的技术人员和工人。 建立钢铁厂的时候还好些,因为钢铁厂的工人和技术人员,对于化学知识的要求还不怎么高。 等到了王书辉认为,既然炼焦厂已经建立起来了,那么为了保证自己从现代通过时空门带来的优质良种,不会被肯定会肥力越来越差的土地拖后腿,那么,复兴会就必须建立起自己的化肥厂来的时候,问题就出现了。 对于王书辉这个有水分的工业党人来说,重化工业,就是合成氨工业化生产,就是化肥厂。 可是要知道,化肥厂这个东西可不是一般的东西。就是在新中国,那都是在国家的初步工业化实现之后,到了七十年代末才大规模的开始建设的。那时候建立的,还是那种技术落后,生产效率极低,遍地开花的小化肥厂。 只要是了解近代科技史的人都知道,合成氨这个东西的基本工艺流程是什么样的。1905年,德国人哈伯发明了工业合成氨技术。简单的说,哈伯法合成氨的工艺流程就是: 1、在炽热的焦炭上方吹入水蒸汽,可以获得几乎等体积的一氧化碳和氢气的混和气体。其中的一氧化碳在催化剂的作用下,进一步与水蒸汽反应,得到二氧化碳和氢气。 2、将混和气体在一定压力下溶于水,二氧化碳被吸收,就制得了较纯净的氢气。 3、同样将水蒸汽与适量的空气混和通过红热的炭,空气中的氧和碳便生成一氧化碳和二氧化碳而被吸收除掉,从而得到了所需要的氮气。 4、氮气和氢气的混和气体在高温高压的条件下及催化剂的作用下合成氨。 在现代人看来,只要是接受了初中化学教育的人,就能理解这套工艺流程是怎么回事。只要是受过中专教育的化工专业的学生,就能用现成儿的设备和专门的技术,生产出合成氨来。 但问题是,在王书辉的复兴会里,除了王书辉这个文科硕士生之外,最高文化水平,也不过是小学毕业生的水平。复兴会刚刚成立起来的工业学校的学生们,他们的工科知识,仅仅是小学的自然课水平。 那么可想而知,即使是使用王书辉专门从现代定制的,等比例缩小无数倍的小型实验性设备,在王书辉的亲自带领下,这个充满了“氢”、“一氧化碳”、“压力”、“加热”、“高温高热”等相关字眼的小化工作坊,会是什么样的了。 只要王书辉没在那里看着,“一天一小爆,三天一大爆”,“一个礼拜换一批人”,就是那个所谓的江北化工厂的常态。从建立开始到现在,不到半个月的时间,那个江北“化工厂”,已经成了所有复兴会人员眼中的阎王殿了。 工委会的代表王铁锤,已经完全不顾王书辉可能的发怒,天天堵着王书辉和他叫苦。可是,王书辉这个时候表现出了一种近乎残忍的态度。他不断的把复兴会从各地招纳来,又经过净化消毒和基本培训的流民工程兵,往那个江北“化工厂”的窟窿里填。 王书辉虽然不是个情怀党;王书辉虽然不把明朝末年的土著,看成是和自己同样文明等级的人类;王书辉虽然是个,看到几百个地主大户及其走狗打手被吊死的报告,眉头都不皱一下的家伙;王书辉虽然是个一心推动工业化,有着坚定不移的要利用时空门改变中国的理想的人;但是,他也不是没有感情,没有基本的怜悯心的,******,******的家伙。 在搞炼焦厂的时候,死的人就上百。王书辉为此就好几天吃不下饭。之后,搞炼铁高炉的时候,又死了几百。王书辉又是几天睡不着觉。再之后,搞钢铁联合体的时候,死了上千人。王书辉基本上就不吃不喝,不眠不休的工作了半个月。 要不是时空门对王书辉这个穿越者,具有未知的生理改造的功能。恐怕建成那个乡镇企业水平的钢铁联合厂的时候,王书辉的身体就已经撑不下去了。 一方面是王书辉这个成长于东北老工业基地,听多了老工人们那些,像“掉进硫酸池子尸骨无存”之类的典故的关系,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前面为了建设炼焦厂、钢铁厂的时候死的人已经锻炼了他的神经的关系。反正,在这次搞合成氨化肥工厂的过程中,王书辉表现的非常的铁石心肠。 他甚至还专门给复兴会工业委员会的干部们,开了场动员会,并在动员会上说出了“没有狠心,没有铁石心肠,就自己别要脸了,去当个逃兵吧!打个报告,到农场、养殖场去种地养猪去吧!”的话。 王书辉这次的表现,在整个复兴会内部产生了不小的波澜。就是像顾国樟和陈封这样有野心的封建读书人,都没办法在自己私下的造反宣传中,美化王书辉。反倒是说了些什么“无毒不丈夫”之类的话。 虽然他们心里也都感到不太舒服。但是私底下也都认为,自己的王师尊这次的表现,到不再是那种让人着急的“菩萨相”了,反倒是有了点史书评话上说的那种“枭雄”风骨。因为他们认为,成大事的人,不仅要对敌人狠,也得对自己人狠才行。 实际上,对于王书辉来说,早死人,比晚死人强,先死人,比后死人强。 要是不现在在中国搞起工业化来,从现在往后的几百年里,因为生产力落后和土地矛盾导致的,各种饥荒、瘟疫、疾病、灾害、战争等等,造成的死人的数量,那都是最少以千万来计算的。 有了工业化,就有了钢铁,就有了化肥,就有了磺胺,就有了近现代医疗,就有了铁路等等。有了工业化,那就等于有了一切。那么,付出了前面这些代价的中国人,就可以像历史上的那些先完成了工业化的殖民者一样,把饥荒、瘟疫、疾病、灾害和战争等等人间地狱里的东西,带给别的民族、别的国家了。 对于王书辉来说,工业化就是正义,工业化就是未来。为了工业化,别说现在死个一千多人了,就是往里面填上上千万的人命,他也要去做。 再说了,王书辉深刻的知道,就是不死在工业化的进程中,就是没有王书辉的这个,在原本的历史上并不存在的工业化。因为自然灾害,因为生产力水平落后,因为医疗卫生水平落后,因为土地矛盾,因为外族入侵等等原因,历史上的中国人,死的难道还会少了么。 现在搞了工业化,用十几年时间,建成了二十世纪六七十年代水平的工业体系的话,那些原本在历史上,会死于疾病、瘟疫、饥饿、战争等等原因的中国人,就可以活下来了。 王书辉深刻的知道,自己是在救人,是在救以后会像狗屁一样,随风而去的农业社会的几千万上亿的,会死于土地和粮食不足、医疗水平落后以及外族入侵等等原因的中国人。 别说现在只是一些自己的手下感到不舒服了,就是以后会在史书上留下骂名,王书辉这个跋扈的家伙会在意吗! 对于一个已经认识到世界本质的书斋宅男而言,对于一个毛老人家的信徒而言,对于一个马前卒同志工业党理论的拥趸而言,所谓名声这个东西,对于王书辉来说,那就是个屁。 而且,从他自己的经历上看,王书辉认为,即使现在的人不理解他,后世人也是不会缺乏智慧,去认识到自己这个穿越工业党的正确和伟大的。 所以,王书辉把现在复兴会的手下,这些自己工业化理想先锋们,成群成群死去的现象,看成是一种工业化的浪漫。当然了,用情怀党们的话说,这得叫做“血色的浪漫”。 王书辉认为,等到几十年后,大规模的重工业全面的被建立起来之后,有了那成片成片的飞艇,成群成群的铁甲舰,像蜘蛛网一样的铁路的时候。那个时候的工业化,才是真正的浪漫。 不过,工业化这个事情,只能说她的未来是浪漫的。工业化的起步阶段,原来王书辉只是从书本上,从老工人的讲古里,知道她的残酷性。现在,他则是在自己在明末的亲手实践中,知道了她的残酷性。 能不残酷么,王书辉脸上的伤口,断掉的小手指头,要不是因为有时空门的生理修补,现在还在那里呢。 王书辉现在只能在脑袋了偶尔想象一下工业化的浪漫。在现实中的大部分时间里,他都在干一件事情。那就是,根据复兴会各个工厂的实际情况,根据复兴会工人们的文化程度,编制他们能够掌握的,每个不同的工厂的每个不同部门的每个不同工种工人的《工作手册》而已。 复兴会的所有会员,一方面,都在为江北工业区,那几动不动就掉链子,天天死人的小钢铁厂、小水泥厂、小炼焦厂、小机械厂、小印刷厂、小卷烟厂和小造纸厂而感到惊讶,感到叹为观止。 另一方面,复兴会的所有会员,又对建设这些乡镇企业水平的小厂子,成百上千的死人。特别是那个实验性的,用从现代社会运过来的高等级工业水平制造出来的相关设备的,所谓的“化肥厂”,每天都能死上两位数的状况,感到头皮发麻,吃不下睡不好的时候。 向南北两京派出了朱由梓的几个舅哥,向荆州府派出了牛金星做说客的王书辉,正在痛苦的根据复兴会建立的那些工厂的实际状况,制定相关的《工作手册》的同时,也在考虑怎么能够在荆州府地区,也建立起一个小型的工业区来。 不过,这一次王书辉的心比较大。他希望即将在荆州地区建立的工业区,所使用的设备,最好都是江北工业区的那几个小机械加工厂生产出来的。 用机器生产机器,如果能够做到这一点,就是在进行工业化了。王书辉深知,现在自己在江北村糊弄起来的那些小厂子,全都用的是从现代拉过来的,先进的,对于明代人来说属于“外星科技”水平的,通过时空门拉过来的,现代工厂生产的设备。 你别看那些设备的档次都很低,都是那种清末汉阳铁厂级别的。但是,你问问建立汉阳铁厂的张之洞,他的那个尽生产残次品,最后还被日本人弄走的,那个天天亏空的汉阳铁厂,有能力复制自己使用的设备么。 用一个钢铁厂,生产建设另一个钢铁厂需要的材料。用一个机械厂,再用这些材料,加工和生产,建设另一个钢铁厂需要的设备。先建成的钢铁厂和机械厂,能够复制出另一个钢铁厂和机械厂来。 别管看起来这些东西对于现代人来说,有多么的落后,有多么的粗糙,但在王书辉看来,这就是在进行工业化。他可是知道,即使像建立江北工业区这样,在中国建立起一千个通过时空门支援出来的工业区,那也不是在工业化。 用“时髦”的话说,你没有自主知识产权,你就是个印度而已。 王书辉现在的想法还很现实。复兴会造房子,就造砖混结构的小二楼。虽然造这样的楼,因为内部装修的原因,因为要有**的上下水的原因,还是要耗费不少的铸铁管道。但是,造这样的房子,肯定也比后世的那种用钢筋混凝土造的房子,消耗的钢铁要少很多。 可是,即使是这样,因为要给不断吸纳到复兴会的那些流民难民准备房子。因为把这些“工人”的生活水平,人为的拉到比普通农民高很多的水平上去。那些不断建起的小二楼,还是消耗了江北钢铁厂和江北机械厂的大部分的产能。 毕竟对于复兴会的那些初步扫盲的工人来说,造铸铁管道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啊。 干完了今天自己给自己定的工作,整理完一份机械厂的钳工的《工作手册》之后。王书辉叼着一根烟,靠在藤椅上想着,怎么解决,让江北钢铁厂和机械加工厂,生产出本土原产钢铁厂设备的难题。 想了半天,王书辉发现,这真的是个无解的难题。 工厂的水平在那里摆着,工人的技术,技术人员的能力在那里摆着,自己又没有三头六臂,复兴会的事情千头万绪,都要自己操心。他也不可能完全不管军队的事情、农业的事情、教育的事情。 让这些刚刚掌握简单技术的工人,生产相关的钢铁设备,这也实在是太难了一点儿。 第131章工业化的浪(残)漫(酷)2 王书辉是在东北老工业基地长大的人。他家旁边就是一家国营兵工厂。 对于他来说,说起工业来,他的第一反应其实是就是兵工厂。说起兵工厂来,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大炮。说起大炮来,他的第一反应就是炮弹。因为他家旁边的这个兵工厂,就是专门生产炮弹的。 作为一个准孤儿,王书辉说起来是吃政府救济长大的。但是,在他家那里,这个政府救济,指的实际上就是那个国营兵工厂的救济。他那个抛弃他的父亲和那个早逝的母亲,都是这个兵工厂的工人。他实际上就是兵工厂的子弟。 当然了,好在他是在国营企业全面崩溃之前,在企业办社会模式被国家彻底禁止之前,从幼儿园开始,靠着国营企业职工子弟的身份和兵工厂的救济,一路免费读完小学、初中、高中,最后考上大学,读完了硕士研究生的。而且,他读大学的助学贷款,也是靠着兵工厂开具的贫困证明获得的。当他考上研究生的时候,因为是公费的,所以他也没花多少钱。 作为一个国营兵工厂的子弟,作为一个喝着国营兵工厂的奶长大的年轻人,王书辉对于兵工厂,特别是炮弹生产方面特别的了解。什么叫梯恩梯,什么叫黑索金,这些词汇,他都是很小的时候,根据家属区里随处可见的弹药箱子上学到的。 就说他从小学到中学这十多年吧,他作为学生进厂参观就不下五次了。哪个叫152弹,什么是155弹;压带工是干什么的;什么叫弹体,哪个是弹头;弹道是什么意思;水压机干什么用等等相关知识,或者是根据老工人们的介绍,或者是通过查阅资料,他全都知道。 作为一个年轻的男孩子,你让他对这些军工知识不感兴趣,不天天找兵工厂图书馆里那些《兵工科技》之类的杂志看,那是完全不现实的事情。因为他的成长过程,就是伴随着兵工厂靶场炮弹实验的呼啸声和爆炸声的。 虽然比不上那些有钱有闲的爬墙党们,但是,王书辉有着自己的自豪。虽然是些落后的陆战武器,但是,那些爬墙党们,见过实实在在的炮弹射击么;见过在连续发射的自行火炮么;坐过在街道上隆隆开过的坦克么;遇到过一次操作失误,**爆炸,死掉上千人么。呵呵,当然了,最后一个王书辉也没实际见到过。(真的么?) 这些虽然很落后,虽然在网络时代完全不算什么时髦的东西,王书辉却全都见过,全都亲身体验过。所以,王书辉虽然是个搞社会科学的大学老师,是个有水分的工业党人。但是,他这个有水分的工业党人,却是有着兵工工业的底子的。 就是因为这个对兵器工业有着实践和理论方面全面认识的底子,王书辉在通过时空门,和专业的兵工方面的专家交流起来,基本上没有什么严重的障碍。学习起使用近代机械制造夏塞波步枪的技术,完全是得心应手。更主要的是,在对复兴军的武器装备问题上,王书辉有着超过历史经验的认知。 他可不是普法战争中愚昧的法国人,他对于大炮的热情可比对步枪热烈多了。 之所以目前复兴军还没有列装大炮,那是因为王书辉还没有选定一款他满意的火炮进行生产。他在火炮生产上遇到的问题是,他看得上的火炮,复兴会的兵工厂生产不出来。复兴会兵工厂已经完全能够生产的拿破仑式的前装线膛钢炮,王书辉根本就看不上。 在王书辉看来,前装的大炮,那玩意也配叫大炮?! 从理想状态上讲,王书辉是希望能够直接生产现代火炮的。都不用太先进,只要把在他眼中已经属于落后玩意儿的60式122毫米加农炮生产出来就行了。 说实话,王书辉甚至都有点看不上122加农炮。在他家的那所兵工厂里,这种老式型号炮弹的生产线都是半封存的状态了。现在谁还用她啊。都是用数控车床加工出来155了。现在连炮弹都是制导时代了。像那些老式型号的炮弹,工厂都是拿出那些库存过多的弹体,往上面雕花刻字,作为工艺品卖的。 但是,虽然在王书辉看来,122加农炮是一种二战水准的,严重落后的东西。但是,无论是生产122加农炮,还是生产122加农炮炮弹,目前复兴会的兵工厂都承担不了这样的任务。光是一个炮用钢的问题,再加上一个炮弹用钢的问题。复兴会就全都解决不了。 就单说这个炮弹用钢的问题吧。作为一个贫铜国,咱们国家很早以前就已经用钢材生产弹体了。特钢厂把专门用来生产炮弹的钢坯拉到兵工厂之后,兵工直接就使用各种机械设备,对这些钢材进行加工。经过重重工序之后,这些钢材被制成弹体。再拉到有害车间,开始装药,最后,在总装车间把弹体、弹头、制导部等炮弹部件装成炮弹。(涉及军事秘密不便详细) 我们不说那些必须使用大型冲压设备,专用数控设备,机械手臂等技术含量很高的加工机械的工序,就是最简单的车、冲、镗、钳等这些基本工序。不当上几年徒弟,实实在在的跟老师傅学过一段时间的现代工人,都不一定能干好这些活。 为什么国企八级工,退休工资六七千块钱。这都不是没有原因的。 不说对工人技术的要求,不说对设备的要求,就单说那个炮弹专用钢的问题。炮弹用合金钢,出于炮弹是纯消耗品的原因,在现代的市场价倒是不怎么贵。但问题是,王书辉主持建立的那个汉阳铁厂水平的小钢铁厂,有那个加工制造合金结构钢的能力么?! 别说是这种技术要求非常专业的特种钢了。就是普通的钢材,经过一年多的磨合,经过王书辉和复兴会工委会拼死拼活的对工人的教育培训,目前钢铁厂的成品率也刚超过百分之五十,达到百分之五十四。也就是说,复兴会钢铁厂炼出两炉钢水中,只有一炉能变成钢。 这也就是因为炼废的钢还能作为后面炼钢的材料用。不然的话,王书辉恐怕是要枪毙人了。 还有一个基本的问题是,即使钢铁厂能够炼出炮钢和炮弹钢,装药又是一个很大的问题。二战时期,梯恩梯和黑索金**,早就已经在各工业国普及很长时间了。不管是什么炮弹,使用的装药,主要就是这两种。 目前,复兴会的火药厂倒是技术最为成熟,生产效率最高,成品率最高的单位。很多刚刚被复兴会吸纳来的,给复兴会下属单位职工解决婚姻问题的女性,经过简单培训,大部分都在火药厂工作。因为女性的心比较细,干活的时候又比较小心。在生产流程被细分的情况下,只针对一个工序的工作反复操作,这些女工干的得心应手。 但问题是,即使王书辉把整个复兴会受教育的人里,考试成绩最好,对数学知识和化学知识(最高也就是初中水平)学习水平最高的人,都集中在了工艺研究局,这个专门学习和研究钢铁、化工、机械方面的知识的部门。但是,目前工艺研究局的最高成果,也不过是正在按照书本知识,实验性的试制硝酸(为搞**做准备)。 复兴会现在能够机械化(手动机械)、批量化、工业化生产的火药产品,仍然是颗粒火药。虽然火药生产效率比较高,但是,因为子弹厂生产纸壳弹的效率提高的还不够快,所以,供应复兴军每天都要进行的实弹训练还都比较勉强呢。 所以说,按照目前复兴会的化工水平,就是生产出先进的火炮和炮弹来,也没有填装炮弹用的**。因为这样的原因,王书辉不得不把自己很多对这个时代来说,过于高大上的选择拿掉。 到了最后,因为各方面的原因,目前复兴会就连在清末民初时期最为流行的75毫米山炮都没办法配备(毕竟是一战时期的主战武器)。王书辉最后只能根据尽可能先进的原则。决定生产清末左宗棠最为推崇的那种后堂开花炮,即克虏伯六磅炮(查不到具体资料,但是我觉得很像普法战争中,普鲁士使用的那种56毫米克虏伯火炮)。 钢制炮身,铸铁炮弹。既然在1905年的时候,江南制造局就能生产克虏伯75毫米后装退管式山炮和炮弹了。没有道理比清末工业水平更先进的复兴会,造不出1870年普法战争时期的克虏伯56毫米野炮吧。 王书辉的效率还是很高的,他很快就通过时空门查找资料,咨询专家。在取得了全部图纸和相关的数据之后,他给现代社会的一些比较特殊的小加工厂(嘿嘿)下订单,造了五门克虏伯56毫米野炮,又通过时空门拉到复兴会。 兵工厂所有的技术人员和熟练工人,就立刻围着这五门样品火炮,开始根据图纸和数据研究了起来。 根据王书辉的经验,在有数据,有图纸,有样品的情况下,仿制夏塞波步枪,工委会用了半年时间。同样是在有数据,有图纸,有样品的情况下,因为已经成立了专门的研究机构工艺研究局,而且相关的技术人员已经学习和实践了一年多的时间,这一次仿制火炮的时间可能会更加短一些。 王书辉认为,第一次工业革命时代对于技术的要求水平还不是很高。前蒸汽机时代,基本上可以看成是一个纯粹的工匠时代。就是在第一次工业革命完全铺开之后,在能够开始使用蒸汽机制造蒸汽机之前,手工工匠就能够凭借自己的手艺制造蒸汽机了。就王书辉知道的,中国在建国时期,很多工厂都普遍缺乏加工机械,不少工艺程序,还是依靠纯手工。 至少王书辉就知道,建国初期的时候,哈尔滨地区的造船厂就曾完全依靠手工打制的办法,制造出明轮船,也就是小火轮使用的船用蒸汽机的。 王书辉对于中国工匠的信心就来自于他的那些老工人邻居们,给他讲述的关于建国初期中国工业化创业阶段的那些传奇。 比如说,手工打制的汽车车体;比如说,手工加工的飞机机身;比如说,手工制造出来的蒸汽机;比如说,手工磨制出来的炮弹弹体。像那些某个八级工拿眼睛一看工件,就能报出精确到毫米数据的故事,还有那些某个九级工和大家打赌,连续制造十个工件,每个工件测量后都完全一致的故事,王书辉全都耳熟能详。 虽然对于他来说,听他们的这些传奇故事的时候,大部分时间都是心酸多于自豪。但是,他也是从这些故事上,建立了对中国人工业素质的坚定信心。 以王书辉家的这家兵工厂为例。建国初期的时候,全场三万多个职工,能够识字不到百人,其中还有很多都是那种只会写几十个字的。能有个高小学历的人,在那个时候的厂子里,就属于文化人了。当时兵工厂建立之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建立夜校和开展各种扫盲班。 1953年苏联老大哥到来的时候,发现工厂绝大多数工人都能看懂图纸,还感到相当的惊讶。而且那时候,工厂也已经自己培养出几百个绘图员了。 从1950年到1953年,仅仅是三年时间,一个总人数三万多人的工厂,靠着不到一百个“文化人”就做到了一半的工人基本的脱盲。看着不像真事儿吧。但是这事儿就是实实在在的事情。 正是因为有着这样的见闻,王书辉才对在古代搞工业化有着很大的信心。他认为,他也能够小规模和低水平的复制这样的传奇。 不过,他也知道,想要加快工业化的发展,教育这一块必须跟上。而且他搞的教育,还必须是那种,职业教育和专业教育相结合,脱产教育和在职教育相结合的形式。 王书辉在读大学的时候,他的一位家乡长辈,在他的那所大学里任教的一位教授,就给他讲过建国初期,他到工厂里义务给夜校讲课的经历。 他说当时他还不是大学老师,仍旧是个中学老师。他的经验就是,在拼音普及前搞扫盲还是比较难的。工人们再怎么努力,在识字方面还是有很大的困难。直到1958年汉语拼音正式普及之后,扫盲教育这一块的速度一下子就提起来了。原来要一年时间才能掌握的汉字,有了汉语拼音之后,半年就能掌握了。 王书辉很早就在复兴会建立了思想政治教育、军事训练、文化教育、专业培训四项结合的制度。他严格的规定,无论是复兴会的会员,还是被复兴会雇佣、吸纳、接收过来的工作人员,都必须要接受这四项基本教育。 在在职教育方面,复兴会目前看展还是比较到位的。只是目前复兴会的正规教育体系还没有正式的建立起来。 建立全面完善的正规教育体系,就是王书辉下一阶段的工作重点。 第132章入学风波1 “……鄂匪与流贼绝然不同……。……流贼善用裹挟之法,鄂匪善用绑架之法……。臣于先皇时归乡读书闻,荆州百姓子弟,十之二三已为鄂匪劫持。……荆州百姓……,为此皆控于匪徒之手……。” ——公元1640年·杨嗣昌《鄂匪害甚于流贼疏》 七月末,屋外的长杆番麦(王书辉带过来的高产玉米)已经基本成熟了,再过几天就可以收割了。仔细的看着田地外围的番麦,看到每一个植株长得都像小树一样壮实,胡大成心里有种特别踏实满足的感觉。 胡家洼这个地方原本都是以种植水稻为主的。而且就是种植水稻的时候,自己家只有两亩地,主要还是佃田种的胡大成,实际上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全身心的关心着庄稼。 这还是在前年的时候,一队兵强马壮的年轻人闯进胡家洼之后,胡大成才因为家里人口多,人家给他按照他家七口人的数量,分了三十三亩地,补齐了三十五亩地的总数的。 没亲没故的,又是一群外乡的年轻后生,打进村子里就是杀人,然后又像开庙会似的,弄了个什么公审大会,把胡家湾这里的大户弄了个精光。胡大成作为一个五十二岁的“老年人”,第一反应是害怕。 就是在后来,工作组的那些年轻后生给他分了地,他心里也是害怕的要命。如果有人平白无故的给东西,任是谁心里都会感到不正常,更何况是给地,一给还是几十亩。 地是好东西,作为一个种田能手,胡大成做梦都想成为一个有着几十亩地的“大地主”。可是,这平白无故的给地,完全是一种匪夷所思不合常理的事情。分到地的胡大成心里没有一丁点儿的喜悦感。 一向小心谨慎的胡大成,一年来一边兢兢业业的种起了那三十多亩白给的地,一边又成天到晚的想着这地恐怕最终不会落到自己手里。 不过等到最后,除了在年末的时候,工作组按照胡大成上报的产量,真的只收走了三层的粮食之外,他一年来在三十多亩地里种出来的粮食,真的都归了他自己了。 认定了工作组的后生们是真没有什么坏心的胡大成,第一反应不是感到高兴,而是后悔的直拍大腿。 因为他知道,同村有几家出人当了那个什么民兵的人家,种的可是工作组发的长杆番麦。凡是种长杆番麦的人家,去年的收成都是亩产超过了一千大斤(复兴会规定的市斤)的。可胡大成却还像以前一样,种的是稻子。两季稻子的收成,还不如人家种一季长杆番麦的收成高呢。 村里的所有粮食,都是那个叫供销社的地方给收走的。供销社给的价钱很好,细心的胡大成打听过了,比县里粮商的给的价钱多二十多文呢。供销社收番麦的价钱和收稻子的价钱一样。就是这样,自己家的年收入就比种长杆番麦那几家低了一半还多。 看到紧挨着他家的,去年种了两季长杆番麦的胡老五家,买了几斤肉过年。眼红的胡大成心里骂了半宿。等看到年初的时候,胡老五家开始起新屋、盖大房时,胡大成在心里诅咒发誓,今年就是下跪磕头,也要买工作组的长杆番麦来种了。 胡大成没用下跪磕头,1621年春天,不仅他家买到了长杆番麦的种子,全村所有人家都可以买长杆番麦的种子了。反倒是去年种植长杆番麦的民兵家里,今年没种长杆番麦,倒拿着自家的好田,白白的种起番薯来了。 胡大成可没心思想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新的幺蛾子了。现在他全心想着工作组能够说话算话,今年收粮的价钱能和去年一样高。 实际上,去年胡大成的家庭收入就已经是他活了五十多年来,最高的一次了。1920年,胡大成家的三十五亩田种的都是稻子,早晚两季合起来亩产达到四石(将近现在的600斤)多一点。供销社收购稻子比市价高二十文钱,达到每石650文钱的价格。除去交给工作组三层粮食的公粮,胡大成把自家的粮食都卖给了供销社。 供销社支付的是复兴会制造的精美银元。胡大成家的稻子总共卖了整整六十三枚银元,是去年整个胡家洼村里除了民兵家庭以外,收入最高的人家。 所以,事实上,胡大成根本就没有羡慕和眼红别人家的必要。 胡大成虽然是个比较斤斤计较,心眼很小的老头子。但是他心里明镜儿似的。他也知道,自己去年能挣上整整六十三“两”银子,那是全托了复兴会的福了。一方面,是因为人家复兴会给他分了地,税收又低的惊人,只要了三层粮食;另一方面,是因为人家复兴会的供销社收购价格高,比市价整整高了二十文钱。 要是按照往年的佃租和国税算,他这六十三两银子,能实实在在落到手里十分之一就不错了。那还是在没有计算,每年都要还的欠主家的高利贷的利钱,以及向主家租赁耕牛和借钱买种子之类的花销呢。要是算上这些,就是自家佃真种了三十五亩地,能吃饱肚子就不错了。最后弄来弄去,不仅没有什么收入,恐怕还得变成欠账。 胡大成家去年赚的这六十三枚银元,要是按照每枚银元的含银量来说,每枚银元实际根本就没有一两银子那么多。但是,从购买力上说,复兴会的一个银元,就是能够在复兴会的供销社里,买到市价一两银子的东西,能当一两银子花的。 举个简单的例子,万历中后期,大米的市价是一两银子一石。拿着复兴会的一个银元,在市场上想买一石大米,那肯定是买不到的。但是,要是拿着这一个银元,到复兴会在设在县城的粮店或者在复兴会各基地村的供销社里去买,却肯定是可以买到一石大米的。 实际上,复兴会发行货币,就是一个最简单的获得铸币税的过程。只是这个道理目前只有王书辉和复兴会通商处的几个比较聪明的干部知道。 反正对于胡大成来说,复兴会的一个银元就是一两银子了。他在今年年初的时候,可是用银元在供销社里买了不少东西。除了一些柴米油盐之类的生活用品之外,他还买了很多他一直垂涎三尺的那种,民兵家庭使用的白闪闪的白口铁农具。 这些东西,无论是食盐布匹之类的生活用品,还是各种各样,坚固犀利的农具,供销社出售的所有商品,都要比市场价便宜不少。而且,这些商品的质量,明显的也要好于市场上的同类产品。至少,单单是农具这一块,胡大成活了一辈子也没见过比这更好的了。 正是因为这样的原因,没有任何经济知识的胡大成,倒是感觉复兴会的银子很抗花。 正当胡大成坐在家门口,仔细的摆弄着那些农具的时候。突然,他的老婆周二妹急急忙忙的跑了回来。 因为家里穷,胡大成二十六岁才娶上媳妇。他媳妇周二妹是隔壁村著名的丑女,也是二十大几了嫁不出去。胡大成家里精穷,但是干农活却是个好把式。正是这个原因,家境还算可以的周二妹才被周老头做主,嫁给了家里只有两亩地的胡大成。 说实话,胡大成并不是很喜欢自己的老婆。当然了,他并不是因为周二妹的长相而不喜欢她。“丑妻近地家中宝”么,这个道理胡大成是很懂的。他不喜欢自己的老婆,那是因为周二妹是属于那种长舌妇的。这女人有事没事的,就喜欢和村子里的妇人们聚在一起议论些家长里短的事情。 胡大成这种干活儿的人,天生的就认为一切的精力和时间,都应该放到干活儿上去。过去,他自己的那两亩水田,是整个胡家洼村里被照顾的最好的田地。他只要一有时间,就会跑到田里侍候庄稼,从来不会像其他人那样,聚在一起说闲话的。 胡大成不是那种喜欢打老婆的人。但是真发起火了,古代社会的男人哪有会不打老婆的。可是,周二妹的肚皮却特别的争气。十几年间,她像下小猪儿似的,先后给胡大成生了九个孩子,其中有五个孩子站住了地。就凭这一点,就是再怎么不喜欢自己的老婆周二妹的长舌妇性格,胡大成也得忍着气。 去年一年的好收成,似乎给周二妹带来了很大的底气。到了今年长杆番麦种完之后的农闲时期,周二妹几乎是天天白天不着家,到处和本村的女人扯着老婆舌。 胡大成发现,可能是因为家里有了地,荷包里有了钱,粮囤子装满了粮食的缘故吧。自己今年的脾气变得好了许多。要是往年,自己的老婆这么不务正业的满村子瞎张狂,他早就下重手打那婆娘了。 不高兴的看着自己的老婆,胡大成皱着眉头问道:“你这婆娘又跑到谁家去闲扯去了。这个鬼样子,在外面见到鬼了吗!” “当家的,可不是见了鬼了么。前年被吊死的胡老爷家的那个外甥,就是住村东头的那个赵白眼的老婆说,枝江城里的那个叫王师尊的那个大老爷,下了旨意了。说是每个村子的小孩子,只要是十五岁以下,五岁以上的,全要接到王府里去念书。隔壁村的孩子都已经被接走了。咱们家除了老大,其他的都是这十五岁以下,五岁以上里面的。当家的,怎么办啊?” 胡大成听了这个消息之后,第一反应是一愣,之后他就立即说道,“扯那些有用没用的老婆舌干什么。净说些没边际的话。你赶快给我烧饭去。大妹(胡大成大女儿的名字)已经把土豆子洗好了,赶紧炖了。” 小农心理的特征就是,农民对于手里的钱特别的看重。别看胡大成家去年打了那么多的稻子。但是,他可是一点儿稻子也没留在自己手里,全都换成钱了。之后,他又在供销社里选了价格最便宜的土豆作为自己家的口粮。 胡大成之所以把话题扯到做饭上面,原因是他下意识的想要能够维持住自己一家之主“处变不惊”形象的表现。实际上,胡大成心里一方面有些慌乱,一方面也有些踏实了。 在胡大成这个老实本分的农民看来,天底下就不应该有那种天上掉馅饼的事情。就是真正的大善人,也从来没有平白无故行善的道理。人家修桥补路,目的都是要给自己积德的。 普通的小财东都是那个样子的。更何况工作组的后生们嘴里天天提到的那个,像天神一样富贵尊荣,和皇帝老子还沾着亲的王师尊大老爷了。人家又不是你亲爹,凭什么白白的分给你田种,还只收三层皇粮国税的。 胡大成根据自己几十年来的生活经验看来,天底下的事情,全都是有因果联系的。因果这个词,虽然是他从一个游方僧人那里听来的。但是胡大成觉得非常的有道理。一个因果,就把天下的道理说尽了。 在他想来,王师尊大老爷对大家这么好,肯定是有什么目的的。或者是像养肥猪一样,准备把大家养肥了再宰,或者是什么别的目的。虽然自家穷的掉底儿,就连自己的一条烂命都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但是,自己也肯定别想白白的占贵人大老爷的便宜。 本来去年一年,看到工作组说话算话,皇粮只收了三层。就是在农闲时,全村出丁,干修整水渠之类的劳役时,工作组也是拿出实打实的粮食和铜钱付了劳务费(胡大成从工作组那里学来的新词儿)的。胡大成还暗暗的产生了些侥幸心理。 现在听到复兴会要把孩子领走的消息。胡大成一方面觉得有些心痛,一方面又觉得这才是正常的道理。人家给你分地,高价收你的粮食,付给你工钱,这些好处都是“因”。要把你家十五岁以下,五岁以上的孩子领走,这才是“果”。天下的道理,就没有能够逃出“因果”的。 三天之后,除了一些像胡大成这种,能够参透所谓“因果”,老老实实认命的“高人”,和绝大部分一直畏惧工作组枪杆子的人家,都任由孩子被复兴会派来的四轮马车拉走之外。个别人家,特别是一些家境富裕,出过读书人的人家,还好生的闹了一气。 这个时候,各基地村的农会会长们,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好像一下子就找到了工作的重点。他们纷纷想起,过去主持乡间收皇粮的那些村长粮长们的工作方式,拿出棒槌皮鞭之类的东西,把闹事的人,好一通狠打。 各村的农会会长们,这么不符合复兴会原则的一通折腾下来,还真的起到不做的效果,帮助工作组拉走了不少仇恨。 好在敢于闹事儿的人家在各个村子里,都属于那种喜欢多吃多占,人见人烦的富户。所以,这种王书辉一直反对的暴力方法,因为没有什么反弹,居然都没被王书辉发觉。 就这样,四十多个(随着复兴军的“剿匪”不断在增多)基地村的,三千多个五岁以上,十五岁一下的小孩子,就被复兴会集中到了王府镇。 不知不觉之中,枝江县的一些读书人,开始制造枝江王府,用小孩子当人质,绑架百姓做苦工的谣言。 说起来,这事情还真是有鼻子有眼儿的。 外人一看,王书辉又是开矿山;又是建工厂。又是养家丁(复兴军);又是开新田(复兴会国营农场)。又是养鸡鸭牛羊(复兴会养殖场);又是开店铺。又是盖房子;又是炼大丹(复兴会化工厂)。还到处干修路种树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情。甚至于,还修建了一条铁车路(复兴会实验性质的铁路)。 他们觉得,就按照王书辉这个折腾法,就是有万贯的家财,霸占了无数的田地。也是禁不住他这么折腾的。 明代的古人,特别是封建统治阶级里的读书人们,其实根本就看不出王书辉有什么革命意图来。 在他们眼里,王书辉就是那种,有钱有势,做事情霸道跋扈的藩王宗室。毕竟,王书辉就是搞土地革命,那也是在他用“欺凌逼迫”的不法手段,把别人的土地弄成他自己的之后,在他自己的土地上搞的。 别说王书辉这种藩王宗室了。就是个普通的举人进士,你问问他们周边的人家,谁家敢随便卖地的。周边人家只有两条路走,要不是就把土地低价卖给那些举人进士们,要不就硬着头皮,忍着举人进士们不间断的侮辱欺凌,自己种地。 大明朝中后期,哪个举人进士不是最少良田几万亩的大地主。(严嵩素有贪名,而徐阶素有廉名。而作为“廉吏”的徐阶,却有田产四十余万亩。时任应天巡抚的海瑞也叹为观止,说徐家:“产业之多,令人骇异。”)他们的土地,其实也是用种种不法手段得来的。 在土地争夺上可以使用一切手段。这其实是封建王朝末世时期的常态,是一种统治阶级内部心知肚明,甚至暗中支持的“潜规则”。 王书辉的手段虽然有些暴烈,但是,他还是在遵循着这个“潜规则”的。 别的人,那些没占到便宜的封建统治阶级的利益既得者们,只能是捏着鼻子,红着眼睛,造些“枝江王府用百姓子弟当人质,百姓被王书辉控制,搞些离经叛道、劳民伤财的瞎折腾”之类的谣言而已。 实际上,他们心里是一种恨不得以身代之的“羡慕、嫉妒、恨”的情绪。 第133章入学风波2 枝江县最大的酒楼云海楼里,两个穿着完全一样,要是不仔细看,都认不出是两个人的年轻人,正在喝酒。 坐在左边,喝得已经微醺,脸上带着迷糊的傻笑的年轻人,原名叫做云大。本是江北村的一个猎户的儿子。进了复兴军之后,才让王书辉给取了个云争的正式名字。 你要是看了他现在傻笑的样子,就以为他是个随和的人,那你就错了。这个现在脸上带着“天真”笑容的年轻人,实际最是嗜血。在复兴军特侦营里,就属他喜欢杀人。他也是全营杀人杀的最多的。 坐在右边,板着一张死人脸,脊背挺拔,一丝不苟,但是下手夹菜的速度和往嘴里倒酒的速度极快的年轻人,名字叫做李树。 你要是看他一直板着脸,就以为他是个严肃的人,你就被骗了。李树原是大冶县一个说书人的儿子。因为老爹欠了赌债,才被买到铁矿上,后来被复兴会吸纳进来的。不过矿工的生涯没有磨灭他的幽默感,他是个极诙谐的人。 李树填饱了肚子,把目光从桌子上,转移到坐在对面的云争脸上。看到云争那有些痴傻的笑容,李树肚子里都笑开花了。他伸出两只手指在云争面前晃了晃,问云争道:“云大,这是几?” 云争实际上并没有喝醉。以前,云争是个不会喝酒的人。可是有一次执行任务的时候,身上落了伤,在军医给他处理伤口的时候,使用了酒精。不知道怎么回事,云争一下子就对酒的气味儿迷恋起来了。 他的酒量极大,像这种酒楼里卖的酒,他喝上两三斤都不会醉的。他只是在努力的享受和维持,酒给他带来的那种晕晕的感觉。 “别闹了。”云争推开李树伸到他鼻子前的手,说道。 李树收回自己的手,对云争说道,“我说,你搞清楚怎么回事儿没有,为什么突然把我们从部队里调出来啊。” 云争的父亲云壮在警务处上班,是治安科的副科长。警务处的办公室和复兴会的大部分机构一样,都在王书辉那个所谓的仪宾府大院子里。所以,在李树这样的复兴军连级参谋眼中,警务处就属于那种每天都能和王师尊见到面的上级衙门。 前天的时候,军委会突然从复兴军的各级参谋和指导员中,抽取了大量的人员。像云争这样属于特殊部门的基层干部也被抽调了出来。李树也是这些被抽调人员中的一个。 和大部分人不同,李树属于那种想的比较多,喜欢没事找事儿的家伙。他知道自己的好朋友云大的老爹,在“大院子”(大家对王书辉府邸的称呼)里面上班。就想让云大通过他老爹的关系,打听一下这次抽调是为了什么。 云大不耐烦的说道,“你这个人就是事儿多。没事儿动那些没用的心眼儿干什么啊!我问你,‘三大纪律八项注意’你都忘了啊!” 李树觉得云大的态度奇怪,他回答说:“三大纪律是,一切行动听指挥;不拿群众一针一线;一切缴获要归公。八项注意是,说话和气;买卖公平;借东西要还;损坏东西要赔偿;不打人骂人;不损坏庄稼;不调戏妇女;不虐待俘虏。” “你怎么无缘无故的发脾气啊。别说我这个干部了,‘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就是我们连的普通战士都能背的滚瓜烂熟。这是咱们部队,在新兵训练营里就开始进行的教育。新兵识字就是从这个开始的。你怎么突然问起我这个来了。” 云大的脾气好像更大了,他恼火的说道,“还不是因为你让我和我爹打听消息的缘故。我回家就问了我爹一句,我爹就给了我一巴掌,问我知不知道三大纪律。之后就罚我在门口背了一下午的‘三大纪律八项注意’。邻居们进进出出的都看到了。要不是因为你这混蛋,我能遭这个罪么!这简直就是语文课上学的‘无妄之灾’成语的真实体现啊!” 看着坏脾气的云大扭曲着的脸,一副要发火儿的样子,李树赶紧祭出自己的法宝。只见他一直板着的脸突然生动了起来,做出一个悲凄伤心的表情,然后用只有两个人能够听到的声音,萧索的说道:“云大你怎么说,还有个对你好的爹。我呢,我爹除了烂赌,看都没看过我一眼。最后还把我像猪狗一样,卖到矿上那个活地狱里去了。嗨——,我要是有你爹那样的爹该多好啊——” 为了增强可怜的效果,李树故意把最后一个“啊”字的尾音,拖得超级长。 李树的这种装可怜的办法,立即就起到了作用。云大刚刚还火冒三丈,想要揍李树几下出出气。可是,听了李树这通自怨自艾的嘀咕之后,头上像浇了冷水一样,云大的火气一下子就不见踪影了。 李树看着努力安慰自己的云大,心中一方面觉得安慰,一方面觉得好笑。他知道,云大就是那种王师尊说的,“对同志像春天般温暖,对敌人像秋风扫落叶一样残酷”的人。 看到李树脸上悲伤的表情不见了,云争叹了口气,对李树说道:“其实,我爹说的倒是很有道理。虽然纪律上没说不许打听,但是我爸却说,打听不要紧,但是要向自己的上级打听才对。” “我想过之后,觉得这话也是很对的。咱们向上级打听,上级如果觉得跟我们说不违反纪律,就会和我们说。即使不能打听,上级也会告诉我们不能打听。这不比自己在那儿瞎猜想乱打听好多了啊。” 李树听了这话,突然产生了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他好像一下子就想清楚了,为什么自己总觉得在复兴军里的生活和过去自己在街头的生活,在矿山里的生活完全不一样在哪里了。在部队里,大家都在讲真话,大家都是有什么说什么。根本就不用自己像过去那样,什么事情都要自己努力的打听明白。因为,复兴会什么事情都是摆在明面上的。 李树听了云大的话,一下子就想明白了,自己参军一年多来,为什么各项工作的成绩都不错,却不被上级领导和下级士兵们所喜欢的原因了。原因正是,自己还保留着在街头,在矿山生活的时候,作为一个所谓的“聪明人”的老习惯,什么事情都藏在心里,什么事情都想打听明白。 正是自己这种藏着掖着的习惯,才让下面的士兵不满意,才让同级的干部不喜欢,才让上级的参谋主任不看好。 想通了这一点,李树的念头一下子通达了。他郑重其事的站起来,立正向云争行了个军礼,然后握住他的手对他说道:“我现在真心佩服你,羡慕你有个好父亲了。云大,谢谢你对我的批评!” 云争看到李树向他行礼,他条件反射一样的站起来回礼,然后迷糊的说道,“这有什么啊。我就是有啥说啥罢了,哪用你这么郑重啊。” 两人坐下之后,云争对李树说道,“其实,这事情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们张营长已经告诉我了。前一阵儿不是招了三千多小家伙儿么。王师尊要抽人给这些小家伙儿上课,我们就是被抽出来当先生的。而且也不是说就不回部队了。我们还是部队的人,只不过每天下午要给小家伙儿们上课而已。” 念头通达了的李树已经不在乎自己被抽调出来是为什么了。他已经明白了一个道理。在复兴会、复兴军这个大家庭里,根本就不会有人骗自己,根本就不会有人瞒自己,早晚会有人告诉自己干什么,为什么这么干的。自己就放开心胸,踏踏实实的生活就好了。 不提云争和李树二人,在复兴会总部王书辉的办公室里,王书辉正在和新任的政务厅厅长陈封说着话。 最近一段时间,王书辉调整了书记处的工作。他把书记处从一个单纯的为自己处理文字工作的部门,改造成了一个负责处理复兴会所有文件报告和材料的政务机构,改名为政务厅。同时,王书辉对整个复兴会的上层机构进行了全面的整改。 工业委员会、农业委员会和统计委员会,改名为工业处、农业处和统计处,情报中心改名为情报处。工业处、农业处、统计处、情报处,以及警务处、通商处、建设处等原有的部门,和新成立的教育处一起,全部划归政务厅管辖。 各处分别设立党委书记、党委副书记和处长、副处长。其中,党委书记负责设立在各个部门的复兴会委员会的党务工作,处长则负责行政工作。党委书记们归复兴会常委会管理。处长们则向政务厅负责。 现在,复兴会常委会、政务厅和复兴军军委会,分别处理复兴会党、政、军三个方面的工作,共同向王书辉负责。这样的明确划分,让王书辉觉得,办起事情方便了不少。至少他处理起相关工作和文件来,觉得条理分明多了。 另外,王书辉在改造了书记处之后,把自己的未婚妻朱微妏推了出来,在王书辉新组建的专门为自己服务新机构,复兴会主席办公室里,担任办公室主任。从此彻底解决了小东西没事就和他闹别扭,嫌他什么事情也不和她说的问题。 如今,王书辉每天的日常就是,早上五点钟起床,出去和负责复兴会总部安全的近卫营战士一起出早操。七点钟,和战士们一起去食堂,发表讲评、吃饭。吃完早饭之后,回到办公室,开始处理一天的政务。主要就是批那些政务厅送来的文件。 十二点钟,到食堂发表讲评,和总部以及各部门的干部们一起吃午饭。下午一点,到常委会开每天的例会。两点钟,到工业学校,或者军事学校,或者行政培训班,给学生们上课。下午五点钟,去食堂发表讲评,和学生们一起吃晚饭。 下午六点钟,到培训中心,给工业学校、军事学校、行政培训班的老师们讲课。晚上十点钟,回到办公室,写材料写文件。晚上十二点,在办公室后面的小房间里睡觉。有时候还会通过地下室到后山,经过时空门回现代处理问题。(明代是晚上,现代是白天) 王书辉现在平均每十天,才睡上一觉。时空门的特种辐射,好像在严重的改变王书辉的生理状况。他觉得自己的新陈代谢正在改变,差不多两三百个小时,对他来说才算是一天。 他越发的觉得,时空门可能是外星人的东西。而且制造时空门的外星人,肯定是那种寿命无比长,时间刻度比地球人类大无数倍的那种生物。王书辉还发现,除了时空门是依靠消耗金属维持的之外,自己的身体,在不断被时空门辐射改造的同时,与时空门产生了某种莫名的联系。 不过,这也就是王书辉偶然想到的问题而已,他对此倒是不怎么在意。 他的脑袋,现在每天被大量的事情撑的满满的。他倒是希望时空门能对自己的大脑产生更大的影响。就像电脑的cpu更新换代一样,他希望自己的脑袋里能够装一个更加强大的处理器,来帮助他处理每天不断增多的事情。 “复兴学校的建设情况怎么样了?怎么这次建学校的事情做的怎么这么不利索呢。你告诉建设处的人,我不管不管他们怎么做,反正学生们军训结束之后,也就是一个月之后,我就要跟着统计处的人一起去验收学校的。” “你跟建设处的常顺子说清楚了,学校建设不仅要快,而且质量必须保证。要是出了一点问题,我就让他住一年小黑屋!” 一听师尊提到小黑屋,以前蹲过小黑屋,被关过禁闭的陈封就浑身一哆嗦。陈封以前军训的时候犯了错,被关在小黑屋里三天。从此之后,他对小黑屋是怕的要命。 他觉得自己的师尊这招真的很坏。关小黑屋可比打棍子可怕多了。打棍子是*上疼痛。别管多疼,养几天就好了。关小黑屋则是一种精神上的折磨。 黑漆漆的屋子,完全没法知道时间。一点光亮,一点声音也没有。再强横的人,关了一天之后精神上就崩溃了。关上三天,感觉好像在里面呆了三年一样。只能大哭大喊,给自己制造一点声响。实在是太可怕了。 陈封一听师尊祭出小黑屋来,就知道师尊对学校建设的事情非常的上心。他赶紧用蘸水笔把王书辉的说的话记了下来。 王书辉斜眼看到陈封正在用蘸水笔,蘸着桌子上墨水瓶里的墨水写字。心里叹了口气。心里想着,什么时候,工业部门才能把钢笔弄出来啊。 对他来说,蘸水笔真的太不方便了。 第134章入学风波3 在王书辉小的时候,他就一直隐隐约约的有一种感觉:世界好像在不断提速。 他刚产生记忆那个时代,也就是八十年代末。他生活的地方还不能经常的看到汽车。国营兵工厂里,也只有作为副军级领导的总厂厂长和党委书记能坐得上轿车。各分厂厂长的座驾,大部分还都是那种绿色的北京吉普。 等到他九十年代初上初中的时候,在他家那里,就开始可以看到很多小轿车的身影了。其中日本车多,欧美车少。在东北边陲的一个小城里,从北京吉普也不多见,到小轿车满街跑,不过才用了几年的时间。 等进入新世纪,他初中毕业的时候。手机这个东西就出现了。他上高中的时候,已经就有家庭富裕的同学配了手机。手机在那个时候,对于王书辉,还属于有钱有势的人家才能有的奢侈品。 等到他上大学的时候,他就用打工的钱,买了自己第一部手机。因为那时候,手机已经成了每个人都有的必需品了。连收破烂的人都有一部。 王书辉研究生毕业,到大学里当老师的时候,因为学生们经常嘲笑他的古董手机,他不得已花了四百多块钱,买了一部国产的手机。这部手机可以上网、可以发微信、可以拍照片、可以……,可以……,反正有用没有用的功能,它全有。 只在手机这一件东西上,王书辉产生了一个明确的认识。工业化本身就是一种正义。 想一想,难道不是这样么。从新世纪初到他上大学这四五年的时间里,手机从干部家庭、富商家庭的子弟才能拥有,到王书辉这个准孤儿,靠一个月打工的钱就能买到。他不认为这是谁的恩赐或者赏识,自己的财富也没有实际性的变化,自己仍旧是一个一文不名的无产阶级。 但是,第三次工业革命推动的微电子工业技术的全速发展,让自己这个无产阶级,在使用手机的问题上和既得利益阶层享受了相同的待遇。 当然了,那些既得利益阶层还可以花更多的钱,去享受订制待遇,或者花更多的钱,给自己的手机穿金戴银镶钻石。可是,手机仍旧是手机,至少在通讯问题上,自己这个无产阶级和既得利益阶层是完全相同的待遇。 王书辉就是认识到了工业化的发展,在技术层面是不自觉的有利于普通劳动者之后,才除了在大学时代上了几天公知母知的贼船以外,一直坚持科学的思想理论的。 穿越后的王书辉在亲身的体验了封建农业社会的实际状况之后,更加深刻的认识到工业化的正义性了。 比如说,在教育问题上,他就感到,要是没有工业化,没有自己建立起来的初级的,现代社会乡镇企业水平的小工业基地。想要对三千多个五岁到十五岁的青少年进行普及教育,那完全是扯淡。 没有砖瓦厂,就没有小二层的教学楼和宿舍楼;没有钢铁厂和水泥厂,就没有生产水泥预制板需要的钢筋混凝土来盖教学楼和宿舍楼。没有化工部门,就没有夜间上课必须的煤气灯。没有造纸厂和印刷厂,就没有课本和作业本。没有机械加工厂,就没有蘸水笔。没有……,就没有……。 反正要是没有工业化,像这样快速的建好一所三千人的学校,那是完全不可能的。 有人说,在古代社会里依靠手工工匠也能做到这些啊。这话倒是没错。可是,依靠手工工匠,能在三个月内完成这些工作么。一栋栋教学楼、宿舍楼,一片片操场,一车车的课本和文具。这些东西,都是王书辉在三个月的时间里,让复兴会的各个部门完成的。 在公元1621年年末这个时空里,王书辉没有办法进行横向比较。作为东方世界最强大的政权,明王朝的最高学府国子监也没有自己即将建立的复兴学校规模大。而在西方世界里,无论是正处于衰落阶段的西班牙帝国,还是其他正在兴起的海盗国家,也都没有三千人规模的学校存在。 王书辉正在筹备建设的这所学校,虽然在现代社会,也就是个县城中心小学的水平。但是,在这个时空里,她却实实在在的是个巨无霸。 王书辉虽然自认为自己是个有水分的工业党人,但是,他毕竟是个学社会科学出身,从事社会知识教育的文科僧。 作为一个唯物主义者的同时,他认为人的主观能动性是无穷的。他是个工业党的拥趸,可在实践层面上,他更是个毛老人家的信徒。毕竟,中国的工业化基础,是毛老人家,用他自己的理论和意志完成的。 正是出于这样的立场,他才会对自己的本职工作,对教育事业这么上心。因为王书辉有一种非理性的感觉:自己在明朝末年,这第一批真正的学生,才是未来工业化中国建设的骨干。中国第一个科学家,中国第一个工程师,中国第一个设计师,等等等等的各方面,各领域的工业化新中国的第一个,都将会从自己的这批学生中脱颖而出。 王书辉对此很自豪。和唐太宗李世民的那种“天下英才尽入吾彀中矣”的自豪不同。王书辉觉得自己正在迈出,实现建立工业化中国梦想的第一步。这当然只是万里长征的第一步而已。 正在少年军军营里睡觉的胡二狗和自己今后的校长王书辉想的事情完全不同。在梦里,他正在啃一个很大的猪蹄髈。 胡二狗就是胡家洼村胡大成的二儿子。胡二狗,胡二花,胡三狗和胡四狗,分别是胡大成的二儿子、二女儿、三儿子和四儿子。除了胡大成的大女儿胡大花超过了十五岁,没有被复兴会招来以外,胡大成的其他四个孩子,全都来了。 其中胡二狗年纪最长,今年十四岁。胡二花今年十三岁。胡三狗今年十岁。胡四狗年纪最小,今年才七岁。在支撑现代普及医疗的工业化,没有发展到一定阶段之前,流产和夭折一直困扰着普通人。 像湖大成这种底层劳动人民,在造人方面虽然没有什么专门的倾向。但是,差不多胡大成的老婆每年都要怀孕。可是,在封建农业社会的医疗条件下,胡大成的九个孩子,只有五个活了下来。 进入复兴会设立的少年军军营已经十几天了。胡二狗这半个月来,一直是在忐忑中度过了。作为一个十四岁的少年,实际上,他在这个时空里已经算得上是个成年人了。 可是,除了第一次坐到复兴会派到各村接孩子的四*车上,胡二狗感到非常兴奋以外。胡二狗的心情一直不怎么好。 离开家之前,父亲和母亲千叮咛万嘱咐的要自己照顾好三弟和四弟(胡二花这个女孩子作为赔钱货,胡大成夫妻根本就不在乎),可是,一被拉到军营之后,自己就和三弟四弟分开了。半个月过去了,他连两个弟弟的面都没见着过。 在家的时候,胡二狗实际上,深恨自己的两个弟弟,可以享受到父母更多的关**,很多时候可以不像自己一样,不用干很多的活儿。可是,真的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之后,胡二狗还是非常的惦记自己的两个弟弟的。 虽然还不知道孤独感是什么意思。但是,每天都面对着生面孔,每天都要和陌生人在一起生活,胡二狗心里空空的,感觉到一种无依无靠的不安感。而且,这半个月来的生活,对于胡二狗来说,冲击实在太多了。 刚开始坐四*车到了复兴城(复兴会给王府镇制定的正式名称)的时候,胡二狗就被“高大”的,样式奇怪的城墙吓了一跳。他活了十几年,从来不知道天底下人做的东西,居然可以高大(其实并不高,只有八米左右。本时空的明朝西安城墙就12米高)到这种程度。 等进了复兴军军营旁边,复兴会专门准备的少年军(王书辉给这批学生定的临时名称)营地的时候,胡二狗的心就吊起来了。用来围绕营地的铁丝网,在他这个农家少年看来,是非常狰狞的。(实际上,王书辉看到铁丝网营地围墙之后的感觉也不好,有种集中营的感觉) 铁丝网,再配上正在巡逻的士兵大哥牵着的狼(王书辉通过时空门引进了五百只狼狗和两百只专用种犬)。这些景象,给胡二狗和所有的孩子们,都造成了很大的心理压力。所以,虽然成排成列的军用帆布帐篷看起来很壮观,但是,胡二狗却没有太多的精神去打量,去惊讶了。 后面的遭遇,就更然胡二狗感到惊悚了。剃光头的时候,胡二狗都绝望了。他以为招他们来的大老爷,是要让大家当和尚的。胡二狗实际上根本就不知道,本时空的大部分和尚们,都是有老婆有孩子的。他只是听长辈们说过,和尚不能吃肉不能娶妻,所以胡二狗被复兴军的战士剃成大光头之后,心里感到非常的绝望。 实际上,前来执行净化任务的复兴军卫生员们,却都觉得很轻松。因为和那些复兴会不停引进的流民比起来,这些小孩子听话多了。 要知道,给流民们进行净化的时候,旁边可都是配着拿了警棍的士兵的。刚来的流民往往很不听话。一说要剃头,很多人就会进行肢体抵抗。虽然所有的人最后都在被打老实了之后,乖乖的接受净化程序。但是,再怎么说,那也是很麻烦的事情。 剃头,洗澡,体检、吃药(打虫药和各种维生素、蛋白质和钙之类的补充剂),治病(主要是皮肤病和各种指甲畸形)、接种疫苗,等等等等一通折腾下来,在近百名医疗卫生系统的工作人员和士兵的帮助下,也是用了三天时间,才把这些孩子处理完。 三千多个五岁到十五岁的小孩子们可不会对工作人员们的辛苦感到领情。很多十多岁的女孩子,可是哭闹的非常厉害的。这还是在专门给女孩子,安排了女性的卫生人员和女战士的情况下呢。 可是,实际上,就连胡二狗这个性格皮实的男孩子,也被带着口罩,穿着白大褂,戴着橡胶手套的卫生人员吓得够呛。 因为被迫的全身上下的都被摆弄了一遍,胡二狗接连做了好几天的噩梦。要不是好吃好喝,新衣服新鞋袜这些东西和待遇,紧随而来。胡二狗恐怕会像那十几个性格软弱的小孩子一样,发起烧,生起病来。 第135章入学风波4 最近一段时间的日子,胡二狗有点形容不出来了。新衣服、新鞋袜、新帽子、新被子、新床铺这些东西,胡二狗虽然从来也没拥有过,不过他还能够理解。 可是,铁制的双层饭盒,搪瓷水杯这些东西,他就从来也没见过了。至于肥皂、牙刷(复兴会已经建立了肥皂厂和牙刷厂,都是和当地商人搞的合资企业)这些东西,要不是有人教,他都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 说实话,在分班、有指导员老师之前,胡二狗之所以表现的比较“蛋定”,完全是依靠着少年军的伙食供应支撑下来的。 粮食随便吃(土豆条、地瓜条、碎玉米、大米的四合蒸饭);每餐一个蛋(复兴会养殖场提供);每顿都有肉(鸡鸭之类的管够);各种油汪汪的肉汤(罐头厂的垃圾,各种鸡鸭猪牛羊的骨头炖的)。这样的饮食,对于所有的孩子来说,都是一种西天极乐般的享受。 这几天下来,除了有点“蛋蛋的孤独”,胡二狗的恐惧感基本已经没有了。他觉得,如果那位拉他们来的大老爷,能一直这么供自己吃喝的话,真的像父母想象的那样,给大老爷当家奴,当使唤小子,也不是什么不可以的事情。 当然,如果要是能看到自己的三弟和四弟,那就更好了。 胡二狗的美好生活并没有继续持续。或者说,除了他的那个“蛋蛋的孤独”没有了之外,其他的待遇倒是照旧。可是,他却不觉得这样的日子持续下去一定是个美好生活了。因为军训开始了。 已经过了一年多军营生活的复兴军各级士兵干部们,并不是很情愿来这个所谓的少年军里,给“小崽子”(复兴军战士们对学生们的私下称呼)们当先生。他们被抽调出来的时候,都有些不愿意。因为部队生活简单明确,一点麻烦也没有。这就导致了他们不喜欢动多余的脑子,总想呆在部队的环境中生活。 可是王书辉也没什么好办法。目前他能掌握的师资力量,就是这些在复兴军里接受了超过一年系统的现代小学教育,基本具备了现代社会小学三四年级文化水平的士兵和干部们。 王书辉知道,让小学生教小学生,这在现代社会的教育理论家看来,是很不靠谱的事情。但是,王书辉也没有什么别的选择。 实际上,因为部队生活的稳定性和封闭性,目前复兴会下属各部门中,复兴军的平均文化水平是最高的。 部队的生活,除了要在农忙时节支农之外,一般都是早晨和上午进行军事训练,这用的是身体。下午学专业军事知识,晚上学文化知识,这用的脑子。和其他工农和经济部门相比较,他们可以用更加固定的时间来学习。所以,复兴军的普通战士,明显比农业处和工业处的普通农工的知识水平更高。 用小学生教小学生,历史上,新中国建立起来之后,直到新中国培养的新时代学生成长起来之前,都得算得上是一种常态。到了二零零年之后,很多偏远地区的农村小学里,教小学生的老师,大部分也都是老牌子的小学生。还是在国家全面开展了支教工作之后,这种情况才最终改变的。 不过,王书辉肯定不能一直让小学生教小学生。他的第一批学生,因为实在是没办法,只能采取,小学生教小学生,初中生教初中生,最后中专生教中专生的办法。 王书辉的计划就是,白天老师教学生,晚上自己教老师。到了中专阶段,他还得在现代社会请人拍一大批,各个专业的,经过选择的,和他的人才建设计划以及工业建设计划相符合的,中专教学片,最后用这些片子给教师上课。 想要给三千个学生上课,他自己一个人可能办不到。但是,按照每五十个学生配备一名老师的标准来说,给三千个学生需要的六七十个教师上课,这一点王书辉觉得一点儿难度也没有。 王书辉给学生设计的课程也是当真不难。小学三年,只有政治/历史(初级唯物史观教育)、算术、语文、物理(基本常识)、化学(基本常识)、生物(基本常识)和军事训练,这七门课程。 初中三年,只有政治(历史唯物主义和辩证唯物主义)、数学、物理、化学、生物/医学、语文和军事训练,这和小学对应的七门课程。 中专就不是每个人都能上的了。只有在政治、数学、语文和军事训练这四门必须达标的课程上达标,之后再加上物理、化学、生物/医学这三门课中的某一门或某几门课程的考试成绩,达到一定的标准之后,才能继续按照专业划分去读中专。中专则是按照近现代工业体系的需求设置专业。 王书辉觉得,按照十取一的标准,能有个三百人左右的学生,最后达到中专要求就不错了。现代社会的高中录取,要是认认真真的搞,而不是随便什么人交了钱就能往里拉的话,都不一定能达到这个比例。 不过,说实话,王书辉觉得即使是上了自己的这个中专,学生的水平也高不到哪里去。王书辉在教材的编定上,是按照建国初期的教材选编的。就是这样,很多中学课程的内容,因为应对明朝末年这个时空过分的超前,王书辉都没有选用。 王书辉把很多超前的科学知识,都作为后备内容,准备在建立起全国政权,进行了小学普及之后,建立国家级别的大学的时候,才拿出来用。 小学三年,中学三年,中专三年,这就是王书辉的九年教育计划。实际上,如果按时完成了这个计划的话,大明朝还没有灭亡呢。1630年的大明朝还可以继续苟延残喘十多年。那个时候,王书辉的第二批学生都已经毕业了。 和这所作为正规学校的复兴学校不同,针对工业部门设立的工业学校;针对医疗部门设立的医学校;针对部队设立的军事学校等各种复兴会现有学校,目前都属于阶段性的,半脱产的,临时培训班性质的学校。王书辉准备在首批学生的三年小学教育完成后,再把这些专业学校建立起来。 他觉得清末弄的那些什么陆军小学堂,海军小学堂之类的专业学堂是很搞的。进行专业教育,至少学生也得具备小学的基础知识,和各种初级的专业知识之后才能进行啊。 也不怪鲁迅那样,矿路学堂毕业,之后又接受了医学教育的人,转行当了作家。胡适那种最初学习农学专业的人,后来也变成了作家。 清末新政乱搞一气,专业的教育体系,因为没有相关的教师建立不起来。表面上好像建了不少大学,但是最后什么正经的科学家和工程师也没培养出来。反倒是弄出一帮帮的,换了一层画皮的,假冒伪劣的文科生,真正的封建文人的出来。要不然建国以后,全中国怎么也找不到几个真正的工业建设方面的大学生呢。 作为一个文科生,王书辉是很瞧不起清末民国的那些文人的。他们也配姓赵么! 现代社会科学,那也是建立在统计学,建立在社会实验的基础上的。社会科学也是讲究数据,注重调查实验的结果的。就单说一个传播学研究吧。胡适之流的所谓文人,知道什么叫抽样调查,哪个是控制实验么。 王书辉写论文的时候,搞统计分析(包括单变量统计分析和双变量统计分析),虽然都是依靠软件完成的。但是,没有相关数据,没对大量的案例进行过抽样调查,不搜集大量的资料进行质化研究,他敢随随便便的给出想当然的结论么。 即使是文科生,作为工业化时代的文科生,作为一个真正的文科生,王书辉对于胡适之流的封建文人的回应只有一个:“呸!你也配姓赵!” 所以,即使作为一个社会科学研究者,王书辉在给复兴会建立的正规学校里,除了意识形态教育和基本的文字能力教育以外,没有设置任何的文科内容。 对于历史课程,他已经把这门课程的基础知识,全都放到了政治课的内容中了。至于地理这门课,王书辉是把它放到了工业学校的采矿专业的。军事学校的绘图专业,也有相关的知识。 胡二狗是想不到即将成为自己校长的王书辉,有着多么长远的考虑的。对于他来说,军训这件事情实在是太痛苦了。 你要说军训很累,这话胡二狗还真说不出口。 排队、站军姿、齐步走、踢正步,再加上个跑步。这些事情对于这些农家的孩子来说,真的算不上有多累。有充足的饮食,丰富的营养盯着,又是使用科学合理的训练方法,至少在体力上说,完成相关的动作,真的不怎么难。 难就难在,让从小到大散漫随便,生活节奏极慢的准农民们,变得有纪律守规矩,这件事情实在是让人很难受的。 站军姿还好些,但光是一个分左右的事情,就让以前也是靠着棍棒教育才完成的复兴军教官们很头疼。他们这个时候才想起来,过去自己挨的军棍,一点儿也不冤枉了。 担任这次“小崽子”们的军事训练任务的,是复兴军训练营的战士和干部。复兴军的新兵训练,是统一在新兵训练营完成的。在承担这次任务之前,新兵训练营,已经训练了很多批新兵,积累了大量的经验了。 可是因为这次对学生们的军训,王师尊要求只能骂不能打。所以,新兵训练营的战士和干部,都觉得有些不适应。 第136章教学相长1 “只要开动脑筋,即使不打不骂,也是有很多办法收拾小崽子们的!” (王书辉经常戏称自己第一批的教导营的学生为“孩儿们”。现在出身教导营的战士干部们,就用“小崽子”称呼他们自己的学生。) 复兴军第四营第二连第五排第一队的教导员陈盛文的出身,很有意思。用他自己的话说,自己的家门,那是神算世家。说白了,就是世世代代都是靠蒙人,靠给人算卦骗钱混口粮谋生的。 不过,生产力水平落后的古代人都认同一个道理,所谓医人者不自医。按照这个道理,神算世家也是算人者不自算,几代人混的都很落魄。实际上,在年轻的陈盛文看来,自家这个神算世家,实际上和要饭世家也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 从他五岁记事儿开始,自己的生活就是和老爹走街窜巷,凭着一副好口条儿蒙人。好的时候能够混饱肚子,大部分时候都半饥半饱。 陈盛文觉得,要不是自家真的有祖传的识字和算术两项本事的话。自家的境遇恐怕还不如乞丐。乞丐讨饭的时候,优秀敬业的乞丐还能唱几段莲花落子呢。自家只不过是把莲花落子换成了胡说八道。他私下里觉得,自家的胡说八道,还没有乞丐的莲花落子有市场。 算命这个工作,和种地差不多,是要看年成儿的。实际上,在农业社会里,农业是国家经济的支柱和命脉,农业社会的一切,都要和农业的收成相关联。不过,要是说谁是社会经济的晴雨表的话,乞丐的生活好坏,肯定最能反映社会经济的总体状况。 实际上,大明朝从弘治皇帝在位时期,就开始逐渐的进入小冰河气候期。不过从弘治皇帝到万历皇帝中期,东亚北大陆整体的气候状况变化,是一种缓性演进的状态。从万历中期开始,整个东北亚地区的气候才发生突然的,剧烈的变化。 陈盛文的老爹陈光礼是嘉靖四十四年生人。因为之后隆庆皇帝时期明帝国放开了海禁,加上张居正开始对国家财政进行整顿。大明王朝从上到下的经济状况都全面好转。 从嘉靖四十四年到年到万历二十三年,这三十年的时间里,跟着陈盛文的祖父学习谋生,靠蒙人过日子的陈光礼过了三十年的“黄金般”(能吃饱而已)的日子。 陈光礼就是在所谓“万历中兴”的美好时代里,取了个瞎眼睛的农家姑娘为妻,生下了现年十六岁的陈盛文的。 不过,陈盛文不光跟着父亲学会了家传的认字和算术两项本事,也和父亲积累历练出了一双敏锐的眼睛。他发现从自己出生开始,家里的状况就开始直线下降。用陈盛文的父亲陈光礼的话说,老百姓变得不好蒙了。 在小冰河气候的影响下,自然灾害频发,农业生产遭到破坏,老百姓的收入锐减,生活拮据。最为唯物主义的中国人,在这种状况下,肯定是要对自己的生活开支进行收缩,像算命看相这种不必要的开支,自然是第一个被砍掉的项目。 就这样,陈盛文一家三口的日子越过越差。直到陈盛文十四岁那年,父亲和母亲双双生病,发起了高烧来。 陈盛文家世世代代居住在枝江县,属于城市贫民的一员。无论是陈盛文家方面,还是他母亲家方面,都是那种穷的底掉的底层劳动人民。所以突遇大变,特别是生病这样的事情。作为没钱的穷人,在经济的压力和公共医疗不存在的情况下,除了躺在床上等死以外,并没有什么其他的办法。 对于这一点,在现代社会的网络上,有很多类似故事,但是完全是真事儿的桥段。比如说,旧社会乡下的人家,孩子生了病。孩子的父母,对这种情况,表现的令现代人无法理解。他们会不管不顾,根本不当回事儿的扛着锄头下地。最多就是离开前吩咐其他的孩子,“等到他/她死了之后,到地头上告诉我一声。” 中国成语里有一句“虎毒不食子”的话。但是在实际上,史书上记载的大灾之年易子而食的史实汗牛充栋。不是那些人心狠,不**护自己的孩子,而是无论经济条件,还是古代的那种医疗条件,都不足以支撑他们对自己子女的**护。 在中国社会进入到工业化社会,批量化的培养出大量医护人员,建立起全民医疗体系之前,清末民国时代的鲁迅先生不就写过“人血馒头”的故事么。 老栓夫妻即使是很**护自己的孩子,甚至敢于去搞“人血馒头”给儿子治病。可是,在迷信愚昧的封建社会里,在没有现代科学的医药行业,普及的全民医疗体系的情况下,封建农业社会能够支撑他们对孩子的**护么。答案很明显的,不能。 陈盛文很**自己的父亲母亲,但如果是在一般情况下,他的命运恐怕和老栓夫妻一样,是要眼睁睁的看着自己亲人死在自己的面前,自己却无能为力的。但是,不同于老栓夫妻,不同于满清末年的绍兴,被王书辉控制的枝江县县城,建立起了中国历史上第一家近现代的,专门为平民服务的全民医院。 陈盛文从邻居家借了一辆板车,把自己半昏迷的父母拉到了复兴医院。还没等他下跪求肯,复兴医院的大夫就收治了他的父母。 复兴医院,或者称复兴会实验教学医院,就是王书辉在明朝末年,建立起的第一家公共医疗机构。王书辉当初从教导营选出的医学学生,现在都已经算是合格的“赤脚医生”了。 因为王书辉给他们上的医学课程,对他们进行基础医疗教育的教材,就是经过现代智能团整理增补的新中国出版的《赤脚医生手册》。 当然了,随着两年多来的学习,这些医学生和复兴军的军医们,和王书辉一起对现代医疗进行了基础性的,也是全面性的学习。特别是对人的生理状况的探索方面,复兴会的医疗系统的进步是很大的。毕竟现在整个复兴会掌握的近四百个医疗工作者,目前人均解刨的尸体,都要超过三具了。 而且,随着复兴会工业体系的建立和发展,很多现代医疗的基本器材和工具,以及一些基本的药品,在钢铁厂,玻璃厂,化工部门等工业部门的努力下,不断的被生产和应用了起来。 比如说听诊器(胶管部分使用碱液侵洗法制造杜仲橡胶代替),比如说针头,比如说玻璃针筒,比如说生理盐水(蒸馏水加精盐),比如葡萄糖注射液(玉米淀粉水解加蒸馏水),比如说酒精等器械和药剂等等,这些器材和药品的水平,基本上都能达到和超过近代水准。 王书辉甚至从这些东西上,找到了些自己小时候的医院的感觉。 不过,复兴会实验教学医院的真正的大杀器,还是王书辉通过时空门引进的大量治疗常见病的药物。 陈光礼夫妻俩,就是依靠着生理盐水,葡萄糖注射液,阿奇霉素和阿司匹林被救活的。 对于古代人来说,小剂量的抗生素基本和万灵药一样。很多常见病如感冒,如外伤等,往往就是这些病发展成了炎症,要了古代人的命。所以,王书辉才着急忙慌的想要建立起近现代化工工业的。因为,所有的抗生素,都是化工工业发展的副产品。 比如所,目前工艺研究局下属的化学实验室的天字号项目,就是阿司匹林制造。复兴会的焦炭厂,已经为化学工业的发展提供了两项重要的副产品,一个是煤气,一个是煤焦油。 从煤焦油中,可以提炼出石碳酸(即苯酚,苯酚本身就是一个很好的消毒药剂)。再以石碳酸为原材料,经过和二氧化碳的羧化反应,生成水杨酸。水杨酸经升华后得到升华水杨酸。再采用醋干(醋酸法),将水杨酸和醋干进行酰化反应,最终得到yi酰水杨酸也即阿司匹林。 因为阿司匹林的生产工艺并不复杂,工艺研究局的化学实验室,已经成功的完成了阿司匹林的制取。1621年中,就已经开始整理生产工艺,细化生产流程。1621年末,复兴会在明朝末年本土生产的阿司匹林,就开始批量化的在一个小化工车间生产了。 复兴会的所有机构里都有一个共同的任务,那就是要利用一切机会吸纳劳动力。这也就是复兴会的工作人员私下里说的那个“拉壮丁”的任务。 陈盛文的老爹陈光礼五十六岁,陈盛文的母亲陈吴氏四十七岁,虽然都不是壮丁,但是两人在复兴会实验教学医院里被救过来之后,非常轻松的就被工作人员做通了思想工作,签下了为期十年的工作合同(卖身契?)。至此之后,经过培训的陈光礼成了复兴会纺织厂办公室的一个文书,陈吴氏则在培训后,在铅笔厂里当女工。 要说陈氏父子有什么和普通乞丐不同的地方的话,那就是陈氏父子有种家传的看风色的本领。接触到了复兴会的巨大力量之后,陈光礼就把自己的儿子送到了复兴军里当兵。 凭着家传的识字和算术的底子,陈盛文在新兵中脱颖而出。他不仅在思想政治课和文化课上表现优秀,更在军事训练方面有不少亮点。因为家传的一副好口条儿,他被新兵训练营的政治干部看中,被推荐参加了王书辉给每批新兵中的优秀人才组织的政工培训课程。最后他又以优秀的成绩完成培训,被提拔成为一名基层政工干部。 从小就在街面上混,有着家传本领,洞悉人情的陈盛文,在部队里的表现非常出色。因为他的工作出色,政治水平和文化水平都很不错,这才被王书辉选调出来,作为复兴学校的班指导员。 担任了班指导员的陈盛文,现在正在参加教务会议。 听到很多同志抱怨“小崽子”们不好管。他带着笑容,温和的说出了“只要开动脑筋,即使不不打不骂,也是有很多办法收拾小崽子们的!”这句话。 第137章教学相长2 胡二狗很不喜欢自己的教官和教导员。虽然根本就不了解,也没见过任何一种,无论是官军还是土匪的武装人员。可是,作为一个平民百姓,他对于武装人员的感应很强烈。下意识的就对他们产生了一种心理上的反感。 可能,这种反感更多的是来自一种嫉妒吧。负责胡二狗这一个班的军事训练的教官刘世荣和这个班的教导员陈盛文,都是十六七岁的年纪。实际上,他们也就比胡二狗大两三岁。虽然一丝不苟的军姿行止,让他们的身上多了一种军人的干练。可是,一两年来的充分营养的补充,也让他们看着比同龄人年轻一些。 这样一来,在胡二狗眼里,和他年纪差不多的刘世荣和陈盛文,就都有些装腔作势。在心里面,胡二狗并不觉得这两个和自己年纪差不多的人,有什么师道尊严。胡二狗的这种心理,主要就是一种青春期叛逆的表现。 对于这两个人,胡二狗觉得刘世荣还好一些。刘世荣给胡二狗的感觉像个比较粗憨的老大哥。而对于自己的教导员陈盛文,他却觉得这人属于那种一肚子坏水,心思很多的家伙。他对总是眯着眼睛,想着什么事情的陈盛文,感觉特别不好。 其实说起来,胡二狗从心里往外不喜欢陈盛文的原因也很简单。在纪律学习的课程中,因为不好好听讲,在椅子上坐不住。胡二狗被陈盛文罚站,在全班的同学面前丢了脸而已。一尺来高的木台子就放在黑板边上,当着全班同学的面,站在那个小木台子上,实在是太屈辱了。 少年军总人数有三千四百人,来自四十六个基地村的孩子们,在接受了检验检疫后,开始进行为期一个月的军事训练。这三千四百个孩子里,五岁到八岁的总共有一千三百人,八岁到十二岁的总共有七百人,十二岁到十五岁的总共有一千人。 复兴会教育处按照王书辉的要求,把年龄相近的学生,进行了打破地域的混合分配。王书辉对五到八岁的孩子特别的关心。除了给这二十六个班级分配了军事教官和班教导员(班主任)以外,还专门从女兵营调了二十六个女兵,作为这些孩子的生活辅导员。 事实上,复兴会上下对于王书辉对小孩子的这种特别关心,是不太理解的。要知道,在古代社会里,小孩子恐怕是最不值钱的东西。底层人民对于孩子都是放养状态。其实就是在解放后,很多当时的母亲还对科学育儿的观点不以为然呢。 军训进行了一半儿,三千四百个青少年,就从训练营的铁丝网营地,搬到了新修好的复兴学校的校舍。 每十二个学生一个房间。房间里是双层床铺,有书桌、椅子和衣箱。每个房间内都洗澡间和卫生间。每层楼有二十个房间,整栋楼有四十个房间,可以容纳四百八十个学生。 虽然复兴学校是建在城内的。但是,学校的校舍,除教学楼外,全部都是按照堡垒式修建的。每五栋二层小楼围成一个五边形的院子。院子内部是一个小型的操场,供学生们进行体育运动。因为目前的条件限制,王书辉给学生们选定的体育项目,只有美式橄榄球一种。其他的运动项目,其实都是军事训练项目。 五栋教学楼里,每个教室,包括卫生间,都配备了大量的煤气灯,保证学校的照明。煤气灯恐怕是整个复兴会工业系统里,制造最用心的工业产品了。煤气灯的制造,从生产到检验,都极端的严格。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王书辉对于学生的安全,非常的重视。而煤气灯这个东西,又属于那种比较不靠谱的东西。 除了煤气灯外,王书辉还给学校配备了暖气。虽然只是那种做工粗糙,原理简单的每层楼都要设置一个锅炉房的土暖气。但是,这也是明朝末年这个历史时空里,唯一的暖气供应系统了。 说起来挺搞笑的。土暖气使用的锅炉,完全是在锅驼机实验性生产的过程中,产生的副产品。属于歪打正着的东西。 除此之外,玻璃窗户,水泥黑板,粉笔板擦,桌椅板凳这些东西,全部都是复兴会江北工业区里的相关企业生产的。两座实验楼的理化生实验室里的实验设备。大部分非主要设备,也都是江北工业区各工厂生产的。 但是,像电学、力学、光学、热学等物理实验项目需要的各种设备,根本就不是复兴会的江北工业区各工厂可以制造的。实际上,机械加工厂连天平都弄不出来。而化学实验室需要的各种化学药剂和试管烧杯等等,也是目前复兴会的各工厂都不能生产的。 至于生物学医学方面需要的显微镜和解剖刀等设备,也都是王书辉从现代,通过时空门用小型卡车一趟一趟的拉回来的。 但是,复兴会各工厂,也为这次复兴学校的建立贡献了不小的力量。在整整两个月时间里,钢铁厂的相关车间不断的生产各种钢管和铸铁管道。机械加工厂设立了专门的车间,生产了大量的双层铁架床和许多水管、阀门和水龙头。 木材加工厂,也为学校供应了大量的桌椅板凳和规格相同的床板。玻璃厂为学校的窗户,生产了大量的平板玻璃。印刷厂和造纸厂,为三千四百个学生和上百名教师,准备了相应的课本、教材、习题集和作业本。学生们的铅笔、蘸水笔,则是由铅笔厂和机械加工厂的水笔车间生产的。 十栋宿舍楼,五栋教学楼,从建设这些小二楼的材料,到这些宿舍楼和教学楼里的设备,除了很小一部分是王书辉从现代运来的以外,全部都是在本时空里,由复兴会江北工业区的各个企业贡献的。虽然,这些产品的花销,也是要走教育处的帐的。可是,也不能不说,工业化真的可以把不可能变成可能。 从工业建设的角度上说,这次共同为复兴学校提供相应的产品,很好的考验了整个复兴会工业体系的运转状况。这种为“大型”项目提供配套产品的事情,是需要各个工厂之间不断沟通和协调的。王书辉认为,至少这次的事情,检验出了复兴会工业体系内部的度量衡标准是完全一致的。 王书辉现在正在建设处和教育处的干部陪同下,视察学校的情况。实际上,王书辉是想到学校看看各班目前的纪律教育情况怎么样。实际上,他也是在中午吃饭的时候想起来的。从他自身的经验出发,在他自己的从小学到高中的学生生涯里,班级的纪律,实际都是靠班主任老师的铁腕镇压实现的。他觉得自己的文明教学思路,可能有点超前了。 王书辉在参加工作后,有时候也在想,自己的初中老师们实际上都是非常优秀的。他们都是师范学校毕业的专业教师。可是如果没有他们对学生的铁腕镇压,处于青春期的学生,能不能安下心去学习,还真的是很成问题的。自己要求军训教员和班教导员,不准辱骂和体罚学生,是不是有点想当然了呢。 建设处和教育处的干部都比较紧张。他们两个部门都知道,王书辉对于复兴学校的关注,仅次于复兴军和工艺研究局。不过因为复兴会目前各个部门的干部都算是军队转业干部,复兴会这个组织也才建立起不到三年。所以,他们的身上,倒是还没来得及养成奉迎谄媚的官僚恶习。表现的都比较“蛋定”的同时,也有些拘谨。 教育处处长吴血战也是部队转业干部。他出身老教导营,是王书辉的第一批学生。同时,他也是复兴军第四营的总教导,是复兴军的副总政委之一(复兴军总政委是王书辉)。因为王书辉对学校建设特别的重视,他才把自己的得力助手吴血战,暂时调到教育处主持工作的。 相对于其他干部而言,吴血战和王书辉接触的比较多,经常和王书辉在一起工作,所以他对王书辉的畏惧感没有其他普通干部那么严重。看着王书辉一言不发的一个教室一个教室的查看情况,搞的随行的干部越来越紧张,吴血战直接问道:“师尊觉得学校的情况怎么样?” 王书辉看了十来个教室,发现不同年龄段的班级,课堂状况都差不多。课堂纪律普遍不太好。说小话儿和做小动作的学生非常多。看到这种情况,他也产生了些新的想法。他对吴血战说道:“你说,要求同志们对学生不打不骂,是不是这个要求有些过高了。” 吴血战没有隐瞒自己的想法,他回答王书辉道:“学生毕竟不是士兵。他们的年纪又都比较小。对于纪律的认识,没有硬性手段促进,肯定效果要差一些。不少同志在教务会议上已经提过这个问题了。就是这段时间的军训,也遇到了相同的问题。熟悉了情况的小孩儿们,现在也开始顽皮起来了,不是很好管了。说了半天都没什么用处。” 王书辉心里叹了口气,想着:“看来体罚还是必不可少的内容啊。自己文明训练和教学的想法,有些相不符合实际了。” 心里正这么想着,王书辉就走到了陈盛文的班级。他通过教室门上的玻璃窗往里面一看,发现了比较有趣的一幕。一个满脸倔强的半大小子,正背对着黑板,满脸通红的站在一个小木头台子上,面对着全班五十来个同学。整个课堂鸦雀无声。 王书辉看到这一幕心里笑了起来。自己在上中学的时候,别的班级就有这种惩罚办法。不过自己的班主任从来没这么做过。因为她觉得那么做会耽误学生的学习。 王书辉对身边的吴血战说道:“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这话真的一点儿也没错啊。回去我就给教育处发通知,可以按照部队的训练惩戒条例,对学生进行惩罚。不过你也要和同志们讲清楚。对于学生的体罚和对战士是一样的,红线就是不能有实质性的伤残。” “另外你也要对承担教学任务的同志讲一下。不能因为惩戒的原因就耽误学生的学习。学生,学生,学习是主要任务。无论是思想政治教育、军事训练还是文化课,我们都是为了让学生学知识。这一点一定要强调!” 第138章大炮机枪蒸汽机 工艺研究局实验中心里,三十多名研究人员正围着二十几门大炮摆弄着。在广阔的厂房内,除了这些完整的大炮以外,也有不少被拆解后的大炮部件,分成一堆一堆的摆放在旁边。 王书辉对于目前工艺研究局的要求并不是很高。他没有要求目前复兴会的工业部门能够进行原创,各个工厂只要能够做到按照实物进行山寨就行了。 他已经和现代社会里的几家比较“特殊”的小机械加工厂,建立了良好的合作关系。这些工厂对王书辉的各种匪夷所思的要求有求必应的原因,也很简单。因为这几家工厂都是东北老工业基地常见的那种,面临着倒闭危险的企业。而王书辉在给钱方面,特别的大方。 所以,通过这些比较特殊的机械加工厂,他通过时空门,从现代社会拉过来了大量的“模型”大炮。 从南北战争时期的m1857型12磅野战炮(大拿破仑炮)(前装滑膛)、m1841型6磅野战炮(小拿破仑炮)(前装滑膛)、3寸来福炮(前装线膛)、帕罗特来福炮(前装线膛)、韦特沃斯后膛来福炮(后装线膛),到普法战争中普鲁士使用的60毫米克虏伯钢炮。 再到清末时期汉阳兵工厂生产的德国3。7生的克虏伯陆路快炮和5。7生的过山快炮(可能就是格鲁森式37毫米线膛后装架退炮和格鲁森式57毫米线膛后装架退钢炮。两者实际上都是克虏伯的产品)。 最后再到清末民国时期到抗日战争时期,中国生产的最多的火炮,克虏伯75毫米山炮。(江南制造局1905年仿制成功) 通过几家现代小机械加工厂定制生产这些火炮的时候,王书辉心里也是忐忑的很。反正那几个小厂子的工人和老板,看他的目光都怪怪的。 不过,实际上在王书辉心里,除了最后的克虏伯75毫米山炮算是正经八百的大炮以外,他认为其他的那些前装滑膛炮、线膛炮和那些使用铸铁包铅炮弹的近代大炮,都算不上是正经的火炮。 这些火炮对于王书辉是落后的古董,但是对于工艺研究局的这些半文盲手工匠人来说,却是外星科技一样先进的东西。要不是王书辉已经牢牢的控制住了整个枝江地区,有三千多人的军队和组织严密的近代政党复兴会作为他的后盾,他也不会随随便便的就把这些超越时代的黑科技拿出来。 王书辉对于目前复兴会的工业部门的实际水平是很了解的。他就把现在的工艺研究局的这些人,当成是刚解放的时候,那些还没有脱盲的老工人一样对待。这个水平的技术工人们,最多具有山寨仿制的能力。所以,王书辉就像让复兴会的工业系统生产其他的那些工业品时候一样,把相关数据,图纸,模型和实物,全都交给研究人员。让他们根据数据,模型和实物,进行仿制。 不过,和生产步枪之类的工业品不同。即使有了汉阳铁厂水平的钢铁企业给他们提供相应的生产材料。那些前装滑膛和线膛炮的仿制工作倒是很顺利。相应的实弹、榴弹和葡萄弹,包括各种开花弹,虽然要耗费很长的时间,加工的精度也不怎么好,但是好歹他们还能够造出来。从实弹检验的情况上看,产品的质量甚至还可以说是不错。 可是,到了生产克虏伯后装线膛钢炮这一块的时候。虽然,根据王书辉从现代搞到的数据,钢铁厂生产出了专用的钢铁,机械加工厂也用勉强掌握的钻床镗床等专业车床,把钢材加工成了炮管。但是,在勉强的仿制出一门普法战争中普鲁士使用的60毫米克虏伯钢炮后,炮弹的问题把研究人员难住了。 近代火炮的炮弹,一般都是钢制炮弹。这些炮弹使用的是触发式引信,使用梯恩梯或者黑索金**填装。其中,触发式引信和梯恩梯黑索金**,都是目前复兴会工业系统所不能够提供的。引信还好些,碳钢弹簧目前江北钢铁厂也能够勉强生产。但是,梯恩梯和黑索金的生产,是需要近代化工企业来支撑的。这一点,现在复兴会工业系统还不能够满足。 而且,从现实上讲,让复兴会工业系统,以一个现代社会乡镇企业水平和规模的工业基础,勉强的生产出单独的这样一门火炮来,倒是不太难。可是想要批量化的制造,先让钢铁厂把专用钢材的生产工艺水平,和机械加工厂对专用车床的使用操作水平,一起稳定下来之后再说吧。 王书辉为了能够让钢铁厂用那几个小转炉生产出一炉可以用的炮钢,先要从明代采集矿石标本到现代,让现代社会的专家帮忙分析。之后,再按照复兴会钢铁厂的生产条件,让专家拿出相应的数据标准。再之后,根据这些数据标准,组织研究人员和技术人员,一炉一炉的实验。最后耗费了半个多月的时间,整个钢铁厂别的都不干了,完全围绕着这一个工作,每天每夜的奋斗,才弄出一炉合格的来。 机械加工厂更是加班加点的努力,弄废了百分之九十的钢材,才加工出两根合格的炮管来。 由此可见,即使是炮弹的问题解决了,目前复兴会的工业系统,也还是不具备稳定的批量的生产近代大炮的能力。 从另一方面讲,王书辉的事情又特别的多。复兴会的党务工作,政务厅的日常工作,复兴军的训练工作,复兴学校的教育工作,种种件件,各方各面的事情都需要他操心。他也实在没有太多的精神头放在工艺研究局那里。 所以,王书辉一方面抽调人手,在工艺研究局组建专门的火炮研究小组。另一方面,也在思考可能的替代产品。迫击炮就是他目前想到的一个思路。 除了在工艺研究局设置了火炮研究小组之外,王书辉还针对另一个近代陆军的大杀器,机枪,组建了专门的研究小组。当然了,以目前复兴会的工业水平,他主要把注意力还是集中在早期手动机枪的制造方面。 现在工艺研究局机枪研究小组,正在研究和仿制的分别是19世纪后期英国海军采用的诺登菲尔德机枪、美国南北战争时期的阿吉尔机枪(即咖啡磨机枪)、普法战争中法国使用的reffye机枪(满清曾经引进过)以及在中国曾经广为使用的加特林机枪。 在机枪的仿制方面,工艺研究局的遇到的问题没有火炮那么大。按照目前复兴会的工业水平,制造和生产加特林机枪的问题不大。虽然还是不能上铜壳弹药,但是加特林机枪的早期款本身使用的就是纸壳弹药。目前复兴会使用的复兴二式步枪,用的也是纸壳弹药。 按照王书辉的估计,差不多得用一年左右的时间,复兴会的加特林机枪才能勉强的进入投产阶段。想要大规模的列装到部队,怎么也得到1623年中左右。 不过,按照目前复兴军的武器水平和面临的外部环境上看,一时半会儿的倒是也不着急列装机枪。复兴会现在的复兴二式步枪、黑尔火箭、手榴弹的基本配置,在三五年之内还是可以应对一切问题的。机枪这种武器,更多的是针对骑兵的。而复兴军现在还遇不到骑兵。 也就是说,目前工业研究局的几个重点项目,化学工业(化肥厂、阿司匹林和抗生素)、火炮制造、机枪制造,除了机枪制造在技术方面不存在任何的困难,化学工业和火炮的制造,都存在严重的困难。 其实,说起来这也是王书辉为了在明朝末年搞工业化导致的麻烦,要是想要大规模使用某种产品的话,直接通过时空门从现代拉过来是最方便的。可是,王书辉可不是为了一些个人的利益费这么大劲的。不能建立**自主的工业体系,总是依靠时空门,完成中国的工业化,就得等三四百年以后了。 不过,工艺研究局也不是没有拿得出手的成果。从钢铁厂、机械加工厂和工业处下属各部门抽调人员组成的蒸汽机研究小组,在一年多来的时间里,不断的取得了不少的成果。 王书辉一直认为,工业化的本质,就是机器生产机器。所以,他对蒸汽机的生产制造问题非常的关心。 同样是根据王书辉提供的数据、模型和实物。蒸汽机研究小组,已经在一年多的时间里,不断的仿制出了各种时期的各种型号的蒸汽机。 从纽可门蒸汽机,到瓦特蒸汽机,从兰开夏锅炉到水/火管锅炉,不同时期的各种型号各种类型的锅炉,蒸汽机小组都进行了全面的仿制。 现在,工艺研究局蒸汽机小组,已经定型了四种不同类型锅炉的生产工艺,并成功的复制了锅驼机,正在全面整理和完善锅驼机的生产工艺和流程。 不过,王书辉已经给蒸汽小组下了新的命令。他命令工艺研究局,开始启动蒸汽机车的研究工作。蒸汽火车,这才是王书辉研究蒸汽机的真正目的。 这次需要的模型和实物,在前几天就已经准备好了。不过,“0式机车”的样子给王书辉的感觉很不严肃。他怎么也没把法把这个儿童乐园里的玩具模样的蒸汽机车放在眼里。 实在是对于现代人来说,高铁和早期蒸汽机车之间的差距,那是超级巨大的。 不过,王书辉并没有泄气。他虽然觉得这样的蒸汽机车像是一种落后的玩具,看起来像个笑话一样。但是,他也知道,正是这种玩具,把世界带入了工业文明的时代。 第139章出乎预料与预料之中1 公元1621年12月的一个下午,复兴会通商处处长胡启凡,正在复兴会总部王书辉的办公室里,向王书辉汇报通商处最近的工作情况。 听汇报是王书辉最近养成的一个习惯。 倒不是王书辉刚刚在明朝末年掌握了一个现代社会乡镇水平的势力之后,就养成了什么倒霉的官僚主义作风。而是随着复兴会事业的发展,限于复兴会干部们目前的写作能力和文字水平,王书辉发现,单方面的看报告看文件,已经不再能够全面详细的了解实际情况了。 面对这种情况,王书辉只能采取听汇报和看报告相结合的办法。每天在固定时间内,约见复兴会不同部门的主要负责人,根据他们提供的报告里的数据和表格,听取他们对相关工作的汇报。 采取这种方法,同样面临着问题。复兴会的绝大多数会员,不仅文字表达能力不足,语言表达能力也很差。所以,王书辉又不得不组织了为期一个星期的培训,对各部门的主要负责人进行语言能力培训。 即使是这样,说错话,说废话,说没有事实依据的想当然的话,说不着边际的胡话等等现象,仍然非常严重。特别是王书辉发现,听取他们的汇报,经常会耽误很多时间。而时间,是王书辉所最缺乏的东西。 在这种情况下,王书辉对汇报时间进行了硬性规定。每个部门的汇报总时间是半个小时。每天都要进行的各部门日常工作汇报,不能超过十五分钟。剩下的十五分钟是王书辉对他们指出问题,布置工作的时间。 不能不说,这种硬性规定时间的办法起到了一定的作用。在规定时间的要求下,各部门的干部们,努力的整理自己的汇报,进行了充分的准备。规定时间的存在,在语言组织能力上对他们进行了强制性的促进。 新制度实行了半个月的时间,各部门的主要负责人,在语言表达上就开始变得条理分明,用语准确了。至少在面对王书辉的各种提问方面,他们能够根据数据进行准确的回答了。 在听取了通商处的汇报,并与统计处的统计数据相结合,对通商处的负责人胡启凡提了几个针对性的问题之后,因为胡启凡的回答中规中矩,王书辉觉得比较满意。 对通商处的工作进行了相应的布置后,王书辉就准备结束和通商处的交流,准备打发胡启凡离开了。 王书辉从办公桌后面走出来,向起立立正的胡启凡下了“解散”的口令,看到胡启凡向他敬礼时候,就回了一礼(复兴会内部礼节全部都是军礼)。在这之后,他就走回办公桌,准备开始下一项工作了。 等到他看完了一页工艺研究局的报告,对其中的内容作了几处批示之后,因为蘸水笔要蘸水的关系,才抬头看到胡启凡还站在自己的办公桌前没有离开。 “启凡同志,你还有什么事儿?”王书辉心里觉得不高兴,眉头就皱了起来。 他最不喜欢的就是很多复兴会的干部,在和自己相处的时候表现出来的这种拘谨。明明吱个声,发出点动静,或者直接提醒自己都可以的。偏偏这个胡启凡为了表现出他对自己的恭顺,就那么站在那里一点动静也没有的站了好几分钟。 “这好几分钟能办多少事情呢。封建效忠思想就是这么没效率!”王书辉在心里想到。 “师尊,最近有些特殊情况出现了,我想专门约个时间和你汇报一下。”胡启凡说道。 “哦,那你先大体介绍一下情况。”王书辉低下头一边看文件一边答道。 “坐下说。”王书辉必须这么提醒一下,他都养成习惯了。自从他开始约见各部门的负责人,他就发现,如果自己不明确的指出来,明确的要求干部坐下说话,他们就能那么一直站着。 “是这样的,枝江商盟的几家企业,最近这一段时间接连出现了负责人更换的情况。各家店铺的掌柜和账房等重要岗位,也出现了比较突然的人事变动。根据情报处的报告,据说这些企业的负责人的突然更换,是他们家族内部矛盾爆发导致的。”坐在王书辉对面椅子上,胡启凡向王书辉汇报到。 王书辉仍旧不抬头,边看着文件材料,边对胡启凡说道:“哦,那怎么了。我不是一直向你们强调么。我们不要主动的介入枝江商盟的事情。我们和枝江商盟的关系,要定位在供货商的位置上。在商品销售上面,我们只是和他们达成一个松散的联盟,并不会完全的把商品销售全面的和他们捆绑。” “我不是说了么,你的做法我是一直很赞赏的。建立**自主的销售体系,不完全的依靠别人,这个思路是很好的。我们复兴会对外的工作原则就是这样,要做到‘以我为主’。” “枝江商盟内的企业负责人变化,对我们通商处的工作有什么影响么?” 听了王书辉的问话,胡启凡组织了一下语言,谨慎的答道:“大的影响倒也说不上。主要是很多新的企业负责人和我们的矛盾突然严重了起来。据董滩口办事处的汇报,昨天下午的时候,有四家商铺的新负责人,找到办事处,要求办事处降低对他们的出货价格,同时又要求我们复兴会和他们一起抬高市场售价。” “办事处的同志因为没有接到我们的相关通知,拒绝了他们的要求。因为新任办事处的主任是刚刚完成培训的新干部,所以在问题的处理上表现的比较僵硬,和他们闹得很不愉快。协成布庄的新掌柜为此说了很多不中听的话,还放出话来,说要领人砸我们的办事处。” 王书辉听了这话,停下了手头的工作,放下了笔,抬起头来皱着眉头看着对面的胡启凡。他觉得心里非常的不痛快了。 因为出身商人家庭,胡启凡在工作中的表现虽然比较出色,在通商处的工作中表现出优秀的才能来。但是,也正是因为他的出身的缘故,他在立场上表现的不是很坚定。经常的,时不时的会表现出一种软弱的特征来。 通商处在他的领导下,整体的工作作风也表现出一种软弱妥协的风格。在很多普通复兴会会员口中,通商处和复兴军一软一硬,表现出来的风格都比较极端。 王书辉本人虽然是个知识分子,在面对问题的时候想的比较多。但是,他骨子里完全是无产阶级的作风。在性格上是偏硬、偏粗糙的风格。 所以,他对通商处的工作作风,在心里并不是特别的喜欢。不过,因为目前通商处的风格和复兴会目前“低调发展,在潜规则和官方默许下,‘螺壳里面做道场’”的工作大方向相吻合。因此,王书辉除了调派了几个比较强硬的干部到通商处任职以外,并没有对通商处做出什么大的整顿。 不过即使这样,听了胡启凡的话里,明显的不喜欢风格强硬的同志,明显的对风格强硬的同志带来的麻烦不满意的倾向。王书辉仍旧是相当不高兴的。 因为王书辉常年以来板着一张木头脸,所以他的情绪在脸上的反应并不是很明显。可是即使是这样,很多复兴会的干部,也能通过王书辉的眉毛,来大体判断自己师尊大人的态度。 胡启凡属于那种非常善于察言观色的人。他很明显的感到师尊的情绪很不好。但是,他却没办法判断,自己的师尊是对自己的话不满意,还是对办事处主任的处理办法不满意,或者是对闹事儿的商家不满意。 看到师尊一言不发,皱着眉头看着自己,胡启凡的腿肚子又开始不争气的哆嗦起来了。实在是王书辉作为师尊,作为救命恩人,作为复兴会所有人的所有工作的总师傅,他表现出来的那种无事不知,无事不会,杀人如宰鸡,灭门如反掌的风格,给人的压力太大了。 特别是最早那批学生,他们对王书辉的畏惧最为严重。 他们可都亲身体会过,王书辉在给他们上生物课的时候,是怎么教会大家解刨各种动物的。从青蛙,到老鼠,从老鼠到兔子,从兔子到猫狗,从猫狗到牛羊,从牛羊到猴子。王书辉为了培养学生的解刨学知识和生理学知识,可是循序渐进的祸害了不少的动物。 胡启凡可是在第一节生物实验课上,看到王书辉解刨青蛙,并给大家讲解神经反应的时候。看到死青蛙被王书辉用探针扎的一动一动的情景,就第一个吐了的。就更别提王书辉是怎么领着大家,拿着手术刀把一具具人类尸体大卸八块的事情了。 作为现代人的王书辉,对古代人和现代人的根本差距认识不足。所以,王书辉就不能理解,为什么自己平等的和大家相处,大家却把他视为长辈、官长,总是和他保持着距离,对他充满了敬畏之心了。 看到胡启凡表现出来的畏惧,王书辉在心里叹了口气,对他说道:“你把这件事情详细的调查一下,结合情报处的调查材料,整理出一份报告交上来吧。” 胡启凡听了这话,心里松了一口气。赶紧给王书辉行了个军礼,快步的离开了。 他心里实际上对规定时间内完成汇报的新制度,是有很大的意见的。就他本人来说,本来自己单独和王师尊相处的时候就会感到紧张。现在又加上个限时的要求,自己往往就会更紧张了。师尊在单独面对大家的时候,气氛总是很凝重,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实际上,一个总是满腹心事的人,就会给人这种凝重的感觉的。王书辉每天的事情那么多,肚子里的事情更是多得不得了,他能不凝重么。 第140章出乎预料与预料之中2 明明茶杯里已经没有茶水了,但是瘫坐在椅子上的人,仍旧把茶杯放在嘴边,无意识的吸允着茶杯里的空气。 房间不是很大,房间里的陈设也都很破旧。因为房子的位置不好,导致房间的采光很差。这种很差的采光和破旧的陈设结合在一起,使整个房间都显出一种破败不堪的感觉。 破败不堪的房间,再加上个神情麻木的人,两者结合在一起,在这个房间里制造出一种落寂萧瑟的情景来。 这个情景里的主角不是别人,就是和王书辉有着一面之缘的,枝江县协成布庄的原掌柜李铭之。 李家在枝江县虽然算不上什么大族,但也绝对不是什么平民小户。李家在县城边上有几百来亩的土地,虽然大部分是由宗族里的人耕种的。但是,因为族里出过三个举人和五六个秀才,所以基本上李家的这几百来亩土地,都是不用上缴皇粮国税的。 这样一来,可以免税的李家,虽然土地占有量相对不大,但是因为免税的原因,总体的收入还是比较高的。 相对于普通的地主家族,李家的经营意识更强烈一些。早在正德年间,李家就开始在枝江县做布匹生意,创立了协成布庄。 李家二房的长子李铭之就是在科举无望的情况下,当了几年没有前途的衙门小吏之后,接受了整个李家的家族生意,担当了协成布庄的掌柜的。 制造业这个行业,一旦有了革命性的生产力进步出现,就会创造出大量的利润来。 王书辉一直觉得自己给明朝末年带来的改变不大,总是认为明朝末年这个农业文明的时空在不断的影响自己。但是,实际上,单单是他从现代社会,通过时空门引进的,廉价的现代工业品,以及他利用自己建立的机械加工厂,设计制造出来的近代化蒸汽动力的工业机械,就已经对明朝末年的枝江县,产生巨大的冲击了。 最开始,王书辉还仅仅是为枝江地区的商铺提供价格低廉的商品。之后,非常具有商业意识,有着很大野心和抱负,和王书辉关系密切的司马峰,就开始不满足于单纯的作为复兴会的商品销售商而存在。 他开始引进复兴会生产制造的蒸汽动力的纺织机械,建立起自己的纺织厂,主动参到与上游的商品生产领域。 在司马峰获得巨额利润的示范效果下,在整个长江中游都占据着重要地位的制造业和商业中心的董滩口,其中大部分企业经营者们,纷纷主动的加入到这个,从商品销售为主转移到商品生产为主的浪潮中去。 他们集体向司马峰学习,不断的从复兴会的工厂中,引进蒸汽动力的新型纺织机械,建立起一大批纺织厂。 纺织行业的这个变化,带动了董滩口的其他行业。在发现了蒸汽动力的好处之后,董滩口的所有制造行业,都开始向复兴会的工厂,订购本行业专用的蒸汽机械,来提高自身的生产力水平,以求生产更多的商品,创造更多的利润。 经过了一年多的自由整合之后,整个董滩口的制造业,整体实现了蒸汽化的升级。制造能力呈几何级数增长。大量产品的出现,使得董滩口的上下游的行业高速发展。 面对这种情况,在对王书辉进行了咨询之后。作为枝江地区经济领袖的司马峰,为了增强整个枝江地区企业的竞争力,实现对外部市场更有效,更主动,更具有反应能力的扩张,组建了以枝江地区企业为主要成员的松散商业联盟,枝江商盟。 枝江商盟的出现,使得整个枝江地区的企业竞争能力进一步提高。用了不到一年的时间,整个湖广地区的商品市场,就都成了枝江商盟的势力范围。在湖广地区内部,几乎看不到一家经营外省商品的店铺。就连在中国销售市场最为广泛的松江棉布,在湖广地区也无法和枝江商盟的产品竞争。 到了1621年,不仅湖广地区的市场被枝江商盟垄断,枝江商盟更是对周边省份的市场,频频的发起进攻。 可想而知,垄断了一省市场的枝江商盟,赚取了怎样的巨额财富。更惊人的是,这笔巨额财富,不过是在短短的一年多的时间里,就积累了起来。 然而,在落后的生产关系下,在封建农业社会的大环境里,使用了先进的生产技术,建立了先进的工业企业,赚取了巨额财富,这不仅不会给这些企业的负责人带来荣誉和地位,反而会招来不少眼红者的血盆大口。 枝江商盟的各个企业的负责人,首先面对的危机,都不是政府层面的,而是来自于他们家族的内部。 李铭之就是这样一个典型的例子。虽然协成布庄没有设置在董滩口,而是设置在枝江县城内的。但是,嗅觉灵敏的李铭之,是最早几个发现司马峰的财富,突然大规模增长的诀窍的人。 作为协成布庄的负责人,发现了司马峰崛起秘密的李铭之,非常果断的向司马峰学习。他立即动手,从复兴会的工厂,引进了新型的蒸汽动力的纺织机械,建立起自家的纺织工厂,协成纺织厂。借着枝江商盟扩张市场的东风,李铭之建立的协成纺织厂,给协成布庄赚取了惊人的利润。 可是就在协成纺织厂的事业蒸蒸日上,赚的钱越来越多的时候,来自家族内部的决定给李铭之带来了巨大的打击。 枝江李家的族长,有举人功名,曾经在西南地区当过十几年县令的,李铭之的伯祖父李寿礼,以族长的名义,剥夺了李铭之对协成布庄和协成纺织厂的经营权。李寿礼让他自己的次孙,一个完全没有任何实际经验的混账纨绔,取代了李铭之的地位。 对复兴会通商处驻董滩口办事处工作人员发出武力威胁的,就是新任协成布庄掌柜,李寿礼的次孙,名字叫做李钰之的纨绔子弟。 可想而知,这种情况,对一心想要以自己的能力建功立业,在家族中争取地位,让族人刮目相看的李铭之有多么大的打击。 这次的打击还和以前不同。早年的时候,因为在科举上的失败,给李铭之就带来了一次打击。之后他在衙门里的失败,又给他带来了一次打击。但是,上两次的打击,李铭之还比较容易接受。因为那两次的失败,毕竟是他自己的能力不足造成的。 可是,这一次的情况就截然不同了。 李铭之完全是用自己敏锐的商业眼光和实际的工作能力,建立了蒸汽纺织厂,给家族带来了巨大的财富。他是真真正正的凭借自己的本事,在事业上获得了成功的。 在这样的情况下,自己的家族不仅没有给他相应的尊重,提高他在家族内的地位。反而因为族长想要能够把持更多的权力,获取更多的利益,就把他从协成布庄和协成纺织厂的管理岗位上拉了下来,派了自己的孙子去占位置。 来自自己家族内部的打击,撕碎了家族内部温情脉脉的面纱,对李铭之从感性上到理性上,都进行了双重的打击。 在李铭之看来,来自外部的竞争对手的打击,并不可怕。实实在在的,是这种来自家族内部的赤罗罗的利益争夺,让他的内心血流不止。封建**宣扬的那种亲亲之情,在利益争夺面前的虚伪和脆弱,真真正正的让李铭之感受到了一种价值观的冲击。 正是这种意识形态上的冲击,让李铭之心里,更多的是一种对世界产生了新的,真实的认识痛苦感。至于实际上的经营权力被剥夺了的利益损失,在这种认识上的痛苦面前,是非常微不足道的。 正在李铭之在自己的房间里失魂落魄的时候,王书辉正在办公室里看通商处负责人胡启凡写的报告。 胡启凡和一切复兴会的干部一样,在文字表达上的能力比较差。即使是使用王书辉教给他们的固定公文格式,已经接受了数据表格化教育的胡启凡,写出来的报告仍旧显得非常的粗制滥造。 王书辉通过胡启凡的报告,只能看出,最近几天枝江商盟的部分成员和通商处驻董滩口办事处的冲突,主要集中在纺织行业。参与冲突,对办事处表现出最大敌意的,主要就是四家纺织厂的新负责人。 王书辉看着胡启凡报告中对冲突产生原因的分析上写着,“造成这些事情的主要原因,是因为两方都有问题。我们办事处的同志是新同志,不是很了解通商处的工作是一个问题。四家商家的新负责人,不了解过去我们和老负责人定的规矩,也是一个问题。造成问题主要的原因,就是这两个问题一起造成的。” 不管胡启凡在文字表达上的不足,单是看他的立场,王书辉的脸上就露出了冷笑来。 在他看来,这次的冲突,根本就不是复兴会和枝江商盟之间的冲突。而是枝江商盟,这个因为蒸汽机的使用,促生的新兴工业资产阶级团体,与明朝末年这个封建社会大环境之间的矛盾。 那几家商家之所以会和复兴会产生冲突,原因就是,新的负责人想要通过快捷简单的手段,向自己的家族证明,自己比原来的负责人能力更强,更胜任这个位置。 因为他们本身的封建地主阶级的特性,他们想到的办法不是扩大生产,提高生产效率,扩大产量,销售更多的商品。而是希望通过提高商品价格的简单办法,实现他们的目标。 他们不像那些亲身经历了工厂的建立,亲身参与了工厂运营的原负责人那样,深刻的认识到,枝江商盟的市场竞争力,是建立在应用了蒸汽机这个先进的动力,使用了先进的纺织机械这个生产工具,使得枝江商盟的产品保持了低廉的市场价格。 他们用那个麻木僵硬愚昧的脑袋,只能想到一个简单粗暴的,直接提高商品市场价格的手段。 他们根本就不知道,一旦提高了市场价格,短期内因为市场垄断的原因,倒是确实可以赚取一大笔利润。可是,从长远的角度讲,枝江商盟就会立即丧失对江南地区的松江棉布的市场竞争力。 因为想要提高商品价格,就会打破枝江商盟和复兴会的合作关系。而一旦打破了和复兴会的合作关系,他们就无法继续获得复兴会的工业支持。很快,他们的工厂就会因为无法维修和更新换代自己的生产机械,被复兴会自己的纺织工厂击溃。 这就是一个细水长流和一锤子买卖之间的简单选择。 王书辉不准备干涉枝江商盟的事情。他准备看一场好戏。 首先,枝江商盟内部,一共有十三家专门从事纺织行业的企业。现在提出要更改市场价格的,只有四家。王书辉想要看一看司马峰主导的枝江商盟,准备怎么在自己内部解决这个问题。 其次,复习会和枝江商盟达成的价格协议,实际上是在迁就枝江地区的新兴工厂,对他们的发展进行保护。要不然以复兴会的工业水平,使用比目前市场价格更低的价格冲击市场,就可以轻松的让这些弱小的企业瞬间破产。 甚至都不需要王书辉从现代社会拉纺织品过来。单是复兴会纺织厂目前的生产能力,一旦全面释放出来,就能做到这一点。 第三,王书辉虽然知道民族资产阶级非常的软弱。他们在面对势力强大的中国封建势力的时候,总是会轻易的妥协,走歪路,走邪路,甚至走倒退的路。 可是,王书辉还是想要看一看,在自己复兴会势力全面控制的,社会环境相对轻松的枝江县的这个环境里,枝江商盟这个新兴的资产积极利益团体,能不能做出一些革命性的举动来。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王书辉要通过这次事件,对整个复兴会进行一次现实的教育。他想让复兴会会员们看看,面对先进的生产力和先进的生产关系的时候,封建地主阶级是一副什么样的嘴脸。 第141章出乎预料与预料之中3 没在资本主义国家呆过,特别是没在资本主义原始积累时期的国家呆过。没有这样的经历,是很难对资本主义国家有一个具体和深刻的认识的。 生活在新社会的中国人,看到的那些现代的资本主义国家,那都是经过了两百年以上的资本主义的原始积累阶段,已经被动的认识到阶级矛盾对政权威胁性之后,主动的采取缓和手段调和阶级关系的,发展成熟的资本主义国家。 想要看到一个国家级别的,资本主义原始积累阶段的社会形态,在21世纪已经不现实了。因为全球化的完成,已经把整个地球都带进了新的社会阶段。 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看到资本主义在原始积累阶段的样子的。王书辉就见识过。 当然了,王书辉也不是亲眼见过,而是通过新闻媒体,通过网络见识过。政治教科书里的童工,他就是通过网络媒体在现代社会里见识的。“凉山童工”这个词,去网上一搜就能找到。 当然了,童工的存在,只是资本主义在原始积累阶段的一个普通现象。在最早确立资本主义制度的英国,在英国资本主义初期的原始积累阶段,到底死了多少童工,到底死了多少工人,这些数据都淹没在了历史中。 现代人看到的,往往都是那些资本主义国家通过几百年的全球掠夺和对本国工人的疯狂压榨之后,用高福利粉刷出来的表面光鲜的样子。 举一个简单的例子,说的就是资本主义早期原始积累阶段的事情。“工业革命初期,瑞典和英国都在搞纺织业,瑞典人的纺织厂,童工死亡率超过30%。英国人的纺织厂。保证无论你是谁,工人进厂三年就被累死——因为瑞典的纺织业在成本上比不过英国,最后被英国给挤垮了……”。 恩格斯对所谓的大英帝国维多利亚鼎盛时期的看法是,“英国工业的威力仅仅是靠野蛮地对待工人、靠破坏工人的健康、靠忽视整代整代的人在社会关系、身体和精神方面的发展的办法来维持的。” 所以,相比较起来,“凉山童工”的存在,确实是在用鲜血淋漓的事实在教育中国人什么叫做资本主义的原始积累。但是,毕竟在我们这个国家里,这些童工的存在的消息,可以被报道,被传播。政府部门在知道这些事情之后,就会采取相应的措施来解决这些问题不是。 反正,王书辉在看到这样的消息之后,一方面觉得毛骨悚然,一方面也相当的庆幸。毕竟现在的中国,不是资本主义初期原始积累阶段的西方国家。 中国社会发展到了明朝中后期的时候,资本主义就已经在中国社会里萌芽。对于这一点,王书辉是完全认同的。 在王书辉看来,只要是以市场为目标,建立工厂,进行专门的商品生产的,就算是资本主义的形态。 历史资料里明确的记载了,明朝中后期,在苏州地区,“佣工之人,计日受值,各有常主。其无常主者,黎明立桥以待唤;锻工立花桥,纱工立广化寺桥。又有以车纺丝者曰车匠,立濂溪坊。什百为群,粥后始散。” 以明代万历年间的杭州为例,整个杭州超过70万的总人口中,“杭民半商贾”,且“旦暮佣作”、“游手浮食”之民还有众多。 在历史发展到明朝中后期之后,一方面,因为人口的发展超过了土地的承受能力,导致了江南地区大量的农民破产,成为自由劳动者。而另一方面,因为在隆庆皇帝时代就放开了“海禁”,西方殖民者对于丝绸、茶叶和瓷器的海量需求产生的巨大市场,又使得纺织工坊在明朝中后期的江南地区大量的建立。 明朝中后期,雇佣破产农民为纺织工人的纺织作坊,是以商品的销售为目的的。而且,他们的销售目标还不仅仅是针对中国国内市场的,更是针对国际市场的。 雇佣劳动关系的存在,就是资本主义生产关系的核心。到了这一步,谁都得承认,江南地区的这些以国际市场和国内市场为商品销售目标的纺织工坊,确实是资本主义性质的企业了。 就像著名理论家马前卒同志说的,资本主义这个东西,不是一下子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在漫长的封建社会里,资本主义就一直存在了。在中国历史上工商业发达的宋代和明代,资本主义的存在并不是特殊的现象。 但是我们都知道,中国社会没有在这两个时代里,发展出资本主义的上层建筑来。 说起来,原因也很简单。资本主义的发展,是以生产力的跨越式发展为基础的。所以,没有蒸汽机的发明,没有第一次工业革命。资本家就是真的能拉金尿银,就是真的有某个能把水变成酒的犹太破落户的保佑,英国人也建立不起资本主义的社会制度来。 中国社会,没有能够在十七世纪初期,发展到资本主义的社会阶段。根本原因就在于,和英国不同,蒸汽机没有在中国被发明出来。第一次工业革命,也就没有能在中国爆发。 正是这样的原因,明朝中国虽然产生了资本主义的生产关系,但是,因为没有蒸汽机这个革命性的生产工具的产生和随之而来的工业革命的推动和促进,中国没有产生资本主义的社会制度。 但是,在本时空,现在有了王书辉这个时空穿越者了,事情就完全不同了。 小冰河气候并没有因为王书辉的到来,有任何的转变。气候异常和人口增长导致的,大量流民和大量的破产农民,仍旧在客观上,为资本主义企业提供着充足的廉价劳动力。复兴会新成立的机械厂,为枝江地区建立各种工厂的商人,提供了型号齐全,种类丰富,质量稳定,数量繁多的各种蒸汽机。 甚至于,王书辉的复兴银行,还对枝江县的商人们提供了专门的金融服务。允许缺乏资金的枝江商人,以土地和股份,置换资金。 王书辉建立的模式是:商人用土地到复兴银行,换取实际贵金属含量远低于币值的银元。然后,这些商人再用换到的银元,到复兴会的工厂。购买自己需要的各种型号的蒸汽机。同时,也可以使用银元,雇佣复兴会生产建设兵,帮助他们建设厂房和培训工人。 在充足的廉价劳动力,先进的机械,完善的金融服务这三重条件下。枝江商盟可以用一种古代人难以置信的发展速度,迅速的膨胀起来,就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了。 举一个最简答的例子。枝江县的隔壁,就是詹家寨所在的松滋县。和其他枝江县周边的县城一样,松滋县的市场和资源,也全部被枝江商盟垄断了。过去被山中的矿匪武装掌握的松滋县的大量煤铁矿坑,现在已经被枝江商盟的两家金属制造企业控制了。 目前,复兴会的钢铁联合厂里,只有三分之一的煤铁矿石,是使用枝江县复兴会自己的采矿企业的产品。王书辉因为现代社会里的经历,对采矿企业的安全要求特别高。复兴会的采矿厂,对于生产安全进行了大量投资,这就让复兴会自己的矿石价格很高。 而在枝江商盟控制了周边几个县的矿坑之后,因为他们提供的矿石价格低廉,所以钢铁厂的原材料,主要是从枝江商盟采购的。 枝江商盟里的两家采矿企业,一个叫和记工坊,一个叫赵记工坊,是原来董滩口的三十几家从事金属加工行业的小作坊联合组成的。 他们使用企业股份置换的方式,从复兴银行贷款后,主要就是采购复兴会生产的采矿机械。两家企业在使用了蒸汽动力的采矿设备之后,生产力水平急剧提升。又因为复兴会钢铁联合厂对于矿石的海量需求,获取了大量利润,迅速的崛起。 他们可不会像王书辉那样,把工人的安全和福利看的那么重。他们是把那些流民和破产农民当成是消耗性的生产资料的。 复兴会情报机构通过调查发现,和记工坊和赵记工坊,先是使用收买的手段,招安了原来盘踞在周边矿坑周围的矿匪们。之后,他们收编这些矿匪,用他们组成监工队伍为威慑力量和管理团队,奴役那些用两个馒头就可以骗来的流民,开山采矿。 除了那些从复兴会采购的矿山机械以外,和记工坊和赵记工坊的支出,只有收买矿匪这一项而已。这样一来,这两家企业的生产成本,就要比复兴会的采矿企业低的多得多。 不过,和记工坊和赵记工坊,也是枝江商盟里,除司马峰的司马纺织厂以外,消耗工人最多的企业。甚至于,和记工坊的老板和天宝,赵记工坊的老板赵来福,加上司马峰三个人,被枝江商盟内部,合称“商盟三黑”。 第142章出乎预料与预料之中4 对于明代的中国来说,资本主义还算是一个非常新鲜的东西。 和几百年后的中国人不同,明朝末年的中国人没见过,也没有机会见识,什么叫资本主义国家。资本主义的国家形式和社会结构是什么样的,没有一个人能看到。在17世纪,世界的主流,仍然是封建制度。 在本时空里,近代文明的发源地,欧洲主要国家还在努力挣脱中世纪的蒙昧和黑暗。 伦敦、巴黎、马德里等欧洲国家的“大城市”里的人,还因为没有完善的城市排污设施,每天和粪便垃圾生活在一起。西方世界的人民,在完全处于巫医状态下的“西医”帮助下,传染病肆意爆发,瘟疫横冲直撞。对于西方世界的人民来说,完全是一种常态。 后来的资本主义制度的代表,西方世界的“明灯”,美利坚。现在还是欧洲各殖民国家的殖民地。 所以,作为一个先进政党的领导者,王书辉没有办法告诉大家什么叫资本主义,没办法告诉大家怎么避免资本主义的危害性的问题。因为他即使说了,复兴会的会员也理解不了。 王书辉深刻的知道,“要想知道梨子的味道,你就必须要亲口尝一尝”的道理。所以,他采取的办法就是,为明末资本主义的发展和成熟,提供一切必要和必须的条件。 这就是他为什么对枝江商盟那么迁就的原因。 资本主义有什么不好,资本主义对于工人阶级的压迫和剥削多么可怕,王书辉需要一个反面教材来教育复兴会的会员们。 封建主义有多坏,封建制度有多腐朽多堕落。有现在已经开始走下坡路的大明王朝当反面教材,有史书上大量的历史材料做例子。有现实的生活经历和经过了历史唯物主义教育的复兴会的会员们,全都能够深刻的认识和了解。 但是,资产阶级有多坏,资本主义制度由多野蛮多残酷,别说这些泥腿子出身的明代草根们了,就王书辉这个现代社会的无产阶级,也没怎么全面深刻的见识过。 所以,树立起枝江商盟这个可以控制的靶子,就是王书辉这个社会科学的研究者,进行的一场,标准的控制实验。他就是要催熟一个资本主义集团,来做一个复兴会会员的反面教材的。 王书辉肯定不会在这个时空的中国建立资本主义的社会制度。都不说资本主义的邪恶性,也不提资产阶级的罪恶性问题。单纯的从民族感情出发,王书辉不想让中国人,像十九世纪的西方主要国家的人民一样,经受一遍资本主义初期原始积累阶段的血泪生活。 让中国人,像恩格斯说的那样,几代几代的人民,都被作为工业资本家的消耗性材料,没两三年就消耗死亡一批。王书辉可没有这样的铁石心肠。他承受不了这样的事情发生在自己手中。 王书辉认为,最理想的社会制度就是21世纪中国的社会制度。就是社会主义的初级阶段,就是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制度。 这种社会制度的好处是,国家的核心意识形态和经济模式,是社会主义的。资本主义的生产关系,资本主义的组织模式,资本主义的意识形态,可以作为一种活跃市场经济,刺激国有经济发展,警惕执政党和作为国家主体的人民的,补充性的、竞争性的,反面教材式的势力,存在于中国社会。 如果想要做到这一点,只要在中国培养出一小批力量弱小的资本主义的势力。那么在明朝末年这个大环境中,建立一个类似于现代中国的社会制度,在理论的条件上就是成立的。 在历史上,中国人民不就是看清了封建主义(军阀和地主)和资本主义(帝国主义和官僚资本主义)的真面目之后,选择了更为先进的社会主义制度的么。 王书辉相信一点。和建国前的中国一样,脱胎于封建地主阶级的明代资本主义势力,最后肯定会和建国前的资本主义势力一样,要不就变成带有浓厚封建味道的民族资产阶级(张骞等人),要不就会变成封建官僚和外国势力的帮凶,官僚资产阶级(解放前的蒋宋孔陈四大家族)。 王书辉相信,在复兴会这个革命性的组织的帮助下,中国人民最终还是会做出历史的选择的。 王书辉现在要做的事情,就促进枝江商盟这个资本主义的组织,进一步的发展壮大。他要带领着全体复兴会员,像实验人员观察小白鼠一样,全方位的监控和观察枝江商盟这个小白鼠的方方面面。 要不是有这样的原因,通商处怎么会轻易的就在情报处获得相关的情报呢。王书辉早就给情报处下了命令,让他们对枝江商盟进行了全面的渗透。甚至于,像李铭之家里,都有情报处的情报员潜伏观察着。 王书辉早就推测,枝江商盟要面临的是两个方面的困境。一个是枝江商盟内部的问题,一个是枝江商盟外部的问题。 枝江商盟的内部问题,主要是因为这些新兴的资本家,绝大部分,本身就脱胎于封建地主阶级。他们本人可能会因为建立了资本主义性质的企业,逐渐的进化成为资产阶级。可是,他们的出身决定了,他们的家族,他们的所有家人,无论是从思想上还是从生活上,全都是封建地主阶级的落后模样。 资本主义和封建主义的冲突,首先会出现在他们的家庭内部,家族内部。 枝江商盟的外部问题,主要是这些新兴资本家和明末社会主流,掌握着国家政权的纯封建主义的势力,和明朝末年,江南地区的带有着浓厚资本主义的性质,但是在本质上仍旧是封建地主阶级的江南商团之间的矛盾。 在历史上,被称为资本主义萌芽的江南地区的经济势力,本身就是封建地主阶级。而且还是最为腐朽和堕落的,官僚地主阶级。历史上,虽然明末的商业空前繁荣,已经形成了晋商集团,扬州商团集团,江南商团集团和海上贸易商团集团。但是,明朝中央政府,却不能在空前繁荣的商业上获取任何的收益。 造成这种现象的主要原因就是,明政府的政权,在整体上已经被这些商团集团的代表全面的把持了。 出身于南方的官员,无论是浙党、楚党还是东林党,实际上都是南方商团集团的利益代表。而出身北方的官员,则绝大部分是晋商集团的利益代表。 事实上,只要详细的考察一下明朝末年把持着政府权力的官员们的出身,我们就可以发现,这些官员要不本身就是这些商团势力的一份子,自己的家族和家庭也参与这些经济活动。要不就是从进入仕途开始,就受到这些商团势力的资助,最后走上高位的。 说起来,在明王朝的政治结构中,只有宦官势力,是完全忠于皇权力量的。就连锦衣卫这样,权力完全依附于皇权的特务机构,从万历年间开始,也变成了官僚集团和官僚集团背后的势力所掌控的政治工具了。 可以这样说,明朝末年掌握国家权力的文官集团,本身具有两种属性,它出身于封建地主阶级占有了大量的土地,主要成分是封建主义的。但是,与此同时,这些官僚的家族,也在不断的参与商业活动,建立了大量的工坊工厂,积极的参与海外贸易和国际贸易(晋商和关外野蛮人的商业活动、江南商人和海盗、海商、红毛人的商业活动)。所以,它本身有具有资本主义的性质。 枝江商盟的外部问题,就是和这样一个势力庞大的明末文官集团,这个彻彻底底的利益既得集团之间的矛盾。 不过,从目前来看,枝江商盟这个新兴资本家的组织,首先爆发的是它的内部问题。四家纺织企业管理层的大换血,就是枝江商盟出现内部问题的具体表现。 就在协成布庄和复兴会发生冲突后的第三天,王书辉刚刚开始向复兴会常委会布置相应的,详细观察枝江商盟,这个新兴资本主义势力的发展过程的作业的时候。枝江商盟的会首司马峰,就递帖子,要求约见王书辉。 作为复兴会主要的人口供应者,司马峰和王书辉的关系是比较密切的。一方面,是王书辉比较欣赏司马峰身上,很像现代社会创业者的那种气质。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司马峰对于王书辉相当的畏惧,和王书辉合作起来诚意十足的缘故。 司马峰在王书辉的办公室里一见到王书辉,照例要先做两件事。第一件事情,是要向王书辉抱怨一通,人口买卖多么多么的不好做,各种刁难各种压力是多么多么的多。司马峰这么做的目的,主要是向王书辉表功,希望王书辉能够记住他为复兴会做出的贡献。 第二件事情,是要向王书辉抱怨一下复兴会的金融政策。什么复兴银行太霸道,只能用土地和股份才能换到资金啊。什么复兴会的通商处太死板,只能用复兴银行发行的银元才能买到机械和相关的技术服务啊。什么复兴会的船厂太过分,木头做的船卖出了金子做的船的价格啊(江北船厂已经可以全面自产,小吨位的铁肋木壳,蒸汽和风帆混合动力明轮船)。 反正他表完了功,诉完了复兴会给他的各种委屈之后,才会说起正题来。 当然,王书辉对于司马峰的表功和诉苦,完全是不为所动的。 倒不是王书辉没良心,而是王书辉认为,给枝江商盟,无障碍的提供市场价格的蒸汽机械,就是复兴会在履行,“用人口换机械”的合作条件。另一方面,作为世界上唯一一个能够生产蒸汽机的组织,复兴会把蒸汽机械和相关的金融服务条件定的高些,也完全符合经济规律。 毕竟在现在乃至未来的上百年的时间里,只有复兴会具有批量化生产蒸汽机械的能力。在这上百年的时间里,掌握了时空门的王书辉,一直要面对的是一个供小于求的卖方市场。 复兴会的定价高,是一种再正常不过的经济手段罢了。 第143章有人开始“起高楼了”1 穿越者对于古代人,具有神明一样的力量。这句话可以从两个方面去理解。 第一,穿越者掌握了远超古代社会的生产力。这种跨越时空的生产力,浓缩了人类上百年、几百年时间里的文明精华。对于古代人来说,掌握了这样伟力的穿越者,具有神明的力量。 第二,穿越者掌握了先进的科学社会理论和历史知识。科学的社会理论,为穿越者提供了清晰的社会发展的一切脉络。历史知识,则给穿越者提供了社会发展进步过程的一切细节。对于古代人来说,能够深刻的认识和理解社会发展过程的穿越者,具有神明一样的眼光。 凡是和王书辉有过深刻往来的明代人,都会被他的无所不知,无所不晓,无所不能,无所不会的见识和能力所折服。这不是王书辉有多么了不起,单纯的就是因为,王书辉不仅是个穿越者,更是个掌握着一个时空门,可以随时的进行时空穿越的穿越者。 和那些单独穿越、单向穿越的穿越者不同,王书辉可不单单是一个人。用戏谑的说法来讲,王书辉背后站着的,是用世界上最先进的思想理论指导国家发展的,现代社会世界第一工业强国。 比如说,很多机械使用方法,王书辉可能根本就不懂,可是他可以通过时空门回到现代,随便找一个小工厂,花点钱,甚至不用花钱,只需要套套近乎,就能向一个熟练的工人同志,学习操作这个机械的办法。他那个不断经过时空门,被时空门潜移默化的进行着辐射改造的大脑,可以很快的就学会一个机械的操作方法。 在这之后,他回到时空门的另一头,就可以编写操作手册,并指导复兴会的工人怎么操作这个机械。 再比如说,复兴会派去荆州的牛金星,需要对说服对象,荆州知府张宏进行全面的了解。王书辉也可以通过时空门回到现代,除了非常方便的使用网络查找相关的资料外,他还可以向张宏家乡所在的文史机构,张宏任职所在地的文史机构,研究张宏画作的美术机构,进行咨询,全方位的查找有关他的资料。 这样,等到经过一夜的时间,回到时空门另一头的王书辉,就可以立即建立一套关于张宏的档案交给情报处的同时,又可以为牛金星的说服工作,提供详细完善的背景资料了。 对于司马峰来说,实际上也是一样的。 司马峰畏惧王书辉的原因其实有两个方面,一方面是王书辉表现出来的那种“心黑手狠”,说灭门就灭门,说杀人就杀人的毫不手软的风格。 另一方面,则是王书辉无论是对于航运,还是对于商业;无论对于管理,还是对于经营;无论是对商品的生产,还是对于商品的销售,司马峰作为专业的商业人士,他所自傲的那些商业方面的专门知识,对于王书辉来说,全都是信手拈来。全都能说出非常有道理的,成套成套的办法来。 这样一来,王书辉身上郡主仪宾的身份,倒不怎么显眼了。 其实,司马峰哪里知道,在工业社会里,不仅他引以为豪,引以为秘的商业知识,就是那些古代工匠们秘不示人,代代相承的工艺技术,都完全是大众化的,专门化的,低成本的向所有的社会成员进行教育和开放的。 王书辉想要知道相关的知识,甚至都不用专门的去学习,在网络上,就有无数的专业人士可以指导他,就有无数的信息和知识供他学习的。 特别是在商业领域。在商业高度发达的现代社会里,商业知识,那完全是烂大街的东西。在现代社会里,只要是个人,智力正常,具备基本的文化基础,下点功夫和心思,就能够在网络上学到,学会这些知识。 在王书辉这个现代人眼里,司马峰领导的枝江商盟,在规模上,最多是个村办企业,甚至都不如的小企业联合体。倒是在市场的垄断规模上比较可观。这个村办企业联合体,现在已经垄断了湖广地区的棉布、印染、金属制品加工、粮食加工等行业的市场。 可是,目前枝江商盟这个小企业联合体之所以能够取得这样的发展,原因正在于,王书辉领导的复兴会所生产和制造的,与这些行业对口的专业蒸汽动力机械的出现。 了解历史的王书辉知道,要不是复兴会横空出世,为董滩口制造业提供了革命性的蒸汽动力。在正常的历史时空中,经过了清代,直到几百年后的近代时空里,董市镇(董滩口在现代的名字)也不过是个小手工业和商业比较繁荣的普通市镇罢了。 枝江商盟,这个企业联盟,这个近代资本主义工商业模式的集团。虽然对于其他的农业社会手工业制造者有着强大的,压倒性的力量和优势。可是,对于复兴会这个掌握着最先进生产力的组织来说,它的力量和优势又是微不足道的。 正是因为这样的原因,王书辉对于枝江商盟的事情看待的非常的平淡。 王书辉可以平淡,司马峰却不能平淡。枝江商盟的规模在王书辉看来不大,但是在司马峰看来,枝江商盟已经是他难以想象的庞然大物了。 就以司马峰自己的纺织工厂为例吧。 拿自家上千亩的良田,从复兴银行换取了相应的银元。又用这些银元,前后购入一百二十多台新式蒸汽纺织机,雇佣了三十多个江南地区的熟练织工,买入了上千个流民,聘请专门的纺织行家,对这些流民进行培训,以备未来工厂扩张需要的大江纺织厂。根本就不是司马峰过去能够想象的作坊规模了。 一个大奖纺织厂这样的企业可能还不算什么,可是几十家不同行业的企业组成的枝江商盟,它下辖的同样规模的工厂,可是有近五十家。 单是枝江商盟下属的企业,因为产业规模的巨大,甚至于董滩口都已经装不下它。现在枝江商盟的几十家企业的工厂,已经在董滩口外形成了一个新的市镇了。 和其他单方面的只把工人当成纯消耗品对待的工厂主不同,经常跟王书辉接触,从王书辉这里讨到了一本名字叫做《经营原理》“神书”的司马峰,认识到一个道理。在新形式的工厂中,熟练工人,专业工人的价值是非常高的。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司马峰相对于其他的工厂主,对工人们更加“仁慈”,更加和善一些。他还能够拿出有限的资金,对工人培训进行投资。说明他确实比普通的工厂主要有眼光一些。 可是,即使这样,司马峰对于完全是全新的,在中国几千年来的历史上都没有出现过的新的生产力和生产模式,仍旧有着未知的恐惧。 他对于这种资本主义性质的企业有种模糊的认知。他隐隐约约的觉得,他领导的这个枝江商盟,是个非常离经叛道的东西,是个和目前的主流社会意识形态有着巨大冲突的东西。过去,他还是只是有种模糊的预感。现在,在枝江商盟内部出现的问题,一下子给司马峰提了个醒。 司马峰一下子想明白了。他明确的认识到,这次出现的冲突,来自于自己以及和自己一样的枝江商盟的工厂主的出身。 大家族内部的那种,完全不讲道理的宗族体系,严重的威胁着自己对于工厂的掌控。宗族中掌握着巨大权力的族长,族老们的那种可以随意的干涉和控制族人的巨大权力,都是有朝廷在意识形态上的承认的。 司马峰因为协成工厂和其他三个工厂的巨大人事变动,一下子认清了自己的恐惧来源。他认识到,自己过去认为的那种,掌握了钱,能够为宗族提供源源不断财富,自己就能够牢牢地掌握着工厂的想法是多么的幼稚。自以为强大的自己,在宗族权力面前又是多么的弱小了。 司马峰被自己看清的事情的真相,折磨的够呛。他这几天是日夜难眠,天天都在琢磨着,怎样才能避免,自己落得一个协成布庄等四家企业负责人一样的可悲下场。 经过了几天废寝忘食的思考,司马峰发现,从自己掌握的知识和经验里,找不到任何解决问题的办法。他有好几次都差点痛下狠心,准备雇佣几个亡命之徒,把自己家族的族长族老等一干老家伙全都弄死了。 司马峰最后没下这个狠心的原因,也不是他有多么善良,而是他觉得事情还没有绝望到那一步。他想到了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王书辉大人。他想到王书辉那里讨一个万无一失的解决问题的办法来。 就是因为这样的原因,这一次见到王书辉的时候,司马峰表现的特别的夸张。在他的形容里,帮助复兴会吸收人口的过程中,他犹如孙猴子保着唐三藏取西经一般,艰难困苦,经历了九九八十一难一样。 而复兴会的复兴银行、江北机械厂,江北造船厂,简直就像个西方传说里的吸血鬼一样,靠吸食他的血液为生。银行给他贷款,江北机械厂和造船厂卖给他机械和船只,完全是在丧心病狂一样的在谋利。 因为司马峰这一次的表现过于离谱,以至于陪同王书辉会见司马峰的政务厅主任陈封和前来报告部队最近训练情况的顾国樟,听着司马峰的表功劳和诉委屈,都有点暴跳如雷,当场就要爆发出来。 王书辉的表现却相当平淡。你让一个商业经营者要什么脸面,顾什么面子,那是完全异想天开的事情。 马老人家是怎么说的来着:“资本如果有百分之五十的利润,它就会铤而走险;如果有百分之百的利润,它就敢践踏人间一切法律;如果有百分之三百的利润,它就敢犯下任何罪行,甚至冒着上绞刑架的危险。” 瞧,马老人家说的很清楚,资本是这样一幅嘴脸。那么,掌握资本的资本家,你想让他是一幅高尚圣洁的嘴脸,那就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 王书辉先是请司马峰坐下,之后,请司马峰喝茶。 拿着一个半大不小的搪瓷茶缸子喝着茶,司马峰的信心增强了不少。 搪瓷工艺,在司马峰看来是相当神奇的工艺。对于他来说,搪瓷工艺的产品是和日用品没有关系的东西。他原本认为搪瓷工艺产品,实际就是那些精美奥妙的景泰蓝珐琅器。 但是,复兴会前不久创办的搪瓷厂,给司马峰带来了不小的震撼。能把一个在他眼里是工艺品的东西,变成可以批量生产的民用日常用品。这真的是非常了不起的能力。 虽然,搪瓷厂的产品主要是针对复兴会内部进行供给的。可是,从其中不少流到市场上的产品上看,这些搪瓷产品明显比普通的瓷器,更受老百姓的喜**。 在司马峰看来,王书辉真的是无所不能的人。他还没从王书辉这里讨到什么主意呢,只看着自己手里的搪瓷茶缸,他心里就生出了不小的信心。 经过前面充分的铺陈,全面的进行完了摆功劳、诉委屈的工作之后,司马峰非常大方的,也没要求其他人回避的,就希望王书辉能够“看在党国的面子上,拉兄弟一把。” 王书辉笑着对司马峰说道,“司马啊,我听一个聪明人说过,天底下有一百个难题,就会有一百零一个解决难题的办法。你司马走南闯北,无论是见识和阅历,都足以帮助你想到解决问题的办法了,你怎么跑到我这里来求办法来了。” 司马峰听了王书辉的话,心里彻底的底定了。王书辉要不就是早就有了针对这种问题的办法,要不就是根本就不在乎自己的存在。按照他的经验来看,第一种情况的可能性最大。 “还请大人救我一救!司马定然竭诚相报!”司马峰带着七分的真情和三分的假意,“凄凉”的叫道。 “呵呵,其实司马你就是不识庐山真面了。我问你,是你家族里的族权大,还是皇帝的皇权大?”王书辉问司马峰道。 虽然不知道王书辉为什么这么问,但是司马峰老实的回答道:“小人虽然读书不多,但是也知道‘天地君亲师’的道理。既然‘天’‘地’‘君’都排在了‘亲’的前面,自然是皇权比族权大啊。” 王书辉听了这话,脸上的笑意更明显了,他对司马峰说道:“司马你还想不明白么。你怕族长用族权整治你,你可以用皇权对抗他啊。” 第144章有人开始“起高楼了”2 “大伴,司礼监的差事还好做么?” 一个穿着浅黄色常服,衣袖收紧的年轻人,一边仔细的用一块粗鹿皮,打磨擦拭着一个拳头大的木头盒子的半成品,一边问躬身站在他旁边,穿着大红蟒服,戴着三山帽的瘦高的中年人道。 这个看起来像个专注木匠的年轻人,就是大明王朝目前的最高领导人,天启皇帝朱由校陛下。而他身边的人,就是未来九千岁魏忠贤。 魏忠贤虽然不识字,但是因为他极得朱由校的信任,所以在今年年初的时候,当上了的皇帝的秘书班子,司礼监的秉笔太监。 朱由校虽然不像自己的祖父万历皇帝那样,为了对抗文官,喜欢故意的怠政。可是,他倒是像极了自己的高祖父嘉靖皇帝。只不过,嘉靖陛下的**好是炼丹嗑药,这位天启陛下的**好则是木匠活儿。 “回皇爷的话,奴婢虽然粗鄙了些,但司礼监的差事还能上手。”魏忠贤听到天启皇帝的问话,轻声的答道。 “恩,能上手就好。父皇薨的太突然了,到处都是乱糟糟的。大伴要多费些功夫了。” 朱由校一点儿也不觉得自己当上皇帝有什么好的。对于一个有着自己兴趣**好的年轻人来说,做一个什么责任都不用承担的太子,比当一个劳心劳力的皇帝有意思多了。 说了两句朝政上的事情,朱由校作为天子的精神头立马就散了。他举着手里的小木头盒子,对魏忠贤说道:“说起来,西洋的玩意儿还是有些粗陋。就说上个月枝江王进的那个小玩儿意吧。精巧是精巧,打开来一看,里面的机关全都是铁片子做的。” 朱由校站起身来,伸展了一下自己的双臂,舒活了一下自己的筋骨,继续对魏忠贤说道:“用铁片子做机关,哪能显出手艺的精巧来啊。还得是用木头做这个机关,才能显出天朝的手段来。” 撇了撇嘴,朱由校转头对魏忠贤说道:“虽然这东西不入方家之眼,但这个孝心是很难得的。皇祖在的时候,还称赞过枝江王有孝心。对父皇也好,对朕也好,枝江王都很孝敬。年年不拉,总能弄些好东西送进来。你们也得了不少的好处吧。” 魏忠贤知道天启皇帝并不在意身边的太监捞好处,所以他笑着回答朱由校道:“奴婢们不过是仗着皇爷的天威,确实沾了点儿油水。” 朱由梓不以为意的笑了笑,对魏忠贤说:“可见枝江王朱术圳是个懂事儿的人。” 他走了两步,活动了一下腿脚,继续对魏忠贤说:“其实朕也知道,天底下的藩王亲贵无数。仗着是朕的亲戚,他们在下面是想怎么刮就怎么刮。朕的亲戚千千万,有名有姓的藩王就成百上千。历代祖宗,因为血脉的缘故都迁就着他们。可是,谁也没想着皇家不是。” 说到这里,朱由校有些不高兴了。 他有些生气的翻了翻白眼,继续对魏忠贤说道:“父皇在世的时候就和朕说过,就是亲戚们再不上进,作为宗亲,皇家总要**护着他们,这就是祖宗的规矩,圣人的法统。” “可大伴你也知道,为了这些不上进的亲戚,皇家出了多少钱粮,和外面那群文臣生了多少的闲气。可是,这群人谁想到皇家的难处了。成天就知道要钱要粮。跟一群讨债鬼一样。” 魏忠贤从朱由校的话里听出些意思,他小心的问道:“皇爷是不是受了谁的闲气了?” 朱由校觉得很没意思的吧唧吧唧嘴,对魏忠贤书说,“能有谁,吏部的张问达向我告状,说枝江王的女婿又是霸占民田,又是屠戮乡绅的。说了很多气人的话。” 魏忠贤一听这话,很小心的对朱由校说:“按说不该吧。司礼监那边没接到有关的奏报啊。” 朱由校这个时候真的有些生气了,他气哼哼的对魏忠贤说:“谁说不是啊。枝江王真要是在封地里像张问达说的那样,搞的民怨沸腾。当地的官员,湖广的官员会不理么。当我年纪小不知道么。外面那群文官,眼珠子天天盯着各地的藩王,真要有事儿,他们早就扑上来了。” 说完了这话,朱由校看着魏忠贤说:“他们当我不知道呢。外头那帮文官,最喜欢的就是欺负皇家。他们就是看不得有人对朕好。看枝江王孝敬朕,他们肚子里面有气。大伴,你要把司礼监的差事担当起来。让那帮文官都老实着点儿。” 朱由梓死死的盯住魏忠贤,小声的,却又咬牙切齿的说道:“就是宫里的事情,你也要全都给朕盯紧了。先皇薨的不明不白,朕心里头不安的很。宫里宫外,想要害朕的人肯定不老少。朕可是把身家性命都交给大伴了!” 魏忠贤听了皇帝这样推心置腹的话,立即反应过来。他咣当一声跪在地上,就开始向朱由校表忠心:“皇爷放心,奴婢就是死,也要保皇爷万安。” 年轻的天启皇帝装出一副深沉的嘴脸,深深的点了点头。他对魏忠贤说道:“大伴你先把司礼监的事情管起来。过一段时间,朕把厂卫的事情也交给你操持。” 说完了这话,朱由校没管满脸压抑不住的喜色的魏忠贤,而是把目光投向门外。 天启皇帝在心里轻轻的嘀咕着:“当朕好蒙么。谁不知道你们东林党,一个个都以为自己是富弼,是文彦博呢。皇帝废立操于文官之手。你们想的倒美!这天下倒底是大明,不是大宋!” 阴暗的天空下,连绵不绝的紫禁城是一片低沉的景象。天启皇帝看到这样的景象,一点儿也开心不起来。他收回了目光,又开始琢磨起手里的小玩儿意来。 要让王书辉来看的话,明朝末年的紫禁城,要比现代社会里的故宫更加原汁原味一点儿。 这是肯定的。 明朝灭亡之后,先是李自成,这个蜕变成封建军阀的造反者占据了北京。之后,又是处于游牧文明阶段的,半奴隶制的满清蛮族盘踞紫禁城。再之后,就有了八国联军的烧杀抢掠和日寇的野蛮破坏。等到了新中国建立的时候,紫禁城已经完全变成一个历史遗迹了。 王书辉去过几次北京。但故宫这个地方,他只去了一次,之后就再也不想去了。在他看来,故宫里面到处是要钱的所在不说,游人简直比蚊子还多。他那次去故宫,花了一上午的功夫,除了看人以外,基本也没看到什么别的东西。 更主要的是,因为客流量过于巨大,故宫里面像个建筑工地一样,到处是在进行修缮缝补的施工现场。巨多的游人和随处可见的脚手架之类的东西,给王书辉造成了相当恶劣的印象。 这是完全没办法的事情。 一个建筑物,它要是失去了本身的功能,完全的变成了一个供人游赏玩乐的地方,味道肯定要变了。但是,对于这一点,王书辉却不像很多人那样,吵吵着什么文物保护啊,什么以旧补救啊之类的各种矫情。 他倒是觉得,这些代表着封建皇权的东西,可以被普罗大众们那样随意的践踏。这才是一种真正的社会进步的表现。 当然了,在明末这个时空里,在目前的阶段,王书辉的想法,还不足以让紫禁城改变它的功能。紫禁城在公元1621年年末,仍旧是大明帝国的心脏。它仍旧代表着,掌握着国家权力的,大明皇帝陛下的至高无上。 正在和司马峰会面的王书辉,虽然嘴里说着皇权,但是他心里对于皇权是非常的鄙夷的。所以,他根本就不知道几千里之外的紫禁城里经历了一场和他有关的讨论。 当然了,就是他知道了,他也不会有什么感觉。 王书辉给司马峰出的主意,就是利用皇权对抗族权。说起来,在封建社会里,实际上皇权和族权确实是存在着巨大冲突的。 这不是什么意识形态上的冲突。两者在意识形态上,对于儒家的思想**是共享共尊的。 皇权和族权的对抗,完全是在利益分配上的冲突。 举一个最简单的例子。从嘉靖年间开始,明政府就开始逐渐的动摇海禁。到了隆庆年间,明王朝更是在事实上彻底的废除了海禁。 海禁的废除,极大的促进了江南地区的工商业的发展。但是,明政府在江南繁荣的经济上,却没有获得任何的利益。 根据《白银帝国》一书里介绍,明王朝到了万历年间,已经发展到几乎“无官不商”的地步。东林党主要成员,大多为中小商人家庭出身。与此同时,四分之三的进士、举人家族中有从商的背景。 这就导致了一个非常奇怪的现象:朝廷想要加征农税,东林党也好,什么党也好,一点儿也不会反对。因为他们有功名,可以免税,农税收不到他们头上。可是,一旦涉及到征收商税,官员们立即就像被踩了猫尾巴一样跳起来,发动大规模的抵制活动。 万历皇帝时期,为了反对皇帝征收矿山开采的税收,反对他派到各地收税的矿监税使。东林党人表现相当的恶心。 东林党麾下的各级官员不断上书掀起政争,和皇帝对抗。在东林党领袖、漕运总督、凤阳巡抚李三才上的《请停矿税疏》中,他直接质问万历皇帝:“皇上**珠玉,人亦**温饱”。 东林党二号人物叶向高,入阁前就上书要求神宗撤回矿监税使。说了不少什么,“不言利,只言义”,“不与民争利,藏富于民”之类的话。 可是事实上,根据史料记载,仗义执言劝皇帝不要“**珠玉”的李三才,他本人实际上是大运河重要枢纽,北京通州地区的商人的总头目。其家产多达470万两白银,相当于天启年间朝廷一年的财政收入。而对皇帝说什么“不言利,只言义”的叶向高,家产一样有百万两白银之巨。 另一方面,根据史料记载,明朝后期,商业繁荣的浙江金华县,一年的商税不超过七两银子。 从这里可以看出,把持着巨大商业利益的明朝文官集团,出于家族利益的关系,和代表国家的皇帝,有着多么巨大的利益冲突了。 不过,像司马峰家族那样的小吏出身的家族,自然不会像东林党一样,通过把持朝政具备了能够和皇权抗衡的能力。 在明朝末年这个封建农业社会里,皇权的力量是司马峰家族所无法抗拒的。 王书辉给司马峰开的这个,用皇权治族权的药方,让司马峰恍然大悟。他可是知道,作为郡主仪宾的王书辉,和南北两京的内廷之间的关系,可是相当的深厚的。 正当司马峰心里想着,要来一次大出血,拿出真金白银来通过王书辉搭上内廷的关系的时候。王书辉发话了, “司马,你也不要以为我要借着这个机会扒你的皮。我是不缺钱的,我们复兴会也不缺你那点儿钱。” 王书辉这话,司马峰倒是认同。复兴会随便一个工厂的利润,就比整个枝江商盟的工厂赚的还多。 按照枝江商盟的那些工厂目前的生产能力,整个枝江商盟,最多也就是供给枝江县附近几个府县的市场。而其他的市场空额,都是枝江商盟,用从复兴会各个工厂购进的商品进行填充的。所以,王书辉说复兴会比枝江商盟有钱,司马峰是一百个相信的。 王书辉继续对司马峰说道:“因为我岳父的关系,刘家那几位舅舅倒是和南北两京的内监们的关系不错。你大可和他们联系联系,从南北两京的内廷里找个靠山。” 看到司马峰两眼放光的样子,王书辉在心里开始冷笑起来。 他的计划就是,全力促成枝江商盟和宦官集团拉上关系,结成同盟。 熟知历史的王书辉知道,在天启年间,魏忠贤和他麾下的阉党势力确实不小。可是,到了崇祯年间的时候,所有和宦官有关系的人,都会遭到文官集团的清算。 到了那个时候,就由不得,可能已经借着阉党势力成长起来的枝江商盟,这个资本主义的商业集团,不和明王朝的执政者,和文官集团产生巨大的冲突了。 王书辉就是想要看看,他一手促成的这个资本主义的商团,能不能表现出资本主义对封建主义的革命性来,能不能发动起一场资产阶级的革命来。 如果他们真的能够发动起那样一场资产阶级革命的话,这个革命到底是一场旧民主主义的革命,还是一场新民主主义的革命,现在还真说不清。 这要看复兴会,能不能真的发展成一个先进的政党了。 第145章简单逻辑1 “你包社列!工长来咧。(你别说了,工长来了)”。食品加工厂里,一个粗壮的大汉小声的对王书辉说道。 “么事,么事,饿跟工长那怂熟滴很。瓜娃不敢说饿。(没事儿,没事儿,我和工长那小子很熟的,那小子不敢说我。)”。王书辉用半生不熟的陕西话对自己眼前的这个大汉说道。 公元1622年初,王书辉向复兴会常委会下达了,“下工厂,走车间,当工人,搞调研”的命令。所有复兴会中央委员会的会员,必须要拿出一天的时间,分批参加这个活动。 活动的内容主要包括三部分。 第一,必须老老实实的在工厂里干一天的活儿。 第二,不得向普通工人表露自己的身份。参加活动的人对工人必须称自己是新进厂的工人。 第三,人手一份调查表格。必须按照调查表格,对至少一位工人进行调查。填写的内容必须是自己调察出来的结果。 王书辉为什么突然的发起了这样一个针对复兴会会员的活动呢。这源于王书辉偶然间听到的一个事情。这事儿是司马峰和他说话的时候提到的。 枝江商盟里的一家纺织厂,用的都是女工。造成这种事情的原因很简单,在流民里头,女人和小孩都很便宜,而那家工厂负责招人的人认为,女人比男人心思细,更适合干纺织厂的工作。这倒也没什么,王书辉的印象中,纺织工厂确实是女工比较多。 不过后面的事情就让王书辉毛骨悚然了。据司马峰的介绍,那家纺织工厂里,负责管理工人的工头,全是工厂主家的家奴。这帮人居然把纺织厂的女工当成他们自己的后宫了。六个工头几乎把所有的女工都给祸害了一遍。 而那个工厂主居然还完全不知情,直到有个女工把孩子生在工厂里了,出了人命,这件事情才爆发出来。 司马峰和王书辉说这件事情的原因,是要感谢王书辉送给他的那本《经营原理》。虽然很多内容司马峰不能理解,但是对于建立管理制度这一块,他领会的很深刻。所以,在枝江商盟所有的工厂里,只有司马峰的大江纺织厂,没有出现类似这样的驴球马蛋的事情。而其他的工厂,或多或少,或重或轻的都出现了类似的问题。 司马峰提到这件事情之后得出的结论是,在工厂里建立好的规矩很重要。乱搞事情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是因为乱搞事情,导致了生产出现了问题。耽误了厂子的生产,这才是大事情。 王书辉则是从另一个角度考虑问题。他突然发现,自己在很多事情上有点想当然了。古代人,毕竟是古代人,他们的思想意识和现代人是完全不同的。 “一朝权在手便把令来行”,这才是古代人最常见的思想意识。农业社会的人对于权力的理解是相当的初级的。获得权力的目的是实现价值,还是获得利益,所有的古代人都会选择后者。 认清了这个问题之后,王书辉命令统计处开始对复兴会下属的工厂进行调查。结果,真的发现了几个类似枝江商盟的那家厂子一样,利用生产管理权建后宫的情况。 虽然只有两个人,祸害了四五个妇女,但是这种情况让王书辉勃然大怒。他立即下令把这两个人关进了监狱。 问题出现了,事情发生了,但是怎么解决这是事情,王书辉有点摸不准了。 杀人肯定是要是的。但是王书辉很不喜欢这样杀。如果立即就把这两个人吊死,那就是一种封建主义的杀人立威的行为。大家只会认为,瞧,这两个人管不住自己的裤裆,结果被吊死了吧。这种杀人,单纯的就是威慑性的。大家不明白这两个人到底为什么被杀。 作为一个想的多的人,王书辉不喜欢那种建立简单逻辑的办法。 比如说,行政处主任陈封就对王书辉说了这样一番话:“当上了干部,手里管了几个人,心思就变大了,就忘了我们复兴会的立场了,就开始要欺负穷兄弟穷姐妹了。这种人就是背叛了复兴会,背叛了天底下的穷兄弟穷姐妹,这种人就是坏人。对于坏人,必须绝不手软的杀一批。” 你瞧,陈封的这个逻辑多么简单,他给那两个建后宫的干部定了两个罪名,一个是背叛了复兴会的立场,一个是欺负穷兄弟穷姐妹。这倒也没什么,关键是后面。陈封不觉得这两个人背叛了复兴会和穷兄弟姐妹而该杀,而是认为这两个人背叛复兴会和穷兄弟姐妹,变成了坏人了,所以该杀。 再进一步简化陈封的逻辑就是:“坏人,该杀。” 王书辉当年读《资本论》的时候,读完全书之后,他的第一个感觉就是,阶级矛盾这件事情是个利益的矛盾,不是一个道德的矛盾。 他认为不存在好资本家和坏资本家这种概念。资本主义的生产方式决定了,无论是什么资本家,都是必须依靠剥削剩余价值为生的。 而在资本主义的生产关系中,被剥削的工人阶级,必须要和资本家斗争的原因也很简单。因为不和资本家斗争,资本家就会变本加厉的想尽一切办法的剥削工人,获取最大的利润。 实际上,阶级矛盾的本质,就是个利益分配的问题。 就以复兴会纺织厂的这两个干部的事情说吧。这两个人管不住自己的裤裆固然是一方面,但是,给他们两个当后宫的那几个女纺织工,却是半被动半主动的。 因为向这两个干部献身,可以获取“很多”别人没有的东西。比如搪瓷茶缸,比如工作服,比如发福利的时候可以多两个土豆三个地瓜什么的。 因为这样的原因,统计处在进行调查的时候,差点就没发现这两个家伙的事情。主要原因就是女工们一方面觉得有些丢脸,一方面,又觉得这件事情并不是十分坏的事情。 王书辉发现,这件事情在本质上,还是个利益交换的事情。和枝江商盟的那种利用权力胡作非为还不一样,复兴会纺织厂的问题,是事件的双方,都觉得有利可图。所以才导致了这种事情的发生。 所以,王书辉认为单纯的把这两个人吊死,如果只是为了杀鸡儆猴的话,意义实在不大。而陈封说的那个好人坏人的理论,根本就没把事情说清楚。别人可能觉得这两个混蛋是坏人,可是理论上是被玷污了的穷姐妹,那几个纺织女工,却觉得这两个混蛋在某种程度上还是好人呢。 你不要小看几个搪瓷茶缸,几双鞋,几件衣服和三个土豆两个地瓜的事情。对于现代人来说,这么点东西可能非常的微不足道,可是对于这些流民难民出身的古代人来说,这些东西都相当的值钱。在灾年里面,两个土豆三个地瓜,很可能就把一家人的命给救了。而那些茶缸衣服什么的,在市场上能卖几十文钱呢。 王书辉明显的认识到一个问题就是,自己和古人之间的认识差距非常的巨大。现在,被他教育成长的复兴会会员们,和下面的普通工人之间的认识差距也开始变大了。 王书辉迫切的需要知道,面对近代工厂这种全新的事物,在工厂里工作的普通劳动者都是怎么想的。他现在开始不敢随随便便的想当然了。 就是这样的原因。公元1622年一开年,王书辉就和首批共二十人的复兴会中央委员,装扮成普通的工人,开始对复兴会下属的各个工厂进行调研。 因为钢铁厂、机械厂、炼焦厂等一些重工企业的工人,大部分都认识王书辉。所以,王书辉就跑到了食品加工厂里进行调研。 复兴食品厂共有两个部分组成,一个是罐头厂,主要是生产各种马口铁罐头和玻璃罐头,各种种类的罐头都有。蔬菜罐头、午餐肉罐头、水果罐头、什锦罐头和各种泡菜罐头,都有生产。 肉类罐头主要是以鸡鸭鱼为原材料。蔬菜、水果、和泡菜罐头,则是以时令蔬菜和收进来的各种野果和果农生产的水果为主。 食品加工厂的第二个组成部分则是粮食加工厂。主要就是使用各种机械对粮食进行加工,生产面粉、玉米粉、大米、粉条和粉丝等。部队的野战干粮和救灾用的粮砖,也是在这个厂子里生产的。 王书辉去的就是专门生产粮砖的那个车间。干的是一个搬运工的工作。跟他一起干活的大块头,是前不久被复兴会吸纳进来的陕西流民,名字叫钱大宝。 钱大宝原本是陕西都司沔县千户所的一个军余。在明代的卫所里面,所谓军余就是指,军户每家都要出一个人当正兵。但是,军户家庭不可能只生一个孩子。多出来的男孩子,就被称为军余。 钱大宝就是这样一个军余。军余这种东西,在卫所里是不怎么受待见,也没什么出路的存在。当兵虽然不是什么好事,一般情况也没有多少粮饷好拿。但是,作为军户家庭出身的年轻人,对于当兵这件事情还是很热衷的。 因为在卫所里,除了当兵以外,就只有给千户老爷,百户老爷们,当农奴种地,这一条路可走了。 但是,地这个东西他是有限的。人口的增长却是长期的。 在天启年间这个时候,军余完全变成了多余了。因为没有那么多地给你种,连给军官老爷当个农奴,混口饭吃都不可得了。 本来日子就很凄惨了,但是老天还来找麻烦。连续三年的大旱灾让钱大宝的家人都变成了流民。从陕西一路出发,到了河南。出门的时候还有五个人,到了河南的时候,就剩下钱大宝一个了。 小冰河气候,并不是单纯针对陕西的小冰河气候。河南地区在去年的时候,也发生了严重的旱灾。河南本省的灾民都满地都是,陕西的灾民到了河南也是一死。 好在钱大宝的运气不错。去年,为了锻炼复兴军的长途行军能力。复兴会组织了以排为单位的人口搜罗小队,到各地搜罗难民。刚刚好有一个排的复兴军到了钱大宝所在的地方。 就这样,二十七岁的钱大宝幸运的被复兴军招纳。到了枝江县,经过净化之后,又接受了一个月的军训,钱大宝被安排到了食品加工厂工作。 “老弟,我看你这头发挺长的了。你是来这边挺长时间了吧。”钱大宝虽然心里不太相信王书辉说的和工长很熟的话。但是,因为听到了乡音的缘故,钱大宝的谈性还是很浓的。 “是啊,我原来是在钢铁厂上班,不知道咋回事给我调这儿来了。”王书辉向钱大宝编瞎话道。 “你瓜皮呢。你肯定是得罪了管事儿的了。钢铁厂一个小工一个月都是五两银子。你到这里当初级工,少赚了整整四两银子呢。”钱大宝满脸可惜的对王书辉说道。 王书辉看着钱大宝提起钢铁厂满脸羡慕的表情,故意对他说道:“钢铁厂有啥好的,总死人呢。我就见过有人掉进钢水里,连根毛也找不到的事情。还是命要紧。” 听了这话,钱大宝满脸不屑的对王书辉说道:“一听这话,就知道你娃过去的日子过得不错。要不然也说不出这话来。还命要紧呢,要紧个锤子!我们这些下苦人的狗命,哪天说没不就没了。还是先把钱挣上,讨个老婆生个娃再说吧。” 说完了这话,钱大宝四处看看,小声对王书辉说道:“看在是乡党的份儿上,老哥我教你个乖。赶紧想办法调回钢铁厂去,攒下钱来,立马就能讨个婆娘,留个后。” 王书辉装出一副不明所以的表情对钱大宝说道:“怎么会,上面不是有说头,说是只有到了三级工才给发婆娘么。我识字课本第一本还没认全呢。” 钱大宝脸上现出一副男人们都懂的表情,对王书辉说道:“可不是这个道理,认字哪有那么好认的。不过啊,我听说商盟镇那边要发卖婆娘呢。说是有几个老爷嫌婆娘做工麻烦,要把那些婆娘都卖掉。可便宜呢,三两银子一个。” 第146章简单逻辑2 只要是有关于裤裆的话题,大家都一定是非常喜闻乐见的。这种事情古今相通。 钱大宝今年已经二十七岁了。但是,他还是个黄花大小伙子。 作为一个生理上已经成熟了的,都有点熟透了的男性。一提起“婆姨”(陕西方言指女性)这个话题,钱大宝的脸色开始潮红,鼻孔像驴马牲口一样开始扩大,唾沫横飞的开始说起很多王书辉完全听不懂陕西方言来了。 王书辉作为资深丹参狗,对于这种事情是很理解的。相对于现代人,古代人在这方面真的相当的贫乏。在现代社会里,就是再怎么破落的卢瑟,也可以用电脑来慰藉自己的灵魂。但是,古代人就没有这样的条件了。 就是单方面的从这一点上讲,工业化也是充满了正义的事业。 王书辉没有打断钱大宝这个在古代社会里属于大龄男青年、绝对光棍的癔想。倒是很捧场的断断续续的接了几句,“残货的很(陕西方言:历害的很)”,“嘹咋咧(陕西方言:好极了)”之类的话。 实际上他的陕西话水平也很一般。听倒是大部分能听懂。但是,他会说的也不过是些简单的日常对话。 虽然能够理解钱大宝这个古代人对于裤裆话题的热**。但是,同样的话题,王书辉要是和现代人去聊的话,往往能够聊得起来,甚至有时候聊的对路了,还能说出一番相当“有水平”、“有境界”的纯废话呢。 可是,面对这一个土头土脑,审美水平停留在某个婆姨哪儿哪儿很大,某个婆姨哪儿哪儿很厚实的古代人,王书辉实在是产生不出那种聊天的热情来。 这就是王书辉这个现代人的问题了。即使他有很高尚的情操,有很先进的思想意识,有很伟大的理想。但是,面对一群群和自己相差了几百年,文明等级落后了两个社会阶段的古代人,王书辉真的很难把他们当成普通人来看待。 还真别觉得王书辉不是个东西。事实上,面对那些从黑非洲或者落后地区的外国友人的时候,现代人能够非常平易近人的和他们接触,完全用平等的眼光去看待他们么。不能吧。 所以,王书辉强忍起身离开的想法,听钱大宝白唬了十来分钟之后,他边推着小车运送罐头,边岔开钱大宝的废话,问他道:“商盟镇那块是怎么回事儿啊。怎么会有婆姨突然发卖出来?” 钱大宝依然露出一副猥琐的笑容,带着男人都懂的暧昧表情对王书辉说道:“你娃不知道呢吧。来福纺织坊出了大事儿咧。厂里的婆姨都被几个工头睡了捏。那大掌柜的发了火了,说那些婆姨坏了他家织坊的名声,这才要把那些婆姨们都卖掉。呵呵,便宜我们咧。我听说不少没达到三级工的伙计,都要准备好了银子,要买一个婆姨咧。” 王书辉虽然不是一个女权主义者,但是他脑袋里对于妇女能顶半边天的理念是根深蒂固的。听了这话,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很反感,他问钱大宝道:“那啥,犯了事儿的那几个管事儿的捏。咋处理的啊。” 钱大宝奇怪的看了看王书辉,眼睛里漏出些迷惑来,他对王书辉说道:“他们除了锤子痛快咧,其他的能有啥事捏?都是管事儿滴,除了被大掌柜的骂几句,能有啥捏?” 听了这话,王书辉心里一万头草泥马神兽呼啸而过。这他娘的就是封建社会啊。 不过,王书辉也不准备和钱大宝讨论这个问题,他转而开始询问钱大宝关于复兴会的事情,“你听说没,咱们复兴会里也出了这样的事情咧。” 钱大宝一听这话,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立即就翻脸了,他急赤白脸的对王书辉说道:“你娃造的什么谣,咱们复兴会里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咱复兴会清白的很咧!” 王书辉还真没想到,自己居然遇到******了。他斜着眼睛瞧着气急败坏的钱大宝,故意用鄙夷的语气对他说道:“你娃可别蒙我,纺织厂的事情早就传开了,你娃能不知道。” 可能是王书辉的那种居高临下的鄙视语气和表情,给钱大宝造成了很大的打击吧。钱大宝停下手里的活儿,情绪变得有些蔫吧了。他小声的抗辩道:“咱们复兴会能和他们商盟的龟孙一样么,也不是白睡咧,人家都是给了东西的。你情我愿啊。” 王书辉听了这话真有点没想到了。在他看来,古代人对于贞操这个东西不是看的很重么。怎么钱大宝这货,对于这件事情表现的这么开放呢。他对于被人侮辱过的外厂女工一点也不嫌弃,想着要去买一个做老婆不说,对于复兴会纺织厂的女工也没表现出鄙视来。 王书辉有些疑惑的问钱大宝道:“我听人说,天底下有个‘饿死事小失节事大’的道理。你不觉得那几个婆姨是失了节了么?” 钱大宝听了这话,一下子跳了起来,他好像真的生气起来了。虽然王书辉并不怕他,可以被他剧烈的反应吓了一跳。就听他恼怒的王书辉说道:“你娃说啥咧,包在这跟呃胡社(不要在这跟我胡扯)。这是人说的话吗。感情没饭吃就得活饿死。只要能活着,谁想饿死捏。” 王书辉倒是一点也不觉得钱大宝冒犯了自己。他听了钱大宝的话,心里才真正的安稳了。作为一个流民,一个社会最底层的人,钱大宝的话充满了唯物主义的味道。 是啊,在饿死和失节之间进行选择,任何一个正常人都会选择活下去。王书辉可是亲眼见过,在九十年代的时候,东北不少下岗女工到南方从事********行业的工作的。不是她们没有节操,而是她们有孩子需要交学费,有父母需要交医药费。 穿越了四百年的时空,无产阶级劳动者相同的辛酸和悲苦重合了。这让作为穿越者的王书辉,一下子找到了感觉。他好像隐隐约约的把握住了一个脉搏,整个人好像一下子就踏实了下来。 他伸手拍了拍情绪激动的钱大宝的肩膀,递给他一根复兴会卷烟厂生产的长江牌的无过滤嘴香烟。因为每个工厂的工人,都可以享受到每周一包香烟的福利。所以钱大宝也会吸烟。 复兴会新出品的安全火柴质量很渣。王书辉和钱大宝废了半天的功夫才把火柴划着,把自己的烟点上了。 “我说,你进了工厂干活,心里安稳不安稳,日子过的还活试(满意)不?” “有啥不活试滴,王老爷可是个活菩萨,对我们穷汉好滴很。” 虽然这是王书辉最不喜欢听到的回答,不过他也只能假装同意的点点头,继续问道:“其实我就是觉得啊,厂子里的活儿太辛苦。就说钢铁厂吧,动不动还要出人命。听说那个化工厂,天天有人命填进去。心里虚的慌。” 钱大宝明显是个会抽烟的人,他静静的让烟雾从他的鼻子里一点点的冒出来。带着一种嘲讽的笑容对王书辉说道:“我说你娃就是好人家出身遭了难的吧。你这样的人我是见过滴。我们加工厂的一个会计就是你这种出身。家里十来亩地,一不小心遭了大灾,混成和我们这些泥脚杆子一样的日子了。心里老大的不高兴了吧。” 又吸了口烟,钱大宝继续说道:“厄(我)不知道以前你家的日子过成什么样。就说厄家吧。上半年是稀粥野菜,下半年是野菜稀粥。就这饭食,动不动还断顿捏。厄大哥在卫所上是正兵,时不时的还能拿些米粮回来。我家的日子,在整个卫所里还算好滴了。就说不是大灾年吧。哪年卫所里不死上十几个人,几家子的。” 说起这些来,钱大宝的心情变得很沉重。他咳嗽了两声继续说道:“厄现在还记者捏。厄十岁头上,冬天的时候,厄妹冻死了。厄娘让厄出去把厄妹埋上,临了还跟厄说,记着把包厄妹的布拿回家来。那时候厄眼前都是厄妹围着厄跑的样子,不知道咋回事,厄没听厄娘的话,硬是连布和厄妹一起埋上了。” 这个话题别说是钱大宝这个亲历者了,就是作为听众,从历史书上深知农业社会人命之卑贱的王书辉,也情绪低落的不得了。 “厄一回家,厄娘就问我布捏。厄说不能让厄妹子光着身子。厄娘二话不说就锤了我一顿,完后她就出去把布给拿回来咧。” “那布有多大捏。半尺长宽的一块布。也就是因为厄妹病了,才拿出来给她盖肚子。” 钱大宝把手里的烟屁股用力的扔在地上,然后盯着王书辉说道:“你娃知道不,厄从卫所一路跑过去,亲眼看过吃死人的事情捏。还是到了这块儿之后,厄才知道啥叫吃饱饭,厄才知道啥叫不露腚的衣服,厄才知道啥叫棉被。不说别的,”说到这里,钱大宝指了指脚上穿的棉鞋,继续对王书辉说道:“这样的鞋,厄一辈子也没穿过。” 钱大宝走到已经空了的手推车旁边,对王书辉说道:“厄说王老爷是活菩萨,不是厄编瞎话捏。王老爷真是活菩萨。厄也不求别的,只求王老爷长命百岁,厄好给王老爷卖一辈子的力气。” “你娃就别瞎想咧。咱们是命好,摊上王老爷这样的活菩萨了。多少人都那么死在厄眼前咧。连个动静都没有,就那么死咧。” 说完了这句话,钱大宝已经推起手推车开始往回走了,他边走边说道:“你说就那么在道上死咧,死人就那么让野狗吃咧。现在咱们就是死了,还能风光大葬,有口好木头的棺材,灵位还有人祭拜捏。” “厄跟你说实话,就是死,厄也得死在王老爷家咧!” 王书辉愣愣的站在那里,手里的香烟燃尽了,已经把他的手指烫红了,他都没有感觉到。 虽然仍旧是第二手的资料,但是,听亲历者叙述,和历史材料上文字的表达,完全是两种不同的感觉。这个冲击力是非常的巨大的。 王书辉本来其实也知道,越是农业社会,生产力的水平就越低下,生产力水平越低下,老百姓的日子就越凄惨。可是,这短短的几个字,浓缩着多少鲜血和尸骨,那是王书辉这样的现代人所无法理解的。 王书辉从来也没觉得,自己给明朝末年的复兴会工人们提供了什么了不起的生活。几套衣服,三顿能吃饱的饭食,正常的住所,基本的生活用品,这些东西王书辉觉得,都是他这个管理者必须提供给工人的东西。 可是,这些廉价的东西,却能够收获工人们真心的忠诚和敬**,这真的是王书辉所想不到的。 其实,从发现时空门到现在,王书辉一直在努力的寻找一种真实感。因为,作为一个现代人,古代农业社会里的一切,都给王书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像以前工委会代表们说的那些类似于“把命送在复兴会手里也不冤”,什么“死了也能落一口好棺材,死的值了的话”,王书辉还一直以为是,那是他的那些学生们对他的安慰之词呢。 直到今天遇到了这个钱大宝。王书辉才深刻的感到,再怎么繁重,再怎么枯燥,再怎么对于很多人都违反常识的工作,只要这些劳动能够换来相应的报酬,劳动人民就不会嫌弃这样的工作的。因为相对于外面那个活地狱来说,在复兴会的工厂里,毕竟还能保证他们的生活。 在现代社会里生活了二十几年的王书辉,一直对于革命导师说的,革命的火种就蕴藏在群众中的话半信半疑。毕竟,经济的高速发展,隐蔽了严重的社会矛盾。 但是,在这个时空里,在明朝末年这个时代里,革命的火种,真的在劳动人民中间熊熊的燃烧着。 ps:万历六年,大庙山民起义。 万历十四年,河南滑县起义。 万历十六年,蕲州、黄梅起义、安徽刘汝国起义、太湖起义。 万历十七年,李圆郎起义、福建柯守岳起义。 万历十九年,张守清起义。 万历二十二年,凤阳府王自简起义。 万历二十八年,吴国佐起义。 万历三十二年,福建吴建起义。 万历三十四年,河南永城起义。 万历三十九年,保定农民起义。 万历四十三年,河南、山东农民起义。(感谢龙空网友lizikong提供的材料) 第147章简单逻辑3 “利益意识”、“道德意识”、“阶级意识”,王书辉在复兴会总部的一个会议室里的黑板上,写上这三个名词之后,就沉默的坐在椅子上思考起来。 这次下工厂搞调研的工作,已经告一段落了。但是,像上一次到农村进行调研一样,这一次的工厂调研,给王书辉带来了很多新的思考。 作为一个想的多的人,每次接触到一种新的情况之后,王书辉都会脱离开实物,进行思想上的思索。他现在想的问题看起来有点天马行空。 他觉得,工人钱大宝和复兴会干部陈封之间,并没有本质上的不同。 干部陈封对事物的判断,遵循的是一个简单的逻辑。工人钱大宝对事物的判断,遵循的也是一个简单的逻辑。 陈封的观点是:两个侮辱女工的干部,背叛了复兴会,背叛了老百姓,所以他们是坏人,所以他们该杀。 钱大宝的观点是:王老爷给他吃给他喝,给了他做梦也想不到的好日子,所以王老爷是好人,所以他要给王老爷卖一辈子命。 无论是陈封的观点,还是钱大宝的观点,实际上都包含了两个方面的意识。陈封的观点里,背叛复兴会,背叛老百姓,这其实是一种利益意识。钱大宝的想法中,给他吃给他喝,给他做梦也想不到的好日子,这其实也是一种利益意识。 最后,根据这个基本的利益意识,他们最终产生了一个道德意识:坏人要被杀掉和好人应该效忠。 如果从普通人的角度出发,工人钱大宝和干部陈封的想法是没有错误的。即使是在几百年后,世界上绝大多数人的价值判断标准也是这样的。 不过,想明白了怎么回事的王书辉心里,还是相当的不痛快的。因为这和他的希望相差的太大了。 王书辉穿越到了明末,虽然他从来也没和任何人提起过。但是,他真心想要做的事情是革命。 拉起一竿子人来,弄个借口,把老百姓忽悠住了之后,揭竿而起,把现政给推翻了,自己掌权。就不叫革命。 革命,是革命者用先进的理论,教育人民,组织人民,领导人民,武装人民,最终推翻落后的反动政权。然后,革命者还要领导人民,建立一个更先进,更进步的国家组织。这才叫革命。 正是因为这样的原因,在人类的历史上,资本主义推翻封建主义,能够叫做革命,有了“资产阶级革命”的名词。同样的原因,社会主义推翻了资本主义,能够叫做革命,同样有了“无产阶级革命”的名词。 王书辉寄予厚望的工人阶级的代表钱大宝,他精心培育的学生,复兴会干部陈封,这两个人用现实告诉王书辉,无论是作为新事物的明朝末年的工人阶级,还是王书辉用唯物主义思想精心教育的学生,都没有产生先进的思想意识。 他们的头脑里,对于事物的判断,仍然在遵循基本的利益意识和道德意识。 王书辉所期望的,革命者所必须具备的先进的阶级意识,他们还完全不具备。 王书辉认为,造成这种现象的原因,是人类思维习惯的表现,是一种惰性,是一种对于简单逻辑的依赖。 王书辉不喜欢简单逻辑。但是,绝大多数人对世界的认识,遵循的就是简单逻辑。 比如说,现代社会的某些追星族,对于某个明星热**到了“抹脖子上吊,摸电门吃药”的地步。傍边的人都无法理解他们为什么会这样。但是,他们就是要那么做。 这些追星族其实遵循的就是一种简单的逻辑,“我喜欢某个明星,所以我杀爹杀妈,搞的全家喝西北风饿死,我也要追星。” 你瞧,我喜欢某个明星,我就要倾尽一切去追星,这就是一个简单的逻辑。 再比如说,现代社会的那些公知大v什么的。他们动不动就有几千万的粉丝。可是,这些粉丝真的看明白公知大v们宣传的那些东西,写的那些文字,想要表达的是一个什么意思了么。事实上是没有的。 粉丝们追捧那些人,单纯的就是因为那些人在媒体上的曝光率高,经济地位高,有钱之类的原因。你要是问问那些粉丝,那些公知大v写的那些话是想表达什么,实际上绝大多数粉丝们根本就不知道。 你看,只要是媒体曝光率高,经济地位特殊等等原因,就会有粉丝去追捧。所以,粉丝追捧大v根本不是他们说的话有多厉害,而是单纯的遵循一个“这人我喜欢,所以他放的屁都是香的”这样一个简单的逻辑。 王书辉不喜欢简单逻辑的原因,不是他是什么天生的圣人,生而知之。而是因为他本人曾经就被这种简单的逻辑欺骗过。 大学读书时代的王书辉,曾经非常的相信,一些他学习的那个专业领域的专家们的观点。王书辉自然而然的遵循了一个简单的逻辑。 王书辉首先认定他们都是专家。你想想,他们能出现在教科书封面上,出现在学术期刊上,出现在各种讲座上。那么,作为一个学生的王书辉,自然而然的就要相信他们的权威性,认为他们是专家。 在这之后,王书辉就开始看他们的出版物,接受他们的观点。但是,不说他们在专业领域上的理论对不对的问题,他们可不仅仅单纯说专业上的东西。因为人文学科的特征,这些人肯定要涉及到很多意识形态的东西。 王书辉先是认为他们是专家,之后又全盘接受他们的观点,最后,他就在不知不觉中被这些人的观点所绑架。经过一段时间之后,准孤儿出身,实实在在的接受了国营工厂和街道组织的帮助,才长大成人的无产者王书辉,认为天底下最坏的就是政府,世界上最美好的就是外国。 一个脑残青年就这么诞生了。 无产者的身份和脑残的思想,给王书辉在意识形态方面造成了很大的混乱。很长一段时间里,王书辉在思想方面表现的都相当的精分。 只有实实在在经历过的事情,才会让你有最深刻的感受。只有真真正正的被欺骗过,才会知道简单逻辑的愚蠢。 作为一个穿越者,作为一个文明等级高了两个阶段的现代人,王书辉没有在明朝末年制造一大堆脑残的打算。 可是,王书辉丝毫也不觉得轻松。 原因就是,在现代社会里,享受着无产阶级革命成果,享受着工业文明优越的现代人,绝大多数在他们的生命里都在遵循简单逻辑。那么,想要改造实实在在就是封建社会的草民,一辈子生活在农业文明环境下的古代人,会那么简单么? 王书辉心里是没底的。 虽然心里没底,但是,王书辉还是要试一试。 王书辉在对复兴会的干部,工人,军人等人的思想政治教育中,实际上并不涉及很多思想政治的东西。 复兴会的思想政治教育内容,一直以历史唯物主义和辩证唯物主义为主。这可不是什么政治教育,这是纯纯粹粹的哲学教育。只有有了正确科学的哲学观打底,对于那些涉及物理,化学,生物,医学的相关知识,大家学起来才不会觉得不合理,才不会认为这些知识是什么仙法神力之类的东西。 王书辉因为这次的事情,决定开始对复兴会会员们,开展真正的革命教育。这个革命教育的基础,就是阶级意识的重点培养。 古代人有没有阶级意识呢? 在王书辉看来,人类在进入奴隶社会这个阶级社会的历史阶段后,因为阶级的对立和斗争,阶级意识就已经懵懂的存在于人类的脑海之中了。不过,因为生产力发展水平的限制,在人类进入资本主义社会之前,人们对于阶级,以及阶级对立和斗争的认识,都是长时间的处于一种模糊状态的。 当人类社会的生产力水平发展到第一次工业革命的时候,因为资本主义制度的建立,把人类社会的结构彻底的简化成了资产阶级和无产阶级,这才使得阶级意识成为人类的一个普遍认知的意识。 所以,古代人虽然也身处阶级社会,但是,他们对于阶级的认识是非常的模糊的。王书辉培养真正革命者的第一步,就是要进一步的启发复兴会会员的阶级意识。 对于这项工作,王书辉选择的第一批对象,就是自己的三个学生,也就是目前负责复兴会“党、政、军”三个方面工作的主要干部。 相对于普通会员来说,复兴会常务委员会主任孟离,政务厅厅长兼政务厅行政处处长的陈封和复兴会军委会副总政委张宝树三个人,对于王书辉的态度更加亲密和亲热一些。 他们三个都是早在公元1619年的时候,就成了王书辉的学生的。他们三个都是王书辉吸纳的第一批流民中的年轻人。 其中,孟离今年19岁,年纪最长。陈封今年16岁,年纪最小。张宝树比陈封大一岁,今年刚好17岁了。 王书辉看到一起老老实实的坐在自己对面的三个年轻人,心里还是有一点小感慨的。 不到三年的功夫,三个原来像三个小瘦猴子的少年人,如今已经有了些沉着干练的年轻人的样子了。 单从精神面貌上看,这三个小伙子,比他在大学里教过的大学生还要好一些。 第148章简单逻辑4 “你们三个说一说,怎么处理纺织厂那两个家伙才好?” 这次的事情,是因为纺织厂那两个管不住裤裆的干部导致的。所以,王书辉还是决定从这一点出发和三人讨论这个问题。 孟离、陈封和张宝树三个人里,孟离是最沉稳的一个。王书辉以前的时候,因为孟离做事情非常的细心,性格又非常的沉稳,所以他是把孟离作为自己的办公室主任使用的。 偶然有一天,王书辉发现,无论什么时候,什么事情,自己向各部门下达的绝大多数的命令,作为办公室主任和传达人员,孟离都能用最通俗易懂的表达方式,传达给各个部门。 反倒是有的时候,王书辉自己直接向各部门的干部下达命令的时候,很多人不是很能理解王书辉的意思。 王书辉这才发现,不是自己对明末古代人的语言掌握的更精通,也不是干部和技术人员们的普通话理解能力提升迅速的原因,而是孟离这个小子,他能够全面的掌握王书辉的想法和说法,然后他能用干部们能够理解的水平,对他们进行了解释。 孟离的这个能力,让王书辉非常的欣喜。 想要把一套别人不理解的东西,通过解释传达给别人,让别人弄清楚弄明白。这不就是做思想政治工作的基本要求和最重要的素质之一么。王书辉本人不是很善于做古代人的思想工作,孟离的出现,很好的填补了他的这个缺陷。 所以,王书辉很快的就把孟离安排到了更重要的岗位上。孟离一路从办公室主任,被王书辉提拔成了复兴会常务委员会主任。复兴会常委会主任,这可是复兴会内部,仅次于王书辉复兴会主席的重要位置了。 上任以来,孟离的表现让王书辉非常的满意。过去对复兴会成员,甚至于复兴会常委会成员都很难做的理论教育工作,在有了孟离之后,明显的变得简单容易起来。很多时候,王书辉只需要专门针对孟离进行专门的讲解。在这之后,孟离就可以很好的向复兴会的各级组织的干部们,宣传和讲解王书辉的理论。 说实话,这可真的省了王书辉很大的麻烦,而且复兴会的会员们,对于理论知识的掌握水平也在明显的提高。 像很多时候一样,听了王书辉的问话,孟离并没有立即发言。从他的习惯出发,他一般要先好好理解王书辉想要表达的思想,把王书辉的想法彻底搞清楚之后,才会发言。 对于这个问题,负责整个复兴会行政事务的复兴会政务厅厅长陈封也没有立即表态。早在统计处完成调查,将调查材料上交给政务厅的时候,陈封就已经向王书辉进行了汇报,而且也当面向王书辉表达了自己的态度。 现在,王书辉又一次把这个问题提了出来,聪明如陈封这样的人,明显的意识到,自己的师尊王书辉并不赞同自己的处理方法。但是,不杀这两个人,明显是不可能的事情。因为这两个人明目张胆的违犯了复兴会的纪律。 自己的师尊一直强调,复兴会的纪律就是钢铁铸成的,是不容许任何的会员有丝毫的违犯的。那么在这种情况下,师尊提出这样一个问题,问的就明显不是要不要处罚这两个干部,而是对这两个干部进行怎么样的处罚。 对于这个问题,陈封还真的没有什么太好的想法。因为复兴会对于会员违犯纪律的处罚手段只有两个。犯了方法性错误的,就是打军棍。犯了原则性错误的,就是上绞架。除此之外,还没有出现过别的处罚方式。 所以,面对师尊的提问。陈封只能先不着急回答,自己先想一想。 张宝树是最近才从特侦营调到军委会的。在上个月的考核中,张宝树完成了全部的小学课程,和初级的军事干部指挥教程,在体能测试和技术测试中也轻松通过,所以,他被调离了特侦营,转到军委会开始全面负责政治部的日常工作。 复兴军内部的调动就是这样的。王书辉现在的掌握的军官水平参差不齐。指望着他们能够像未来的军事干部那样,只掌握一门专业技能就可以的情况是不现实的。 复兴军现在的情况是,只要普通士兵在三项考核(思想政治素养、文化课、军事技能包括体能和专业技能)中通过初级考核那么,他们立即就要参加王书辉的初级军官培训班。 初级军官培训结束后,他们立即就会被分配到领导岗位上。而这些军官,在完成了班排级别的带兵(班长、排长)、思想和行政工作(教导员)、作战计划制定(参谋)等工作之后,只要在一年后的考核评比中达标,那么这些军官就会立即参加王书辉组织的中级军官培训班。 在中级军官培训班顺利毕业后(培训内容仍旧是以三项考核的内容为主,不过等级水平更高,而且加入了不同的专业内容),他们一般会被分配到更高级别的单位,从事不同专业的工作。 就这样,即使是张宝树,也经历了队(班)长、排参谋、连教导主任、特侦营营长这样的升职过程。虽然张宝树从正式参加复兴军开始,他的军事生涯不过短短的三年时间。但是,他已经在复兴军里,担任过基层指挥官,基层作战计划制定,中层思想政治教育工作和高级指挥官这样四个不同级别的不同专业岗位的锻炼了。 不说张宝树实际的指挥能力,实际的作战计划制定能力,实际的思想政治工作水平和实际的特战侦查指挥能力,到底达没达到,王书辉通过现代社会的专业人士,根据民兵训练手册和复兴军实际情况制定的军事教育课程的实际要求,单从一个基本的对复兴军的各个级别单位和不同岗位的了解情况上讲,张宝树的经验就是相当的丰富的。 部队的作风就是,上级向下级提问,下级必须立即回答。这是复兴军的纪律,这是对复兴军全体“一起行动听指挥”要求,最直接和真实的反应。 所以,一听到王书辉的提问,张宝树立即起立敬礼回答道:“报告总政委,按照三大纪律和八项注意的要求,陈朝伟和蔡奇严重违反了八项注意第七条‘不调戏妇女’。按照纪律,应该对两人进行枪毙处理。” 实际上,复兴军的纪律意识是最强烈的。这是军事单位的一个特征。在复兴军建立早期的时候,就有很多违反三大纪律八项注意被枪毙的事情出现过。王书辉对于部队的要求,要比对工业部门和行政部门的要求严格的多的多。 王书辉听了张宝树的话,随意的回了个礼之后挥手让张宝树坐下,他说道:“我和你们直接说吧。我不是询问你们要不要杀掉陈朝伟和蔡奇的事情,而是这件事情在我想来,不能就这么简简单单的处理。我们复兴会内部,要对这件事情进行细致的分析。” 说完了这话,王书辉从口袋里掏出香烟,又用复兴会生产的质量糟糕的安全火柴把烟点上,随意的把烟盒递给三人之后,他才继续说道:“出现了这样的问题,原因是什么,这才是我们复兴会要全面反思的问题。” “就说调查的结果吧。事实上,不提这两个人违反了纪律确实该死这一点。不管是那几个被害的女工,还是复兴会各个工厂的工人们,都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的严重性来。他们的想法是,只要在这个事情中,他们自身的实际利益没有受到损害,那么这就不是一件坏事情。” “如果我们把陈朝伟和蔡奇就那么杀掉了,那么无论是我们复兴会的干部,还是普通的群众,就都不能认识到这两个人犯的错误是多么严重。那么这个枪毙就变得没有意义了。” 孟离最能理解王书辉的想法,他听了王书辉的话之后,开口说道:“师尊的意思是不是,要用这次出现的事情,对群众和干部进行一次思想教育?” 王书辉点了点头,他用手指了指身后黑板上的三个词,然后对他们说道:“你们看,现在无论是干部还是群众,在对事情的判断上,还只是单纯的遵循一个利益意识。在很多人,甚至是绝大多数人看来,只要是自己的利益没有受到损害,那么这个事情就不过是一个事不关己,可以茶余饭后讨论的闲事儿而已。” 他那手指戳了戳“道德意识”这个词之后,对三人说道:“即使是我们复兴会的高级干部,对于这件事情的判断,也不过是停留在道德原因上。我要问你们的就是,你们觉得陈朝伟和蔡奇的问题,只是他们的道德出了问题,违反了我们纪律这么简单么?” 陈封这个时候才想明白了王书辉的意思。他看了看剩下的那个“阶级意识”的词,一下子脑袋里就想起了复兴会高级干部培训班中,在历史唯物主义教育里提到过的,“社会的发展动力是阶级斗争”的话。他立即张口说道:“师尊的意思是不是说,要用阶级的观点来看待这个问题呢?” 王书辉重重的点了点头,回答道:“是的,我就是这个意思。但是,怎么才能让大家从利益意识和道德意识出发,树立起一个明确的阶级意识来。这才是我要和你们三个讨论的问题。” 第149章从阶级意识到革命意识1 其实,从目前复兴会所有会员的平均水平上看,大家都是那种大哥别笑二哥的状态。 虽然在制度上,王书辉对所有的部门,无论是军事部门,还是行政部门,或者生产部门(工业和农业)进行的制度设定,都是按照技术人员主管业务,政治干部主管行政的模式进行设置的。 但是,真要是说起来的话,技术人员的技术水平,不见得就比政治干部的水平高。政治干部的政治工作能力,也不见得就比技术人员的能力强。 王书辉现在倚为骨干的这批干部也好,目前正在培训的新干部也好,接受的都是王书辉搞的无差别教育。 不是王书辉不想对大家进行细致的专业教育,而是现实的条件让他没有办法这么做。 第一就是大家的基础都差不多。所有的人,除了个别受过传统教育的年轻人之外,大家在最开始的时候,都是那种目不识丁,刚刚从死亡边缘挣扎出来的流民。 第二就是,王书辉就是有了时空门的帮助,他也只是一个人。面对基础水平相同,全都是纯文盲,最好也就是半文盲(读过几本诗书的古代读书人对于王书辉就是个半文盲)的学生,他也只能对他们进行内容相同的全面教育。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王书辉只能采取现代社会批量化教育的方法,在对学生们进行岗位选派的时候,只能按照他们不同科目的考试成绩去安排职务。 比如说,数学和自然课程的成绩好的,就被安排成了业务干部,做各部门的主管。语文和思想政治课程成绩好的,就被安排到各个部门担任政治干部,做党委书记党组书记,负责行政工作。 而那些各学科成绩比较均衡的,王书辉则把他们全都安排到部队里,担任不同的岗位。 王书辉也知道,就他们接受的那些基本的类似扫盲教育水平的教育,实际上是分不出什么高下来的。大家都不过是考试成绩有所不同,实际上的知识水平都差不多。最后他们能不能胜任那些工作,还要依靠他们自己在实际工作中的实践。 所以,复兴会成立以来,无论是业务干部还是政治干部,他们的职务都是在不断的变更的。 就比如说现在他眼前这三个人吧。孟离和陈封,原来干的都是和他们现在的工作不同的事情。孟离给王书辉担任过助手,而陈封则负责过通商处的工作。王书辉也根据自己手下的这些干部们,在不同岗位上的表现,不断的调整他们的工作的。 所以,相对于张宝树来说,孟离和陈封虽然长期的呆在王书辉左右。但是,他们是不断的被各种各样,纷繁复杂的实际工作纠缠不休的。相对于张宝树,他们的环境要更复杂更多变一些。所以,在讨论思想政治方面的工作的时候,他们两个也更加偏重于,怎么解释和执行王书辉的想法和命令,而不是自己怎么去做这个工作,自己应该对其他的会员们进行什么样的思想政治教育的问题。 张宝树就不同了。部队里的秩序一直非常的良好,部队里的环境一直非常的简单。对于部队的干部来说,他们在做人的工作,也就是对士兵和各级干部们做思想政治工作的时候,就是在做很单纯的思想政治工作。他们不需要考虑这些思想政治工作和其他事务之间的关系。 在听到王书辉的问话后,张宝树回答道:“师尊,部队里进行思想政治教育的方式是很简单的。我认为部队的思想政治教育工作本身,就是在给战士和干部树立阶级意识。” 王书辉当然知道,在后世有一支伟大的军队,他们不仅是革命队,更是宣传队,播种队。王书辉本来对于部队的期望就非常的高。听了张宝树的话,他点了点头,对他说道:“宝树你详细讲一讲部队的思想教育工作。” 孟离和陈封也很想听听部队的思想政治教育工作是怎么做的。 复兴会的所有干部都是接受过军事训练的。而且目前复兴会的主要干部们,以前也都参加过军队。不过不是复兴军,而是早期的家丁队。 复兴军建立起来之后,部队就变得和复兴会的其他部门生分了。复兴军最高权力机构复兴军常委会的办公室,甚至都不在复兴会总部的大楼里,而是在王书辉的办公楼的另一侧。 (位置是这样的。王书辉和朱微妏住的二层小楼在中间。复兴会总部在右侧,里面是政务厅、复兴会常委会办公室和党政培训中心。复兴军常委会在左侧,里面是政治部,军委会办公室,参谋处,后勤处,训练处和军事培训中心。军医院设置在城外大兵营。) 所以,孟离和陈封对于复兴军的工作还真的不是很了解。 张宝树点了点头,沉吟思考了一下,组织好了语言之后才开口说道:“实际上,部队的思想政治教育工作也是制度性的过程。从各地区吸纳来的人员,先被警察部门控制和组织之后,就要接受卫生部门的净化。在净化结束后,培训中心的人,会开始对完成净化的人员,进行基本培训,也就是纪律培训和队列培训。在这之后,人事部门就是开始对人员进行分配了。” 张宝树喝了口茶,继续说道:“从这里开始,不同部门就会有不同的处理了。一般来说,身体条件好一些的人,相对较少。所以,军委会训练处在每批人员中,挑选到的兵员都不会太多。其他的人都是被生产建设兵团拉走培训去了。他们具体怎么做的,我是不了解的。我只说一说我们是怎么做的。” “所有的人员,首先是要进入新兵训练营。新兵训练营主要对士兵进行的就是两个方面的教育,一个是基本文化课的教育,语文不认识五十个字,数学不能顺利的背出和写出一百个数,就不能完成新兵训练。这个阶段,主要就是上午进行体能和队列训练,下午进行文化教育。到了晚上的时候,政治部门就开始介入了。” 张宝树说到这里,脸上露出些潮红的颜色,情绪上有些激动了起来。他说道:“以前看师尊发动思想工作的时候,我们就觉得师尊很了不起。师尊说起话来,总能说道大家的心里去。等到我们亲自去做思想工作的时候,我们才理解了师尊说的,‘大家的不满都是早就藏在心里的’这句话的意思。” 王书辉摆了摆手,让张宝树继续说。 “指导员们要做的工作很简单。他们首先就是要在新兵中开展诉苦活动。士兵们不是流民就是矿工,都是这世上最下苦的人。所以,在一些和他们是同乡的老兵的带动下,很快人人就开始诉说自己的委屈和苦难了。” 张宝树扭动了一下身体,继续说道:“到了这一步,新兵们的情绪就调动起来了。这时候,教导员们就开始引导大家进行归纳。在教导员们的归纳过程中,大家就会发现,压迫他们,欺负他们的人,不是地主老财就是当官的和狗腿子。” 张宝树脸上露出笑容,对大家说道:“一开始的时候,对新兵进行知识教育的时候,很多战士就觉得自己是来卖命挣粮食的。他们都觉得,学认字,学算术是没用的事情。可是到了思想政治教育的第二步的时候,大家就都不会这么说了,而且大家都认识到,咱们军队是真心对他们好了。” “因为到了思想政治教育的第二阶段,教导员们开始领着战士们算账。算一算他们给地主老财和当官的干的活卖的力气,和他们得到的东西是不是合的上账。” 张宝树说道这里,用手指了指黑板上的“利益意识”之后,对大家说:“我觉得这就是师尊说的利益意识了吧。过去,战士们也不是没有利益意识,而是因为大家都不识字,不识数。所以就是有心算账,他们也不会算。在新兵营接受了基础教育之后,算账这个事情,他们就做的了了。到了这一步,教导员开始领着大家,给自己给地主老财和当官的干过的活算细账。” “算账这个活动,真的有很大的作用。以前大家在学习文化课的时候,总觉得那些加减乘除之类的事情,没有意义。可是,到了这一步,大家经过了诉苦,都觉得自己活得很窝囊很委屈。所以,大家为了算明白自己过去的日子到底有多窝囊,多委屈,学习起来的劲头是很足的。” “算账工作,不用太复杂的算术。一百以内的加减乘除就够了。给地主老财干一年的活,能收多少粮食,自己种了一年的田,实际上手里落下多少粮食;在矿上给主家挖一年的矿,一个人能挖出多少来。矿石卖到外面多少钱一斤,自己的吃穿住用,矿主到底给了大家多少。这些问题都不是很难的问题。掌握了一百以内的加减乘除之后,大家都能算的明白。” “到了这一步,大家就认识到了一个问题。地主老财和当官的,对大家可不仅仅的打骂克扣这么简单的坏了。通过算账,大家都认识到,自己明明干了那么多的活,生产出那么多的东西,地主老财和当官的,却把大家生产出来的东西都抢走了,故意的让大家过苦日子,过生不如死的坏日子。” 张宝树说道这里的时候,可能是想起了自己过去在卫所里的悲惨生活,情绪上变得很激动,他带着些颤音说道:“到了这个时候,教导员才开始展开第三阶段的思想政治教育工作,开始在新兵中开展‘今昔对比,忆苦思甜’的工作。” “我觉得,部队的思想政治教育工作到了这一步,就已经开始有了师尊说的树立阶级意识的意思了。教导员到了这里,会把我们复兴会的立场说出来,那就是,根据大家现在的好日子告诉大家,我们复兴会、复兴军要干的事情,就是为天底下,所有受苦受难的穷兄弟、穷姐妹服务,为人民服务,和人民站在一起,给人民争利益,谋幸福。” “到了这里,不用我们进行什么专门的宣传,看几场《白毛女》,再看几出宣传咱们复兴会给基地村分地的《枝江风云》的戏。大家就都认识到,地主老财和当官的就是想要穷兄弟穷姐妹去死,就是想要害大家。所以,只有大家团结起来,学道理(政治课程),学知识(文化课程),学武艺(军事训练),才能一起对付地主老财,给天底下更多的穷兄弟穷姐妹做主。” 讲到这里,张宝树开始真的激动了起来,他说道:“在我们部队里,师尊写的《复兴革命的敌人都是纸老虎》是大家最喜欢的文章。现在,所有的战士和干部,基本上都能把师尊的这篇文章背下来。大家都等着盼着要打出去,杀光所有的地主老财和当官儿的呢。” 王书辉还是第一次听到复兴军的干部,这么清楚明白的,把整个部队的思想政治教育工作,从头到尾的叙述清楚呢。说实话,他过去对于复兴军的思想政治教育工作,采取的仍旧是道德教育为主的模式。 他制定复兴军政治工作的流程的时候,重点其实是在,让大家通过诉苦,知道为什么自己过苦日子。然后再通过算账,让大家知道,是谁,他们又是怎么样,让大家过上这样的苦日子的。最终,通过这个过程,让大家知道地主老财和当官的有多坏。 王书辉实际上也是没想到,他随意搞出来的,宣扬老百姓苦难日子的《白毛女》和宣传复兴会领大家过上好日子的《枝江风云》,在对土改工作的演绎上,让战士们觉醒了阶级意识。 现在王书辉想来,他自己也有些恍然大悟的感觉。可不是么,只在部队内部上演的《白毛女》和《枝江风云》,揭示的不就是一个土地所有制的矛盾么。地主掌握生产资料,剥削和奴役农民。这就是赤罗罗的阶级矛盾的演绎啊。 不提王书辉的反思。孟离和陈封一下子也明白了过来。 党政系统其实没少做过这方面的工作。但是,因为事务性的工作实在太多。生产上的问题,技术上的困难,时时刻刻的困扰着两个部门。所以,大家都把精力集中在怎么解决问题方面了。倒是这些他们也接受过的政治教育,已经在不知不觉之中,在大量繁杂的事务性工作中被淡化了。 想通了这个问题,陈封立即就对王书辉说道:“师尊,是不是现在也要开始在各部门开始进行阶级教育呢。” 看到王书辉不置可否,孟离说道:“师尊,我觉得,我们完全可以采用部队方面的做法啊。既然大家都是通过个人的利益去判断事物,那么我们也可以领着大家算账啊。” 王书辉没有说话,陈封却接口问道:“这个账要怎么算才好呢。” 孟离答道:“这事情也简单。过程也不会很复杂。前面诉苦的部分,我们和部队方面是一样的。工人和干部和部队里的同志都是一样的出身,在诉苦方面应该是相同的。我说的是算账部分,我们不仅要对大家算他们过去受地主老财和当官的压迫的账,还要和大家算工业系统内部的账。” 王书辉这个时候有兴趣了,他示意孟离继续说下去。孟离说道:“具体的说,算现在的账,就是要告诉大家,现在过得好日子是怎么来的。要让大家明白一个道理,工厂里生产出来的每一个产品,都是涉及着大家的实际利益的。大家能够过上现在的好日子,和工厂里生产多少产品,卖出多少产品都息息相关。” 说到这里孟离已经完全理清了自己的思路。他继续说道:“只要把大家的利益和工厂的生产联系起来。那么,陈朝伟和蔡奇的问题,就不是违反纪律那么简单了。他们拿工厂的产品和福利去满足自己的利益的行为,就变成了一个,是对大家所有人的利益都进行了损害的事情。” 这时候,孟离的语气变得斩钉截铁了。他说道:“什么人才会对大家所有人的利益进行损害呢。只有我们复兴会和我们复兴会代表的天底下所有穷苦百姓的敌人,才会故意的损害大家的利益,剥削和压迫大家。那么,陈朝伟和蔡奇,就变成了我们复兴会和天底下所有的穷苦兄弟共同的敌人,和那些地主老财和当官的是一伙儿的了!” “这样一来,我们处理陈朝伟和蔡奇,就不是单纯的因为他们违犯了复兴会的纪律,而是因为他们成了和地主老财当官的一样的人,他们是我们的敌人。” 孟离的话讲的相当的有条理,不仅王书辉听的明白,陈封和张宝树也完全听明白了。 不过两个人的想法有所不同。张宝树只是觉得这话说的很有道理,和部队的思想政治教育工作基本是相同的。 陈封则对孟离产生了些不好的想法。他一直觉得陈朝伟和蔡奇的问题,是复兴会自己的事情。他在潜意识中有种家丑不可外扬的想法。他对孟离这种把同志打成敌人的做法,心里是有些不满和反对的。就在他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王书辉开口了。 “好,很好。不愧是我们复兴会常委会的主任。看来这个人选我真得没选错。就是要这样进行思想政治教育工作。” 王书辉高兴地站起来,走了两步之后,对三个人说道:“谁是我们的朋友?谁是我们的敌人?怎么做是我们的朋友?怎么做是我们的敌人?这个大是大非的问题,现在到了要搞清楚的时候了!” ... 第150章从阶级意识到革命意识2 阶级意识好不好树立? 说起来挺有意思的,对于阶级意识树立这个问题,现代社会和明朝末年,刚刚好是两个相反的情况。 在现代社会,剥削阶级的阶级意识,更加强烈和明确。而被剥削阶级的阶级意识,非常的涣散。但在明朝末年这个情况刚好反过来。被剥削阶级的阶级意识,更加强烈和明确。而剥削阶级的阶级意识,反倒非常的涣散。 举两个例子。第一个例子是王书辉在21世纪看到过的,关于广东地区的政协会议的内容。在广东地区能够当上政协委员的,大部分都是广东当地的大企业家,大商人。他们在政协会议上发言,直白明确的要求政府要为他们做三个方面的工作: 第一,要政府帮助他们对付工人,政府要保证控制好工人,不让工人闹事儿。 第二,要政府给他们提供给多的政策和经济优惠,让银行给他们贷更多的款。工商税务部门要给他们免除更多的税费。 第三,要政府降低工人的工资,至少也不要要求他们那么及时的给工人们发工资,以此降低他们的生产成本。 第二个例子,则是一条社会新闻。说的还是广东地区的事情。具体就是几个经商的家长,组织了一个活动。他们定期的组织和率领自己的孩子们,参观广东地区顶级商人的豪宅。在这些豪宅里,他们和他们的孩子,就和那些顶级商人和他们的孩子进行交流和结交。 这两个例子,讲的都是现代社会的剥削阶级们,是怎么对外和对内明确的表达本阶级的意识的例子。与之相反,现代社会的被剥削阶级,无论是城市工人还是农民工们,面对剥削阶级的压迫时,采取的办法只有一个。主要就是跑到高楼顶上往下跳,以自己的生命进行示威。 和现代社会不同,在古代农业社会里,无论是剥削阶级还是被剥削阶级,都不像资本主义社会里那样,是一种泾渭分明的情况。但是,相对而言,剥削阶级的成分和结构更加复杂。 虽然从对生产资料土地的占有上,在理论上可以把他们统称为封建地主阶级。因为古代农业社会的生产关系,就是封建土地所有制的。但是,封建地主阶级内部的关系也非常的复杂。 官僚地主,勋贵地主,军官地主和工商地主等等不同身份的地主们,他们之间或者有着严重的矛盾,或者有些地主身兼几种地主的身份。所以,从这一点上来看,作为封建社会的剥削阶级,他们自身的阶级意识是比较混淆,不是很明确的。 就以枝江县为例吧。枝江县令唐文光自己就是地主阶级出身。但是,他作为政府官员,与枝江地区的地主大户之间的矛盾是很大的。因为这里面不仅仅涉及一个话语权的问题,更是涉及到一个利益问题。 朝廷要征税,税收从哪里来呢。正常情况下是从地主那里来的。但是地主们不愿意损害自己的利益去交税。 这种情况下,地方官就必须依靠地主们去压迫普通农民,从他们身上搜刮税收。而地主不仅把自己头上的税收转嫁到农民头上,还可以利用收税的权力,进一步的压榨农民。 这样看来,地主和官僚之间,虽然都是封建地主阶级。但是,他们本身也有矛盾。从宏观上讲,由封建官僚地主组成的明政府和普通地主之间的矛盾还不小呢。 而在封建社会里,作为被剥削阶级的普通农民,贫雇农,自耕农和农奴等,他们的阶级意识相对的倒是比较容易明确。 首先,他们的敌人是相同的。不是普通地主,就是经商的工商业地主。或者是官僚地主,要不就是地主化的军官。或者是勋贵地主,要不就是代表皇帝的太监。总而言之,有田有钱的人,都是他们的敌人。 第二,他们被剥削的形式是相同的。高额的地租,驴打滚的高利贷,被转嫁的高额农税,各级政府加征加收的各种税费。他们虽然面对的地主不同,但是,这些地主们毫不例外的采取相同的剥削方式对他们进行剥削。 第三,他们的生存状况相同。在一个封建王朝的前一百年里,因为统治者会主动的吸取前朝灭亡的经验。所以,在一个封建王朝前期,普通老百姓的生活是比较好的。以明王朝为例,朱元璋当皇帝的时代里,老百姓的日子明显比其他时候好过一些。 不过,明王朝发展到了末期的时候,自然灾害和外族入侵导致的经济损失,都被地主转嫁给了底层人民。所以,老百姓动不动就成为流民,动不动就成为灾民,或者直接揭竿而起,就成了绝大多数封建王朝被剥削阶级的一种常态。 所以,从这个角度上看,农业社会的统治阶级即封建地主阶级,不仅从数量上是比较单薄的,就是从阶级意识的角度讲,也是比较薄弱的。 王书辉和复兴会只要能够推动和促进被剥削阶级,也就是普通农民、贫雇农和农奴们的阶级意识形成,向他们明确阶级斗争的必然和必须的话。获得他们的支持,领导他们推翻旧社会,就是一个非常简单的过程。 当然,这也仅仅是从理论上说。实际工作的落实是困难多多的。 比如说,对于复兴会组织本身来说,很多复兴会成员,就缺乏阶级意识。 王书辉这次发起的阶级意识树立的工作,就是从复兴会内部开始开展的。 在与孟离、陈封和张宝树进行了细致的讨论之后,复兴会内部,从党政军三个方面,开始对各级复兴会干部进行了吹风工作。他们三个开始在各自系统的内部,对各级干部进行了初级的明确的阶级教育。 阶级意识这个东西,必须要有具体的事情来促进,才会产生良好的效果。 王书辉对于这个问题,祭出了穿越者的大杀器,放电影。 王书辉选择的电影一部是《白毛女》,一部是《半夜鸡叫》。这两部影片,《白毛女》是在现代社会的专业人员进行了剪辑的。而《半夜鸡叫》则是王书辉在现代社会,花了些钱,聘请了一个由电影学院在校生组成的拍摄队伍,按照明朝的背景和服饰重新拍摄的。 目前,只能放这两部影片的原因就是,王书辉在现代社会,托人搞了一个电影制作小组。用来专门拍摄以明朝为背景的,反应阶级矛盾的影片。 当然了,因为这些电影的演职人员,大部分都是在校生和一些电影制片厂的不得意的演员。导演也都是正在读书的二把刀。所以,从质量上讲,是比较粗制滥造的。可是,对于明朝末年的复兴会成员和普通人来说,那可是相当的真实的。 虽然复兴会的成员们,已经见识过不少神奇的东西了。可是在看到王师尊说的那个新皮影戏的时候,大家还是相当的惊讶的。不少人都以为电影是个什么有仙法的,超自然的东西。 还好,因为复兴会前一阶段已经试制了一批老式照相机(19世纪水平)。所以,大家对于电影还是能够理解的。 电影版的《白毛女》比话剧版的《白毛女》渲染力要大的多。 复兴军宣传部的那些年轻干部,本身对于演戏就非常的抵触。即使后来理解了自己工作的意义,可是,他们的文化水平和认识水平放在那里呢。整部话剧在王书辉看来,还没有现代社会的中学生小品水平高。 陈强老先生,被称为表演艺术家,这真的没有任何的水分。地主阶级有多可恨,多邪恶,真的让他表现的淋漓尽致。 电影放到一半,王书辉发现坐在他旁边的陈封越来越激动。这时候他才想起来,陈封之所以成为流民,原因就是因为他妹妹被一个退休官员家买走后杀害。他是给妹妹报仇,杀光了那家人全家之后,才跑出来成为流民的。 和看话剧版的《白毛女》完全不同,电影版的《白毛女》给大家的是一种,身临其境的贴近感和真实感。电影刚开始放映时,大家还因为电影这件新鲜事物,而感到兴奋不已,和左右的人小声的讨论。可是,随着电影情节的展开,农民生活的艰苦和地主老财的邪恶表现的越来越明显的时候,此起彼伏的喝骂声,就开始在放映厅里回荡起来。 因为剪去了白毛女翻身得解放的部分。电影结束之后,绝大部分的复兴会会员,都像霜打的茄子一样,蔫头蔫脑的样子。 这个时候,王书辉登上讲台,发表了一篇名字叫做《论阶级》的演讲。 在演讲中,王书辉从历史唯物主义的角度出发,谈论了从奴隶社会开始,人类就开始进入阶级社会的事实。他在演讲中,介绍了大量的历史材料,向大家讲述了在两千年的封建时代里,无数的穷苦百姓,因为阶级剥削的残酷,发动了哪些可歌可泣的起义。 然后,王书辉清楚的告诉大家,什么是阶级,目前的社会里有哪些阶级,阶级矛盾是怎么一回事。从阶级矛盾的角度出发,王书辉向大家解释了,黄世仁剥削和压迫杨白劳,不是一个单独的事例,而是在阶级社会中,无法避免的一个现实。 最后,王书辉告诉大家,想要躲避无数像黄世仁这样的地主老财,是不现实的事情。作为被剥削阶级,只有团结在复兴会,这个站在被剥削被压迫阶级的立场上,为被剥削被压迫的人民谋利益、谋幸福的团体周围,团结一切被剥削的人民,一起对抗剥削阶级的地主老财,才能实现人民群众的大翻身。 不得不说,王书辉说的这些东西,对于现代人来说,完全是老掉牙的没意思的东西。但是,在阶级矛盾无比尖锐的古代社会里,王书辉这种明确的阶级分析,给复兴会的会员们带来了一个思想上的冲击。 不是王书辉向大家灌输阶级意识,而是阶级意识本来就存在于被剥削阶级的脑海之中了。封建社会的剥削阶级,那些地主老财们,才是真正的糊涂蛋。 他们的木头脑袋,被儒家思想的封建等级意识牢牢的控制。他们真的就以为,每个人都应该各安其位,老百姓就活该被剥削和压迫,而他们这些读书人就天生的就应该享受统治阶级的地位。 他们怎么就忘了,被压迫被剥削的中国人,从来都没有相信过那套各安其位的胡说八道。他们怎么听不见,一千八百年前的大泽乡,回荡着的“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呼喊声。 ... 第151章红旗漫卷出枝1 “老师,后面炮兵连出了些岔子,大炮陷在坑里拉不出来了。” 一个看起来只有十三四岁,身高比他身后的背步枪高不了多少的年轻士兵,骑着马飞奔而来,向王书辉汇报了一个新情况。 王书辉没有办法,只好从身边的警卫员手里接过缰绳,翻身上了马,朝队伍后面跑去。 复兴会前不久进行的阶级教育运动,是非常有成效的。在复兴会内部完成了阶级教育之后,复兴会的干部们,组织了工业部门、农业部门、军事部门的所有复兴会的员工们,分批次的观看了两部电影。在此之后,所有的人,都认真学习王书辉的那篇《论阶级》的讲话。 阶级的意识,逐渐的在大家的头脑中鲜明了起来。 到了最后,陈朝伟和蔡奇被拉出来批斗并最终被吊死的时候。普通的工人和战士们,认识到了复兴会确实是站在他们这一边的。而复兴会的各级干部们,也开始明确了复兴会纪律的意义。毕竟,死并不可怕,可像陈朝伟和蔡奇这样,被指认为人民的敌人,最后被千夫所指之后而死,那就太可怕了。 王书辉借着这次的事情,推动了一个他一直以来,都想要在复兴会建立的制度,那就是工人委员会,士兵委员会和人民代表会的制度。这三项意义重大的制度,被王书辉借着这股东风,建立了起来。 在复兴会的工厂里,工人参加管理(工人委员会),干部参加劳动的制度得以全面的贯彻。在复兴军里,一直不见起色的部队民主工作,因为士兵委员会的建立被全面铺开。 普通工人和普通战士,因为工人委员会和士兵委员会的建立,主动的参与到工厂和军队的管理中。干部们的工作,被全面的监督起来。特别是财务工作,工人工资和福利的发放,士兵工资和福利的发放,都被工人和士兵自己选举出来的工人代表和士兵代表承担了起来。 整个复兴会内部,空前的团结了起来。 当然了,复兴会的一些干部,对此产生了相当大的意见。不过,一方面,他们本身的出身,就和普通的工人和士兵差不多,绝大多数人能够理解大家的想法,支持王书辉的政策。另一方面,王书辉现在已经不是很缺乏相应的干部了。不想接受这个现实的人,王书辉已经下定了决心,要把这些人清出复兴会的队伍。 所以,除了几个出身比较好,原本家里有些田地的干部,像钱大宝的工厂里的那个会计那样的家伙,因为赚足了钱,不想受气,直接走掉了之外。大部分的干部,都接受了王书辉这次推行的这个新政策。 说实话,阶级意识被树立起来之后,大家最明显的变化就是,对于权力的看法,变得鲜明了起来。工人和士兵们觉醒了自己的阶级意识之后,对于自己的管理者和领导者,变得有了更多的想法。他们开始意识到,什么东西都不会平白的从天上掉下来,不进行斗争,什么也不会有。 其实,王书辉深刻的知道,他一直想要在复兴会内部推动的平等意识的难处在哪里。你不让所有的人都掌握权力,不让大家认识到自己掌握了权力,平等就是一句空话。 就以复兴军为例吧。王书辉早就察觉到,很多基层军官,很喜欢让士兵们给自己提供私人的服务。虽然目前都是些小事情,比如让士兵给自己洗脚啊,让士兵给自己洗衣服啊之类的。但是,王书辉对于这种苗头是很警惕的。 士兵委员会被建立起来之后,王书辉明确的告诉士兵,士兵委员会的成员,全都是士兵自己选出来的,任何干部都不准干涉。士兵委员的工作,就是要监督干部们,有没有欺负大家,克扣大家,委屈大家的事情的。而且王书辉为了表达自己对士兵委员会的支持,他还以总政委的身份,担任了复兴会士兵委员会大会主席。 正是因为王书辉的这个举动和士兵委员会制度的建立。整个复兴军的风气为之一变。其实,士兵们对于干部们的要求真的不高。不随便的欺负人,不随便的克扣大家的工资,只要满足了大家这两个条件,士兵根本就不会借着由头和干部们作对。 实际上,部队的训练,还是相当的辛苦的。但是,体罚和关禁闭这样的极端的惩罚,士兵们也都觉得没什么不应该的。应该说,人民的觉悟还是比较高的。 好在目前复兴会的总规模还不算太大。复兴军目前只有十二个营六千多人。 复兴会下属的农场只有七处。养殖场多些,也只有十一处。下辖的农业工人和养殖工人有四千多人。 复兴会目前的工厂也实在不多。 钢铁厂两家,其中一家还是王书辉领导老厂工人和技术人员,复制出来的一家小型的实验性的铁厂。在王书辉看来,新工厂就是几个放大了版本的土高炉。不过因为原材料能够达标,练出来的铁锭还算合格。连同老厂,两家钢铁厂的人数是最多的。达到了五千多人。 这倒不是说复兴会的钢铁厂规模有多大,完全就是因为技术原因,很多生产环节完全是依靠的人力堆砌。 其次是复兴会的机械加工厂,总人数达道了四千人。不过这主要是因为兵工厂和蒸汽机厂,都设在机械加工厂内部。 第三大厂则是复兴会的造船厂,总人数三千人。目前造船厂也开始有了新的进展,倒不是他们已经造出大铁船来了。目前他们还只是能够生产小火轮船。不过这些小火轮船和木质的蒸汽风帆两用船,已经能够做到全部本土化了。 第四大厂,则是两座纺织厂,共有工人两千多人,大部分是女性。 再次就是罐头厂,用的人也很多,有一千多人。 之后像采矿厂,炼焦厂,水泥厂,砖瓦厂,卷烟厂,印刷厂,造纸厂,火柴厂等等,规模都不算太大。采矿场和炼焦厂主要是因为枝江商盟填补了很大的空白。而其他的工厂,则是因为本身的规模就不算太大。 虽然整个复兴会直辖的人口也没超过四万,还没一所省级综合性大学的人多呢。可是,这个人口规模在明朝,也差不多是个下级县了。 所以,这次王书辉挨单位挨单位的去检查新制度在各单位的建立工作,也用了他将近三个月的时间。等到他最终完成了全面检查之后,一个突然的消息,打破了他想要休息一段时间的打算。因为湖广地区的长江中断地区,爆发了大旱灾。 实际上,因为小冰河气候的影响,从万历时期开始,湖广地区就开始经常性的出现各种规模的自然灾害。其中,湖广地区主要是两种灾害,一种是全国范围内都不罕见的旱灾,一种对于气候相对温暖的湖广地区非常致命的寒灾。 在史料上有明确记载,万历年间湖广地区的自然灾害就有,“三年八月,湖广德安、黄州、岳州、荆州、武昌、汉阳六府‘旱乾不雨,禾稼枯槁,秋成无望’”;“十二年冬十月湖广湘乡县‘久旱不雨,苗稼灾伤’”;“十八年,‘雨旸愆期,收成寡薄’,至十九年‘恒旸肆虐,禾苗尽槁’,‘菽麦无收,穷困极矣’。” 这些都是王书辉从现代搜集到的,万历年间的大型的自然灾害。 不过,按照王书辉搜集到的湖广地区的自然灾害情况上来看,整个湖广地区,在天启年间并没有什么大规模的自然灾害。 后来王书辉才想明白。可不是么,能上史书的,肯定都是像万历年间的那种,动不动就涉及七八个州府,连续两三年的大型灾害。像他突然遇上的这种,涉及几个县城,但是还没出荆州府一个府地界的灾害,肯定是不会上史书的。 复兴会对于周边几个县的大旱灾还真的是有点反应迟钝。原因不是别的,就是复兴会在各个村,已经连续进行了三年的农田水利建设在发挥作用。 过去,这些地方种植的主要作物只有水稻一种。这些水稻还都是本地的水稻。产量低不说,既不抗旱也不抗寒。动不动就会出现减产绝收的情况。 现在,这些基地村则完全不同了。 首先,他们种植的是王书辉从现代带过来的优质良种。而且还都是王书辉根据小冰河气候专门选择的抗旱抗旱产量高的品种。水稻还不是主要的。除了个别一些冥顽不灵的老顽固坚持种植水稻之外,大部分基地村都已经开始玉米,地瓜和土豆轮种了。这些作物的产量那是很惊人的。 其次,复兴会早在两年前就开始在各个基地村组织大家进行农田水利建设了。去年的时候,因为复兴会对锅驼机的仿制成功。每个基地村都至少建立了一个蒸汽磨坊,和一个蒸汽提水站。用水泥修整的水渠,配上烧什么都可以的蒸汽提水机。就是真的发生了旱灾,各个基地村可能也没有感觉。 就这样,一直拖到了1622年的八月份,因为周边几县的流民开始出现在荆州府地区,驻扎在荆州地区的原张家土地上的农场干部,才把这个情况报了上来。复兴会情报部门又用了几天时间进行了调查,才发现出现了旱灾的情况。 王书辉原本还想坐在枝江县吸引流民就可以了。但是,一个特别的情况让王书辉采取了更加激进的策略。 可能是时空门吸纳了足够的金属,积累了足够的能量的缘故吧。原本好像一个固定物的时空门,在王书辉脑子里想着的“这玩意要是能变成随身门就好了”的念头下,突然变成了一个手镯大小,死死的扣在王书辉的手腕上。 时空门,终于和王书辉结合在一起了。一个人形哆啦a梦诞生了。 ... 第152章红旗漫卷出枝2 以前的时候,因为生活和工作环境比较简单,王书辉对于孔子说的“取乎其上,得乎其中;取乎其中,得乎其下;取乎其下,则无所得矣”的道理,心里总是有几分不以为然的。 不过,自从实现了穿越,在明朝末年这个时空里,自己开始进行全方位的建设工作之后,王书辉才觉得这句“取乎其上,得乎其中;取乎其中,得乎其下;取乎其下,则无所得矣”的话,十分的有道理了。 就以复兴会工艺研究局最近的成果来说吧。王书辉一心想要的,是江南制造局在1905年生产的克虏伯75毫米山炮。但是,经过了近一年的时间,工艺研究局兵工所弄出来的定型产品,偏偏是格鲁森37毫米和57毫米山炮。 王书辉本来一心想要的是梯恩梯**,而工艺研究局化工所弄出来的产品,偏偏是王书辉最不喜欢的下濑火药。 这事情也真是完全不能按照王书辉的想法去发展。毕竟王书辉已经把所有的产品的样品、数据和图纸都提供给了工艺研究局,而且他还向他们提供了大量的生产那些产品的土办法。没想到的是,本来是王书辉印象中的那些过性度产品,却被工艺研究局以成果的形式给弄了出来。 当然了,这个过程也是相当的惨烈的。工艺研究局的化工所,为了搞出这个看起来最简单的下濑火药。损失了三分之一的研究人员和一半的工人。因为苦味酸这个东西过于邪恶了。所以,整个化工所的实验室和办公楼,在实验的过程中全部被焚毁了。(工艺研究局化工所是**单位,位置设在长江边上) 不过,虽然下濑火药被复制出来了,生产它的整个工艺流程也被完全的确定了下来。可是,王书辉目前却不准备列装那个玩意。现在复兴军提前培训出来的那三个连的炮兵,连火炮的基本操作都很勉强。一旦用上填装了下濑火药的炮弹,最后到底是谁死还是个大问题呢。 王书辉看到那两门格鲁森火炮的时候,心里真的有点小感慨。自己建立钢铁厂的时候,完全是冲着汉阳铁厂的水平去的。没想到,工艺研究局就给自己弄出来了,这两门汉阳兵工厂的成熟产品来。不能不说,这事情真有点巧合的意味。 与克虏伯75毫米山炮比较起来,格鲁森37毫米和57毫米山炮,这两种小口径架退炮的工艺难度,确实低了不少。而且实际上,就是没有液体弹簧式制退器,格鲁森37毫米和57毫米山炮的射速也不算低了。架退式却有十五发以上射速,榴弹可用生铁铸造(汉阳兵工厂产品),使用黑火药装药。可以说,这俩货简直是穿越者完美的步兵炮。 不过他们的问题仍然不少。在进行实验的过程中,有一门火炮出现了炮闩裂纹的情况。而且拉发火管也出现了几次问题。有一门炮连续出现了两次,拉了火管之后,大炮没有发射的情况。 特别是炮弹的问题,王书辉觉得有些麻烦。因为以目前复兴会的工艺水平,加工整体弹的问题多多。工艺研究局拿出的解决办法,是药包发射的办法。 说实话,王书辉看着这么两门小口径的火炮,居然还是使用药包发射的,是觉得非常好笑的。不过笑过了之后他也有些挠头。倒不是别的原因,使用药包发射,这必然性的要增加后勤的压力。 即使在王书辉看来,这两种火炮的问题一大堆。但是,用了不到一年的时间,工艺研究局就拿出了这种,虽然产量比较低,但却是最符合目前复兴会工业体系水平的成型产品来,这让王书辉心里还是比较高兴的。 虽然这不过是拿着图纸、数据和实物进行的山寨工作。但是,这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要知道,即使工艺研究局集中了整个复兴会几万人里,最聪明,数理化成绩最好的年轻人和手艺最成熟的工人们。可是,他们的知识基础放在那里呢。即使有王书辉专门给他们开小灶,他们最多也就是初中二年级左右的知识水平。 王书辉心里虽然不是很满意,但他还是一方面重奖了工艺研究局的研究人员和一线的工人。给工艺局、钢铁厂和机械厂的所有工程参与者,提了一级工资和一级职称。另一方面,王书辉又专门的抽调人手,成立了火炮工厂。 工艺研究局已经把整个火炮的生产工艺流程,全部总结和归纳了出来。后面就是火炮工厂逐渐按照工艺流程,把火炮生产稳定下来的事情了。 最开始,准备到松滋县开展抗旱救灾(占地盘闹革命)工作的王书辉,是不准备带目前看起来比较累赘的火炮的。但是,一想到那些乡下的地主大院儿,王书辉还是决定带一个连的炮兵,三门复兴一式火炮(格鲁森37毫米山炮)和两门复兴二式火炮(格鲁森57毫米山炮)一起出发(费了半年的功夫,总共每种炮才生产出来五门)。 王书辉这次前往松滋县,目标是很明确的。他就是准备开辟第二个根据地。目前枝江县的工作,已经到了瓶颈阶段了。想要产生长足的进步,需要的不是王书辉在那里催促,而是需要大家按照制度长期的积累,实现从量变到质变的过程。 王书辉所要做的事情,就是借着这次荆州长江段地区闹旱灾的机会,实现根据地的扩张。他要把枝江县的情况,在松滋县复制一遍。 出发前王书辉先是给各个工厂下达了命令,要各工厂准备一套相应的人手出来。在这之后,他又给机械加工厂下了命令,让他们生产出钢铁厂、水泥厂等企业需要的生产设备来。 当然了,王书辉也不指望他们生产出来的玩意,能和自己从现代社会拉回来的高档货相比较。有一定的质量和规格差距都是允许的。至少现在看来,炼铁用的小高炉,机械加工厂生产起来还是没有问题的。 王书辉让复兴会的各个部门都开始准备出一套相应的人员来。他自己则从复兴军抽调出两个刚刚完成训练的新兵营和一个炮兵连。经过了近十天的准备,带上相应的物资之后,部队开始从复兴镇出发,向松滋县开进。 王书辉的底气是比较足的。因为时空门的进化,他已经具有了哆啦a梦一样的能力了。时空门现在已经可以在两个时空之间,按照王书辉的要求随意的定点展开。所以,在物资方面,王书辉是没有什么太大压力的。 不过即使如此,为了应付前期的救灾需要,部队还是携带了大量的辎重。 行军这个事情,特别是领着新兵进行远程行军,真的是件很头疼的事情。 所谓新兵,指的是复兴军新吸收的,刚刚完成三个月新兵训练不久的士兵。这次王书辉带领的光复军第九营和第十营的士兵,是复兴会吸收的淮北地区因为饥荒导致的灾民,和一部分灵璧、黄埔地区因为黄河决口造成的灾民。 因为两个营的士兵都是安徽人,所以在复兴军内部,他们也被私下里称为淮兵营。 王书辉是不会讲安徽方言的。但是,因为淮北、灵璧和黄铺都属于皖北地区,讲的都是中原官话。所以,虽然也有很多沟通障碍,但因为他们在净化营和培训营已经呆了半年,在新兵营也呆了将近半年的时间,这将近一年的学习和生活使用的都是普通话,这让他们的普通话还都可以。至少王书辉能够听得懂他们在说什么。 王书辉个人觉得,这批安徽兵,是他接收的难民里最为吃苦耐劳的。其实你想想也应该能想的明白,1621年淮北地区闹饥荒,1622年,饥荒还没有结束呢,仍旧是淮北周边的灵璧、黄铺地区就遭遇了黄河决口。能在连续不断的两次根本无法抵抗的灾难中生存下来的人,对于生命的看法会非常的真实。 所以,王书辉在给这批新兵上课的时候(每一批新兵第一个月的思政课、文化课和军训王书辉都要亲自上),他发现这批新兵是他带过的新兵里,学习最刻苦,成绩最优秀,训练成果最好的一批。这就是他没有带其他的老兵,而是带了这两个刚刚结束新兵训练没多久的营的原因。 从王书辉听到后队的大炮陷在坑里的消息,到他骑马赶到出事位置的时候,大炮已经被战士们拖拽了出来。 王书辉看了看重新被套上炮车的两匹骡子,情不自禁的挠了挠头。在他的印象中,湖北地区并不能算非常南方的地带。但是,本地区的牲畜还是非常的缺乏。作为军用牲畜,为了保证行军速度,复兴军总不能用牛来拉炮车吧。 他抬头往队伍的后面看了看,那些运送辎重的四轮马车用的也是骡子。 早晨七点钟从复兴镇出发,到了下午四点多钟,王书辉才领着队伍到达了江北工业区。 实际上,复兴镇和江北工业区是有直通的水泥马路的。但是,王书辉出于锻炼队伍长途行军能力的考虑,他是带领大家从一条绕远的土路走过来的。 整个队伍里,除了士兵,骡马和车辆之外,还有大约两百条左右的狼狗。部队刚刚已进入江北工业区,因为工厂里的大量噪音,狼狗就开始叫唤起来。 王书辉发现了这一点之后,立即下令部队在绕过工业区,直接向江北村码头前进。 江北码头可能是目前中国唯一一个全水泥的码头了。位于长江北岸的江北码头,是建立在长江航道上一个水流相对平缓的港湾内的。整个码头,共有十条水泥结构,长度在一百米左右的渡头。其中最先建成的三条栈道是水泥和石块结构,后建成的七条栈道则是钢筋混凝土结构。 目前,整个江北码头可供二十艘大型船舶同时停靠。每个栈道上,都安装有一个轨道式钢制蒸汽动力的悬臂吊车。王书辉率领队伍到达码头的时候,刚好赶上今天最后一批船只离港。 现在,江北码头的工人,有三分之一是复兴会生产建设兵团最新一批的生产兵。还有三分之一的码头工人,则是来自枝江县周边地区的农民工。他们可享受不到复兴会向各基地村的村民提供的高产种子,以及各村的供销社相对较高的粮食收购价。最后三分之一的码头工人,则是枝江商盟派驻江北码头的。 枝江商盟的商家都知道,复兴会的生产建设兵主要是承担江北工业区的装卸任务。而农民工完全依靠体力,装卸速度实在太慢。所以,他们只能组织流民,培养可以自己使用小型木质装卸机械(复兴会生产)的码头工人。 到达江北码头驻地后,两个营的士兵立即派出侦察兵侦查周边情况。之后,士兵们就开始在各级军官的指挥下,布置营地。搭帐篷,拉铁丝网,安排巡逻的队伍和狼狗,几个安装了煤气探照灯的瞭望塔也被快速的搭建了起来。 实际上,江北工业区一直驻扎着一个营的保安部队。无论是江面方向还是陆地方向,江北工业区都设置了严密的防御措施。部队本来是没必要这么做的。但王书辉为了抓住一切时间锻炼队伍,仍旧命令部队按照野外驻军的要求扎营。 凭借着先进的工业基础,复兴军营地的防御措施是非常简单而有效的。在一层墙式铁丝网之后拉上一层环形铁丝网就ok了。双层铁丝网,带着狼狗不停巡逻的队伍,在加上瞭望塔上的煤气探照灯。 想要摸黑探营的人一旦被发现,在接受了手榴弹和排枪洗礼后,等着他们的不仅有士兵的刺刀,还有狼狗的血盆大口。 王书辉在和战士们一起搭建好帐篷后,立即就和负责这次渡江船只安排工作的造船厂干部进行了会面。因为松滋县和枝江县中间隔着长江,所以王书辉想询问一下船厂的负责人,有没有可能直接将船只,停靠到松滋县县城附近。因为松滋县城就在长江流入松滋境内的一条支流旁边。 和王书辉见面的这位江北造船厂航务处的负责人,明确的告诉王书辉,虽然近期干旱的情况比较严重,长江极其支流的水位都有明显下降,但只要使用小火轮拖驳船就可以直航松滋县城。 听了这个消息,王书辉是非常高兴的。但与此同时他也有些疑惑起来。从拖船可以直航的情况上来看,松滋县的旱情不应该有那么严重才对。为什么情报处上报的情况,却是赤地千里,流民四起的状况呢。航务处负责人走了之后,王书辉拿出一本来自现代社会的卫星地图,开始仔细的查看起来。 今年刚刚二十三岁的刘阳民头痛的厉害。说起来,刘阳民也算是一个颇具传奇色彩的学霸式人物。你别看他不过是个三甲进士,可是他却是在十六岁就考取了秀才功名的。在之后的几年里,他连续登科,最终在去年他二十二岁的时候,刘阳民考取了三甲进士的功名。 刘阳民是北直隶保定府博野县人。虽然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能够这么早就考取进士功名的原因,和整个北直隶地区的文风不胜,竞争力相对较弱有很大的关系,可是他的科举成绩也反应出他的个人能力,也是相对比较出色的。 刘阳民本来是不想跑到湖广这个他脑海中的蛮夷之地任职的。但是,按照朝廷制度,考取了进士,就必须按照吏部的指派担任官职。所以,带着一百万分的不情愿,年轻的刘阳民在去年的时候,被吏部任命为松滋县知县。 从本心上讲,刘阳民对于千里迢迢的跑到湖广,来当这么个龌龊小官儿(刘阳民自语),非常的不情愿。可是,到了当地他才发现,自己不愿意来不假,可是松滋县的这群污浊小吏们更是不愿意自己前来赴任。他稍稍整理了一下情况,就发现整个松滋县的政务,已经完全被当地的士绅给把持住了。 从去年七月开始,年轻气盛的刘阳民就和把持县衙的小吏和小吏身后的本地士绅进行了艰苦卓绝的斗争。因为士绅大户们的不配合,去年的松滋县的秋税只征上来不到一半儿。而把持了征税权的士绅大户们,却连年在征税的过程中,中饱私囊肆意搜刮,差点在去年激起民变。 好在刘阳民从老家带来的师爷家丁们比较给力,在半年多的斗争中,刘阳民终于在和本地士绅的斗争中,取得了阶段性的胜利。基本上将县衙的权力收回到自己手中。可是,还没等刘阳民进一步动手,打击本地士绅势力的时候,一场旱灾突然降临。 松滋县这个地方原本并不怎么会出现旱灾。要知道,松滋县的地形,有六山一水三分田的说法。这就说明,除了不宜耕种的丘陵山区之外,地表水资源充沛的松滋,一般不会受到干旱的影响。 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这场旱灾就这么突然的降临到了松滋县的头上了。 ... 第153章红旗漫卷出枝3 大家提起旱灾来,脑袋里的第一印象,往往就是那些龟裂的土地,枯黄的植被这样一幅场景。但是,实际上的旱灾不一定都是这样的。 对于农业生产来说,因为不能给作物提供足够的水分(包括自然降水和人工灌溉),导致的农作物减产或者绝收,这就是旱灾了。 王书辉在广西的时候遇到过一次严重的旱灾。虽然没到实地去直接观察过,但是,通过新闻媒体的报道,他也知道旱灾的主要问题是,降雨很少或者完全就没有降雨,之后是地表水水位下降或者干涸,最后才是地下水也变深变少了。 从灾害爆发时的情况来看,洪灾好像比旱灾更严重。洪水一爆发,别管你是什么人,一律都是死路一条。从这一点上看,洪灾的爆发具有严重的不可抗性。 但是旱灾和洪灾还不同。从后果上看,旱灾的后果更加严重。旱灾导致的绝产绝收和其后紧随而来的蝗灾,往往对于老百姓是一种毁灭性的打击。但是,在旱灾爆发的时候,它的可抗性要比洪灾强一些。 当然,无论是旱灾还是洪灾,它们的可抗性都是要由政府的水平来表现出来的。人民政权,即使是工业化水平不高的人民政权,也完全能够承担起抗灾的任务来。但是,无论是封建政权还是资产阶级政权,这种剥削阶级的政权。别管他们是农业化的还是工业化的,对于抗灾救灾的问题,他们表现出来的往往不仅是无能,还是无视的。 这里面的例子可就多了。单从现代社会来讲,美国人的大飓风,印度人的大干旱,在中国人看来都不应该是那样一副模样的。 公元1622年的这场长江荆州段地区的旱灾,在王书辉眼里并不是特别的严重。虽然随船的航务处干部告诉王书辉,今年长江流域的水位有明显的下降。但是从大面上看,完全看不出来。和现代社会不同,明朝末年的长江,是非常“浩浩汤汤横无际涯”的。 江北造船厂目前的成熟产品,200吨全蒸汽动力铁肋木壳明轮船,在王书辉眼里只具有两个特点。一个是噪音特别的大(机械加工水平还不行),一个是速度特别的慢(马力不够)。 不过即使是这样,三艘船拖着六艘同样是铁肋木壳的大型驳船,运送着一千多人的部队和大量的辎重,还是很快的就逆长江航道而上。 用驳船运输这种方式,在可以稳定输出动力的自动船舶出现之前,在大江大河里,根本就没有普及的可能。但是,随着复兴会在枝江地区带动了蒸汽机的推广,特别是蒸汽船的出现。还没等王书辉想到这个问题呢,购买了江北造船厂蒸汽船的商家,就率先应用了这个办法。 江北船厂就是看到了两个江南商家最先使用这个办法之后,才立即推出了自重适中,安全度更高,稳定性更强,载货量更大的铁肋木壳驳船的。 船队沿江而上,一路经过了枝江县城、董滩口,很快就到达了苏家渡。从苏家渡开始,船队开始缓缓的转向,驶向南岸的马峪河。在这之后,船队就进入了长江流入松滋境内的支流,开始顺水而下了。 进入松滋县境内之后,王书辉才明显的感到,松滋地区的旱情可能还是比较严重的。最直观的想象就是,江水两边的江岸十分明显的开始变高。大部分江岸很容易就可以看出,是新漏出水面的。偶尔可以看到有一些农夫,正在用木桶,费力的在高高江岸上从江里提水。 越朝着松滋县城前进,两边的江岸就越高。站在王书辉身边的航务处干部也向王书辉证明,在去年的时候,船到松滋县地段时,站在船上就可以看到两岸农田里的农民在劳作。现在,同样是行驶在江里,但是船上的人只能看到江岸,已经看不到岸边的农田了。 船队很快就到了松滋县县城的位置。王书辉即使在船上,也能隐隐约约的看到松滋县的城墙了。不过,船队没有在有个小码头的松滋县城这里停靠,而是继续向下游航行。最后,船队在一个王书辉手里的卫星地图里,被叫做李家大屋的地方停了下来。 虽然已经在江北工业基地码头,就进行了预先的登陆演练。但是,因为大家毕竟是头一次进行实践,环境又完全的不同,所以自然就出现了很多各种各样的麻烦。 折腾了一通之后,先头部队总算是率先完成了登陆,并且在岸边建立了防御阵地。之后,整个部队和物资的上岸工作,才开始稳中带乱的展开了起来。 部队是早上六点钟从江北工业基地出发的。达到李家大屋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多钟了。可是,人员和物资的上岸工作,一直持续到晚上六点钟才全部结束。 这么一通折腾下来,建立营地的事情就搞不下去了。好在是七月时节,正是天气最热的时候。所以,大家在上岸之后,进行了简单的整队和布置,就开始吃饭和休息。 以目前的条件,船队还不敢在长江上进行夜间航行。所以,船队也暂时停在了当地。 当然了,虽然没来得及平整土地搭建帐篷,可是驻地的防御工作还是照常展开的。两层铁丝网,狼狗巡逻队,煤气灯瞭望塔,该有的东西全部都有。 就在大家咬牙切齿的往嘴里填装着,午餐肉罐头和玉米、土豆、地瓜四样混合煮出来的“美味”的时候,一阵尖利的哨子声划破了军营的宁静。 听了这个预警信号,所有的士兵都立即扔掉手里的东西,拿起步枪朝各自单位的集合地点跑去。不到十分钟的功夫,以连为单位的各个长方形方队,就在各自的预定地点集合好了。 王书辉听到哨声的时候,正在和抗旱救灾指挥中心的干部们谈着话,布置着明天的工作。所谓抗旱救灾指挥中心的干部,指的就是第九营和第十营两个营的百来个各级参谋。 最底层的排级参谋是很少能捞到制定作战计划的工作的。因为基层部队根本就不需要作什么作战计划。所以基层参谋们的工作,除了向军官们传达和解释上级参谋部门制定的作战计划以外,更多的是担任绘图,情报分析和军训的工作。 不过,这些排一级的参谋在部队里也是非常重要的。 一般情况下,除了有军事行动的时候,排长要负责指挥以外,日常的管理工作由教导长负责。教导长除了要负责战士们的思想政治教育和文化教育之外,还要负责考核全排干部士兵的政治课和文化课成绩。除此之外,士兵和干部的评级、升迁、工资发放等各种各样的行政工作也要由教导长负责。 作为最基层的参谋所要负责的工作,除了要对本级干部传达、解释作战任务和情报分析、绘图工作之外,还要负责士兵的日常训练工作,以及主持本单位的军法裁判工作(军法裁判会从排级开始建立,由教导长、参谋和士兵委员会主任联合组成)。 一般来说,除非有作战任务的时候,军事长官和参谋都是非常清闲的。军事长官就不说了。参谋的工作,一般来说也非常的少。除了组织日常训练,几乎就没有什么其他的事情了。 正是因为这样的原因,王书辉才把两个营的所有参谋人员全都抽调了出来,组成了自己的临时办公室。 王书辉听到了各连用喇叭发出了集结完毕的声音之后,就命令传令兵,发出就地防御的指令。在此之后他才带着一众参谋,和警卫连的战士们,一起去了大营的门口。 等他穿过了几个方阵到了大营门口的时候才发现,果然像他想的一样,并没有什么军事进攻出现。因为侦查人员早就确定周边十里范围内都没有人烟了。 摸着黑想要偷偷进入军营的,不过是一帮看起来只有七八岁,灰头土脸全身脏兮兮的小孩子而已。他们正坐在地上,被围住他们的哨兵们牵着的狼狗,吓得哇哇大哭呢。 王书辉看了看如临大敌的戒备着的哨兵队(班)长之后,下令道:“报告情况!” 哨兵队(班)长,现在还有点没反应过来。但是,听到了王书辉的命令,他立即敬礼答道:“报告总指挥,共有十二名敌人入侵,现已全部抓获,请指示!” 王书辉随便的回了个礼,之后说道:“稍息。我知道了。这里交给我们。你们继续执行任务。” 哨兵班长立即回礼,之后就领着本队的士兵继续巡逻去了。 王书辉交代警卫连的连长,给这些小孩子吃些饭,然后把他们带到指挥部问话。之后他就准备离开。 刚走了两部步,要离开的王书辉突然想起了些什么。他转身回到那个警卫连连长那里,对他说道:“让卫生员看着他们吃饭。小心一点,别给他们吃的太多,容易出问题的。” 警卫连的连长领了命令之后,才想起来。可不是么,过去淮兵营就出现过这样的问题。刚被拉到复兴镇的流民,不少就是猛然间往自己肚子里填了不少干粮,被活活撑死的。 ... 第154章红旗漫卷出枝4 饥饿这种感觉,王书辉是从来没有感受到过的。他不是很理解这种感受。但是,王书辉知道,饥饿这件事情,绝对是个非常可怕的事情。这还是他到了明末,开始收拢和组织流民之后才发现的问题。 在最开始的军事训练中,士兵们对于像打军棍和关禁闭之类惩罚的反应并不是很强烈。直到有一次,王书辉对在一次长跑中,排在最后的一个班,处以一天不许吃饭的惩罚的时候,那个班的士兵们在脸上普遍表现出来的那种恐惧和慌张,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要知道,那个时候王书辉收拢的第一批流民,可是已经吃了半个多月的饱饭了的。 复兴军里所有的士兵都有一个特点,那就是不管炊事班做了多少东西,不管这些东西的味道好不好吃,但是,无论是哪一级别的干部和士兵,都不会剩下一丁点儿的东西下来。 比如说现在他们吃的这种行军干粮吧。午餐肉罐头,虽然大家已经吃了很多了。但是,大家仍旧非常的喜欢,这个就不说了。关键是行军干粮的主体,“压缩饼干”这个东西。 玉米、土豆、地瓜在被蒸熟晾干后,打磨成细砂状,和食品加工厂用鸡鸭猪羊等动物的下水烘干后磨成的颗粒混合在一起,再加上各种调料和干菜叶子等物搅拌均匀。最后,用蒸汽机带动的机械,全部压成一块一块的砖状物。 王书辉虽然不是个喜欢矫情挑食的人,但是,对于这个“压缩饼干”,他真的也是相当的不喜欢。用水把粮砖煮成糊糊状还好。虽然糊糊的颜色让人看了会觉得非常的可疑,但是总的来说,无论是口感还是味道,还都可以下咽。关键是这个“压缩饼干”的另一项使用方法,干吃。王书辉真的相当头疼。 就说今天中午的时候在船上吃午饭吧。王书辉和战士们一起就着水壶里的凉开水,往肚子里咽“压缩饼干”的时候,他是恨不得拿个铁筷子出来,顺着喉咙把嘴里的“压缩饼干”直接捅到肚子里的。王书辉比较庆幸的是,周边的士兵们在吃饭的时候,脸上也表现的相当苦大仇深。这才让他心里对自己“娇生惯养”的怀疑烟消云散了。 十二个小孩子进了军营之后,立即就被警卫连的战士送到军医院的营地里去了。在复兴军里,军医院里的女性士兵是最多的。在整个复兴会的机构里,除了纺织厂以外,所有的女性基本都集中在卫生部门。 明朝末年的年轻女子们,可不是现代社会里那些养尊处优的女孩子。她们不可能看到一群小孩子就说什么“好萌啊”之类的话,然后做出各种“千姿百态”的花痴状。当然了,这群明末时空里严重营养不良,全身肮脏不堪的小孩子,也不可能看起来很“萌”。反而一个个干巴瘦小,像一群土耗子似的。 一听说来了一群小孩子,女卫生员们二话不说,先是把这群小孩扒了个精光,然后就把他们赶进军医院的洗澡房里了。之后,一群本身也不过十几岁的女卫生员,像洗衣服一样,用肥皂和刷子把十二个小孩从里到外刷了一遍。 等到一群小孩子穿上了新衣服(复兴会纺织厂出产的产品,就像带袖子的麻袋一样,用粗布制成。穿的时候往头上一套,之后收紧腰间的麻绳子就可以了。)的之后,才被组织起来吃饭。 今年十一岁的莫大头是这群小孩子的首领。这十二个小孩子,都是没爹没娘没人管的孩子。普通人家没有多少存粮,往往灾荒一发生,年纪大食量大的大人就会被先饿死。 是的,在现代社会里,有很多人在只喝水不吃饭的情况下,能够健康的活十几天的时间。但是,这种情况是有前提的。现代人不存在营养不良的问题,绝大多数的现代人往往都是营养过剩的状况。可是,古代人,特别是古代的平民就不是这样了。 以明朝末年的这个情况来看,老百姓是普遍的营养不良的。在没有饥荒的情况下,其实他们就处于一种半饥饿状态。一旦发生了饥荒,不用很长时间,顶多四五天的功夫,一个人就饿死了。莫大头带着的这些孩子,就是父母兄弟早就已经饿死了的。 整个李家店这里,除了地主家早早的就把粮食和细软什么的一起带进了县城。其他的人家,在饿死了三分之一后,也都被迫成了流民,现在聚集在县城外面等死。 莫大头本身是个孤儿。作为一个孤儿,能够用乞讨等办法活到十一岁,他的生存能力是非常强的。作为一个乞丐,莫大头在十一年的生活中积累出一种动物性的本能。早在三四月份的时候,他就预见到今年恐怕是个荒年。在这之后,他拼尽了力气,慢慢的储存了一些吃的东西。 靠着这点吃的东西,和他练就的一身在江边逮鱼,在山上狩猎的本事,他不仅坚持到了现在,还断断续续的收拢了十几个和他一样的新晋孤儿。不过即使这样,莫大头等一干孤儿们也早就在三天前弹尽粮绝了。直到今天复兴军突然出现,这群小孩子才产生了一些活下去的希望。 不管是大人还是小孩,不管是有家庭还是孤儿,在这个时代里,看到有组织成队伍的大规模的人群出现的时候,第一反应是一样的,那就是恐惧。 别说像复兴军两个人营一千多人这么大的规模了。就是几十个人的队伍,绝大多数古代人也是很难见到的。你看古人在说到某家某家的什么事情的排场很大的时候,这个排场很大,指的就是人很多,不是说他家出动了多少辆汽车之类的事情。 但是,和无比恐怖的饥饿相比较起来,一大堆有组织有纪律,行事明显带着规矩制度的军队,它的可怕性就明显的下降了。 作为孤儿头领的莫大头仍然保持着一定的机警,他没有领着大家直接上前乞讨。他根据经验,带着大家在天黑之后,准备偷偷的进入复兴军的驻地,悄没生息的弄些吃的东西。 原本他还准备领着大家等一等,等到天再黑一点儿的时候,再溜进去。可是,复兴军吃饭的时候,飘散出来的食物的香味,打破了莫大头的计划。不仅是那些年纪小的孩子,就是他自己,也被香味干扰了判断,早早就摸上来了。 说起来,这群小孩子,在半乞丐半猎人半渔夫的莫大头的领导下,潜伏渗透做的还是相当的出色的。至少复兴军驻地的瞭望塔就没有发现他们,最后他们还是在接近第一道铁丝网边缘的时候,被巡逻士兵带着的狼狗发现的。 饥饿是对人类尊严最大的挑战。这句相当文青的话,说的还是比较实在的。虽然不管男女,十二个小孩子都被刚刚进行完的一套净化程序,弄得相当的失魂落魄。可是,当他们每个人领到一碗加了午餐肉的糊糊的时候,他们都忘记了刚才的有些屈辱的经历,狼吞虎咽风卷残云的吃了起来。 看着他们吃饭的卫生员相当的细心,这些糊糊都是比较稀而且已经晾凉了的。看着他们的吃相,这些刚刚脱离流民生活不久的年轻女子,也动了点恻隐之心。年纪最大,曾经有过一个孩子的护士长,还温声的安慰了他们几句。 王书辉看到这十几个身上穿着很肥大的套头袍子,脚上穿着草鞋的小孩子,心里有些不舒服。说实话,到了明朝末年这个时空里,王书辉虽然已经见到过非常多的模样可怜,很像现代媒体里的那些非洲难民的老百姓了。可是,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年纪这么小的难民孩子。 要知道,一般情况下,能被吸纳到复兴会的那些人,大部分都是已经经过一次或者几次淘汰后的青壮年。这样的小孩子,在灾荒当中是很少能够坚持下去,等到复兴会的吸收的。 王书辉把这群跪在地上的小孩子挨个扶起来,脸上带着点笑容,轻声的询问他们的身份。不过,除了一个叫莫大头的年纪最大的小孩子,能够明明白白的回话,其他的小孩子因为年纪太小或者害怕的缘故,话都说的不太明白。 他让警卫连把其他的小孩子带下去安置,单独留下一个莫大头问话。 通过莫大头,王书辉才知道,松滋县的旱灾在四五月份就开始了。四月和五月整整两个月,松滋县都是滴雨未降。六月份的时候,地主和家里有些积蓄的人家就都逃进县城里。其他的人,从六月份开始就饿肚子,到了六月末的时候,在很多人开始饿死的情况下,整个李家店的人才开始逃荒。 现在,李家店这个地方,就只剩下莫大头领着的这群小孩子,这么十几个活人了。 让人领走了莫大头,王书辉确定了两件事情。第一是,目前整个松滋县的情况都不是很好,绝大多数的人都已经沦为灾民了。第二就是,地主富户们带着粮食和金银,都集中在松滋县县城里。 王书辉走出帐篷,朝北方松滋县城的方向望了望。看着一片漆黑的夜景,王书辉心里开始冷笑了起来。 黑暗中,王书辉的笑脸显得特别的狰狞。 ... 第155章红旗漫卷出枝5 “谁是我们的敌人,谁是我们的朋友。凡是站在剥削积极的立场上,给剥削积极服务,为剥削阶级的出力的,就是我们的敌人!凡是站在被剥削阶级的立场上,为劳苦大众服务,为劳苦大众出力的,就是我们的朋友!” 人们常说:“人过一万,没边没沿。”但是对于王书辉来说,一千多人的队伍整整齐齐的站在他面前,他还是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毕竟对于任何一个现代人,这就是个县级中学课间操的情况罢了。 因为已经在复兴镇和军营里接受过广播(农村大喇叭式广播)的熏陶了。所以,大家对于王书辉能够用一个奇特的大喇叭向大家讲话这件事情,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倒是王书辉所说的内容,大家都在仔细的琢磨着。 就在王书辉在李家店(现代时空里的李家大屋)对大家进行思想动员的时候,距离他的位置并不是很远的枝江县城外,来自刘家庙村的刘斧头,正在低着头,努力的迈着双腿向县城行进。 刘斧头现在的心中是充满了悔恨的。他不停的埋怨自己,为什么没有早一点背着自己的老母亲到县城来。要是早点出来,自己的母亲应该肯能不会饿死。当然,他也这么想也没有很足的底气。 刘斧头是刘家庙村的人。早在他祖父那一辈开始,刘家就失去了大部分的土地,开始以当木匠为生。刘斧头的父亲在他十六岁那年去世,之后刘斧头就把自家的土地全部留给自己的弟弟,自己一个人到南海镇上去谋生活。这一去,就是十年的功夫。 刘斧头在南海镇上的生活并不轻松。在古代,穷人家是消费不起家具的,而大户人家往往都有自己的木匠。所以,在古代当一个手艺人,往往过得都是一种饥寒交迫半饥半饱的生活。比如刘斧头吧,一般情况下,只有谁家要盖房子了,谁家要修院子了之类的事情时候,木匠刘斧头才有机会接活儿。但是,他干的一般都是那种半力工半技术工的工作。 作为一个年轻人,无论是古代的还是现代的,一般来说都是要讲一讲面子比较好强的。身为家中长子的刘斧头,当年就是因为不满自己的母亲偏向自己的弟弟,才把家业全留给了弟弟,自己跑出来拼搏的。所以,在还没有取得什么成就的情况下,刘斧头一直咬牙挺着,死活也不想回家去。 身为一个基本脱离了农业生产活动的手工业者。刘斧头对于旱灾的反应是比较迟钝的。直到镇子里的粮价越来也高,全镇三分之一的居民开始不见踪影的时候。刘斧头才认识到,今年出现了不得了的大饥荒了。 等到他慌慌张张的跑回刘家庙村的时候,家里只剩下他弟弟一个人了。他的老母和弟妹已经先后饿死,他弟弟也只剩下一口气了。看到刘斧头之后,他的弟弟也很快就咽了气。等他把全家人都埋了之后,已经两天没吃东西,全身开始浮肿的刘斧头,秉持着最后的希望,朝县城走去。 大路上,刘斧头每走一步,好像都在耗费自己最后一丁点力气。他已经明显的感到,自己身上剩下的力气已经不多了。因为饥饿导致的大脑供血不足,他的意识已经开始模糊。他现在也只能大体的判断县城的方向,然后努力挣扎着朝县城走去。 不知道又走了多少步,刘斧头眼前一黑,失去了所有的意识。在倒在地上之前,他还特意的往路边的一个土坑方向使出了最后的力气。他希望自己能够死在那个坑里。因为这一路上,他已经看到太多的暴尸荒野的景象。那种凄惨的情形严重的刺激了他,所以他奢望自己的死亡能够有一点尊严。 不知道过了多久,刘斧头在潜意识中感到好像有人给自己喂水。在喝了那些有点甜又有点咸但却无比可口的水之后,刘斧头感到自己的知觉正在慢慢地恢复。不一会儿的功夫,他就能感到自己好像是被什么人抬着,身体正在一张床上随着某种规律起起伏伏。 “老乡,老乡,醒一醒。”隐隐约约中,刘斧头觉得自己好像到了什么地方,自己的身体好像被人移动到了另一个地方。在这之后,他就感到自己的身体被什么人推动了几下,随后他就清晰的听到有人在对他说话了。 刘斧头使劲努了努力,终于把自己的眼睛睁开了。一个穿着白衣服的后生娃正在旁边看着他。 刘斧头的感觉仍旧很迟钝,虽然在路上就已经有战士给他补充了葡糖糖和生理盐水混合液。但是,这些营养液并没有给他带了更多的能量。所以,刘斧头的脑袋依然处于一种半当机的状态中。 看到刘斧头醒了过来,年轻人从旁边的桌子上端起一个木头碗来。刘斧头一下子就意识到,这个碗里装的是食物。还没等年轻人把碗递过来,刘斧头就一跃而起,一把夺过了木碗,不管不顾的开始大口大口的吞咽碗里的食物。 年轻的医生看到这个情景,对站在他旁边的一个战士说道:“这个老乡没有什么大毛病,刚刚收治过来的人都差不多,就是单纯的饿晕的。等他吃完饭,你就把他领走吧。”说完这话,年轻的大夫就离开了这个床位。 站在他旁边的战士,坐在了医生刚才的位置上,静静的等着刘斧头吃完那碗糊糊。那个木头碗并不大,刘斧头三口两口的就吃光了木碗里的东西。 给一个饥饿的人吃一点东西,并不会让他觉得满足。往往这一点东西,被咽进肚子,会导致这个饥饿的人,饥饿感更加的强烈。刘斧头就是这样的。他把碗舔的精光之后,没有管旁边坐着的人,反而四处寻摸起来,希望找到更多吃的东西。 “老乡,你找什么呢”。正当刘斧头准备下床的时候,坐在他旁边的年轻战士向他问道。 是啊,我在找什么呢。人家和自己无亲无故的,给自己这么一碗救命的粮食就不错了。自己又有什么好找的。想到这里,刘斧头的精神又萎靡了下来。 “老乡,看你的样子,家里是没有粮食的吧。”刘斧头听了这话,除了脑袋轻轻的点了点,并没有做出其他的举动。他心里却想到:“这不是废话么,要有粮食我能饿晕过去么。” “老乡你会什么手艺不会。我们复兴军这里正在招工呢。因为今年是荒年,所以今年内是管吃管住不付工钱的。一年之后,如果决定继续在我们这里干的话,仍旧管吃管住,但是每个月可以领到一两银子的工钱。老乡你要不要给我们复兴军做工?” “那太好了,那太好了,我是个木匠,我会木匠活,打家具盖房子,我都拿手。我给你们干活,管饭就行了。” 刘斧头听到那个战士的问话,立即就高兴了起来,忙不迭的就答应了给复兴军干活,至于复兴军是干什么,是什么性质的组织,他现在已经完全不在乎那些了。 很快,刘斧头就在士兵的带领下,到了一个大帐篷外面。作为一个木匠,有刘斧头着自己的专业眼光。他看到搭建帐篷的木杆,脸上立即露出鄙夷的神情。不过,搭建帐篷的木杆明显是两根木杆连在一起的,这样连在一起的两根木杆之间并没有楔子的痕迹,这倒让刘斧头觉得有些的奇怪。 虽然刘斧头还没搞清楚自己是被谁家招纳的。可是,给镇子里的富户干过活的刘斧头知道,招纳自己的肯定是一个很有势力的大户人家。他在帐篷附近看到很多来来回回走动,正在干着什么活的年轻人,他们都穿着一样的衣服。通过这一点,刘斧头就认定了主家一定是一个大户人家了。 在心里确认了这一点的刘斧头,立即就管理好了自己的表情,把自己的腰又弯了几分。因为他知道,这样的大户人家最是讲究规矩体统的。 领着刘斧头来的战士,看到正在帐篷里的人正在组装着简易桌子。他二话不说,立即就走了进去,开始帮忙。 不大一会而功夫,桌子就被搭建好了。坐在桌子前的那个年轻人,拿出一摞纸张来。之后,他又拿出一个小瓶子和一根刘斧头从来没见过的类似于笔的东西。用那个笔蘸了一下小瓶子里的东西之后,他抬头问道:“老乡你是第一个来报名的。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刘斧头。” “哦,刘福头啊。这个名字很好啊。你今年多大了?” “二十六岁。” “你是哪里的人啊?” “我是刘家庙的,过去一直在南海镇上干活儿。” “你会什么手艺么?” “我是木匠,会木匠活儿。” “哦,木匠,那你是技术工种,待遇会更高一些。” 刘斧头不知道什么叫技术工种,也不知道待遇是什么意思。不过他还是轻轻的点了点头。 “你都能干什么活啊?说你实际干过的活儿。” “打家具,盖房子我都能干。对了,我还会箍桶。先生把这一条也写上吧。” 虽然不知道负责记录的士兵是个什么身份。但是对于刘斧头来说,能写字的人,在大户人家里就至少是个管事。对于这种人,刘斧头是向来小心加恭敬的。 负责记录的战士很快就把刘斧头的基本信息记录清楚了。然后他拿出一个小木牌子,对刘斧头说:“刘同志,你的工号是00001。记得保管好这个工牌。以后吃饭领东西,没有这个工牌可是不行的。” 一听这块小木牌子关系着自己的身家性命,刘斧头赶快小心的把木牌子接了过来。在这之后,他在领他来的士兵的帮助下,把木牌贴身挂在自己的脖子上。 负责记录的战士,对领他来的战士说道:“同志,你领着刘同志先去进行卫生清理,然后领他吃饭。大批人员现在还没有赶过来。现在还没办法组织他们干活,你带着他吃完饭就去休息吧。估计最快也要到明天才会对他们进行军训。” 听了这话,领他来的战士,立即就领着刘斧头离开了大帐篷。 就这样,复兴会日后的第一个七级工刘斧头,正式的开始了自己的新生活。 ... 第156章红旗漫卷出枝6 “好了,教导长已经向大家解释完了王老师的讲话意义。大家还有什么疑问现在可以问,现在不问就只能等到晚上问了。” 看到大家都没有举手,站在队列前面的第十营第二连第一排的排长李凤鸣继续开口说道,“那好了,现在请参谋同志讲解作战计划。” 正常情况下,部队的会议组织工作都是由政治干部来完成的。这就让教导员们看起来像个大管家。除了作战指挥以外,基本上大部分的事情都会由教导员来完成。在排这一级部队中,教导长的工作就更加复杂,他不仅要负责本排所有的杂七杂八,还有负责各队(班)报上来的杂七杂八。 所以,一般情况下,像这种在行军间隙组织召开会议的事情,也都是由教导员或者教导长来主持的。 不过,第十营第二连第一排的情况有些特别。本排排长李凤鸣是个非常强势的人。他认为,既然部队没有明确的规定说教导员必须主持所有的会议,那么在行军过程中的会议,就可以由他来主持。 李凤鸣是个强势的人,而本排的教导长崔守义又是个比较低调的人。因为在制度上确实没有相关的规定,崔守义就任由李凤鸣担当主持人了。 不过,崔守义不喜欢争执,但参谋肖定邦则比较在意。虽然肖定邦是个参谋人员。但是,当过队(班)教导员的肖定邦对李凤鸣的这种强势非常的不满意。 肖定邦听到李凤鸣的话,只好压下心中的不满,开始向全排战士解释作战计划:“根据指挥中心的计划。今天的救援任务,由我第二连的五个排执行。具体的计划是,每个士兵,照顾一个家庭的难民。非家庭难民,每个士兵则照顾两个。向被吸纳难民提供一片“压缩饼干”和相应的营养液后,立即返程。要注意运送难民过程中的安全问题。以上。” 等到肖定邦说完了“以上”两个字之后,李凤鸣立即接口道:“大家有没有没听明白的地方。不明白的现在立即举手。” 看到大家都听明白了作战计划。李凤鸣走到大家的正面,说了句:“讲两句。” 只听“哗”的一声,全体士兵和干部,都做了个整齐的立正动作。 实际上,这个“讲两句”和“哗”的一声,就是李凤鸣喜欢主持会议的最根本的原因。主持会议又不会增加自己的权力,也不会让自己多开工资,反而要站在大家面前要讲个不停,浪费不少的唾沫和精神。李凤鸣疯了的话,才会来争这个主持工作。 但是,作为部队的军事长官,日常事务和训练工作,都是由教导员和参谋来执行的,他根本就插不上手。李凤鸣这个军事长官,在平时的日子里,事情非常少。所以,为了要树立自己在部队里的威信,笨嘴拙舌的李凤鸣不得不争取这个吃力不讨好的工作。 李凤鸣知道参谋对自己有些不满。但是,肖参谋明显不知道一个道理,那就是,带兵的人是必须要在部队里有威信的。和他一直在一起搭档的教导长就能理解他的想法。因为李凤鸣早就和他交流过了。 李凤鸣叹了口气,说实话,在他的心里,他是一直对于在大家面前讲话深以为苦的。要不是教导长一直支持他,而且告诉他这个办法是真的有利于部队指挥的顺畅,他早就坚持不下去了。 李凤鸣最大的问题就是,虽然也通过了文化课考试。但是,在语言上,他总也不能像教导员和参谋那样,把话说的漂漂亮亮的。脑袋里想的事情,总是和他说出来的东西有出入。在这种情况下,他就不得不说更多的话解释自己的意思。这就让他的语言风格,显得粗野和絮叨。 但是,无论话好不好听,漂不漂亮。该说的话,他还是一定要说明白的。 “全体都有。稍息!立正!稍息!” “眼瞅着要到县城了。这次的事情呢,我还得嘱咐你们两句。刚才已经听了教导长的课了。王老师说的好,‘谁是我们的朋友,谁是我们的敌人。’这个事情很重要,我们要记住了。” 组织了一下语言,李凤鸣继续说道:“我要跟你们说的是什么呢,我要和你们说,不是所有的难民都是朋友的。咱们大部分人都当过流民。咱们是知道的,流民里头也是有坏人。” “坏人是什么样的。我怕你们有人不知道,现在我就告诉你们。凡是身强力壮,满面红光,还有力气跳腾的,那肯定都是坏人。” 整理了一下军帽(浅灰色藤壳蒙帆布大帽,即盔式太阳帽,重庆谈判时主席戴的那种华侨帽),松了松下巴上的帽带,李凤鸣继续说道:“肯定有人问为什么这些人是坏人。我告诉你们,松滋的旱灾已经几个月了。几个月之后在流民堆里,还能满脸红光有力气的。那肯定是靠抢夺别人的救命干粮吃出来的。遇到这套号的,一律给我用枪托往死里砸!不要留手!” 肖定邦听了这话,立即就想上前制止李凤鸣的讲话。但是,他身边的崔守义却伸手拦住了他。看到肖定邦脸上的疑惑,崔守义慢慢的问道:“定邦同志,我问你,知不知道松滋县有多少人。” 肖定邦有些奇怪,他说道:“不是有通报数据么,松滋县是中县,人口大约也就在三万人左右吧。” 崔守义发现肖定邦没有理解自己的意思,只好继续说道:“这三万人里,肯定绝大多数都已经是灾民了。将近三万的灾民聚集在县城周边,我们只有五十多个人,能够控制的了这么多人么?一旦出现骚动,造成的人员损失会更大。所以,哪怕真的委屈了一些人,总比大家被别有用心的人煽动起来闹事,耽误了救灾,死掉更多的人强吧。” 肖定邦心里已经理解了教导长的意思了,可是在思想上,他还是有些想不通。所以他说道:“老师说了,我们是来救人的。救人总要尽量的多救。像李排长那样的办法,总会伤及无辜吧。” 崔守义一直知道自己的两个搭档,李凤鸣是个大大咧咧头脑又有些发木的家伙,而肖定邦不知道怎么回事,总是喜欢搞教条主义,不知变通。所以,在很多时候,他这个教导长的工作,在开展过程中总是会多出些不该有的麻烦。 在崔守义的心里,这两个家伙都是属于那种没事找事的多事之徒。可是,对于这些人,崔守义作为一个政工干部,又只能做思想工作,而不能直接的批评。 虽然心里头对于肖定邦的顽固和李凤鸣的鲁莽充满了不满,但是,他还是温声的对肖定邦说:“救一百个人和救一个人,这是一道简单的题目。王老师说过了,无论做什么事情,都要综合考虑,量化考虑。王老师的话总不会错吧。” “我们执行这个救灾的任务,就是要像王老师说的那样,做综合的考虑,量化的考虑。牺牲一部分人,不仅可以稳定秩序,更可以提高我们救人的效率。你这么一想,十几,几十个人被打甚至被杀,却可以救几千上万的人。这样你就能把事情想通了。” 所谓教条主义,往往是一种刚刚参加工作,对于具体事务还不熟悉的年轻人喜欢犯的错误。教条主义的问题就是,它这个东西有迷信权威的倾向。所以,当崔守义祭出“王老师说”这个大杀器的时候,即使在思想还不怎么通,肖定邦也认可了崔守义的说法。 那边,李凤鸣已经完成了对大家的讲话。简单的整队之后,这一个排的士兵继续向县城前进。与此同时,另外四个排的部队,也从不同方面向县城周边进发。 越靠近县城,灾民就越来越多。大部分人都已经被饥饿折磨的脱了相了。每个人是一幅都有气无力的样子,一双无神的眼睛因为瘦的皮包骨头,显得特别的大。 李凤鸣看到这种情况,立即命令四个班组成一个防御方阵。在此之后,他才派出一个班的兵力,开始救援周边的灾民。 一块薄薄的“压缩饼干”(成块的军粮饼干切成的薄片),几口又甜又咸的水,这对于已经处于死亡边缘的灾民们,是有着巨大的吸引力的。不出李凤鸣的预料,在救人的过程中,果然出现了试图冲击部队,抢夺食物的人。要知道,对于饥饿的人来说,食物绝对是可以为之牺牲生命的东西。 但是,闪亮的刺刀和坚硬的枪托,可以很快的恢复许多人的神智。一方面有战士们向大家做出的,所有的人都可以得到雇佣的保证。一方面是刺刀和枪托。所以,大部分人都选择了顺从。 到了最后,除了一些老人和孩子是需要战士们帮助才能前进之外,很多人都主动的跟在队伍后面,朝着李家店的难民营走去。 不过四五里的路程,因为一方面要防备混乱的发生,一方面要照顾数量不少的孩子和老人。这四五里的路程走的,让第十营第二连第一排的战士们感到无比的漫长。 终于到了难民营大门口的时候,突然,大队的士兵从难民营旁边的驻地中快速的跑了出来。 李凤鸣一边组织战士们安抚被惊吓到了的灾民,一边在心中想着:“不会是出现了什么状况了吧?” ... 第157章反动派和革命者的斗争1 “在中国当下的环境里,谁才是最大反动派?我要告诉同志们,封建地主阶级最腐朽!最堕落!最反动!他们就是最大的反动派!” ——1622年·王书辉·《必须要坚决消灭一切反动派》 王书辉不知道自己有多出名。在1621年以前,大部分荆州人都不知道,自家境内有这么个人物。到了1622年,凡是荆州地区上层社会里的人物,就已经没有人不知道他的了。 虽然在封建农业社会里,因为生产力水平落后,科技长期不能出现变革式的发展,导致了通讯技术的落后。但是,农业社会的缓慢生活节奏,也让上层社会的人物们,对于一切风吹草动都特别的敏感。 最开始,枝江县的最大的乡绅马松华被王书辉消灭的时候,荆州社会上层的人物们,还觉得那不过是,枝江那种乡下地方的土财主之间的争斗。等到王书辉用人不知鬼不觉的手段消灭了荆州张家的势力之后,荆州地区的所有大地主和官员们,就不得不开始关注王书辉这个不讲规矩的人了。 特别是荆州卫指挥使和锦衣卫荆州千户所的千户,这两个高级武官,在发动了一千多人的强力武装,对王书辉进行了进攻,最后却烟消云散,暴尸荒野之后,整个荆州地区的上层人物们,就全部都开始高度的关注王书辉这个人了。 随着他们对复兴会势力的各个方面的打探。不少信息还是被他们逐渐的掌握了。比如王书辉对于土地的执着,比如王书辉手段的残忍(不少地主大户被复兴会灭门),比如王书辉的不讲规矩(免费分配土地给农民耕种,只收三层税,高价收粮,向农民发放低息贷款,承包地方税务等等)。这些事情,随着复兴会把自己的政策在荆州张家的土地上开始推行,他们都得到了比较详细的报告。 王书辉做的事情里,抢别人的地,灭人家的门这种事情,荆州社会上层的人物们都觉得很正常。因为这种事情,他们自己也做了很多。不过,他们的手段没有王书辉这么暴烈,他们的对象,也不会像王书辉这样,都是地主,反而他们的大部分行动都是针对自耕农的。不过即使如此,他们还觉得王书辉的行为没有出格。 真的让他们觉得警惕万分的,不是王书辉手里的军队(他们自己也圈养了不少家丁打手);不是王书辉建立的农奴式农庄(他们就是这么看待王书辉建立的农场和养殖场的);不是王书辉开工厂,做生意,搞走私(他们也做相同的事情),而是王书辉对泥腿子们好的离谱。 在他们的眼中,王书辉绝对不是和他们一路的人,因为王书辉给了泥腿子们无数的好处(无偿分地,低地租,低息贷款,高价收粮等)。 王书辉的所作所为,更是直接的威胁到了他们的实际利益。因为复兴会公开执行的政策,他们手中的农奴大量流失。他们控制的泥腿子本来就因为频繁的灾害越来越不好管教,有了王书辉之后,这些贱民越来越难压制了。 虽然他们不知道王书辉早就给他们标上了“反动派”,“需要被消灭”的标签。但是,他们从自身的阶级立场和利益出发,也逐渐的开始把王书辉和复兴会看成是自己的敌人了。 对于敌人,人们总要做些事情,总要努力的去打击和压制,甚至去消灭他们的。 荆州地区的上层社会的人物们,自然也想要对付王书辉。可是,在他们整理了一下自己惯用的办法之后,他们发现,他们平常的手段,对于王书辉全都不好使。 因为要对付王书辉,就必须从王书辉本身的身份出发进行考虑。他们发现王书辉的身份还真让人有些头疼。因为,他是郡王的女婿,郡主的丈夫,是个实打实的王室宗亲。从他的身份上来说,他即是体制内的人物,又不是体制内的人物。这种人对付起来非常的麻烦。 甚至于,他们想起了曾经的一个住在荆州城内的,和王书辉一样非常难对付的家伙。那就是过去荆州城里,理论上的地位最高的人物,辽王。 这位辽王殿下,和他的历代祖宗一样,对于四件事情最为在行,那就是吃喝玩乐。可是,偏偏这位只知道吃喝玩乐的辽王殿下,对于开买卖赚钱和掠夺别人的土地非常的拿手。在正德年间的时候,老辽王给荆州地区的士绅们造成的痛苦不可谓不多。但是,大明朝对于藩王的政策就是,只要不涉及谋反,一般来说,皇帝对于藩王是相当迁就的。 好在到了嘉靖年间,因为当时的内阁大学士张居正和辽王府之间有着世仇。在这位强力的大学士的打击下,整个辽王宗室彻底的灰飞烟灭了。末代辽王攒下的无数田亩土地,也都成了荆州士绅的囊中之物。 虽然辽王府已经灭绝,但是,末代辽王留给荆州士绅的印象是难以破灭的。那个时候,他们的土地被辽王府占,店铺被辽王府抢,面对着种种灾难,荆州士绅对于皇室宗亲的那种无可奈何,真的让他们刻骨铭心。 这么一想,荆州士绅们对于王书辉的印象就更加的败坏了。可是,就像面对辽王他们没办法一样,面对郡王女婿,他们一样的没办法。 当然了,没办法指的是,不能直接出动人手攻击王书辉(他们家丁打手的人数没有复兴军多);也不能利用官员辖制王书辉(人家通着两京内廷呢);也不能通过小吏为难王书辉(别说那些小吏不敢,就是敢这么干的也只有变成失踪人口这一个下场)。但是,他们可以联合整个荆州地区的士绅们,一起孤立王书辉。 就这样,在荆州士绅们的强力推动和宣传下,整个荆州地区的各个州县的地主、士绅和退休官员,都知道了王书辉的霸道和“邪恶”(指复兴会的土地政策)。 复兴军在松滋县面对的突发事件,就是在荆州地区的士绅们的宣传下,聚集在松滋县城避灾的,松滋地区的地主绅士们,对王书辉的到来做出的反应。 前往县城执行引导灾民任务的第十营第二连,除了李凤鸣的第一排,因为没有深入到县城附近,而且在救人的过程中保持了足够的警戒,所有没有遭遇到什么特殊的情况。但是,第二连的其他四个排就没有这样的好运气了。 他们先后到达县城附近后,就被藏身灾民中的本县士绅的眼线发现。等到他们开始救灾的时候,突然,一群手持兵器的不明身份武装人员(地主们的家丁打手),从紧闭的城门中冲了出来,冲向正在救灾的复兴军小队。 战士们的反应完全是一种下意识的。在发现有不明身份的武装人员向他们冲来的时候,战士们就立即紧急集合,排成队列。等到几百个家丁打手,到达战士们的步枪射程范围时,士兵们立即就在士官或者高阶士兵的指挥下,进行了轮排连续射击。 县城周边的四个方向内同时出现了这样的事情,固然,武装人员的死亡和崩溃是一种必然。但是,灾民们因为害怕和恐惧导致的大混乱,也一样不可避免的发生了。 上万恐慌的灾民,四处逃窜。不少孩子、老人和妇女在这场混乱中受伤甚至死亡。第二连连长看到这种情况,一方面就地布置防御方阵,一方面派出通讯兵,向指挥部报告了这个情况。 事情从来不会向着自己预定的结果发展。这是王书辉到了明朝末年,开展了大量的工作之后得出的一个教训。人只能努力的把事情往自己的预定目标上推动。但是,不管你做出多少努力,各种各样的突发事件,总是会打破你的计划,让事情的发展偏离自己预定的轨道。 王书辉发现,自己能做的事情,不是给自己确定多少看起来很美的目标,而只能是一步一个脚印的做事情,尽可能的让事情向着更好的结果发展。 就以救灾这个事情来说吧。王书辉的想法是,先把难民营的建设工作做好。在这之后,一部分一部分的,分批次的把难民归拢到难民营中。做完了这个工作之后,就可以对难民进行统一的训练和培训。最后,由复兴会领导这些难民进行灾后重建工作。 王书辉从科学统筹的角度出发,希望能够把“难民营建设”工作和“难民吸收”工作,融合起来进行;希望能把“难民培训”工作和“灾后重建”工作,融合起来进行。但是,还没等第一批难民到来呢,突发事件就爆发了。 等到王书辉带领着剩下的第十营的人马到达松滋县城,废了很大的力气才让所有的,近两万名的难民老老实实的坐在地上的之后。王书辉得知,经过救灾指挥中心的那些参谋们统计,在这次混乱中,有四百多个难民不幸遇难了。 王书辉在本时空的第一年里,经常因为各种各样的事情而发怒。到了第二年,王书辉发火的时候就明显的变少了。等到了第三年,王书辉已经基本上不发火了。 因为他干的工作越多,就越发现,发怒只是一种简单的个人情绪的发泄,它本身不能够解决任何问题。而各种各样的问题,那是会一定出现,一直出现的。所以,从实事求是的角度出发,为了提高自己解决问题的效率,王书辉已经完全不会发怒了。 但是,突然面对这样的,无缘无故的四百多人的死亡和近千人的受伤,王书辉肚子里的怒火不可能不会越烧越旺。 来来回回的走了十来趟,王书辉才勉强的压下了自己的怒火。他沉声向站在他旁边等待命令的参谋人员问道:“制造混乱的家伙抓住了没有?” 参谋立即答道:“老师,不明身份武装人员,共被抓获六人。” 王书辉对参谋吩咐道:“让侦查员立即对这些人进行审讯,马上把事情搞清。命令部队立即开展灾民吸纳工作。” 看了看在复兴军战士组成的包围圈内坐了满地的灾民。王书辉继续说道:“让卫生部门立即开展收治工作。对于受伤的灾民要好好照顾。让后勤部门开始准备,立即给灾民吃饭。吃完饭后,按照既定计划,对灾民进行分类整理,把灾民带到难民营安置。” 参谋立即记录了王书辉的命令,之后,他提醒王书辉道:“老师,目前难民营的建设工作还没有完成。恐怕容纳不了这么多的人。” 王书辉想了想,对参谋说:“难民营的建设工作,由战士们带领难民一起进行。把妇女和孩子安置到已经建好的难民营,其他人先在外面忍一晚吧。” 向参谋布置完工作之后,王书辉立即前往后勤部门所在的位置,准备给他们帮帮忙。毕竟,突然要给近两万人吃饭,这个工作量是非常大的。发布完了所有的命令之后,参谋们也和王书辉一起开始给后勤部门帮忙。 五百多名士兵,控制一万六千多个难民,能控制的住么?答案是肯定的。 在王书辉带领部队赶到的时候,第十营第二连四个分布在不同位置的排,不仅击溃了来犯的身份不明武装人员,还控制住了他们附近四处乱跑的灾民。而等到王书辉领着第十营的第一连赶来的时候,步伐统一,节奏一致的缓步跑来的士兵方阵,立即就震慑住了四处乱跑的灾民。 在不明觉厉的大喇叭的呼喝下,灾民很快就老老实实的坐在了地上,连挨枪托的人都非常的少。统一的制服,上了刺刀的步枪,整齐划一的动作。这样的部队,对于那些受灾了的老百姓来说,震慑力是非常大的。 实际上,复兴军的举动,不仅震慑了灾民,也震慑了躲在城墙上偷偷观察外面情况的松滋县的地主们。不少人看到王书辉领着部队赶来的情形,心中都一片冰冷。他们对于自己居然得罪了这样一个强力人物,心中都相当的忐忑。 正在王书辉和大家一起用大锅烧开水,往大锅里放着食盐和白糖的时候。松滋县城内的一座规模不小的宅院里,松滋县的七八个大地主们正在互相埋怨着。 作为一个中等县,松滋县的规模并不是很大。又因为松滋地区六山一水三分田的地形特征,松滋县的土地也不算很多。总共只有四十多万亩。这四十万多万亩地里,除了有几万亩山地被散落在山间的农户们耕种以外,大部分的土地,都是这七八个地主的产业。 和枝江县马松华这个土鳖出身的大地主不同,松滋县的第一大地主,是世代为官,出过不少大人物的伍家。 当代伍家家主伍朝宗的祖父,就是曾经在正德年间随王明阳平叛的著名大臣伍文定。 伍家世代官宦。伍文定的祖父伍洪典,曾任正四品鸿胪寺卿。伍文定的父亲伍琇,曾任正三品贵州布政司参议。伍文定本人,从七品推官做起,一路从同知、知府、按察使、布政使、右副都御史、兵部右侍郎到右都御史,最后做到了兵部尚书。在整个湖广地区,松滋伍家也算是赫赫有名的。 虽然伍文定死后,伍家的后人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出息。伍文定的大儿子伍义可只考了个举人功名。而伍义可的儿子五伍朝宗,在读书上就更不行了,他只考了个秀才功名。可是,几代人积攒下来的家业,还是非常之惊人的。 虽然伍家没有嘉靖年间的大“清官”,内阁首辅徐阶他老人家那么夸张,家里有四五十万亩的土地。但是,伍家在松滋县仍然是首富,独占了十一万亩良田。 又因为伍文定当年以文官行武事,不仅参加过王明阳领导的对宁王造反的平叛工作,还自己主持过几次对西南地区造反者的围剿。所以,伍家的家丁家将,在整个荆州府都是大名鼎鼎的厉害。 伍朝宗一般不怎么到荆州府去。但是,荆州府里的风吹草动他是一清二楚。因为他本身就是荆州社会上层的一份子。所以,常年生活在松滋县城的伍朝宗,对于王书辉是个什么样的人是一清二楚的。他早就对临县的王书辉非常的深恶痛绝,因为,被王书辉灭门的马松华的首任老婆,就是出自松滋伍家的。 自命世代冠缨的伍朝宗,其实是非常的瞧不起土鳖马松华的。可是,因为想要参加到马松华主持的私盐贩卖的买卖中去,他才硬捏着鼻子,把自家的一个远房孤女,嫁给了马松华,和他结了亲家。 不过,伍朝宗就是再怎么不喜欢马松华,马松华与他也是姻亲。光是出于这一点,他就不可能不憎恨厌恶王书辉了。 大灾之年,地主们的日子也不好过。 这倒不是说地主们真的没有余粮了。而是对于他们来说,这种酷烈的灾害,不利于他们的高利贷买卖。 在平常的年份里,他们把高利贷放给自耕农们交税(张居正害人不浅,搞货币税,把农民坑苦了),第二年就可以通过利滚利的利息,把自耕农的土地弄到自己的手里。 而在大灾之年,地主们是不会把银子借给农户的。一是这个时候的田价稀烂贱,直接用银子买,甚至直接用粮食买,就可以把土地搞到手。第二是,很多灾民会在灾荒中死去,等到那个时候,直接通过县衙里自己控制的小吏,就可以把很多死去农户的土地搞到自己手里了。 所以,他们是不会做亏本的买卖的。 ... 第158章反动派和革命者的斗争2 “敌人是不会自行消灭的。无论是汉民族内部的反动派,或是外民族的侵略势力,都不会自行退出历史舞台。” ——1622年·王书辉·《必须要坚决消灭一切反动派》 对于地主们来说,大灾之年最大的问题是灾民的造反问题。经验丰富的土豪劣绅们深知,即使有墙高沟深的地主大院的保护,愤怒和绝望的老百姓,也会用自己的身躯填平深沟,冲垮高墙。 对于这个问题,地主们的办法是:在灾害发生之初,就将自家所有的粮食和财产,都转移到县城中的住宅中去。他们要以县城为护身符,保护他们度过灾难初期。 在这之后,他们就会静静的等所有的灾民,在饥饿和绝望中死光,最后再去收割他们的土地。 我们中国人有个口头禅,就是“自古以来”。“自古以来”,唯利是图的人都会抓住一切机会掠夺利益。封建社会里的地主阶级也是一样的。 其实别说是古代封建社会里了,就是在现代社会,一旦有大的灾难出现,发国难财和出国难名的人,不也都很多么。 松滋县的地主团伙在伍朝宗的领导下,已经做好了准备,下定了决心,准备在这场大旱灾中发上一笔,进一步扩张自己的土地了。那么,以掠夺土地,手段残暴而闻名于整个荆州府上层的王书辉,突然的出现在松滋县,这由不得他们不做出激烈的反应。 当然了,伍朝宗故意的推波助澜,至少也起到了三分之一的作用。 “伍公,谁知道那王扒皮居然有这等手段,连伍公家的家丁家将都不能抵挡。得罪了这个杀神,我们可如何是好?伍公,你是松滋士绅的魁首,你要说话啊!” 说话的人叫赵万年。赵万年祖上是商贾出身,做生意赚了大钱之后,回到松滋老家买了不少的田地。松滋赵家,一边当地主,一边继续从商。到了赵万年这一代,赵家的土地已经有了七万多亩。松滋县城中的主要大店铺,有一半是他家的。 赵万年和王书辉也有仇。他和王书辉的仇恨在于,复兴会对于枝江商盟的扶持。因为枝江商盟自己设立工厂的同时,又可以从复兴会各厂获得大量的低价产品。这使得枝江商盟对于地方个体工商业者的破坏力非常巨大。 赵万年的店铺,是以收购本地小手工业者的产品进行出售为主的。所以,他家的商品,无论是在价格上,还是在质量上,都无法和枝江商盟出售的工业品相抗衡。因为这样的原因,仅仅去年一年,赵万年家的店铺就倒闭了一半儿。 赵万年是个消息灵通的人,他知道枝江商盟是王书辉的复兴会一手扶持起来的。复兴会对于枝江商盟不仅仅提供低价位的商品,更是为枝江商盟提供技术支持和金融支持。枝江商盟在复兴会享受到的待遇,让同样想要到复兴会进货的赵万年嫉妒万分。 在整个松滋县的地主里,赵万年是除了和王书辉有私仇的伍朝宗之外,第二想要对付王书辉的人。 在他心里,赵万年有个不能公之于众的如意算盘。在他想来,一旦王书辉和伍朝宗成了水火之势,整个松滋县的绅士一起对抗王书辉之后,那王书辉肯定需要人帮忙从中说和。到了那个时候,自己就可以把这个从中说和的角色承担起来。 这样一来,王书辉就欠了他的人情,他就可以以此为依靠,在复兴会享受和枝江商盟一样的待遇了。 所以,看到大家一直以为是“天下无敌”的,出自阳明先生之法训练出来的伍家家丁,被复兴军轻而易举的击溃之后,赵万年是最为恐慌的一个。 伍朝宗听了赵万年的话,心里是微微得意的。 在松滋县城里,被伍朝宗看成是满身铜臭味的商贾之徒的赵家,是唯一对伍家的松滋首脑地位不以为然的人家。家里靠经商赚了很多钱,经济实力非常雄厚的赵万年,一直非议伍家是空头官宦。因为伍朝宗和他父亲都没有取得进士功名,所以赵万年对伍朝宗自诩冠缨之族,进行过很多或明或暗的嘲讽。 虽然看过了复兴军的强劲表现的伍朝宗心中也非常的忐忑,但是,他不想在他一直瞧不太上眼的松滋士绅面前丢面子。所以,他轻轻的喝了口茶,故作安然的对七嘴八舌的议论着的本地士绅们说道:“就是王书辉的家丁有天大的本事,那又如何!本县巡检就出自我家门下。松滋城的城防,都掌握着我们手中。王书辉就是有天大的威能,还敢破开城墙不成!” 看到一群缩头缩脑的士绅们镇定了下来。伍朝宗继续说道:“你们不经常到荆州府是不知道的。荆州府里与我家相厚的张同知已经和我说了,这个王书辉是个狗头长角,脑有反骨的家伙。此獠最善鼓动贱民生事。只要我们不出县城,牢牢地把握住手里的钱粮。王书辉就是把那上万的灾民收在手里,又有什么能耐给他们吃饭,保证不生出乱子来?” 听了伍朝宗的话,本来心里还有些慌张的松滋士绅们彻底的放下心来了。是啊,在整个松滋县,无论是钱还是粮,都掌握在在座的八个人手中。就是历任的本县县令,都得看大家的脸色行事。只要大家在县城中稳坐钓鱼台,都不需要他们自己出手,几万人的粮食消耗,就能把王书辉吃垮。到时候,为了稳定人心,王书辉还不是得求到他们头上。 伍朝宗看到士绅们重新挺起自己的肥肚子,心里有些开心了。 他开心之余,就把自己的计划向大家说了出来:“呵呵,各位这下心里安稳了吧。其实,王书辉这个夯货还是太嫩了。各县的粮食都有定数。就算是他把稳了枝江县的田地,但是,那也不过能在枝江县里支应罢了。枝江人总不会饿着肚子,把粮食送给本县的贱民们去吃。” “各位就稳坐钓鱼台,等到王书辉把他手里那点粮食折腾光了,求到我们头上的时候吧。” “不过,各位可要稳住了。这等大灾之年,不生发上一笔,岂不是愧对了我等的辛苦。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作为回应,其他七个士绅也发出一阵自得的笑声来。 在正常情况下,不能说伍朝宗说的不对。在工业不能反哺农业的时代里,即使在正常的年份里,各地区的粮食产量也都只能供应本地的需求。这是古代农业生产的一个特点。特别是在人口发展到极限的一个封建王朝的末期。土地对人口的承载能力,已经是到了瓶颈阶段了。 一般情况下,土地承载能力达到了人口发展的上限的时候,因为封建土地所有制本身的内在矛盾,就会导致农民起义的爆发。明朝末年的情况正好就是如此。 从某种意义上说,不仅是松滋县的士绅们,就是整个明王朝的封建地主阶级,都非常的倒霉。因为,他们遇到了王书辉这个,不属于这个时空,却掌握着科学社会理论,带着任意门的人形哆啦a梦了。 别说王书辉可以通过时空门随时的回到现代社会,用他卖古董,卖矿石,卖金银赚到的巨额资金,随意的购买各种各样的粮食和商品。就是他们认为只能支应地方消耗的枝江县里,因为王书辉在各基地村推广的高产作物和复兴会采取的高价收粮的政策,复兴会都掌握了巨量的本地产粮食。 松滋县的士绅们不知道,在王书辉还没有到达松咨县境内的时候,他们的灭亡就已经开始了倒计时了。那些家里只有十几亩地的小地主和自耕农还有活路,但是,他们这八个掌握着万亩以上良田的顶级士绅,早就在王书辉心里上了黑名单了。 在到达松滋县之前,王书辉还因为现代社会的智囊团门指出的,“明代土地矛盾不一定非要通过土地革命的方法解决”的观点,对自己执意灭亡一切不肯转化成资本主义工商业者的地主们进行人道和非人道毁灭的计划,有些动摇。 可是,在听到了参谋向他汇报了松滋县城外的骚乱的缘由的时候,王书辉重新坚定了自己消灭一切地主的决心。 “反动派为什么是反动派?这个问题你们想过没有?”在晚饭讲评的时候,王书辉对第九和第十营的干部们说道。 看到他家都没有什么反应,王书辉心里叹了口气,这个革命启蒙的事情真的不是很好做。 实际上王书辉也知道,让人加入革命党容易,让人成为革命者却很难。 “经过情报部门的调查,突然攻击我军战士,破坏我军的救灾工作,导致了四百多名穷兄弟穷姐妹在事故中死亡,正是松滋县本地地主们的阴谋。 听了这话,端正的坐在简易饭桌前的战士们,才开始激动了起来。 看到大家的情绪激动了起来,王书辉继续说道:“同志们,反动派之所以是反动派,原因就是他们完全罔顾人民的利益,一心为自己的利益谋划。他们是完全不顾老百姓的生死存亡的!就是这个原因,反动派才是反动派。我们复兴会,就是要消灭一切这样反动派的革命者!” ... 第159章反动派和革命者的斗争3 “我认为,对我们来说,一个人,一个组织,一个军队,或者一个学校,如若不被敌人反对,那就不好了,那一定是同敌人同流合污了。” “如若被敌人反对,那就好了,那就证明我们同敌人划清界线了。” “如若敌人起劲地反对我们,把我们说得一塌糊涂,一无是处,那就更好了,那就证明我们不但同敌人划清了界线,而且证明我们的工作是很有成绩的了。” ——1622年·王书辉·《必须要坚决消灭一切反动派》 救灾工作是很麻烦的。因为做人的工作最复杂了。 喝了复兴会提供的两大碗糊糊之后,绝大多数人身上的力气就开始逐渐的恢复。不能不说,我们中国人的生命力非常的强悍。 伍朝业吃完了两碗糊糊,肚子里产生了些饱足的感觉,心里却开始着急起来。恢复了体力之后,伍朝业开始关心起自己孩子的去向。在上午的大混乱中,自己的孩子失踪了。听一个同宗的人说,自家的孩子好像是被管饭的人给领走了。 说实话,对于正站在这一群人旁边,穿着灰色半短长衫,带着灰色大帽,扎着武装带,背着上了刺刀火枪的复兴军战士,伍朝业心中是非常的畏惧的。 他对于复兴军的畏惧有两个方面的原因。第一是和所有其他的老百姓一样的心理。看到当兵的,特别是看到杀人杀的很利索的当兵的,心里总会害怕。第二个原因则是,伍朝业认出了,跑出来攻击复兴军战士的那群人是什么人了。 当时复兴军对攻击者进行反击的时候,伍朝业就在一个排的复兴军战士附近。他亲眼看到自己的一个远房的族亲,被大兵用长火铳,在一个非常远的距离上,打的扑倒在地。虽然作为一个普通人,伍朝业并不了解火铳的射程。可是,就他看到的景象,他也仍旧觉得那火铳打人非常的不可思议。 伍朝业是伍朝宗的同宗。不过,他不是伍朝宗那一支的。像所有的大家族一样,世代居于松滋的伍家是个非常庞大的家族。就像伍朝业这样,虽然和伍朝宗是同辈人,却比五十多岁的伍朝宗小了二十多岁,今年刚刚三十出头。 有人可能会觉得,既然都是伍家人,怎会有人当家丁被打死,有人沦落成为难民呢?宗族里不是有族田族产之类的,专门用来救济族人么。 这就是外行话了。族田族产这些东西肯定都是有的。不过就像现代社会的国有企业,会以一个非常诡异的形式变成私有财产一样。族田族产这些东西,也都是由具体的人来管的。既然有具体的人来管。那么这些族田族产产生的收益,自然也就会变成个人的了。 就比如伍家的族田族产。光是族田就有五千亩。可是,族田是伍朝宗的祖父伍文定买下来的。所以,族田的生产经营一直都是由伍朝宗那一房把持。这个时代又没有民主监督,账务公开之类的制度。到底族田有多少产出,这些产出花到哪里去了,别的族人一律一无所知。 伍朝业的祖父和伍朝宗的祖父是堂兄弟。到了他这一辈,伍朝业见过伍朝宗的次数都有限。人家是大地主大豪绅,伍朝业不过是家里有七八亩地的自耕农。伍朝宗有十几万亩的田地,不需要交一文钱的国税。伍朝业却不得不从伍朝宗家的管事手里,借高利贷交高额的税收和加征。 说起来,松滋伍家,指的就是伍朝宗那一家人。其他的伍氏族人,并不会占到伍朝宗一丁点儿的便宜。伍朝业本身就欠了伍朝宗家一大笔根本还不起的高利贷。 看到负责组织大家吃饭的复兴军战士看起来比较温和,伍朝业试探这对他说道:“这位总爷,我想问问,我家孩子上午的时候走散了。听人说你们好像收拢了不少人,不知道我家孩子是不是在那里面。能不能帮忙问问?” 被伍朝业询问的小战士今年才十七岁,他原是淮北人。除了自家的皖北官话以外,只能听得懂和说得出普通话。所以,听到伍朝业的问话,他不自觉的挠了挠头。他实在听不懂伍朝业在说什么。所以,他一边用普通话告诉伍朝业先等等,一边大声的喊负责另一堆人吃饭的战士过来帮忙。 负责旁边灾民的战士是枝江本地人,他干完了自己的工作,立即就跑过来帮忙。听了伍朝业再一次重复了自己的意思之后,他用荆州方言对伍朝业说,“请你先等一等,那边受伤和走散的人员名单还没确定下来,你把你家孩子的名字告诉我,我做个记录。” 伍朝业连忙把自家孩子的名字告诉了那个战士,之后他用非常羡慕的眼光,看着那个战士用一根铅笔,把自己家孩子的名字记在一个小本子上。 伍朝业虽然不识字,但他却认为识字是个很高尚的事情。就凭这一点,他对于复兴军就高看了一眼。他觉得,这个记录他孩子名字的战士,很明显是个大头兵。但是,一个大头兵都可以识字写字,这样的部队肯定是很了不起的。 废了很大的力气,给所有的灾民都吃过饭后。复兴军第十营的战士们开始对灾民进行整理。他们先是把男人和女人分开。女人人数明显的少于男人,大约只有三四千人。男人的人数就很多,明显的上万了。 但是这么一个分男女的工作,就把复兴军的战士们折腾的够呛。不少灾民还对此表示了不理解。对于这样的人,复兴会的战士们对他们表示:可以领着自己的老娘、妻子或者女儿离开。不过,很明显,没有人做出这样的决定。 分开的男女之后。女性那部分的人,主要由几十个复兴军女兵负责管理。很快,近四千名女性灾民,就在女兵的安排下,开始分批的到一个巨大的用木板搭建而成的临时淋浴室里洗澡换衣服。 而男性灾民,则开始进行第二轮的划分。这一次主要是根据年龄段进行划分和统计的。几百名士兵,对上万男性灾民进行了粗略的年龄段划分之后,又根据年龄段,对这些男性灾民进行了编组。每三十个同一年龄段的男性灾民,被分成了一组,由一名士兵带领。 就这样,救灾指挥中心的参谋们,按照他们和王书辉事先制定的计划,开始给不同年龄段的灾民,安排不同的工作。 在这一天,复兴军给刚刚吃了一顿饱饭的灾民安排的工作并不繁重。他们主要的工作,就是在本班士兵的领导下,根据技术人员的指挥,在划定好的位置上,安装王书辉从现代定制的军用墙式铁丝网。 在大家按照地上画的石灰线,用复兴军发下来的,让他们惊讶的铁锹,挖好几道非常长的小沟之后,更加让灾民们惊讶的东西出现了。他们看到了他们难以置信的东西,用铁丝制成的网墙。 复兴军战士对此没有什么感觉,因为他们全都看到过江北工业区里,那些令人惊叹的规模“巨大”的钢铁厂里的设施。他们都知道,铁这个东西,在复兴会里不是什么值钱的事物。 可是这些灾民们就不会这么看了。要知道,别说是明代末年的灾民,就是在清朝末年,绝大多数的中国人,还在使用木包铁的农具,甚至就是木头的农具,进行农业生产呢。 在农业社会里,一切金属制品都是非常奢侈的东西。看到上万把铁锹被一次性发放,就已经震撼了一次灾民们。再看到好像无穷无尽的铁丝网墙,被四*车运送过来的时候,所有的灾民都相当的惊讶。 不过与此同时,他们对于复兴军的信心更加充足了。原本不少心细的人,还在害怕吃了这顿没有下顿了。可是,当他们看到复兴军如此“奢豪”的举动,他们就彻底的放了心。在他们想来,能用铁做围墙的人家,那是得有多少家业才能做得到啊。 在上万人的努力下,很快,五个并列的正方形院子就被建立了起来。在这之后,上万难民被分成五个部分,开始进入各自的位置,对自己的驻地进行初步的建设。第一项工作就是要建立临时厕所。在厕所被建立起来之后,必须在厕所中方便的规矩,也被同时树立了起来。 对于一切随地大小便的人,都会处以严厉的惩罚。原因是随地大小便会引发瘟疫。这些内容也被复兴军的战士们,向各营的难民进行了明确的说明。 等到这些工作都做完了之后,五个难民营的难民,开始在士兵们的带领下,按照次序,前往设立在长江边上的洗漱场所洗漱。等到他们回到各自的营地的时候,每个人都穿着一样的衣服,一件面口袋一样的灰袍子和一双崭新的草鞋。 要是有现代人站在高处看到这个场面的话,个别有小子情节的人,恐怕会想起摩西领导犹太人出埃及的油画。因为所有的难民,穿着简陋的灰袍子,腰间扎着麻绳子,披头散发,光脚穿着草鞋的样子,实在是很符合十三世纪的生产力水平。 ... 第160章反动派和革命者的斗争4 “人民靠我们去组织。中国的反动分子,靠我们组织起人民,去将他们打倒。凡是反动的东西,你不打,他就不倒。这也和扫地一样,扫帚不到,灰尘照例不会自己跑掉。” ——1622年·王书辉·《必须要坚决消灭一切反动派》 本地产的产品,无论是农产品还是工业品,成本都要比王书辉通过时空门搞过来的现代产品高的多。但是,王书辉还是尽量的使用江北工业区生产的本地产品。 就比如说在救灾中被大量使用的帆布吧。江北纺织厂的生产的本土帆布,因为使用的设备都是近代水平的。所以,本地产的帆布,不仅相对较薄,而且防水效果也不是很好。和本地帆布相比较,现代产的帆布,就是最便宜的粗帆布,质量也要比本地产的好,而且价格也更加便宜。 不过,王书辉为了促进本时空工业的发展,扶持本时空工业的建设。他还是大量的使用了江北帆布。当然了,他也没少从现代拉回来一些现代品,对必然会出现的缺额进行补充。 用了两天的时间,临时组建的木工作坊,在一些像刘斧头一样的,会木匠活的本地难民,初步的熟悉了蒸汽大锯的使用方法之后,就开始成批的为难民营,提供比较粗糙的木质帐篷支柱。而源源不断的从江北工业区运来的设备和物资,也开始有效的被利用起来。 不到半个月的功夫。容纳了一万六千人的难民营营地,就焕然一新了。 刘斧头和复兴会签订了劳动合同(他认为的身契),有了新的工作和身份。最显著的变化就是,他不再穿那个象征着难民的口袋袍子,而是穿上了和复兴军战士款式相同,但颜色是蓝色的复兴会工人的制式服装。 而同样是难民的伍朝业虽然身份上没有大的变化。但是,他也见到了自己胳膊上打着石膏,正在少年营里学习的儿子了。 在半个月的时间里,所有的难民被分成了几个部分。十五岁以下的儿童共两千七百多人,被编为少年营。每天上午进行基础军训,下午和晚上进行文化课学习。 十五岁以上,二十五岁以下的青年共三千九百人,被编为青年营。每天上午进行基础军训,下午参加劳动,晚上进行文化课学习。 二十五岁以上,三十五岁以下共五千三百人,被编为工程营。每天早晨进行基础军训,上午和下午参加劳动,晚上进行扫盲学习。 三十五岁以上,共两千二百人,被编为后勤营。每天早晨进行队列训练。上午和下午,承担打扫卫生,洗衣服等辅助性工作。晚上听复兴军宣传课,看教育话剧等。 女性灾民因为总人数不多,除十五岁以下女孩加入少年营上课,二十五岁以下青年参加卫生部门护士培训以外,剩余的全部划归后勤部门,负责整个难民营的炊事工作。 整个难民营和复兴军第九营、第十营的后勤供给,一半由复兴会承担,一半由王书辉从现代补充。 经过半个月的时间,在完成了难民营的基本建设,并初步的对所有的难民进行了基本的军训之后,三千名完成基本培训的复兴会生产建设士兵,乘船到达松滋县。在他们的带领下,工程营难民开始开展农场建设工作。 虽然大部分难民觉得,复兴军对干旱的土地进行大规模的规划、平整、改造,是一件莫名其妙的事情。可是,等到五个大型农场的基础性改造完成之后,用水泥修建的沟渠和水道在一个月后也全部建成的时候。工程兵部队在江边修建的大型蒸汽提水站也被建成了。 看到清澈的江水从江里被蒸汽提水站提到一个高高的大水池上,而大水池里的水顺着水道流入五个农场的沟渠,再从沟渠里流进一根根已经种好了玉米,红薯和土豆秧苗(全都是抗寒抗旱作物)的田垄里的时候,每一个参加了劳动的灾民们,都情不自禁的欢呼起来。 是啊,在严重的旱灾里,徒劳的整理着土地,绝望的种下秧苗,突然间看到复兴军以一种神奇的手段,把江水引进了农田。付出了辛苦劳动的灾民们,怎么会不发出惊天动地的欢呼声呢。所有的劳动者,都会为自己的劳动成果欢呼的。 发出欢呼的灾民们早就忘记了,五座总占地近十五万亩的大型农场的土地,都是有主的。这些地不是别人的,就是松滋县第一大地主伍朝宗的土地。 (湖北的夏玉米一般在六月上旬播种,九月下旬就能收获。这里是在七月末播种,十月下旬就可以收获了。) “四哥,你要不要当那个农场工人?”上完了识字课,在去厕所的路上,伍朝业遇到了自己在隔壁队的一个远亲。还没等和他打招呼,那个比伍朝业小两岁的家伙就偷偷的向他问道。 因为难民营里有不准随便串门的规定,所以伍朝业的这个亲戚和他说起话来,显得有些鬼鬼祟祟的。 “老九,你是怎么想的?”伍朝业反问伍老九道。 一边跟着伍朝业一起往厕所方向走去,一边伍老九小声的说道:“我听那些当兵的说的倒是挺好的。虽然一样是做佃户,但是做复兴会的佃户,日子明显要好过很多。” 说完了这话,伍老九小心的四处看了看,用更小的声音对伍朝业说道:“别人也就罢了。咱们都是伍家的人,咱们可是知道太爷(伍朝宗)是个什么样的人。这复兴会占了他的地,他能就这么算了么。我怕这复兴会的佃户不好做!” 伍老九的话,让伍朝业沉默了。说实话,他心里恨不得伍朝宗死了最好。自己可是欠了他家几百两的银子,几辈子也还不上。但是,伍老九说的也很在理。就伍朝业知道的,伍朝宗的狠毒,可是比复兴会演的新戏里还要厉害的多。 他点了点头,对伍老九说道:“老九你把嘴闭严实点,咱们和伍朝宗是一族人的事情最好别露出来。复兴会可是和太爷有仇的。你说这事儿我再想想。我心里也没个定数。” 晚上,排着队洗好了脸和脚,用复兴会统一发放的牙刷(猪鬃产品相当粗劣)沾着粗盐刷好了牙,躺在床(竹排床)上的伍朝业,怎么也睡不着觉。 两天前,复兴会向整个工程营发布了招聘公告。五个农场要开始招聘农工了。复兴会提供的条件好的不得了。给房子住,管吃,管穿,每个月还有工钱。每人年末的时候,还有一千斤细粮的分红,要粮食要银子都行。看病,上学都由农场管。 对于招农工这个事情,大家的看大都是一致的。大家都认为,这是复兴会要招佃户了。可是当复兴会的这个佃户真的有些奇怪。没听说谁家的佃户会管住、管吃、管穿,还会每个月发工钱的。倒是主家往往都会想方设法的从佃户身上扒皮。至于年末的分红和看病上学这些事情,大家更是闻所未闻。 伍朝业倒是听说过族里有族学的说法。可是他也只是听说过,从没真的见过,谁家的子弟去上过那个族学的。 一般情况下,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大家是不会相信的。但是,对方是复兴会,这个事情就变得可能性极高了。因为复兴会的一举一动,都是匪夷所思的。 大家在私底下就议论过。活了一辈子的老爷子们都说,从来也没见过哪个大户会在大灾年这么管老百姓的事情。有些老头子听说过,过去好年间,好像有大户人家施粥的。但是也完全没听说过,有像复兴会这样,管住管吃管穿,还管识字管看戏的所在。用一个老头子的话说,“识字,那是上等人的事体,咱们这些泥腿子也配么?” 但是,每天不能学会五个字,第二天就不能吃饭。这个惩罚,让大家现在都会写几十个字,数三五十个数了。 至于其他的事情就更加古怪了。什么吃柴火的大火牛(蒸汽拖拉机),什么冒烟的大水车(蒸汽提水站),什么变土为石(水泥)等等让大家大开眼界的同时也有些畏惧的东西,再加上复兴会的富庶(用铁做墙,到处都是铁器等等)。现在复兴会说要招这样的佃户,这种事情放在复兴会身上,还真的有很大的可能。 相比较而言,让大家每天都抽出时间来,列队列走正步,这些事情,反倒不怎么奇怪了。 伍朝业的想法也是这样的。他自家虽然有几亩地。但是,自耕农的日子实在难过。更何况,现在那几亩地算不算自家的,也很有问题了。因为自家已经欠了伍朝宗几百两的银子,一旦伍朝宗回到乡下,自己的地就没影子了。 伍朝业这辈子,最羡慕的事情,其实就是伍朝宗家的孩子都识字这个事情了。但是,在整个伍家,只有伍朝宗和几家和他那一房亲近的族亲才能读书。自己是没有这个机会的。 现在,不仅自己的儿子可以在复兴会读书,自己也可以跟着大兵们认字。伍朝业心里对复兴会的善举是很感激的。 自己的班长,那个才十七岁的大兵说的多好啊。“识字,不为了别的,就是不要当个睁眼瞎,被地主老财们骗。”伍朝业以前不过是觉得读书高尚,现在他却觉得读书很有用了。自己是怎么欠下伍朝宗家几百两银子的,要是自己过去会数数会算账,很可能就没有这样的事情了呢。 对伍朝宗的仇恨和对复兴会的感激,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感觉煎熬着伍朝业。让他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睡在他两边的人都被他折腾醒了。 最后,伍朝业终于下定了决心。他下床穿好了草鞋,大声的喊道:“报告!我有事情要向班长反映!” “我常和大家说,要相信群众,要相信组织。你们看,群众是最讲良心的。这个伍朝业不就是个眼亮心明的群众么!”在救灾建设委员会会议上,王书辉对参加会议的全体干部说道。 “我们复兴会和地主老财们有私仇么?我王书辉和地主老财们有私仇么?没有,都没有。我们复兴会是要救人民的。具体到松滋县的环境下,我们就是要抗旱救灾的。抗旱救灾,最主要的就是让当地群众能够吃上饭。这个饭从哪里来,就是要靠我们领导本县的群众,在本县的土地上种出来。” 王书辉用眼睛环视了一下会场。看到所有的干部都在聚精会神的听他讲话,他就继续说道:“确定了这一点,我们下一步的工作就明确了。五座大型农场,按照我们在枝江的实践结果证明,它的产出,只能保证两万人左右的粮食供应。” “那么,现在还有源源不断的灾民被吸引到难民营来,我们要怎么解决这个问题呢?我们只能领导群众,开拓和建设更多的大型农场。” “这样一来,我们就要面临一个问题了。松滋县的土地,都是县城里的那几个地主老爷的。我们建农场占的地,都是他们家的。” “前两天有些同志对我说,地主也不都是坏人,好地主也是有的。那么这一次,我准备听从一次这些同志的意见,我准备派人到县城里和地主们谈判一次。由我们复兴会出钱,从这些地主手里买下这些土地,给松滋群众耕种谋生。” “我们这次就看一看,松滋县里,或者说全天下,到底有没有长了人心,有善心,关心老百姓死活的好地主!” “我也不会故意按照灾年的田价买他们的地,我就按照江南地区的上等水田的田价,给这些地主出价。这一次,大家就可以看一看,这些地主老财是怎样一副面孔啦!” 在复兴会里,能说出“地主也不一定都是坏人”这种话的人,那是绝对非常的稀少的。具体的讲,只有两个人能说出这种话来。一个就是牛金星,一个就是顾君恩。同为顾问人员的宋献策都不会说这种话。因为宋献策不过是比自耕农强一点的,本身也要参加劳动的小地主家庭出身。 本来,宋献策去了京师,为复兴会活动荆州卫指挥使的位置去了。牛金星则去了荆州,帮助复兴会和荆州知府沟通去了。只有顾君恩一个人这次随着王书辉一起到松滋县。 说实话,顾君恩对于松滋士绅们的不识时务是非常不满的。他在复兴会半年多时间,已经知道了王书辉的行事风格。这个人讲究的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灭其满门。”的原则。 和王书辉接触了半年多,顾君恩隐隐约约的有一种感觉。他觉得王书辉并不是对地主有什么个人的不满。他发现王书辉对于地主,是一种更让他觉得恐惧的态度:王书辉好像并不把地主们当成人来看待。 他觉得在王书辉眼里,地主士绅们好像都是猪狗畜生一样的东西。死了几个工人,王书辉会揪心拉肝的心疼。但是杀掉地主,王书辉表现的好像如同杀几只鸡一样平静。 王书辉对于普通老百姓表现的像个救苦救难的菩萨一样。对于那些流民,和那些农民的孩子们,王书辉关心照顾的无微不至。而对于地主士绅们,王书辉却认为,对他们进行灭门好像是个非常平常的事情。 顾君恩就亲眼看到王书辉教训执行“清缴流匪,清除地主,建立基地村”计划的干部们。王书辉对一个营长说:“地主这种反动存在,不仅仅说把他本人杀掉就完事了,我们必须要坚决的把他们连根清除。他们的老婆,他们的父母,他们的孩子,虽然没有直接参与对人民的掠夺和压迫,但是他们本身,却是在享受这些掠夺和压迫的成果的。” “你看那些小孩子觉得可怜,下不去手。那我问问你,这些小孩子,难道不是喝着人民的血,吃着人民的肉长大的么。你可怜地主崽子,你就不可怜无数因为饥饿贫困而死去的劳动人民的子孙么!” 顾君恩当时听了王书辉说的话,有一种好像被一道闪电击中了的感觉。他很难把这个平静的要求干部们对地主斩草除根的人,和那个在日常生活里,对工人们亲切和气,对流民们关怀备至,对干部们平易近人的年轻人联系在一起。 顾君恩联想起每次王书辉提到地主绅士们时,那种平静的眼神,很难想象在这个手人中,会有多少个地主士绅被举家屠灭的。 到了松滋县之后,顾君恩还希望松滋县的士绅们能够有些眼色,不要自己找死。没想到这群土棍,居然主动进攻了正在救助灾民的复兴军战士。在那个时候,顾君恩就知道,王书辉已经把手按在了屠刀的刀柄上了。 即使如此,顾君恩还士希望王书辉能够网开一面,采用不那么暴烈的手段对待松滋县的士绅们。本来他是不抱什么希望的,但是他还是在一次会议上,提出了“不是所有的地主都是坏人”的观点。出乎意料,居然有几个干部赞同了他的观点。 正是因为这样的原因,王书辉才决定,给这些松滋县的地主一个机会。 看着旁边坐着的顾君恩脸上一副兴奋的表情,王书辉在心里发出一阵阵冷笑。 王书辉知道,反动派之所以是反动派,就是因为他们死不改悔。 他深信,松滋县的地主们,会给所有的战士和干部,做一个生动的反面教材的。 ... 第161章革命不是请客吃饭1 “革命不是请客吃饭,不是做文章,不是绘画绣花,不能那样雅致,那样从容不迫,文质彬彬,那样温良恭俭让。革命是暴动,是一个阶级推翻一个阶级的暴烈的行动。” ——1622年·王书辉·《复兴会的土地政策就是土地革命》 王书辉一方面希望通过这次的土地赎买谈判,来教育官兵。另一方面,他也希望通过这次土地赎买谈判,能够教育一下顾君恩本人,让他认清现实。 实际上,通过对顾君恩的接触,王书辉觉得,在古代人里面,像他这样比较真诚的读书人是很少见的。 虽然王书辉接触到的古代读书人总共才只有三个,一个牛金星,一个宋献策和一个顾君恩。但是,在这三个人里,王书辉觉得牛金星权力欲很重,但是实际能力和他的权利欲却不匹配。而宋献策这个人,他表现出来的那种积极,有很强的投机味道。三个人当中,只有顾君恩一个人,在为人处世方面,很有点实事求是的意思。 最少,顾君恩这个人在和王书辉的接触中,从来不讲废话、蠢话和假话。别说一个古代读书人了,你让一个现代人做到这一点都不是很容易的。 出于这方面的考虑,王书辉把和松滋地主们的交涉事宜,交给了顾君恩来处理。这不是说王书辉故意的为难顾君恩,而是从现实的角度讲,整个复兴会上下,即使以前有能够和地主官僚们打交道的人,如朱微妏的那几个舅舅。可是在复兴会坚定的阶级教育下,现在的复兴会上下,对于地主们的看法,普遍也只剩下仇恨了。 所以,现在能够出面代表复兴会和地主们进行接触的,也只有顾君恩、宋献策和牛金星这三个人了。而宋献策和牛金星都不在,现在可以承担这个任务的就只有顾君恩。 听到王书辉向他介绍的任务安排,顾君恩心里一方面对王书辉能够接受自己的劝告感到高兴。而另一方面,他又对自己能不能把这件工作完成下来,充满了不安。 说起来,最了解地主阶级的人,只能是地主阶级。顾君恩虽然从自己的出身来说,对于被王书辉灭门的地主们感到怜悯。可是,同样作为地主阶级,顾君恩又是最知道地主阶级是多么短视和贪婪的。 顾君恩本人就是湖北钟祥人。钟祥离枝江最多几百里地的距离,一切风土人情,完全和枝江一样。和松滋伍家这种,由官宦人家当了大地主的还不一样。钟祥那地方,也是个土豪横行,劣绅遍地的地方。 地方乡绅,全是靠勾结县衙,把持税收,放高利贷,掠夺自耕农和佃农扩张自己的土地的。顾君恩的父祖两代人,就是靠着这样的手段,积累了几万亩土地的。 顾君恩从感情上是站在自家人那一边的。但是,从理性上,他不可能不对此感到厌恶。凡是读书人,凡是了解历史的读书人,无不知晓。天下变乱的根源,就是农民失地,地主富户欺凌导致的。所以,单是从这一点看来,顾君恩对于自己家人的那种短视和愚妄也是非常的失望的。 作为一个一直关心着家国天下的读书人,顾君恩也明显的感觉到,如今的大明朝有点江河日下的味道了。北边的北虏,东北的东虏,轮番的肆虐北地。这几年朝廷更是连失城池。几十万边军都奈何不了东虏。因为朝廷御虏无能,导致边地开销越来越大,连年加派之下,各地造反之事也是连绵不绝。 东北、西南蛮夷作乱,中原各地灾荒不停,天下草民揭竿而起,作为一个清醒的读书人,在复兴会看到那些情报部门整理出来的朝廷消息的时候,顾君恩也有种天下大乱的预感。 顾君恩对于王书辉的那本《万物一统律》里的那句,“决定事物发展变化的根本性因素是内因”深以为然。在顾君恩看来,蛮夷作乱虽然对天下危害甚大,但是也没有复兴会对内宣传的那么严重。他认为,最终能够决定大明朝命运的,刚刚好,就是像自己的祖父父亲和松滋县士绅这样的,一个个地主士绅们。 要是天下的地主士绅都像他们那样,不顾百姓的生死,把百姓往造反的绝路上逼,那大明的天下必然要灭亡。如果天下的地主士绅,都能像枝江商盟那样,把盘剥百姓谋利,转移到经营工商谋利上去的话。那么,大明的天下不仅不会灭亡,反倒会繁荣昌盛起来。 所以,顾君恩一直仔细的观察着枝江商盟的运作和发展。他非常希望王书辉能够为所有的地主士绅们,提供像枝江商盟一样的支持和帮助。 说起来,在顾君恩心中,王书辉对枝江商盟的扶持,可不仅仅是赚钱那么简单。他认为复兴会的这个做法很有可能,就是一个有可能救亡大明的机会。 顾君恩的这个想法,曾经给王书辉造成了很大的惊讶。倒不是说顾君恩的想法对于王书辉是多么的开天辟地。而是顾君恩的想法,在历史层面上很像近代的那些资产阶级革命者,在理论的层面上,很像现代社会里不少支持资本主义制度的学者们。 王书辉知道,单单从理论的角度上讲。在明朝末年这个资本主义萌芽的社会里,推行资本主义制度,这在理论上是完全可行的。甚至可以说,就是以科学社会理论的角度去考虑的话,这个想法本身也没有任何的理论错误。 但是问题是,历史已经针对这个办法给出了鲜明的答案。在中国这个有着两千多年封建制度历史的国家里,资本主义的力量永远也不可能发展成真正的,革命性的力量。清末那些从地主阶级转化为资产阶级革命者的人们,无一例外最后都变成了,披着资本主义的假面具,内里却是封建主义尸体的,官僚资产阶级和买办资产阶级了。 想要通过社会本身的力量,让资本主义制度自然发展,这在中国根本就行不通。从现实的角度讲,只有全面消灭地主阶级,以革命的形式建立政权,建立起工业社会的基础之后。以国家为主体进行的资本运营,才能够成功。 实际上,历史已经针对顾君恩这个既有科学性,又有预见性的观点,给出了自己的答案。在国家规模过于庞大,封建力量过于顽固和强大的俄罗斯和中国,他们进行的资产阶级的革命全都失败了。 掌握着经过历史检验的真理的王书辉,对于顾君恩这个纯纯粹粹的封建读书人,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为大明朝的未来,找到一条资本主义的道路,还是感到非常惊讶的。 要知道,王书辉认清这个道理,依靠的全都是历史的经验和系统的学习。而顾君恩,只不过是对复兴会接触了半年多不到一年的时间,就可以通过阅读那两本初级的介绍科学社会理论基础知识的书籍,再加上对枝江商盟的观察,就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这让王书辉也不得不感叹,人杰就是人杰。 王书辉听到顾君恩的想法的时候,甚至联想到,荀子用一样的理论,却能教出的两个完全不同的学生李斯和韩非来。 但是,令人感到遗憾的是,顾君恩的想法虽然很好。但是,这条路在中国的环境下是走不通的。不是明末的社会条件,不满足资本主义发展的需要。而是明末的人,不满足资本主义发展的需要。 因为,无论是真正的资本主义,还是真正的社会主义,一切先进的制度,都是与封建制度,特别是封建土地所有制有着根本性的,不可调和的矛盾的。 顾君恩的想法虽然很好,但是,无论是明朝还是清朝的封建地主阶级,都不会接受他的想法和观点。 举个比较不靠谱,而且过于感性的例子。 资本家对于工人阶级确实非常狠毒。但是,他们为了获取利润,对于他们自己也是异常的狠毒的。用那些资本家为自己辩护的话来说,他们在喝工人阶级的血之前,他们是要先喝自己的血的。 而经过了两千多年沉淀,已经完全腐朽了的封建地主阶级,已经没有喝自己的血,把自己转化成为资本家的魄力和能力了。 王书辉在听过了顾君恩对他的想法,进行了详细的介绍之后,就对他承诺过。只要顾君恩能够说服一个地主士绅用土地置换资本、技术和设备的,复兴会就会对这个地主士绅进行扶持。让他享受和枝江商盟一样的待遇。 复兴会用土地进行大农业建设,转化农民为农业工人,建立近代农业。地主士绅用复兴会扶持的资本、技术和设备建立工厂,从事工商业谋利。这一点,王书辉是乐见其成的。 甚至,都不需要地主士绅投建那种耗资大,周期长的重工业(其实近代水平的重工业投资也不那么大,建设周期也没多长),他们搞赚钱快的轻工业,王书辉也会支持。但是,前提条件是,他们得把土地交出来,让复兴会建设经营。 《红楼梦》里的主角贾宝玉,生来就有一块宝玉跟着。没有了宝玉,这个所谓的晶莹灵秀的贾宝玉,就会变成薛蟠一样的呆霸王。对于地主士绅来说,土地于他们,就如同宝玉于贾宝玉一样,完全是他们的命根子。 你可以想一想,你告诉一个身体健康,看着没灾没病的人,必须把命根子割下来当东方不败,不然最后肯定会没命。有人会乖乖的像教主大人那样毅然决然的挥刀自宫的么。这种人或许有,但肯定是少数中的少数。 这么一说大家就能够理解了。地主对于土地的执着,或者说,农业社会里的一切人对于土地的执着,都像男人对待自己的命根子一样。 作为一个在东北老工业基地长大的人,王书辉可是亲眼看到,很多农民出身的退休老工人,在退休后,把自家小区里的花坛和草坪都变成小块小块的耕地,在上面种玉米种蔬菜的。 那可是在2015年的时候了。 ... 第162章革命不是请客吃饭2 “什么人站在劳苦大众方面,他就是革命派。什么人站在封建地主阶级方面,他就是反动派。” “什么人只是口头上站在劳苦大众方面,而在行动上则另是一样,他就是一个口头革命派,” “如果不但在口头上而且在行动上也站在劳苦大众方面,他就是一个完全的革命派。” “我们复兴会所有的会员,必须要做一个完全的革命派!” “我们复兴会的使命,就是要领导劳苦大众,彻底的打倒反动派!” ——1622年·王书辉·《复兴会的土地政策就是土地革命》 公元1622年的松滋县城,看着破败不堪。 倒不是说松滋县的城墙如何的斑驳破败了。外面看着,松滋县的城墙状况还算是良好。可是,空无一人的街道,把守在城门口的,无精打采,瘦弱不堪,穿著破破烂烂的号衣的守城兵丁,却给顾君恩这样一种感觉。 两个像条癞皮狗一样的兵丁,还想要凑到马车旁边来弄些外快呢。可是,他们很快就被一个复兴军战士用刺刀逼到一旁,脑袋上也挨了两枪托。 复兴军的战士们,已经有了非常强烈的军人荣誉感了。这和他们长期的训练,不停的学习,不间断的帮助群众,树立起人民子弟兵的观念,有着直接的关系。 他们已经把自己看的非常的重要,认为自己是救亡天下穷苦百姓的重要力量了。几次接触过大明朝的兵丁之后,复兴会的战士们对于一切大明朝的兵丁都非常的鄙夷。认为他们根本就不配被称为士兵。复兴会的战士们普遍认为,他们的存在,是对军人这一崇高身份的侮辱。 顾君恩看到车外的这一幕轻轻的摇了摇头。作为一个大明朝的读书人,顾君恩对于王书辉大搞先军政治,对一切复兴会的成员都进行军事化训练和管理的做法,必然的有着一些不赞同。 可是,在复兴军里,就是最低级别的列兵,也熟知历史。他们能写能算,**学习,**读书。这让顾君恩又很难说出复兴军是一群粗鄙武夫的话来。 在顾君恩心里,他是把王书辉看成是实行秦政的人物的。 王书辉为了让顾君恩能够更好的接受到深刻的教育,为了让士绅们对于顾君恩能有一个正确的认识,专门的安排了顾君恩的排场。精致的四轮马车,一个排军容整齐的士兵,就是顾君恩的排场了。 整个松滋县的街道上,现在一个行人也看不到了。因为所有跑到县城避难的灾民都被复兴会吸纳。所以,松滋县城里倒是一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一个总人口不过三四万的小县城,超过一半的人都离开了。在灾年里,县城必然是这样一幅萧条的景象的。 原本这个情景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可是,身处复兴会,眼看着复兴会在一个月左右的时间里,就建成了一座新城,建起了五个大农场,把近两万的灾民安排的井井有条。再看到代表着大明朝对松滋县的统治的松滋县城一片萧条。顾君恩心里也不自觉的产生了“天命不在大明”的感觉。 废了半天的力气,问了好几个人,顾君恩一行才打探清楚伍家府邸的位置。把王书辉的帖子递给一个倨傲的门房之后,顾君恩一行就开始了漫长的等待。 顾君恩对于自己将要受到的冷遇,是有心理准备的。他现在并没有把自己放到王书辉的幕僚的位置上,而是把自己当成了一个初秋战国时代的说客。实际上,在他心底深处,他是强烈的希望能够帮助松滋县的地主士绅们,免除一场灭门之灾。把他们引导到用土地换资金设备,发展工商业的正确道路上去的。 在复兴会不过呆了不到一年的时间。顾君恩就已经习惯了复兴会的快节奏生活了。 在复兴会里,无论是什么问题,无论是什么事情。只要一句话说到了,这事情是怎么回事,立即就会有相应的人来回答。这个问题怎么办,立即就有相应的人来解决。不管这个人回答的对与不对,这件事情解决的好与不好,复兴会的干部们,至少工作起来的速度,是非常的快速的。 顾君恩最初还有些不习惯复兴会的这种工业化的快节奏。可是,在复兴会呆了这么不到一年的时间之后,顾君恩对于地主士绅们的这种晾人、给下马威的虚架子和慢节奏,就变得相当的不耐烦起来了。 在顾君恩心里,他觉得自己是来救这些地主士绅们的命的。这些地主士绅还真够没有眼力价的。 看了一下马车里的时钟(目前复兴会的工业最高成就,就是这款每天的误差都有十分钟以上的,有现代挂钟那么大的机械时钟。别看误差惊人,可毕竟是批量生产的啊。),自己已经白白的等了有一个钟头半个时辰的时间了。伍家的大门还是关的死死的,纹丝不动。 就在顾君恩准备再次和那个倨傲的门房交涉的时候,伍家大门旁边的一个小偏门打开了。一个青衣小帽,鼻孔朝天的小厮大步的走了过来,对顾君恩说道:“我家老爷说了,看在顾先生同是斯文一脉的份上,请顾先生入府一见。这些粗汉就在外面候着吧。” 听了这话,顾君恩看了看那一排在马车边站着整齐队列的复兴军战士。他发现,大家对这个奴仆的侮辱毫无反应。 其实,一方面是这些战士听不太懂这个小厮说些什么。另一方面,在这些战士心里,是真心的瞧不起这路地主的狗腿子的。复兴军的战士,基本上都参加过“清缴流匪,清除地主,建立基地村”任务。对于这路狗腿子,基本上人人都杀过几个。他们被群众送上绞刑架时的丑态,战士们已经见过太多了。 顾君恩走进伍家大宅的时候就知道,伍家绝对是那种当下大明朝里最为典型的,被复兴会称为最反动的”官僚地主”的家庭。 顾君恩记得,王书辉在复兴会里曾经说过,“这些官僚地主长了一个石头脑袋,他们坚定的认为,天底下最大的利益就是自家的利益,天底下最大的道理就是他们的道理。一切有利于人民,有利于国家,甚至就是有利于大明朝的事情,只要和他们的利益相违背,他们就会毫不犹豫的跳上来像疯狗一样撕咬。” 所以,看到雕梁画栋,体制森严的伍府建筑的时候,顾君恩就对此行的结果感到非常的不乐观了。 果然,刚到了正厅,还没等双方互相问候呢,一个身材肥胖,穿着一身绸缎衣服的老头就用嘲弄的口吻问道:“怎么,那位王大贵人坚持不下去了么。呵呵,我就知道,那个冤大头是不好做的。哈哈哈!” 顾君恩听了这话,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了。他是觉得王书辉已经把屠刀架到这些士绅的脖子上了。他是前来救他们的命的。而这个老匹夫却觉得是王书辉坚持不下去了,派了自己来向他们低头服软的。双方的认识差距实在是天差地别。 看到顾君恩惊讶的表情,伍朝宗心里是非常的快慰的。这一个月来。他可是命令自家的家丁和县城的衙役们,把所有跑到县城来避灾的灾民,全都赶到王书辉哪里去了。他可是一心的等着王书辉前来讨饶,准备好好的利用灾年,在王书辉这个大头鬼头上好好的赚一笔高价粮食的钱的! “伍先生怕是误会在下了。在下非是为了王大人而来,而是为了松滋县士绅的身家性命而来。” 顾君恩没有理会伍朝宗的失礼,直接在一张椅子上坐下,之后从容的对伍朝宗说道。 “哈哈,王书辉果然是个不牢靠的黄口小儿,派了你这么个毛都没褪尽的书生,跑到老夫这里做说客了么!你还真以为你是张仪苏秦不成。”伍朝宗继承了祖宗的家业,却没继承祖宗的智商。他祖父伍文定能文能武,他没继承伍文定的文采学问,却把他祖父带兵的丘八脾气继承的淋漓尽致。 顾君恩在心里叹了口气,对于伍朝宗感到绝望了。他决定不和这个粗鄙的土棍做些徒劳的口舌之争。顾君恩对伍朝宗说道:“伍先生大灾之年躲在城里。恐怕不知道城外伍家的土地,已经全部都王大人占了吧?” “你说什么!”伍朝宗和一切的地主一样,一听到自己的地被夺了,第一反应就像命根子被人猛踹了一脚的感觉。那可是一种“鸡飞蛋打”的蛋疼感。 顾君恩看到伍朝宗的反应之后,认真的对他说道:“王大人手下现在有三千精兵。对于王大人手下兵丁之精锐,伍先生是感受最深的吧。毕竟当初王大人在收拢难民的时候,伍先生已经派出家丁和王大人的兵丁交过手了。” 说起来,伍朝宗对于复兴军的精锐还真的有很直观的感受。他可是在城墙上,亲眼目睹了自己和七家地主组织的四百多精壮家丁,是怎样在一个匪夷所思的远距离上,就被四五十个复兴军打出的排枪,给彻底的打崩溃了的。 但是,顾君恩的话,不仅没让伍朝宗认识到自己处境的危险,反而倒是激起了他作为兵部尚书嫡孙,松滋武力第一大地主的恼羞成怒。毕竟,他家的家丁在那场冲突中的表现,深深的让他在松滋士绅面前丢了个史无前例的大脸。 土地被占的愤怒和被人侮辱的羞恼,严重的降低了伍朝宗本来就不高的智商。他立即就吩咐左右,把正在滔滔不绝的向他介绍着土地换资金,土地换设备,大搞工商赚钱策略的顾君恩,立即用乱棍赶出门去。 坐在马车上,望着一大群伍府的精壮家丁,被复兴军的一排战士用步枪指着逃进府去。顾君恩心里充满了挫败感。 他不知道是要为自己的口才感到失败,还是对天底下所有士绅的命运感到绝望。因为他知道,至少在松滋这块土地上,士绅们是马上就要被灭绝了的。 ... 第163章革命不是请客吃饭3 “我们复兴军的使命,就是用革命的*反革命的暴力!” ——1622年·王书辉·《复兴军是革命的军队》 宋献策、牛金星和顾君恩,都全面的对复兴军官兵进行过观察。他们三个,在私下里对复兴军有个共识:“拿起书本来,都是谦谦君子。放下书本来,都是亡命之徒。拿起锄头来犹如老农。抓起枪杆来犹如屠夫。” 王书辉对于军事并不精通。他对于武装力量的认知,全部都是来自于书本上的知识和网络上的材料。他真正的军事经历只有两个。一个是高中阶段的军训,一个是大学阶段的军训。 现实的军事经历让王书辉对于队列训练,站军姿这些基础军训非常的重视。作为一个户外运动**好者,王书辉对于士兵的体能非常的关注。所以,越野长跑和行军也是复兴军的一个重要训练项目。 而来自网络上的材料,让王书辉对于近代战争有这样一个基本的认识:在机枪被全面列装到部队之前,谁有先进的火炮和强大的刺刀,谁就是胜利者。 所以,在王书辉的这种认识下,复兴军的前身,也就是王书辉的第一批手下,那群年轻流民组成的家丁营,在风格上,充分的体现出了王书辉的特点来。那就是军姿漂亮,队列整齐,身体素质高,拼刺凶猛。在战斗方面,这些人充分的表现出王书辉“刺刀见红”的理念。 这些风格,因为这些人后来大部分成了复兴军的骨干,所以也深刻的影响到复兴军。 刺刀见红,这就是为什么作为读书人的宋献策、牛金星和顾君恩三人,说复兴军都是亡命之徒的原因。在日常训练中,复兴军的拼刺训练和射击训练的频率是一样高的。复兴军的射击训练,分为打移动靶和打固定靶。而复兴军的拼刺训练,则分为小组配合和个人格斗。 射击训练方面,复兴军的训练要求是:在最恶劣的环境下,也要保证射击的速度和精确度。这一点要怎么训练呢,王书辉提供的方法就是在各种恶劣的模拟环境中进行训练。 复兴军的模拟环境,在王书辉的安排下,实际上比实际环境还要恶劣的多。至少在现实环境里,士兵是很少会在粪坑里,在血淋淋的尸骨(屠宰场贡献)堆里,在充满了杂物和尸体的烂泥坑里进行作战的。 你不要觉得这个环境很恶劣,士兵们会觉得不满。实际上,复兴军从上到下,都要接受这样的训练。王书辉就是第一个跳到粪坑里、尸骨堆里和烂泥坑里进行射击训练的。 复兴军的所有士兵和干部,都亲眼看到,王书辉是怎样在粪坑里、尸骨堆里和烂泥坑里,用复兴二式步枪,一边呕吐一边开枪,在移动靶和固定靶上分别打出九十七环的。 至于拼刺训练,复兴军士兵无论是进行是进行小组配合,还是进行个人格斗训练,全部都是进行对练的。虽然刺刀上戴着刺刀鞘,可是,那个同样是钢制的刺刀鞘刺到人身上,也是非常的痛的。 可是即使这样,也没有一个人会在训练中放水。因为在对练中失败的人,会被在脑袋上绑上一个写着“窝囊废”的头带。只有在下一次拼刺训练的时候,这个桂冠才有机会被转移到另一批失败者头上。 王书辉在部队里,禁绝干部对士兵进行辱骂和体罚。日常刑罚只有两种,一种是打军棍,一种是关禁闭。可即使是这样,士兵们在训练中表现出来的那种“热情”,也是非常的热烈的。毕竟,对于人类来说,特别是在军队这种封闭的,单纯的环境里,羞耻心要比任何惩罚给人带来的动力都要大。 在拼刺训练中,更能体现刺刀见红的内容就是,士兵们在进行日常训练的时候,他们使用的木靶里面,都灌满了各种各样的动物血液。 这就导致了一个问题。观看新兵们在第一次标准刺刀训练中,被扎中的靶子喷出鲜血而被吓得哇哇大叫和当场呕吐的场景,是复兴军的老兵们的一个保留节目。 王书辉的本意,是培养出一支后世传说中的那种身兼革命队、宣传队和播种队三重身份的伟大军队。但是,那支伟大军队,是在无比艰苦和恶劣的环境下,主动和被动的,在惊人的,违背人性的,自然和人为制造的严酷考验后,被大批量的淘汰之后才最终成型的。 王书辉知道,在自己的手中培养出那样的军队,完全是自己的妄想罢了。第一是自己不是那支伟大军队的独一无二的领导者。他知道,自己根本就不具备像那个伟大人物一样的才能和天分。第二是,自己也不可能去人为的让自己的军队重复那样的经历。他只能尽可能的在自己部队的训练中,增加难度。 但是,出乎王书辉的预料,尽管他对队部进行了全面的制度建设和思想教育,坚持不懈的让复兴军参与军民共建,帮扶农工等等为人民服务的活动。“为人民服务”,“为革命当排头兵”的观念,也被全面的树立到了军队的思想当中。可是,这支军队给王书辉的感觉仍旧相当的不对劲儿。 因为王书辉觉得,复兴军的整体气质,并没有像自己理想中的那支军队方面发展,而是隐隐约约的,带上了点王书辉最反对的法西斯主义军队的味道。 说实话,很多时候,看着身穿统一的灰色半短交领上衣,扎武装带,穿皮靴,带着盔式藤壳蒙帆布灰色大帽,行事说话一板一眼,哪怕在休息的时候也挺拔着身躯的复兴军战士和干部的时候,并非德粉的王书辉有时候还是会觉得,自家的复兴军,在气质上很接近他想象中的德意志军队。 不过,王书辉一般会很快的就把这个念头丢到脑后去了。毕竟,就是后世的那支传奇的伟大军队,本身就继承了一些德意志军队的血统么。最直接的证明就是,现在的复兴军战士们,在行军的途中正唱着的那首《三大纪律八项注意》的军歌。 顾君恩回到营地之后,就向所有的战士和干部介绍了他此行的具体情况。虽然他对伍朝宗的反应做出了些掩饰性的修饰,但是,伍朝宗对复兴会提出的优异条件的轻蔑和拒绝,已经被他表达的非常清楚了。 王书辉就是在随后的全军大会上说出了那句著名的,“我们复兴军的使命,就是用革命的*反革命的暴力!” 一个连的士兵,加上一个炮兵排,就这么不到三百人,在王书辉的带领下,冲进了松滋县城。 在这次行动中,复兴军的军火消耗,只有两发57毫米炮弹。一发打在松滋县的城门上,把松滋县的城门炸的稀烂。一发打在伍朝宗家的围墙上,把他家的围墙轰出一个巨大的缺口。 在这之后,就是被宋献策、牛金星和顾君恩说成“亡命之徒”一样的复兴军战士们,在干部的带领下,举着上了刺刀的步枪,冲进伍朝宗家“清理叛匪”。 据伍朝宗的邻居们回忆,除了在放大炮(据他们说那门大炮有脸盆那么粗。实际上是古代人没法理解近代化的爆炸式炮弹。古人认为大炮的口径越大威力越大。这个观点要是不考虑科技代差的话,也是有道理的。)的时候“声震云霄”以外,他们只听到了伍老爷家的家丁、仆人和亲眷们的哭号惨叫声。 那几百灰衣大头兵(复兴军从此有了外号,这是从复兴军的盔式太阳帽军帽处来的。)居然没有发出一丁点的动静。他们像一群傀儡人一样,动作整齐划一,面容平静木纳。 就在几百个复兴军战士正在平静的开展着“清理叛匪”工作的时候。在里伍家大宅不远处的松滋县衙里,王书辉平静的坐在松滋县令刘阳民的对面。而松滋县县令刘阳民,正看着四份告身(任命状),脸色惊疑不定。 前两份告身倒是没什么特别的,一个是枝江郡王府教授,一个是郡主府教授,都不过是九品的官员。承担这两个官职的,一个是顾君恩,一个是刚刚从京师赶回来的宋献策。 后两份告身就有些奇怪了。一个是锦衣卫指挥使,一个是荆州卫指挥使。都是坐在他对面的这个,看起来最多二十出头,皮肤白皙,身材健壮的年轻人,也就是在荆州地区大名鼎鼎的郡主仪宾王书辉的告身。 这件事情还得介绍一下。三天前,宋献策就从京师赶回了枝江县。他在京师的任务已经顺利完成了。 说起来,在王书辉这个不是很了解明朝实际情况,完全是根据历史资料认识朝廷的穿越者,和顾君恩、宋献策、牛金星,这三个很少接触实务的小秀才们看来,王书辉这个枝江郡王女婿的身份,好像有很多的忌讳之处。 但是,在真正的大明朝的顶级人物眼中,一个荒山野岭里头,八竿子打不着,世代蹲在一个屯子里的郡王的女婿,根本就是连个屁也不算的身份。 如果是王书辉是个皇室近枝亲王的女婿,他也才不过是值得一观,能算有个基本的身份。要是王书辉直接就是皇帝的女婿,或者皇帝的姐夫、姑丈之类的话,才能算得上是真正的有个值得大明朝上层认真对待的身份。 对于大明朝的上层来说,王书辉相当于一个村子里的,小庙里的,打杂的一样的身份。根本不值一提。 既然不值一提,那么实际上,对于大明朝的上层人物来说,王书辉的仪宾身份,也就没有什么好忌讳的。 大明朝的太监们,都是有着良好的职业道德的。像后世的那种拿了你的钱还不给你办事的情况,从来就不会出现在这些天子近侍的身上。人家可是有着高尚的职业素养的。 在他们看来,你要是收了银子还不给人家办事儿,或者办不成事儿,那就等于砸了自己的招牌,以后谁还会到他那里拜码头送银子呢。 枝江王府在天启皇帝的内廷里,有着比较特殊的地位。无论是司礼监的大佬,还是皇帝身边的小太监,他们都知道,从万历皇爷开始,这位枝江郡王朱术圳,就开始荣宠不衰了。前后三位天子,加上现在刚刚被封为信王的和皇帝关系密切非常的皇弟,都对枝江郡王有着极大的好感。 当年万历天子在位的时候,枝江郡王就每年向宫里进奉大水晶银镜和水晶器具,而且还有一万匹的珍稀西洋棉丝布(染色漂亮,图案吉祥的现代廉价加丝棉布,在古代人眼中完全是宝贝)。 不说这些东西有多少见,多珍贵吧。关键是枝江王朱术圳非常的懂事。宫里上上下下大大小小的内监们,每年也都能收到数量不菲价值高昂的,规格比贡品低些,花色比贡品老实些的,各种水晶器具和西洋棉丝布匹。 最主要的是,枝江王朱术圳对于太子一系(泰昌帝朱常洛),非常的关心和巴结。不仅有水晶器具和西洋棉布,还有很多现金,都被王府偷偷的送到太子手里。 那个时候,身为太子的朱常洛的处境可并不好。万历皇帝非常的厌恶自己的这个儿子,好几次都想废掉他的太子位。不仅宫里的大档们对他敬而远之,连朝中不少大臣也是一心巴结郑贵妃和福王。朱常洛的处境是非常落魄的。 就这样,作为一个偏远地区的远房亲戚,枝江王朱术圳不仅坚定不移的站在朱常洛这一面,还每年都将大量的珍宝和现金送给他。就是这样雪中送碳的举动,不仅短命的朱常洛亲近和喜欢枝江王朱术圳,朱常洛的儿子朱由校和朱由检,对朱术圳也是有着一份深刻的感激之情的。 就是在当时那种恶劣的环境下,枝江王府和现在已经开始大红大紫的司礼监秉笔,天启帝的亲信魏忠贤搭上了关系。 当时,在皇孙身边不过是个没什么地位太监的魏忠贤,收到了他人生中的第一份大礼。一千两白银,以及一套稀世珍宝,水晶围棋(现代小厂生产的玻璃围棋,50元一套)。 正是这样的原因,不仅当时属于落难之人的天启帝和信王,对枝江王府好感满满。魏忠贤这个自诩义气的太监,对枝江王府也是满满的好感。 ... 第164章革命不是请客吃饭4 “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表面上看,反动派的样子是可怕的,但是,他们实际上并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力量。真正强大的力量,从来不属于反动派,而是属于人民,属于出自人民,领导人民的复兴会!对于这一点,我们复兴军的战士们最了解!” ——1622年·王书辉·《复兴军是革命的军队》 “我们之间,用得着这一套么。老刘你弄这一套,显得咱们生分了不是!” 魏忠贤在自己宫外的私宅里,见到领着宋献策进京的刘怀季的时候,第一句话说的就是这个。所有大明朝的人都不会想到,在人前从来不苟言笑,威严甚大的司礼监秉笔,天子近臣魏忠贤,会这么亲热的对待别人的。 魏忠贤见到刘怀季是真心的高兴。说起来,能跟魏忠贤称得上是患难之交的,还真的就是一直代表枝江王府在京师行走的刘怀季。 “公公说的哪里的话。这些东西不是外面那些肮脏官儿一样,是来巴结公公的。这是我们王爷的规矩。” “我们王爷说了,京里的开销,不是我们小地方人能够想到的。家里还宽绰,就不能紧了公公的。公公现在扶持皇爷管理国家,架海紫金梁一样的人,我们得帮公公把这些小事情想到头里。” 好听的马屁话,魏忠贤自己就非常善于说。这两年随着天启皇帝站稳了脚跟,他自己的势力也越来越大。所以,这种马屁话他听的可真不算少。可是,人得讲究个缘法。魏忠贤听了刘怀季的话,一点也不觉得这是马屁话,反而觉得枝江王府是一片至诚。大家毕竟是患难之交嘛。 魏忠贤满脸笑纹的对刘怀季说道:“老刘你也是的。回去了和王爷好好说说,我吃宫里喝宫里的,有开销也有限,不用这么客气。你们王爷可好啊?天天还听着戏呢?” 刘怀季对魏忠贤是有着几分真心的。毕竟以心换心,魏忠贤对他的亲热真诚,无论是在他发达前,还是在他发达后,都是一样的。刘怀季笑着在魏忠贤的示意下坐下,对魏忠贤说道:“公公这话说的是。我家王爷是什么样人,公公是知道的。一心想当个富贵闲人的人。家里的事情,都是郡主和仪宾管着。王爷他老人家单管一个享乐。哈哈。” 魏忠贤点了点头,说道:“你们王爷是个有福的人。王仪宾是个能经营的。其实也是你们府里心大,像张问达那个大头巾(对读书人的蔑称),你们王爷就该上本参他。我这里在司礼监给个眼色,就让他回家啃老米去。你们王爷啊,从来就不是个多事儿的人。” “公公说的是。王爷就是那样个人,对于这些是从来不在乎的。仪宾倒是有些紧张。毕竟荆州府那里,从上到下都是张家的人把着。郡主和仪宾都是孝心重的人,紧怕张家会暗中动手脚去害王爷。这不就打发老奴来和公公讨个主意么。” 对于魏忠贤这个掌握着大明王朝运转的顶级政治人物来说,荆州那个地方,对于他就是个不起眼的乡下地方。他眼里根本就没有这么个地儿。所以,一时半会儿他还真不好说什么。 看到魏忠贤沉吟起来,刘怀季说道:“我们仪宾的意思,荆州卫那里不是没了指挥使么。他是想让府里人谋个卫所的差事。” “你说说,荆州官场里都是哪些人物。现如今这天下都是大头巾掌事的,给你们安排给卫所的差事能有什么用。那么个乡下地方,卫所都不知道烂成什么样了。”魏忠贤虽然是个太监,可是在价值观上,和当下的大环境是相同的。 在他眼里,武官根本就不算个官,屁用也没有。各地的总兵,见了兵备道都得下马行礼。一个卫指挥使,手里能有几百能拿得起长矛的农奴兵就不错了,连个县令也不如。 刘怀季大体知道魏忠贤的想法,但是他也知道王书辉的计划。所以他对魏忠贤说道:“家里的人都没读过几本书,要文官当,那是为难公公呢。王爷也不敢让家里人耽误了朝廷大事。其实仪宾自己就是辽东将门世家出身。他毕竟年轻,对于武官还有些好印象呢。” “哈哈哈,你们仪宾倒底还是年轻,他当卫所兵和边兵一样呢。世庙老爷(明世宗嘉靖皇帝)的时候,卫所兵就烂的掉底了。卫所兵种地还算拿手,可是到了真招儿的时候,像戚武毅(戚继光)那样的兵法大家,都拿卫所兵没办法。那时候不就有几十个倭寇,追着几千个卫所兵到处跑的事情么。哈哈,我听说你们仪宾招募矿工当家丁,还以为他想学戚武毅,是个知兵的人呢。现在看来,到底还是年轻啊。” 魏忠贤还是有点真本事的,至少他对大明朝的卫所是什么样的状况,认识的还是很清醒的。 刘怀季捧了两句魏忠贤的文武全才,之后又接着话说道:“公公看的就是明白,其实仪宾的意思,也是在荆州卫的那点地。那点地可是挺招人稀罕的。军户们种地种的也真挺不错。” 魏忠贤听明白了刘怀季的意思,笑着对他说道:“多大点事情啊。还用你老刘跑一趟。明天我就把你家仪宾荆州卫指挥使的告身办下来。顺便也让他管着点锦衣卫在荆州的事儿。毕竟他还是万历皇爷封的锦衣卫指挥使么。哈哈哈哈!” 对于魏忠贤来说,一个地方卫所的指挥使,别看是三品官,但是对于他也就是个屁大的事情。现在锦衣卫和东厂也都握在他手里,地方锦衣卫又从来都是无关紧要的。所以他就拿锦衣卫荆州千户所,给枝江王府当个添头,做个顺水人情。 和刘怀季不一样,宋献策还知道点朝廷的规矩制度,所以他小声的对魏忠贤说道:“公公,我家仪宾毕竟是宗室身份,担任本地武官,会不会有人说嘴的。” 魏忠贤这才想起旁边还站着个年轻人。他听了宋献策的话,点了点头,对他说道:“你对你家仪宾倒是忠心。其实啊,太祖成祖的时候,就是当朝的驸马都尉,不也照样当着武官呢么。” 说完了这话,魏忠贤看着宋献策笑了笑,温和的对他说道:“你回去和你家仪宾说一声。他是个年轻人,也不用把事情办的都那么老成。成天怕这怕那的,还有个年轻人的样子么。不是咱家瞧不起他。他那个仪宾,在你们那个乡下地方是个人物,拿到京师里面,根本就不算个事情。我知道他心思重,可是你也告诉他,在湖广地界,他大可横着走,咱家保着他呢!” 说完了这话,魏忠贤就不理会宋献策了。他笑着和刘怀季聊起朝里的各种趣事。说起来,魏忠贤现在还真没有什么正经的,能够随便说话,随便显摆的对手了。 在和魏忠贤的说话中,刘怀季把想要保住荆州府知府张宏的意思,表达了出来。魏忠贤对此不以为意,随口就答应了。其实,三万两银子放在那里,别说是保住一个本来责任就不大的知府了。就是买个知府当当,目前的市价也就是那样。 就这样,刘怀季和宋献策,用三万两银子,从魏忠贤那里,给王书辉买下了荆州卫指挥使的官职和锦衣卫荆州千户所的领导权。顺带着把张问达的心腹,荆州府同知张岩革职回家,保住了荆州知府张宏的官帽子。 对于一个县令来说,王书辉的双重身份是挺让人忌惮的。一个藩王女婿,再加上个卫所指挥使的官职,这里面透出来的信息非常的丰富。 如果在平常的日子里,刘阳民对王书辉客气点也就算了。双方并不会有什么交集,大面过得去就行了。可是,如今王书辉手下的大兵,用大炮轰破城门,这也实在是跋扈的惊天动地了。 说心里话,刘阳民是很想挺起文官的脊梁,斥责王书辉几句的。可是,王书辉一行刚刚说出的话,让刘阳民还真的不敢轻举妄动。因为王书辉一行人说,本县的大户伍朝宗一家,居然是勾连闻香教的反贼。 刘阳民听了这话,第一反应是不相信。虽然他作为县令,和本地士绅首领伍朝宗有很大的矛盾,但是出于官员的本能,他是不希望自己的治下出现这么一个大反贼的。闻香教虽然在湖广没什么名头,但是,只要是大明的官员就可以通过邸报得知,这几个月里,正是山东闻香教匪徒大闹的时候。 刘阳民是想反驳的。可是宋献策和顾君恩拿出来的证据实在是不容怀疑。这些证据就是伍朝宗写给徐鸿儒和王好贤的私信。虽然自己过去讥笑过伍朝宗的文字是武夫笔法。但是,他的那笔不成样子的烂字,刘阳民刚好是认识的。(王书辉让人偷了一些伍朝宗的书信,之后回到现代,请专业人员用电脑制作出来的) 刘阳民现在,心里不仅憎恨伍朝宗给自己带来的大麻烦,对王书辉这个丧门星也充满了愤恨。想着自己治下出了反贼这样的事情,刘阳民的心里真的非常的着急。虽然他不是个想当官的人,可是他也不想就这样被革职。 王书辉和刘阳民会面之后一直没有说话,都是宋献策和顾君恩在和刘阳民交涉。静静地坐在那里等了半天,王书辉对于这些人的绕圈子,实在感到厌烦了。看了看手表,他对刘阳民说道:“刘县令,我有一个办法,可以解决刘县令所有的问题。” 刘阳民虽然在心里对王书辉不满,可是在明面上他可是不敢表现出来。他小心的说道:“王大人请赐教。” 王书辉非常直白的对刘阳民说道:“刘县令无非是怕自己的治下出了反贼,影响到刘县令的官声而已。如果伍朝宗一家不是被官兵捕杀了,而是在山匪的进攻下而灭门了呢?只要我不向上面递送这些书信,上面没有了证据,谁又知道伍朝宗是个反贼,还是被山匪杀害的良善乡绅呢!” 无论是在现代官场还是在古代官场,有很多事情,都是能做不能说的。听了王书辉的话,不仅仅刘阳民一下子愣住了,就连与王书辉同来的宋献策和顾君恩也愣住了。这件事情不是不能这么运作,但是谁也不会像王书辉这样,直不楞登的说出来。 虽然在心底深处,刘阳民是巴不得立刻马上就接受王书辉的建议的。可是,作为一个文官,刘阳民虽然年纪不大,但是他也有他要维持的规矩体统。在这么多人面前,要是直接的接受了王书辉的建议,那他就成了个彻彻底底的无耻小人了。 所以,听到王书辉的话后,反应过来的刘阳民立即拂袖而去了。 看到王书辉若有所思的样子,宋献策委婉的对王书辉解释道:“这文官是要讲究些官场的规矩的。大人虽然身份尊贵,但毕竟是实际官职是个武官。大人的提议么,又是这样的直接。刘县令心里就是想要接受,出于文官的面子。他也要遮掩一下的。” 顾君恩对于王书辉就直接多了。他对王书辉说道:“大人太过鲁莽了。你这样突然的抢白了刘阳民,刘阳民肯定要矫情很长时间。这会给复兴会在本地的工作,拖很多的进度的。” 虽然在出发之前就已经说好了,所有的交涉工作都是由宋献策和顾君恩来负责,可是古人的这种睁着眼睛说瞎话,有事没事的瞎寒暄的事情,王书辉实在是没精神应付。他也知道自己突然的插手,做法上是有点鲁莽。 他有些不好意思的对宋献策和顾君恩说道:“两位先生说的很是,是我鲁莽了。这里给你们两个道个歉。”说完这话,王书辉就起身给宋献策和顾君恩行了个军礼。 要是在以前,宋献策和顾君恩还会感到很惶恐。但是现在,他们都知道王书辉是个“过则勿惮改”的人,他和别人相处的时候,一点都不会害怕承认自己的失误。当然了,王书辉经常会冒些穿越者的傻气。可是在大事情上,他从来都是料事如神,一贯正确的。 复兴军真的不像王书辉向往的那支革命军队。这支军队现在表现的越来越职业化和专业化了。这种职业化和专业化的表现,就像很多刚被吸纳进部队的,流民灾民出身的新兵说的那样,是一种“连放屁都有操典管着的”状态。 训练多,学习多,书本多,操典多,这就是目前复兴军的状况。王书辉是个实事求是的人,他知道自己培养不出那支伟大军队来,那他就尽可能的在复兴军里建立全面完善的制度。事事有规矩,人人背操典。制度建设和士兵的文化学习紧密的结合了起来。 不能不说,天底下没有一支部队,会像复兴军这样全面的知识化和制度化的。虽然这个部队在现代人看来,不过小学文化基本普及的不上档次的军队。可是要是和本时空的军队相比较,两者之间那是天地之别的。 就比如说,对于抄家这个事情吧。复兴军内部不仅有专门的《清缴搜查操典》,还会专门在部队中对士兵们进行抄家训练。你要说这样的部队不够职业化,不够专业化,那就是闭着眼睛说瞎话了。 在对伍朝宗家的清缴过程中,复兴军战士表现出卓异的职业精神和专业精神。这主要体现在三个方面。 第一,只要是伍家人里,没有对复兴军的战士表现出敌意的人,无论是普通家丁仆役还是伍朝宗的亲眷,没有一个人身上有伤,脸上有血的。他们被士兵们用专用的绳索和手法绑的严严实实,在院子里跪成两排。 当然了,凡是敢于在清缴工作中对复兴军战士进行反抗的,一律都被战士们用刺刀刺死了。因为王书辉在部队的培训中和各种操典中,反复的强调复兴军战士生命的宝贵。 王书辉反复的在部队讲话里说过:“我们复兴军的战士们,可以为了天下的穷兄弟穷姐妹的利益去死,去牺牲。因为,我们复兴军是复兴革命的支柱,是为天下穷苦百姓服务的急先锋。但是,我们绝对不能因为对敌人的怜悯而伤害到自己一丝一毫。对于一切对我们有敌意的人,出于保护我们战士的宝贵生命安全的考虑,同志们务必要做到‘稳’、‘准’、‘狠’,把一切危险消灭在萌芽之中。” 在这种教育下,可想而知,伍家的那些被荆州士绅们称道的精锐家丁,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下场。而很多伍朝宗的亲眷,也是因为没能看清他们面对的情况,在习惯性的颐指气使和装模作样中,死在了战士们的刺刀之下。 第二,战士们对于三大纪律八项注意执行的特别到位。他们在对伍家执行清缴的过程中,就是在把刺刀捅进敌人的胸膛的时候,脸上也没有一丝的戾气。全程保持着一副面无表情的平静面容。而且,整个清缴过程,除了一些干部不断的发布口令之外,所有的复兴军战士都没有说过什么话。 在所有的抵抗和试图抵抗的人被全部消灭之后,复兴军战士对俘虏们,既不打也不骂。除了个别人被侦察兵带走协助调查以外。不仅没有人私藏胜利品的,也没有一个人对伍朝宗的家眷动手动脚的。 第三,战士们对于伍家财产的清查特别的彻底。在侦察兵对关键人物的“科学审讯”下,伍家的所有财产,大到金银地契,小到戒指首饰。很快的就在战士们的搜索下被一一查获。不少伍朝宗和他的心腹管家们都不知道的,伍朝宗的姨太太私自藏下的私房,都被复兴军一一的搜索了出来。 ... 第165章松滋大开复兴会花1 “我们复兴会员好比种子,人民好比土地。我们到了一个地方,就要同那里的人民结合起来,在人民中间生根、开花。” ——1622年·王书辉·《复兴会是建设新中国的主力军》 战士们完成了对伍家的清缴之后,王书辉看着登记册上的伍家财产,也是非常的惊讶。 伍家不仅明面上占有十几万亩的土地,私下里还有近十万亩的隐匿土地。这些土地,就在松滋河(马峪河即长江流入松滋县的支流)的对岸。 伍家还在武昌、荆州和松滋县城,有店铺十几座。伍家在武昌府的一座别园,价值就高达近五万两白银。 从伍家发现的现金里,有黄金三千多两,白银六万多两。全都埋在伍家院子里的几棵树下。另外,还有近三万两的江南地区的白银庄票。至于各种首饰,珠宝,古玩等等,更是无数。 对于王书辉和复兴会来说,钱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东西。作为生产者,复兴会永远也不可能缺钱。因为工业化了的复兴会本身就是在创造财富。 王书辉在复兴会干部培训课上,曾经拿着一锭银子对干部们说过:“银子是钱,银子本身值钱。但是,它本身却不过是货币。而货币不是财富。用银子能够买到东西。这说明这些东西值钱,银子本身并不值钱。值钱的是东西,东西才是财富。” 说实话,王书辉的《资本论》课程,目前还没有一个复兴会的干部能够完全的搞明白。即使王书辉拿着枝江商盟的全部材料给大家作为例子,给大家讲课。但是,这些农业社会的脑袋瓜子,想要理解以社会工业化为基础的政治经济学理论,还是非常的困难的。 不过,对于银子是钱,但是钱却不是财富的问题,大家认识的都很明确了。基本上每一个复兴会的干部都能够理解到,复兴会因为有着先进的工厂,能够批量化的大量的生产产品。所以,复兴会才是掌握着最大财富的人。 对于大家对政治经济学理解不上去的现状,王书辉并不着急。很多他掌握的科学社会理论,没有一定的社会现实的基础,对于任何人来说,理解起来都是非常的困难的。 王书辉知道,随着复兴会推动整个中国社会不断的向前发展。当新的生产力和新的生产关系全面发展和建立起来之后,从事了大量实践的复兴会干部,会真正的认识到自己教给他们的理论知识,是多么有价值,多么有用处的。 到了那个时候,掌握着先进理论的复兴会会员们,会成为整个地球上最先进的人。 王书辉看完了手中的材料后,就把材料教给宋献策和顾君恩去看了。 宋献策和顾君恩看到登记册上的伍家财产的时候,对于那些田地和金银的数目并没有感到特别的惊讶。毕竟,他们都了解复兴会每天的收入有多么巨大。他们都参观过复兴会的铸币工厂。亲眼看到复兴会铸币工场,每天不停不休的将当天赚取的大量银子,铸成一枚枚银币的。已经在复兴会里接受过基础金融知识教育的他们知道,复兴会每天通过铸币得到的钱息,就非常的惊人。 当他们看到登记册上记录的,在伍家查抄发现的大量存粮的时候,同为地主阶级的宋献策和顾君恩,也觉得伍朝宗取死有道。 在大灾之年遍地饥民的情况下,伍家居然屯了八万多石的粮食。就是以大明朝统治阶级的立场上说,灭他满门也不怎么冤枉。虽然这种事情,宋献策和顾君恩的家里也都做过。毕竟这是地主阶级的惯用手段。 因为伍家已经被彻底的肃清,王书辉就不准备再和松滋县令讲什么客套了。他要让刘阳民认清现实。 王书辉立即命令两名战士,去后堂把刘阳民县令“请”了出来。 被两个士兵推推搡搡,踉踉跄跄的从后堂重新出现在客厅的时候,刘阳民的脸色通红。 在他的心里,被一个武夫手下的两个贼配军推搡出来,是一个颜面尽失大失体统的事情。可是,刘阳民又是个极识时务的人。看到想要进行阻拦的师爷和一个家仆,被复兴军的战士用枪托砸的鼻孔窜血之后,他就顺从的跟着两个士兵出来了。 宋献策和顾君恩都搞不明白为什么事情出现了这样的变化。看到满脸通红的站在那里的刘阳民,宋献策和顾君恩刚想安慰几句,王书辉就说话了。 “刘县令,逆贼伍朝宗一家罪大恶极,面对朝廷大军居然胆敢反抗,现在已经全部伏诛了。现在摆在刘县令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一条路就是,被锦衣卫荆州千户所,以知情不报包庇反贼的罪名,立即缉拿。我会将具体情况,立即通知州府并上报朝廷。第二条路则是,本地山匪勾结伍朝宗府上家丁,将伍家灭门。县令刘大人带领本县弓手衙役及时赶到,将一干匪类全部诛绝。这两条路,刘大人看着选一条吧。” 封建社会,特别是中国的封建社会有这样一个特点,掌握了一州一府的全面权力的地方官员,对治下的所有人,都有着生杀予夺的巨大权力。 就以枝江县和松滋县为例吧。在复兴会全面控制的这两个县里。只要两县能够按照规定的时间,将本地的粮税上缴。无论是上级部门还是中央政府,根本就不会管你这两个县里出了什么事情。 再以松滋县为例。王书辉和复兴军这样胆大妄为的将本地的士绅首领灭门。可是,除非伍朝宗有近枝族人在上级政府或者中央政府里担任重要官职。不然的话,就是本县的士绅或者本县的百姓,上报了这个情况。会有人相信和在意么?不会的! 问题的关键就在于,只要本地区的行政长官被彻底的控制住。那么在本地区,无论你做什么样的事情,在政府层面上,都不会有人知道的。这就是封建社会本身的巨*ug。 王书辉和复兴会控制了枝江县两年多将近三年的时间,除了荆州上层知道王书辉是个贪婪残暴的大地主之外,王书辉和复兴会彻底的把持了枝江县的上上下下,整个枝江县衙门里的所有负责人,除了县令以外都是复兴会的人。这一情况,完全没有任何人知道。 所以,在知道上面有魏忠贤扛旗帮忙的情况下,王书辉根本就不准备和这些地方官浪费太多的时间。 要知道,复兴会刚刚基本的对松滋地区的一部分土地完成了改造,想要养活整个松滋县所有的老百姓,想要把整个松滋县融合到复兴会的体系中去,还需要进行大量的,复杂的建设工作。他实在是没工夫也没精力,和刘阳民弄些没用的里格儿楞。 王书辉对大明朝的官员们是非常的瞧不起的。除了根本的原因是他们代表了封建制度中最为腐朽落后的官僚地主阶级之外,最主要的原因就是,王书辉认为大明朝的官员们,完全的没有任何的节操。 在历史上,元朝灭亡南宋的时候,被大宋朝荣养尊崇了几百年的宋朝士大夫,争相赴死。据史料介绍,崖山之战的时候,十万军民一起以生命为大宋王朝陪葬。作为一个科学社会学的信奉者,王书辉虽然对于“崖山之后无中华”的歪理邪说不以为然,不过,他倒是挺佩服那些大宋朝的无能窝囊士大夫们的气节的。 但是,同样作为汉族地主阶级,大明朝的官员们在历史上的表现却非常的猥琐。在现代社会里仍旧被许多公知蠢蛋们推崇的明代公知团体“东林党”,其中居然有一多半的人,都投降了满清王朝这样一个彻底的野蛮落后的外族政权。美滋滋的当了清朝的官儿。 另一小半人里,起身抗清的也非常的凤毛麟角。他们中的大部分,都跑到深山老林里,去做那种享受着剥削农民所得生活的所谓隐士去了。 著名的“水太冷”钱谦益,作为东林党的领袖人物之一,在大明朝的时候当过部长级高官。可是他在清兵入江南,进行了多次骇人听闻的大屠杀的情况下,还是投降了清朝,当了满清王朝的官儿。历史上大明朝的类似人物真的是不胜枚举。 所以,对于王书辉来说,他一点儿也不把大明朝的地主阶级,当成个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只要刺刀足够闪亮,他们肯定会乖乖的送上自己的膝盖的。 比如所现在。要是按照大明朝“士大夫”们的价值观来说,被复兴会士兵压上来的刘阳民,属于受到了严重的侮辱了。正经八百的进士出身的文官,要是受到了他们看不起的武官的侮辱,按照大明朝文官们自己标榜的观念来说,他这个时候,一头撞死在客厅的柱子上才是一个正常的表现。 可是,在两杆上了刺刀的步枪的逼迫下,虽然气的满脸通红,刘阳民却也没有说出一句不识时务的话来。他乖乖的在复兴会准备的公文上,痛快的签上了自己的名字,盖上了自己的印章。 ps:标题搞错了不知道怎么改,sorry。标题应该是松滋大开复兴花。 ... 第166章松滋大开复兴花2 “进行工业化建设,就是在施行仁政。工业化建设不是那些封建统治阶级搞的虚伪仁政,而是根本性的,革命性的,真正的能够惠及天下所有人民的真仁政!” “我们复兴会的任务,就是要在全国的每一块土地上,领导和推动工业化建设,施行这个真仁政!” ——1622年·王书辉·《复兴会是建设新国的主力军》 工业化是不是真仁政,复兴会工业处矿产课干部牛昊冲,还没有一个客观的认识。但是,工业化绝对是一个壮丽的过程,这一点牛昊冲的认识是很深刻的。 作为矿产课的专职培训教师来说,每一次教导技术人员们怎样使用高爆开山筒(化肥乍药筒),领着一批批的学员,把一个个山头山包炸成一个个大坑,漏出山土里的矿产的时候,牛昊冲都能够感受到工业化的巨大力量。 牛昊冲出身河南地区一个著名的堪舆世家。他们家的看家本事,就是识风水,辨地势。虽然因为灾荒的缘故,全家只剩下他这么一个人了。可是,他一直以来却对自己的本事非常的自傲。直到变成灾民的他被吸纳进了复兴会,他才知道自己的家传本事,是多么的微不足道。 就是复兴会工业学校教导的最基础的探矿知识,都让牛昊冲感到非常的惊奇。更不用说图书馆里的那些“高深”的探矿理论了。他对于复兴会这样毫不在乎的把别人会珍为秘诀的知识,公开的普及性的教给那么多人,是真心的钦佩的。 因为有一定的实践经验和理论基础,又特别的积极肯干,牛昊冲成了整个工业处里对探矿、开采等方面技术,掌握的水平最高的人。 两年多来,复兴会工业处矿产课一直都在实践王书辉的采矿思路。那就是,复兴会的采矿业绝不进行坑道作业。一切开采的矿产,全部都要实现露天开采。 具体的说来就是,凡是埋藏的过深的矿产,复兴会是不会进行开发的。只要是达到复兴会开发标准的矿产,哪怕要耗费很多的人力物力,也必须都要进行全面爆破,实现露天开采。 王书辉知道,别说在古代社会这种生产力落后的环境了。就是在现代社会里,各种矿难还是在普遍的发生。王书辉对于人命虽然比较漠视。但是,他也绝不会让复兴会的工人,在可以避免的高危环境工作。 实际上,复兴会的采矿业成本高昂的原因就在这里。在复兴会的体系,矿工是收入水平最高的工种。复兴会为矿工们设置了最高水准的工资和福利,对他们进行了最全面的安全保护。 在整个复兴会的工业体系,采矿业的工业化程度是最高的。大量的大型机械被在矿场使用。蒸汽拖拉机,蒸汽推土机,蒸汽挖掘机,这些王书辉花了很多钱在现代工厂里定制的机械,大量的被在矿场使用。 牛昊冲看着这批被分配到松滋矿业处,刚刚完成基础培训的松滋灾民战战兢兢的表情,心里觉得这些家伙算是交了好运了。 对于习惯了工业化,真心的喜欢自己的本职工作的牛昊冲来说,能够使用蒸汽机械开采矿产是个美好的工作。但是,对于刚刚完成了为期一个月的生产建设兵培训的松滋难民来说,惊天动地的,犹如地龙翻身(地震)一样的把一座山头炸平之后,又要开着那些令人畏惧的吃煤吐火的铁怪物,去挖掘运输那些没用的石头和有用的矿石,这种工作并不值得羡慕。 工业化这件事情,并不是一个令人非常愉悦非常舒服的事情。工业化的成果能够让人类的生活更加的舒适和愉快,但是工业化的过程,对于农业社会的人们来说,是需要长时间的适应的。 好在,在被饿死和怀着畏惧工作之后享受地主老财的待遇之间。松滋县的灾民,全都选择了怀着畏惧工作之后享受地主老财的待遇。死亡的威胁,成了农民转化成工人的一个强大有效的推动力。 王书辉现在的工作重点,不在采矿方面。在使用了大量机械之后,复兴会本身的采矿工业的发展速度并不快。原因主要就是复兴会自己的矿石成本降不下去。 王书辉带领着工业处的干部们一起对比枝江商盟和自己的采矿业之后发现。实际上,在矿石开采和运输这两个主要环节,复兴会在矿石开采方面的投入太过巨大。而在运输这一环节上,复兴会本身是有一定优势的。不过就是四轮马车在和枝江商盟传统马车的运输效率上的差距,并没有巨大到可以平衡矿石开采环节的投入。 王书辉和复兴会,是绝不会和枝江商盟的那些新兴资本家们,比谁更能剥削工人的。但是,王书辉也决不允许,复兴会在任何工业部门输给新兴资本家们。所以,王书辉决定进行一个更大规模的投入。他要在矿产运输环节,彻底的和枝江商盟拉开几何级数的差距。 他要在目前枝江县的矿石主要来源地松滋县,建设一条铁路,专门进行矿石的运输。 王书辉在充分的考察了枝江商盟和复兴会的采矿业之后发现,使用了各种“先进”机械的复兴会,在对矿石的开采效率上全面的领先枝江商盟。但是,因为对矿业工人们的“高”工资和“高”福利(在现代人看来,真的不算高),才使得复兴会的矿石成本居高不下。 不过,一旦复兴会在松滋县建立起铁路之后,在蒸汽机车和蒸汽轮船共同发力下,复兴会采矿业的巨大效率,就会发挥出他应有的威力。各种矿石的成本,在全面机械化的条件导致的劳动效率无限提高的促使下,会下降到一个让枝江商盟的采矿企业难以承受的水平上。 王书辉虽然没有彻底击垮枝江商盟的两家采矿企业的准备。但是,他是要不断的挥舞工业化的鞭,促使枝江商盟的新兴资本家们,不断的提高自己企业的工业化程度的。 从另一个角度来说,枝江商盟的企业被迫的使用更多的蒸汽机械,对于复兴会来说也是有着直接的利益的。毕竟,相应的设备,他们只能在复兴会的工厂里才能买的到啊。 说到铁路,现代人的第一反应,就是时速两三百公里,使用高科技手段建设铁道和机车,应用先进的电科技指挥系统运作的高速铁路。但是,对于第一次工业革命时代的铁路来说,它不过是使用了简单铁轨,用蒸汽机带动车厢前进的粗糙事物。 一个简陋的,马力都不一定比集使用畜力的水平高的,速度都不一定比快马的速度快的蒸汽机车,拉着几个车厢,在简易的铁轨上前进。实际上,在第一次工业革命时代,火车的可取之处就是,它运载的货物总量,对畜力公路运输有着绝对的优势。 为成功的建成复兴会的第一条铁路,王书辉专门抽调人员,组成了一个工业建设指挥心。这次铁路建设,就是要由工业建设指挥心,严格的按照王书辉的现代智囊团制定的计划,培训和指挥松滋县的一部分灾民,分阶段分步骤的完成。 这份计划的基本前提是这样的:整个铁路的建设过程,除小部分的必要的设备和材料,要由王书辉从现代通过时空门采购外,整个工程全部使用本土的设备和材料。 计划的第一步,是三项工程一起上马。这三项工程分别是,铁矿和煤矿矿场建设;松滋钢铁厂建设;矿场和钢铁厂之间的简易铁路建设。 复兴会目前唯一的工业基地江北工业基地,只能向矿场建设提供三分之二的机械。蒸汽拖拉机,蒸汽推土机和蒸汽挖掘机这些设备,因为它们对机械加工工业水平的要求过高,目前复兴会的机械加工厂,还不能生产。 倒不是说复兴会机械加工厂的设备水平不够,而是机械加工厂工人的素质,还达不到标准。 目前江北机械厂已经能够生产一些比较简单粗糙的矿山设备,如掘进机、扒矸机、破碎机、传送带(不用惊讶,没有使用橡胶,是类似于履带式的钢铁传送带)、粉磨机、筛粉机、分选机、抽水机(当然了,这些机械经常出问题,总得更换部件)等。 而目前松滋钢铁厂建设需要的高炉和马丁炉的大部分部件,也都实现了自产。复兴会的工业已经具备的初步自我复制的能力。 矿场、钢铁厂和简易蓄力铁路,将会同时开建。 除训练和使用松滋本地的几万名灾民外,王书辉还将从枝江县调派两万名左右的建设人员。其三千人为对应行业的专业人员(毕竟在江北工业区进行了两三年的工作,算的上是专业人员了)和一万多完成了培训,已经参加过许多相关建设工作的生产建设兵。 凡是被复兴会吸纳的各地灾民,在经过初级的训练之后,除少部分人会被优选优吸纳进复兴军外(包括作战部队、后勤部队和工程兵部队),其余人会被编练成生产建设兵。生产建设兵除了要进行军事训练和化学习外,还会根据各个工厂的不同要求,学习相应的生产技能。有一些人会被直接吸纳进各个工厂。 对于要指挥几万人同时上马三项工程,不仅王书辉心里没底,就是新成立的工业建设指挥心的复兴会干部们,也都觉得压力山大。 王书辉知道智囊团制定这样的计划,主要是为了先建成松滋县的钢铁厂,再由松滋钢铁厂生产铁轨,建设正规铁路。 不过,这种苏联的战时快速建设模式,王书辉心里还真的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驾驭的了。 第167章造反和革命1 “为什么我说历史上的那些农民起义都失败了。原因就是,那些农民起义的结果,并没有改变农民阶级被地主阶级剥削的现实。所以说,我们复兴会要做的事情,和历史上的所有农民起义都不一样。我们复兴会要领导人民闹革命。” “我们复兴会的作为之所以是革命,那是因为我们复兴会领导人民进行的事业,是要彻底的改变历史上农民起义的结果。复兴会领导的革命,不是要重复历史,仍旧让一小撮野心家受益。而是要彻底的改变国社会的面貌,让所有的受压迫、受剥削的人民受益!” ——1622年·王书辉·《造反和革命是两回事》 “这样做不太好吧?”在作战会议上,第营第一连的副连长韩三山说道。 第营和第十营在复兴军内部被戏称为淮兵营,这是有的。但是,无论是第营还是第十营的各级干部们,绝大部分可都不是淮北人。这倒不是说复兴军内部有什么刻意的安排,而是从淮北来的这批流民里,还没有人成长为高级干部呢。 第营和第十营的各级干部,大部分都是从其他各个部队选调出来的。他们都是完成了三项考核,接受了相应的军事教育并在部队担当了一段时间领导岗位的人。这样一来,就使得第营和第十营的干部们,都需要一个磨合的过程。 韩三山出身新兵训练营。要说练兵的水平,整个第营第一连的所有干部,就是包括专门负责部队日常训练工作的参谋长,也没有他的水平高。可是,毕竟他没有参加过几次实战。对于具体的工作,他还有很多搞不清的地方。 在三千多个生产建设兵达到松滋县后,对于灾民的训练和管理工作,就从第营和第十营开始转移给了他们。作战部队开始脱离令他们头疼的麻烦事儿,开始做自己的本职工作了。 虽然复兴军是人民的弟兵,这已经是复兴军战士们的普遍认识了。但是,他们还是不太愿意从事民事工作。 王书辉在初步的统计了一下复兴会收纳的灾民之后,就认识到了一个问题。虽然复兴会已经接纳了两万名左右的灾民,并控制了十多万亩的土地。但是,这不过是松滋县总人口和总耕地的一小部分。剩下的三十多万亩土地和两万多个灾民,仍旧处于一种灾年的混乱。 无论从哪个角度考虑,剩下的这两万多名没有聚集到县城的灾民,王书辉也不能不管。特别是在复兴会即将展开的松滋县工业化建设,需要大量的工人的情况下,王书辉更不肯能无视这两万多个完全可以转化成农业工人和工业工人的重要劳动力。 所以,在王书辉前往县城解决伍家的问题之前,他就向第一批脱离灾民管理工作的第营,下达了抗灾救民的工作任务。 就在王书辉带兵解决伍朝宗家的问题的时候,第营第一连已经开始处理自己遇到的第一个问题了。 在大灾之年里,灾民们的第一个求助对象是谁?这个问题要让现代人回答,答案肯定是向政府求助。在工业社会里,政府和人民的关系是非常贴近的。这是因为工业社会,能够承担庞大复杂细致的政府机构,而工业社会里的政府机构,也具有抗灾救灾的能力。 但是,同样的问题放到农业社会里,就不是这样的回答了。在古代社会里,一旦遇到了灾荒,老百姓求助的首要对象,肯定是距离他们最近,和他们面对面的同时,掌握着大量的粮食的人。 这个人,指的可不是老百姓几百年也见不到的县太爷。对于老百姓来说,他们只知道县太爷是整个县里权力最大的人。可是,在日常的生活,老百姓和县太爷之间没有任何的交集。县太爷是谁,做了什么事情,对于老百姓毫无卵用。 不管是从距离上讲,还是从法理上讲,代表封建统治阶级在乡间行使权力的也只有封建地主们。老百姓又不是缺心眼。他们都知道住在地主大院儿里的地主们,不仅掌握着大量的土地,同时也掌握着巨量的粮食。 跑到县城里猫着的顶级地主他们找不到,可是和他们生活息息相关的小地主们,可都靠着家丁打手,和近支族人一起藏在乡下的大院里呢。在粮食全面绝产绝收,大家快要饿死了的情况下。大家一个求助的就是这些小地主们。 在国两千多年的封建历史,无论是汉代豪族的邬堡,还是唐代世家的城寨。这些东西的规模或许有所不同,但是从本质上说,这些东西和地主大院在实质上是一种东西。都是用来对必然会发生的灾荒导致的灾民,进行防御的。 在明末这个环境里,明末的地主们早就吸取了他们前辈的经验教训,建造了规模不等但是功能相同的防御设施。所以,就是灾民们真的聚集在地主大院周围,大多数拿着木头包铁农具的灾民,也无法对大院里的地主造成威胁。 所以,想要获得帮助的灾民们,只能徒劳的在一个个地主大院外哀嚎等死。 复兴军的战士们,哪怕是军龄很短的“淮兵营”的士兵们,也都在化学习学过“民不畏死,何以死惧之”的话。这句话,对于绝大多数都是流民出身的复兴军战士们来说,是非常深刻的。因为这和他们的实际经历相吻合。 借用《铁齿铜牙纪晓岚》里和珅的话说:“在灾年里,灾民还算是人么!”。那么可想而知,连人都算不上了的灾民们,没有一个会认为自己的生命是什么宝贵的东西。 第营第一连在执行任务的第一天里,就再次加深了对这句“民不畏死,何以死惧之”的话的认识。他们亲眼目睹了几百个灾民,徒劳的进攻一座地主大院的情景。 对于没有饭吃,马上就要饿死的人来说,他们在意识里并没有认识到,自己想要闯入地主大院里弄吃的的行为,是一种造反的举动。这一方面是死亡的威胁可以消解人类对一切其他东西的畏惧。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几百上千人都在做相同的事情,这就为自己的行动建立了一个合理性。 可是,正在大家不顾一切的承担着惨重的伤亡,进攻着地主大院的时候。突然间,几百个军容整齐,队列严整的士兵,明显的,以有组织的模样出现在现场的时候,早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的理智,就会重新的回到灾民们的脑袋里。 复兴军的突然出现,使得整个场面为之一停。无论是进攻地主大院儿的灾民,还是正在防御的地主家丁们,都停下了自己正在做的事情。 看清了来人之后,虽然双方都认不清红色的镰刀斧头红旗代表的是什么军队。但是,部队的出现对于双方都产生了不同的效果。 灾民们在看到了复兴军出现之后,气势为之一沮。进攻变得越来越软弱。而墙头上的地主家丁们则开始呼喝喊叫,反击的越发凌厉有气势了。 第一连的士兵并没有介入双方的战斗。在摆好了防御阵型之后,炊事兵们立即出现。他们开始做准备救灾粮。 当救灾粮糊糊被做好,粮食的味道弥漫整个现场之后。所有的灾民都离开了地主大院,零零星星迟迟疑疑的向第一连的位置上靠了过来。 在战士们的劝说下,灾民们开始扔掉自己手的“武器”,一个个的跑到第一连这里,开始领碗喝粥。 一群灾民能够主动的,成体系的进攻地主大院,这样的行动没有领头的人是不可能实现的。领导并组织这次进攻地主大院“吃大户”行动的人,是一位叫丁石青的秀才。 丁石青今年三十二岁。原本是个小地主家庭出身。在他过去的几十年生活里,他一直渴望通过科举考试改变自身的命运。但是,读书这件事情,在古代农业社会里,没有相当的经济基础是不可能的。 就这样,不事生产一心读书的丁石青,为了读书,把自己家的土地逐渐的卖出。到了他考上了秀才功名的时候,他家绝大部的土地,都被同族的大地主,也就是被进攻的地主大院的主人丁石墨给买走了。 只剩下十几亩土地的丁秀才原本觉得,虽然自家的财产不足以支撑他继续科考,可是当一个耕读传家的读书人,即使没有雇工,自家耕作也能维持个温饱了。没想到,一场旱灾就这样突然降临,打破了丁秀才耕读传家的美梦。 在农业社会里,除了地主之外,没有什么人具备抵抗自然灾害的能力。就是身为秀才的自耕农丁石青,也同样无法抵御这样令人绝望的大旱灾。 在老娘和妻儿先后饿死的情况下,丁秀才被同村的灾民们推举为领头人,领着大家开始了对丁家大院徒劳的进攻。 第一连副连长韩三山在作战会议上的不同意见,就是针对丁石青的。 对于连长、教导主任和参谋长提出的“立即控制丁石青”的看法,韩三山不是很理解。 因为在他眼里,丁秀才是个好人。 “丁秀才是好人还是坏人,和我们要执行的任务没有必然的关系!” 第一连教导长房大壮有些不满的对韩三山说道。 “我们在枝江县地区执行‘清缴流民、清除地主’行动得到的经验已经证实,没有组织的百姓,在我们执行任务会主动的参与进去。这种情况一旦发生,就会破坏我们的行动。” 第一连连长李克向没有什么实战经验的韩三山解释道。 参谋长胡海波因为韩三山经常对第一连的日常训练工作指手画脚,所以对他的印象不是很好。他对韩三山说道:“缺乏组织的老百姓的作战能力不强,但是他们的破坏性却很大。在过去的很多行动,就是因为老百姓跟着部队一拥而上,导致了很多的问题。” 强调完了经验教训之后,他继续对韩三山说道:“韩三山同志,虽然你的经验不足,但是你也必须要搞清楚一个问题。我们现在是在针对作战计划进行讨论,不是在做群众工作。再说了,群众工作也不是你的工作,那是教导主任的工作。你要搞清楚自己的职责。” 虽然心里非常的不爽,但是,韩三山也不得不接受大家的解释和胡海波的批评。他没有继续发言,而是静静的听着大家对于作战计划的讨论。 地主大院是一定要打的。可是,和过去的一切行动不同,王书辉老师这次的命令是“抗灾救民”,并没有明确的指出要消灭地主。消灭地主是大家下意识的认识。 指挥心这次下达的命令是非常的模糊的。全部命令只有一个“抗灾救灾”的内容。要怎么“抗灾救灾”,“抗灾救灾”的过程要不要消灭地主。有关的这些问题,指挥心的命令都没有明确的指出。 不过,王书辉已经明确的告诉他们,遇到一切问题,要通过组织来进行决策。 韩三山是个小地主家庭出身。虽然他在自然灾害的打击下沦为流民,又被复兴会吸纳。但是,他对于地主阶级还是有着一定的包容心理的。 所以,在发现了这次任务命令的模糊之处后,他立即就发言道:“既然上级让我们‘抗灾救民’,那么我们就要执行这个‘抗灾救民’的任务。命令里没有说要我们消灭地主。我看我们就不要做些多余的事情了吧。” 教导主任房大壮不喜欢韩三山的表态。在第一连所有的干部里,房大壮的阶级意识是最强烈的。在被吸纳进复兴会之前,佃农出身的房大壮在地主老财的压迫下过的是地狱般的日。正是这样的经历,让他的阶级意识异常的强烈,让他对天底下一切的地主老财都特别的仇恨。 房大壮看了看韩三山一眼,对大家说道:“老师确实没有明确的告诉我们要消灭地主。可是这个事情还用得着老师明确的提出来么?大家要搞清楚了,‘抗灾救民’,抗灾在救民的前面。只有抗灾之后,我们复兴会才能够救民。我们复兴会是怎么救民的,在松滋县这些日,难道还有同志没搞清楚么?没有土地,我们怎么抗灾?没有土地,我们怎么救民?” 说完了这些,房大壮看着韩三山坚定的说道:“王老师早就说过了,我们复兴会和地主老财们没有个人仇恨。但是,地主老财掌握着土地,靠着他们手的土地剥削和压迫人民,他们和人民有仇。我们复兴会想要救助人民,就必须剥夺地主的土地,用这些土地来养活人民。这个问题,现在还有人搞不清楚么?!” 韩三山把自己的眼睛移往他处。他不敢看房大壮那双喷着熊熊火焰的眼睛。 “打破大院儿,审判地主”。这个决议很快就在第一连的复兴会委员会议上通过了。 在确定了目标之后,复兴军第营第一连,快速的围绕着这个目标运行了起来。 教导员们开始向士兵宣传这次行动的意义。参谋们开始派出侦察兵绘制地图,了解情报,制定相应的作战计划。连长、副连长和各级军事长官,在搞清楚了参谋部门的作战计划后,开始按照作战计划,对已经完成了动员的士兵们安排相应的工作。 整个战前准备,耗去了第一连一个晚上加一个上午的时间。正式的战斗是在第二天的午开始的。 王书辉对复兴军有一个“双强原则”的要求。这个双强原则指的是:“火力要强,刺刀要强。”具体到实践方面,从复兴军第营第一连对丁家大院的进攻上,就可以反应出来。 战斗一开始,已经到达作战位置的第一连,就使用经过兵工部门多次改造,目前已经是第四代,应用喀秋莎火箭弹原理的,带导轨的,可爆炸的黑尔火箭,对丁家大院的墙头,进行了大规模的火力覆盖。 即使是在艳阳高照的午,从导轨喷射而出的黑尔火箭的尾焰,仍旧非常的醒目。一个个铸铁制成的,带有尾翼的火箭,成排成排的在墙头上爆炸。只是一瞬间的功夫,原本还在紧张张望着的,大院儿墙头上的丁家家丁们,就被炸的血肉横飞。 所有的人,除了正在作战的复兴军士兵们,无论是被围在铁丝网墙里的灾民们,还是在大院里的丁家人,都被这违背常识的,完全无法想象的覆盖式攻击吓的呆住了。 一直到工兵们设置在院墙下的三个**包爆炸,战士们在干部的带领下举着上好了刺刀的步枪冲进大院儿的时候,很多人还没有从复兴军简易喀秋莎式火箭的颠覆式威力,回过神来。 当然了,等到他们回过神来的时候,本地地主丁石墨全家,除了个别人意图反抗死在刺刀下以外,全部都已经被战士们押了出来,在营地周围跪成了一排。 第168章造反和革命2 “用最简单的话来说,造反是为了自己的利益,革命是为了人民的利益。这样看来,同志们就可以得出一个明确的结论,我们复兴会领导人民进行的事业,无论是武装斗争,还是工业建设,都是一个革命的事业!” ——1622年·王书辉·《造反和革命是两回事》 没有亲身的经历过工业化的过程,没有亲眼的见到工业化的伟力的人,是很难理解复兴军的怎么会具有这样巨大的力量的。 对于明代人来说,特别恐怖,特别可怕的黑尔火箭弹覆盖射击,是超出了他们的认识水平的东西。即使是在他们的脑袋里,也没有办法想象到这样的场景。 工业化的武装对阵农业武装,就是这样的一个过程。在几百年后,面对着八国联军的大炮和步枪,号称是“骑射无双”、“满万不可敌”的“我大清”,表现的并不会比现在丁石墨家的家丁更好一些。 因为大家普遍受到了一定的惊吓。第一连的下一步工作还没有办法立即展开。教导主任房大壮决定,将本来要马上开展的对丁石墨的批斗大会,押后到第二天进行。 第一连的战士们封闭了丁家大院。因为对丁家大院的查抄工作,要等到批斗大会结束后才会开展。 对于前农民起义领袖丁石青来说,这两天的日,真的是波澜起伏。 最开始领着乡亲们进攻丁家大院儿的时候,丁石青心里主要是一种愤怒的情绪。 在复兴军突然出现在现场的时候,他把复兴军当成了朝廷的军队,他的心里是一种绝望的情绪。 在复兴军给乡亲们施粥发粮的时候,他没办法把救济灾民和军队联系在一起,他心里是一种混乱迷惑的情绪。 等到复兴军用铁丝网把乡亲们都围了起来的时候,作为灾民头头的丁石青心,是一种害怕和忐忑的情绪。 最后,看到复兴军一板一眼的,好似按照某种韵律一样,轻松的攻破了丁家大院,把丁石墨全家押了出来的时候,丁石青已经完全的凌乱,心里头一边混乱。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一个怎样的情绪了。 事事都透着反常。这是复兴会和复兴会的一切行动,给古代人的第一感觉。 实际上,就是刚刚被吸纳进复兴会的人,也往往对复兴会的很多举动摸不着头脑。即使就是复兴会的会员们,有一多半的人,也不是完全的明白王书辉的所作所为和他为复兴会制定的种种规矩制度。 就像王书辉经常感慨的那样:让人加入革命党容易,让人变成革命者难。 这是工业明和农业明的差距,先进思想和落后思想的差距。 从生产力的角度看,目前的复兴会和明末社会有几百年的差距。从思想理论的水平上看,目前复兴会和明末社会,是有着两个社会发展阶段的差距。 所以,不仅丁石青一个人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实际上,几百个灾民也没有一个人能闹清楚这是怎么回事儿。 只不过,作为一个读过书的人,丁秀才想的事情要比别人多而已。 第二天一早,房大壮的对灾民们说的第一句话,就让丁秀才一下就搞明白了复兴军是怎么回事了。 因为房大壮站在高台上对大家说:“我们复兴军就是来给大家撑腰的!” 第169章复兴会的对外援助1 “复兴会领导的革命事业,必须要注意对一切进步力量的团结工作。分辨这些进步力量的办法很简单。谁是真心实意的维护民族利益的,我们就要团结他!谁是真心实意的反对民族分裂的,我们就要团结他!谁是真心实意的抗击外族入侵的,我们就要团结他!” “复兴会要建立革命统一战线,就必须具备这个分辨能力,就必须要团结一切可团结的进步力量。我们要从各个方面促进革命事业的发展,建立革命统一战线就是一个重要的环节。” ——1621年·王书辉·《复兴革命要建立一个统一战线》 王书辉最喜欢的明末人物有两个。一个就是白杆军统帅秦良玉,一个是天雄军统帅卢象升。从他们的建立的功业角度,王书辉在这个两人里,最喜欢的就是国历史上唯一一个政府正式认证的女将军秦良玉。 秦良玉虽然在主观上对大明朝忠心耿耿,体现出她思想上不够进步的地方。但是,在客观上,无论是她领导白杆兵抗击清兵入侵,还是她领导白杆兵平定奢安之乱,都是在维护民族利益和国家统一。从这个角度讲,王书辉觉得秦良玉是个非常进步的,可以团结的力量。 虽然王书辉并不认为在封建社会里,真的会有真正意义上的进步力量。但是,无论是从主观上还是在客观上,王书辉都觉得复兴会有必要在明末这个历史环境“矬里面拔大个”,选择一些“相对进步”的力量,进行团结和支援,建立一个统一战线。 这样一来,在历史上名气大人品好的石柱土司秦良玉,就成了王书辉的统战和支援的对象。 早在1621年年末的时候,王书辉就派遣人员,和石柱土司秦良玉建立起一个比较良好的关系。在1621年到1622年间,复兴会已经先后向秦良玉援助了近一百吨军粮(粮砖)。 虽然秦良玉还没有和王书辉见过面,甚至她对复兴会也不怎么了解。可是,在她和王书辉的通信,两人已经亲热到姑侄相称的地步了。 王书辉当然不可能只是单纯的对秦良玉进行粮食援助。复兴会农业处的技术人员,已经帮助石柱地区建立起了几项重要产业。 第一项产业,就是农业处领导石柱群众,在石柱地区推广高山土豆和耐寒玉米的种植。 石柱地区地处湖北、四川和湖南交界。这里山高林密,地形崎岖。当地可耕地面积少,土壤贫瘠,粮食产量低。 王书辉为了从根本上增强石柱地区本身的实力,特别从现代引进了很多已经在现代的石柱地区普及了的,适应石柱地区自然环境的优质良种。高山土豆和耐寒玉米,就是其最为重要的一个项目。 经过一年的实践,在秦良玉的大力支持下和石柱百姓的共同努力下,高山土豆和耐寒玉米的种植已经得到了推广。当年一年,石柱地区就迎来了史无前例的大丰收。虽然,高山土豆和耐寒玉米因为缺乏化肥,实际产量并没有在现代社会那么高。可是,每亩玉米的收成也达到三百斤左右,而高山土豆的产量也超过五百斤。 虽然在大的环境下,秦良玉仍旧要受到官集团的掣肘。但是,因为石柱地区的粮食产量跨越式的提升,使得白杆兵的军需供应变得十分的充足。官集团对于白杆兵的供应虽然仍旧“漂没”严重,不过,因为军需不足导致的白杆兵非战斗减员,与历史上的情况相比,被极大的减少了。 第二项产业,则是农业处利用王书辉从现代引进的优良兔种,在石柱地区建立了节粮型畜牧业。 石柱长毛兔产业,是后世1984年石柱县成立自治县以来,石柱从县情出发,科学决策,调整农村产业结构,建立的以发展长毛兔为主体的节粮型畜牧业。 在现代社会里,石柱长毛兔产业,经过20多年的发展,经历了从无到有,从零星养殖到规模生产。由少到多,从集约化经营到产业化推进。到2004年,石柱县圈存长毛兔241。2万只,连续13年保持在200万只以上规模。 在现代社会,石柱县有80%的乡镇养兔。养兔农户达6。89万户,占全县总农户60%以上。兔毛年产量达1200吨,农民年养兔现金收入1。7亿元以上。石柱县年均养兔收入达8000万元之上。只长毛兔养殖产业一项,就为县财政创收150万元,最高年份达392万元。 复兴会农业处的技术人员,在石柱地区采取了统一养殖和分散养殖两种形式共同开展的办法。建立了三座大型长毛兔养殖场的同时,向白杆兵家庭免费送出兔种五千只。 在复兴会农业处技术人员的努力推广和秦良玉对石柱百姓的巨大影响下,石柱长毛兔的推广速度极快。仅在当年一年,石柱地区就向复兴会出售了三万多斤的兔毛。三座养殖场和所有养殖户,都获得了丰厚的利润。 复兴会纺织工厂专门用这些兔毛加工制作了一批毛呢,市场反响相当的不错。江南地区的富贵人家大量的购买这种兔毛毛呢,达到了一种供不应求的状况。 第三项产业,则是复兴会在石柱县当地投资建成的药材加工厂。石柱县本地一直以来就盛产天麻和黄连两种药材。但是,对于这两种药材,当地百姓就是单纯的从事采集工作,然后把采集到的药材,低价的卖给前来收药的药材贩。 复兴会在石柱县建立药材加工厂后,一方面吸纳了当地很多闲散劳动力,一方面也提高了药材收购价格,使得当地百姓的收入进一步增加。 复兴会药材加工厂,利用天麻和黄连为原材料,使用先进的近代化设备,加工和制作了十多种成药。这些成药不仅使用方便,而且疗效明显。就是很多南北两京的大药店,也通过枝江商盟和复兴会在江南地区的商铺,大量的购买。 复兴会在当地建立起这三项产业之后,强有力的增强了石柱地区的经济实力。不仅石柱百姓的生活水平全面提高,就是作为石柱地区的统治者,秦良玉的石柱土司也在这三项产业获得了巨大的收益,增强了自己的实力。 复兴会对秦良玉在这些方面的支援,还不过是在隐性的增强秦良玉和白杆兵的实力。而复兴会对秦良玉的另外两项援助,则是直接的增强了白杆兵的战斗力。 在复兴会对石柱地区开展农业支持的同时,复兴会卫生处就开始帮助白杆兵,组建近代化的军医系统。 在秦良玉领导白杆兵平定奢安之乱的过程,复兴会援助白杆兵的,总人数达两百人的军医队伍,不仅直接在战场上承担了白杆兵伤病员的救治工作,更为白杆兵培养了几百个能够达到军队卫生员水平的军医。 到1622年月(公历),五百多个白杆兵卫生员,已经全面的掌握了初级的军医知识。他们已经可以在战场上承担起战地医疗的工作了。 当然了,没有复兴会向白杆兵提供的医疗设备和各种药材,他们也是白搭的。但是,像消毒,缝合伤口,简单手术这些技能,他们可是已经全面的掌握了。 复兴会还专门抽掉了三十多名实习医生,在石柱地区建立了一所人民医院(复兴会医疗系统的实习医院,嘿嘿)。 如果说帮助白杆兵建立卫生医疗体系,对秦良玉的作战能力还没有直接的提升的话,复兴会在石柱地区建立的黑火药手榴弹工厂,对秦良玉的帮助就太大了。 过去,没有复兴会的帮助的时候,白杆兵只能叫白杆兵。但是,有了复兴会帮助秦良玉建立的手榴弹厂之后,普及了手榴弹的白杆兵,就可以称之为白杆炸弹兵了。 虽然工艺粗糙,制作简单的黑火药手榴弹,在现代社会里被很多人戏称为“木柄震撼手榴弹”,但是,这种手榴弹显得威力不足的原因,是因为当时大家面对是工业化的小鬼的缘故。 复兴会生产的黑火药手榴弹,在纪律良好,训练相对比较充分的白杆兵手,发挥了巨大的力量。在白杆兵和作乱土司兵的作战,往往就是,战场上一旦出现了一丁点的相持局面,白杆兵里的经过专门训练的掷弹兵就会出现,向敌人集投掷手榴弹。 别说土司乱兵们对白杆兵的凶猛惊惧不已了。就是和白杆兵一起作战的川兵,也对白杆兵侧目。实在是手榴弹这种近代化的武器,给古代人的压力是非常大的。 1622年四月,高家镇码头上的蒸汽起重机冒着滚滚的白烟,正在把大批的货物,从一艘艘同样冒着白烟的轮船上吊装起来。 戴着蓝色头巾的土家族汉,正在努力的装运着大量的货物。不少人看到穿着灰色军装,戴着头盔式帆布军帽(华侨帽)的复兴军士兵,都会立即放下手的活儿,热情的和他们打着招呼。 秦良玉的儿马祥麟遗传了母亲的高大身材。站在一众身穿深蓝色短衫的土家族士兵间,他显得鹤立鸡群。 “吕兄,你要是再晚几天才来,就见不到我了。” 马祥麟一把抓住复兴会长江船队陆战队政委吕岳的肩膀,高兴的对他说道。 第170章复兴会的对外援助2 “凡是使用汉字作为字的人,都是我们的同胞。我们复兴会作为汉民族的先进代表,必须承担,把所有同胞带到工业化的道路上来的任务!” “帮助我们的同胞,团结我们的同胞,教育我们的同胞。这是我们复兴会的民族使命!” ——1621年·王书辉·《复兴会的民族使命》 实际上,对于王书辉来说,现代社会里很多所谓的少数民族,本质上和客家人一样,都是生活在偏远落后地区的汉族人。 他们和大多数汉族人虽然在语言和习俗上有所不同,但那是因为,语言是因为环境决定的,习俗是因为要和当地的条件相适应。但是,只要使用的是汉字作为字,他们就应该是汉族人。 所以,王书辉给复兴会制定的民族政策的一个大前提就是:凡是使用汉字作为字的人,就是汉族同胞。 就以石柱土司为例吧。实际上,后世被称为土家族人的石柱百姓,本来是汉代时从外地迁过来汉族人。因为要适应当地的环境,缺乏和外界的交流,才使得石柱地区的百姓,在生活习惯方面和外面的同胞们产生了差别。 就语言上的差异来说,这其实也是很好理解的。就是在湖广境内吧,湖南人和湖北人的语言就不同。湖广地区各州县之间的语言也不同。在很多交通落后环境闭塞的地区,两个紧邻的村之间的语言都有着明显的差距。 而且,就石柱地区的百姓和复兴军战士本身看来,大家之间也并没有民族上的不同。 秦良玉的儿马祥麟今年二十出头。他虽然身材强壮高大,却长了一张娃娃脸,看着非常的年轻。马祥麟的年龄虽然不大,面相也显得幼稚。但是,他却已经跟随母亲和清兵作战过好几次了。 天启元年(1621年)时,秦良玉率三千白杆兵到辽东参战。马祥麟就负责守卫山海关的任务。他在浑河血战,被清兵的流矢射了一只眼睛。可是他却忍痛拔出箭簇,继续作战。并且在伤情严重的情况下,对清兵发起了攻击,把进攻的清兵打退了。 马祥麟虽然出自武将世家,父亲和母亲也都是名将,但是,年轻的他却没有将门弟的狂妄自大和不思进取的习气。对于迥然不同的复兴会,马祥麟的兴趣非常的大。他经常缠着复兴军的战士问这问那,从复兴军战士身上学到了不少的新知识。 和他的母亲秦良玉不同,马祥麟对复兴军战士的武器非常的羡慕,他很希望能够在自己的部队使用步枪。王书辉从维护能力和补给能力的角度考虑,专门让兵工厂生产了五百支褐贝斯步枪送给了马祥麟,并命令负责石柱到枝江之间运输补给安全的,复兴会长江船队陆战队,对马祥麟的五百个士兵进行训练。 马祥麟的这支使用排枪方阵战术的部队,在随秦良玉平定奢安之乱的过程大放异彩。无论是川军还是乱军,都知道秦良玉的儿马祥麟麾下,有一支强大的火枪兵。 正是因为这样的原因,和秦良玉是因为复兴会帮助石柱地区建设民生而非常的感谢和赞赏王书辉不同,马祥麟是从心底里非常的敬仰在他眼里犹如诸葛孔明一样,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的王书辉的。 身为指挥使的马祥麟,甚至在书信明确的表示了,想要向王书辉拜师的想法。 王书辉在信里表示可以收马祥麟为弟,同时又送了很多军事书籍(简单的战略书籍和各种训练操典)给他。看过王书辉的各种大作(他认为是王书辉写的。复兴会的会员们也认为复兴会所有的献和资料都是王师尊的作品)之后,马祥麟对王书辉的敬仰之情就更加的强烈了。 “吕兄,老师可有书信给我?” 马祥麟在和吕岳打过招呼之后,没有急着去看复兴会的大船上这次又运来了什么新鲜东西,而是急着问吕岳要王书辉写给他的信。 (复兴会在石柱地区,以出厂价向当地百姓和石柱土司衙门,出售了大量的各种商品,以回收复兴会在石柱地区投放的大量货币。毕竟复兴会在当地收粮、收药材,给当地工人开工资等,使用的都是复兴会银币和钢币。只有保证这些货币能够买到货真价实的商品,才能一方面保证复兴会货币的信用,一方面将石柱土司衙门和当地百姓手的银和铜钱抽取出来。) 在马祥麟眼,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王书辉不仅是个军法大家,还是个谋略大家。王书辉根据后世的材料,为秦良玉和马祥麟提供了不少的分析和推断。他们母二人都对王书辉的这种“料事如神”佩服不已。 王书辉对大明各路军阀和官集团可能出现的“猪队友”的表现,也对他们母二人进行过专门的提醒。正是这些提醒,使得秦良玉的两个哥哥,马祥麟的两个舅舅,险之又险的避过了一场灭顶之灾(穿越者肯定是要改变历史的。在本时空,因为王书辉的提醒,秦邦屏和秦民屏都没有被大明朝的“猪队友”坑死)。 不过,随着奢安之乱被逐步的平定,王书辉对秦良玉母的指点也开始越来越少了。王书辉在这次吕岳带来的书信,只是提醒秦良玉母注意安全,送给了他们母二人和秦家的几位大将,精钢板甲二十套。 复兴会这次运来的物资比以往都要丰富的多。因为根据历史的记载,奢崇明四川之乱很快就会被秦良玉平定了。 为了能让白杆兵更好的完成他们的任务。这次复兴会运来了便携式的粮砖五吨;白杆兵专用枪头五千个;藤制帆布头盔五千个;士兵用轻钢胸甲两千付;复兴会兵工厂出产木柄手榴弹三千个(因为石柱当地手榴弹生产需要的原材料,只能依靠复兴会提供,所以当地手榴弹厂的产量一直上不去)。并有支撑五千白杆兵士兵作战需要的相应药品和用品等。 马祥麟在看完了王书辉给自己的来信后,就领着吕岳去见自己的母亲秦良玉去了。 对于和王书辉的结交,秦良玉心原本是有些顾忌的。毕竟,这位年近半百的老人,虽然是个武将出身,但是对于朝廷制度和官场规则,都是有着比较深刻的认识的。 可是,复兴会在石柱地区一年来的表现,虽然在秦良玉看起来有些古怪,但是她也明白,复兴会的一举一动,都是在实心实意的帮助石柱地区的百姓。从她自己对复兴会一举一动的观察上,她也没有看到复兴会有任何对石柱不利的表现。 王书辉送给马祥麟大量的先进军械并帮助马祥麟训练士兵的举动,一度使得秦良玉警觉非常。可是,等到她得知复兴会向马祥麟军的士兵灌输保家卫国的理念,并教导士兵读书算术的时候,秦良玉就彻底的放下心来了。 在她心里,王书辉是一个才华横溢,天赋非凡,家资丰厚,对自己非常的敬佩崇敬的宗室弟而已。这就是她对于王书辉的全部认识。 在回应了吕岳向自己转达的王书辉问候之后,秦良玉开始翻看王书辉给她的来信。看过了王书辉的来信之后,秦良玉一方面对王书辉的巨大手笔感到震惊。另一方面,又对王书辉在信表达的,任何兄弟部队都不可信,所有人都是“猪队友”,坚持以我为主,严密防范官乱指挥的想法深以为然。 提笔写完了一封简单的回信之后,秦良玉叫来了在偏厅等候的吕岳,对他说道:“你们仪宾说这次派了一队五百人的家丁随老身作战。可是他在信里又和老身说,你们这个家丁队和老身的白杆兵有所不同,必须要**作战。这一点是怎么回事,你来说一说。” 秦良玉已经熟悉了复兴会的礼节,所以她对吕岳行的军礼没有什么不适感。说起来,这一点还真的让石柱土司的人适应了很长时间。 吕岳在向秦良玉敬完了军礼之后对她说道:“报告秦将军,家丁队和白杆兵不同,我军是使用步枪和大炮作战的全火器部队,无论是通讯方式还是作战方式,都和白杆兵有着完全的不同。这一点,在马指挥的火枪兵方面已经明显的表现出来了。就是因为这样的原因,部队可以接受秦将军的指挥,但是在作战过程,不能和其他部队配合,只能承担**的作战任务。” 马祥麟听说这一次有自己的老师亲自训练的五百士兵随同作战,心里非常的兴奋。在他看来,自己麾下的五百火枪兵,不过是在复兴会几个月的训练下,就表现出巨大的力量。对于正牌复兴军在战场上的表现,他是非常的期待的。 实际上,在秦良玉看来,五百人的队伍,是非常的微不足道的。秦良玉多年来都是指挥着千军万马作战。对于这么一支小小的部队,她并没有放在眼里。 可是秦良玉也有着自己的顾虑,一个小小的郡王女婿,居然一出手就是成千上万的军械,虽然王书辉在信已经说明,这些东西,是他在江南托西洋人买来的,可是这也明显的犯了忌讳。 更何况五百士兵虽然人数不多,但一个小小的郡王女婿,精通军事也就算了,但是这样明目张胆的训练士兵,也实在是太过胆大妄为了。 一时间,秦良玉沉吟了起来。 第171章复兴会的对外援助3 “民族问题的本质还是阶级矛盾。” “只要抓住这一点,我们就能分辨,谁是制造民族分裂,破坏民族团结的野心家!谁是被野心家欺骗和蒙蔽的无辜同胞!” “对于被欺骗和蒙蔽的无辜同胞,我们要教育他们,团结他们!对于一切制造民族分裂,破坏民族团结的野心家,我们必须坚决的消灭之!” ——1621年·王书辉·《复兴会的民族使命》 “革命军人个个要牢记,三大纪律八项注意。第一一切行动听指挥,步调一致才能得胜利。第二不拿群众一针线,群众对我拥护又喜欢。第三一切缴获要归公,努力减轻人民的负担。三大纪律我们要做到,八项注意切莫忘记了。……,……” 公元1621年五月,秦良玉率领五千白杆兵,乘坐复兴会提供的八艘中型蒸汽明轮船,从高家镇码头出发,逆长江而上,向重庆进发。 复兴会的蒸汽明轮船本身的运载能力虽然有限,但是每艘轮船后面拖着的专用运兵驳船,却可以轻松的装载士兵和物资。 秦良玉和大哥秦邦屏、弟弟秦民屏一起坐在复兴会专门准备的,设置了专门座位和顶棚的驳船上。兄妹三人正在议论复兴会这次提供的兵器有多么犀利,板甲有多么合身坚固。突然,秦良玉听到紧随其后的船上,复兴军志愿营战士们唱起的《三大纪律八项注意》,一时间沉默了起来。 看到秦良玉若有所思的面容,秦邦屏叹了口气,对秦良玉说道:“三妹,你二哥(秦邦翰)不是已经都说了么。王仪宾之所以行事这样肆意,那是因为三代天子的宠信。他可不是你想的那种,只是个单纯的精通兵书战策的读书人。” “他是辽东将门出身,机缘巧合做了枝江郡王的女婿。虽没听说过他在兵事上有什么才能,可是京师传言,这位仪宾可是精通经营聚敛之术的。开工坊,办厂矿,一年之内,就赚取了巨万家资。三代天子都收了他不少的好处,所以才对他宠**有加。这不是,天子现在连荆州卫指挥使的差事都给了他么。” “既然他有了卫所武官的身份,以他辽东将门的出身,训练几百个军兵,这又有什么好顾虑的。天子都许他这个亲戚做官,你还有什么好顾忌的。” “再说了,虽然跨境出兵有违军法制度。但是,以他的身份,派出些家丁给你助阵,这又有些什么大不了的。你就当这是少年人对你这个军中英豪的敬仰孺慕之心吧,不要想得太多了。” 看到秦良玉还是不说话,他的弟弟秦民屏有些不耐烦的说道:“三姐就是喜欢多想。要我说,咱们给朝廷效命,死了多少的人,耗费了多少心血。可是朝廷有一丝一毫的体恤么?在辽东的时候,无论是朝廷的大员还是当地的将门,谁不是把咱们这些客军当成炮灰送死的。要不是王仪宾提醒,我们兄弟二人差点被那些混账东西算计死了。” “那些混账东西,接连的丢城失地,不想着怎么抗击鞑虏卫护百姓,反而一心嫉妒我们白杆兵的武勇,想法设法的要把我们置于死地。真照着王仪宾那话说了,都是一群‘猪队友’。自己打仗不行,嫉贤妒能残害忠良他们最拿手了。” 看到秦良玉因为弟弟的话脸上现出怒容。秦邦屏赶忙喝到:“你住口!你也是四十岁的人了,这种心怀怨恨的话怎么好说出来!真是长到多大也不晓事,你要给我们秦家招灾,给你外甥惹祸么!” 今年已经快五十岁的秦良玉,是个心思剔透的聪明人。她从大哥的话里,听出了另一层意思。很明显,对于朝廷的不体恤,对于文官的掣肘,对于武将世家的算计,自己在辽东险之又险,靠着王书辉提醒才逃过一劫的哥哥,已经彻底的对朝廷厌恶和痛恨了。 秦家最小的儿子秦民屏,是个不喜欢读书,头脑简单的家伙。他对自己哥哥话里的维护和劝慰全然无法理解,反而自己先发起火来。他皱着眉头对自己的哥哥和姐姐说道:“你们对于王家侄儿还有什么好疑虑的。人家跟咱们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全是因为咱们在辽东死战为国,才对咱家这样推崇帮助的。” “你们当这些兵器盔甲,还有那火药弹,外甥那一营的火枪,全都是从天上刮大风掉下来的不成!那是人家王家侄儿自己掏腰包,从南洋人那里买来的!” “天下的武官多了。人家王家侄儿自己就是辽东将门出身,可是他就是看不起那群猪狗一样的东西,偏偏对咱们家这般关心。你们不要把好心当成驴肝肺了!你们不领王家侄儿的情,我秦老四是要领王家侄儿的情的!你们要是还有顾虑,那些兵甲火器,你们就不要用了,全都给我一个人,我自己领兵去杀那帮奢家的叛匪好了!” 说完了一大堆怒气冲冲的话,秦民屏也不管哥哥的喝骂,一转身离开这个小棚子,跑到后面士兵呆的地方去了。 秦良玉看到自己弟弟的表现,心里是微微发苦的。其实别说是哥哥和弟弟了,就是她自己,也对朝廷感到灰心丧气。 自己一心报国,从石柱西南之地,万里领兵去辽东抗虏。可文官克扣粮饷,搞什么“飘没”,几千将士没有棉衣御寒,缺少粮草充饥。还是王书辉自掏腰包,让枝江王府在京师的管家,买了棉衣和粮食,千辛万苦的送到山海关给白杆兵的。 那些当地的将门世家,处处针对白杆兵,什么苦活、累活、送死的活,都支应到白杆兵头上去做。朝廷派驻辽东的文官居然对他们事事偏袒,对白杆兵的遭遇不闻不问。就是这样,当地所谓的友军,居然就那么看着白杆兵和鞑虏大战,眼睁睁的瞅着白杆兵死伤惨重,不派一兵一卒前来支援。 要不是自己被派回石柱征兵遇到土司叛乱,这时候还在辽东的话,现在很有可能白杆兵连一个人都剩不下,全被他们坑死了。 所以,自己的哥哥弟弟对朝廷有怨气,心里对朝廷不信任,秦良玉自己也都能够理解。可是,对于王书辉这个人,对于复兴会的所作所为,秦良玉心里就是不托底。但是,她又搞不清楚问题在哪里。这种不踏实的感觉,一直困扰着秦良玉。 一方面,王书辉送粮食,送武器,是在实实在在的帮助秦良玉,增强白杆兵的武力。另一方面,复兴会在石柱地区,搞农业,搞养殖,建工厂。不仅直接的补贴白杆兵的家属,让白杆兵将士对秦良玉和马家越来越归心。就是当地的老百姓,也开始越来越直接的受到复兴会的好处,对秦良玉和马家崇敬非常。 从哪个角度看,王书辉对于自己,对于石柱土司,都是在全心全意的帮助。可是,王书辉的这份热情和真诚背后,总让秦良玉觉得有些什么其他的意味。 正在秦良玉还在琢磨着这个问题的时候。八艘驳船上开始歌声四起了。出身石柱山民的白杆兵,本身大部分就是歌唱能手,他们听到复兴军唱起歌儿来,就开始积极主动的放开自己的歌喉。可是,这些歌声因为没有组织,一片混乱。 秦良玉认真的分辨了一下,发现很多白杆兵战士们,唱的都是在对复兴军的军医部队的情歌。要知道,复兴军派来支援白杆兵的那些军医和卫生员,很多都是女战士。 她们一年多来,可是真真正正的在战场上和战场下,救了不少的白杆兵战士。战士们中,有一半对她们心怀感激,一半对她们心生**慕。所以,这些山歌听起来,有不少直白的“哥哥妹妹”之类的词汇出现。这让秦良玉一直紧绷着的脸上,露出些笑容来。 秦家是个诗书人家,但是秦良玉的老父亲,精通兵法战阵的秦葵老先生,却是个经世致用的人。所以,即使是秦邦屏和秦良玉,都对战士们唱起山歌俚调不以为意。 看到自己的弟弟秦民屏和自己的儿子/外甥马祥麟,也跟着大家唱起山歌来。两人相视一笑。 石柱百姓虽然有自己的语言,可是他们中绝大多数人都能说汉语。所以,这些歌声中,不少内容,军医部队的女兵们都能听得懂。她们不甘示弱,也唱起歌来。她们唱了两首歌,都是复兴军经常唱的歌。 第一首歌叫做《唱支山歌给党听》(复兴会也称复兴党)。 “唱支山歌给党听, 我把党来比母亲; 母亲只生了我的身, 党的光辉照我心。 旧社会鞭子抽我身, 母亲只会泪淋淋; 复兴党号召我闹革命, 夺过鞭子抽敌人。 复兴党号召我闹革命, 夺过鞭子,夺过鞭子揍敌人! 唱支山歌给党听, 我把党来比母亲; 母亲只生了我的身, 党的光辉照我心。” 五千个人发出的五千个声音,是很难和几百个人发出的一个声音相抗衡的。复兴会的女兵们一开口,整个船队就逐渐的变得安静起来。 对于旧社会的苦难和折磨的痛苦,对于母亲的心痛和无奈,对于复兴会的感激和热**,在这首短短的歌曲里,全部被展现了出来。特别是这样一首歌,被女兵们清脆的声音演绎出来,其中包涵的感情就更加的淋漓尽致。 虽然对于歌词里的意思,白杆兵士兵们不是很理解。但是,这首歌曲里包含着的,对于党的深情,对于翻身闹革命的痛快淋漓,像一切好的文艺作品一样,在白杆兵士兵里产生了一种共鸣。对于一直帮助他们,给他们的家人带来好日子的复兴会,他们原本从来没有特别的在意过。可是,在这个时候,战士们心里产生了一种想要了解复兴会的*。 在女兵们唱完这首歌曲之后,她们唱起第二首名字叫《映山红》的歌曲。这支歌曲唱完,则让白杆兵士兵们,强烈的想要知道复兴军是一个什么样的军队,为什么大家想要盼着这支军队快快来。 如果说《唱支山歌给党听》和《映山红》还没给秦良玉带来什么震撼的话。王书辉派遣到秦良玉麾下的复兴军志愿营的士兵们唱的那首《老师的话儿记心上》的歌曲,则是真的让秦良玉脸色大变,一下子想清了为什么王书辉,为什么王书辉的复兴会,给她的感觉,总有让她有些不清不楚的不适感了。 是的,虽然不知道王书辉要干什么,虽然不知道复兴会有什么样的思想纲领。但是,秦良玉一下子搞清楚了为什么王书辉和复兴会,给她的感觉这样的不同。那是因为,无论是王书辉,还是王书辉麾下的复兴会,或者是复兴军的战士,他们都有自己的一套相同的思想,他们都遵循一套相同理念。 在秦良玉眼中,这可不仅仅是王书辉御下有方,治军有道这么简单了。而是王书辉用一套思想,用一套理念,把自己的手下和部队,紧密的结合在了一起。 这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这可不是在军队中让士兵们如臂使指这么简单的事情。王书辉的这种做法,不单可以让士兵在军事行动中万军一心。更是让所有复兴会和复兴军成员们,从思想到行动,都有了一个共识,有了一个他们所有人都认可的行动指南。正是这个共识,这个行动指南,使得所有秦良玉见到的复兴会干部和复兴军战士,都这样的与众不同。 在想清楚了这个问题之后,秦良玉对这些歌曲里的革命这个词,一下子变得敏感了起来。 熟读诗书的秦良玉知道,“革命”这个词,出自《周易·革卦·彖传》:“天地革而四时成,汤武革命,顺乎天而应乎人。” 秦良玉清楚的知道,这个词是在论述商汤灭夏的合理性和正义性。秦良玉不知道的是,一个小小的郡主仪宾,一群大头兵,有什么资格用这个描述帝王行径的词汇,来定义自己的行动。 不知道为什么,秦良玉突然感到了一种强烈的不安感。这种感觉取代了原来她对王书辉和复兴会的疑惑,像一片阴云一样笼罩在她心头。 站起身来,紧紧地扶住船边的栏杆,看着正在兴高采烈的学唱复兴军歌曲的弟弟和儿子,秦良玉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才好。 “王书辉,你到底要干什么?你要革谁的命?” 秦良玉的眼睛顺着长江向下游望去,好像想要透过无数的山山水水,看到王书辉的心里去一样。 “革命,就是要变革一切不合理的东西。无论是文化习俗,还是语言文字,或者是生活习惯,凡是对存在不合理的东西进行的改变和更正,都是一种革命。这就是我们复兴会对于革命这个词的定义。” 夜里,在涪州码头秦良玉的大帐中,复兴会长江船队政委,负责对石柱土司方面联络工作的复兴会官方联络员吕岳,正在回答秦良玉的问话。 从石柱土司到重庆府,原本要通过陆路走十几天的工夫。可是,如今使用了复兴会的蒸汽船,整个路程被缩短到了几天的时间。因为船队一直在全速前进,所以,不过是一天时间,整个部队就到了涪州。 秦良玉实在无法让自己的心里感到安心,所以,她让自己的兄弟和儿子陪同,连夜召见了复兴会代表吕岳前来问话。吕岳刚刚坐下,她就直接的向他问起复兴会说的“革命”是个什么意思。 看到对面的三个人脸上都露一副疑惑的神情,吕岳继续解释道:“我们王老师(王书辉的第一批学生称他为师尊,后面的学生都被王书辉矫正了对自己的称呼)教导我们说,事物是在不断的发展变化的。所以,人的想法和做法,也必须随着事物的变化而变化。” “几千年前,我们的老祖宗还在过茹毛饮血的生活,可是今天我们已经可以使用火来煮菜做饭了。几千年前,我们的老祖宗还在过着刀耕火种的生活,可是今天我们已经可以用铁做的的农具干活,把水从江河湖泊中用水车提上来进行农业灌溉了。” “所以,从这个角度上说,发明了火的老祖宗,就是对过去茹毛饮血生活的一种革命。发明了铁,发明了水车的老祖宗,就是在对过去刀耕火种生活的一种革命。人类不断的向前发展向前进步,都是伴随着无数的革命的。这就是我们复兴会说的,革命无处不在的道理。” “老师真是大才,这样的道理他老人家都能想得出来。真是了不起啊!” 马祥麟现在几乎是王书辉的脑残粉了。白天的时候,他学了好几首复兴会的革命歌曲,被这些歌曲一影响,马祥麟对王书辉的敬仰之情直线上升。 所以,一听到这是王书辉说的道理,一半是因为觉得这话里面确实隐含着实实在在的道理,一半是对王书辉的崇敬之情。赞扬肯定的话,马祥麟是脱口而出的。 “这话倒是有很大的道理。不过,马上就要和其他的友军接触了,那些歌你们还是先不要唱了,免得给你们家老师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马邦屏不知道自己的妹妹为什么大晚上的召见复兴会的代表,但是,他还是从官场上的角度出发,对吕岳进行了提醒。看到吕岳谨慎的答应了自己的要求,马邦屏就让吕岳回去了。 等到自己的外甥马祥麟兴致勃勃的和吕岳离开了大帐,马邦屏和马民屏都疑惑的看着秦良玉,希望能够从她的嘴里听到她突然召见复兴会代表的理由。 ... 第172章复兴会的对外援助4 “不是我要闹革命,不是我们复兴会要闹革命。革命早就蕴藏在人民当中了,我们复兴会要做的事情,是要领导和组织人民,一起革命!” ——1622年·王书辉·《造反和革命是两回事》 看到自己的兄弟一起望着自己,秦良玉脸上露出一种难以形容的表情。她用一种沉重的语气对秦邦屏和秦民屏说道:“发如韭,剪复生;头如鸡,割复鸣;吏不必可畏,小民从来不可轻。” 秦邦屏和秦民屏不知道为什么秦良玉突然念诵起这段东汉乐府来,这首乐府民歌明显和刚才讨论的问题画风不符。所以,头脑简单的秦民屏对秦良玉说道:“三姐,你怎么突然异想天开的想要和复兴会的吕小子讨论起学问来了。” “革命不革命的,我记得那是《周易》里的东西吧。复兴会的那群小子,最多也就是会写字能算术而已,你要讨论学问和他们哪里讨论的着啊。你没听吕小子说么,就是王家侄儿的学问也大有问题。连我都不如呢。连革命的出处都不知道,还什么刀耕火种茹毛饮血呢,实在是不着边际。” 秦葵老先生曾经对自己的四个子女进行过评价。他评价大儿子秦邦屏是,“诗书粗通,有勇无谋,马前卒也!”。他评价二儿子秦邦翰是,“寻章摘句,不通世故,一腐儒也!”。他评价小儿子秦民屏则充满了宠溺嬉笑,说他是“黄口稚子,不可传家。” 只有对自己唯一的女儿秦良玉,秦老先生有着很高的评价。当时,他摸着还没有出嫁的秦良玉的头对她说道:“我儿通达诗书,谋勇双全,扬我秦家之名者,必是我儿,” 事实证明,秦葵老先生对自己的子女是十分了解的。他的对自己四个子女的评价全都应验了。他的大儿子秦邦屏和小儿子秦民屏先后死在战场上。二儿子秦邦翰做官不到五年就辞官回乡了。唯独他唯一的女儿秦良玉,不仅在大明朝当上了高官,最后还名垂青史。 秦良玉这个通达诗书,谋勇双全的豪杰人物,怎么会搞不清楚复兴军战士唱的歌曲里,想要表达的是一个什么意思呢。不过她也是在见到了吕岳之后才确定了自己的想法,并绞尽脑汁的想到了一首和复兴会的那首《唱支山歌给党听》的歌曲相近的诗歌来。 当她想到这了这首东汉乐府民歌之后,她就已经完全的想明白了王书辉是个什么样的人,复兴会是个什么样的组织。也彻底的搞清楚了,复兴军的歌曲里的那个“革命”是什么意思了。正是这样的原因,听到吕岳用复兴会对外的统一口径对她做的那个解释,她根本就不相信了。 “天下苦秦久矣!”在石柱宣抚司闭塞环境中生活的白杆兵们,对于大明朝的现状当然是不了解的。就是她领着白杆兵出川作战,一路上见识了各处的风土人情,可是石柱山民们的生活实在是太苦了,以至于这些白杆兵士兵,看见什么都是好的。 他们哪里知道,为了防御辽东鞑虏,朝廷已经多次在全国加征赋税,以至于天下纷乱四起,民乱到处爆发了。 一个小小的王书辉没有什么大不了。可是王书辉手下的那个复兴会,王书辉手中的那支家丁队,他们中的每一个人,明显的都是前不久的小民百姓。 就秦良玉了解到的,这些人都是在到了王书辉麾下之后,才开始读书识字的。可是,现在这些人在王书辉的教导下,已经有了自己的一套思想和理念,并且可以用这套统一的思想和理念判断问题。 这就是一个天大的事情了。 在熟读诗书的秦良玉眼中,世间的人物里只有两种,一种可以称之为英豪,一种可以称之为圣贤。如今的天下,腐儒遍地,英豪不现。可是从历史上的记载来看,天下的英豪很多,但是圣贤却不多。能称之为英豪的,往往不会去做圣贤,能称作为圣贤的却往往都是英豪。 就以秦良玉心中的孔夫子来说吧,她认为孔夫子自然是圣贤。可是这位圣贤可是有着自己的霹雳手段来实践自己的道理的。隳三都,诛少卯。这位被如今天下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们看成是圣贤的大圣人,可是在有条件的情况下,就使用了雷霆的手段贯彻了自己的意志的。 秦良玉知道,自己或许是个英豪,但是,自己却绝不是圣贤,因为自己没有创立出一套道理的能耐。可是,目前看不出什么英豪本事,也没有到处宣扬什么道理的王书辉,却已经开始建立了一套道理,并把这套道理传播到自己的每一个士兵和手下脑袋里。 在秦良玉看来,这就是王书辉既想要做英豪,又想要做圣贤的表现。用一句士大夫喜欢的,梦想的,形容上古圣王的话来说,这个小小的郡主仪宾王书辉,有着想要“君师一体”的野心。 秦良玉现在只知道,王书辉有着卓越的谋略和超人的战略眼光(其实都是王书辉靠着后世的资料做出的判断),有着惊人的经营手段(在时空门帮助下建立起来的近代工业),有着让人难以置信的练兵才能(从复兴会帮助马祥麟几个月就练出一支“精兵”来看,可以这么说),还有一套,普通泥腿子都能够听得懂,但是却可以解释天下万物的道理(历史唯物主义和辩证唯物主义确实有这样的能力)。这样看来,王书辉这个“君师一体”的野心,未尝没有实现的可能。 天底下没有任何人,就包括自己的哥哥和弟弟都不知道,经历了浑河血战的秦良玉,实际上对于大明朝的花架子已经彻底的看穿了。在她眼中,被大明朝依为屏障的边军,完全是一群无能至极的,犹如土鸡瓦狗一般,只知内斗的纸老虎。大明朝已经是个到处漏风,四处走水的破房子了。 但是,秦良玉不敢把这些话,对自己的本来就对朝廷灰心丧气的哥哥和弟弟去说。一旦她要是把大明朝的本相揭露给自己的兄弟,以他们的脾气,一定会彻底的抛弃朝廷,抱着白杆兵和石柱土司,在乱世中以求自保的。 原本因为彻底的看清了大明朝的本质,秦良玉心中就一直非常的沉重。今天,她看清了一直扶持帮助自己的王书辉是个什么样的人之后,秦良玉的心中竟产生了一种“国家将亡,必有妖孽”的恐惧感来。 就像秦良玉不想把自己对大明朝本质的看法告诉自己的哥哥和弟弟一样,秦良玉也不想把自己对于王书辉的看法,告诉自己的哥哥和弟弟。 毕竟,大明朝快不行了观点,还有这诸多的证据存在。但是,王书辉是个“乱世奸贼”的事情,秦良玉完全的没有任何的证据。要是王书辉真的是个“乱世奸贼”的话,秦良玉又怎么和自己的哥哥和弟弟解释乱世将临这个前提呢。 秦良玉想的很清楚,自己想要保大明,就必须安抚住自己的哥哥和弟弟。想要安抚住自己的哥哥和弟弟,她就不能把自己对王书辉的真实看法告诉他们。 半晌没有说话的秦良玉发现,自己陷入了一个非常为难的境地。只要自己想要保住大明,就必须把近在眼前的川中土司之乱平定下去。而自己想要把川中土司之乱平定下去,就没有任何理由,拒绝目前看起来没有任何不对的王书辉,对于自己的帮助。 心中叹了口气,秦良玉不知道自己能对哥哥和弟弟说些什么才好,她疲惫的对二人说道:“我不过是一时兴起而已,看到王仪宾麾下士兵都识文断字,就想和他们说道说道。我累了,明天还有军务要办理。你们回去休息吧。” 听到秦良玉的话,秦邦屏和秦民屏都没有多事,二人向秦良玉告别,一起离开了帅帐。 在大帐外,秦民屏对秦邦屏说道:“大哥,我看三姐最近气闷的很。这是怎么回事儿啊?是不是川中的文官们不好对付啊?我总觉得,咱们目前的状况总要比在辽东的时候好的多。有什么可垂头丧气的啊!” 秦邦屏也不知道秦良玉为什么忧心忡忡的样子。他对秦民屏说道:“四弟以不要多事。你三姐是身担大任,想的总要别咱们多些。咱们好生带好麾下的士兵,少给她添麻烦就好了。你和祥麟最近也老实些,不要和王仪宾的人走的太近。毕竟那是藩王宗室。我想你三姐就是顾虑这个方面吧。” 秦民屏不满的挠了挠脑袋,嘟嘟囔囔的说道:“偏你们想的多!我看王家侄儿就是个好人!人家不仅救了大哥的命,还送了这么多好东西给咱们呢。” 想了一会儿,秦民屏继续说道:“当这个朝廷的鸟官真是不自在。等打平了乱匪,我就回乡种地好了。反正那些文官也不把我们这些武将当人看。处处算计我们兄弟姐妹,这鸟官儿做的,还不如当个山大王快活呢。” 秦邦屏心中实际上对于朝廷也感到厌烦了。毕竟在他眼中,文官们代表的就是朝廷。文官们压制歧视自己,就是朝廷压制歧视自己。不过,为了维护住大哥的面子,秦邦屏还是对自己的弟弟说道:“就你话多!这等混话可不要在外人面前提起,平白的惹麻烦。快回去吧,明天还要赶路呢。” 1622年五月,秦良玉率领五千白杆兵,五百火枪兵和五百复兴军到达重庆府。因为使用了蒸汽轮船作为运输工具,所以,六千人的部队,从石柱到达重庆,总共才用了四天时间。而且因为是坐船,士兵们没有消耗什么体力,身体状况良好,精神状态也极佳。 在现代社会里,佛图关不过是重庆市市民的休闲场所,是重庆市的一所公共公园。但是在明代,这里确承担着它原有的功能,是一个防御要点。 佛图关璧立万仞,磴曲千层,为重庆陆路咽喉要隘,成渝古道必经之处。历史上,凡欲取重庆城,必先攻陷佛图关,无一例外。呈现在秦良玉眼前的佛图关,便是一座**的城堡,有迎庆、泰安、顺风、大城关门四道,关墙南北近两江滨,以悬崖为屏障,高大坚固,关呈三角形,范围较大,远望犹如雄伟的古堡,易守难攻。 后人评价白杆兵,一方面赞叹他的勇武,一方面也赞叹白杆兵善于山地作战。确实,因为白杆兵都是石柱山民出身,所以对他们来说,进行山地作战,确实是他们的强项。 本来,秦良玉是把王书辉派遣来的一营战士,当成客军来看待的。她眼中的客军,可不是辽东将门眼里的客军,是陷害,当炮灰的对象。而是一种需要防范和保全的对象。她本来是不想派遣复兴军的人作战的。可是,复兴军的这一个营战士的战斗热情,实在是太高昂了。 你要知道,每天关在军营那个密闭的环境里,全天候的训练、学习和劳动。复兴军的战士们,可是积存了满身的力气,不知道有多少精力需要进行发泄。在这几天的行军过程中,复兴军的战士也是在驳船上练习着拼刺动作,一个劲儿的大喊“首战用我,用我必胜”,把白杆兵的战友们气得够呛。 秦良玉一方面出于一种想要看看王书辉真正的练兵能力的考虑。一方面,也是急于看到自己恩师手下强兵风采的马祥麟的撺掇。她还就真的就对复兴军志愿营的士兵,下达了试探性进攻的命令。 因为早就已经达成了协议。秦良玉对部队有指挥权,但是白杆兵方面去不能插手复兴军的作战过程。所以,局面一时间成了一种,五百个训练有素的复兴军战士有条不紊的布置阵地,而已经结成防御阵型的五千白杆兵就在旁边看着的情况。 不知道秦良玉是怎么想的的秦民屏心中大怒。他以为这是自己的姐姐在辽东受了气,拿同样是辽东将门出身的王书辉的部队出气。 不过,秦民屏并没有跑到自己的姐姐那里瞎胡闹,毕竟,作为一个将领,他也知道,这个时候不是和主将闹意见的时候。他命令自己的部队做好准备,他要随时的接应王家侄儿好不容易弄出来的五百家丁。 (蓄养家丁是辽东将门的习惯。一般来说,兵甲齐备的部队,都是辽东将门花了大价钱、大投资,武装起来的。秦民屏看到复兴军战士人人穿胸甲,戴藤帽,用的又都是长火枪。就误认为他们是王书辉的家丁。) 与自己的母亲和舅舅不同,马祥麟对于复兴军的了解更加深入一些。他并不觉得自己便宜老师的五百精兵会有什么大的损失。毕竟,复兴军帮助他训练出来的五百火枪兵,在战场上有多牛b,他可是有亲身的体会的。 不过,对于王老师亲自练出来的精兵,马祥麟的兴趣是很大的。比如说,那五门看起来像是玩具一样的小炮(全重只有一千斤的格鲁森57mm山炮,在这个时代的人眼中确实是小玩意一样的东西。红衣大炮都是两三吨重的东西,他们把那个玩意才当成是大炮)。在马祥麟眼里,好像是个玩笑一样的东西。 可是复兴军志愿营炮兵连的士兵们,却把她们奉为珍宝一样的对待。特别是他们拿着那些被刷成换黄颜色的炮弹时,一副满脸发绿,小心翼翼的模样。这让马祥麟对于这几门小炮特别的关注。 果然,只见复兴军志愿营,折腾了一个下午,用些杆子架子之类的东西,到处比划了好长时间之后(战场测量),复兴军志愿营才进入了预设阵地。 炮兵连的战士们把五门安装好的火炮,排放在阵地前。每门炮后面都有七八个人伺候。这时候,马祥麟还以为可以见识这些小东西的威力了呢。没想到,那些大炮后的人,又开始拿出千里镜之类的东西,互相比比划划呼呼喊喊起来(观测和瞄准过程)。 正在马祥麟和白杆兵的将领们全都彻底的厌烦,精气神全部懈怠了起来的时候。突然间,大炮打响了。在这之后,这五门小炮,就开始以一种惊人的速度开始不断的,连续的向着佛图关的大门,猛烈的倾泻着炮弹。 苦味酸炮弹的威力不是很好形容。虽然复兴会的炮兵,使用的不过是小口径的工艺成熟的苦味酸填装的炮弹。但是,从科学的角度讲,苦味酸咋药的威力,是可以计算的。一斤苦味酸咋药的威力,差不多是一百斤黑火药的威力。 对于明代人来说,黑火药填装的开花炮弹他们都基本没怎么见过。那么,威力是黑火药一百倍的苦味酸咋药的威力,他们是无法理解的。 复兴会在实验生产阿司匹林成功以后,就开始尝试使用工业化的手段,进行苦味酸的生产了。这就是为什么苦味酸先被发明了出来,王书辉想要的以硅藻土吸附硝化甘油制成的达纳咋药,还没有出现在复兴会的原因。 惊天动地的大爆炸,难以想象的大火。不仅城关上的守关敌军,一瞬间就灰飞烟灭了,就是整个白杆兵,都产生了一阵巨大的混乱。 一时间,被惊呆了的白杆兵的将领们,都忘记了弹压部队,就那么放任部队的慌乱。 最先从巨大的震惊中恢复过过来的秦良玉,第一反应居然也不是下令安抚部队。这位经历了无数战阵,已经年近半百的巾帼女英雄,看着一声不响,满脸麻木的复兴军士兵们。再看着正在用一种和谐的频率,平静的继续发射着炮弹的复兴军炮兵们,心中没有任何胜利底定的高兴,而是一片冰凉。 她最先就想到的是:王书辉这个人,简直是无法抗衡的。 ... 第173章审判1 “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我们不要把地主在私下里杀掉。我们要对地主进行公开的审判。地主有没有罪,地主该不该死,我们让人民群众来决定。” ——1622年·王书辉·《人民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复兴会现在又有了一项新的举措。那就是在给地主开批斗会之前,要先“放告”。 所谓放告,指的是安抚群众,安置群众之后,搜集地主们的罪证。当然了,这里面还有这样一个方面的问题。一般在“放告”活动开始之前,大家都已经看过很多宣传剧目了。比如《白毛女》,比如《半夜鸡叫》,比如《收租院》(复兴会排练的话剧)等。 复兴会所有的政策制定,除了大的方针政策性的东西以外,大部分都是在实践的过程中现炒现卖。这不是说王书辉缺乏长远的规划。而是对于他这个穿越者来说,在明朝末年这个环境里,很多东西,都是在遇到了之后,他才能想得到的。 这种事情没有什么办法。这就是所谓的“摸着石头过河”的过程。好在和那种“摸着石头过河”不同,王书辉知道河的对岸,是一条康庄大道。 过去,复兴会也有专门的针对地主的政策,比如开批斗会。但是,这些批斗会里虽然也有当地的百姓在台上诉苦追责的环节,但批斗会的主导者是复兴会。在王书辉看来,人民群众热情没有被充分的发挥出来。 更主要的是,王书辉对于让老百姓主导批斗会缺乏信心。他不是非常肯定,老百姓能不能狠下心来,和地主们决裂。 但是,一件偶然的事情,让王书辉改变了他的看法。他遇到了一个叫陈立的年轻人。 陈立今年十五岁,原本是大冶县人。他的父亲陈大保是个读书人出身。因为一直没能考上举人,这个陈大保就弃学经商,开始做起买卖来。 在封建社会里,商人的身份真的很奇特。在统治阶级内部,商人这个身份在嘴上被那些人所鄙视。说商人全都“囤积居奇”,“无奸不商”。可是在实际生活中,做商人的人,往往都是这些嘴上骂着商人的人。 以在现在风头最盛的东林党来说,超过百分之五十的东林党人,不仅是大地主,而且还是大商人。 这些商人主要从事是三个方面的生意。一个是纺织业,一个是盐业,一个是粮食买卖。 其中纺织业方面,他们贸易对象主要是针对老百姓的。其中一些大商人,还涉足对外贸易,把自己的产品远销外国。依靠着他们在朝廷中的代言人,打着“不与民争利”的招牌,他们一直对抗朝廷向他们征收的商税。 盐业买卖就不用说了。官私两盐他们都要插足,名垂明清两代的两淮盐商就是这么来的。 这些人做的第三项买卖才是最无耻黑心的买卖,那就是粮食生意。 为什么我们要说地主们的粮食生意最无耻最黑心呢。在这里,我们就说一说在张居正的改革之后,他们的做法。 张居正改革的核心,是不再征收实物税,对税收实现货币化。不再从老百姓手里收粮食,而是直接收银子。 如果你是个农民,你不是那些举人进士,可以完全的免税,所以你是必须要上缴皇粮国税的。 但是,作为一个农民,即使你获得了丰收,可是你也没什么钱啊。想要交税,你就必须把自己手里的粮食卖掉换钱。粮食一般卖给谁呢?只能卖给本地的粮商。 本地的粮商,就是那些大地主们。 在大明朝的南方地区,一般要收两次的税。一个是夏税一个是秋税。这两个税收,都是要在夏收和秋收之后开始征收的。我们在这里不说身兼地主和粮商的当地土豪劣绅是怎么把税收转嫁到自耕农和佃农头上的。我们只说这个税收的问题。 在夏收和秋收之后,老百姓手里有了粮食。为了能够交税,他们都非常着急的想要把自己手中的粮食卖掉。这个时候,就形成了卖方市场。 身兼地主的粮商们自己手中就有大量的粮食,所以,他们一定要努力的打压粮价的。他们用低廉的价格买入粮食,这就导致了农民不得不把更多的粮食卖给地主,以此完成税收。 这样一来,农民手中留下的粮食就变得很少了。 农民们留在手中的粮食不能糊口,一到了青黄不接的时候,他们就必须向低价购买了他们粮食的地主兼粮商们,去买粮食糊口。这个时候,就变成了卖方市场。 地主兼粮商,就会用高价把他们用低价从农民手中收购的粮食卖给农民们。 很多地少的农民,和那些一点地都没有的佃农们,就必须向地主借高利贷。 高利贷是驴打滚的。一年过后,自耕农就变成了佃农,而佃农就变成了农奴了。地主,就是这样变成更大的地主,自耕农就是这样变成农奴,最后,整个中国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土地就都掌握在了大地主们的手中。 你看,卖布的人是地主,卖盐的人是地主,卖粮食的是地主,放高利贷的也是地主。这就是为什么说封建社会的核心是封建土地制度,封建社会的统治阶级是封建地主阶级的原因。 地主们手中掌握了人,掌握了物,掌握了一切生产资料并使农民们变成了依附他们生存的农奴。他们干什么都是获利的。这就是为什么有人说,阶级社会是个赢者通吃社会的原因了。 陈大保可没有多少土地。作为一个自耕农出身的读书人,陈大保的个人能力也不强,可是他开的小店却生意兴隆。这不是没有原因的,那是因为他娶了个精明能干的老婆。 陈大保的老婆吴氏身世很离奇,她是在十六年前在一场大饥荒中,从外地逃荒到了大冶县的。虽然为了在灾年中自保,吴氏毁了自己的容貌。可是即使如此,吴氏艳丽的容貌,还是被陈大保相中,出手救了她。 出于一种报恩的心态,吴氏嫁给了三十岁还没有结婚的陈大保,给他生下了一儿一女。其中的儿子,就是陈立。 一个人要是做一件事情不能成功,一般来说,他做什么事情都不会成功。陈大保读书不成,经商也没什么本事。整个陈家的商铺都是吴氏支撑。即使如此,陈大保还是怨天尤人自怜自惜,以为自己是个怀才不遇的大才子。 陈大保对家里的事业不管不顾不说,对两个孩子也全然的不在乎。还是吴氏一边勉力支撑商铺,一边教导两个孩子。最终,在不到四十岁的年级上,就患病去世了。 从此,陈家的家势全面的败落,店铺破产倒闭,房子为了还债也卖给了别人家。而一直自怨自艾的陈大保也填了一个新毛病,那就是虐待自己的子女。 陈立姐弟长到十四岁那一年,陈大保攀上了伍朝宗的高枝。原因不是别的,因为陈立的姐姐长大成人,继承了母亲的美貌,一个偶然的机会,被伍朝宗手下的狗腿子知道了。从此,陈大保就成了伍朝宗的便宜老丈人,举家迁往松滋县。 伍朝宗五十岁的人了,不仅有正妻,其他的妾室也是一大堆。年纪轻轻,不过才十四五岁的陈家女孩进了伍家之后,很快在后宅争斗中被波及,最后不明不白的死去了。 陈大保虽然对自己的孩子没有任何的关心,可是在有心人的挑唆下,他跑到伍家想要讨个说法。伍家在荆州地区赫赫有名的家丁还真不是盖的,三拳两脚的,就把个陈大保给打死了。 十四岁的陈立,这就这样彻底的变成了一个孤儿,在县城里以讨饭为生。可能是老天爷看他可怜吧。陈立在大灾之年等到了复兴军的到来,被复兴军接纳,进了少年营。 还是在一天王书辉到少年营检查工作的时候,穿着一身灰色制服的陈立突然向王书辉发问,“复兴会既然是给天底下来百姓主持公道的。我有天大的冤情要请复兴会给我个公道!” 身材瘦弱的陈立给王书辉的印象很深。因为这个十四岁的少年,是整个少年营里学习成绩最好的。虽然他身体瘦弱,可是他不仅学习成绩最好,在军事训练方面的成绩也最优秀。王书辉发现,这个小孩子身上有一股不服输的劲头。 王书辉当然是要给陈立主持公道的。可是陈立的回答也让王书辉感慨良多。他没有要求王书辉杀掉被俘虏了的伍朝宗,而是要复兴会大庭广众之下,给他的姐姐和父亲一个公道。 陈立的要求,给王书辉提了一个醒。地主们的罪行,真的仅仅是占有了土地这么简单么? 不是的。地主的邪恶,封建地主阶级的邪恶性在于,他们获得生产资料的手段和过程,是充满了血腥的。每一个在地主奴役的老百姓,不管是间接的还是直接的,都是地主土地兼并过程中的牺牲者。 王书辉对此有了反思。自己总是教导复兴会会员要相信群众,支持群众。那么,凭着群众对于地主的深仇大恨,自己就没有道理认为群众缺乏和地主决裂的狠心。 这就是王书辉建立复兴会审判体系的开始。 ... 第174章审判2 “法律体现的是统治阶级的意志。这话是什么意思呢。这话是告诉我们,谁说话好使,谁就制定规矩,这个规矩体现的就是谁的想法,维护的就是谁的利益。” “我过去对大家说过,枪杆子里面出政权。大家也都明白了,谁掌握了枪杆子,谁就能说话好使。所以,从这一点上说,我们复兴会掌握了枪杆子,我们复兴会说话就好使。我们复兴会制定的规矩,就是法律。” “我们复兴会,是为天底下所有的穷兄弟穷姐妹,是为劳动人民,是为了人民群众谋幸福、谋利益的。我们复兴会代表的是人民群众的利益。那么,我们复兴会制定的规矩,我们复兴会制定的法律,就要体现人民群众的想法!就要维护人民群众的利益!” ——1622年·王书辉·《人民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李二牛从枝江县来到松滋县,原本的任务是在松滋县建立起一套警察系统来的。本来,因为松滋县现在的工作重点是三项工程的建设。所以,松滋县的警察部队的建立工作,就一直非常的缓慢。 可是在这种情况下,师尊王书辉又给他增加了另外的工作:和几个复兴军里的参谋们,一起搞一套审判制度来。 在复兴会里,一直贯彻的是这样一个简单的逻辑。地主占有了大量土地。百姓没有土地,被地主们盘剥。复兴会是为老百姓服务的组织。所以,复兴会就要剥夺地主的土地,把这些土地用来养活老百姓。 一般来说,在这个简单逻辑下,地主是一定会死去的。这个原因真的非常简单。你要剥夺地主的土地,地主是不可能乖乖的接受你的剥夺的,他们一定会反抗。反抗的结果,自然就是被送上绞刑架的下场。 老百姓仇恨地主,对于地主被吊死,一向是欢欣鼓舞拍手称快的。复兴会也知道自己是在为老百姓报仇。但是,为什么要杀死地主,对于这个问题,复兴会的看法就是,地主占了那么多土地,所以该死。 但是王书辉现在提出了一个问题。地主确实该死,但是,地主的罪名却不应该是占有了土地。应该是他们占有土地的过程,对老百姓犯了罪。这才是他们该死的原因。 王书辉现在不仅要求复兴会,要实实在在的做有利于老百姓的事情。他还要弄出一套规矩来,告诉老百姓复兴会是给他们做主,给他们撑腰的。 在大明朝,不是没有那些一边掠夺百姓,一边胡乱嚷嚷,一边投敌卖国的公知大v。这等人,在东林党里,在各种所谓的清流里面到处都是。可是在复兴会这个组织里,这种人目前是完全没有的。 在李二牛看来,王书辉的这种想法,有点脱了裤子放屁的意思,是在平白的给自己添麻烦。剥夺地主的土地,就是为了养活老百姓。老百姓只要获得了实在的好处,就完全可以了。这就是给老百姓做主了。 至于一定要给地主定个罪名把他们杀掉,李二牛觉得完全没这个必要。枪杆子掌握在复兴会手里,那不就应该是复兴会说谁该死,谁就该死么。罪名这个东西有什么重要的。 作为一个流民出身的复兴会干部,李二牛是很难理解王书辉的想法的。在王书辉看来,地主最大的罪恶,确实是他们占有了土地这个生产资料并以此剥削劳动人民。但是,作为一个现代人,王书辉深知,以这一条给地主们定罪,在后世里是会有很多麻烦的。 王书辉不怕自己会在后世里留下骂名。伟人都被骂,自己想要不被骂那是妄想。但是,王书辉是真心的不想留下没必要的口实。既然那么多人说搞土改杀地主,缺乏什么所谓的法律精神,不够公平等等,那他就要给地主们一个有法律精神的审判,让他们享受所谓的“公平”。 后世人对于复兴会历史记录中的第一次审判,有很多不同的评价。但是,从整体上说,大部分人都认为复兴会对伍朝宗的审判,是比较公平的。在复兴会的文档里,这次审判的人员记录是这样的。 审判人:李二牛(复兴会审判院院长) 人民代表团:王三、魏狗子、孙二妹、周山等(共十五人,皆为年满十八周岁的本县劳动者。详细姓名见附录) 被告:伍朝宗、伍朝祖、伍兴发、伍张氏等(详细姓名见附录) 原告:陈立、赵大牛、伍黑猪、刘二娃等(详细姓名见附录) 被告代理人:曲立志(原伍朝宗家账房,目前已无罪释放) 原告代理人:蔡兴国(复兴军参谋) 王书辉搞的这个审判,其实是比较松散,比较随便的一个审判。但是,王书辉在设计这个审判过程的时候,制定了专门的指导原则。第一条就是,审判必须体现人民的意志。第二条则是,审判的形式必须是公平的。第三条则是,审判必须是公开的。 人民代表参与审判,这一条实际上在复兴会控制的每一个基地村里,都已经实行两年以上了。人民代表的选择也非常简单。凡是年满十八周岁的,没有不良记录的,实实在在的劳动者,都会在各基地村的工作组里登记。 每到遇到村民纠纷的时候,或者是原告和被告双方亲自,或者由代理人代理,就开始从一个装满了本村人民代表名字的箱子里,各自抽取五个名字。工作组的司法员也会在箱子里抽取五个名字。然后就由三方抽取的这十五个人组成人民代表团。 在纠纷调解过程中,原告和被告双方自己,或者由代理人,对纠纷进行辩论。 在此之后,司法员会根据复兴会制定的管理条例,针对这些纠纷,对人民代表团进行分析和解释。在这之后,司法员会对这个纠纷给出调解结果,交给人民代表团进行表决。 最后,由人民代表团宣布最终的决定。 一般来说,人民代表团对于民事纠纷的影响力是很大的。因为复兴会还没有对治下百姓的民事纠纷制定具体的规定条款。所以,基本上,要不要赔偿,怎么赔偿,赔偿多少,都是由人民代表团决定的。 至于刑事纠纷,人民代表团的影响力就比较小了。对于杀人、抢劫、强尖、诈骗这些刑事案件,一则是复兴会的控制地区里出现的非常少。另一方面,这里面可以讨论的内容并不多。因为犯了这些罪过的人,是不归当地司法员管理的。这些人都是由军队管理。 目前,王书辉和复兴会还没有精力给治下的百姓制定刑法。所以,只能对刑事犯罪进行军管。 王书辉针对地主,专门在复兴会内部设置了人民审判院。这个人民审判院,也只是针对地主们进行审判,并不涉及其他的内容。 这次,针对伍朝宗的审判,在王书辉看来,并不怎么成功。因为审判是公开举行的。所以,审判进行了前半部分之后,后半部分显得比较匆忙。 在原告代理人进行陈述的时候,听到伍家一桩桩一件件的血债,听到伍家是怎么使用高利贷和其他各种手段祸害百姓之后,不少当地百姓都根本就没听说过的事情,被逐渐的显露出来。 当地的百姓根本就不需要引导,自发的就开始大喊“杀了他们!杀了他们!”了。在这种环境下,伍朝宗等人唯一愿意挺身而出为他们辩护的代理人曲账房,被吓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倒是伍朝宗有些特别的表现,在现场骂了些“贼骨头,反贼,你们不得好死!”之类的话。 伍朝宗的行为不仅没有赢得什么喝彩,反倒是激怒了现场的百姓。要不是周围有复兴军战士拦着(虽然们也很愤怒),伍朝宗一家人和他们的主要狗腿子,连上绞刑架的机会都不会有。倒是很有可能被激愤的群众当场撕成碎片。 在现场上万群众的围观下,同样是出身劳动人民,对伍朝宗的所作所为痛恨非常的十五个人民代表,在审判结果上按了手印。就这样,伍朝宗等人被复兴会人民审判院,以谋杀、强尖、抢劫、非法放贷的罪名处以绞刑。 王书辉在之后的复兴会会议上对大家说道:“我们复兴会不仅自己内部讲究民主集中制,在对人民群众的时候,我们也要讲究民主。这个民主是什么意思呢?不是我们复兴会给人民做主的意思。而是人民在复兴会的领导和组织下,自己起来当家做主。这才是人民的民主。” “人民当家做主,就是民主。那么我们怎么来贯彻这个民主呢。这就要我们复兴会的全体会员们,不怕麻烦,不怕繁琐。我们不仅要在宣传上,让人民自己起来当家做主,更要在我们复兴会制定的规矩里,在我们复兴会制定的法律里,在我们复兴会之地的制度里,在我们复兴会的一举一动里,贯彻和体现这个人民的民主。” “我们复兴会的一切行动,都是要依靠人民,发动人民,最后才能取得成功的。所以,人民民主这个概念,我们一定要贯彻好。” 从此,民主就是人民当家做主的概念,在复兴会内部被树立了起来。 ... 第175章杨守业的新生活1 “工业化的生活,那是完全不同的生活。工业化对于人的生活影响有多大,对于没有经历过工业化生活的人来说,那是完全无法想象的。” ——1622年·王书辉·《工业化是最正义的事业》 公元1624年五月,杨守业乘船到了松滋县的码头。 像一切第一次到松滋县的人一样,杨守业先是在乘船的过程中,被长江上冒着白烟的,没有风帆的自行轮船,弄的很迷惑。到了松滋县码头之后,又被有着十条石头栈道的松滋县码头的规模惊了一下。 最后,看到冒着白烟,不断的运动的蒸汽吊车的时候,杨守业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见到的令他感到惊奇的东西太多了的原因,反倒不怎么感到奇怪了。 杨守业本来是杭州人,是个军户家庭的出身。嘉靖朝的时候,他的祖父在倭寇作乱东南的过程中,阴差阳错的杀掉了几个落单的倭寇。所以,从此他们家脱离了普通军户农奴般的境遇。他的祖父得到了一个世袭百户的职位。 就这样,这个百户的职衔,在他祖父去世后传给了他的父亲。他父亲去世后,又传给了他。 杨守业是个什么样的人呢?从他的名字上你就可以看得出来了。他们一家人都是本分人。 三代单传的杨家人虽然当了三代大明朝的初级武官,可是,生活在杭州富庶之地的杨家人,并没有什么建功立业升官发财的野心。无论是他的祖父,还是他的父亲,都希望杨守业能够安分守己,把杨家的百户的职衔,跟着大明朝一起千秋万代的传承下去。 作为一个年轻人,杨守业从小就被父亲教导要老实本分。他的祖父也好,父亲也好,都认为虽然自己是武官,但是人要是有了武功,就会想要逞威风好意气。所以,虽然杨守业是个武官,但是除了打磨力气,锻炼肌肉以外,家人并没有教给他任何的武艺。 像他的祖父和他的父亲希望的一样,杨守业也成了一个老实本分,一心想要传承祖业的人了。 然而世事就是这么奇怪。希望凭着老实本分收好祖业的人,往往就是守不住祖业的。在一个正在走向末路的封建王朝的晚期,所有本应该的事情,都变成了不应该。所有以前可以奉为规律的想法,都不再可以作为规律来遵循了。 一心想要守好祖业,一心想要凭借着老实本分,不引人注意的,太太平平的生活下去的杨守业,成了杭州卫里,一个在所有的上官眼中都可有可无的人物。 1624年的正月里,一场突然爆发的兵变,彻底的改变了杨守业的生活。 实际上,到了现在的这个时代,大明朝的卫所制度已经彻底的崩溃了。关于这个问题,大家已经知道了。那是因为,原本是用来供应整个卫所士兵生活所需的军田,一方面因为军户们经过了几代的繁衍人数越来越多这个自然原因,变的越来越不足。 另一方面,因为大小军官和当地的乡绅地主们,一起对军田肆意的掠夺和侵占,把军户变成农奴。所以,整个卫所的士兵都没有了任何的战斗力。 任何事情的现状,都是经历了长期的发展的结果。 明洪武十七年(1384年),大明在全国的各军事要地,设立了军卫。 一卫有军队五千六百人,其下依序有千户所、百户所、总旗及小旗等单位,各卫所都隶属于五军都督府,亦隶属于兵部,有事调发从征,无事则还归卫所。 此法的实行,须有一套能保障军队数目的户籍制度配合,来维持卫所制的运行。 明代的卫所兵制,实乃吸取中国历史屯田经验,是一种寓兵于农,守屯结合的建军制度。 军户即户籍种类属军籍之户,初期的来源有二,一是元代原本的军户,二是现役军人之户,这在洪武二十一年(1388年)黄册编造之後更加以确立。 军户为世袭,且管理颇严格,除籍十分困难。大致上除非丁尽户绝、家中有人成为高官或是皇帝敕免,是无法除军籍的。 尽管如此,军户仍日渐减少。当时的兵部尚书庞尚鹏主张:“清查隐占,均平粮额,开垦抛荒最为目前急务”。 因此,后来有使因犯罪而充军者入军籍之方法,被称作恩军或长生军。 原,本按照大明朝的卫所制度,军户的主要的义务,便是出一丁男赴卫所当兵,称作正军,其他的子弟称作馀丁或军馀。正军赴卫所,至少要有一名馀丁随行,以助其生活。 由于军户负担沉重,故多给有田地,且正军免全部差役,而在营馀丁及原籍下的一丁亦可免差役,以保障其生活并供给正军之生活。 如影响所有民间秘密宗教的罗教创始人罗思孚。他本来就是一名卫所兵,后来还是找人顶替之后,才逃离了卫所的。 军丁的分发地点,多以距离原籍地遥远且分散的方式,以防止逃兵。但长途的跋涉加上水土不服,给役卒带来不少痛苦。 正军服役于卫所,必须带妻同行,以安定生活并生儿育女,每一军人有房屋、田地,每月有固定的月粮。 但实际情形则常分配不足,行军时则发给口粮,衣装则须自备,武器则由国家以工匠生产。 军士在营,分成守备和屯田二部分。比例不定,按时轮流。屯田固定上交粮食,以供给守备军及官吏,其目标在养兵而不耗国家财力。 但明宣宗以后,卫所官侵占军屯田地、私役军士耕种之事,已经常发生。这个目标逐渐难以达到。 一般正军身死,即以户中壮丁补充,但由于军人生活困苦,逃兵甚多。洪武初年就开始有逃兵。至洪武三年十一月,逃亡者计四万七千九百八十六人,因此有“根补”、“勾补”等方法。 根补即抓回逃军,勾补则由其户中以丁补,但此举既扰民又扰官,亦有军官藉此贪污,迫害人民,使乡里间痛苦不堪。而且逃兵有增无减。 正统三年(1438年),逃亡官军竟达一百六十三万三千六百六十四人,从此以后,大明朝开始有募兵之举。 正德十四年吏部尚书王琼上疏:“天下都司卫所每岁差去勾军官旗不下一万六七千名,计所勾之军,百无一二到卫。有自洪武、永乐年间差出,到今三十余年,在外娶妻生子,住成家业,通同军户,窝藏不回。” 嘉靖八年,桂萼公布天下兵籍,仅有兵士九十七万。 军士的逃亡,除生活上的因素外,与其社会位的低下也有着直接的关系。 明朝初年因需要武力,故较重视军人。其后大明承平日久,武力不再重要,军人地位就大为降低。加上以罪犯充军,使的军人的形象更为低下。 嘉靖年间,有些卫所逃亡军士达到在籍军士百分之七十左右。至16世纪初,一些卫所的逃亡军士已达其总数的百分之八十,许多边地驻军只剩下一半。 实际上,到了嘉靖年间的时候,整个大明的卫所,都不再能够承担其本身的军事职能了。各级军官变成了地主,士兵们则全部都变成了农奴。 从这个时期开始,募兵制度就变成了一个常态。募兵制从此就成了大明朝的正规军事体制。 即使在这种情况下,一方面因为朝廷不停的向各级卫所拨发军饷。一方面,因为军田的种植不用负担国税。所以,从总体上讲,卫所的士兵们(农奴)们的生活,基本上还可以过得去。他们虽然吃不饱,但是大多数人并不会彻底的饿死。 但是,这一情况,从万历年间开始彻底的改变了。主要的原因就是,小冰河气候开始在中国大规模的爆发。 仔细的研究万历以后明代的历史材料,就可以发现,从万历时期开始,中国大地上,不仅农民起义开始此起彼伏,各地卫所的兵变,也逐渐的变成了一种常态。 军户的人数是在不断的增长的。卫所的土地总量不仅不会增加,而且在军官和士绅们的吞没掠夺下,还变得越来越少。再加上各种水旱灾害不断的爆发,粮食产量大规模的下降,这就导致,整个大明朝的兵变,变得越来越多。 就以杨守业的祖父来说吧,作为一个世袭百户,归到杨家名下的军人,正常情况下应该有一百人。但是,实际上,杨家名下真正的兵丁只有四十多个。原本一个百户名下的军田,怎么也得几百亩。而实际上,杨家分到的土地总共才三十多亩。 所以,名为六品武官的杨家,一年下来,把应该上交给上级的军粮(虽然不交国税,一样要交粮食上去)交上去之后,剩下来的粮食都不够给本百户的军兵们糊口的。 整个杨家麾下的四十多个军兵,只有十几个人是在杨家负责耕种土地的。其他人都是在杭州城里打工为生的。 别看杨家似乎挺惨的,一个六品武官的日子,好像不应该这么落魄。但是实际上,杨家的这种情况还是比较好的。毕竟身处杭州富庶之地,军户们的逃亡情况还不严重。 事实上,在天启崇祯年间,大明朝军户的逃亡比例,基本能够达到百分之八十左右。 以大明朝的根本重地,北京来说。纸面上,北京城里最少有军兵二十万以上。但是,在嘉靖年间的时候,北京城里就没有任何能够作战的士兵了。 嘉靖时期,蒙古兵包围北京城的时候,道君皇帝手下的重臣们,没有办法从北京城里弄出一个可以出城作战的士兵。 蒙古兵还是因为奈何不了北京城的城墙,天气越来越暖,各路援兵正在赶往北京的情况下,主动的撤离了北京,回到草原上的。 由此可见,到了天启年间,在小冰河气候下的卫所兵们,他们的农奴生活会多么的凄惨了。 即使是在杭州城这样的天下富庶之地,杭州卫的士兵们,也是饥一顿饱一顿,不少年老体衰身体不好的军户,经常的就会直接饿死。 卫所兵的日子不好过,老百姓的日子很艰难。但是,作为地主士绅阶层的杭州读书人们,日子可是很快活的。就这样,在1624年正月的时候。因为一群读书人点着灯整夜嗨皮,导致了一场大火。 你可以想象一下,同样是在大过年的时候,一边是读书人整夜宴饮导致大火,一边是卫所农奴兵饥寒交迫,衣不蔽体。自己的老婆孩子,老爹老妈,连冻带饿的奄奄一息。这群卫所的农奴兵不起来作乱,那反倒是很奇怪的事情了。 平常的时候,卫所兵作为农奴老老实实的接受剥削的时候,卫所里的军官们大可作威作福,威严大大的。可是,到了这个时候,长了点脑子的军官们,都知道自己那两下子,真要去面对愤怒的农奴军户的话,只有被撕成碎片一个下场。 这个时候,卫所里的军官们看了一圈,发现了杨守业这个可有可无,无声无息的人物。对于他们来说,他实在是当炮灰、背黑锅的最佳选择了。 面对乱兵的时候,这群脑满肠肥的已经彻底蜕变为地主的军官是惶惶不可终日的少数派。可是面对杨守业的时候,这群王八蛋可是多数派了。 对于杨守业来说,出去劝抚乱兵,可能会死。可是不出去劝抚士兵,现在握着刀把子的上官们,可是立即就会把他砍了。所以,他鼓起勇气,出去劝抚士兵了。 因为杨守业一贯老实厚道,对待士兵也不欺不虐的。加上他爷爷和他爹爹也是这样的性子。三代人积累下来的正面形象,还真的起到了些作用。但是,虽然没有被杀掉,可是杨守业也被愤怒的士兵,吊起来一通好打。 史书上对于这次杭州城的兵变是这样记载的:“天启四年(1624)正月,杭州有诸生家张灯,不慎火起,延烧房屋,九营兵卒乘乱而起,抆钱塘门外更楼十座。当时有杨把总,约束营兵勿予乱,被各兵捆绑还营,悬之高竿,欲以弓箭射之,两游击好言抚慰乃定。杨把总被革职。” 说起来也真的很搞笑。实际上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杨守业都不应该被革职。更何况他还不是什么真的掌握着军兵,有实权的把总,而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负责屯田的百户而已。 可是,这个世道,就是这样一个奇怪的世道。就这样,六品武官杨百户,就这样变成了普通百姓杨守业。 杨守业除了有膀子力气,其他的任何生存技能他都没有。杭州城里能够卖力气的人不要太多。如果这个世道是卖力气就能生存下去的世道,就不会有那么多老百姓活活饿死了。 杨守业也是机缘巧合,遇到了一个过去曾经是他父亲手下的军户回乡。因为他老爹过去对那个军户很好,放任他离开杭州谋生。所以,这个军户给杨守业介绍了一条活路,到湖广的松滋县去谋生。 就这样,揣着杨家仅剩的二十两银子。杨守业搭上了一条要到成都去的货船,来到松滋县谋生。 ... 第176章杨守业的新生活2 “什么样的生活才是工业化的生活。我举个最简单的例子,什么时候,大家觉得只要拿着钱,在外面生活比在家里生活还要方便。那么工业化的生活基本上就实现了。” ——1622年·王书辉·《工业化是最正义的事业》 松滋县经过两年的发展,已经变得比枝江县还要热闹了。和枝江县的中心已经从县城转移到商盟镇和复兴城不同。因为松滋县城就建在松滋河边上,水路交通比较便捷。所以,复兴会并没有在别的地方再建新城,而是直接对原来的松滋县城进行了改造。 虽然复兴会在松滋建设的一系列工业企业并没有在松滋县城内。但是,因为复兴会的商业机构和枝江商盟的商业机构都在县城设立,这就使得原本和一切内地小县一样的松滋县城,越发的繁荣了起来。 松滋县的码头虽然规模“庞大”(在杨守业看来),看起来比杨守业见过的杭州码头还要繁荣。但是,这样规模庞大的码头,并没有像杭州码头那样充满了混乱。 杨守业简单的观察了一下,就发现整个码头已经被分成两个部分。被大量墙式铁丝网围住的码头,有一个进口,有一个出口。进口和出口之间,也有铁丝网分开。 从进口进来的人又被分成两个部分,虽然看不明白那两个口子前面的字是什么意思,但是杨守业还是分辨了出来。 那两个口子,一个是针对做工的人设置的。因为大家的穿着打扮都差不多,都有相同的外貌特征,基本是一眼就能分辨的出来。而另一个口子,则是专门针对前来进货的商人的。因为杨守业看到,和他一起搭船的不少商贩都从那个口子进去了。 虽然不知道商人那个口子里有没有这样的情况。可是,杨守业却遭遇了一场不太痛快的遭遇。他被口子旁边坐着的穿着灰色半长衫,戴了一个样式奇怪的大帽子的人,盘问了好半天。还领到了一张名字叫做临时身份证的硬纸片。 虽然不能说满怀期待,毕竟自己是出来做工来了。但是,杨守业原本在下船之前还是比较雀跃的。可是,刚一下船他就经历了一道盘问。这样的遭遇,不仅使得杨守业心中不快,而且还让他非常的不安。 作为一个卫所里的种地百户,杨守业虽然根本就没有什么像样的军事经历。可是,他对于军人的气质还是比较敏感的。在码头上都出都可以见到穿着灰色半长衫,腰间扎着宽大的皮腰带,腰间佩戴着短长剑(士兵的刺刀),走起路来成排成队的,负责维护码头秩序的人。 统一的服装,全幅的武装(实际上只有刺刀和左轮枪),这让杨守业这个种田百户,一下子就感到了这些人应该是某种军事组织的成员。 可是,一来大明朝的士兵就没有这样的穿戴的(实际上卫所兵都没有什么像样的军装),二来,在街面上巡街的,正常情况下应该是衙门里的衙役,要不也是巡检司的巡丁。可按照杨守业的经验,就是杭州城里,也没见过有佩剑配短铳巡街的衙役和巡丁。 更主要的是,在排队的过程中,杨守业发现,并没有一个军兵,向那些商贩们所要贿赂的。倒是看到了几个军兵,从人群里把一个小偷抓了出来,绑在一根杆子上“晒太阳”的。 从杨守业的经验上来讲,兵丁也好,衙役也好,巡丁也好,一般来说他们的工作只有两个。 一个是向百姓索要贿赂,一个是用鞭子棍棒,弹压百姓的。可是这两项大明朝治安人员的“正经买卖”,这些军兵都没有去做。反而是真的在抓小偷,向不知道怎么进关的人解释走法等等。这实在是太反常了。 人类对反常的事物就会感到畏惧,这是人类的一种本能。所以,杨守业仅仅在从下船到出关这一小段时间里,就见到了这多反常,他心里感到不安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好在,在出口处,杨守业的那个熟人正在等着他。 毛二毛不是个外号,而是个正常人的名字。拥有这个大号的人,就是正在码头出口处等着杨守业的那个熟人。 如果说,因为灾民是老百姓受灾变成了灾民,并不能算一个社会阶层的话。毛二毛就是在大明朝社会地位最为低下的人了。他是个军户家里的三子,是个正经八百的军馀。一个军户家里只有一个正兵的名额。要是这个军户家庭中有其他的男孩子,那他们就是军馀了。 正兵每年还能领到一丁点的粮食和银钱补贴家用,而军馀日子就更加的凄惨。除了给卫所里的老爷们种地当农奴之外,他们是任何其他的收入来源都没有的。 毛二毛的运气不错,因为杭州卫里突然多了个百户。他被从原来的百户所里抽调了出来,在杨守业的祖父那里当上了一个正兵。 原本以为自己脱离了军馀的身份,变成了一个正兵,从此就能领上军饷了。没想到,自己的新上司,杨守业的祖父,是个万事不出头的老实人。结果,他这个正兵当的,和原来的日子基本上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 好在杨守业的祖父知道自己养不起麾下的士兵,所以,对于他们外出做工之类的事情,基本上不闻不问。毛二毛就是在这个时候开始,出去自谋生路的。 大明朝不是现代社会。想要打工谋生,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在外面混了十几年,毛二毛在四十岁头上遭遇了一场大灾,变成了流民,之后就被复兴会吸纳了进来。 因为懂些泥瓦匠的技术。毛二毛经过训练后,被分配到了复兴会基建三队。成了一名光荣的,从事建筑工作的生产建设兵。 前不久,毛二毛想要回老家把家人接过来。正好是在那个时候,他遇到了被革职的杨守业。念着他祖父的一份香火情分。毛二毛才准备给落难中的杨守业介绍个工作。 整个松滋县现在的变化是很大的。要是一个现代人突然出现,会认为这是一个二十世纪七八十年代中国的小县城。 原本只有一条大街的松滋县城,现在被共有横三纵三六条街道,和一条环城道。道路全部是用本县水泥厂生产的水泥铺设而成的,可供四辆马车并行的四车道。街道中间高两边低,街道两边各有一条一点五米见方的用砖石砌成的明渠。 明渠旁边栽种了王书辉用时空门从现代引种的速生林木。经过两年多的时间,这些树木已经长的很大了。 整个县城目前除县衙外,已经没有任何单层建筑了。街道两侧的房子,全都是最低两层的红砖青瓦大屋顶的楼房。有人会觉得一个古代县城,怎么会有这么多的砖瓦来修楼房。那是他不知道复兴会在松滋县本地建立的,总人数四千人的,大量使用蒸汽机械和现代技术的松滋砖瓦厂。 当然了,除了一条街道目前比较繁华,有大量的商业机构和管理机构驻扎以外,也就是码头区的那两条街比较热闹。现在正是白天上班的时间,其他几条街道的工人住宅区,除了偶尔学校下课时有些小孩子们的欢快叫喊声以外,大部分的时候都是一片安静。 毛二毛领着杨守业去的就是松滋县最繁华的第一大街。 这条街两旁的房子虽然也都是些两三层的红砖青瓦的楼房,但是却非常的热闹。复兴会松滋党委,复兴会驻松滋县办事处,复兴军松滋司令部,复兴会松滋生产建设兵团总部,复兴会松滋公安局,复兴会松滋通商处等主要机构,都在这条街上。 这些机构对于普通百姓来说可能关系不大。不过,这条街上的其他一些机构,则和老百姓的生活息息相关。这里同时也是复兴会松滋银行,复兴会松滋供销处,复兴会松滋商社,复兴会粮食局等一系列民生部门的所在地。 枝江商盟,和松滋县在复兴会完成土改后,剩余不多的比较知分寸的地主士绅,被枝江商盟吸收统合而成的分支机构,松滋商盟的一些买卖,也都在这里。 毛二毛在枝江县干了一年多,在松滋县也已经干了两年了。他对于复兴会治下的生活是非常的熟悉的。但是,杨守业却是个第一次到复兴会地界的菜鸟。一方面是出于一种炫耀的心理,一方面也是真心的希望杨守业能够快速的融入松滋县的生活。所以,毛二毛承担起了杨守业的向导,解说员的工作。 他们的第一站,是一个规模很大的食堂。 松滋食堂是复兴会的附属企业。因为复兴会本身掌控着整个枝江和松滋,以及部分荆州府地区(荆州卫的土地已经全部被复兴会吸收)的大量土地,十多个大型农场,二十多家养殖场。复兴会农业部门每年出产的粮食和鸡鸭鱼蛋等,已经不是日益扩大的复兴会组织可以消耗的了的了。(农田基建,高产作物,机械化生产,科学种养,初级化肥和饲料。在这些条件下,复习会下属农业单位和复兴会控制的区粮食连年丰收。) 因为掌握着大量的原材料,同时为了安置被复兴会不断引进的老弱妇孺。各种轻工企业被大量的开办。在1622年到1624年三年间,复兴会先后新开办了三家纺织厂,六家罐头厂和三家卷烟厂。可是即使如此,不仅复兴会的商品在市场上仍然供不应求,而且仍旧不能很好的解决女性和老年人就业的问题。 毕竟重工企业对于工人的身体素质是有着刚性要求的。 ... 第177章杨守业的新生活3 “民以食为天。所以,我们复兴会每到了一地,就得让当地的老百姓,实实在在的能够摸到这个天。” “让天下所有的老百姓都能吃饱,是我们的长远目标。让复兴区(类似解放区概念)所有的老百姓都能吃饱,则是目前对我们最切实的工作要求。” “我们有钢铁,有大炮,有步枪,有刺刀,有水泥,有玻璃等等等等的东西。但是,这些东西能够生产出来,有两个基础。一个是资源基础,一个是人力基础。这两个基础是缺一不可的。” “注重农业建设,就是注重工业建设。对于农业和工业,我们复兴会是要两手抓两手都要硬!” ——1623年·王书辉·《农业生产是工业发展的基础》 松滋食堂,是一个非常大的半开放式的建筑。这栋使用框架结构建成的两层楼房的一楼,除了一些水泥支柱和厨房以外,整齐的排列着巨量的长桌和条凳。 毛二毛非常满意杨守业目瞪口呆的神情,他领着杨守业到了兑换处,从兑换处用几个钢镚兑换了几张花花绿绿的纸片子。 领着杨守业拿了一个木制的小盆之后,毛二毛告诉杨守业:“在松滋县这里,基本上所有的买卖都是复兴会的。在复兴会的买卖里想要买东西,是不能用银子和铜子儿的。” 一边拿出一个钢镚和一个银币给杨守业看,毛二毛一边对他说:“无论是复兴会给工人发的工钱,还是在复兴会买东西,用的都是复兴会的钱。这个叫钢镚,用十个铜子儿才能换一个。这个叫银元,用一两银子才能换一个。” 杨守业对此有些惊讶,他奇怪的问毛二毛道:“毛二叔,复兴会给工人发的工钱也是这个的话,这不是糊弄人么。这么一个铁做的钱,明显没有十个铜子儿值钱。这个银元也没有一两重啊。就是这些东西做的再怎么漂亮,这不也是骗人呢么。” 毛二毛笑着对杨守业说道:“没见识了不是,这钢蹦可不是铁做的,实打实的精钢铸成的。最开始的时候,你这样的想法我也有过。但问题是,在复兴会的买卖里,你用这一个钢镚,就是实实在在的能买到十个铜子儿的东西。你用这一块银元,就是能实实在在的买到一两银子的东西啊。钢镚和银元到底值不值那个铜子儿和银子,不还是从它能不能买那么多东西上来的么。” 虽然不是复兴会的干部,没有参加过干部培训,可是在复兴会治下已经生活了三年多的毛二毛,已经具有了最简单的货币价值的观念了。 杨守业问毛二毛道:“毛二叔,你用这些钱真能买到那些东西么?” 毛二毛说道:“这是当然了,最早的时候,每个月领了工钱,我干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用工钱到供销处去买粮食。” “在咱们杭州,好年成的时候,也得二两银子一石谷子。在这里,一个银元就能买一石脱了壳儿的上好白米。一个银元还可以买三石番麦。当时我图便宜,用五个银元换了十五石的番麦。结果一个月怎么也吃不掉,另一边又每个月都在买。最后没办法,在第二年的时候,把番麦贱价卖给酒厂了。把我心疼的要死。” 二两银子一石谷子,这早就是老黄历了。现在杭州城的粮价,早就是四两银子一石谷子了。作为农业社会的人,大家普遍的使用粮食作为一般等价物。粮食价格的波动是非常大的。没想到在复兴会这里,粮食居然这么不值钱。 杨守业听了毛二毛的介绍,点了点头。他对毛二毛说:“这么说来,这复兴会的银元还真够值钱的。” “那可不是!在咱们杭州,一个白面馒头怎么也得值四五个铜子儿吧。就在这个复兴会的食堂里,同样的白面馒头,一个钢镚就能买十个。这钢镚也比铜子儿值钱多了!” 杨守业听着毛二毛的老黄历,在心里头嘀咕。如今四五个铜子儿,还想在杭州城里买个馒头,那纯属是做梦了。 松滋食堂,是和大学餐厅一样的形式。顾客都是自己拿着碗,到相应的窗口处打饭的。杨守业再次被松滋食堂饭菜的丰盛震撼了一下。 其实总的来说,食堂里实际上只有三个种类的食品。主食类,有三合米饭、三合面馒头、白米饭、玉米饭、土豆和地瓜泥等。其中土豆和地瓜泥的价格最便宜。白米饭的价格最贵。 素菜的品种多一些。不过也都是不同种类的蔬菜,用大锅和各种鸡鸭骨头炖出来的大炖菜。 荤菜则是以鸡鸭鱼蛋为主。炖鸡肉,吨鸭肉,炖鱼,煮蛋、炒蛋和红烧肉等。其中红烧肉的价格最贵,煮蛋最便宜。 毛二毛给自己用一张绿色的小票打了一大碗的三合米饭。同样是使用绿色的小票,又打了一个炒蛋和一个煮蛋,最后又打了一份鸭架炖白菜。从最后那个窗口里领了一碗免费的鱼汤。 不过,他领着杨守业,给杨守业打的饭则没有这么寒酸。他用三张小绿票,给杨守业打了一大碗的白米饭。用五张小绿票给杨守业打了一份红烧肉。最后用一张小绿票给他打了一份鸡架炖土豆。也从最后那个窗口里领了一份相同的鱼汤。 杨守业说起来也是个大明朝的小小武官。可是,即使对于他这个六品的武官来说,吃肉这件事情,也不是每年过年的时候都能保证的了的事情。虽然不知道那些小绿票值多少钱,但是,杨守业还是真心实意的感谢着毛二毛的款待。 毛二毛对此心里是暗爽的。不过他在脸上没有表现出来,他对杨守业说道:“你不用这么客气。也不是我故意吃的不好专门来招待你。我现在是四级工了。在单位食堂里吃饭本身不用花钱不说,三级以上的工人还有专门的红烧肉补贴。我倒是不缺肉的。” 显摆了一下自己的四级工待遇之后,毛二毛继续说道:“要不是年后我把家里的婆娘和孩子都接了过来,必须得收着点花钱了。不然平常我不仅要打些肉菜,还要打上一两地瓜烧解解乏呢。本来我也想给你打的,不过这烧酒在白天的时候是不卖的,只有晚饭的时候才有的买。” 白米饭是最纯粹的白米饭。里面不仅没有豆子之类的杂粮,就是任何的石子儿沙子都一点儿也没有。巴掌大的红烧肉有两大块,又油又亮,香甜无比。即使是炖菜的味道,都好吃的不得了。毕竟这不是清水煮菜叶子,而是用屠宰场的下脚料和土豆一起炖出来的。鱼汤居然是不花钱的。虽然每个人只能打一碗,可是这一大碗的鱼汤又鲜又香。 就像郭德纲说的,常年见不到油星细粮的杨守业,那是如风卷残云一般,稀里哗啦的把饭菜和汤汁,吃的一干二净。把旁边过了几年好日子,已经开始养成良好生活习惯的毛二毛弄的侧目以对。 良好的生活习惯,还真的是在集体生活中养成的。在单位里,那些考过小学文凭的高级技工,和通过初中文凭的能作图的工程师,他们在和大家一起吃饭的时候,不仅吃的比大家好,工资、待遇比一般干部好要高。人家也有着自己的范儿的。基本上,细嚼慢咽,不疾不徐这些,都是高级技工和工程师们才有的范儿。 这些人在复兴会的工业系统里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大家自然而然的要向他们学习。毛二毛虽然距离高级技工只剩下一个级别了,但是因为文化课考试总是不能通过,所以高级技工一直上不去。不过,对于高级技工的风范,毛二毛也是不自觉的在模仿着。 在复兴会,一个钢镚等于十个铜子儿。一百个钢镚等于一个银元。毛二毛和杨守业两个人,一人吃的是中档的饮食,一人吃的是高档的饮食。不过这两个人一共才花了不到两个钢镚。因为在食堂里,一个钢镚可以换十张小绿票的。 花了十几个铜子儿,就能吃上这样一顿数量充足,油水丰厚的大餐。这是杨守业所无法理解的。光凭着这顿饭,杨守业就下定了在松滋县谋生的决心。 吃完了饭,毛二毛就领着杨守业去了另外一个地方。这里也是复兴会的产业,是一家三层楼的旅店。 毛二毛从杨守业手里拿了他的临时身份证,在前台办理了入住手续,并给杨守业交了三天的房钱。毛二毛给杨守业定的是一个钢镚一天的标准客房。一进房间,杨守业的第一感觉是房间实在太小了。 确实,对于古代人来说,房子的大小从来不是问题。随便在野地里搭个草棚子,也没人管你。你想修多大就修多大。虽然四处漏风八面进雨,但是居住面积还真的不是问题。 不过,杨守业一方面惊讶于旅店房间的小,另一方面,也对房间里的设施感到非常的惊讶。 使用半透明绿玻璃,采光好的难以想象的大窗户;一拧阀门就可以出水的水龙头;一拉绳子就能流出水的陶瓷蹲便。这些都是杨守业没法理解的东西。至于雪白的床单,更是让杨守业不敢坐上去。 毛二毛逐个的把房间里设施的用法教给了杨守业。 对于这个业务,毛二毛已经非常的熟练了。毕竟,他的那个来自“大城市”杭州的老婆和那三个土怂儿子,也都是他手把手的教出来的。 ... 第178章杨守业的新生活4 “教育工作,不单单是学校正规教育。在职教育这项工作,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会是我们复兴会教育事业的重点工作。” “复兴会的每一个军人、工厂工人、农场工人、养殖场工人,甚至是食堂里打扫卫生的大妈,都必须是有知识有文化的劳动者。这一点,绝对不能动摇。” ——1623年·王书辉·《文化教育必须普及到复兴会的每一个角落》 对于杨守业这样的自由打工者来说,在松滋县,他有两条路可走。一条路,就是进入复兴会的企业工作。当然了,进入复兴会的企业,必须签长期的劳动合同,一般都是十年期的。 另外一条路,看起来好像要好一些,可以保持自由的身份,不需要签订任何的劳动合同。那就是去松滋商盟的企业工作。 对于杨守业来说,进入复兴会的企业工作,好处是,当复兴会的工人,工资高待遇好。坏处是,复兴会里的规矩特别的多,把人弄得基本上没有人身自由。从吃饭到睡觉,都必须按照复兴会的规矩来。特别是,在复兴会的企业里,你不仅仅要学习相应的专业技能,还必须进行文化学习。 进入松滋商盟的企业工作,好处是基本上不需要进行任何的学习,没有那么复杂繁琐的规矩。坏处则是,工资低,待遇差,人身安全和收入都没有任何的保障。 毛二毛向杨守业清楚了介绍了松滋县的就业环境之后,向他推荐到进入复兴会的企业工作这条路。不过,也有些不喜欢被束缚的年轻人,初到松滋的时候,会去选择到松滋商盟的企业工作的。所以,他给了杨守业两天时间考虑这个问题。 做工还要学文化,对于这一点,杨守业真的不能理解。他觉得读书这件事情,根本就不是他这样的粗人有资格去干的事情。不过,看到杨守业在旅馆前台登记签字的时候,他就知道了,这一点恐怕不是扯淡,而是个真事儿了。 毕竟,已经四十几岁的毛二毛以前肯定是不识字的。他之所以能够写字,必然是在进了复兴会的工厂之后学会的。 科举制度在中国被确立起来之后,读书识字和改变社会地位、做官之间,紧密的联系在了一起。因为这种观念的树立,使得读书识字,变成了一个非常高端大气上档次的事情。基本上,所有的中国人都觉得读书识字学文化,是个非常高尚的事情。 所以,即使像杨守业这样的武官,也一点儿也不排斥读书。不过,对于复兴会的那些规矩制度,杨守业可是比较畏惧的。因为毛二毛非常形象的向他形容了一下复兴会的规矩。那可真是“上管天下管地,中间管空气。”,只要是活人要做的事情,在复兴会里都有相应的规矩在管着。 就是死人,复兴会也要管。具体的管法就是:集中、深埋和树葬。 对于现代人来说,过高度组织化的生活并没有什么不适应的。毕竟,每个中国人都要经过最起码的九年义务教育。在这九年中,他们就已经开始接受集体生活,组织化生活的锻炼了。 但是,对于生活在农业社会的古代人来说,在复兴会这种高度工业化、组织化的集体里生活,对于他们的挑战性和压力,还是比较巨大的。 其实,虽然枝江商盟的那些新兴资本主义企业里,工人工资和待遇,都完全没有办法和复兴会的企业相比较。可是,相对于普通人来说,和给地主当农奴相比较,给枝江商盟的那些企业当工人,也算是个比较不错的生活了。 吃别人的饭和吃自己的饭是两回事。毛二毛请杨守业吃了一顿大餐,但是杨守业自己就不可能这么花钱了。在毛二毛走后,杨守业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前往复兴会松滋银行去兑换银子。 复兴会驻松滋县的银行,现在主要的业务只有两项,一个是货币兑换业务,一项是土地置换业务。 货币兑换业务不用说了。一般来说,前往复兴会购买商品的商人们,下船后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前往复兴会兑换货币。很多精明的商人都意识到,不提复兴会其他的买卖,单纯的就是这一项货币兑换的买卖,复兴会就大赚特赚了。 复兴会通商处,是复兴会负责商品销售的部门。从现在来看,除了对于棉花这一原材料,复兴会要对外进行收购以外,无论是粮食还是什么其他的商品,复兴会都不需要对外采购。对于复兴会来说,在贸易活动中,他是一直处于一种出超状况的。 复兴会通过工业化手段生产出来的产品,目前包括,锅驼机、蒸汽船等大件商品以外,主要集中在水泥、棉布、丝绸、食盐、铁器(包括农具和武器)、劳动布成衣(帆布)、玻璃器皿、香烟、罐头、火柴、纸张、书籍等几个方面。 无论是大件的锅驼机和蒸汽船,还是小件的火柴纸张等,因为使用了工业化的手段进行生产,所以所有商品的价格都极端的低廉(针对这个时空来说)。单从一个棉布这一个生意来说,复兴会和枝江商盟的棉布,已经连续五年不断的扩张,严重的影响到江南地区的松江棉布的市场了。 目前,无论是北方的商家还是南方的商家,都有一大部分人在复兴会的工厂进货。可是即使如此,因为中国的市场过于庞大,复兴会的产品最多也只能占据市场总份额的二十分之一左右。复兴会的所有产品,都处于一种供不应求的状况。 无论是北方的商人,还是江南的商人,在复兴会进行采购的时候,都必须面对一个问题。他们是没有办法使用手中的白银,直接采购复兴会的产品的。他们必须拿着自己手中的白银到复兴会的银行中兑换复兴会的银元和钢镚。用这些银元和钢镚,他们才能够采购商品和缴纳商税(复兴会制定的税收)。 因为白银的纯度问题,一般情况下,十两白银才能在复兴会银行兑换八枚银元。也就是说,虽然在复兴会的工厂里,他们能够用一枚银元买到一两银子的货物,可是他们还要承担“高达”百分之二十左右的额外成本。 当然了,即使这样,复兴会的产品,仍旧比那些小手工业者和初级工坊的产品,质量好的同时,价格也低了百分之三十左右。 单纯通过铸币和货币兑换这一个手段,复兴会就积累了大量的白银。 与此同时,复兴会还向湖广境内的所有地主们开放了工业信贷政策。只要他们把手中土地置换给复兴会,那么他们就可以根据土地的多少,从复兴会的银行里,获得数量不同,程度不同的资金扶持和技术帮助。在这之后,复兴会还会派遣相应的技术人员和生产建设兵团,帮助该地主进行建设,指导他们的生产。 不过,目前这项政策是墙里开花墙外香。在复兴会控制的复兴区内,地主们大都因为抗拒土地改革,被镇压和审判了。只有少数实力不强的中小地主,在土改中看清了形势,生存了下来。他们在枝江商盟的拉拢下,加入了该团体。用自己的土地置换了资金和技术,从地主转化为工业资本家。 倒是距离复兴区最近的荆州府地区,甚至包括一些武昌府地区的一些商业化意识很强的地主们,出于各种各样的原因,主动的和复兴会接洽。他们用自己在荆州和武昌地区的土地,从复兴会手中换取了资金和技术,在荆州和武昌,分别建立了一些规模中等的纺织厂和印刷厂。 甚至有个武昌府的船厂所有者,用现银和船厂一半的股份,向复兴会申请技术支持,希望建立合资船厂的。目前,合资武昌造船厂生产的长江牌蒸汽明轮船,已经在江南地区打开了市场。 复兴会的松滋银行和枝江银行内部都是一样的规格。整个银行分为三个部分。一部分是专门负责中小货币兑换业务的窗口。一部分是负责大额货币兑换业务的接待室。一部分是负责土地置换业务的接待室。 因为复兴会在松滋地区利用大灾之年的机会,消灭了所有的地主,并对整个松滋县的农业进行了全面的农场化改造。所以,复兴会在松滋地区的银行,没有农村信贷业务。 倒是复兴会的起家之地枝江县,因为复兴会进行土地改革后,只建立了几个农场和养殖场,没有进行全面农场化建设。所以,当地仍旧存在大量的自耕农。枝江县的复兴会银行,除货币兑换和土地置换业务之外,还有一项专门针对自耕农的低息贷款业务。 杨守业进了银行之后,才发现了不识字的坏处。铁丝网墙在复兴区的使用真的是非常的多。松滋银行里也被用铁丝网墙分割成三个部分。虽然每个窗口上都标着文字,但是,杨守业却不知道自己换钱应该到哪个窗口去。 好在,一个负责银行安保工作的复兴军的战士,发觉了杨守业的情况。他主动上前,向杨守业详细的解释了各个窗口的业务。 ... 第179章杨守业的新生活5 “马铃薯这个原产自南美洲的不起眼作物,在十七世纪二十年代,被聪明的中国人改造成了一种平均亩产两千斤的怪物。就这样,到了十七世纪末,中国的人口从九千万膨胀到三个亿。” “几百年过去了,现在,从北冰洋到南极洲,从美洲到亚洲,到处可以看到中国农民驾驶着农业机械,耕种和收获着马铃薯。” “是的,历史上,蒸汽机或者让复兴会统治了中国。但是,马铃薯让中国人统治了世界。” ——1955年·礼约瑟·《马铃薯帝国》 虽然知道这些银元和钢镚很值钱。但是,摸着口袋里的银元和钢镚,杨守业的心里还是有几分忐忑。鬼使神差之下,杨守业就那么走到了一个巨大的却很冷清的建筑门前。 这座巨大的有两层楼高的建筑,是复兴会松滋粮食局。杨守业在毛二毛的指点下已经知道了,这个像个大衙门一样的建筑,就是负责整个松滋县的粮食管理的单位。整个松滋县的粮食买卖,都必须在这个大衙门里进行。 当然了,目前松滋地区的老百姓,只见过粮食局不断把陈粮发卖给其他的单位,还从来没见过粮食局从什么地方买粮呢。 虽然搞不清楚,生意并不好的粮食局为什么建设的这么庞大。但是,杨守业还是希望看看自己手中的复兴会货币是不是真的能够买到足够的粮食。 粮食局的大厅非常的巨大。规模看起来比杨守业中午去过的松滋食堂还要大一些。不过,在这样一个巨大的建筑里,只有一个柜台上有人值守。 杨守业一进粮食局,第一眼看到的东西,不是那个有人守着的不起眼的柜台。而是一大排在墙边摆着的,装满了各种粮食的货柜。 那些在杨守业眼里比金子还要宝贵的各种粮食,就那么无人看管的摆在那里。几个妇女正在用布袋子,从那些粮食柜里,盛装着粮食。 说起来也真是凑巧了,正在买粮食的妇女中,有一个刚好是毛二毛的老婆毛张氏。 毛张氏今年四十多岁,也是杭州卫的军户家庭出身。正好是当年毛二毛被调到杨守业祖父的那个新的百户所的时候,她嫁给了变成了正兵的毛二毛的。杨守业很小的时候,就认识这位毛二婶。这个妇女可以说是整个百户所里性情最泼辣的妇人了。 当年,因为百户所发不出正兵的粮饷来,这位毛二婶可是先后的骂过杨家三代人的。不仅杨守业做了百户的时候,被她指桑骂槐的骂过,就是他的父亲和祖父,也都被这位毛二婶骂过。 不过,因为杨家人虽然是个百户,可是既不能争又不会抢,日子过的比普通军户强点儿也有限。所以,大家倒是也能理解杨家的窝囊和无能。除了这位毛二婶以外,倒还真的没有什么别的人那么明目张胆的骂过他家。 杨守业一发现毛张氏的身影,就下意识的想要躲藏起来。可是他还是被眼光犀利的毛二婶给发现了。 没办法,杨守业只能硬着头皮上前和毛二婶打了声招呼。 从正月到五月,不过是三个月左右的功夫,毛二婶就大变样了。过去那个蓬头垢面张牙舞爪的农妇,如今穿着一身浅灰色的劳动布衣裙,脚上穿着一双同样颜色和布料的布鞋。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洗的干干净净,一副精明强干的样子。 毛张氏是今年二月末乘坐蒸汽船到的松滋县。一进了工厂给毛二毛分的三居室的屋子,毛张氏就大骂毛二毛没良心。说毛二毛自己在松滋过着皇帝老儿似的好日子,却让老婆和孩子在杭州卫那个活地狱里苦熬。 毛二毛的三个孩子,最大的才十九岁,被分配到工业学校读书。二儿子和小儿子被安排到正规学校里念小学。毛张氏经过一个月的培训和学习,被安排到服装厂上班,专门用缝纫机制作各种劳动布的衣服。 复兴会所有的学校都是封闭式的。学生每个月只有一天的探亲假。而复兴会的工厂,每天为工人提供两顿饭,午饭和晚饭。因为早上起来还有一个军操的环节,所以即使是自家做的早饭,也必须丰盛些。 毛张氏就是因为家里的粮食吃光了,这才赶着休息日到粮食局来买粮食,刚好碰到了杨守业。 复兴会的企业,全部都是那种从摇篮到坟墓式的现代中国前三十年的那种国有企业模式。管吃饭,管穿衣,管住房,管看病,管上学,管养老,管下葬。虽然因为目前复兴会的工人还都只是第一代工人,养老和下葬的还没有几个。可是,衣食住行,看病上学这些,复兴会的企业已经全面的管了起来了。 不过,刚刚到松滋县几个月的毛二婶,对于这种吃饭穿衣都由企业来管,连回家睡觉之前的洗澡也有人看着的生活,还不是非常的适应。对于给自己家买粮食,她还非常的热衷。其实,大部分人家的早饭,都是在量大廉价,方便快捷的大食堂里解决的。 女人一旦能够赚钱了,对于她的整个人的改变是非常巨大的。现在毛二婶每个月能赚两个银元的工资。虽然不到自己老公的一半儿,可是毛二婶的做事为人的底气也变得非常的充足了。 比如说,对于杨守业这个前大明朝的六品武官。以前的时候,她虽然敢于指桑骂槐的骂他,可是在面对面的时候,即使杨守业被革职了,她还是不敢和他高声说话的。现在,挣了工资的毛二婶就不再对杨守业有着任何的畏惧心理了。她一口一个杨家侄子,叫的那叫一个响亮坚定。 看到已经大变样的毛二婶虽然意气风发,但是丝毫没有对他撒泼的意思,对待他还非常的热情,杨守业一方面松了一口气,一方面正好借机向毛二婶请教粮食该怎么买才好。 毛二婶带着杨守业,开始对他详细的讲解复兴会粮食局的粮食价格。 “这个玩意叫做土豆,这玩意叫做地瓜。这两个东西的产量,我听农场的人说,产量是最高的。一亩地最少也能收个千八百斤。所以,这两个玩意最便宜。一个钢镚就卖十斤。” 毛二婶对杨守业介绍道:“你别看这玩意样子不好看,不过味道还算可以。当粮食吃也行,当菜吃也行。弄好了的话,存半年也不会坏。我们在工厂里,晚饭的时候吃的就是这玩意做的土豆泥。我吃着还顺口。” 走到下一个粮柜处,毛二婶继续对杨守业说道:“这个黄橙橙的,是长杆番麦。我们这里叫玉米。农场的人说,这东西的产量也不低,一亩地出个六七百斤倒是轻松。一钢镚就能买六斤。这东西打碎了和白米一起蒸蒸,味道也不错。还能磨成面做馒头。单位里吃的馒头都是这玩意和白面在一起蒸出来的。” 走到第三的粮柜前,毛二婶说道:“这些东西你应该就都认识了。这个是精白面,这个是精米。我听有的老人家说,这么好的米面,过去都是供应官家才有的东西。这些东西价钱就贵了。一斤就要十个钢镚。” 指了指另一个方向的粮柜,毛二婶说道:“倒是那边我刚才看的那些没脱壳儿的谷子价格便宜。那种谷子,一个钢镚就能买二斤。不过还得花钱到磨坊去打壳儿。可是啊,总比直接买那精米便宜不是。” 毛二婶介绍完了所有的粮食,仔细的看了看杨守业,琢磨了一会儿才对他说道:“我们家你毛二叔过去干过那些混账事儿,你知道吧。他以前就傻乎乎的买过不少的粮食,最后全都糟蹋了。你现在还没进复兴会的厂子。粮食的话,你用的临时身份证,每天最多只能买二斤。你住在旅馆里,又没有什么做饭的家什,买粮食做什么。” “要我说啊。你快点到劳动局去把名报了。早点参加军训和培训。等你成了正式职工的时候,单位就给你分房子了。你分了房,再娶了媳妇之后,再考虑买粮食的事情吧。现在你买了也只能在旅馆里堆着。复兴会又不许粮食卖给外人,你要是想带着粮食离开,那是不能。” 还真别说,杨守业是个有点小聪明的家伙。他刚才已经大体上弄清了复兴会的粮食有多便宜了。就没脱壳儿的谷子来说,一个钢镚,也就是十个铜子儿,就能买二斤。这粮食简直便宜的骇人听闻了。他刚才就想着,用自己的银元和钢镚买上一大堆的粮食运回杭州去卖,肯定能赚上一大笔的。 所以,听到毛二婶说复兴会不许粮食外卖。杨守业急忙问道:“二婶儿,这粮食不卖给外人是个什么意思?” 毛二婶带着点骄傲的表情对杨守业说:“现如今啊,这松滋县和江对面的枝江县,全都是复兴会的地盘。复兴会说了,在自己的地盘里,必须得让老百姓能吃饱饭。所以啊,只有在复兴会有工作,有复兴区正式身份证的人,才能随便的在复兴会的粮食局里买粮食。” 看了看有些沮丧的杨守业,毛二婶劝他道:“杨家侄子你不要七想八想了。老老实实的到劳动局报名,做个复兴会的工人比什么不好。要我说啊,在复兴会的厂子里当个工人,可比你做那个什么劳什子百户强多了。” ... 第180章杨守业的新生活6 “在正常情况下,人口是按照几何级数增长的,而生活资料只能按算术级数增长。所以,社会发展到一定阶段后,不可避免地要导致饥馑、战争和疾病。针对这种情况,想要避免饥馑、战争和疾病,就必须采取果断的措施,遏制人口出生率。” “不过,我的这个理论有个无法逾越的反例存在。中国的人口增长也是按照几何级数增长的。但是,中国的科学和文化的发展,却是以一种跃进式的方式在进行的。” “持续掌握世界霸权上千年,并继续领导着世界发展的中国,就是这样的一个特例。似乎所有的规律都在中国发生了失常。这种情况不仅困扰着过去的学者们,同时也困扰着今天的学者们。” ——1798年·马尔萨斯·《人口论序言》 要说杨守业有多么失望,那倒不是的。当然了,这种小聪明和小机灵,杨守业是从来不缺乏。但是,无论在哪种社会环境里,这种小聪明和小机灵,或许能够让人占些小便宜,获得些小利益。可是,这种小聪明和小机灵,都不可能对人的生活产生什么真正的大的影响。 杨守业虽然才二十多岁,但是,从小到大,这些小机灵和小聪明他就发挥过无数次了。相应的,使用这些小机灵和小聪明导致的失望,杨守业也是相当的熟悉的了。所以,他并不会觉得自己真的丢失了一个巨大的赚钱的机会。 在现代中国的改开时期,曾经流行过这样一句话,“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这句话实际上讲述了这样一个道理,就是真的有了能够改变人的命运的机会的时候,往往也只有那些胆子大,不怕失败,有行动力的人才能在丛林法则下生存下去,获得成功。 像杨守业这样的人,他最多也就是有些小聪明。就比如说从复兴会买粮往外卖这件事情吧。其实,他也只是想一想。他是个缺乏行动力的胆小的家伙,就是复兴会不禁止粮食外卖,一想到把粮食从松滋县运到杭州城的麻烦和困难,他也会退缩的。 事实上,无论是复兴会内部,还是复兴会外部,都不是没有那种想撑死的胆大的,具有强烈的行动力的家伙。他们都是非常敏锐的人,全都意识到了,在这个在灾害频发的大明朝里,粮食的价值有多么珍贵。他们全都尝试过,把复兴会的粮食弄倒外地去的做法。 不过,无论是复兴会内部的人,还是复兴会外部的人,他们都无一例外的,都被复兴会整肃委员会和人民代表团判定为人民的敌人。全部都成了绞刑架上的一员。 俗话说,听人劝吃饱饭。虽然对于毛二毛说的那种复兴会的,有些惊悚的规矩非常的畏惧。但是,杨守业也不是个不听劝的人。既然毛二叔和毛二婶都对他详细的介绍了成为复兴会企业工人一员有这样那样的好处,那么,杨守业自然就要听从他们的劝告。 当天晚上,杨守业用自己的钱,在复兴会的松滋食堂里再次体会了一次复兴会的好处。一个钢镚换了十张绿色小票,他只用了两张绿色的小票,就在食堂里,吃了一大碗土豆泥,一个人头大的三合面馒头,一大碗的鸡架炖白菜,和一大碗的免费鱼汤。 吃完了饭,回到旅馆的杨守业就决定投入复兴会的怀抱。因为他进行了一个简单的算计。按照毛二毛说的,加入复兴会后,先接受生产建设兵新兵营的培训。这段时间里,新兵营不仅管吃管穿管住,每个月还有二十个钢镚的工钱。 二十个钢镚,听起来好像只有四十个铜子儿一样,似乎是个极低的工钱。可是按照一个钢镚可以买到二斤谷子来计算的话,即使是在工资最低的新兵营阶段,自己每个月也可以赚到四十斤的谷子。 四十斤谷子,这可是就是三十几斤的白米。就是在杭州城里,一个月能赚三十几斤白米的工作,那是只有在传说中才会出现的好事情。 (天启崇祯年间,因为自然灾害频发和朝廷征税增加的原因,江南地区的粮食价格基本上都要维持在十两银子一石的水平。一石约等于一百七十市斤。一两银子等于一千个铜钱。这样算来,一市斤的谷子,在天启崇祯年间大约要卖到六十文铜钱左右。这样比较一下,就知道复兴会在统治区对百姓的粮食售价有多低,复兴会对工人们的待遇有多好了。) 杨守业到劳动局报名的时候,刚好有一批新的灾民被运送到松滋县。 目前,复兴会直接掌握的人口就达到近二十万人了。复兴军即使是优中选优,经过四年的发展,总人数也突破了三万人,达到了六十个营的规模。复兴会的三十多家工业企业中,已有工人六万多人。专门从事农场工作的农业生产建设兵超过五万,专门从事铁路建设的生产建设兵超过四万。 上面这十八万人,都是经过了扫盲教育,接受了系统军事训练和政治教育的,复兴会全面掌握的人口。 复兴会之所以能够在四年的时间里掌握了这样大量的人口,一方面是因为复兴会对整个松滋县进行了农场化改造,使用优质良种和初级化肥以及大量农业机械,进行集约化、专门化的现代化的农业生产,爆发式的生产和储备了大量粮食之外,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小冰河气候正在全世界范围内大规模的爆发。 大明朝目前的状况是,各种水、旱、寒、雹、蝗和地震、泥石流等灾害,在全国范围内持续性的,大规模的爆发的同时,各种兵变,民变,造反,起义等也在不断的爆发。光是在天启年这几年,黄河已经发生了两次大规模的决口。各种天灾*,不仅在北方,也在南方到处的发生。 这些对于所有人来说都非常绝望的灾祸,却在客观上,为复兴会的发展提供着充足的人口资源。复兴会还是在有所收敛的情况下,才在四年中吸纳了不到二十万的湖广地区以外的人口。实际上,复兴会借着救灾救民的机会,已经把土地改革的触角发展到荆州府下属的各个州县当中了。 复兴会在这些州县里掌握了大量的土地和人口,一方面消灭当地的地主,进行土地改革。把土地分给农民,建立基地村。一方面,又利用大量剩余的土地和对荒地进行开发,建立了一系列的农场和养殖场。 有意思的是,虽然没有触动枝江和松滋以外各州县的县衙。但是,因为复兴会从巨额的商业收入中,抽取了一小部分,承包整个荆州地区的皇粮国税。所以,即使复兴会已经发展成了荆州地区最大的地主,基本掌握了荆州地区百分之八十左右的土地。可是,湖广官场上下,却觉得被复兴会掌握了的荆州府知府张宏,能力出众,手段高超。 他们都认为,在各地灾害频发,兵乱民乱不断的情况下,张宏能把把荆州府治理的政通人和风平浪静,真的是个人才。要不是因为张宏已经被传出投靠了魏忠贤,陷害了吏部尚书东林党干将张问达,已经是个彻头彻尾的阉党的名声。张宏这个善理政务,御民有术的干臣,还会被许多朝中的大佬所欣赏提拔呢。 实际上,封建社会就是这样荒谬的。一个地方就是直接扯旗造反了,没有个半个月一个月的时间,当地官员也别想从朝廷那里听到一丁点儿的指示。 就说复兴会吧,他们在荆州府的广大农村里,斗地主,分田地,建农场,练民兵,这样翻天覆地的折腾。当地的各州县的县太爷们,居然全然不知道,承包本县粮税的人,已经换了身份了。他们还都以为,自己的治下天下太平呢。 就是后世人,看这个时代的历史资料的时候,因为是工业时代的人,也无法理解那时候的农业社会的官员们有多么迟钝和麻木。枝江县到荆州府码头的火车都已经通了一年了。荆州府里的大人们,居然还大部分不知道有这样的事情。 只有在当时的个别乡间文人的笔记里,才有一些关于“火轮车”的记载。不过这些记载明显也都是想象出来的,并没有做过实地考察。记载的内容大部分也荒诞不经。 杨守业在报名后第二天,就被安排进入新一批的生产建设兵新兵营,和一批来自河南的灾民,一起接受新兵训练。 作为一个大明朝的基层武官,杨守业居然是在半个月之后才发现,自己正在和一群流民接受军事训练。这把他吓得够呛。 有人练私兵,这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在杭州城里,就是大一点儿的商家,也会训练一些家丁,专门用于商业护卫工作的。那些大商人大地主们,甚至经常从总兵麾下借调人手,帮助他们训练家丁的。一般来说,一个大商人,养着几百武装家丁,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可是,像复兴会这样,一下子就对三千多个人进行军事训练的事情,真的非常的少见。 即使这样,杨守业也没把这件事情往造反方面去想。他只是认为,这个叫复兴会的大买卖家胆子实在很大。 实际上,虽然杨守业不是个真正的农夫,但是,作为农业社会的人,想要适应复兴会对人的工业化的训练,也不是容易的过程。其实,杨守业有力气,有精神,有时间进行**思考的时候并不多。 早上五点钟起床,排着队用最短的时间洗脸刷牙和方便之后,就要开始早锻炼。从五点到七点,两个小时的时间,要绕着新兵营跑上五六圈,大约得有个五六里地的距离。 在这之后,七点钟到七点半,就要听取饭前讲评,并且吃早饭。回到宿舍整理内务之后,在八点钟的时候,就要出上午操。踢正步,走队列,站军姿,一通折腾下来,就是一个上午的时间。到了中午十一点半的时候,又要在食堂里接受饭前讲评,吃午饭。 中午休息一个小时,眯上一小觉之后,下午一点钟开始,又要开始进行队列训练和拼刺训练。不愿意进行拼刺训练,接受不了拼刺训练,在训练中被各种污血和恶心的东西折腾拉稀的人很多。但是,经过了教导员的关怀和小黑屋的熏陶之后,大家都变得主动和积极了。 杨守业也进过一次小黑屋。出来之后,他向老天发誓,就是在训练中练死,这辈子也不想再进一次小黑屋了。 到下午五点钟的时候,大家照例要在食堂里接受饭前讲评和吃晚饭。折腾了一天的军事训练至此才结束了。 不过你不要觉得庆幸。因为即使在晚上,你也别想闲着。从晚上六点钟开始,到晚上九点钟,这三个小时是文化课学习的时间。每天必须学会十个字,必须学会十个数字。在这一阶段,大家就有很多人有些跟不上的。 等到了学造句,学写东西,学加减乘除这个阶段的时候,连坐制才变得可怕了。一个队(班)的战友们(大家在这个时候明白了“战友”这个词的意义了),必须要相互帮忙了。不然有一个跟不上进度的人,整个队(班)的人,都要一起在小黑屋里苦熬。 晚上九点钟之后,则是刷牙,洗澡和开队(班)务会的时间。说实话,要是上级没有专门的指定队(班)务会的内容的时候,大家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巩固文化知识。 到了晚上十点的时候,熄灯睡觉。杨守业这个有些小聪明小机灵的家伙,往往自己的琢磨刚刚开了个头,就彻底的睡死了。自己想要想想心事儿的时间,根本就不存在。 实话实说,就是在自然灾害和饥荒威胁生命的情况下,这些农业社会的人们都侥幸生存了下来。可是作为纯纯粹粹的农业社会的人类,他们对于这种工业化的,集体化的,组织化的生活,也是非常难以适应的。 不仅杨守业自己觉得,虽然每天都可以吃的饱饱的,穿的好好的,住的舒舒服服的,每天都有肉吃,每天都能洗上热水澡的生活虽然美好,但是,这种生活的重复性,单调性和机械性导致的那种郁闷和压抑,也是大家一时间难以接受的。 杨守业那个队(班)的人里,有一个过去是考过秀才,但是没考上的有文化的年轻灾民。他就是受不了这样的郁闷和压抑,在一次训练结束后,用刺刀捅向自己的肚子,希图结束自己的生命,逃避这样的生活。 但是,杨守业亲眼看到,自己的队的卫生员立即赶到现场,从一个小铁箱子,拿出一柄锋利的小刀(手术刀),又捅了那个倒霉蛋几下(探伤)。之后,卫生员同志,像干裁缝活一样,把那个倒霉蛋的肚子重新缝了起来。 当时,虽然大家都已经接受了半个月四处喷血的刺刀训练了(刺刀靶子里安装了装有各种血液的皮囊)。但是,看到卫生员像对付猪狗畜生一样对付那个倒霉蛋的时候,不少人还是当场就吐了。 最可怕的是,过了一个星期的时间,那个倒霉蛋,重新回到了新兵营,继续和大家一起训练来了。队(班)长,意味深长的说的那句:“我们复兴军不怕伤亡,怎么死的我们就能怎么救回来,不信你们就试试。”的话,真的让杨守业毛骨悚然。 复兴会真的是管的太严了。上管天,下管地,中间管空气不说,就是连死也被复兴会管着。复兴会不想让你死,你连死都别想死成功。对于这一点,杨守业算是彻底的有了个明确的认识了。 不过,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在复兴会的生活里,也不仅仅只有压抑和郁闷。也是有痛快和开心的时候的。 比如说唱歌的时候,杨守业非常喜欢一首叫做《团结就是力量》的歌曲。比如说看戏的时候,他非常喜欢那个大闹天宫,把玉帝老儿打的乱爬的孙猴子(王书辉版《大闹天宫》)和那个把朝廷大官的儿子踢成太监鲁的智深(王书辉根据《水浒传》改编的话剧《“鸡”飞“蛋”打高衙内》)。再比如说在开诉苦会的时候。 杨守业真的很喜欢诉苦会。无论是在本队(班)的诉苦会,还是在全连的诉苦会,甚至是在全营的诉苦会。杨守业发现,只有在复兴会里面,自己才能肆无忌惮的向大家倾诉自己的委屈和苦闷。 平常日子里被各种士绅和上官欺压的痛苦;在危机时被当成弃子的绝望;没钱没粮,自己挨饿还要被所谓的下属痛骂的心酸;在杭州城里打工时,被各种店东和掌柜剥削和压迫时的无助。桩桩件件的委屈和苦闷,他都可以在诉苦会上倾诉出来。 在这里,没有人会嘲笑和讽刺自己,没有人会训斥和喝骂自己。在这里,每一个人,都是被侮辱,被欺压,被剥削,被掠夺的受害者。就是连那个自杀过的倒霉蛋,也没有任何不同的举动,他也是流着泪,诉说着自己被县学教谕的欺侮和勒索,诉说着他自己的族人是怎样把他家的田全部夺走的。 是的,在复兴会里的生活很苦。但是,在复兴会里的生活,同样也很痛快,很舒服。 ... 第181章陈保生进城1 “我们复兴会是为人民服务的,这一点没有什么好动摇的。但是,有的时候,我们复兴会推行的一些政策,得不到人民群众的赞同。不少时候,我们甚至还要听群众发一些抱怨,讲一些怪话。这个时候,有的同志就迷糊了。他们就会想,‘我们复兴会是为人民服务的,是不是我们就要听老百姓的话,不再推行这些政策了呢?’” “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我要你们把三大纪律八项注意,拿出来背一背。我记得可是很清楚,上面第一条就是,‘一切行动听指挥’。可是,这个时候,有的同志就更迷糊了。他们会想,‘那么为人民服务,是不是就和党的纪律相冲突了呢。’” “面对有些同志的疑惑,我还是不说话。我要让他们把《党章》拿出来温习温习。上面是不是清清楚楚的写着,‘复兴会是人民的先锋队’。就是忘记了这句话,《党章》上面的‘三个代表’是什么意思?你也忘记了么?” “我说这些话是要告诉大家,人民群众说的对的时候,我们复兴会的党员干部当然要听人民群众的意见。可是人民群众不总是正确的。比如说,我们就经常遇到灾民们争夺救济粮,导致人员伤亡的。这就是人民群众落后的地方。这种时候,我们就得使用一切手段维持秩序。因为从根本上讲,我们还是为人民群众好,不想人民群众出现伤亡。” “再比如说,我们在各地区开展的卫生清洁运动。个别党内的同志就对我,人民群众对此意见很大,说了很多类似‘管天管地,还想管老子拉屎放屁’之类的怪话。搞这个运动要使用很多人力物力,还给老百姓带来了很多不便,是不是不要搞了。” “当时我就问他,我们搞卫生清洁运动,虽然使用了一些比较强硬的手段,比如罚款啊,比如游街啊,比如蹲黑屋子之类的。可是,是不是我们搞了卫生清洁运动之后,人民群众的生病率就大规模下降了啊。” “什么叫做‘三个代表’?什么叫做复兴会党员的先进性?这就是了。” “我们都是唯物主义者,我们都要承认,目前阶段,因为文化普及度还远远不够,因为生活水平还没有全面的提高。所以,人民群众的素质都比较低。不是我在这里嫌弃人民群众,而是从唯物主义的角度出发,这就是事实。” “所以,作为受过系统教育,作为有着先进知识,作为有着教育人民、领导人民的使命的复兴会,必然要制定一些目前看起来麻烦,但是长远来说,对人民群众有好处的政策。是的,这些政策人民群众目前还不理解。但是,从长远的角度来说,最终受益的还是人民群众。我们制定和贯彻这些政策,归根到底还是更好的在为人民服务。” “我们这次之所以要进行‘党员先进性’的教育,原因就是要整顿党内一部分思想迷糊的同志的思想,全面的提高党员干部对于党的章程,党的纲领,党的政策的理解和认识。因为归根到底,我们想要更好的为人民服务,不仅需要我们保持党的先进性,更需要我们正确的认识我们复兴会的使命,” ——1624年·王书辉·《保持党员先进性和为人民服务》·《复兴会第四次整风运动文集》 陈保生今年五十岁了。在村子里的农民夜校里,他学会了一句词儿,叫做“五十知天命”。据那个复兴会的小先生的解释,这话的意思是说,人活到五十岁头上,就已经积累足够的经验,能够根据这些经验对世界的规律进行总结,使用这些规律对事物的发展进行判断了。 他对于这些解释不是很理解。不过那位小先生后面的话,他就听懂了。因为那个小先生举了个例子。他说,比如一个人活到五十岁了,一般身体上就会有很多毛病。不是这儿疼就是那儿疼的。不过,这个人却可以根据自己的身体好坏,判断哪天有雨,何时刮风了。 陈保生当时的想法有两个。一个是他觉得,这学问上的事情,就是脱了裤子放屁,在废二遍事。一个三言两语就能说清的道理,偏要说的那么奇怪,让人听不懂。他的第二个想法就是,自己的身体状况真的像那个小先生说的,越来越囊乎了。今年得弄一顶兔毛帽子才好过冬。 本来,陈保生已经五十岁的人了,并没有人硬逼着他去夜校学习。可是,陈保生还是坚决的要去听课。原因也不是别的,因为工作组里面有规定的。 只要每天能记住五个字,月底考核的时候,能把一百五十个字写出来的,就能领到三十斤白米。能把一百个字写出来的,就有二十五斤的白米。能把八十个字写出来的,就能得二十斤白米。要是能把六十个字写出来的,就能拿回家十斤白米。 村里不是没人嘲笑陈保生没出息,为了几斤白米和年轻人一起上课的。可是,陈保生活了五十岁,别的本事他没学到,只是有一项本事他学到了。那就是穷人是不能讲脸面的。整个陈家湾里,只有他一个人活到了五十“高龄”,原因就是陈保生有不要脸这项本领。 地主打他,他就跪地求饶,连哭带唱。同样当佃户,他挨得鞭子最少。 家里没了粮食,他就跑到地主家去借粮。朝着比自己年龄小十几岁的管事,他一口一个老叔,叫的一点儿也不脸红。过同样的日子,陈保生的老婆孩子无论什么样的年成都没有饿死。 遇到进村子征税的地痞,陈保生就能拉下脸来,躺在地上抱着人家的大腿叫爷爷。别人交不起皇粮国税会被拉走戴大枷,活活的站死。他陈保生因为认了几个好爷爷,就能挨几鞭子就回家。 对于陈保生来说,他不知道后世有个叫李宗吾的,开了什么《厚黑学》的宗派。没文化的陈保生,也不可能把厚黑学作为他的人生观价值观。对于他来说,无论做什么样的事情都可以。只要能够让自家人多吃一口粮食,多缓一口气,能够对付活下去,就可以了。无论在什么时候,陈保生的心里都只有“活着”,这一个简单的意识。 可是即使如此,在复兴会工作组进村召开批斗会批斗地主的时候,陈保生却是第一个走上台去,骂地主揭发地主的。在本村的地主,他的本家陈老太爷被吊死之后,他还是最后一个离开,在离开前还用锄头狠狠的敲烂了陈老太爷的脑袋,以确保他真的死了的人。 当时,在晚霞下,努力的高高的抡起锄头的陈保生心里,一点都没有复仇的意思。他只是要确定陈老太爷的死亡,以此确定自己欠下的,十辈子人也还不完的高利贷,真的消失了。 在陈家湾,不少人说陈保生是个不要脸的窝囊人的。也有个别的人说陈保生有心眼儿的。可是,陈保生对于外人的话一点儿也不在乎。佃农陈保生有个最朴素的信念,“活下去就是胜利”。那些要脸的,要志气的人,不是都死在他前面了么。 当然,陈保生也丝毫不会对自己的做法沾沾自喜,或者觉得自己比别人聪明。毕竟,活下去这件事情,已经耗费了他所有的体力和脑力了。他并没有精神去想那些别的没用的事情。 活到四十八岁那年,陈保生的日子终于松快了起来。不是别的原因,就是在那一年,复兴会的人来了。 虽然身体疲惫,虽然浑身无力,虽然没有精神,可是,陈保生还是多年来,第一次受到了一场巨大的震动了。只不过是三十来个小后生,就那么拿着火枪(步枪)和火罐(手榴弹),把家里养着几十个家丁的陈老太爷一家降服了。 最开始陈保生还觉得,陈老太爷一家倒霉了对于自己不见得是什么好事情。一到青黄不接的时候,自家想要借粮食的话。交税的时候,自己想要借银子的话。没有了陈老太爷,自己该向谁借呢。 好在,陈保生的担心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因为复兴会宣布,要给每家每户分地,按人头,每人分五亩地,居然还只收三层的粮食。皇粮国税都由复兴会的人承担了。 因为家里一共有五口人,陈保生成了一个有了二十五亩地的人了。看到复兴会真的给大家分了地,复兴会真的把陈家的账簿全都烧了。陈保生才会一定要确保陈老太爷的死亡。 不过,开批斗会的时候,陈保生心里一直是很急躁的。对于他来说,复兴会的后生们干仗的时候很爽利,杀人的时候却很磨蹭。 明明是人人都和陈老太爷家有仇。复兴会的人偏偏要给大家算什么啰啰嗦嗦的账。这哪有什么必要。分了地的大家,都急冲冲的想要把这事情敲定下来。就是陈老太爷过去是个活菩萨,现在大家为了保住分到的地,也得让他去西天啊。 陈保生还是在后来才搞清楚复兴会为什么喜欢废二遍事的。因为复兴会的法统和大明朝的法统不一样。复兴会告诉大家,不是因为陈老太爷有很多地,所以才要审判他,而是因为陈老太爷弄这些地的手段,都是违法的,所以才要选什么莫名其妙的人民代表,把陈老太爷送上绞刑架。 对于这些东西,陈保生根本就不在乎。他就是为了多赚些白米,才会去听课。这些话都是复兴会的小先生,在夜课上讲的。 说句心里话,今年五十岁的陈保生,是从心里觉得日子好过了。身上没债,家里有地,囤里有粮。虽然卖粮的收入逐年在减少,但是,把粮食卖给复兴会,总会比卖给别人多赚十几个铜子儿,一块半块钢镚。 (复兴会的粮食收购价格,永远比市场价高一些,但粮食收购的市场价格却在年年降低。复兴会粮食出售价比市场价低得多,虽然粮食出售的市场价格年年都在增高。) (不过复兴会不允许粮食自由流通。对复兴区居民的粮食购买,复兴会采取限制政策,每人每年购粮不得超过五百斤。老百姓可以把肚子吃得饱饱的。但是想要靠粮食赚钱是别想。) 三年下来,陈保生不仅吃得饱穿的暖,脸上见肉腰杆变直了。家里也存下了几十块银元。听了复兴会的小先生的话,知天命的陈保生,产生了强烈的想要买顶帽子的想法。他过去就看过村里不少人,冬天里戴了顶兔毛帽子的。可是,因为抠门的习惯,他一直没舍得买。 “不过是一块钢镚,十个铜子儿的事情。我也要买一顶帽子冬天戴,毕竟我是天命之年的人了。”陈保生暗暗决定道。 夏收早就结束了。秋粮也已经在地里种好了。现在家里只剩下些放水浇地和除草之类的事情。这样的事情,一般自己的老婆就能做。所以,在第二天一早,陈保生往裤裆里藏了两块钢镚,出发前往县城。 对于现在枝江县的人来说,县城可不再是一个地方。在他们心中枝江县有三个县城,一个是老县城。一个是新县城(复兴城),一个是商县城(枝江商盟工业区)。对于陈保生这样的普通老百姓来说,他们嘴里的县城指的就是复兴城。 七月天是非常热的。可是,陈保生走在路上,却轻松的很。对于现代人来说,陈保生的轻松,可以说是一种由内而外的轻松。家里有了地,有了粮,存了钱。三个孩子,大儿子在复兴会的厂子里做工人,二儿子和小女儿在复兴会的学校里念书。自己和老婆轻轻松松的就能种二十五亩地。 收成一年比一年好,粮食打的一年比一年多。这样的日子,真的是让陈保生从心理到生理,都非常的松快。 从另一方面讲,陈保生脚上的藤鞋和陈保生脚下的三合土路面,也都让陈保生走的很轻松。藤鞋是自家老婆做的。别看那婆娘长得丑,可是手可是真巧。拿藤子编好鞋底和鞋帮,再用帆布做好鞋面。最后用软稻草成鞋垫垫上。走起路来,脚丫子又舒服又轻快。 至于这条路,陈保生走着的时候,心里也是有些小感慨的。当年工作组的后生们拿出粮食来雇佣大家修路。不少人,包括他自己,还在心里嘲笑复兴会的大头。 可是,如今走在这结实平坦的路面上的时候,陈保生不得不赞叹复兴会对老百姓可真好。 分田分地不说,居然自己出钱给大家修路,这王书辉可真是个好老爷啊! 是的,对于陈保生这样的老百姓来说,他们仍旧只觉得,复兴会的会员是王书辉的好家丁好管事,王书辉是个好老爷。不得不说,对于这个问题,王书辉本人是相当遗憾的。 陈保生不是第一次到复兴城了。过去的时候,因为不放心被领走的小儿子,他曾经进过一次复兴城,到学校里去看望自己的小儿子。还有一次,是因为要和自己的大儿子分说土地的事情。 那一次,是因为他的大儿子从临时工变成了正式工人,所以复兴会要收走大儿子名下的土地。陈保生因为在夜校里学会了些算术,同时在算术学的比他好的大儿子的帮助下,算清了五亩地和一个工人的工资之间的多少,最终才同意了大儿子在城里当工人的。 想要进城,先要经过一个叫大营房的地方。陈保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地方叫大营房,因为这里根本就没有当兵的人存在,而是一个很大的工人宿舍区。(原本是复兴军在复兴城外的营房。因为复兴军规模的扩大,现在已经兴建了新的营地。原营地被划给工业处,作为工人宿舍了。)他的儿子陈大就住在这个地方。 陈家湾离复兴城才十里地,所以,走到大营房的时候,陈保生身上的力气还很充足。因为他知道这个时候儿子和儿媳肯定都在厂子里上班,没有在家。所以,他就径直离开大营房,朝城里走去。 不过,有一个事情,一下子让陈保生停住了脚步。因为他突然产生了想去看看热闹的冲动。 陈保生想看什么热闹呢?他想看看城外火车站里的火车。因为上一次陈保生进城的时候,他的大儿子就领着他来火车站看了一次热闹。火车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让他一直念念不忘。 看看日头,时间还很早。摸摸肚子,力气还很足。陈保生决定,在进城买帽子之前,要到火车站再看看火车。 目前,因为乘坐火车的人还非常少,所以,复兴会执行的是上车买票的制度。这样一来,复兴会枝江火车站的管理就比较宽松。像陈保生这种到火车站里看热闹的人着实的不少。 王书辉最开始是想用现成的火车站管理制度管理车站的。可是,考虑到用火车给老百姓开一开工业化的眼界的想法,复兴会才采取了开放式的火车站管理制度。 陈保生站在白线外面,看着火车从眼前“飞一样”(对他来说)开过,一直张着自己的嘴。不过,对于自己旁边一个人说的“这火车趴着跑都这么快,要是站着跑得有多快”的话,陈保生心里是呲之以鼻的。 在陈保生看来,火车之所以是火车,那是因为火车是使用火轮驮着走的。那自然是越多的火轮在地上,火车才能跑的越快。对于这种把火车当成人来比较的想法,陈保生是暗暗嘲笑的。 ... 第182章陈保生进城2 “有些同志觉得我们对老百姓管的太多。有些同志觉得我们对老百姓管的太少。我要告诉大家,这些观点都是错误的。” “我们复兴会有两个身份,一个身份是领导和组织人民进行革命的革命者。一个是执行政策,制定政策的服务者。可是无论是哪个身份,都让我们必须从人民群众的利益出发考虑问题,而不是像那些的当官的那样,是在管老百姓的。” “无论是作为革命者,还是作为服务者,我们都必须用实事求是的态度来看待问题。你们坐在那里,空口白牙的和我说什么太多太少的话,我是不会听的。你们想要证明你们的观点,就必须走到外面,走到人民群众的生活中去做调查研究。然后,拿着调查研究出来的详细的资料,准确的数据,来和我谈问题。” “我们复兴会制定的一切政策、制度和规矩,都必要做到实事求是。没有这个前提,你们说什么我都会觉得是在胡说八道。这一点你们一定要记牢了。” ——1624年·王书辉·《关于管理工作我谈几点意见》·《复兴会第四次整风运动文集》 走路的时候,陈保生倒是没有什么饿的感觉。可是在火车站里站了一会儿,陈保生的肚子里就产生了饿的感觉了。 对于饥饿,陈保生的体会是非常深刻的。在他五十年的人生中,他只过了这三年的吃饱饭的日子。从他出生开始一直到他四十七岁的时候,饥饿都是他最主要的生理感受。 三年前,他听了工作组的话,赊了复兴会的种子种地之后,因为当年工作组就雇佣和组织全村村民进行了农田水利建设。所以,陈保生迎来了他人生中的第一个真正的,属于他自己的丰收年。 一亩地收了五百斤的水稻他种了十亩,一亩地收了七百斤的玉米,他种了十亩。一亩地收了一千二百斤的土豆他种了两亩,一亩地收了一千四百斤的地瓜,他种了三亩。 即使是刨除要上缴的三层粮食,陈保生家也实打实的收了13020斤粮食。陈保生面对着堆积如山的粮食,哭的泪流满面。 当然了,激动过后的陈保生又变成了那个一心活着的人。他上缴了公粮之后,留足了自家吃的粮食,把剩余的粮食全都一股脑的卖给了收购价比外面高一个钢镚的复兴会粮食局。 因为谷子的收购价最高,所以陈保生只留了百来斤的谷子过年时吃,剩余其他的粮食,他主要留了玉米、土豆和地瓜。 在陈保生看来,玉米、土豆和地瓜吃起来确实有点不习惯。可是,它们也都是实打实的,吃到肚子里能饱的好粮食。要是把白米留下来太多,那就太败家了。 在这之后的两年里,陈保生执行的都是这样的办法。种了最多的是水稻,卖的最多的是水稻。玉米、土豆和地瓜,全都作为自己家的口粮进行种植。 对于陈保生来说,地瓜和土豆就是最好的粮食。产量大,好伺候,除了刚开始的时候不习惯它们的味道,现在陈保生顿顿都吃这两样粮食。比如说现在,敏感的感到肚子饿了的陈保生,从背着的包袱里,拿出了两个烤土豆。 他在火车站里找到了个座位,坐在那里,美滋滋的开始吃起烤土豆来。 两个拳头大的土豆,是用炉火烤的。所以,看起来这两个土豆外面脏兮兮的,有些焦黑。陈保生熟练的把一个土豆的皮剥掉,然后又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小的纸包,把小心放在纸包里的盐,仔细的洒在剥好的那个土豆上。然后,他才开始认真的吃起这个土豆来。 土豆这个东西,在复兴会的统治区域内,已经是个非常普及的东西了。不管是什么人,只要在复兴会的统治区生活的,都知道土豆。复兴会体制内的人,对于土豆就更熟悉了。因为,他们种土豆,运土豆,加工土豆,储存土豆。每天每餐的主食,也都是土豆泥,土豆块,土豆馒头和土豆饭之类的东西。 王书辉觉得,其他高产粮食的本地化,还需要很长的时间。所以,从解决全中国人粮食问题的角度上,他就很有必要推动土豆变成中国人的主要粮食。毕竟,高产土豆这一块的本地化,是比较好解决的。就这样,从王书辉到每一个复兴会的干部、战士、工人,都开始以土豆为主粮了。 刚开始的时候,美滋滋的吃着烤土豆的陈保生还觉得非常的惬意。是的,这种感觉就是惬意。对于陈保生来说,不着急不着慌的吃饱饭,就是一种很惬意的过程。可是,过了一会儿,陈保生就惬意不起来了。因为坐在他旁边的人,都开始用一种直勾勾的眼神看着陈保生吃着烤土豆。 目前,乘坐火车的人,一般只有两种。一种是复兴会的人,他们在荆州地区有相应的工作,需要在荆州和枝江两地经常来回的奔波。另一种人,则是喜欢火车的速度快,运货量大的各种本地和外地的商人。 复兴会的人和一些比较大的商人还好一些。毕竟他们可以从容的在自己的地方吃饱了饭再到火车站等车。可是,一些中小商人和负责跑腿的管事和伙计们,就没有这样的好待遇了。他们来去匆匆,要是没有带干粮的话,就得干挨饿。 和陈保生坐在一起的人,都是那些行色匆匆的没着没落的小商人和大商人的管事、伙计之类的人。因为那些复兴会的人和大商人们,都是在火车快开了时候,才会从各自的地方赶到火车站的。 这些小商人和大商人的管事、伙计们,和陈保生一样,都是忙活了一上午,还没有吃饭的人。他们等在火车站里,自然就是饥肠辘辘的。陈保生大嚼烤土豆,自然而然的吸引了他们的目光。 这个时候,看到陈保生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大家,坐在他旁边的,一个穿着灰色帆布长衫,明显是个管事的人,带着温和的笑容对陈保生说道:“这位老哥,在下看以你的身体,吃一个土豆差不多就能饱了。剩下那个土豆,你方不方便让给在下。” 在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陈保生是不会主动的告诉别人,自己一顿饭要吃到四五个土豆的。他不是很理解这个管事的话,用一种疑惑的神情看着他。 这个管事也是个经常和小老百姓打交道的人。他知道像陈保生这种打扮的人,定然是个没什么见识的农人,自己说的话,他可能是没听懂。所以,他拿出两个铜子儿来,对陈保生说道:“这位老哥,我用这两个铜子儿和你换另外一个土豆。” 陈保生这次倒是听懂了这个人的话。可是,他的疑惑却更深了。一个土豆子,怎么也不可能值两个铜钱的。这样的便宜事儿,怎么会落到自己的头上呢。不过,比起自己的肚子,陈保生觉得赚钱更重要。所以,他把两个铜钱握在手里,把另一个土豆递给了那个管事。 就这样,陈保生一边吃着剩下的那个土豆,一边握着那两个铜钱。他总觉得,这事情不把握。他在等着那个管事先生后悔,要回这两个铜钱呢。可是,一直到那个管事在大家羡慕的眼神中吃完了那个土豆,之后又和其他人一起离开,上了火车。那个管事都没有说些要回钱的话。他还带着一种炫耀的得意表情,夸赞陈保生的烤土豆有多好吃。 陈保生呆呆的握着这两个铜钱,没想到自己会遇到这样的遭遇。就在他走出火车站,准备到城里买帽子的时候,他的脑袋里划过了一到闪电,让他的身体浑身一激灵。他想到了一个增加自己收入的好办法。 就这样,陈保生也不进城了,也不买帽子了。他一路小跑的从火车站,向自己家所在的陈家湾跑去。 回到了自己家,陈保生发现已经两个月没见的自己的小女儿回家来了。陈保生没有说什么话,只是问自己的女儿为什么自己的小儿子没回来。听到自己的小儿子留在学校里做功课了。陈保生没有和在他眼里是个败家货的女儿说话,自己走到院子里的大窖处,琢磨起烤土豆的买卖来了。 对于陈保生来说,吃饭的问题,确实已经彻底的解决了。可是,家里虽然有二十亩地,想要靠种地增加收入却不太现实。毕竟,粮食收购的价格,是在不断的降低的。而且,从根本上说,家里种的地,也不算是自己家的,而是人家复兴会的。 复兴会可是明明白白的说了,这地给大家种不假,只收三层粮不假。可是,一旦这地没人种了,或者人离开本地,或者人死了,或者人像自己的大儿子那样做工人了,这地就要收走了。 现在自己的小儿子成天总也不回家,一心想要参加那个什么“公务员考试”,当个什么公务员。自己的女儿迟早也得嫁人。到了那个时候,只剩下十亩地的自己,还要不要过日子了。正是这样的原因,才使得陈保生拼命的节省。他得为以后的日子做打算。 今天这个烤土豆的事情,给了他一个很大的启发。因为没在火车站里见到任何的小贩,他觉得这个小买卖非常值得做一做。土豆是自家的,基本用不上什么成本。不过是付出些走路的辛苦而已。 陈保生想明白了这件事情之后,就回到屋子里,对自己的老婆说起这个事情。陈保生的老婆是个没主意的人,既然自己的当家的想做,她就不会说些有的没的。不过,呆在他们旁边的陈保生的小女儿却若有所思起来。 在封建农业社会里,作为一个佃农人家的女儿,想要能够活下一条命来,真的是件很不容易的事情。在2015年的现代中国,有一些偏远贫困地区的夫妇还会抛弃女婴,那么可以想象一下,在小冰河气候爆发,土地集中严重,征税不断增加的大明末世里,陈保生的小女儿能够生存到复兴会的到来,是件多么幸运,多么侥幸的事情了。 虽然陈保生和他的老婆对于三个孩子的感情都差不多。但是,对于最小的这个小女儿,他们也确实是最不怎么关心的。长期生活在一种差别对待的环境中,陈小妹变得非常的敏感。这让她成了一个头脑灵活,学习成绩非常优秀的好学生。 在学校里获得了肯定的陈小妹并不满足,她强烈的希望自己能够获得父母的喜**。就这样,她努力的开动脑筋,想出了一个主意。 陈小妹对陈保生说道:“爹,你说这烤土豆,是热乎着吃好吃,还是凉着吃好吃?” 陈保生不满的看了陈小妹一眼,对她说道:“这还用讲么,自然是热乎着吃好吃。” 陈小妹又说道:“要是这样的话,为什么咱们不卖热乎的土豆呢。这样不是卖的更好。” 陈保生真的有些生气了,他不耐烦的对陈小妹说道:“你读那么些书,怎么读傻了。这来回二十里路,我还能把咱们家搬到火车站不成。” 陈小妹这个时候才把自己的计划说出来。他对陈保生说:“爹,其实这事情也简单。只要把生土豆带到车站,咱们现烤不就好了。这件事情的关键在怎么才能在火车站烤土豆。咱们弄个方便的炉子不就好了么。二哥他们的实践课里,就有制作铁皮桶的实践课。咱们让二哥给咱们做个专门能够烤土豆的铁皮炉子,不就把事情解决了。” 陈保生把陈小妹的话细细的琢磨了一遍,觉得这个办法确实可行。但是,贸然行险不是陈保生的风格。他决定再探探火车站的烤土豆卖的如何再说。 第二天一早,陈保生就起来亲自烤了十个土豆。 其实,昨天夜里,他就开始对自己的几十年难得一遇的灵光一现感到动摇了。作为一个耕种了一辈子的人,突然要做生意,确实是个让他非常忐忑的大改变。 ... 第183章陈保生进城3 “我一而再,再而三的强调过了,不要以我的态度作为你们工作的标准。你们大家在第一线工作,很多具体的问题,我没有经过调查研究,根本就不了解实际情况。没有调查研究,不了解实际情况,怎么可能对你们的实际工作进行指导呢。所以说,我的态度不要紧,人民群众的态度才重要。” “不唯心,不唯上,只唯实。这就是我对你们的工作要求。干具体工作,你们不要围着我转。要围着工作的实际需要转,要围着人民群众的需求转,要围着工作的实际效果转。” “不要总是询问我的态度,询问我的意见。我给大家提供一个简单的标准,就是三个有利于。只要你们的工作,有利于发展社会生产力,有利于提高复兴会的综合实力、有利于提高人民的生活水平。那么,你们就可放心大胆的去实践。” “不要怕犯错误,失败是成功之母。只有不断的实践,大家的实际工作经验才能不断的积累,大家的工作能力才能不断的提高。是个人就会犯错误,我也会犯错误。犯错误不要害怕,只要及时有效的改正错误,我们大家才能不断的进步嘛!” ——1624年。王书辉。《不怕犯错勇于实践很重要》。《复兴会第四次整风运动文集》 你现在要是问过了几年好日子的陈保生,是身体重要还是赚钱重要?陈保生会告诉你,当然是赚钱重要。你要是再问陈保生,是粮食重要还是银元重要?陈保生会更加坚定的告诉你,银元重要。 其实,同样的问题,你要是三年以前问他。他肯定会做出相反的回答。因为,三年前的时候,他种的是别人的地,自己赚了钱也是别人的,身体却是自己的。所以,他肯定要努力的保护自己的身体。 同样是三年前,在大明朝的治下,粮食可比银子金贵多了。因为粮食是他稀缺的东西,能保证他生命的东西。银子在他这个佃农手里,除了缴纳国税的作用以外,想要自己买粮食,那种高价粮,就是打死他他也买不起的。 然而,在三年后,陈保生成了复兴会治下的一员之后,陈保生的观念全面改变了。儒家的腐儒们,最喜欢用“君子应时而变”来给自己的投降、汉奸行为做借口。他们不知道的是,所谓“春江水暖鸭先知”,作为社会最基本组成部分的老百姓们,对于社会环境的变化是最敏感的。 陈保生之所以“与时俱进”了,那是因为他敏锐地感觉到,社会大环境发生了变化。土地的所有权他虽然不能掌握,但是,对于自己土地上的收成,他却能够彻底的掌握。所以,身体在复兴会的治下变得不重要了。因为自己种出粮食的多少,直接关系着自己收入的多少。搞清楚了这个变化,陈保生干起活来,就有点“耗子给猫当三※陪”赚钱不要命的劲头了。 同样的,连年获得粮食增产增收,每年都可以获得巨大丰收的陈保生发现。在复兴会的治下,粮食是供应是非常的充足的,粮食的售价是非常的恒定的。在这种情况下,陈保生就明确的认识到,复兴会发行的银币、钢镚,都是非常值钱的。保存这些钢镚,要比保存粮食划算的多得多。 能在明朝末年这种王朝末世的环境下生存下来,佃农陈保生显然不是单靠了一个活下去的信念和厚脸皮。能拉下脸皮来求生存,这样的人肯定头脑是非常清醒和灵敏的。 不过,一大早起来烤好了十个土豆,紧赶慢赶的跑了十里路,再次来到火车站的陈保生发现了一个问题。三年来的好日子,居然让一贯能够为了生存舍去脸面的陈保生,有点抹不开面子了。 没干过小贩的人是不知道的。当小贩实际上和人伦大事是一样的道理。在第一次的时候,大家都是非常的忐忑不安的。同样的道理,小贩只要搞好心理建设,喊出第一声吆喝,那么和人伦大事一样,后面的事情,就都变得顺理成章得心应手了。 可问题是,这个第一次的问题,不是非常的好解决。第一次做小贩,把第一声吆喝喊出来固然重要。可是,这声吆喝要是没有起到什么作用,没有把第一单买卖做成。这样的事情,是非常的打击人的积极性的。人伦大事不也是这样的道理么。据说成功的开始,就是幸福生活的序章。 说起来,陈保生并不是没有任何经济活动的经验的。比如说,在他过去几十年的生命中,缴纳越来越多的皇粮国税和地方摊派;向地主老财借高利贷忍受盘剥。这些事情,从本质上讲,也是一种经济活动的经验。 可问题是,无论是在皇粮国税的缴纳中,还是在高利贷的借取中,陈保生都是作为别人主导的经济活动的对象存在的。他在皇粮国税的缴纳和高利贷的盘剥中,是处于一种无意识、无主观能动性的完全被动的地位。 做小贩,卖烤土豆这件事情,才是陈保生自己,第一次从事他本人发动的,以他本人获利为目的的经济活动。 对于这样的经济活动,陈保生是完全的没有任何经验的。 好在,陈保生并不是陈家人里唯一一个来到火车站的人。陈小妹也跟着自己的父亲陈保生,来到了火车站。 说起来,早睡早起是陈小妹参加少年营之后养成的生活习惯之一。王书辉在对复兴会治下所有的适龄少年儿童的教育中,采取了军校教育模式。初级少年营,应对三年制小学。中级少年营,应对三年制初级中学。高级少年营,应对三年制中专。 因为王书辉采取了对复兴会治下少年儿童的抚养权和管理权的买断性政策。即以每月向学生家庭支付津贴的形式,买断这些少年儿童的抚养权和管理权。所以,即使像陈保生这种,很想把自己的女儿嫁出去的人家,也没办法通过自己的父母身份,影响孩子的去向和未来。 陈小妹已经于今年完成了初级少年营的教育,以优异的成绩升入中级少年营继续学习。 聪明伶俐的陈小妹知道自己的父母并不怎么待见自己。所以,她一心的想要在父母面前证明自己的能力。这就是她跟着父亲来到火车站的原因。 看到自己的老爹哆哆嗦嗦的吆喝了一声之后,就像个斗败了的鹌鹑一样,萎缩到角落里去了的情景。陈小妹心里叹了口气,走到自己的老爹身边,从他的怀里拿出那十个用干净的帆布包好的烤土豆。 在这之后,陈小妹把帆布铺子地面上,然后用清脆响亮的声音喊道:“烤土豆!最新鲜的烤土豆!今天早上刚烤好的土豆!只卖两个铜子儿一个来!” 陈小妹不过才喊了三两分钟,陈家的烤土豆生意就开张了。 看着戴着浅蓝色帆布大帽,穿着干净的灰色帆布女式少年军军装的女儿,用一种他从来没见过的大胆爽利的气质,像一阵风一样,将自家的十个烤土豆都卖光了。陈保生发现,自己好像对女儿的了解实在太少了。 对于陈保生来说,陈小妹好像一直是那个出生时长得像个小猫崽子一样,差一点被自己的老婆埋到粪坑里的新生儿一样。在过去的日子里,小女儿一直是他脖子上的一个秤砣。对于陈保生来说,多了一个女儿,实在是他要承担的另外一个负担。 可是,今天见到的这个年轻,有活力,朝气蓬勃,胆大敢为的少女,实在和他印象中的那个自己的女儿太不同了。 看到自己的父亲定定的看着自己出神,陈小妹在心中微微一笑。实际上,在社会活动课中,她就已经干过类似的工作了。在复兴城里卖炒制的葵花籽,是少年营的社会实践课程之一。其他的,参加工业劳动,参加农业劳动,参观斗争地主,参观火车头等活动,陈小妹都参加过。 不夸张的说,就是北京城里的天启皇帝,也没有佃农的女儿,复兴会初级少年营的新生陈小妹同学有见识。 另外,在复兴会少年营的语文课程中,少年营不仅要求学兵们能够写文章,写应用文。更要求学兵们,能够具备完成在公众场合中发表演说,在公共场所里对群众负责问题解释等工作任务的能力。所以,在陈保生看来很难做到的事情,在陈小妹眼中只是她生活中的一个日常环节。 少年营每个月只有一天的假期。而且,就是在这一天的假期里,少年营里的教导们,也给他们留了很多的作业。陈小妹还有一个关于护士工作的参观考察的感想没有写。她帮助自己的父亲卖掉烤土豆后,就离开了火车站,往少年营的驻地走去了。 十个烤土豆,刚刚好卖得了二十个铜子儿。女儿就是再出息,现在就已经是别人家的人了。毕竟从接受复兴会的学生津贴开始,工作组的后生们就明确的告诉大家,以后无论是儿子还是女儿的婚丧嫁娶,他们都管不着了。那都是由复兴会负责的。 在陈保生看来,儿子们还能够沟通沟通,这种努力还有些意义。至于女儿陈小妹,她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以后也是别人家的管家婆。 当然了,万事开头难的问题,已经在陈小妹的帮助下解决了。陈保生对于自己的设想进行了一次试探,发现自己的想法真的很有操作性。就这样,陈保生在卖了半个月的凉的烤土豆之后,用赚到的钱,在铁匠铺子,定制了一个烤土豆用的铁炉子。从此开始,陈家烤土豆的牌子,正式在枝江县火车站打响。 陈保生知道的是,自己的做一年小贩的收入,居然比自己种一年地更高。他不知道的是,自己的烤土豆小摊上,居然接待过一个大人物。这个大人物就是王书辉。当时,陈保生因为生意比较清淡,还在不知不觉中和王书辉聊了很长时间,帮助王书辉完成了一次调查研究。 “很多同志不能够理解,同样是劳动者,为什么我们复兴会制定的政策,制定的制度,要不遗余力的倾向于从事工业工作的工人,和从事小商品销售的小商人们。有的同志和我说,农民也是人,工人也是人,老师不是常常说劳动者人人平等么?” “可见,不少同志的经济课程还是没学明白。我说的人人平等,指的是在所有劳动者在我们复兴会的社会中地位是平等的。这并不是说,小农,也就是自耕农,在我们复兴会的社会中,做出的贡献,起到的作用,就真的和工人同志们相同了。” “我已经和大家讲过了,衡量一个人的价值,不是按照他的社会地位有多高,他的出身有多好进行的。衡量一个人的价值,要按照这个人创造的社会财富进行判断。” “我给大家进行一个简单的比较。我们工厂里的一个工人同志,一年要生产上万个产品。这些产品投放到市场上交易,得到的利润,大约是一个自耕农一年生产出来的粮食价值的一百倍。” “为什么说我们复兴会制定的政策和制度,要偏向于工业劳动者呢。这不是搞歧视,而是贯彻我们复兴会的原则‘实事求是’。工人们创造的价值高,我们就要把政策制度倾向工人。这不是我们主观上歧视农业。农场的农业工人同志们,从事的也是农业工作,他们不也在相应的政策和制度中受益么!” “归根到底,工业化是我们复兴会的使命。通过经济手段,通过政策手段,努力的使农民转化为工人;把落后的个人农业改造成集体农业,这是我们复兴会的既定方针。” “使用机械化,优质种子,农业科技和化学肥料的,大规模、专业化、专门化的农业生产的成果,大家不是都看不到了么。” “大家要抛弃自己的小农情结,积极主动的推动农民向农业工人和工业工人转化。要不然,你们就连一个普通群众的觉悟都不如。” “陈家湾村的陈保生,一个普普通通的自耕农,他都认识到了小农经济不靠谱,没前途。他都能够在火车站卖烤土豆,以此增加收入。现在看来,很多党员干部,就是没有陈保生老乡的觉悟高嘛!” “宣传部门要注意一下,到我这里拿一下我对陈保生的调查资料。我们要把陈保生的创业事迹做一个典型,好好地向全体党员宣传一下才行!” ... 第184章陈保生进城4 “宣传工作不好做。这指的不是宣传工作中对具体的宣传技巧的掌握不容易。更主要的是,宣传工作对从事宣传工作的干部,要求很高。” “搞宣传工作,不是说你们拿着党委会的要求,根据那些个干干巴巴,几百上千个字的工作要求,就能把宣传搞好了。” “要是从事宣传工作的干部,不能明确清晰的掌握党委的意图,对我们复兴会的主张、政策、理论,理解的不到位。那么宣传工作没有不出错的道理。而且,你们一出错就会出大错,犯根本性的政治错误。” “这就是为什么我们复兴会的各级宣传部长,都必须列席同级党委工作会议的原因。这就是为什么宣传干部必须参加所有党务工作会议的原因。因为从根本上说,宣传工作的结果,也就是做好那些报纸广播上的内容,并不是你们做宣传工作的重点内容。” “如何准确、正确、全面、清晰的把握住我们复兴会的政治意图,在准确、正确、全面、清晰的把握住我们复兴会的政治意图后,把我们复兴会的理论、政策,用简单,容易的表达方式传达给人民群众。这是宣传工作的两项重点内容。” “无论是对党的意图的准确领会,还是把党的意图清晰明确的传达给群众,这两个方面的工作,都必须并重。想要搞好宣传工作,必须把这两个方面的工作全都做好。我实话和你们说,这两个方面的工作,只要其中有一个方面出了问题,那么我们复兴会的宣传工作就全都失败了。” ——1624年·王书辉·《在宣传工作会议上的讲话》·《复兴会第四次整风运动文集》 一个执政党的宣传工作做不好,会给这个执政党带来多么大的麻烦,造成多么严重的负面影响。这个问题,王书辉在现代社会里是有着深刻的认识的。 在中央媒体中占有重要地位,在全国舆论中具有重要影响的国家媒体的媒体人,公然的攻击国家的创始人;中央媒体热点时段新闻节目的主持人,在全国人民的面前,公然表达和国家大政方针相违背的观点和意见。 现代中国的有关部门被称为战五渣,这个部门搞不好自己的本质工作,连累整个政府的公信力和权威性,被他们的所作所为所拖累。这样的反面教材摆在那里,王书辉怎么可能不引以为戒呢。 量子物理学里有个理论认为,在科研人员做实验中,实验本身就是在改变实验对象的过程。这就是导致了最后的观测结果已经发生了改变。在社会科学中实际上有相同的观点。 新闻传播理论就认为,无论怎么保持媒体和宣传主体的所谓**性和客观性。但是,一旦信息被加工,无论是通过文字形式的加工,使之承载在平面媒体上,还是通过影音形式的加工,使之承载在广播、电视和网络上。只要信息进入加工过程,信息本身就已经被改变了。 信息本身没有意识形态。但是,加工信息的人是有意识形态的。这样的情况下,无论传媒工者中怎么标榜自己的公正正义,经过他们加工后产生的传媒产品,也必然的反应着这些媒体人的意识形态。 王书辉读书时的导师,在谈到新闻媒体的属性的时候对他说过,“在课本上说,新闻媒体这个东西有两种属性,一种是意识形态属性,一种是商业属性。但是,我要告诉你的是,新闻媒体只有一种属性,那就是意识形态属性。因为即使新闻媒体要自负盈亏商业化经营,但是商业化经营本身,实际上就是一种意识形态的表达了。” 在这样的认识前提下,王书辉对复兴会宣传工作的重视度是非常高的。即使复兴会因为有王书辉这个穿越者的存在,已经获得了跨时代的印刷设备和播音设备等先进的传媒工具了。但是,王书辉对于复兴会的宣传工作有着更高的要求。 在现代,进行意识形态宣传,掌握着大量资源,控制着大量渠道的国家媒体。表达方式僵化落后,严重的脱离实际,被老百姓和干部们当成是垃圾一样的八股文,毫无可信性和影响力。 同样是进行意识形态宣传,甚至是公然的表达资产阶级立场,维护资产积极特权阶层的特殊利益的,立场严重扭曲的西方媒体。却能靠着巧妙的宣传技巧和灵活多变的手段,让自己的传媒产品在世界范围内获得承认。 有这样的后车之鉴,王书辉怎么能够不注重复兴会的宣传工作的立场性和技巧性,对两个工作都一样的看重呢。 实际上,复兴会的宣传工作也是分为两个部分的。一个对内部分,一个是对外部分。对内的部分,现在主要有一份只对复兴会全体会员发放的《复兴报》和一个复兴广播电台。 《复兴报》是一份每三天发行一份的时报。这份报纸不是以营利为目的的报纸,而是专门发给每一个复兴会的正式党员和预备党员、入党积极分子的,宣传复兴会思想纲领、理论政策的内部报纸。 《复兴报》是对开大报。因为目前复兴会统治区值得报道的新闻并不多,所以,目前这份报纸作为党员、预备党员和入党积极分子的学习资料的作用,比作为新闻媒体的作用要大的多。 复兴广播电台,则是安装在每一个复兴会党员住所和他们所在工作场所的一个个播音喇叭。复兴广播电台,每天晚上五点钟到五点半下班后,六点钟到七点钟复兴会员回家后,都会听到广播电台的播音内容。这些内容主要是王书辉的各种讲话,和对复兴会各种理论政策的详细解释。 复兴会的对外宣传工作,同样是由一报一台组成的。报纸是针对整个大明朝的。当然了,目前也只有荆州地区能够买到这份报纸,武昌府和荆州府周边的一些人也会订购这份报纸。 《江北新闻》是一份月报。是一份对开小报。它和对开大报《复兴报》在版面的数量上相同,都是只有四版。但是,在内容上,《江北新闻》则完全不同于《复兴报》。《江北新闻》的第一版是全国新闻。 这版的内容,主要是王书辉在现代社会的一个专业团体,根据后世的全国各地的地方志、县志和文人笔记等内容,按照重点反应大明朝的多灾多难的要求下,挑选出来的相关消息。其中,关于后金和大明的战争方面的消息,针对大明朝军队的*无能,屡战屡败方面进行了重点宣传。 《江北新闻》的第二版则是重点介绍和宣传工业化的内容。工业化的重要意义,工业化对农业化的先进行,工业化可以带给社会什么样的好处等等,都会在这个版面上进行介绍。 《江北新闻》的第三版则是主要介绍各种科学常识极其应用的内容的。比如最近一段时间里,《江北新闻》的第三版就在介绍天竺数字(阿拉伯数字)的简易性和使用天竺数字做账的好处。 《江北新闻》的第四版则是以商业广告为主。 实际上,报纸这个东西,在中国古代就已经长期存在了。邸报就可以看成是古代社会的报纸。 不过,邸报的发行对象主要针对于官员,并不会向普通人发行。当然了,普通老百姓大部分都是文盲,就是发给他们他们也看不懂。能够看懂而看不到的,就只有有一定文化基础的市民和商人,加上一部分关心天下大事的底层读书人。比如说一些秀才生员们。 信息这个东西的珍贵程度,在古今都是相同的。当然了,在古代生产力落后的农业社会里,并不会像在现代社会那样,达到“掌握了信息就掌握了权力”的程度。不过,信息的珍贵性在古代社会里却更加的被凸现了出来。 复兴会对外发行的《江北新闻》,不仅在荆州地区被大量的订购,就是整个湖广地区,甚至江南地区,都有大量的人订阅这份报纸的。 王书辉通过这份报纸,向明代的报纸读者,尝试性的宣传过一期经过改头换面的达尔文进化论思想。 虽然这只是王书辉的一次试探性的尝试,让他没想到的是,他宣传的进化论思想,在大明的江南地区的思想界产生了不小的影响。虽然还不知道这个影响的好坏,可是,《江北新闻》的存在,确实有效的扩大了复兴会的影响力。 而复兴会的另一个承担对外宣传工作的单位,就是江北广播电台了。 不过,目前这个江北广播电台还名不副实,只是设立在枝江县复兴城和松滋县城的两个广播站。复兴会在两地的广场、茶馆、火车站、居民区等人口密集地区,设立了十来个播音喇叭。广播主要是宣传民族主义的。塑造后金的残暴和落后,强调明军的无能和失败,是这些广播的主要内容。 除此之外,江北广播电台每天还播放了大量的经过改编的民族英雄对抗外族入侵的演义和小说选段。杨家将、呼家将、岳飞、文天祥、戚继光的故事被大量的播放。复兴会对治下的群众,一方面宣传外族侵略的残暴和卑劣,一方面突出中国历史上的那些反对外族入侵的大人物和小人物的可**和壮烈。 从目前来看,复兴会的对外宣传的效果是比较令人称道的。至少,现在要是问到枝江和松滋两县生活在县城里的老百姓的话,他们都对大明朝在东北的局势感到忧心忡忡。对于后金侵略者对汉族百姓的掠夺、屠杀,他们也都耳熟能详。 但是,这种宣传的效果是积极的还是消极的,也就是说,复兴会这样的宣传,是会激起老百姓对抗后金侵略者的热情,还是会让老百姓对后金野蛮人更加的畏惧。目前还不清楚。 复兴会对陈保生自主创业的宣传,是复兴会第一次的全面宣传。也就是说,复兴会对于陈保生的宣传,不仅是在内部的媒体中进行的,还是在对外的媒体上进行的。 当然了,在这个宣传中,陈保生的名字不会被提及,只用一个陈姓村民来代替了。这当然是为了对陈保生进行保护。 王书辉对于自耕农的看法是,自耕农本身并没有存在的必要。或者说,自耕农的存在不利于社会的整体发展。实际上,无论是西方国家的农业资本主义,还是中国的国有农场,都是现代环境下的农业产业的应有模式。 也就是说,在先进的社会中,农业的经营模式都是专业化、集体化和规模化的工业化农业。 消灭自耕农,对农业生产进行专门化和专业化的改造,这是社会发展的必然结果。当然了,对于王书辉来说,他想要通过自己的特殊性,也是就时空门的金手指,利用明朝末年这个历史环境,对整个中国的农业进行农场化改造,使用工业化的手段进行农业生产。这当然有不符合历史发展规律,或者说跨越式的要求农业进步的问题。 可问题是,在原本的历史时空里,不是没有王书辉这个人存在么。其他的穿越者,不是没有时空门这样的金手指么。王书辉觉得,既然自己穿越到了明末,既然自己拥有了违背自然规律的金手指。那么,在明朝末年对传统农业进行工业化改造,就不是没有可能性的。 从王书辉穿越以来,他领导复兴会制定的一系列制度和一直以来的做法,实际上都是在主动的,隐形的推动着自耕农走向灭绝的。 是的,土地改革确实看似制造了更多的自耕农。但即使复兴会帮助自耕农们进行了农田水利建设,即使复兴会向自耕农提供了高产良种,即使复兴会给他们按人头分配了土地。自耕农们确实在生活上得到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可是,复兴会也从自耕农手中,夺走了他们对自己子女的教育权和掌控权。他们的下一代,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会变成一个坚定的工业人口。 更主要的是,复兴会甚至不需要刻意的制造粮价危机打压自耕农的收入水平。即使复兴会的收粮价格比外面的市场价格高上十几二十个铜子儿。但是,从总体上讲,自耕农在粮食买卖的收入这一块,也是逐年的下降的。 而在复兴会的治下,一个工人的收入、生活条件和社会福利等,比一个自耕农要好上一百倍。有这样人为造成的差距,加上制度性的造成自耕农家庭的萎缩,再加上经济上的自然原因。经营自己土地的自耕农,肯定会在一个时间段后走向消亡的。 王书辉对于陈保生的宣传,重点就是要向所有人说明,无论是在外面的封建土地所有制的环境里,还是在复兴会土地改革的环境里,当一个自耕农都是没有前途的。向陈保生学习,开创自家种地以外的另一条道路,才是一个好的做法。 ... 第185章肃委会来了个年轻人1 “只要是历史研究者,都无法回避这样一个现实。研究世界历史,实际上就是在研究中国历史。” “这不仅仅因为中国是四大文明古国中唯一一个到了现在,文明传承依然是连续性的国家。更主要的原因是,世界是在中国这个文明古国的领导下,从农业文明走向工业文明,实现了整个世界的文明等级的进步的。” “第三世界学者中目前有一小部分人,也就是在学界被称为新史学派的年轻学者,把中国历史划分为四个时代。” “其中,从炎黄时代开始到春秋战国时代,被新史学派研究者称为,中国的‘第一共和国时代’。从秦始皇到明思宗时代,被新史学派研究者称为,中国的‘第一帝国时代’。从十七世纪四十年代开始到二十世纪初的历史,被新史学派研究者称为,中国的‘第二帝国时代’。从二十世纪初到现在,则被被新史学派研究者称为,中国的‘第二共和国时代’。” “虽然唯物主义历史观,目前仍旧是世界历史研究学界的主流思想。但是,新史学派的年轻学者们开创性的创新,无疑是对中国在思想领域的几百年来的霸权的一种挑战。对于我们这些第三世界学者来说,这是一种很有意义的尝试。” “虽然我必须承认,我的研究是接受了中国社会科学研究基金资助的项目。但是,我并没有受到中国方面任何意识形态上的影响。在我的研究成果中,我将要重点论述一个在世界历史研究领域一直以来的禁区。那就是在中国的第二帝国时代里,拥有着鼎鼎大名的一个机构,复兴会工作作风整肃委员会。” “实际上,中国政府在这个方面,充分的表现出了他世界领袖的风度。他们专门为我解禁了一部分一直以来被封存的历史资料,使我能够对于这个大名鼎鼎的神秘机构进行充分的研究。” “单纯从这个角度来说,我必须要感谢中国政府。那些年轻的复兴会领导者,好像并不像我们的政府宣传的那样,像我想象中的那样霸道和散漫。” ——2006年·斯塔夫里阿诺斯·《中国领导下的世界》(又名《全球通史》) 1625年三月,刚刚在初级少年营毕业的陈立,接到了自己的工作分配通知。陈立是复兴会正式教育体系中第二批次毕业的小学毕业生。因为成绩优秀,陈立被分配了工作单位,他可以在工作中继续自己的学业。 一般来说,在少年营里,初级少年营毕业的小学毕业生,绝大多数都会获得继续升学的资格。不过,中级少年营的课程,是一种在职教学的形式。 这些中级少年营的学兵,一方面会被分配到具体的工作岗位上去。另一方面,在晚上下班之后,他们就必须回到学校里上课。而每七天当中,他们还要回到初级少年营,上两天全天的课程。他们的住宿和生活,还是在少年营营房里的。 比如说,陈保生的女儿陈小妹,在升入中级少年营之后,就被分配到了医学院附属医院担任助理医生的工作。 陈立是在1622年被吸纳到松滋县少年军中,开始了自己的初级少年营,也就是小学学习生涯的。他在今年刚好完成了三年的学业,获得了毕业证的同时,也通过了升学考试,获得了继续攻读中级少年营的资格。 今年已经十七岁的陈立,一方面对自己未来的学习生活充满了期待,另一方面,他也对自己马上就要开始的工作生涯充满了期待。 工作分配是从成绩最低的人开始的。一般说来,少年营的毕业生的分配途径主要是三个方向。一个是军事部门,一个是行政部门,一个是科研部门。成绩最好的学生会分配到科研部门工作,其他的学生则根据不同科目的成绩,会被分配到军事部门和行政部门担任相应的工作。 作为一个在准军事学校学习了三年的年轻男孩子,陈立是非常希望自己能够被分配到军事部门工作的。 复兴军在1624年初完成了换装。目前复兴军的军装已经完成了现代化的转变。除了颜色不同,穿着的鞋是皮靴之外,复兴军现在的军装就是灰色的六五式军装的模样。(帽子还是那种藤编蒙帆布的灰色盔式太阳帽军帽,毕竟这样的帽子类似钢盔,具有防御性的功能) 这样的军装在老年人眼中可能会显得不伦不类。但是在陈立这样的年轻人眼中,则是非常的威风凛凛,神气非常的。 陈立最希望自己能够被分配到他曾经参观过的,复兴军侦察兵部队中工作。因为复兴军的侦察兵部队可都是高手。更主要的是,从1623年开始,复兴军侦察兵部队就换装了新式的连发步枪。 新的复兴暴风式连发枪,就是复兴会江北兵工厂,仿造生产的,在美国南北战争中大名鼎鼎的斯潘塞步枪的完美改进版。 可以连续发射七发子弹的复兴暴风式连发枪真的是威力惊人。陈立曾经亲眼看到,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12秒左右),一名侦察兵战士就把七发子弹全部射出,将远处的木靶打的稀碎。 对于陈立这样的年轻人来说,穿着精神的军装,使用威力强大的步枪,复兴军的战士们就是天下无敌的英雄。他当然很希望自己能够成为这群英雄人物中的一员了。 不过,让陈立比较失望的是,他并没有像很多同排的战友那样被分配到军事部门,他拿到的工作分配通知单上写着他被分配到了一个他从来没听到过的部门,复兴会工作作风整肃委员会。今年十七岁的陈立,就这样成了一名肃委会的年轻干部。 复兴会工作作风整肃委员会,被顾君恩、牛金星和宋献策三人私下里称为是复兴会自己的锦衣卫。 从某种程度上说,这三个为复兴会服务的旧文人的说法倒并不是完全错误的。毕竟王书辉利用自己对锦衣卫荆州千户所的领导权,把复兴会的警察部门和情报部门全体干部,都挂上了一个锦衣卫的职位。不过,和警察部门和情报部门这种对外性的部门不同,肃委会是专门针对复兴会内部的强力部门。 当然了,在目前阶段,肃委会承担的主要工作内容是现代社会的纪律委员会、检察院和反贪局等部门的职责。对于一切违反复兴会纪律的干部和党员的逮捕、审讯等相关工作,都是由肃委会来完成的。肃委会的工作,由复兴会常委会指导。但是,直接领导肃委会工作的,是王书辉本人。 复兴会工作作风整肃委员会位于复兴城的复兴会总部大院里。那里原来是王书辉的仪宾府,现在则已经成了整个复兴会的政治中心。 今年二月份的时候,陈立就已经完成了升学考试,从原来的松滋县初级少年营,调到了位于复兴城总部大院边上的中级少年营里生活了。所以,在四月份的时候,完成了基本入职教育的陈立,在早上四点半就起了床。他不过步行了五分钟左右的时间,就到了复兴会总部大院正门处。 五年后的仪宾府和五年前的仪宾府相比,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总部大院里的主要建筑和复兴会在各地区给工厂工人、农场工人、军队士兵建造的那些建筑,并没有什么不同。一样都是些两到三层的红砖青瓦的小楼。 只不过,比起五年前来,复兴会总部大院既原本的王书辉的仪宾府里的建筑,比过去更多了不少。除此之外的变化,就是大院的围墙已经全部被拆除了。取而代之的,是在复兴会统治区里随处可见的墙式铁丝网。 和复兴会的机关单位一样,即使是复兴会的总部给人的感觉,同样是一种千篇一律的军营式的感觉。毕竟,所有的复兴会干部、会员,穿的衣服都是一样的复兴军军服。除了因为工作的不同,军服的颜色不同以外,所有干部服装的基本样式都是相同的。而且,复兴会总部也和其他的单位一样,在正门前面有一个很大的操场。 不用说,这就是所有复兴会干部,每天早上都要进行的军训的场所。 陈立来到复兴会总部大门口的时候,几个身穿蓝色干部军装的年轻人,正在打扫操场上的卫生。看到大门口的传达室里并没有见到负责接自己的人,陈立立即就挽好了自己的衣袖,拿起一个扫帚,加入到大家的劳动中。 因为这样的事情是很常见的。所以,原本正在劳动的人,并没有专门的关注穿着明显的少年营黑色制服的陈立。只有一个看起来年纪比大家大一些的年轻人,抬头仔细的看了一下陈立的样子。 操场是每天都要打扫的地方,所以,操场并不怎么脏。几个干部很快就干完了自己的工作。等到大家都直起腰来的时候,陈立发现,一个身材高大的干部,正在看着他。 “我叫刘务实,是肃委会的主任,你就是中级少年营的陈立同志吧。” 那个身材高大的干部快步的走到陈立面前,先是和他握了下手,然后直接开口问道。 陈立条件反射式的扔下另一只手中的扫帚,向刘务实敬了个礼,然后大声的回答道:“报告首长,新兵陈立前来报到。” ... 第186章肃委会来了个年轻人2 “复兴会组织起来好几年了,看起来好像形势一片大好,但是只有我知道,这还远远不够。工业的发展,社会的改造,仍旧像老牛拉破车一样慢慢腾腾。” “有人和我说,老王,复兴军已经有三万人了。依着你现在的实力,平推全中国不在话下。” “这种废话我用得着别人告诉我么。我自己难道就不知道么。可是,就算我用跨时代的军队平推了全中国,可是之后的工作怎么做呢。没有足够的干部,没有坚实的工业基础,难道我要搞出一个蒸汽版的满清王朝么。” “关键问题还是在干部。不合格的干部实在太多,年轻人的培养速度实在太慢。” “我在前面当那头老牛,累的我自己都要尿血了。可是呢,复兴会里的干部们,却像一辆破车一样,尽干些拖我后腿的事情。” “实在是太烦躁了啊!” ——2010年·中央文献出版社·《王书辉日记》 今年二十三岁的刘务实,是王书辉的第一批学生之一。他早在1619年就已经在王书辉的手下工作了。 原本是个陕西自耕农家庭长子的刘务实,在成为流民后,逐渐的失去了自己所有的家人,成了一个孤儿。在被王书辉招揽到手下后,他受到了王书辉细心的照顾和关怀。在他的心里,王书辉就是他的父亲。 刘务实的工作经验是相当丰富的。最早的时候,他就是教导营中的一员了。在1620年的时候,他担任了新成立的复兴军的一个排的排长。1621年的时候,他调任了复兴会情报中心的副主任。1622年,他被调到现在的工业处,当时的工业委员会担任代表。1623年,他被调派到复兴军第九营担任总教导。到了1624年,他正式担任了新成立的复兴会工作作风整肃委员会的主任。 因为复兴会是一个准军事组织。所以,即使像刘务实这样,目前从事党务工作的干部身上,也是有着浓浓的部队风格的。 细心的陈立察觉到,即使刚刚尘土飞扬的干了很长时间的活儿。刘务实的风纪扣也扣的严严的,武装带也扎的紧紧的。最让人感到惊奇的是,刘务实的皮靴居然仍然是一幅闪闪亮亮,干干净净的样子。 看到陈立给自己敬礼,刘务实的大眼睛中闪出些特别的神采。他使劲的一并自己的脚后跟,牛皮制成的皮靴跟在撞击中发出了一声响声。然后,刘务实用一种特别干爽有力的动作,漂亮的给陈立回了一个军礼。 “实在是太帅了!” 年轻的陈立从心中赞叹道。刘务实的举动,一下子就赢得了陈立的崇敬。是的,只有这样干练精神的军人做派才能赢得年轻人的尊敬。 “在这个总部大院里,能像你这样干净、漂亮、标准的敬礼的人实在不多。不知道怎么回事,行政部门的干部敬起礼来,总是软趴趴的。我觉得这些人是在努力的模仿王师尊敬礼的样子。可是他们也不想想,只有王师尊才有资格随便的敬礼。师尊他老人家就是那样敬礼,给人的感觉也蕴含着巨大的力量。那些行政干部的东施效颦像个鼻涕虫一样难看。” 刘务实真的是军人的作风。他心里是怎么想的,他就会怎么告诉别人。他一点也不会顾忌陈立不过是个刚刚调来的年轻人。 听到刘务实对于王书辉的称呼,陈立就已经知道。这位首长是王书辉老师门下的第一批学生,是他们的大前辈。只有他们那批人,才可以称呼王书辉老师为师尊。这是整个复兴会都知道的一件事情。 陈立从这位大前辈的话里,听出了另一方面的意思。很明显,这位大前辈和陈立自己一样,对于行政干部们充满了不满和鄙夷。 刘务实看了看陈立,对他说道:“我倒不是专门来接你的。负责接待你的是你们工业科的负责人赵文慧同志。我只是出来参加劳动的。你看,赵文慧同志已经在传达室等着你了。” 陈立转身朝传达室看去。果然,一个同样穿着蓝色军服的女干部正在传达室里站着。 “去吧,和赵文慧同志打个招呼,到人事科报个到,领一身制服。再过十几分钟,就要开始出早操了。” 陈立再次给刘务实敬了个礼,然后就快步的向赵文慧走去。 刘务实没有继续站在那里,他走到一颗树下,静静的等待着十几分钟后的早操开始。 说实话,陈立并不是没有见过女干部。实际上,虽然不在一个排里生活,但是和他们这些男学兵一起上课学习的人里,也有不少的女性学兵。所以,看到一个女性干部成了自己的上级,陈立并没有什么不适应的地方。 赵文慧看到陈立疾步向自己走来,大体上就猜到了这个刚刚在和主任说话的年轻人,就应该新分配到本单位的干部。她的脸上慢慢显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 轻轻的,但是干净利索的给陈立回了个军礼之后,赵文慧就领着陈立朝肃委会的办公地点走去。 春天里的复兴会总部大院里,一样是一幅春天的气息。很多原本就在这里的老树,正在开着花。红砖铺成的地面上,一颗小草也没有。很明显,总部的工作人员把卫生工作做的很细心。 就在这一阵阵的香气中,陈立忐忑的开口向自己的新上级赵文慧问道:“赵科长,咱们肃委会是做什么工作的呢?” 走在陈立前面的赵文慧今年也才二十岁左右,在合身的军服的修饰下,在这样花香四溢的春天里,她的身材显得特别的美好。陈立虽然心中忐忑不安,却没有办法把自己的眼睛从她的背影上移走。 赵文慧并没有停下自己的脚步,也没有回过身来。她边走路的同时,用一种好听的但是非常坚定的语气告诉陈立,“我们肃委会的工作,就是整肃干部的工作作风的。” 陈立对于这一点并没有什么疑惑的。可是,怎么整肃干部的作风呢?用什么样的手段来整肃干部的作风呢?这些问题他都急切的需要有一个明确的答案。 不过,陈立第二句的问话,并没有能够反映出他的疑问。他用一种紧张的口吻继续问道:“肃委会的工作难不难干呢?” 陈立的问话,让赵文慧停下了脚步。她转过身来,脸上带着宽和的笑容,用她那双棕色的眼睛盯住了陈立,然后轻轻的问他到:“复兴会的工作,难道还有简单的么?我们复兴会不就是不断在各种困难中前进的么?” 赵文慧的回答,让陈立一下子想到了自己在初级少年营的新教导员。那位教导员面对着大家的叫苦和牢骚的时候,也常常会说出类似的话来。 是啊,复兴会的工作,从来都不是简单的。复兴会从来都是在困难中前进的。这样的话,总能让陈立心中生出一种强烈的战斗*来。 看到陈立脸上现出一种激动的表情。赵文慧笑了笑。她转过身去,继续领着陈立朝肃委会的办公地走去。 肃委会的办公楼,是一个三层的小楼。这栋小楼的对面是一个二层的小楼。肃委会的办公楼前面有一块写着肃委会全称,复兴会工作作风整肃委员会的竖着的木匾。周边的几座楼房都一样挂着这种样式相同的木匾。只有肃委会对面的那幢小楼,像个普普通通的工人住宅楼一样,没有挂上任何的木匾。 赵文慧的眼睛很敏锐。她明显的发现了陈立的疑惑。赵文慧笑着对陈立说道:“那是王老师和王师母的住所。王老师的办公室就在那栋楼里。一会儿出早操的时候,你就会看到王老师了。” 就现在来说,复兴会上下,基本上人人都见过王书辉。就是绝大多数的基层工人和士兵,也都能认出王老师来。这倒不是因为什么别的原因。主要是因为王书辉的身影可以说是遍布整个复兴会的各个角落的。 就陈立来说吧,三年前,他就亲眼见到过王书辉,并把自己想要让复兴会给他报仇的想法,直接的告诉给了王书辉。而王书辉在以后的日子里,也给大家上过很多次公共课和讲座。所以,陈立没有认不出王书辉的道理。 可是,一想到,随时随地都可以见到自己心中奉若神明的王老师。陈立心里还是难以抑制的一阵激动。 肃委会工业科的办公室在二楼。七个年纪都相差不大的年轻人,在两个办公室里办公。陈立一进房间,就习惯性的目测了一下办公室的面积。办公室大约有8米长,宽度不超过4米。四张办公桌都靠在左侧的墙上。办公桌和靠在右侧墙上的四个文件柜之间,大约有着两米不到的距离。 赵文慧把七个干部介绍给陈立之后,陈立就从一个干部手中接到了一套蓝色的制服。从卫生间换完制服回来的陈立还没有坐到自己的椅子上,一阵汽笛声就响了起来。 很明显,所有复兴会统治区域内的复兴会党员和复兴会治下的所有员工,都要开始进行今天的出早操了。 和自己科室的同事们排着队列缓步的跑出肃委会大楼的时候,陈立用眼睛瞄了一下对面的大楼。他亲眼看到,复兴会主席王书辉老师和师母穿着和大家样式相同的灰色复兴军制服,同样以跑步的姿势,从小楼的正门中跑了出来。 一个个从各个办公楼跑出的队伍,像一条条小溪一样,逐渐的汇成一道洪流。王书辉老师那高大的身材,在这道洪流中是那样的明显。 ... 第187章肃委会来了个年轻人3 “是个人就会犯错误。我会犯错误,你们也会犯错误。但是,犯错误和犯错误还不一样。” “目前来看,我们复兴会的干部,会犯两种类型的错误。一种是工作方法的错误,一种是工作作风的错误。” “什么叫工作方法的错误呢。比方说,修铁路这样的工作,它是需要一定的专业技能才能够完成的。负责修铁路的同志和我们大家一样,也是第一次接触这个新工作。这就要求我们要像做其他工作一样,必须一边学习一边实践。那么,实践的过程,肯定就是一个不断出错,不断的改进错误的过程。这种办法不对,我们就用另一种办法。” “诚然,在一些实践的过程中,会给我们复兴会,给很多人民群众带来利益上的损失。但是,这些错误都是可以容忍的,能够改正的错误。犯这样的错误不要怕。不怕犯错,就怕不改。不断的实践,不断的犯错,不断的改进。不仅仅是个人,就是整个人类社会都是这样进步的。” “但是,另一种错误,也就是工作作风的错误,就完全不同了。工作方法错误,是干部主观上想要把事情做好,但是客观上不具备相应的方法和能力。只要选对了方法,培养出能力,这样的错误就可以避免。可是,工作作风错误就不是这样的。犯工作作风的错误,不是主观上想把事情做对,而是在主观上,他就根本不想好好的做事情。” “我举个例子,谁都知道违反纪律不对,谁都知道自己应该遵守纪律。可是呢,个别的干部,为了个人的私利,公然的违反纪律。这种人就是明知故犯,故意的犯错了。” “再比如说,常委会已经三番五次的强调了,要提高工作效率,加快工作进度。可是呢,有些干部,明明清清楚楚的知道常委会的要求,却偏偏因为自己思想上的懒惰,觉悟上的落后,不仅不提高自己的工作效率,加快自己的工作进度。反倒专门做些糊弄上级,拖拉工作,偷懒耍滑的事情。这种人,和那些贪污的腐化的干部是一样的,是他们在主观上故意的犯错。” “我们成立工作作风整肃委员会的原因,就是要让我们的肃委会,成为我们复兴会的一根鞭子,一面镜子。要用鞭子赶着大家不断的向前进步,要用镜子照出干部的缺点。” “只有不断的把落后的,腐化的,怠惰的,僵化的各种各样已经变质了的干部,清除出我们复兴会的队伍,我们复兴会才能够保持我们先进性,一直和人民站在一起,一直维护人民的利益,代表人民,领导人民,解放人民。” ——1624年·王书辉·《在复兴会工作作风整肃委员会会议上的讲话》 “我们肃委会的工作是对内的。这个事情没什么好遮掩的。不少干部对我们的工作虽然表面上表示理解,但是心里面还是有些反感的。所以,你要做好被人讨厌的思想准备。” 韩新常是肃委会的副主任。和大部分肃委会的干部都来自于军队不同,这个负责肃委会常务工作的副主任,来自行政系统。被调到肃委会之前,韩新常在教育处工作。 看到陈立还有些懵懂的样子。韩新常继续对他解释道:“老师给我们说过了,是人就会犯错误,天底下没有不犯错误的人。可是,错误也是有不同的。有的人犯错,不是主观上想犯错,而是客观上能力不够。有的人则不同,他们主观上就有问题。他们主观上是故意犯错的。” “我们肃委会的工作,就是要把我们党内那些主观上故意犯错的人找出来,然后对他们进行处理。能够改造好的,就改造好。不能改造好的,就只能放弃了。” 陈立是个聪明的孩子。他从韩新常那轻描淡写的语气中,感到了一阵阵的寒意。他小心的问道:“首长,那怎么才能看出一个人是主观上故意犯错呢。” 在陈立心中,这是个不小的问题。人的想法都藏在人的脑袋里。别人是怎么想的,我怎么能够知道呢。 可能是在教育口工作了很长时间吧,韩新常很喜欢别人主动的提出问题。他温和的对陈立说道:“陈立同志,人的想法我们确实没办法看到。但是,人不可能只是在脑袋里想事情啊。他们肯定要把自己的想法付诸实际行动。所以,我们肃委会是不会去考察一个干部是怎么想的,也不会相信一个干部是怎么说的。我们只要仔细的考察他是怎么做的,这就能够判断这个人犯的是什么样的错误了。” 看到陈立还是一副搞不太清楚的样子,韩新常带着和煦的笑容对陈立说道,“你们工业科负责的是工业系统干部的工作作风的整肃问题,最近有个关于麻袋场的举报。你跟着你们科长好好学习一下。有了实践,你就知道工作应该怎么上手了。” 韩新常给陈立的感觉很不错。在陈立看来,肃委会的主任刘务实很像他在少年军中的排长,一派精明强干的军事作风。副主任韩新常则很像自己的教导长,一派温和细心的师长风范。 能够遇到这样的好领导好上级,陈立心里觉得自己挺幸运的。大家居然一点也不会因为自己是个新人就排斥自己或者对自己不耐烦。 复兴会的麻袋场是个一千多人的小企业。位置在江北工业区的轻工业园。 原本复兴城到江北工业区有十来里的路程。单纯靠脚走的话,怎么说也得走个一上午或者一下午的时间。不过,现在在复兴会的统治区域内,一种小马力的小型城市铁路已经把复兴会的各个重要地区都联通了起来。像从复兴城到江北工业区,就每天都会有早晚两趟一去一来的小型铁路。 第二天一早,陈立就和一个负责麻袋场案件的干部,一起坐上了前往工业区的火车。江北工业区的工厂全部都采用了三班倒的制度。所以,在早上八点钟左右那趟从江北工业区开回来的列车上,装的都是刚下了工的工人。 陈立的眼睛非常的敏锐,他发现,自己的这个叫做李来运的前辈,看到身上带着油污和煤屑的工人的时候,脸上有一霎那间漏出一种嫌恶的表情。 陈立对这个表情实在是太熟悉了。自己的父亲陈大保在经营店铺的时候,每次遇到到店铺里买东西的农人的时候,都会漏出相同的表情。 陈立心中已经想到,这个李来运恐怕并不是那种真心认同复兴会纲领的人。因为复兴会就是要为这些劳动者谋福利谋利益的。李来运这样嫌弃劳动者,怎么可能从心里认同复兴会的主张呢? 陈立是个经历比较复杂的年轻人。他不会轻易的对不怎么熟悉的人表露自己的想法。而且在陈立看来,仅仅凭着一个表情就给别人下判断也是很不靠谱的事情。 不过,在上了火车之后,看到坐到自己旁边的李来运,一边拿出一块手绢擦拭凳子,一边嘟嘟囔囔的小声的说些什么“怎么这么不讲卫生啊”,“活该出一辈子苦大力”之类的话的时候,陈立进一步的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实际上,从一开始在单位里接触这个叫李来运的干部时候,陈立就对这个人的印象不太好。因为此人好像非常的**打扮不说,还非常的馋嘴。大清早上,他不到单位的食堂里吃早饭,偏要拉着陈立去外面的私人饭馆里吃饭。还说了些什么食堂里的伙食粗陋不堪之类的话。 单单从这一点上,陈立就不太喜欢这个李来运。这个李来运的话还非常的多。非常的喜欢打听陈立家里的事情。什么家里是干什么出身啊,有没有钱啊之类的话,他左敲右击的向陈立打听了好长时间。 更主要的是,李来运对于这次到麻袋场的调查工作的看法很有问题。他把陈立当成是那种没什么见识的小孩子,一个劲儿的说什么要带陈立去麻袋场见见世面之类的话。 在陈立看来,工作就是要完成上级下达的命令。李来运一点儿都没有即将面对工作的紧张表现,反而表现的非常轻松。这让陈立脑袋里不断的联想起自己的科室主任赵文慧那意味深长的笑容。 目前,复兴会已经基本的掌握了制造这种中国早期的龙式机车的技术。但是,对于客运车厢的制造能力还有这很多不足。 就比如说目前陈立正在乘坐的这个车厢吧。木质的车厢墙壁是用长长的木板拼制成的。在远处看,好像车厢严丝合缝。进了车厢之后就会发现,这些木板之间有这很大的缝隙。陈立甚至能不通过窗户,只是通过那些缝隙就能看到外面的景物了。 车厢里的东西也非常的简陋。木质的和车厢地面紧紧相连的条凳分列车厢左右。两侧的条凳之间,是一个仅能通过一个人的过道。 和陈立他们一起坐在车厢里的人,基本上都是要赶去上白班的工人。不少人正拿着一个烤土豆,或者一个煮地瓜之类的东西,大口大口的嚼着。 陈立早晨起来的时候,已经在少年营吃过早饭了。早晨到了单位的时候,又被李来运拉着跑到外面的饭店里吃了不少东西。可是少年人的肠胃总是空落落的。所以,看到周围的人正在吃东西,陈立不自觉的咽了一口唾沫。 坐在陈立右边的,是一个正在吃土豆的工人。他长了张挺老的脸。他是复兴会从河南收拢回来的灾民。看到年轻的陈立,他就想到自己死在饥荒中的儿子。想到了自己的儿子,他就把对儿子的疼**之情转移到了陈立身上。他用胳膊碰了碰陈立,把一个土豆递给了他。 陈立是受过专门的教育知道怎样和人打交道的人。他轻轻的推了推老工人递过土豆的手,笑着对他说道:“真谢谢您了。但是我是复兴军的战士,我们是有纪律的,不能拿群众一针一线。” 这个老工人是前不久才到复兴会治下的,他还不是很了解复兴会的规矩。他旁边的一个工友笑着对他说道:“老张,你不要让了。复兴军里确实有这样的规矩的。人家当兵的可都是好人,可不像工厂里的那帮家伙似的,总是对我们横眉冷目的。” 陈立在接受职业培训的时候受过这样的教育,“肃委会的干部,必须随时随地的向群众了解情况。肃委会的干部,必须随时随地的开展调查研究。” 很明显,这就是一个了解情况调查研究的好机会。陈立拿出一个笔记本和一支铅笔,对那个说话的年轻工人说道:“这位大哥,你说的工厂里的人对你横眉冷目的事情是怎么回事。小弟还是第一次听说,能不能给我讲一讲。” 有人想要听自己说话,这个人还拿出一个小本子来,正正经经的向自己请教,这让那个叫胡三娃的年轻工人很高兴。他和那个张姓的工人换了个位置,开始向陈立讲起自己的事情来了。 这个叫胡三娃的年轻工人,是罐头厂的一个装卸工。他对陈立讲了很多自己车间主任的坏话。不过总的来说,胡三娃认为自己的车间主任待人不公平。对那些通过识字课,文化水平高的工人,车间主任就笑脸相迎,对于像胡三娃这样通不过考试,成绩差的工人,就冷脸相对。 陈立一边听一边记,记到最后的时候突然发现,这根本就算不是什么工作作风的问题。复兴会内部讲究劳动者人人平等,可不是像这个胡三娃说的这样,对于所有的人都必须是一样的待遇,一样的态度。 劳动者人人平等,指的是劳动者的工作机会人人平等,劳动者的学习文化的权力人人平等,劳动者学习技能的权力人人平等。但是,如果你不努力,如果你不上进,如果你不学习的话,虽然复兴会没有专门的对这种情况的惩罚性措施。可是,相应的技术评级你就评不上去,相应的工资待遇你就提不上去。 所以,复兴会给所有人都提供相同的条件。你在这样的相同的条件下不能取得成绩,就别想指望干部们待见你了。 陈立停下了自己的笔,认真的对这个胡三娃问道:“胡三娃同志,你的车间主任是只对你一个人这样,还是对所有的人都这样?” 胡三娃虽然是个喜欢发牢骚的家伙,但是他却不是个撒谎的家伙,他有点不好意思的搔了搔自己的头发说道:“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好像车间主任只对我一个人这样。” 听了胡三娃的话,不仅陈立脸上露出了笑容,就是旁边围着他们的那些工人们也发出哄堂大笑来。 一个和胡三娃一个单位的工友向陈立揭露到:“小陈干部,你不要听胡三娃胡说八道。这个夯货就是不**学习,所以赵主任特别的不待见他。人家赵主任看他年纪轻,又不学习,觉得可惜了这么好的机会了。所以才天天说他的。这夯货是个不知道好赖的杠头。在这里跟你告黑状呢。” 陈立听了这话并没有表现出什么生气的神情,他反倒是很快借着由头就和车厢里的工人们打成了一片。坐在陈立旁边的李来运在心里撇了撇嘴,他在心里想道:“看来这个陈立也是个泥腿子出身呢。” ... 第188章肃委会来了个年轻人4 “外部的敌人能耐我何!我们复兴会有大炮,有步枪,有火箭,有手榴弹。我实话告诉大家,天底下没有什么人能够威胁到我们复兴会的存在的。外部的敌人都是纸老虎,在我们复兴会面前不堪一击。” “可是呢,外部的敌人虽然不能把我们怎么样,但是内部的敌人却能够让我们复兴会灭亡。我这里告诉大家一个道理。堡垒都是从内部被攻破的。一个堡垒无论他的防御有多坚固,只要堡垒内部出了个叛徒,偷偷的在堡垒内搞破坏,偷偷的拉拢腐蚀堡垒内的成员,组织人手偷偷的把堡垒的大门打开,这个堡垒就会被轻易的攻破了。” “所以说,外部的敌人不可怕,内部的敌人才可怕。这个道理在我们复兴会也是一样的。” “我们复兴会内部现在有很多人,原来的时候他们并不是个反动派。但是,刚刚过了两三年好日子,他们的本性就暴漏出来了,他们的思想就变质了,他们就不再想要继续为人民服务了。他们开始一心想要为自己谋利,做个作威作福的官老爷了。有些人甚至把黑手伸向人民,借着我们复兴会的名义,用着我们复兴会赋予他的职务,对群众吃拿卡要,对工作拖拉推靠了。” “我告诉你们,这种人如果没有被及时的清理出我们的队伍,他们会变成什么样的人。他们会变成天底下最反动的官僚资本家、特殊利益团伙,他们会利用我们复兴会的名义伤害和虐待人民,他们会让我们复兴会彻底的变成一个被全天下人民群众唾骂憎恨的团体。他们就是要打着红旗反红旗,搞垮我们的组织的。” “我告诉你们,他们那些人,和我们这些真正的革命者之间,根本就没有一丁点儿的战友情可讲了。学会了革命理论,精通了革命理论的反革命,比一切反革命都危险,都顽固,都邪恶。他们和我们,他们和人民之间,是个不共戴天的关系!” “无论是外部的敌人还是内部的敌人,他们的本质都是相同的,他们都是站在人民的对立面上,反对和妄图消灭我们这个代表人民利益的复兴会的。对待敌人,要像秋风扫落叶一样残酷。所以,个别同志要和我说什么,‘总是搞整风,总是搞运动很耽误工作’之类的话的之前,要先考虑清楚你们自己的立场。” “站在人民的立场上,还是站在敌人的立场上,这是个简单的选择。复兴会的大门一直是敞开着的,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无论是外面的人想要进来,还是我们里面的人想要出去,都是自由的。不认同我们复兴会主张的人,最好早点离开这里。而且,离开这里之前,最好没有做下什么危害人民的举动。不然的话,你当党的纪律是玩笑么!” ——1624年·王书辉·《在复兴会全体会议上的讲话》 在现代社会里,新闻传播学学者陈力丹有个观点。他认为新的传媒技术,正在用时间消灭空间。实际上,无论是在新闻传播学领域还是在其他一切的领域,新技术的运用都是在用时间消灭空间。 就以陈立和李来运来说吧,过去从复兴城到江北工业区,要用几个小时的时间。现在有了轻型火车的出现,从复兴城到江北工业区,不过才用了十几分钟的时间。虽然复兴城到江北工业区的实际距离没有变化,可是火车的出现,拉近了复兴城到江北工业区的距离。这就是新技术用时间消灭空间的一个典型的例子。 陈立在这十几分钟里,和同车的工人们拉近了不少的关系,掌握了不少的材料。就这短短十来分钟,陈立就从这几十个工人的七嘴八舌中发现,大部分的工人们对于工厂里的干部们的看法还是比较好的。 陈立敏锐的察觉,这种想象背后,是王书辉老师制定的“工人参加管理,干部参加劳动”的工业建设铁律,在起着重要的作用。就以胡三娃所在的罐头厂来说吧,因为有工人委员会的存在,工人们是要轮流的担任财务监督委员的。 每个月,工人委员会都会从工人中随机抽取三个人组成财务监督小组,全程监督工厂的财务工作。从生产材料的采购到产品的销售,从工厂利税的上缴到干部工人工资的发放,都是在每个月随机抽取组成的工人财务监督小组的全程监督下完成的。 这样的做法,一方面锻炼了工人的管理能力,一方面又杜绝了可能存在的贪腐问题。更主要的是,工人们对于工厂的责任感和主人翁精神空前的提高。 因为他们对于工厂利润的分配比率特别的清楚(三层利润留给工厂,七层的利润上缴组织),这就让工人们,在生产工作中特别的注意想方设法的提高工厂的工作效率,尽可能的杜绝一切可能存在的浪费。个别工厂甚至出现了大家自主加班的情况。 毕竟,工厂的生产效率越高,工厂的利润就越大。而工厂的利润就越大,工人的收入水平就越高。 工业建设铁律的存在,使得工人们的生产积极性空前的高涨。更重要的是,工人们积极的关心和关注工厂的发展情况,主动的帮助工厂提高生产效率,增加工厂的利润。这让负责管理工厂的干部们,开展起工作来更加的容易了。 陈立想到这些情况,情不自禁的就要赞叹起王书辉老师的英明和伟大来。实际上,他不知道的是,真正英明伟大的人并不是他的王书辉老师,而是他王书辉老师的精神导师毛老人家。是他开创性的创造了一个叫做“鞍钢宪法”的伟大企业管理模式。 王清泉今年三十七岁了。他原本是陕西延安卫的一个负责管理仓库的小武官。他原先的日子是比较舒服的。每天管着十来个兵,看着延安卫七八座仓库里的一座。虽然他管的是一个装着军装军袄的仓库。可是,利用自己手中的职权,通过时不时的把一些仓库里的衣服卖给一些来历不明的山西商人。他还是能够弄到手一小笔数量不菲的外快的。 在卫所里有房有地,有一个老婆和两个小妾的王清泉,原本以为自己的日子就会这样千年万年的美好下去了。没想到的是,和他接触密切的那个山西商人居然被路卡上的人抓了。 王清泉万万没想到,和自己称兄道弟的那个山西商人,居然是山西范家的人。他弄那些明军军服的目的虽然王清泉搞不清楚。但王清泉清楚的是,朝廷里有人,家里有钱的范家,肯定不会被危害到一丝一毫。自己这个小小的看仓库的小官儿,倒是非常有可能被当成个盗卖军资的替罪羊,拉出去砍头的。 就这样,害怕丢掉性命的王清泉,慌不迭的逃离了延安卫。他在逃亡的路上,经历了一场大灾荒,变成了一个流民。 王清泉是王书辉吸纳的最早那批流民中的一个。虽然他年纪已经很大了,在早期的时候,做的都是些普通的工作。但是,随着复兴会规模的扩大,因为人手不足的缘故,王清泉也被提拔重用了起来。 原本,王清泉是想要老老实实的在复兴会里呆着,混个太平日子,安安稳稳的过下去的。但是,权力这个东西就是这样的。在发现和自己搭班子的党委书记是个年纪轻轻,什么都不太懂的雏儿之后。精通“伸手”之道的王清泉故态萌发。 他先是使了些小手段,买通了负责产品保管工作的几个安保干部和工人。之后他又联系了几个因为工作关系和他相熟的江南商人,把他通过手段搞出来的产品,用低于复兴会定价的价格卖了出去。 *这个东西,从来都是一窝一窝的。一个人独自*,他肯定长久不了。他必须要在这个环境中拉拢腐蚀出一个*团伙来,才能够让自己的*行为扩散开来,形成势力,结成利益共同体。这样一来,他的*就从个人行为变成了集体行为。所有的*团伙的成员,就都会共同的维护这个团伙的利益,掩盖所有的*行为。 王清泉是深通此道的。他最开始的时候,并没有拿那些盗卖物资获得的钱财吃喝享乐,而是不断的用这些钱,拉拢和腐蚀麻袋厂的工人和干部。都不用很多,当有一千多人的麻袋厂里,有一百多个干部和工人成了他一伙儿的了之后,王清泉就开始大权在握,控制了整个的麻袋厂。 麻袋厂出了问题,还不仅仅是有个别工人写了举报信才被发现的。很早以前,统计处和复兴银行的经济安全小组,就发现麻袋厂好像出了问题。 因为根据统计处统计,从1623年开始,麻袋厂的企业利润就开始出现倒退现象。统计处将审计结果交给工业处,工业处派出了审查小组对麻袋厂进行了审查。但是,无论是在制度上,还是在效率上,无论是在管理上,还是在技术上,审查小组都没有发现任何问题。 而复兴银行经济安全小组则是从1623年开始,发现麻袋厂的工人和干部,开始不定期的到复兴银行用银子和铜钱换取复兴币(银元、大钢镚、小钢镚。一银元=100大钢镚=1000小钢镚=1000铜子儿)。这让复兴银行的经济安全小组警惕了起来,他们很快就把相关的材料送交了肃委会。 肃委会工业科对此还是比较重视的。接到相关的消息后,工业科就指派了李来运作为麻袋厂问题的专项负责人。不过,从今年年初开始,李来运已经到麻袋厂调查了十几次了。但是,每次调查后回来,李来运递交的报告都是没有发现任何问题。 本来,肃委会就已将开始怀疑李来运的问题了。刚刚好,新分配来的年轻人陈立到了。就这样,被刘务实比较看好的陈立,被派来和李来运一起负责麻袋厂的调查工作。 复兴会麻袋厂和复兴会的一切企业相同。麻袋厂的厂房也是那种高大厚重的红色砖墙,房顶是那种青灰色的大瓦顶。因为麻袋的编织工作使用的是蒸汽动力的麻袋纺织机,所以麻袋厂的厂房上面,也竖立着成排的细长的铁制烟囱。 在少年营里经常参加工业实践,掌握了基本的蒸汽机维修知识的陈立知道,这些细长烟囱下面,连接着成排的复兴二型蒸汽锅驼机。看到烟囱正在冒着烟,陈立就知道现在工厂里肯定正在进行着繁忙的生产活动。 李来运的所作所为,已经让陈立越来越感到到反感了。 就比如说现在吧。李来运到了麻袋厂的门口,并没有直接的就进入麻袋厂。而是在收发室向收发员展示了一下自己的工作证之后,李来运翘着二郎腿坐在收发室的椅子上说道:“你去告诉你们厂长,肃委会的干部李来运来了。他是怎么搞的,也不派人来迎接一下。” 收发员对于李来运的所作所为并没有像陈立那样惊讶。他笑着给李来运和陈立泡了两杯茶,然后就小跑着出去找厂长王清泉去了。 李来运看到陈立目瞪口呆的神情,用一种过来人的口气对他说道:“小陈同志,你是不知道的。低下这帮干部最是油滑了。你要不拿出上级干部的架子压住了他们,他们就会在心里小看你,一点儿都不会害怕你。你说说,我们这些肃委会的干部,要是下面的人都不害怕我们,我们的工作还怎么干啊!” 陈立不知道李来运是怎么弄出这种“神逻辑”的。肃委会的干部也好,普通的干部也好,无论是干部也好,还是工人也好,最主要的事情是要把工作做好。想要把工作做好,就必须做实事求是的调查研究,就必须对实际情况进行清清楚楚的了解和认识。李来运突然把架子端起来,故意的和被调查者之间拉开距离,怎么可能会对工作有帮助呢。 李来运明显的感到了陈立对自己说法的不认同。他苦口婆心的对陈立继续劝说道:“小陈啊,你要这么想这件事情。我们是来麻袋厂调查问题的。如果麻袋厂的人,发现我们对他们客客气气的,他们是不是就会认为我们和他们是站在一起的。” “这样一来,工人会怎么想,他们会认为我们不会好好的调查麻袋厂的问题,他们会认为我们和麻袋厂的干部有什么勾连。我在这里摆架子,也是为了取信麻袋厂的工人们嘛!” 不好好的向干部群众请教了解,反而摆出一副当官儿的派头来,才能取信群众。陈立真的不知道这个李来运的脑袋里是怎么想的了。 突然间,李来运的嘴脸让陈立想起了小时候,到自家店铺里收“规矩银子”的衙门差役的样子。想到了这里,陈立猛然间发现,自己在肃委会工作中发现的第一个需要整肃工作作风的对象,居然就是自己的这个前辈和同事,李来运。 ... 第189章肃委会来了个年轻人5 “前两天有几个同志对我说,‘老师,咱们肃委会总是把自己人抓出来,还要在群众面前宣布他的罪行,搞公开审判。这样一个劲儿的把问题暴露出来,群众会不会认为咱们复兴会里全是坏人,导致我们复兴会的威信下降呢。’” “我当时听了这话,感觉是哭笑不得的。我当时就对这些同志说,你们也太不相信群众,太低估群众的智商了。” “我现在问大家个问题。一个革命党、执政党,是不停的往外抓坏人,会给别人一种这个政党里的坏人很多的感觉。还是一直吵吵自己是代表人民群众利益的,然后遍地都是贪官污吏、特权阶层,人民群众的利益到处被这些贪官污吏、特权阶层们掠夺侵害,最后因为实在是贪官污吏和特权阶层太多,以致于不抓出一批人来,这个政党的稳定性都不能保证了,才抓出一大批人来,才会让别人觉得这个政党里的坏人很多呢?” “有的同志可能会说了,我们复兴会现在也不是老师你说的那种情况啊。廉洁奉公,一心一意的为人民群众的利益努力工作的人,还是大多数的啊。” “我这就要问大家了。大明王朝是在今天才变成这样的么。朱元璋当皇帝的时候,一个当官的贪污了十两银子就要剥皮萱草。一个乡绅欺压了老百姓,就会被老百姓绑着进京。当时的当官的,每天都活在兢兢业业之中,绝大多数人都不敢欺压老百姓。可是,现在两百多年过去了。整个大明朝,到处都是贪官污吏和掠夺压迫民众的士绅了。” “唯物主义告诉我们,事物是从量变导致了质变的。就以大明朝为例,过去的两百年间,大明朝的贪官污吏和土豪劣绅,是个不断的增加,在进行数量积累的过程。这种数量的积累到了一定程度,大明朝的整个上层,就产生了质变。大明朝的统治阶级,就是这样不断的从朱元璋那个乞丐出身的关心老百姓利益的统治阶级,变成了一个以镇压百姓、欺压百姓、掠夺百姓为自己的本职工作的统治阶级的。” “贪污*,消极怠工,官僚主义的这些问题,是永远也不会从我们复兴会这个组织中绝迹的。这是个很客观的现实问题。所以,我们为了保证我们复兴会的革命性、先进性,一直代表人民的利益不变质,就必须把整肃工作作风这项工作,作为一个长期的,永远伴随着我们复兴会的,制度性的工作。这才是唯物主义的态度。” “我们必须永远的保持警惕,不停的把*变质的反革命分子从我们的队伍中揪出来,扫出去。只有这样,我们才能不断的保证我们革命队伍的纯洁性。” “工业建设和我们党的自我建设,这两者之间是一个齐头并进互相促进的过程。不存在说,搞整肃、搞整风就会耽误我们的工业建设,也不存在搞工业建设,就会打断我们进行自我整肃的问题。” “人民群众是最聪明的了。种地的农民知道,要不停的把庄稼地里的杂草拔出去,才能保证庄稼的健康成长。做工的工人知道,只有不断的把不合格的产品剔除出去,不断的提高产品的合格率,工厂的利润才能提高,工人的工资和福利才能增长。” “这就是一个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道理了。你以为我们不停的搞整肃,不断的搞整风,会伤害我们在群众中的威信。而实际上,所有的人民群众都知道。复兴会这么不停的把杂草和不合格的产品剔除出去,正是复兴会是个值得信任的领导者,是个值得信任的利益代言人的证据呢。” “大明王朝和大明王朝以前的一切封建王朝,都是我们的反面教材。我们这些革命者如果不能保持警惕性,如果不能一直的持续不断的把变质了的干部和党员剔除我们的队伍,我们复兴会就会堕落下去,走上那些封建王朝的老路,最终走向灭亡。” “所以,同志们。你们不要以为搞整风搞整肃是个麻烦的,危害你们利益的事情。我们不停的搞整风,搞整肃,不停的把整风和整肃工作制度化,恰恰是在维护我们复兴会自身,健康我们复兴会自身的过程。” “人民群众是最聪明的,我们这些革命者往往后知后觉懵懂无知的。我们一定要向人民群众学习。是杂草,是不合格产品的复兴会党员,必须被不断的清除出去。这个过程永远不能停止的。因为一旦这个过程停止了,我们复兴会也就走向像大明王朝一样的,被人民群众抛弃的不归路了。” “这个问题,我们全党上下必须要有个明确的认识!这是关系着我们复兴会生死存亡的大事情!根本性的事情!” ——1624年·王书辉·《在复兴会工作作风整肃委员会动员大会上的讲话》 任何一个人见到王清泉,都不会觉得这个人是个坏人。这是陈立见到王清泉之后的第一印象。 王清泉三十多岁的年纪,在这个时代里,他算是个年纪很大的人了。不过,他的表现像个年轻人一样灵活和敏捷。 他穿了一件和工人们一样的灰色帆布工作服。两个胳膊上,戴着和所有的纺织类的企业工人都一样的蓝色帆布套袖。当然了,从他干干净净的白色衬衣领子和干干净净的双手,整整齐齐的衣服上,也可以看出他并不是个经常在第一线参加劳动的人。 但是,王清泉真的给人一种清澈的泉水潺潺流过的感觉。他的话虽然不是很多,但是他用他那轻轻的语调,说的都是些非常的贴心的关心话和奉承话。他的动作虽然很多,但是,他的那些动作却像行云流水一样,给人一种一个步骤一个动作都不多余的感觉。 比如说,他管喜欢端架子的李来运叫李领导。他管看起来很面嫩,但是却是肃委会干部之一的陈立,叫做小陈兄弟。再比如说,他自己说自己不会吸烟,但是口袋里却带着香烟。而且他能够非常麻利的给李来运送上香烟,然后又能熟练无比的用火柴,快速的给刚刚把香烟叼在嘴上的李来运点好香烟。 王清泉就是给人这样一种热情体贴周到无比的感觉。很明显,来过麻袋厂好几次的李来运,觉得自己作为肃委会的干部,享受王清泉这样无微不至的侍候,是个很正常,很习惯的事情。 麻袋厂的党委书记魏鸣鹤的年纪,看起来和陈立差不多大。陈立已经看过魏鸣鹤的档案材料了。他知道,魏鸣鹤虽然年纪和他一样,却比陈立早一年从初级少年营毕业。他是在去年被分配到麻袋厂和王清泉搭班子的。 魏鸣鹤给陈立的感觉比较奇特。很明显,手上有油污,衣服皱皱巴巴的魏鸣鹤刚刚从生产线上赶过来。他看到来的是李来运,表情中表现出一种不耐烦和不屑的表情。虽然这个表情隐藏在一张木然的脸上,但是同为少年营一员的陈立知道,魏鸣鹤的这种表情,是少年营那种一心学习的学兵们,最常见的鄙视脸。 王清泉不停地说些,“麻袋厂给上级带来麻烦了,他很不好意思”。“劳动肃委会的同志一个劲儿的来调查,他感到很惭愧之类的话”。 目前,复兴会内部的工作作风还比较纯粹。复兴会的绝大多数会员,还真的没怎么接触过这种类型的奉承。所以,李来运这个家伙被王清泉忽悠的有点脑瘸了。说了很多,“没办法,这都是工作嘛”。“听王老师的话,要为人民服务嘛”之类的官腔。 陈立因为出身于一个商人家庭。他在小的时候,经常能够接触到像王清泉这样,说话很妥帖的掌柜的和伙计。所以,他对于王清泉的那些话,有着天然的免疫力。 王清泉这边和李来运说着废话,那边魏鸣鹤已经非常的不耐烦了。他对大家说道:“要事没什么重要的事情,我还要到生产线上参加劳动,我这里就不陪着你们了。” 说完了这种冷场的话,魏鸣鹤直接就一转身,朝工厂里走去了。 李来运的感觉肯定是相当不好的。如果麻袋厂的所有人都是魏鸣鹤这种风格,李来运还不会有什么不爽。关键是,这边有王清泉的努力奉承,这样一对比,魏鸣鹤的行为,好像就像往李来运身上泼了一盆凉水一样刺激人了。 不知道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王清泉没有说些暖场的话来救场。而是就那样无声的站在那里,客观上延续着这种令人尴尬的境况,让李来运的尴尬感和失落感,在这个环境中被不停的放大。 果然,沉默了几分钟之久的李来运,一下子把手中的香烟摔在地上。然后他用一种恼羞成怒的语气对王清泉说道:“要我说,你们麻袋厂的问题,就出在这个魏鸣鹤身上。在部队里就有这样的人。什么时候都喜欢自行其是,到哪里都是个刺头。从来不知道要和同志们团结。老王,你们麻袋厂有问题,我看问题就出在魏鸣鹤这个人身上。” 从某种程度上说,李来运的话还真不能说算是错的。确实,作为麻袋厂的党委书记,魏鸣鹤的组织工作做的非常的差。整个麻袋厂党委会里,没有一个人喜欢这个愿意跑到第一线劳动,但是从来不喜欢和同志们交流,劳动完就一心想要回到少年兵营里学习的书呆子。 目前来说,整个麻袋厂的党委会里,除了被王清泉腐蚀拉拢的干部,就是和魏鸣鹤关系不好的干部。很多干部又是同时具备了被王清泉拉拢和讨厌清高的魏鸣鹤两个条件的。所以,自然而然的,在党委会里王清泉的支持者众多,而魏鸣鹤变成了一个摆设。 钱钟书先生说,拍马屁和谈恋**一样,是容不得第三者存在的。这个道理确实是个铁道理。一直听着王清泉运用着高超的手段拍着李来运的马屁,让陈立浑身难受,甚至到了汗毛竖立的状况了。 很快,陈立就要求要到工厂第一线去看一看。 李来运正在被王清泉的马屁慰藉他被魏鸣鹤伤害了的心灵呢。听到陈立的话,李来运非常不以为然的说道:“生产线里有什么好看的,哄哄乱响,闹哄的很!” 陈立这个时候真的很生气了。毕竟对于他来说,任何调查研究,都不是站在上面的调查研究,而是走到下面的调查研究。和一个明显没怎么在第一线劳动的干部,能够谈出些什么呢。更何况谈的又不是工作,而是没滋没味,没有任何用处的马屁话。 王清泉很敏锐的发现了陈立的不满,他笑着对李来运说:“李领导,小陈兄弟和您不一样。您到我们厂已经好几次了,已经多次到第一线走访过了,所以您觉得没必要。但是小陈兄弟是第一次来,必要的调查走访还是要做一做的。我看这样,我派个干部陪着小陈兄弟下工厂。您已经去过很多次了,就不要去了。我们到办公室里做调查。您看这样好不好。” 要不怎么说,坏人奸臣总是非常会讨人喜欢呢。李来运这个夯货,是从来没进过车间,没走访过工人的。但是,王清泉却能把他说的像是一个不辞辛苦的称职干部一样。 陈立不相信这个李来运会是那样的人,他心里对于王清泉和李来运的看法已经彻底的糟糕了。所以,他也不管会不会引起王清泉和李来运的不快,直接就和一个干部离开了这里。 看到陈立离开了,李来运好像一下子松活了起来。他不屑的对王清泉说道:“这个陈立啊,和那个魏鸣鹤一样。以为读了几本书,自己就如何了不起了。实际上呢,他和那个魏鸣鹤一样,都是泥腿子出身,怎么能和王兄和我一样,是受过大明官场的熏陶,最知道规矩进退的人呢!” 王清泉立即接口道:“小弟怎么敢和李兄相比呢。我过去不过是个看守仓库的污浊小官儿。李兄过去可是在县衙里和县尊大人参与机要的文人呢。” 确实,李来运的来历也不一般。在成为流民之前,他曾经是一个县衙中的书吏。因为得罪了当地的士绅大户,所以才被从县衙里革职了。革职回家的时候,因为经历了一场大灾,全家成了流民。他的家人和大多数灾民一样,在饥荒中病饿而死。他却有条好狗命,活到了复兴会的到来。 凭借着本来就有的数学和语文底子,李来运在复兴会里的进步是非常快的。不过他知道复兴会对于衙门中人是个什么态度,所以他一直隐藏着自己的身份。直到有一天他被派往麻袋厂和王清泉接触之后,他才在金钱的腐蚀下和王清泉勾搭了起来,漏出自己的真面孔。 ... 第190章肃委会来了个年轻人6 “我们从革命实践中可以发现这样一个规律。反动派和人民群众比起来,总是处于少数派的地位上的。但是,反动派好像杀之不绝除之不尽。它们好像总是会从各个角落里冒出来一样。” “同志们不要觉得灰心丧气。我们学习唯物主义的思想,我们认同唯物主义的理论。那么,我们就要承认,事物是在矛盾中不断的发展和前进的。” “过去的一千年,推动社会发展的是阶级矛盾。今后一千年,推动社会发展的还是阶级矛盾。阶级矛盾可能被缓和,但是不会被消除。这是历史发展的客观规律,没什么好灰心丧气的。” “我们复兴会要做的,从最终理想上讲,当然是最终消除阶级矛盾了。但是,从现实的角度上讲,我们目前的任务还不是消灭阶级矛盾,而是要在阶级矛盾中,努力的转变人民群众在阶级社会中的地位。” “我们是要用一切手段,实现和推动人民群众在阶级矛盾中占上风,使人民群众成为阶级社会的统治阶级,使一切现在的剥削者、压迫者变成被统治阶级的。” “只有这样,阶级矛盾仍然存在,阶级斗争仍然也存在。但是,在阶级矛盾和阶级斗争中必然要失败和处于被统治阶级地位的原来的剥削者和压迫者,以及可能出现的新的剥削者和压迫者,才能在人民群众的监督和控制下,老老实实的接受统治。” “拿枪的敌人总是很明显的,总是很容易被我们复兴会领导的人民群众以排山倒海之势压碎的。问题的关键是,不拿枪的,隐藏在我们内部的敌人,他们会狡猾的把自己的身影藏在人民群众的阴影下。怎么发现和甄别他们,这就考验着我们复兴会所有的党员干部,特别是肃委会的党员干部们的眼力和能力了。” “我和大家一样,也是第一次参加革命,从事革命事业的。我也没有很多的经验可供大家参考。但是,我可以给大家提供这样一个思路。凡是生产力水平没有发展的,凡是人民群众的生活水平没有提高的部门和单位,这样的部门和单位里的干部,差不多都会有问题。” “生产力水平不发展,人民群众的生活水平不提高,这样的单位和部门,只要把客观原因一排除,剩下的就是主观的原因了。” “春江水暖鸭先知。想要知道这些单位的领导干部是不是主观上有问题,你就要去向人民群众,向那个单位和部门的普通群众们去了解,去调查。” “相信群众,依靠群众,发动群众,这就是我们复兴会的看家法宝。人民群众都是有着一双火眼金睛的!什么样的妖魔鬼怪,都要在人民群众的火眼精金中现原形的!” ——1624年·王书辉·《在复兴会工作作风整肃委员会动员大会上的讲话》 “厂子里肯定有问题,厂长和那些个工人代表之间有勾连。这是我们都知道的事情。跟我同一批来的,现在在松滋水泥厂上班的傻柱子。一样是上了一年的班,但是人家的奖金是越开越多。我们这里的奖金是一年没变。这里头要是没问题,我把脑袋割下来给你。” “谁要你那个臭脑袋啊,当球踢也没有皮球圆!” “哈哈哈!” “哈哈哈!” 方豆腐是广东人。他是去年参加广州民变的老百姓之一。卖豆腐为业的方豆腐在去年七月份的广州民变中,因为参与了殴打知府的行动,在随后的朝廷的镇压中被吓得够呛。他和几个同样参加了民变的同乡,一路乞讨到了江南地区,被复兴会接收站接收。之后来到了复兴会治下。 在经过了几个月的训练后,方豆腐进了复兴会的麻袋厂,成了一个司炉工。 虽然被围在旁边的工友们嘲笑,但是方豆腐却不为所动。他瞪着眼睛对工友们说道:“你们笑我可以,可是我说的事情难道是假的不成!” 工人阶级不是不会偷奸耍滑,工人阶级不是不会说谎。但是,在面对事实的时候,让他们说瞎话,说假话,他们是不愿意去说的。所以,方豆腐的质问,让周边看热闹,围观陈立搞调查的工友们都安静了下来。 旁边,看到陈立正在用铅笔刷刷的做着记录的王清泉的狗腿子,被工人们这样肆无忌惮的讲话和表现,惊吓的脸色苍白。他是真的没想到,这个看前来很年轻,明显和魏书记一样是个雏儿的小干部。居然这样认真。真的就在冒着滚滚的水蒸气,热的让人穿不住衣服的锅炉房里,对这些锅炉工做起调查研究来了。 陈立记完了这些话之后,放下了笔,非常郑重的对周围的锅炉工们问道:“各位兄弟们,既然你们大家都知道厂子里的干部有问题。为什么不向工人委员会反应呢。就是工人委员会里有人被收买了,但是,大家也可以重新选出自己信得过的新工人代表啊。就是这样也不行,也可以向工业处举报啊!向肃委会举报啊!” 一个看起来有快四十岁了,满脸皱纹****着脊背的老工人,看起来在这些工人中威信最高。看到大家都把目光望向自己,年轻的陈干部也把目光望向自己,他有些局促的说道:“小陈干部。这事情么,不是这样看的。我和你说个事情,你就明白了。” “我在山西老家的时候,当地的县太爷,刮起地皮来那叫一个厉害。他自己家在县里头又开当铺,又开粮店,又开银号的。我们老百姓卖粮食只能卖到他家去。借钱只能向他家借。赊粮食度春荒,也只能从他家的粮店赊。两年不到,整个县里的地就都成了他家的了。” 拿起搪瓷茶缸喝了口糖水,这个老工人继续说道:“按理说,这样的县太爷,老百姓都该恨他吧。但是我们这些老百姓啊,就希望这个县太爷不要换掉了。紧怕这个县太爷被拿掉,换个新的县太爷来。这个道理,你可能不能明白,但是我们这些穷棒子可是心里明镜儿似的呢。” “这当官的,就和我们老百姓养猪一样。养猪,那猪肯定就要吃掉不少的东西的。养猪的老百姓肯定就要遭不少的罪。可是这猪养肥了,它再怎么能吃,那也是有数的了。一旦你要把这头猪杀掉,换了头新的瘦猪来养,那瘦猪肯定比原来的肥猪还要能吃。我们养猪的人,肯定得受更多的罪不是!” 麻袋厂的锅炉工来自哪里的都有。有来自山东的,有来自河南的,有来自广东的,有来自江南的。他们绝大多数都是受灾的灾民或者活不下去的流民出身。 虽然他们来自天南海北,但是,当穷人,做社会底层的人,这个经历和经验却完全是相同的。他们对于事物的认识,有着统一的观点。这个四十多岁的老工人的话,让周边听他说话的所有工人,都不约而同的点起头来。看起来,大家是非常认同这样一个道理的。 方豆腐也点了点头,对陈立说道:“陈干部啊。说起来呢,要是和别的工厂比,我们的日子确实不如人家好。挣的钱肯定也没有人家多。但是呢,比起以前来,比起在外面原来的日子。我们现在过得可不比地主老财们差啊。” “顿顿吃得饱,工钱没克扣。头批进厂的工人,现在都分了自己的房子了。厂里那帮人就是再怎么差劲,但是我们的日子还是比以前好多了。而且托了王大老爷的福了。他老人家还真的说话算话,给我们分房子住了。这日子是越来越有盼头了。” “我们现在啊,是不怕当官儿的玩儿猫腻,就怕这样的好日子被折腾光了。你说的那些我们也是知道的。但是呢,真要是到工委会去闹,往上级那里告,一下子弄个鸡飞蛋打,把我们现在的好日子给闹没了怎么办呢。” “所以啊,这事情我们也就是说一说,过过嘴瘾。你呢,也就当个笑话听,别当成什么大不了的事儿。王清泉那小子虽然私底下弄些猫腻,但是对我们这帮做工的,还算是客气的。所以啊,他愿意捞点儿也就捞地点儿吧。我们呢,不是太在乎。” 方豆腐的话和那个老工人说的话一样,引起了不少工人的共鸣。有个工人甚至说道:“我们知道你们复兴会的人对咱们做工的好。魏书记人虽然木头了点儿,但是他还帮着我们学习功课,帮我们参加评级考试呢。你们放心,我们一点儿也不怨你们复兴会。” 还有工人说道:“这样好的日子,要是还不安分,那是要遭雷劈的。现在外面是什么世道啊。也就是在复兴会手下能把饭吃饱把日子过好。王大老爷公侯万代才好啊!” 类似的话,也得到了不少工人的认同。 工人们朴实的话,让陈立心中一方面暖洋洋的,一方面又沉甸甸的。王老师说的真的很有道理,“人民群众是最讲良心。你对他好,他就会赞同你,支持你。” 像麻袋厂这样,一些干部的行为已经严重的危害到工人的切身利益的情况,工人们居然也能支持和理解。 但是,这是这种支持和理解让陈立心中燃起了熊熊的怒火。王清泉和李来运这些人,怎么可以辜负这么好的工人,辜负这么善良的群众呢。 陈立用了一上午的时间,分别走访了麻袋厂的四个车间和两个仓库。麻袋厂的问题已经越来越明显了。麻袋厂之所以在最近一年内,利润增长速度越来越慢,工人的工资增加的水平越来越低的直接原因,就是在麻袋厂内有着一批围绕着厂长王清泉的反革命集团。 中午的时候,王清泉派了一个干部找到正在调研的陈立,请他到厂长办公室里去吃饭。一进到厂长办公室,看到已经喝得满脸通红,正在和王清泉称兄道弟的李来运,再看到围着李来运和王清泉不停的奉承和敬酒的麻袋厂干部的时候。年轻的肃委会干部陈立终于爆发了出来。 正在喝着酒的王清群看到陈立进了办公室,正准备发动手下向陈立敬酒呢。就看到陈立快步的走到桌子旁边,一把抓住桌子的边缘,一下子把放满了菜肴和酒瓶的桌子给掀翻了。只见陈立指着还在懵懂中搞不清楚状况的李来运骂道:“你也配当个肃委会的干部!”。然后,他就头也不回的走掉了。 因为陈立出来的时候是中午,所以并没有从江北工业区回到复兴会的火车。他只好用肃委会的证件从火车站调了一辆小型的蒸汽平板车回复兴城。在和司炉工一起往小火车头里装填煤块的过程中,陈立的愤怒很快就平息了。 用了半个小时回到复兴城之后,他回到自己在少年营的宿舍里,用一下午的时间完成了三份调查报告。一份是针对麻袋厂厂长王清泉的,一份是针对肃委会干部李来运的,一份是针对麻袋厂党委书记魏鸣鹤的。 拿着三份调查报告直接走到肃委会主任刘务实的办公室门口的时候,陈立的心中还有些忐忑不安。可是,一想到工人们对复兴会的理解和**戴,陈立坚定的敲响了刘务实的门。 调查报告是表格式的。所以,刘务实看起来非常的快。他看完了调查报告,把报告放在桌子上,然后笑着看着陈立年轻的面庞说道:“怪不得师尊这么重视你们这些年轻人。你们这些年轻人做起事情来就是不一样。” 说完了这话之后,刘务实站起身来,走到陈立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干我们肃委会的工作,就得有你这样的利索劲儿和认真劲儿。有了你这三分报告,对于这三个人的直接审查就可以开始了。” 刘务实走出办公室,从行动科的人调出一个队(班)的战士。在这之后,他回到办公桌前,龙飞凤舞的签署了三份协助调查的通知单。把这三份通知单交给陈立之后,刘务实说道:“领着战士们,去把这三个人带回来协助调查。小陈同志你要有信心,我们肃委会,我们复兴会,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有工作作风问题的干部的。” 面对手铐的时候,王清泉、李来运和魏鸣鹤的表现各不相同。 王清泉看到协助调查通知单的后,眼睛就不自然的就望向两个前来“帮助”他的战士。他的眼睛一下子就失去了光芒。他那张巧嘴张了又张,居然没发出任何的声音。之后,他就像一团烂泥一样瘫在了地上。要不是两个战士一左一右的搀住他,他连站都站不住了。 李来运中午喝多了酒,到了下午的时候,意识还是模糊的。他看到了前来“帮助”他的两个战士的时候,还一直吵吵着“你们干什么,老子是肃委会”之类的怪话。 魏鸣鹤的表现仍然是那么不一样。他最开始的时候,那张一直木着脸上先是现出了惊讶的表情。之后,他好像陷入某种思考中。 最后的时候,他才对站在他面前的陈立问道:“没有把党委班子领导好,没有对王清泉厂长进行好监督,没有对群众的不满进行认真的调查,没有把厂子里的情况及时反映给上级组织。我的问题是这些吧。” 看到陈立无声的点了点头,魏鸣鹤的脸上居然露出了些笑容。他带着些奇怪的语气低声的说道:“果然啊,两耳不闻窗外事那一套在这里是行不通的啊。” ... 第191章武昌起义1 “阶级矛盾发展到一定阶段之后,所有的封建王朝都会像一幢破房子一样,不可避免的走向坍塌。” “明王朝发展到天启年间的时候,经济、政治、军事等等,整个中国社会的各个方面,都已经不可避免的走向了全面的崩溃。” “但是,如果我们要从明朝末年一系列的历史事件中,找出一个揭开了明王朝灭亡序幕的标志*件的话。我不会像其他人那样,选择满清的入关或者农民起义的爆发。” “我认为,真正的敲响了明王朝丧钟的历史事件,是发生于公元1625年末的武昌起义。” ——2005年·黄宇仁·《大明王朝的最后十五年》 何祖贤今年三十二岁,是武昌左卫的一个小旗官。要是按照正常的情况来说,他是大明王朝武官系统里的一个基层军官,正经八百的一个八品武官。在他的手底下,应该管着十个正兵。 但是现实是,何祖贤只不过是个普通的农民。比那些普通的军户好些,因为有个小旗官的身份,何祖贤原本不用当一个纯粹的农奴。他原本可以依靠耕种自己名下三十亩地为生。 种地这件事情,对于任何处于农业时代里的中国人来说,都不是件陌生的或者困难的事情。上至皇帝,下至庶民,只要是身体状况在基础线上的人,都能够承担这件工作。 本来,何祖贤可以像他千年前的祖先一样,靠着辛勤的劳动,艰苦的耕耘,填饱他自己和他的家人的肚子。然后,他和他的老婆繁衍出和他一样的孩子,将会继续传承他和他祖先千年来过着的相同的生活。 但不幸的是,何祖贤和他的那些不幸生活于王朝末期的祖先相同,同样受到了封建王朝走向末路的过程中,老百姓所必然要受到的不幸。各种征收和加派不断的增加。更加不幸的是,何祖贤还遇到了千百年难得一遇的自然气候上的严重异常,小冰河气候。 何祖贤少年丧父,老母亲还在世。无论是从道德的角度讲还是从人性的角度讲,他都必须要尽心尽力的给自己的老母亲养老。毕竟,即使生存环境再艰难,何祖贤也是个中国人。他不可能像个倭人那样,让自己的老母亲走进深山里去死,以减轻自己的生存压力。 作为一个有理智的人,何祖贤实际上并不是很想要很多的孩子。但是,在自然科学,特别是医学科学,特别是医学科学中的有效节育手段没有被建立和普及的情况下,何祖贤并不能控制自己到底能有多少个孩子。即使在自然流产、非自然死亡、遗弃等诸多情况下,何祖贤仍然是四个孩子的父亲。 一个七口之家,耕种三十亩土地,在正常的情况下,能不能养活这一家人呢。我们来计算一下。 正常情况下,三十亩水田,每亩田的产量,在没有化肥农药和高产种子的情况下,使用最原始的手段耕种的话。每亩地的产量,在正常年份下,大约能够达到两百斤到三百斤之间。我们往多了里计算,就算每亩地亩产达到了三百斤的话。那么何祖贤一年中能够收获粮食9000斤上下。 我们按照在没有任何其他热量补充的情况下,每人每天需要消耗一斤粮食计算。何祖贤家七口人,每天要消耗七斤粮食。那么,他们每年就要消耗粮食2555斤。 把何祖贤必须向卫所上缴的五成粮食扣除之后,何祖贤家能够剩下4500斤粮食。扣掉何祖贤家消耗掉的粮食,何祖贤家能够剩余粮食1945斤左右。 从这几个角度上讲,何祖贤这个有着三十亩水田的七口之家的日子还算不错,居然每年还能结余近两千斤的粮食。这样的生活应该是还可以的。 也就是说,何祖贤这个大明朝的八品武官的日子,虽然没有我们现象的现代社会的基层军官那么美好和惬意,但是,基本上也是能过的去,大体上还不错的状况。 我们必须认识到的是,何祖贤原本的日子,虽然没有像上面那样,像我们在理论层面上推导出的那么好。但是,在万历中期以前,何家的日子确实也和那样的生活差不多。何祖贤的父亲甚至在那个时候赞助了何祖贤的一个叔叔读书,考上了秀才功名。 但是,就像在原本的时空里,大明朝还有二十来年才会灭亡一样,何家的日子也不是一下子就过不下去了。只不过随着时间的发展,随着何祖贤父亲的去世,何祖贤成为何家的顶梁柱之后,何家的日子一下子好像就过不下去了。特别是随着大明朝整体状况的糟糕,何家的日子正在走向更加艰难的境地。 首先就是上缴的粮食变得越来越多。大明朝的卫所制度规定,军户耕种的农田是不需要上缴皇粮国税的。这一点确实是这样的。何祖贤不需要缴纳任何的皇粮国税。但问题是,就像从万历末年开始,朝廷不断的增加税额,进一步的盘剥本来就不多的自耕农和越来越多的佃农一样。大明朝的卫所武官们,也在随行就市,不断的增加卫所兵的军粮上缴负担。 是的,作为军户不需要承担皇粮国税。但是作为军户,必须向各级上级上缴相应的钱粮。当然了,这些要上缴的钱粮不叫皇粮国税,他们换成了许多不同的名目。但是,他们在本质上没有太大的不同。 而且,老天爷好像故意在和何祖贤作对一样。从他成了家里的顶梁柱之后,几乎年年都有各种各样的自然灾害降落到何家头上。洪涝、干旱、低温、冰雹、霜冻,雪灾,蝗灾,只要是个能叫出名字的灾害,何祖贤好像年年都要经历上一个。有时候甚至是两个、三个。 何祖贤家名下的那三十亩水田,就这样,今年三亩,明年五亩,后年八亩的,逐渐的转变主家。他们从何祖贤的名下,一点点的转移到了他所在千户所的千户的名下。 虽然土地的所有权发生了改变。但是,耕种土地的人并没有发生什么变化。何祖贤和他的大儿子、二儿子,仍旧在耕种那三十亩的水田。何祖贤一家仍然在承担着变得越来越多的征收和越来越频繁的灾害。何祖贤本人虽然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但是,他仍旧拼劲了全力,希望用自己的努力,让自己的家庭回到几十年前,他父亲当家时候的状况。 武昌府的冬天本来就不怎么好过。即使在正常的年月里,你也需要一件棉衣服才能过冬。更何况是在小冰河气候下的明朝末年了。 但是,现实对于何祖贤以及上千个和何祖贤状况相同的武昌左卫的军户家庭,是很残酷的。别说是棉衣服了,就是最便宜的枝江布做的单衣,他们家里也没有一件完整的。 何祖贤和自己的老母亲、妻子以及四个孩子,一起抱着稻草,卷缩在他家那幢年久失修四面漏风的草房子里瑟瑟发抖。一方面是因为饥饿,一方面是因为没有什么有效的御寒手段,何家屋子里的七口人全都一言不发。一种特别的寂静,笼罩着这幢房子。 实际上,要是这个时候有人经过武昌城内的平民住宅区的话,就会发现这种隐藏着某种绝望情绪的寂静是连成一片的。因为平民,穷苦人在所有的中国城市相同,在武昌这个湖广地区的省会城市里,同样是占绝大多数的。所以,你会发现,整个中国在初冬时节,都笼罩在这种无声的绝望中。 何祖贤真的很不喜欢现在房子里的这种寂静。 何祖贤的父亲,是整个武昌左卫里为数不多的,不是高级武官的家丁,但是却有着一身武艺的人之一。因为以前何家的家境还算不错。所以,何祖贤自己也和他父亲学了一身的武艺。在近十年前,何祖贤曾经随着部队镇压过一次武昌府附近的一个村子的抗税“反民”。拿着木质的锄头和木锨的农奴,肯定不是拿着生锈了的铁制武器的农奴的对手。 当“反民”被镇压之后,何祖贤领着一小队士兵执行上官下达的,割脑袋记军功的命令的时候,那些一脸麻木和淡然的蹲在地上,等着士兵们前来割脑袋的“反民”,就是在类似的一片寂静中,被和他们一样的,不过是有组织的拿着正经武器的农奴们,割掉了他们的脑袋的。 从此之后,何祖贤就再也没有热衷于自己原来的建功立业的想法了。他再也不会积极踊跃的参加这样的行动以实现自己继承自自己父亲的“杀敌报国”的人生抱负了。 与此同时,何祖贤变得对任何的寂静都非常的敏感和讨厌了。 看了看和自己一样,抱着稻草在床上发抖的母亲、妻子和孩子,何祖贤想要说出点什么来打破这种寂静。但是,他把自己的嘴张了又张,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本来,顶门立户,给自己的老母妻儿吃饭糊口,这是他这个一家之主的责任。可是,自从何祖贤真的成了何家的一家之主后,土地、积蓄,就那样在他的手中一点一点的消失的干干净净。到了今天,何家在他这个一家之主的主持下,竟然变得有上顿没下顿,甚至连上顿都没有,全家人连续饿了两天的情况了。 何祖贤想要张嘴说出些什么。可是,一种巨大的羞愧感、耻辱感从他的胸口升起,堵住了他的喉咙。让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正当何祖贤的家人被他好像要说什么的表情吸引住了目光,何祖贤本人陷入了一种被所有的家人用目光看着,但却一句话也说不出的尴尬状况中的时候,卫所大校场的钟声响了起来。 因为这个代表着所有军兵立即赶到大校场报道的钟声,太长时间没有敲响过了。以至于很多人都想不起来这个钟声代表了什么意思。不过,这阵钟声却给了陷入尴尬中的何祖贤一个离开的借口。 就这样,何祖贤穿着一身勉强算是衣服的,破破烂****乞丐强不到哪里去的军服,哆哆嗦嗦的朝着大校场赶去。 在前往大校场的路上,何祖贤遇到了很多本百户和本千户的士兵们。他们都是和何祖贤一样的状况。他们的身体在冷风中哆哆嗦嗦,他们对于突然敲响的钟声感到摸不着头脑。 到了大校场之后,何祖贤发现几个在本千户里和他比较熟悉,和他一样身上有些武艺的年轻人,被绑在大校场的台子上。和普通军户们只见过两面的湖广总兵顾大老爷的几个亲兵,正在押着他们。 用了很长的时间,何祖贤才高清楚发生了什么。原来,因为已经半年没有发过一个铜子儿的饷银,那几个军汉为了吃饱肚子,居然跑去抢劫,装着湖广总兵顾大老爷要往外贩卖的粮食的粮车。这七个人也不知道长了一颗什么样的胆子。只有七个人,居然敢去抢劫三十多个全副武装的顾大老爷的家丁守卫着的粮车队。 就这样,这七个人除了有一个人逃跑了之外,剩余的六个人被抓了起来。为了要给所有的穷棒子穷军汉们提个醒儿,教导教导大家规矩。总兵大老爷决定在整个武昌的所有卫所军户面前,处决这六个胆大包天的反贼。 不管是卫所里面,还是卫所外面。最近几年,因为抢劫粮车,抢劫粮店等原因被处决的老百姓和卫所军户不知道已经有多少了。对于何祖贤来说,他对于这种事情已经完全的麻木了。 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今天的何祖贤,看到几个和自己很熟的本千户的军户要被砍掉了脑袋的时候。他那被饥饿和寒冷压制的已经完全麻木了的感情,突然间变得激烈了起来。 一种特殊的,何祖贤叫不上名字的情绪,紧紧的抓住了何祖贤的心脏。这种情绪,让何祖贤想要大声的喊出来,剧烈的叫出来。这种情绪,像一团火焰一样,灼烧着紧紧缠绕着他心脏的饥饿和寒冷,让他的血液沸腾了起来。 站的离木台很近的何祖贤感到自己的嘴好像不受自己的控制了一样,在几个家丁老爷就要处决那几个军户的时候大声的喊道:“杀人有什么了不起的!倒是粮饷什么时候才发啊?” 话刚一离口,何祖贤就后悔了。他一下子就想到,这种犯上的话,不应该是他说的。 可是,还没等他继续想下去。他就听到,他身边的几个人像约好了一样,一起向台上喊到:“对啊,粮饷什么发啊。” 这句问话,好像一块石头被投进一个平静的池塘一样,引起阵阵涟漪。先是从何祖贤周边开始,然后转眼就传遍了整个大校场。 两千多个军汉开始一起向台上变得惊愕的官员和家丁们质询一个相同的问题:“粮饷什么时候才发?!” ... 第192章武昌起义2 “今天,时间已经太过久远了。我们已经很难搞清楚,那场开启了大明王朝伟大生命的倒计时的武昌事件的具体细节了。 “虽然我不是个历史阴谋论者。但不得不承认的是,武昌事件的发生,确实在客观上促进了复兴会的发展。” “从客观的角度上来观察这段历史的话。我们可以发现,武昌事件似乎让原本只是盘踞于荆州地区的复兴会,在随后一年多的时间里,迅速扩散到了整个长江以北的湖广地区。” “在武昌事件被平息之后,不仅武昌府境内的地主士绅在这场暴乱中消失无踪。在随后的两三年中,整个长江以北的湖广地区,除了小部分转型从事工商业的地主士绅之外,所有的其他的地主和士绅,全都被复兴会快速的消灭了。” “地主和士绅,是大明朝的统治基础。我们不得不说,武昌事件的爆发,使得整个长江以北的湖广地区,在政治意义上变成了一个非大明朝的势力范围。这就是复兴党在后来的历史文件中提到的革命割据。” “在我看来,是********、自然灾害和农民起义成全了复兴党。复兴党篡夺了大明王朝的政权。” “就是在复兴革命开始之后,复兴党人不断的破坏和毁灭中国文化,使得中国成了一个道德沦丧、文化落后的国家。” “是的,我们现在仍旧是世界第一强国。是的,中国的国土仍旧横跨两洋两州。但是,复兴党仍旧没法改变他们篡权者和传统文化毁灭者的身份。” ——2014年·一个“有良心”的“历史发明家”·《不可忽视的真相》·卡逼社区狗眼看人 顾大珺这个湖广总兵的日子过得还算顺当。说起来,镇远侯顾家和湖广这个地方还是有着很深的渊源的。 镇远侯顾成,是大明朝的开国功臣之一。不像很多脑袋像石头一样的洪武勋贵反对明成祖朱棣,顾成在朱棣举起奉天靖难的大旗和自己的侄子争夺大明王朝的皇帝位置的时候,他老老实实的镇守贵州,一言不发的观察着情况。 等到朱棣成功称帝之后,顾成立即就向新皇帝朱棣献上了自己的忠心。顾成因为上表请封太子,受到了明成祖朱棣的喜**。他的爵位一直保存了下来。 从顾成那里算起来,顾大珺算是顾成的第八代子孙了。不过不幸的是,镇远侯的爵位他是轮不上的。他虽然也是上代镇远侯的嫡系儿子,但是他是次子。他上面有个哥哥,已经在万历年间袭封了镇远侯的爵位。 不能封爵,没有享受到和大明王朝与国同休待遇的顾大珺,并没有在京师混吃等死的打算。他说动了自己的母亲和哥哥,动用了一些家族掌握的关系,捞到了一个虽然在现在这个政治环境里地位并不怎么高,在文官眼里算不上什么重要位置,但是油水却很丰厚的地方总兵官的职务。 湖广这个地方,比起京师直隶之类的地方,当然要属于穷乡僻壤了。但是,相对于土司经常作乱的贵州四川地区,相对于偏远蛮荒的两广地区,相对于要面对蛮族入侵的九边地区。湖广这个地方属于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没有什么军事压力,可以安心捞钱的好地方了。 我们甚至不能说顾大珺是个很贪婪的人。他在湖广总兵任上,基本上没有对在自己的职位上做出过任何出格的举动。 上任湖广总兵留下的规矩制度,他全都老老实实的萧规曹随。该克扣多少军饷,他就克扣多少军饷。该给上面的兵部和地方的文官留下多少“飘没”,他就留出多少“飘没”。该倒卖多少军粮,他就倒卖多少军粮。每个官职,该卖多少银子,他就卖多少银子。该吃掉多少空额,他就吃掉多少空额。 用顾大珺自己的话说,“我就是这么个守规矩的人。天底下没有比规矩更大的道理了。” 守规矩,就是顾大珺的人生哲学。 顾大珺这个人的“人品”,还得说是比较不错的。他是个说到做到的人。在湖广总兵任上近十年的时间。顾大珺确确实实的做到了“守规矩”。顾大珺守规矩的这个名声,不仅是军事系统内部出名的。就是在湖广的文官眼中,顾大珺也是那种比较懂事,非常守规矩的难得的“好”的粗鄙武夫。 顾大珺心里明白,在文贵武贱的这个大明王朝的大环境下,自己勋贵子弟的身份实际上是不怎么靠得住的。要是不能和文官们结成重要的合作关系。他这个掌管一省军事的湖广武装力量的最高指挥官,实际上别想在湖广官场上过一天顺心的日子。 所以,无论是克扣军饷还是吃空额,湖广官场的上上下下,都能按照官职的大小获得一份响应分润。 正是顾大珺的这种懂事和听话,才使得他在湖广官场上下混的如鱼得水。 在顾大珺看来,自己能够倚为依靠的,不是几千上万的犹如乞丐一样的士兵。不是一心做生意放高利贷已经完全退化成地主的各级军官。更不是自己在京师的那个每天只知道花天酒地的侯爷哥哥。他真正能够倚为依靠的,只有通过利益结成同盟关系的湖广各级文官们。 他认为,只要执掌湖广大权的各级文官们能够认同他,接受他。他这个本来没有被任何人放在眼里的湖广总兵,就能太太平平的把自己的捞钱日子顺顺当当的过下去。 甚至于,为了获得湖广文官们的认同,顾大珺在很多公开场合里,不仅积极的附和湖广文官们对魏忠贤的大骂。他本人都有几次赤膊上阵,主动的在湖广文官面前说了很多什么“权阉当道,民不聊生”之类的话。 而在事实上,无论是那些积极接纳他的湖广文官,还是大骂魏忠贤是“魏逆”顾大珺自己,都不觉得京师官场上的风风雨雨,和自己有什么实际的关系。 他们中的很多人都知道,现在被大家称之为所谓“阉党”的魏忠贤的合伙人们,实际上都是和东林党出身相同的文官。他们不过是在万历中后期到天启初年期间,和东林党的政治斗争中失败的那些“楚党”、“齐党”等文官团伙。 顾大珺今年已经四十二岁了。过了不惑之年,顾大珺觉得自己的人生观正在走向“蛋”定。四十岁以前,他热衷于娶小老婆。四十岁以后,他觉得自己有十三个小老婆已经完全足够了。他把自己的兴趣,从往家里娶小老婆增加自己的负担,转换成了到青楼里娱乐,不给自己庞大而又复杂的后宫增加人手了。 四十岁以前,他热衷于赚钱。能吃一千人的空额,他会吃一千两百个。能卖掉两千正兵的口粮,他会卖掉两千四百个。要是有人问,不给正兵们发口粮,正兵们饿死了怎么办?顾大珺的回答,会像未来崇祯朝的兵部尚书杨嗣昌对沦为流民的百姓说的那样,“既然没有吃的,饿死就好了”。 但是,四十岁之后的顾大珺不会再说那么无知的话了。他会带着些文化人的悲天悯人的表情反问道:“就算我把这些军粮发下去,士兵们就不会饿死了么?” 顾大珺的反问是没办法回答的。大明朝的军饷,从兵部拨发到顾大珺手中这个过程,需要经过这样几个部门。 首先,就是户部。以一个正兵发银一两来计算,要给一万个正兵拨发一个月的军饷一万两的话。这笔银子从国库里出来之后,就变成了七千两。这倒不是说国库没给你拨发足额的军饷,而是户部的官员本身要从这个拨款的过程中,抽取三层的“飘没”。 在银子出了户部之后,银子又要经过兵部衙门到湖广巡抚衙门。再之后,银子又要通过湖北巡抚衙门转到湖广兵备道衙门。最后,湖广兵备道衙门,才会把剩下的银子,发到湖广总兵衙门。 也就是说,这一万两银子,要经过户部、兵部、巡抚、兵备道这四道手续之后,才能到达湖广总兵官顾大珺的手中。而无论是户部、兵部、巡抚衙门还是兵备道,这四个衙门都是文官衙门。而文官衙门的特征叫做雁过拔毛。每一道手续都会造成三到四层的“飘没”。 仍旧以那一万两银子为例,一万两现是变成了七千两。然后,七千两又要变成四千九百两。再然后,四千九百两有要变成三千四百三十两。再然后,三千四百三十两又要变成两千四百两。这就是说,这一万人的饷银到了顾大珺手中的时候,只有两千四百两了。 顾大珺是个“辛勤”的公务员。处理公文,收受贿赂,送礼拍马,吃喝嫖赌等等公务,那是耗费了人家顾大人大量的时间和精力的。顾大人当然理所应当的要从这两千四百两中,拿出一定的钱来补偿自己的“劳动”。 当然了,顾大人是个讲究规矩的人,人家只是从中抽走了五成而已。 这一万人的一万两军饷,从国库到顾大珺手中之后,只剩下一千多两了。而湖广军事系统也好,全大明的任何军事系统中也好,从正一品的总兵到最基层的六品百户之间,还有最少十级的武官存在。可以想象一下,一千两百两银子,再经过十级武官的过手,还有可能剩下一丝一毫吗? 要不然怎么正八品的小旗官何祖贤过的不过是佃农的生活呢。要不然怎么半年多过去了,整个湖广地区的士兵们都没见到过任何的粮饷呢。 要是有人说顾大老爷是个贪官的话,人家顾大老爷还会觉得非常的委屈呢。是啊,人家顾大老爷会说,“这也不是从我这个时候才开始,这也不是从我这个级别开始的行为啊。这都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已经确定下来了的规矩了。我作为大明朝的官员,我要在这个环境中生存,就必须要遵守这个规矩啊。” 你瞧,实际上无论是什么时代的贪官污吏们,都会说出意思差不多的话来。有人说这是体制原因,有人说这是时代限制。但是现实就是现实。不可能因为贪官污吏有自己的理由和借口,就可以说贪官污吏们的贪污行为是多么正当和高尚的。 实际上,以魏忠贤为代表的所谓阉党,对东林党人的打击手段非常的简单。都不是什么诬陷和栽赃那么高级的手段。只要一个查税,一个反贪。仅仅这两个在任何时代里都是正常的行为,就能把百分之九十九的东林党“清官”们关进监狱了。 顾大珺虽然是生于富贵乡中,身份地位一点儿都不会比《红楼梦》里的贾宝玉差。生活环境肯定也比曹雪芹这样的汉军旗奴才好的多,高档的多。但是,顾大珺却不是贾宝玉那样的窝囊废。人家还是非常清醒,非常有正事儿的人。 顾大珺深刻的知道,自己名义下统管着的几万人,已经过得是饥寒交迫的日子了。这样的生活要是一直持续下去,造反作乱这样的事情,那是必然要发生的了。 但是,人家顾大珺毕竟是出身于上层社会的。他一方面知道不满的人,过不下去的人非常多。另一方面他也知道,自己也没有太大的必要感到害怕。只要维持住战力充沛的家丁五六百人,他就能很充分的压制住那些穷军汉了。 都不用什么高明的现代社会学专家来教导顾大珺。顾大珺本人就能从日常生活的经验总结出这样的道理。统治阶级面对被统治阶级的时候,永远都是处以极少数的。但是,被统治阶级是没有组织的松散的存在,而统治阶级是有共同利益,分享共同意识形态的有组织的团体。 顾大珺知道,自己没有必要圈养比整个湖广地区士兵规模还要庞大的私兵,以维护自己的统治。他知道,自己手中只要牢牢地掌握好那五六百个家丁,就能轻松的压制所有的缺乏组织的士兵了。 就比如说现在吧,整个武昌左卫的几千人过得明明是相同的日子,但是敢于挺而走向结成团伙抢劫粮车的,只有七个人。顾大珺不需要比几千个人的力量大。只要他比这七个敢于反抗的士兵力量大就足够了。 我们不能不说,“肉食者”真的是相当的“鄙”的。 封建统治者好像总是吃一百个豆也不嫌腥的状况。他们明明知道,传统的封建统治手法在阶级矛盾激化的情况下就会失灵。可是他们从来也不会吸取教训。 两千多年前的周王朝时代有“国人暴动”。秦王朝的时候有“陈胜吴广起义”。西汉有“绿林赤眉起义”,东汉有“黄巾起义”,之后的历朝历代,各种导致王朝灭亡的因素里,无不有着相同的因素。 就在顾大珺还在沉浸于自己“尽在掌握”的幻觉中的时候,一场原来在本时空并不存在的武装起义,正在武昌府酝酿着。 ... 第193章武昌起义3 有很多事情,事后去看的话,原本是可以避免的。 不过,客观的讲,这种似乎可以避免的事情,如果放到宏观的历史上去观察的话,又是不可避免的。 就以武昌起义来说吧。这件事情,在当时的角度上来说,是完全可以避免的。只要湖广总兵顾大珺的幕僚和家丁们处置得当的话。武昌的卫所士兵不见得就会立即造起反来。 当然,随后因为武昌府所有士兵都参与进去的这场暴动,也不会对大明王朝在湖广的统治造成那么大的破坏。 但是,从宏观的角度讲,武昌起义的爆发也不是一个**性的特殊性的事件。整个大明朝在天启年间,各种兵变和民变都是此起彼伏的。 土地的过度集中,朝廷征税的不断增加,自然灾害的频繁爆发,使得老百姓的基本生存都无法保障了。自然而然的,老百姓以及和老百姓差不多的卫所兵的造反和闹事,也就成了一种常态了。 所以,从这个角度讲,武昌起义的爆发又充满了必然性。 事实上,即使武昌起义没有的爆发,明王朝各地的起义也是在不断的爆发的。只不过,除了几年前的闻香教起义和未来的陕西农民起义之外,没有哪个起义会有武昌起义的规模这么大,带来的影响有武昌起义这么深刻。 实际上,无论是生活中还是历史上,很多事情的发生都是碰巧了。 比如说,被认为是武昌起义的发起者和领导者的何祖贤,在主观上根本就没有想要领导士兵,发动起义的愿望。他之所以第一个发出“什么时候才能发粮饷”的问话,实际上也并没有奢望真的能够领到什么粮饷。他不过是想借着这样的问话,发泄一下因为自己的熟人将被砍头所导致的内心的愤懑。 他完全没有想到,自己这句普普通通的问话,会引起整个武昌左卫到场士兵的共鸣。 其实,如果前来执行“杀鸡儆猴”任务的那几个总兵幕僚和家丁能够认清现实,认识到人民群众愤怒的力量。对现场处正在吵吵嚷嚷的士兵们进行一定的安抚。甚至都不用安抚,只要他们做一些简简单单的敷衍的话,事情可能都不会向着爆发起义那个方向发展。 但现实是,顾大总兵那几个有点缺心眼儿的幕僚和家丁,先是对突然爆发的情况一愣。之后,他们就按照他们日常的习惯出发,发出了一些类似于“你们想要造反不成”,“大胆刁民,成何体统”之类的威胁。 好像是紧怕事情闹得不够大似的。在士兵们变得逐渐安静下去的情况下,顾大总兵的一个缺心眼幕僚,洋洋得意公开提出,要把几个闹得最欢,喊得声音最大的士兵抓出来。 敢于在这种公共场合下吵吵闹闹的士兵,他们绝大多数可不是像何祖贤这种有家有业,有老婆有孩子的人。何祖贤今天的表现属于因为情绪失控导致的行为失常。在正常情况下,无论事情有多么气人,遭遇有多么郁闷,出于要养活一家老小的考虑,作为一家之主的何祖贤是不会出头闹事儿的。 凡是喜欢闹事儿的人,绝大多数都是像那七个敢于跑去抢劫粮车的士兵一样,是那种没爹没妈,娶不上老婆生不了孩儿的光棍士兵。对于像他们这样的身份的人来说,他们处于一种已经一无所有,除了烂命一条,啥也不剩的状况了。 对于这种人来说,实际上他们都已经能够很清醒的面对现实了。他们要面对的现实就是,未来没有什么值得期待的事情了。他们的人生只剩下早死和晚死两条路可走。 没有土地,靠给卫所军官种地当农奴为生的他们,时刻处于被饿死的边缘。任何一场气候异常,都可能会要了他们的命。他们早就已经把自己的烂命不当回事儿了。只不过因为惯性的原因,他们还老老实实的接受着现实,而没有揭竿而起。 现在,那几个蠢货总兵幕僚和家丁突然对他们进行了严重的刺激,使他们遵循惯性活活饿死的可能被扼杀,转而只剩下了一条马上就要死去的情况。这个时候,拼死一搏变成了一个有意义的选择。 我们得说,武昌起义的爆发,没有陈胜吴广起义,也没有黄巾起义那样,有着比如什么“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或者“苍天已死,黄天当立”之类的听起来很漂亮的口号。 几个落魄的光棍士兵看到前来逮捕他们的总兵家丁接近他们的时候,他们纷纷说了些,“我们饿着肚子眼瞅要饿死了!你们这些狗奴却吃得饱饱的,养的肥肥的!干你母!”然后就开始反抗这些家丁的逮捕,进而对他们进行拳脚反抗。 虽然这些士兵喊出来的话,现在听起来好像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是几句有些粗俗的骂人话。但是,在当时这个环境下,能够吃的饱饱的,养的肥肥的家丁们,已经足够引起那些饿的要死的卫所士兵们的共同的仇恨了。 最开始的时候,不过是那些要被逮捕的士兵的一些熟人和朋友,主动的帮助自己的朋友和熟人反抗和抗拒总兵家丁的逮捕。然后,不知道怎么回事,大家好像突然就被刺激了一下子似的,先是有几个和要被逮捕的士兵不相干的人,偷偷的打几拳太平拳,偷偷的打了那几个家丁几下,发泄一下心中的不满。 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打人这件事情变成了一种传染性的事件。周边所有的人,都开始向那几个家丁挥拳相向。最后,还没等大家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儿呢。那几个从台子上下来抓捕闹事士兵头领的家丁,就被大家打得倒在地上,进气少出气多了。 死人这个东西,实际上古代人见过的不可能很少。就比如说现在吧,正处于冬天的武昌府,每天都要往城外运送一些在城里被活活冻死或者饿死的“路倒”。但是,顾大珺总兵大人派来组织杀鸡儆猴大会的这个幕僚,是个纯粹的京师地区的文人。你让他写写字,他写的龙飞凤舞。他让他画画画,他给你画的满纸生风。不过,你要是让他看到几个倒在地上满脸是血的死人的时候,他就受不了了。 只听到好像是一阵太监一样的叫喊声,从这个顾总兵的幕僚嘴里喊了出来:“造反啦!造反啦!” 这情形有多么奇怪啊。本来应该造反,主动造反的卫所士兵们,被最不想士兵造反,本来要压制士兵造反的总兵官的幕僚的这一阵阵刺耳的叫喊声,弄得糊涂了好一会儿。不少人还在想,“谁要造反,哪儿呢?” 直到过了几分钟的时间。看到剩下的几个总兵家丁拉着那个太监一样瞎叫唤的总兵幕僚上马狂奔而去的时候,大家才一下子反应过来。原来这个造反指得是大家啊! 目前聚集在武昌左卫大校场上的士兵,总共有两千多人吧。理论上,一个卫所本来应该有着5600人的。可能是因为武昌左卫地处省会城市武昌府,所以谋生比较容易吧。和那些一个卫只有千把人的外地卫所不同,武昌左卫居然有两千多个正兵还在呢。 在正常情况下,实兵能够达到定额百分之五十左右,武昌左卫的指挥使是应该受到朝廷表彰的。但是,在群体*件即将爆发的这种情况下,这两千多个正兵的存在,对于武昌府里的官员们可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了。 两千多个士兵面临着这样一种情况。本来,造反是他们可能的,最后的选择。现在,不管他们是不是真的想要造反,造反的名头已经被那个总兵大人身边的亲近人物和家丁们,用实际行动安到了他们的脑袋上。 现在,这些士兵面临一个简单的选择。是就这样被不明不白的安上个造反的名头,老老实实的等着那几百个全副武装的家丁前来剿杀大家呢?还是正好就借着由头,直接就把这个造反事情坐实算了呢? 那几个原本就要被抓走,无论造不造反都是死路一条的光棍士兵,这个时候开始起到一个促进的作用。 他们开始向大家鼓动了起来。他们对大家的鼓动,甚至都不是什么太高明的话语。他们先是把绑在高台上的六个士兵放掉,然后提出了一个非常可行的建议:“大家跟着这六个兄弟,一起去抢劫总兵大老爷的粮库。哪怕是死,也当个饱死鬼吧。” 说起来也真够好笑的。即使是要造反,士兵们也想着要有一个地位比大家高,职位比大家重的人来领导大家,大家才会觉得心里有底。 而最早发出质问的何祖贤,这个时候就显露了出来。 是的。从职务上讲,何祖贤是个八品的小旗。从地位上讲,何祖贤何家比一般的农奴士兵的地位还要高一些。根本就不容头脑已经冷静下来的何祖贤推脱。大家就一同推举何祖贤做大家的领头人了。 不能不说,这些准备抢劫、造反的武昌左卫的士兵,根据他们的习惯做出了一个非常英明的选择。何祖贤真的很具备作为起义领袖的条件。 身上有武功,头脑里有见识,以前参加过几次实战的何祖贤,真的是一个很好的军事行动的指挥者。 ... 第194章武昌起义4 从体制里的一个基层官员,瞬间就变成了一个造反起义的头头。这么剧烈的身份转换,正常情况下,是需要进行大量的心理建设才能够适应的。 大明朝这种等级分明的封建社会,可不是在互联网发达、言论极度自由的现代中国,可以肆无忌惮的,一方面当着执政党的党员,一方面可以破口大骂执政党的领袖,甚至直接说些*****的话的。 何祖贤实际上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脑袋里都是浑浑噩噩一片混乱的状态。 要不怎么说时势造英雄呢。如果领导这次武昌左卫士兵暴动的人,是那些比较活跃但是没什么实际能力的光棍士兵们的话。这样的暴动,可能瞬间就会被顾大总兵那几百个全副武装的家丁镇压了。 但是呢,何祖贤毕竟是参加过几次剿匪的军事实践。他小时候不仅跟着自己的父亲学了不少的武艺,也听过他那位在他父亲的资助下考上秀才功名的叔叔,给他讲过不少的兵书战策。虽然何祖贤本人只有些粗浅的军事常识。但是,他肯定不会像那些因为肚子饿的扁扁的,所以拼死一搏想要弄个肚圆,然后被杀掉的士兵们一样。 面对这种突如其来的情况,何祖贤对现实的适应速度,居然没比现代社会里那些最善于见风使舵的公知大v们的反应慢多少。 何祖贤在大家的推举下上了那个原本是准备杀掉几个抢粮的士兵,对大家杀鸡儆猴的高台上,和大家交待了这样几个事情: 第一,何祖贤认为,既然大家把他推到这个领导地位上了,那么大家的所有行动,就必须听他的指挥。不然的话,这件事情他是不会应承下来的。 对于这一点,没有人有异议。 第二,何祖贤要求,在场的两千三百多名士兵,做起事情来不能没头没脑。所以,大家必须按照卫所里的规矩,每十个人组成一个小旗队。无论是大家推举还是自己自荐,都必须马上选出每个小旗队的领导者。 对于这一点,大家也没有什么异议。毕竟,卫所兵制虽然已经废弛了。但是大家还是经过一定军事熏陶的。对于这种军事化的组织方式,大家都熟悉和认同。 第三,何祖贤要求,所有的士兵手中都必须有武器。无论是长枪还是大刀,无论是锄头还是扁担,每个人都必须回家之后取得相应的武器。 对于这一点,大家也都认同。谁也不是傻瓜。大家都知道,哪怕大家只是去抢点粮食的话。手中没有武器,那也是抢不到的。而且在卫所这个环境里,虽然正经的,犀利的好武器大家手中没有。但是,像长矛大枪之类的东西,每个卫所兵家里也还都是有的。 第三,何祖贤制定了这样一个目标顺序,他要求大家必须认同。 何祖贤制定的目标顺序是,第一目标是总兵衙门。何祖贤非常清醒的认识到,在整个武昌府内,甚至在整个湖广地区里(他不不知道复兴军的存在),能够威胁到他们这两千多卫所正兵的存在,只有顾大总兵那五六百家丁。所以,他觉得必须先要把对大家有着直接威胁的总兵家丁打败之后,才能进行下一步行动。 对于这一点,当然不是所有的人都认同的。顾大珺的家丁,那是成天舞枪弄棒吃的饱饱的强兵。大家虽然下定决心造反闹事了。但是,大家对于总兵家丁还是有着很深的顾忌的。 何祖贤这个时候就显露出他的眼光了。他很清楚的告诉大家。大家想要抢粮食,弄吃的,就必须要把总兵大人的那几百家丁打灭。不然的话,大家就是真的把粮库粮店之类的地方打下来,粮食也不会进了大家的肚子。因为那些粮食会变成总兵家丁们的胜利品。 大家毕竟都是当兵的。对于何祖贤说的这一点,大家还都是有着清醒的认识的。所以,虽然大家心里对总兵家丁的畏惧心理并没有消除。但是,在饥饿和死亡的威胁下,大家还是下定了进攻并消灭总兵家丁队伍的决心。 何祖贤给大家设定的第二目标,则是湖广巡抚衙门。何祖贤倒是没有对敌人指挥系统进行斩首,将敌人指挥系统瘫痪这么高明的战略眼光。他是按照对起义者的威胁选定目标的。如果总兵家丁被大家消灭了的话。在整个武昌城里,就只剩下巡抚衙门里的那些卫护巡抚的兵丁,对大家有比较小的威胁了。 何祖贤制定的第三目标,则是武昌府府衙。道理是相同的,大家一样可以认同。 何祖贤的第四目标,则是总兵衙门和巡抚衙门的库房,以及武昌城内的粮店。虽然说这是第四目标,但是对于目前这些下定决心想要闹事的士兵们来说,这其实是他们的第一目标。 何祖贤和大家进行了充分的沟通之后,就开始按照步骤开展行动。大家先是以十人为一组,组成了几百个小旗队。在确定了这些小旗队的领导者之后,何祖贤让大家回家拿武器武装自己。 实际上,成功有效的造反,没有一个是史书上写的那样,先有了几个生而奇异的领袖人物,在一个特殊的场合和时机下,对大家发表一通慷慨激昂的演说,然后大家就头脑发热的揭竿而起了的。 能够获得成功的造反,实际上都是像何祖贤这样,对整个造反过程,有着一个虽然简单和粗糙,但是却有很强烈的现实指导性的计划的。其实,无论什么人做什么事情,没有一个具有实际执行性的计划,都是很难成功的。更何况是造反这样高难度高风险的事情呢。 在后世很有名,被很多真正的历史学家和自称的历史学家所关注的武昌起义,在现实中就是这样缺少激情有条不紊的进行着的。 作为造反一方的何祖贤领导的武昌左卫两千多名士兵,和作为镇压者的湖广总兵领导顾大珺领导的五六百个家丁。双方都处于一种迟钝滞后的慢节奏状态。 如果有一个现代人在现场对双方进行观察的话。他很有可能都没办法认定武昌府马上就要爆发起义了。 湖广总兵顾大珺正在自己的床上睡大觉的时候,大校场上的士兵们正在推举何祖贤作为领导者呢。虽然收到消息的速度并不慢,但是湖广总兵衙门对于这个事情的反应却是相当的慢的。 出身京师侯府的顾大珺并不像个武官。无论是在行事风格上,还是在生活习惯上,顾大珺比一般的文官还要文官。 比如说,他的幕僚和家丁跑回总兵衙门汇报情况的时候,顾大总兵还正在睡觉。头天晚上,他和几个武昌府衙门的文官在怡红楼进行了会面。双方就扬州瘦马和大同婆姨的优劣问题进行了充分的讨论。这次见面是非常有建设性的。 所以,即使已经是上午十点钟了,喝了大量的酒,进行了大量体力运动的顾大珺先生,仍旧在自己的卧房里呼呼大睡呢。 正经八百的古代官宦人家,特别是勋戚贵族家庭,可不是像野生的王爷,王书辉的老丈人朱术圳和野生郡主,王书辉的老婆朱微妏那样,是一派说好听了是天真烂漫,说难听了是乡野村夫一样的家庭风格的。 什么品级的官爵,住什么样的房子。什么样的身份,是什么样的做派等等等等的各种繁琐和细致的规矩,都是封建社会的上层人物所必须要遵循的。往小里说,在房间里,什么样的人坐什么样的凳子,这个凳子应该摆放在什么位置上,这些细枝末节的事情,搞错了就会出人命。这可是一点儿也不夸张的事情。 所以,你可以想象一下。即使是外面火烧房子了,跑回来报告消息的总兵大人的幕僚和家丁,也没胆子去叫醒正在睡觉的顾大珺总兵大人的。别说是去叫醒人家了,实际上,他们跑回总兵衙门之后,在两个多小时的时间里,他们都是在门房里老老实实的等候传见的。 当然了,他们没敢因为事态紧急,就节省了给门房的门敬和给传消息的仆人的鞋底钱。 就在他们几个人老老实实的等待着总兵大人起床的时候。两个小时之后,两千多个初步组织起来,人人手里都有长枪和刀剑等兵器,充分武装了的武昌左卫的士兵,就冲进了毫无防范的湖广总督衙门。 在明朝末年,所谓高级武官们的亲兵家丁战力充沛指的是什么呢。这个战力强,并不一定是说这些亲兵家丁本身真的就有多高的武功,具备多么高超的军事素质。从某种程度上说,这些亲兵家丁实际上就是这些武官们的私人保镖。对于他们来说,打胜仗不是他们的主要目标。保护自己将主的生命安全才是他们的主要职责。 而且,即使就是在九边地区,直接和各种北方野蛮民族侵略者对抗的那些各级武官们的亲兵家丁。他们在和野蛮人进行作战的时候,也不一定是主力。一般来说,都是几百个家丁,驱赶着作为炮灰的成千上万的普通士兵往前冲锋。 运气好的话,野蛮人被冲垮,他们就能骑着马去砍杀敌人,赚些军功。运气不好的话,野蛮人打垮了炮灰们的冲锋进行反冲锋了的话,他们的就要充分的利用自己骑着马的优势,保护着将主迅速的撤离场地。 实际上,在九边赫赫有名的什么祖大寿、吴三桂等所谓的辽东铁骑,这就是这么套玩意儿。要不怎说,什么“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之类的屁话,都是从所谓的辽东铁骑那里传出来的呢。事实上,三四千个四川白杆兵,就能把同样数量甚至比这还要多的后金兵打的满地找牙了。所谓大明朝战力第一的九边兵,早就烂透了。 所以,大家可以想象一下。两千多有组织,有纪律(相对的),有目标,有计划的卫所士兵,在面对几百个零零散散毫无准备的总兵家丁的时候会是一副怎样的场景了。 双方在总督衙门的大门口经过了简单的对峙。没办法骑马“冲锋”的总兵家丁,就被被各自小旗队队长领导下,组成了密实长枪阵的起义士兵给打垮了。 近六百个,号称是湖广战力第一,不少人就是镇远侯府通过关系从九边搞过来的亲兵铁骑,就那么无声无息的被起义士兵的长枪阵给吞没了。 起义士兵虽然是有组织的,但是这个组织性完全是相对的。轻微的抵抗被肃清,总兵衙门被攻破后,起义士兵的组织性就维持不住了。 攻进总兵衙门之后,有的士兵陷入了一种刚杀完人的癫狂。有的士兵陷入了一种难以置信的狂喜。甚至有些士兵失去理智的向那些侍女之类的女性伸出魔手。但是,更多的士兵则是涌向总兵衙门里的粮库和银库。 何祖贤进了总兵衙门之后,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拿着一把大刀走进了总兵顾大珺的房间。顾大珺大人的心可真够大的。外面乱成这样,他老人家任然还处于宿醉不醒的状态呢。当着几个紧跟着何祖贤的小头目的面,何祖贤手起刀落,干净利落的就把顾大珺的脑袋直接在床上给砍了下来。 跟着何祖贤的那几个小头目,都是些过去和何祖贤的父亲或者直接就跟何祖贤学习过武艺的师兄弟之类的人。他们原本以为何祖贤跑进顾大珺的房间是要挟持顾大珺,保护大家的安全。哪想到何祖贤居然就这么当着大家的面,把总兵大人的脑袋砍掉了啊。 目瞪口呆的看着何祖贤冷静的用床单擦干净自己手中的大刀,他们听到了何祖贤用一种平静的语气说出了他们一辈子也忘不掉的话:“现在总兵也被杀掉了。大家是除了造反,真的是彻底的没退路了。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了。” 大家好像第一次认识何祖贤一样,一起直盯盯的看着他,不知道这个时候应该做出怎样的回应才好。 过了好一会儿,他们才听到何祖贤说道:“擒贼先擒王。这不过是擒住了第一个贼王。大家赶快去召集些靠得住的,刚才攻打总兵衙门的时候见过血的兄弟。咱们赶快吃饭。之后还有巡抚衙门和府衙的那些大官儿们要杀掉呢。” 敢于杀人,敢于杀掉一个被大家视为天上的贵人一样的大官儿,同时还能平静的跟大家说话的人。他的话是具有巨大的权威性的。 跟着何祖贤进来的那些小头目们,脑袋里甚至都没有一秒钟想过不应该听从何祖贤的念头。他们立即按照他们已经不太熟练的军中礼节,给何祖贤行了个礼。然后就出门去执行命令去了。 等到所有的人都离开之后,何祖贤才一屁股坐在地上。他深深地出了口气,用一种奇怪的,似乎含着放松又似乎含着绝望的语气念叨着说道:“这事情总算是做成了。后面的事情能好办不少吧。” 在这个时刻里,何祖贤居然非常的想念他的那个已经去世的中过秀才的叔叔。他觉得,要是自己的叔叔在这里,他就能好好的问问自己的叔叔,自己的做法到底对不对路了。 ... 第195章武昌起义5 作为目前整个武昌暴动士兵的头领,何祖贤是承担着巨大的心理压力的。但是,何祖贤没有像历史上的很多农民起义领袖那样,因为自己的行动彻底的和自己的人生观、价值观发生了断裂,就表现出一种或者狂躁或者迷惑的状态。 何祖贤虽然是个没有什么文化的人。但是,他听他的那位秀才叔叔讲过不少的历史典故。他的那位对历史的理解颇为深刻的叔叔曾经告诉过他:自古以来,凡是能够成就大事的人,没有一个不是斩断了自己的后路,然后毅然决然的将全部的身心投入到一个事情上的人。 何祖贤记得最清楚的两个历史典故,一个是破釜沉舟,一个是火烧栈道。对于何祖贤来说,他认为楚汉相争的根本问题就在于,刘邦和项羽两人谁对自己更狠一些,谁能够更加决绝的切断自己的后路。 在他看来,敢于破釜沉舟的项羽固然足够的决绝,但是他还是没有汉高祖那么彻底。汉高祖刘邦可是从一个小小的村老开始,一路上不断的切断自己的后路。在最严重的情况下,他自己的老爹老婆,儿子女儿他都可以牺牲。和项羽比起来,汉高祖才真的是一点退路都不给自己留的破釜沉舟呢。 何祖贤虽然不过是个小小的武官,混的也相当的不好,都把自己混成佃农了。但是,经过他叔叔史学知识熏陶的何祖贤,在内心深处还是有着自己的偶像的。 他的偶像,就是流氓村官出身的汉朝创始人汉高祖刘邦。作为一个普通老百姓,汉高祖从无赖到皇帝的光辉人生轨迹,真的对于他是相当的励志的。 何祖贤在内心深处曾经把自己和汉高祖早年的境况进行过对比。他觉得自己的情况甚至要比汉高祖刘邦还有好一些。偶尔的时候,何祖贤未尝没有过把自己代入到汉高祖刘邦的身份上去进行过**。他对于这位历史上唯一(为尊者讳,何祖贤的叔叔没有和他说过本朝开国皇帝朱元璋的出身)一个百姓出身的开国皇帝,他的心里是相当的敬仰的。 在何祖贤站到了武昌起义的领导者的这个位置上之后,他脑袋里第一反应就是要把自己和所有参加这次事件的士兵的后路断掉。他的举动虽然是从自己的模糊认识的指导下进行的。但是,在客观上,将武昌地区的高级文武官员全部杀掉,还真的就是一步非常聪明的棋。 他的几个师兄弟很快就在外面搜集到了三百多个已经见了血,但是精神上还处于稳定状态的士兵。他们回到总兵衙门之后,先是利用总兵衙门里的设施和材料,将自己的肚子填了个饱。在这之后,他们就在何祖贤的带领下直奔湖广巡抚衙门。 湖广巡抚衙门是有着自己专门的负责安全保卫工作的武装力量的。但是,在大明朝所有武装力量都在崩坏和已经崩坏的大环境下,这些负责大明朝在湖广地区的最高统治集团安全的巡抚衙门的卫兵,和天底下绝大多数的大明士兵一样,全都已经腐朽了。 在何祖贤的领导下,那些软脚虾一样的巡抚标营的几百个士兵,很快就被消灭干净。 杀人这件事情,特别是杀那些社会地位比自己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的大人物的事情,在古代中国这种阶层分明、等级明确的社会中,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的。 当然了,这种事情就是在现代社会也不会是什么容易的事情,只不过现代人不敢随意杀人是法律的约束。而在古代社会里,你就是真的给一个社会底层的人提供了相应的条件和情境,能够下得去手的人也是相当的稀少的。 他们倒不是因为杀人这件事情犯法而不敢去做,完全是因为作为被统治阶级的普通民众先天的就认为自己是下等人。他们在骨子里觉得,对于上等人的冒犯是完全不应该的事情。 就是武昌左卫的这些造反作乱的士兵吧。你别看他们现在一个个好像什么事情都敢干了。而且在事实上,他们也确实已经是造了反了。但是,在他们的脑袋里,他们对于造反这个事情的认识还相当的马虎。杀那些家丁,这些士兵敢去做。但是真的要是让他们杀那些官老爷的话,他们倒了真招儿的时候,还真就未必敢于下手。 那么,在这么一群对于自己的造反行为认识的不够深刻的两千多名士兵中,敢于下手,敢于毫不犹豫的杀掉大官儿们的何祖贤,就显得特别的有权威。 何祖贤杀掉一个湖广总兵,就有几百个士兵开始坚定的跟随他了。等他从湖广巡抚衙门一路杀到武昌府衙,前前后后斩杀了四五十个高级文武官员之后,整个参加这次暴乱的武昌左卫的士兵,都开始从内心深处认证了何祖贤的领导地位。 其实,你别看何祖贤的所作所为好像是目标明确计划周密的样子。但是事实上,何祖贤的所作所为都是一种下意识的举动。他对于自己是个造反者,自己已经公开的和大明王朝的统治阶级为敌这件事情,还是缺乏一个正确的认识的。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实际上,武昌城内最富豪最有地位的,不是湖广总兵衙门,也说不是湖广巡抚衙门。而是占地规模有整个武昌府城三分之一的楚王府。 何祖贤敢于领着士兵攻占总兵衙门、巡抚衙门,敢于杀掉湖广总兵和湖广巡抚。但是,对于就在武昌城内的有着无数金银财宝和粮食物资的皇亲贵胄楚王府,何祖贤居然不敢有丝毫造次。 当然了,这也不是说,楚王府就在武昌起义中毫发无损太太平平了。 在何祖贤领着士兵先后肃清了整个湖广地区的各个最高统治机构,杀掉了几乎武昌城内所有的正式文武官员之后,武昌起义就开始从士兵向市民扩散开了。 同在武昌城内生活,并不是说武昌左卫的士兵吃不饱穿不暖,而武昌城内的普通百姓的生活就是吃得饱穿得暖了。卫所兵要承担各级武官的盘剥,老百姓要接受各级官员的盘剥;卫所兵给军官种地当农奴,老百姓要给地主老财当农奴;卫所兵要受到自然灾害的威胁,老百姓一样要受到自然灾害的威胁。 所以,在发现武昌左卫的士兵攻破了武昌城内的各级政权,开始在这些衙门里大吃大喝起来之后,发现了整个武昌城内已经没有了任何能够维护各级官员们的统治,镇压百姓的武装力量之后,武昌府的市民们从零星几个人跟着当兵占些便宜开始,逐渐的变成了整个武昌府的市民都主动的参与进来了。 士兵们打开了总兵衙门、巡抚衙门和知府衙门的库房之后,他们发现,这些库房里的东西并不多。大家分吧分吧之后,剩不下多少了。 从这个时候开始,士兵以及参加士兵行动的武昌府百姓们,就开始把他们的目光,转向了武昌城内的有钱人们。 ... 第196章武昌起义6 现代人,从1949年以后开始,过得就是太平的有秩序的日子了。到了2015年,绝大多数的中国人对于动乱的社会都是很难想象的了。 我们这些现代人,一提到古代的,过去的那些频繁爆发的民兵、暴动和起义之类的事情,都会表现的一脸的嫌弃。很多比较讲究情怀的人,还会引用些古代诗人说的那句“兴百姓苦,亡百姓苦”之类的话。 但是,这些人往往忘记了,那些能够在意识形态领域留下影响的人,那些人无论在古代还是在现代,都和百姓这个词一点也靠不上关系的“公知”们,实际上从来不可能真的对老百姓的境遇有什么真正的体会。 你以为谁都是杜甫呢! 绝大多数的文人墨客之所以会感慨天下兴亡之事,最主要的原因可不是真的因为老百姓的利益在这个时候被损害了。而是他们那些人的可以享受着盘剥百姓的所得,作为统治阶级一员的吃喝嫖赌花天酒地的日子被破坏了。所以他们才要“代表”百姓们说些牢骚话。 被欺侮,被迫害,被剥削,被代表的被统治阶级老百姓,无论是在太平年月还是在动荡的年月,他们的生活都不可能真的有什么根本性的不同。 反倒是对于统治阶级而言,动荡的年代会破坏他们那些既得利益集团的利益和统治的稳定。所以,他们才会拼了命的给那些腐朽堕落的封建王朝维持生命,想法设法的给那些封建王朝吊着口气。在那些封建王朝不可避免的走向崩溃之后,他们才会“代表”百姓,发出他们因为自己利益受损的悲鸣。 就以武昌起义为例吧。对于武昌城内的老百姓来说,武昌城是一个稳定的状态,还是一个动乱的状态,他们根本就不在乎。用一句现代化的词语来说,武昌城的老百姓可能会说,“关我鸟事?” 是的,“关我鸟事”这个问题是很难回答的。一些生活在现代的,能够吃得饱饭,穿得暖衣,住得上房的人,可能会自以为是苦口婆心的说道:“兄弟,社会不稳定了,你们的日子就没法过了啊。” 但是,现实却是这样的。即使就是没人闹事,就是武昌左卫的士兵没有把满城的当官的都杀掉,武昌府老百姓的日子也早就过不下去了。连年增加的征税和不断爆发的自然灾害,早就断绝了这些老百姓所有的活路了。 所以说,处于水深火热之中的老百姓可不会觉得“维稳”对于他们来说有什么意义。对于他们来说,没有武昌起义,他们是生活在活地狱中的。用一句俗语“死猪不怕开水烫”来解释的话,他们根本就不会觉得还会有什么比目前更糟糕的事情发生。 往大了说,要不是老百姓的生活真的到了底线了。怎么会有元蒙统治中国和满清统治中国这种怎么说好像都说不出道理的事情,被老百姓轻轻松松的就接受了呢。 再比如说,在抗日战争年代里,甚至有国统区的老百姓帮助日本人打国民党的事情出现。现代人可能会觉得那些老百姓的所作所为没法理解,但是事情的道理其实非常的简单。在国民党和日本人之间,那些老百姓选择了日本人。不过就是因为在日本人的统治下,比在国民党的统治下容易生存。 要知道,当年的千古完人蒋光头,可是把老百姓祸害的不轻的。国民党政府甚至不能履行最基本的政府职能,对处于自然灾害中的人民进行救援。 把南京百姓留给日本人屠杀,掘开花园口以水代兵这样难以置信的事情,都是这位千古完人做出的事情。所以说,有老百姓宁可选择当一个亡国奴,也不想当一个国民党治下的小民这样的事情出现,一点儿也不算什么违背常理的事情。 在现代社会里,有些糊涂蛋们,会给当年的地主们和官僚资本家们翻案。那是因为他们邀天之幸生在了一个好年代了。在新中国建立之前的两千年里,你要是问任何一个被封建地主阶级和后来的官僚资产阶级剥削的老百姓的话,如果他们能够真心实意的回答你的话,他们都会对所有的地主和官僚资本家的灭亡拍手称快。 要知道,就是在古代公知们,那些封建统治阶级一员的封建文人记录的历史中,他们都不得不老老实实的记录下,那些古代的老百姓们对于封建统治阶级的代言人和总头头,最直白的诅咒。 那些古代的老百姓是怎么看待统治阶级来着。对了,那就话叫“时日曷丧,予及汝偕亡!”(你几时灭亡,我情愿与你同归于尽) 所以说,我们不需要担心没法在稳定的社会中生活那些武昌府的老百姓。他们失去的不仅仅是稳定的生活,他们还失去了围绕在他们脖子上,时时束缚着他们的呼吸的“枷锁”。 武昌起义从士兵兵变演化成市民参与的武装起义之后,起义的对象开始从已经被消灭一空的文武官员身上,转移到了武昌府内的那些大地主、大商人,以及最重要的对象,占据了整个武昌城三分之一的楚王府。 说起来呢,真的很具有讽刺意味。号召和带领起义士兵和民众进攻楚王府的,恰恰是大明朝的楚王宗室们。 根据史料记载,楚王一宗人丁兴旺,至明末子孙不下万人。这万余人对初代楚王朱桢来说是他衍生出来的血缘关系等同的子孙。但按照封建宗法制度,这万余人仅少数是“天潢嫡派”,其余都是“旁支庶宗”。 天潢嫡派捧着明太祖亲赐给初代楚王朱桢的“金饭碗”代代相袭,过着纸醉金迷、醉生梦死的奢侈生活。而绝大多数的旁支庶宗,随着明朝的衰落、府库的空虚,也时常饥寒交迫,岁供禄米不足糊口,而朱元璋所立“祖训”又不允其从事四民之业。 所以,明末楚王旁支庶宗中人,公开抢劫,暗中偷盗,甚至盗掘自家祖坟的,大有人在。 用句比较实在的话说,近万名同样是朱元璋子孙的楚王府的“旁支庶宗”,日子过得连老百姓都不如。那么可以想见,老百姓已经是活得生不如死了,那么这些“日子过得连老百姓都不如”的楚王府的“旁支庶宗”是一种什么样的生存状态了吧。 所以说,很多楚王府的宗室们会领着起义军和老百姓去进攻楚王府,就变成了一个非常合理的事情了。 发生了起义,发生了由老百姓和社会底层为主要成分的社会不稳定事件。利益受损的肯定不会是老百姓。因为老百姓啥也没有,他们都是起义和动乱的参与者。 那么,谁会在武昌起义中受到严重的利益损失呢? 自然就是那些靠着剥削地租花天酒地的地主,靠着放高利贷盘剥百姓的地主,靠着粮店和商铺掠夺百姓的地主,以及吸食大明朝所有百姓的,用所有百姓被强行收走的税收醉生梦死的贵族们了。 杀掉湖广总兵全家的时候,何祖贤心中还是充满了一种忐忑和不安的。杀掉湖广巡抚全家的时候,何祖贤心里还存着几分心虚。但是,杀人这件事情一旦做的多了,就变成了一个熟练工种的过程。 到了现在,还没等何祖贤下达明确的命令呢。他麾下的起义士兵和主动参加起义的百姓们,就“奉何大将军的命令”,开始对所有的地主、富商以及楚王府的贵族宗室们,展开了大规模的处决。 何祖贤不仅仅通过杀人把大家的退路断绝的一干二净,大家也把何祖贤的退路断的一干二净了。 武昌府爆发了士兵的兵变。这个消息是在当天就传到了复兴会的。 在所有其他的人还都不知道武昌府发生了什么,还都以为大明朝的湖广省会太太平平的时候。驻扎在武昌府的复兴会办事机构和情报部门,就已经把相关的信息,通过蒸汽快船送到了位于枝江县的复兴会总部。 除了复兴会之外,晚了复兴会三天第二个知道这个消息的,是在武昌府有相应产业和店铺的枝江商盟。 王书辉对于武昌府爆发的起义,一方面觉得意外,一方面又觉得合情合理。 王书辉觉得意外,是因为在原本的历史上,明朝末年并没有爆发过武昌起义。王书辉觉得合情合理,那是因为在现如今的大明朝,各种兵变和民变并不是什么特别的少数事件。它们正在晚明时代的中国各地,到处的爆发着。 复兴会的高层对此明显的有些不知所措。 从1920年开始到现在,复兴会已经发展了五年的时间。复兴会的会员已经突破了两千人。复兴会的军队已经超过的三万人。复兴会直接控制的地区,覆盖了整个荆州地区,并且对石柱土司地区和大冶县地区有着巨大的影响力。复兴会直接控制的工业人口和农业人口已经超过三十万人。 复兴会的党员们已经开始习惯于自己发动和领导人民进行革命和建设。但是,对于人民自发的斗争和起义,他们还相当的不适应。 无论是复兴会的党委常委会,复兴会的军委会还是复兴会的行政机构政务厅,这三个涵盖复兴会党、军、政三个方面的复兴会的高级干部们,在面对武昌起义的消息时比王书辉要惊讶的多。 学生在面对难题的时候,他们的第一反应就是找他们的老师。不得不说封建**中的“天地君亲师”有一定的合理性。孩子饿了的时候会找妈妈,复兴会的党员作为王书辉的弟子,他们感到疑惑的第一时间,就是把目光集中到王书辉身上。 王书辉又有什么经验呢。看起来,好像王书辉从穿越到明朝末年开始就在进行着革命工作。但是现实是,除了真的在消灭地主之外,王书辉自己都没办法说自己的所作所为是真的在进行革命的实践。他自己很清醒的知道,自己的工作实际上是围绕着建设的。 “我们不但善于破坏一个旧世界,我们更加善于建设一个新世界。” 这句话对于一个土生土长的革命者肯定是真理,但是对于一个像王书辉这样,出生和成长在现代中国的穿越者来说,他做建设的工作比做破坏的工作更拿手。而且从现实上讲,在明朝末年这个环境下,并没有很多东西可供王书辉进行破坏的。 患上了封建主义癌症的大明王朝,就是从一个封建主义者的角度去考量的话,它自己也已经完全进入了一个崩坏的阶段了。 王书辉并不想直接介入武昌起义。在他看来,以他目前的身份,直接的介入武昌起义,一方面会把自己和复兴会变成一个很大的目标。另一方面,他也不觉得在武昌的那些起义者会相信一个有着大明朝官方身份的藩王宗室。 当然,王书辉也不可能什么也不做。他决定从复兴会抽调相应的参谋和军官,让他们介入到已经爆发的武昌起义中。 就这样,十六名经过三天专门培训的复兴会会员,被王书辉派遣到了武昌府。 这十六名复兴会会员,专门从事军事指挥工作的军官和参谋有八人。专门从事生产建设方面工作的有八人。王书辉交给他们的任务很简单。他们一方面要隐藏自身的身份,帮助参加武昌起义的士兵和市民,建立起一支尽可能的专业化军事力量。另一方面,要尽量的利用现有的条件,使得这支军事力量,成为一个可以自给自足,能够持续存在的力量。 最基本的目标就是,要让武昌府的起义者们,可以在大明朝的围剿和镇压中生存下来。最理想的目标,就是能报保证武昌起义者,能够将大明朝所有的军事进攻全部击溃。 王书辉现在虽然还没有一个具体的思路处理武昌起义。但是,王书辉出于本能的,要帮助参加武昌起义的士兵和市民生存下去。 当然了,对于这个突然发生的变故,王书辉是不会不理不睬的。 ... 第197章武昌起义7 说起来也真是有点让人哭笑不得。 这边武昌起义都发生半个月了,那边无论是湖北地方还是大明朝的中央政府,居然还都不知道湖广的省会武昌府出事儿了呢。 武昌起义爆发半个月来,整个武昌城发生了这样几个变化。 第一就是,整个武昌府内,从湖广巡抚衙门、湖广总兵衙门到武昌知府衙门,所有的文官武官,都被武昌起义的士兵,杀了个溜干净儿。从楚王府到武昌府内普通的商铺和粮店,都被参加起义的士兵和百姓抢了个溜干净儿。 在起义爆发的初期,在何祖贤领着士兵杀掉了武昌府的所有文武官员之后,整个武昌城内处于一种狂欢的氛围中。不仅参加起义的士兵和百姓过了七八天天天吃白米白面,顿顿有酒有肉的天堂般的好日子。就是这些参加起义的士兵和百姓的家人,也过了七八天他们这辈子也没过过的好日子。 第二就是,在武昌城处于一种快乐的狂欢状态七八天之后,何祖贤就发现,整个武昌府的粮食和物资,快速的消耗一空。 要知道,参加起义的士兵和百姓,对于物资的使用可不是计划性的。他们可是看到了金银就往回家搬,看到了粮食就往嘴里填的。几天过后,除了何祖贤比较有先见之明的护住了几个仓库,保住了一定的存粮和一定的金银以及部分军事物资之外,武昌府城内的粮食和物资迅速一空。 在粮食和物资被参加起义的士兵和百姓消耗干净之后,何祖贤利用手中能够控制住的十几个师兄弟们,对整个起义士兵的规模进行了简单的统计。他惊愕的发现,现在还能够有组织的团结在自己周围的人手,比起义开始时反倒少了将近四分之一。 在武昌城里,每天都到何祖贤所在的湖广总兵衙门点卯的人,从一开始的两千多人,在起义扩大化之后,迅速的扩张到了六七千人。可是,在武昌府城内可供消耗的粮食和物资耗空了之后。能够每天到何祖贤处点卯的人,又迅速的从六七千人萎缩到了一千四百多个人。 当然了,从好的方面说,能够在这个时候还坚持到何祖贤处点卯的人,肯定是那些一心造反,真心起义的骨干分子了。 第三就是,整个武昌府的社会秩序,从狂欢开始转向了狂乱。在粮食物资被消耗一空之前,所有参加起义的士兵和百姓,都能随意的取得各种粮食和物资。可是,在粮食和物资被大家各自的搬回自己家之后,大家之间的内部矛盾开始爆发了起来。 各种抢劫、强尖、杀人、斗殴的事件开始层出不穷。整个武昌府,开始陷入到了一种混乱的状态。 在这种状态中,何祖贤希望维持武昌府秩序的努力是非常难以实现的。不少何祖贤麾下负责执行整肃纪律命令的士兵发现。很多抢劫、强尖、杀人、斗殴的人,都是前不久还在和他们一起战斗,在一个锅里吃饭的弟兄们。 这样一来,执行命令的士兵,就没有办法真的对这些前“战友”们下死手。而那些前起义士兵和百姓,发现自己的行为没人管束之后,越发的肆无忌惮起来。他们迅速从起义者向流氓无赖转换。 何祖贤是个有见识的人。他知道,朝廷肯定不会任这种情况继续下去。自己斩杀文武官员和藩王宗室,已经是犯了必死的罪过了。他清楚的知道,自己想要保住自己的脑袋,就必须把部队抓到手里。 但是,何祖贤的有见识,也只不过是相对于普通的军户和百姓的。何祖贤知道自己必须做些什么,必须给大家树立个新的目标,才能聚拢人心。可是呢,他却不知道怎么才能做到这点。 武昌府的混乱状态,不仅让他对维持秩序这件事情疲于奔命,而且这种失序状态,正在一点儿点儿的蚕食着他已经所剩不多的军队。越来越多的失去希望的士兵,三三两两的不再到总兵衙门来点卯了。 何祖贤看着情况一天天糟糕下去,他心里面已经认识到,都不需要太多的部队,再过几天,只要有个三四千人的地方部队领了朝廷的命令前来清缴的话。自己的这场兵变就要土崩瓦解。何祖贤已经开始计算自己被朝廷抓住之后砍头的日期了。 就在何祖贤越来越绝望的时候。一天早上,一个小旗官跑进何祖贤的房间报告说,“有江南商人仰慕何祖贤将军大名,前来相助来了。” 事实上,别说是现代人不会相信这种演义小说里的桥段,就是在古代社会里,稍微有些见识和常识的人,也不会相信这种演义小说里的桥段。 但是呢,这种经常能够在说书人那里听到的,某某大豪仰慕某某贤人,然后就带着粮食金钱前来投奔的桥段,往往就是像何祖贤这种有点见识的文盲以及何祖贤手下的那些纯文盲所相信和热衷的桥段。 对于何祖贤来说,三国里有卖马的商人投奔刘皇叔的。那么在大明朝里,有个把儿的商人来投奔我何将军,这不也是很合理的么! 当然了,不仅目前来说,就是以后的李自成的起义,也没有哪个出身地主士绅阶级的商人们会去投靠和输送物资的。他们宁肯投靠满清。这是出于他们的阶级本能做出的选择。从阶级论的角度出发,地主阶级投靠农民起义者,这本来就是违反社会规律的事情。 你没看李自成麾下的那些文人谋士们,不是在大明朝进了监狱的,就是自己的爹进了监狱的么。那些人都是在大明朝那个环境里没法生存了,才会投靠李自成的。 李自成那么大的势力,都没有正经八百的封建地主和读书人投靠,何祖贤不过是占据了一个城池的乱兵头头,就更不可能有人会投靠他了。 所以,这些所谓的江南商人,就是复兴会派遣而来的复兴会武昌起义派遣小组的成员。 黄博昌是复兴军里的一个营参谋主任。他是整个复兴会武昌起义派遣小组的总负责人。他领导的十五个人,涵盖了军事指挥,军事训练,政治宣传,医疗保障,物资调配,组织生产,装备维护等各个方面。 黄博昌出身南直隶,所以他来饰演这个慕名来头的江南商人非常的合适。 何祖贤听说有人来投。更主要的是来投的人还是带着大量的粮食物资的,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他根本就没有通知任何人,和几个关系亲近的下属,直接就骑着马往武昌码头跑去了。 等见了黄博昌之后,何祖贤敏感的就发现,无论是黄博昌坐船上的那些水手还是负责搬运物资的那些黄博昌的下人,都是一种举止有度,一言一行都有规矩目标,组织程度非常高的军事化的状态。何祖贤对于这个突然出现的黄博昌,心里有了几分忌惮。 可是呢,在和黄博昌说了几句话之后,何祖贤又放下心来了。因为黄博昌告诉何祖贤,自己和手下人,都是一年前参加过杭州兵变的士兵和基层武官。有感于杭州兵变的失败,才跑到何祖贤这里入伙的。 真正让何祖贤放下戒心的,还不是黄博昌对自己身份的介绍,而是黄博昌给何祖贤出的主意。 他建议何祖贤组织武昌府内的百姓和士兵,大张旗鼓的前来码头迎接黄博昌一行。这样一来,就可以让武昌府的百姓和士兵看到希望。有他这样的外地商人前来投靠,这不是可以很好的提搞大家的士气么。 何祖贤听了黄博昌的这个建议之后,他心里是一方面彻底的放了心,一方面是彻底的高兴了起来。 在何祖贤看来,投靠造反者这种事情,一般都是紧怕别人知道的。因为这种事情一旦知道的人多了,那么就坐实了投靠者参加造反的名头了。所以,黄博昌这样建议自己大张旗鼓的组织人手迎接他,这就是表明他是真心的参加造反的人。 第二呢,在何祖贤看来,黄博昌一来武昌,刚刚见了自己一面,就能给自己提出一个这么好的鼓舞士气的建议。这就说明这个老黄,是真心的想要投靠自己,实心实意的想要给自己出力的人。这种有头脑有能力的人,刚刚好就是何祖贤目前最缺乏的人。 组织民众这样的事情,真不是谁都能做好的。就以何祖贤来说吧,杀光了那些在街面上作威作福能够弹压民众的衙门里的衙役白手之后,想要把老百姓组织起来,还真的费了何祖贤不少的力气。 好在现在武昌府百业萧条,街面上各种闲人非常的多。所以,前来码头围观的人也是人山人海的。 一千两百来吨的蒸汽铁肋木壳的明轮船,是复兴会江北造船厂目前最成熟的产品。这种轮船现在在长江上跑着大约有将近一百五十艘了。其中江南地区的客商,就订购了其中的三分之一。有不少跑到江北造船厂买船的所谓“江南”商人一口地道的福建官话,出身非常的可疑。 不过,即使在长江上已经不算怎么太稀奇的东西了。但是,对于武昌府的百姓来说,这么大的,冒着烟的,外面有轮子的蒸汽和风帆两用船,还是给大家带来了巨大的震撼。 ... 第198章武昌起义8 何祖贤现在缺什么呢? 说起来,这位新出炉的何大将军什么都缺。 武昌府内的粮食和物资本来就不算多。现在更是被那些积极主动的参加起义活动的百姓和士兵都搬回家去了。 而且武昌府作为湖广省会,湖广地区军事力量最高统帅衙门的所在地。湖广总兵衙门里,居然没有多少能够使用的武器。 何祖贤领着士兵打开湖广总兵衙门的库房之后才发现,几座库房中的兵器大部分都不知去向了。剩下来的,只有些生了锈的,坏了的长枪、弓箭和谁也不敢用的鸟铳。不少东西上面都标着永乐的年号呢。 何祖贤现在掌握在手里的东西,粮食极少。也就能够让两千人吃个七八天的。武器极少,勉强能给目前剩下的一千四百多个士兵补齐兵器。倒是银子不少。 巡抚衙门、总兵衙门等各级各类的衙门中的库银的三分之一,都落到何祖贤的手里了。不过呢,目前武昌府里的所有商业活动都停止了。商人们不是被杀掉就是藏起来了。有银子也没处买东西去。 黄博昌这次从复兴会运来的物资主要集中在两个方面,一个就是民生物资,就是大量的粮食、成衣、布匹、食盐以及各种锅碗瓢盆之类的生活用品。第二个则是军事物资。 军事物资就相当的丰富了,主要有复兴会的外销产品,仿制“褐贝斯”的步枪一千五百条。黑火药手榴弹五千枚(复兴军已经淘汰了这种产品)。小拿破仑钢炮二十门,开花弹两千枚。这是热武器部分。 而冷兵器部分则是锁子甲五千套(有了近现代的钢铁和机械工业,生产这玩意容易着呢),长枪五千杆,连发长程钢弩两千具(主要部件使用钢制品,主体还是木头的),弩箭两万发。 这一堆堆的粮食物资让一千多个起义士兵运送了整整一个下午还没有运完。不少人看到大量的粮食的时候,眼睛亮了起来。不少人看到那些闪亮的(其实不怎么亮)锁子甲,成捆成捆的长枪的时候,眼睛亮了起来。而最后运出的那二十门拿破仑小钢炮,则是让不少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里面就包括正在和黄博昌聊着天的何祖贤。 在何祖贤问黄博昌这些物资的来源的时候,黄博昌非常坦然的告诉何祖贤,这些东西他都是通过洋和尚买来的。并且,黄博昌还向何祖贤强调了:只要银子足够,那么这样的物资,他可以要多少就能买到多少。而这首批物资,则是黄博昌向何祖贤赠送的。 何祖贤现在哪管这些东西是从哪里来的啊。就是黄博昌说这些东西是从皇帝老儿的坟墓里刨出来的,你以为何祖贤不敢攻打离武昌不远的承天府么。 何祖贤真的是惊喜的不得了。黄博昌不仅一来就给他解决了巨大的问题,更主要的是,黄博昌还给他带来了一个可以源源不断的获取物资的渠道。只要有了这样一个渠道,不缺钱的何祖贤就可以保证自己军队的战斗力了。 在经过一天的热络交流之后,黄博昌就开始向何祖贤进言。黄博昌告诉何祖贤,想要保证这些物资的有效使用,必须要有明确的制度。目前起义士兵的管理模式是非常的混乱的,必须要在起义士兵中建立起有效的指挥体系,才能把这些武器充分的使用起来。 何祖贤现在是百分之百的信任黄博昌。他立即就接受了黄博昌的建议,使用黄博昌带来的人手,对军队开始整顿。 八个复兴军的军事干部也没有在起义军中搞什么太出格的事情。他们没有改动最基层的那些十人队的小队长的职务,而是开始完善只有一个总指挥和无数个小队长的两级体系的起义军。 复兴军的干部采取的是最公正的选拔方式。在一百多个小队长中,谁能够举最多的石锁,谁能够使用长枪击中最多的目标,谁能带领队伍保证队伍不散的情况下跑完两里地的,谁就会被提拔成中队长,成为五个小队的领导者。 复兴军干部采取的选拔方式公开透明。一千四百个坚定的起义士兵,没有一个反对的。很快,二十八个中队长就产生了。而在中队长的基础上,复兴军干部又用同样的办法选出了七个大队长。 就这样,每十人一个小队,设小队长一名,副队长一名。每五个小队有一个中队长,一个副中队长。每四个中队有一个大队长,一个副大队长。只用了两天时间,复兴军的干部,就帮助一千四百个起义士兵,建立了一套简单的三级指挥体系。 总的来说,目前的起义士兵是以每两百人组成一个基本作战单位的。而七个作战单位的负责人即七个大队长,直接对何祖贤负责。经过了五天的适应,这一千四百个起义士兵,终于形成了体系。何祖贤也是第一次感到自己实实在在的掌握住了军队。 在之后的半个月时间里,派遣小组的八个干部,开始帮助起义士兵进行换装。每个起义士兵都分到了两套帆布衣服和相应的藤鞋。每个人都领到了一套锁子甲。每个士兵都领到了一杆崭新的褐贝斯步枪。从此开始,整个起义士兵实现了整体的火器化。 起义军的军事建设开始走向正规化的同时。武昌城的社会秩序也开始进入稳定阶段。一方面,黄博昌借给何祖贤三百名黄家家丁(实际上是复兴军战士化妆的)对武昌城内的社会秩序开始了全面的整顿。 使用左轮手枪的复兴军士兵可不会对那些已经转化成流氓无赖的前起义者手软。不过是三四天的功夫,武昌城内就竖起了几十个木头架子。 那些热衷于抢劫、强尖、杀人、斗殴的人,有近两百人被先后的吊上了这些木头架子。何祖贤的这种雷霆手段(这些复兴军战士都是以何祖贤亲兵的名义出现的),彻底的震慑了整个武昌城。武昌城内的社会秩序为之肃然。 其次,八个复兴会的后勤方面的干部,开始重新恢复武昌府的商业活动。生产自复兴会的大量商品开始全面进入武昌府的市场。在复兴会的支持下,名义上是黄家商行的有起义士兵集体三层股份的店铺,开始大量的开设了起来。 在这些商店里,粮食(主要是土豆和地瓜),以一个非常低廉的价格(实际还是非常有得赚的),向所有到何大将军那里按过效忠手印的武昌百姓出售。布匹食盐等生活物资,也以一个远低于起义前市场价格的价格(实际上还是很赚)向武昌百姓出售。那些在起义中获取了大量真金白银和铜钱的百姓,开始用那些钱财,大量的采购复兴会的产品。 另一方面,派遣小组的工作人员,又用非常好的工钱和待遇,大量的招聘武昌府的百姓做工。不到十天的时间里,一个在复兴会看来也非常小型的水泥厂,一个在复兴会看来也非常不起眼的养殖场,一个在复兴会看来也非常落后的小型造船厂,先后吸纳了上万名没有收入和营生了的武昌市民,在武昌码头开始投入建设。 除了这三家工厂之外,派遣小组还雇佣了五千多名百姓,开始对武昌码头进行大规模的建设。 有生产部门(工厂和码头建设),有流通部门(各种商店),武昌百姓一方面能够通过做工赚钱(使用的复兴会货币),一方面又能够在武昌城内买到各种充沛的物资(只收复兴会货币),整个武昌城在半个月的时间里迅速的恢复了过来。 因为生产设备和鸡鸭畜种,都是从荆州运过来的现成的东西。骨干技术人员也都是复兴会里的老手。所以,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武昌府的三家工厂都开始正式生产。 说起来难以置信。在一个月过去之后,不少武昌周边地区的商人前来武昌码头购买武昌府生产的水泥、鸡鸭蛋和各种小船渔船之类的产品的时候,他们甚至都不知道武昌府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他们中的不少人还以为早就已经死在了起义中的武昌知府治理有道,是个人才呢。 在这一个月中,何祖贤领导的武昌起义士兵正是更名为“保民军”。与此同时“保民军”有了自己的口号:“杀尽贪官,安国保民”。有了自己政治口号的部队,开始全面的稳定了起来。 在复兴会派遣小组的帮助下,整个保民军全面的进行了正规化的建设和训练。在一个月之后,所有的保民军士兵,已经基本的掌握了队列行进和排枪射击的要领。目前正在加强训练。而除了作为正规军的保民军之外。复兴会派遣小组还帮助保民军招纳和训练了三千名民兵部队。 这三千人都是原来武昌府城内的军户子弟。这些人都是当初在码头上看到了黄博昌带来的那些物资后,产生了新的想法,主动投奔到保民军麾下。这些人都在黄博昌的要求下和何祖贤签订了合同,按了手印。 这三千名新招纳的士兵,也被复兴会派遣小组武装和训练了起来。其中一千五百人被训练成弩兵。另外一千五百人则被训练成了长枪兵。 派遣小组对他们的要求不高。他们不需要出城作战。主要担任的是武昌城的防卫任务。 ... 第199章武昌起义9 复兴会出口型的步枪,目前主要有两种型号。一种是仿制褐贝斯步枪的迅雷枪,一种是仿制恩菲尔德m1853的闪电枪。 任何一个对前装枪时代的步枪知识有一定了解的人都知道。复兴会出口的闪电枪要比迅雷枪在各个方面都要先进的多。 首先,闪电枪是有线膛的,迅雷枪没有线膛。这就导致了闪电枪不仅射程比迅雷枪远,而且精度也要比迅雷枪高。 第二,闪电枪是使用雷汞火帽点火的,迅雷枪是使用燧石点火的。从击发方式上讲,闪电枪比迅雷枪的点火率更高。 第三,闪电枪使用的是米涅弹,而迅雷枪使用的是普通的圆铅弹。不仅米涅弹和线膛枪管配合可以使得步枪射程更远,更稳定,而且米涅弹填装更加方便。而圆铅弹则要求子弹和步枪的口径必须尽量的严丝合缝,导致了子弹填装困难,更何况圆铅弹的射程和精确度也比米涅弹低的多。 但是,闪电枪的问题在于,它对部队的后勤要求比较高。火药的生产必不可少的同时,部队还需要供给充足的雷汞火帽。而迅雷枪则没有这样的问题。只要给部队供给充足的火药就可以了。 所以,复兴会仿制恩菲尔德m1853生产的闪电枪主要出口对象是秦良玉的白杆兵,而对于占领了武昌的何祖贤的保民军,则主要供给迅雷枪。 当然了,就是保民军以后能够为部队供给充沛的火帽了,复兴会目前也不准备向保民军提供闪电枪。因为即使是在热兵器时代里,白刃冲锋仍旧是决定战争胜败的一个重要因素。 敢不敢拼刺刀,在拼刺刀中能不能获胜。这个问题一直到了第二次世界大战时代,还是一个决定军队战斗力的重要条件。 白杆兵拿着冷兵器长枪,就敢和东虏进行白刃战。那么配备了闪电枪的白杆兵自然是战力加成的。但是,其他的大明朝的军队,就是所谓的九边精兵,就是所谓的辽东铁骑,都没有几个敢于和东虏进行白刃战的。那么就是给这些部队配备了先进的闪电枪,那也不过是在给东虏送菜送科技呢。 至于武昌的保民军,他们的战斗意志虽然比一般的大明军队要高的多。在复兴会派遣小组的军事干部一个月的训练下,军事训练比较充沛,军事技能比较熟悉,但是,在他们表现出敢于拼刺刀、打白刃战的勇气和素质之前,复兴会还是不会向他们出售更先进的闪电枪的。 当然了,使用迅雷枪,也是保民军熟悉和掌握先进步枪的一个过程么。 不过,从另一个方面讲。武器出口生意正逐渐的成为复兴会的一个重要的收入渠道。大明朝内部购买和装备先进武器的武将和部队基本上没有,但是江南的那些海商们,不仅对复兴会出产的蒸汽明轮船非常的感兴趣,购买了几十艘。对于复兴会出口的步枪和火炮,他们也相当的有兴趣。 一杆仿制褐贝斯步枪的迅雷枪,在复兴会的生产成本不超过一两银子。一杆仿制恩菲尔德m1853的闪电枪,在复兴会的生产成本不超过二两银子。 而这两种出口型步枪。复兴会向秦良玉卖出闪电枪时,采取的是优惠价。每杆四十两银子。秦良玉可以用石柱地区在复兴会帮助下生产的长毛兔毛来支付。即使如此,复兴会也在交易过程中至少获得了二十倍左右的利润。而且,石柱地区目前还不能够生产闪电枪所必须的雷汞火帽。这又是复兴会赚钱的一个重要渠道。 目前,保民军使用的迅雷枪,还是复兴会赠送的产品。这些步枪和复兴会提供给秦良玉的步枪一样,都是使用熟铁锻造的低碳枪管。在几次作战之后就必须更换枪管。在这些枪管方面,复兴会又可以赚上一笔。 所以,从某种意义上说,复兴会对白杆兵和保民军的火器化武装,也是在给自己培养武器市场呢。 最典型的例子就是,江南的那些海商们,在用比较低廉的价格(三十五两一杆)采购了上千杆迅雷枪(海军版褐贝斯)之后,他们很快就开始向复兴会提交了更多的订单。这些订单除了大量的新枪之外,还有大量的火药(复兴会的颗粒黑火药质量是超越时代的),铳子(子弹)、枪管和刺刀。 更主要的是,复兴会现在已经对秦良玉的白杆兵和江南海商们,放开了火炮的销售。大量的大拿破仑钢炮和小拿破仑钢炮,被复兴会以一个极低的价格,大规模的出口给他们。 这些钢制的火炮虽然口径比这个时代的火炮小,重量比这个时代的火炮轻,但是因为使用了先进的钢铁材料,这些火炮的射程、威力和寿命,比两百年后南北战争时期的美军火炮还要好。 这些从炮架到炮弹都远远的超越时代的先进火炮,在大明朝这个时空的人看来,价格低的惊人。 他们不知道的是,不仅王书辉给自己的复兴军装备的是先进了这些武器两三个时代的武器。而且,不仅仅是在现在,就是在未来的两百年左右的时间里,能够使用工业化的手段,以极为低下的成本大批量的巨量的生产这些武器的,也只有王书辉所领导的复兴会了。 这就是工业化社会无论卖给农业社会什么产品都能赚钱,而农业社会无论卖多少东西给工业社会都是赔钱的道理。 在正常情况下,一个火枪兵只需要三个星期的时间就可以培训完成了。而在复兴会的帮助下,武昌的保安军用了一个半月的时间,不仅全面的掌握了火枪的使用,队列的行进,而且整个部队也全面的完善了指挥体系,明确了部队所有的号令和旗帜。 在这期间,保安将军何祖贤用自己掌握的大量的银子,从复兴会采购了大量的粮食和物资。何祖贤甚至在黄博昌的建议下还大量的出血,买了两艘一千两百吨级的复兴会蒸汽明轮船。这两艘蒸汽明轮船还配备了相应的运兵驳船。 何祖贤准备一旦事情不对劲儿了,就把所有的士兵装到船上转进他地。 当然了,除了复兴会免费赠送了那五门小拿破仑钢炮之外,看到了这五门小钢炮打出的开花弹的威猛。何祖贤还花了大价钱从复兴会采购了二十门大拿破仑钢炮和相应的开花弹。 这边保民军在全面的战备和训练的时候,从起义发生到现在都已经两个月了。 大明朝的朝廷还是在这个时候才知道了大明朝的湖广省会武昌府,已经被一群乱兵占领了。要不说为什么很多后世的人觉得大明朝的太监比文官有能力,能干事呢。 武昌府发生了兵变,乱兵占领了城池,诛杀了满城的文武官员和大量的楚王宗室。一个巡抚,一个总兵,一个亲王加上一大帮的各类文武官员和宗室都被杀了。无论是湖广地方的文武官员还是大明朝中央政府的文武官员,居然没有一个人知道这件事情的。这件事情,还是承天府的镇守太监上报的。 说起来,这事情在我们现代人看起来有些匪夷所思。就是通讯水平在落后吧,两个月都过去了,朝廷对于这件事情总该有个处置了吧。可实际上是,大明朝的上层正陷入所谓阉党的魏忠贤集团和所谓清流的东林党集团的政治斗争中。 在这些大明朝的顶级政客眼里,一个省的省会被乱兵占领了,并没有他们的政治利益争夺重要。所以,这件事情,一搁置就搁置了两个月的时间。 等到魏忠贤把所有的东林党都清出了朝廷之后,准备对地方官员下手的时候,这位目前大明朝的真正意义上的总理大臣,才隐隐约约的想起,好像承天府的镇守太监上报了这么一件事情。 魏忠贤拿了这份通过东厂报上来的消息仔细的看了一会,就陷入到沉思中了。 正常情况下,这样比较重要的军国大事,司礼监是要直接呈送皇帝的。但目前的现实是,天启皇帝陛下对于木工的**好甚于一切。魏忠贤就是有心和皇帝说一说朝政上的事情,皇帝对这些事情也是充满了不耐烦,之后就会吩咐魏忠贤去解决问题。 这样的事情一多了,魏忠贤就不太敢把朝政的事情拿给皇帝说了。这主要包括两个方面的原因。 一个是从魏忠贤本身来说,他自然是喜欢什么事情都是自己做主的。这样他可以感受到一种对大明朝尽在掌握的美妙感觉。另一方面,他倒不是真心的想要把皇帝和朝政隔绝起来。而是他是真心的害怕自己总是拿朝廷的事情烦皇帝,皇帝会对他产生不满。 不管后世是怎么说魏忠贤是如何的飞扬跋扈把持皇帝,是九千岁的。现实是,太监的权力和权威,完全是依附于皇帝的。 目前还没有皇子的天启皇帝如果不喜欢魏忠贤了,魏忠贤就彻底的完蛋了。后世说的那些什么魏忠贤害死皇帝之类的传说,实际上是完全的不合理的。因为对于魏忠贤来说,无论是谁当皇帝,都没有信任他的天启皇帝当皇帝对他的利益更大。 倒是那些文官们害死皇帝的可能性非常之高。正德皇帝是怎么落水的,天启皇帝后来是怎么落水的。红丸案是怎么回事,梃击案是怎么回事。中晚期的大明朝的文官们,可是相当的心黑手狠的。 对于皇帝,他们并不是真的像他们表现的那么畏惧和忠诚。几百年的皇权和政权斗争,已经让文官们对皇帝没有了丝毫的敬畏之心了。 所以,魏忠贤希望没有束缚的自己掌握大权只占了三分之一,另外三分之二,则是魏忠贤真的害怕自己用朝政把皇帝搞烦了,自己会失宠。 所以,对于如何处理武昌问题,魏忠贤必须要自己解决。这就是皇帝把什么事情都交给他做的坏的一面了。 像这种处理地方兵变的事情,魏忠贤并不怎么拿手。搞政治利益斗争才是他的长项。但是,这种他不拿手的事情,他还不得不去解决,因为这个问题不能解决,皇帝就会认为他治国无能,那么皇帝就会选择能够做事的人来代替他了。 好在魏忠贤现在也笼络了一批文官大臣了。很快他就派人把首辅大臣顾秉谦找来。 关于顾秉谦,后人是这么记载他的: 万历二十三年进士。改庶吉士,编修,累官礼部右侍郎。天启元年晋礼部尚书,掌詹事府事。 第二年魏忠贤掌权,他率先趋附,史称为人“庸尘无耻”,“曲奉忠贤,若奴役然”。 天启三年兼东阁大学士,入参机务。五年正月晋少傅、太子太师、吏部尚书,改建极殿。 九月晋少师。叶向高、韩爌罢免后,他继任首辅。顾秉谦与阁臣魏广微两人狼狈为奸,互相勾结,排挤和残酷迫害异己,制造了一系列冤案。 承魏忠贤命逮杀杨涟等人。时人说:“我闻今相国昆山顾秉谦,严相国俦也。(《马伶传》)” 又充《三朝要典》总裁。自冯铨入阁,阉党内部自相倾轧,顾秉谦乞休归。 崇祯初入逆案论徒三年,赎为民,寄居他乡而死。《明史》将之列入阉党传。 当年明月在《明朝那些事儿》里这么写的顾秉谦: 此人翰林出身,学识过人,无耻也过人,无耻到魏忠贤没找他,他就自己上门去了。 当时他的职务是礼部尚书,都七十一了,按说干几年就该退休,但这孙子偏偏人老心不老,想更进一步,大臣又瞧不上他,索性投了太监。 改变门庭倒也无所谓,这人最无耻的地方在于,他干过这样一件事: 有一次为了升官,顾秉谦先生不顾自己七十高龄,带着儿子登门拜访魏忠贤,说了这样一段话:“我希望认您做父亲,但又怕您觉得我年纪大,不愿意,索性让我的儿子给您做孙子吧!”(“本欲拜依膝下,恐不喜此白须儿,故令稚子认孙。”) 顾秉谦,嘉靖二十九年(1550年)生,魏忠贤,隆庆二年(1568年)出生。顾秉谦比魏忠贤大十八岁。 无耻,无语。 当年明月觉得阉党可恶,阉党可耻。但是现实是,在晚明的政治利益斗争中,无论是东林党还是阉党,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干净东西。 当年明月觉得东林党不收黑钱,可是东林党一个个可都不仅是大地主而且还都是大商人。他们这些人通过自己的身份进行的土地兼并和逃避商税,才是导致大明王朝财政崩溃的根本原因。和阉党们贪污得到的那点钱相比,东林党的通过土地兼并和逃避商税获得的利益,可是巨大的多了。 举个简单的例子。东林党大佬如首辅刘一燝、其后的首辅叶向高、次辅韩爌、尚书周家谟等,这些人的家产都在百万两白银以上。而东林党干将、户部尚书李三才的家产则多达470万两白银,相当于天启年间朝廷一年的财政收入。 所以说,当年明月觉得东林党不收黑钱的可能不仅很低。而且就是他们真的不收黑钱,那也是因为他们通过剥削贫雇农和逃避国家的正经税收,已经攒足了银子。人家根本就不在乎那点钱了。 实际上我们可以这么想一想,如果勾结宦官的就是阉党的话。那么嘉靖年间的徐阶,隆庆万历年间的张居正,不也是阉党么。徐阶和司礼监的那些大佬们的关系,张居正和著名的大太监冯保的关系,一点也不会比现在顾秉谦和魏忠贤的关系更疏远。 说来说去,无论是阉党还是东林党,他们实际上都是吸允着中国亿万百姓的血汗,不务正业争权夺势的混球东西。他们内不能安定百姓发展民生,外不能防御外族入侵保护民众。就是在所谓的东林党执政时期,所谓的清官清流的指挥下,东虏女真还不是长驱直入的就把辽东给占据了。整个辽东地区的几百万汉人不就是在东林党人执政的时候被屠杀一空的么。 我们必须要承认的是,史书的编撰者是有着自己的意识形态的。作为同样的东林党的党徒,而且还是做了奴才的东林党党徒(著名汉奸水太冷钱谦益投降满清后做了《明史》副总裁,他是东林党人。著名汉奸洪承畴奏请满清修《明史》,他也是东林党人),他们是什么样的人品,他们会在自己编撰的史书中表达一种什么样的观点,这并不难想见吧。 而且,就是那些作为补充资料的那些明末清初的文人笔记,实际上也是相当的不可靠的。 文人可不是老百姓。封建社会里的老百姓缺乏明确的意识形态。作为儒家信徒的文人们可是要求他们必须要讲究礼义廉耻的。 那些没有抗清而死,或者自杀而死活下来了的文人们,可都是正经八百的汉奸。这些汉奸写出来的东西,具有参考价值么? 第200章连锁反应1 实事求是的说,无论是在古代还是在现代,当官能够当到中央政府的一部之长即一部尚书的人,没有一个会是个简单的人物。 这些人可能在治国安民方面非常的废材,让老百姓觉得是个人就能比他们干得好。但是,从官场经营权术斗争的角度讲,在封建社会这个环境中,他们绝对都是人中翘楚了。 就说这个已经七十多岁的顾秉谦吧。可能无论在能力还是在舆论上,他当这个内阁首辅都是不合适的。但是,在封建官场里奋斗了几十年的顾老先生,在权力斗争方面,绝对是领袖群伦技压当代的。 无论是这个时空里,还是后世里,不少人都觉得这个让自己的儿子认魏忠贤当孙子的“白头小人”品格低下。但是我们也不得不承认,能够把事情做得这么没有底线,这也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得到的事情。这也得算是一种能力吧。 人到了七十岁还那么有“追求”,对于权力和地位还是那么看不开。这在现代社会真的不多见了。不过呢,孔二先生也说过,“君子有三戒:少之时,血气未定,戒之在色;及其壮也,血气方刚,戒之在斗;及其老也,血气既衰,戒之在得。” 孔二先生的那套理论到底对不对咱们暂且不论。就这段话来说,还是表达了一个客观的规律的。那就是,老年人可能在酒色和争斗方面比较看得开了,但是,在对权力和利益的获得上,老年人的贪欲反而是比较严重的。 就此看来的话,七十多岁的顾秉谦非要恋栈不去,非要在大家的非难声中当这个首辅大学士,他的心理也是可以理解的。 过了大约一刻钟左右的时间,顾秉谦就到了魏忠贤的外宅。看到顾秉谦看完了消息,魏忠贤发问道:“顾先生以为如何啊?” 顾秉谦万历二十年左右的时候中了进士,之后他就在翰林院和礼部两个衙门里来回的混了近三十年。别说是处理兵变造反这种国家大事了。就是让他处理地方上的粮谷刑名这些小事,他实际上都不具备相应的能力。 不过呢,对于政客们来说,他们只要掌握住一个要点就能在封建政治中站住脚了。那就是,对于政客们来说,无论是什么事情,都可以变成打击政敌的一个有效手段。 顾秉谦沉思了片刻之后对魏忠贤说道:“魏公这两年带领我等,费了好大的心思才将朝中的东林邪党清出朝廷。可是,东林党徒遍布天下,两京一十三省的巡抚高官多由东林党徒把持。以在下的愚见,湖广巡抚及总兵尽没,湖广地方上就已经指望不上了。不如派遣一东林党徒出身的周边巡抚前去弹压兵变。” 摸了摸自己的山羊胡子,顾秉谦继续说道:“这样一来,此人要是能够解决兵变,就可以以此为据升迁其职务,将其调至南京六部闲置。若是此人不能解决兵变,那么就可以以此为据,将其牵连处置,然后再派其他的东林党徒去处理此事。这么下来,无论是兵变能不能被解决,总要有二三东林党中坚落马。魏公安坐钓鱼台就好了。” 要不怎么说“姜就是老的辣”呢。像顾秉钧这样的老家伙,脑子转的就是快。 刚开始顾秉谦看到魏忠贤把这件事情告诉他的时候,他就知道魏忠贤希望自己能够解决这个兵变的问题。可是问题是,自己还就真的没有这两下子。对于一个在官场中能够春风得意的成功人士来说,顾秉谦对待自己的态度是相当实事求是的。自己能吃几碗干饭,他心里清楚的很。 不过呢,顾秉谦立即就想到,对于这样的问题,自己这个书生是没有解决能力的。那么,同样是书生出身的东林党,不也照样没有解决这种问题的能力么。自己不能解决问题,会失去魏忠贤的信任。但是,要是东林党也解决不了问题,这不就是攻讦他们的一个好借口,收拾他们的一个好借口么。 所以,顾秉谦立即就向魏忠贤出了让东林党出身的地方大员负责平叛。赢了呢,就把其明升暗降,弄到南京去养老。输了呢,就可以顺水推舟,夺其官职,打击东林党的地方势力。 魏忠贤在沧州城里当无赖的时候就知道,这读书人心眼儿都怀着呢。别看这帮人一个个满口的道德文章,表面上道貌岸然。实际上呢,他们都是一肚子的坏水。像这种一石二鸟的坑人手段,魏忠贤自己就想不出来。这也是魏忠贤为什么热衷于招纳文官的原因。 全面的掌握了司礼监和内阁权力的魏忠贤真的是雷厉风行。事情一旦决定下来,一道旨意就从司礼监发到了内阁。而内阁使用八百里加急,马上就将这道旨意送到了河南省开封府的河南巡抚衙门。 剿灭武昌兵变这个重要任务,就落到了东林党人,河南巡抚程绍的头上。 程绍是在一年前,也就是1624年上任河南巡抚的。不管投降了满清的汉奸文人怎么努力的在他们编纂的《明史》里给程绍涂脂抹粉。事实是,这个现在的河南巡抚,东林党人程绍。实际上没有一天的主持地方,当正印官(一把手)管理过一地的地方民政的经验。 从程绍的履历上看,他是明万历十六年,也就是公元1588年考取举人的。第二年他就中了进士。 在这之后,他的第一个职务是河南汝宁府推官。所谓推官,就是知府的佐贰官,也就是主管一府之地的各种案件的。用今天的话说,就是主管一个地级市的公检法工作的政法委书记这样的角色。 史料上说他有“神鬼破胆”的美誉。但是,因为撰写《明史》的汉奸文人的立场很可疑,而且没有任何的具体事例能够佐证。所以这种说法是非常可疑充满水分的。 在地级市汝宁府干了几年政法委书记之后,程绍就被调到中央去了。他先当上了户科给事中,之后又当上了吏部左给事中。 地级市的干部,从地方调到中央,说起来靠的肯定不是程绍在地方上的工作有多出色。毕竟他不是一把手,又没有什么能够拿得出手的硬政绩来。用今天的话讲,程绍能够获得提升,就完全是因为人家是东林党的成员,人家“上面有人”了。 所谓给事中这个职务,在现在来说,就相当于纪检干部。不过他们的地位可比现在的纪检干部高多了。而且当时大明朝的纪检干部有制度保障。虽然只有七品的官位,但是呢,他们想骂谁就骂谁,想怎么骂就怎么骂,皇帝都拿这帮人没什么办法。 程绍在这个很牛的位置上,充分的表现了他拉人结党,经营东林党势力的本性来了。当时,负责征收税务的太监,也就是今天的国税局吧。因为当地的官员和豪绅勾结拒绝纳税,所以就向中央政府进行了控诉。 这种事情呢,别说是在大明朝了,就是在现代,拒绝缴纳国税,这事情怎么也说不过去。但是呢,东林党代表的就是大地主和大商人的利益。面对大地主和大商人与国家利益之间的矛盾,程绍坚决的站在了大地主大商人一面。 山西税使张忠劾夏县知县韩薰,程绍“特疏申理”,上书自诸津要。同朝好友相劝敛笔,绍言:“食皇家禄,就得上报国家,下安黎民,安能顾个人生命安危。”帝怒斥,遂被削职为民。 用今天的话说,程绍可以说是吃着大明朝的饭,砸着大明朝的锅的典型了。别说是在大明朝这个时代,就是在现代社会里,这样的屁股坐歪了的官员也肯定会被革职。结果,万历皇帝真的就将其免职了。 从此之后,程绍回到老家,在家里一呆就是二十年的时间。 在家呆着这二十年,程绍也一直没老实。史料上说,他一直在倡导复兴古学,改良政治。在文学上,他强调诗文创作应该服务于现实政治斗争。因此,他的作品大多内容充实,雄健浑朴,具有强烈的现实意义。 实际上,程绍就是在家里利用自己的影响力,组织了一批文人,成天的以复兴古学为名议论政治,搞违法组织活动。 到了泰昌元年(公元1620年),程绍被召回京,起用太常寺少卿,掌管祭祀、礼乐。天启四年(公元1624年)的时候,程绍就当上了都察院右副都御史,巡抚河南。 从泰昌元年到天启四年这五年的时间里,大明朝的三任首辅大臣,叶向高、韩爌、朱国祯都是著名的东林党代表人物。那么,程绍从一个闲置了二十多年的七品官,一下子变成了一个正二品的地方大员,到底是什么原因,我们就可以想的明白了吧。 从程绍的履历上看,他的从政经验,正经八百的还真就是他二十年几年前的那几年的政法委书记的经历。对于地方事务,实际上这个程绍是一窍不通的。说他是个靠着东林党关系上来的草包,那是一点儿也不会冤枉他的。 史料记载,程绍在河南巡抚任上最大的举措就是,“按时接受军队所需粮草,为防出现问题,还将粮草存入洞**内。按照军队编制,核实治理,平日里再三教育守备人员,对粮草要加强警戒。” 一个集河南省一省党政军大权于一手的河南巡抚,在他任上能够留下一笔的,居然是能够教导部队挖洞存粮。这也真的够让人无语的了。 而从另一个方面讲,仅在程绍任河南巡抚的1624年一年里,复兴会就从河南省接纳各种灾民难民六万多人。从这个角度上我们也可以看出,程绍这个河南省省长兼党委书记是多么的不称职了。 实话实说的话,程绍这个人的个人能力,实实在在的只有两个方面。一个是他早年担任推官的时候积累的断案经验,一个是他当给事中的时候积累的满嘴喷粪攻击政敌的经验。无论是哪个经验,对于程绍来说,都对他即将开始的平叛工作没有任何的帮助。 我们说为什么魏忠贤领导的阉党集团可以轻松的干倒东林党呢。实际上,在双方比烂的过程中,东林党实在是太烂了。他们的功夫和能力全都集中在了那张嘴上。“说就天下无敌,做就无能为力”。面对相对比较有行动能力和实践能力的阉党集团,东林党就是一团烂泥一样的东西。 一个人的能力有大有小,这没什么大不了的。但问题是,很多人不知道自己的能力大小,搞不清楚自己能吃几碗干饭。就以东林党的封建读书人为例吧。他们以为自己能够背熟了几本高头讲章,自己就是天下无敌的了。现实是,他们都是些心比天高手比脚笨的蠢货。 就以程绍为例吧。这位东林党的干将,除了在河南省推广了一种实验性的“挖洞存军粮”的政策之外。他对于整个河南省的军事力量没有一丁点儿的实际了解。 等接到了朝廷的旨意,准备出兵平叛的时候,程绍才发现了两个问题。 第一是,整个河南省九府八十六县中,在名单上的士兵是一个数据,而实际上的士兵则是另一个数据了。表面上,一个河南省有上万的人马。而实际上,全省能够找出三四千个能拿得起刀枪的士兵,那都是邀天之幸了。 第二是,河南都司衙门已经明确的告诉程绍程大老爷。朝廷应该拨发的饷银,已经有四个多月没有拨发下来了。现在如果还不能把饷银和粮食发到士兵手中的话。本省的各个卫所闹出兵变的可能性虽然不大,但是,想要让本省的兵马作为客兵进入湖广作战,那是想也别想。 别说是现在程绍河南要都司衙门拉出纸面上的上万兵马了。如果没有充足的粮饷的话,就是普通的军余民夫,都别想弄出来一个。 河南巡抚程大老爷一时间也是颇为头疼。要知道,虽然他是东林党人,可是当初东林党把持着朝政的时候,各种规矩和“飘没”也不会因为程绍是他们一党,就不从河南方面搜刮了。 要不是因为上面刮的实在太狠,弄得河南的军粮非常的紧张。程绍也不会没头没脑的想出挖洞存粮保护本省军粮安全的馊主意了。 现如今,原本在中央作为程绍靠山的东林党人都被魏忠贤一扫而空。程绍的境况也从“上面有人”变成了“上面没人”了。失去靠山的程绍,必须要依靠自己解决问题。 就算程绍这个人在治理地方上是个纯粹的草包吧。但是精通权力斗争的他也知道,目前的朝廷,别说是帮助他解决问题了,不乘机克扣下绊子,那都得说魏公公慈悲。 对于程大老爷来说,人手的问题好解决。吃不饱的军户和民户有都是。只要有钱有粮,士兵还不是一招就是一大把。问题主要就出在粮饷上。中央不给拨款发放,河南省自己的府库里在历任巡抚和各级官员的搜刮下空空如也(程绍本人也为此贡献了一份力量),解决粮饷就只剩下自筹这一条路饥可走了。 当然了,想要让身为大地主和大商人的东林党人自己出血,那是想也别想的事情。就是大明朝亡国了,不也没从这帮东林党人身上收到一分一毫的税收么。程绍自然也不可能自掏腰包开支付这笔军费。 身为一省封疆大吏的好处就是,作为湖南地区的最高统治者,作为皇帝的权力封建环节的一个重要组成部,河南巡抚程绍可以对整个河南地区的人进行征税。 原本类似于这种地方截留,大家还要偷偷摸摸的多多少少的有个遮掩。现如今,有了朝廷旨意的程绍就更加的肆无忌惮了。 当然了,程绍对河南加税,就像大明朝的国税不会加征到地主和士绅头上一样。程绍的加税自然也加不到河南的地主和士绅头上。已经缴纳了今年的税收的极少数河南自耕农和大多数的河南贫雇农,现在面临两个选择。 一是再次缴纳一次不比国税少多少的新税。二是自备干粮和武器,作为一个士兵或者民夫跟随河南巡抚程绍程大人远行千里,前去湖北武昌平叛。 程绍这招不可谓不毒。利用政府的权力,程绍真的迫使河南的底层百姓不得不“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 这么一通折腾下来,程绍利用自己的“聪明才智”,一方面从已经变得更加稀少了的自耕农身上刮出一笔军费,支撑河南省的正规军出兵。另一方面,不需要动员和招聘,程绍利用这次加征,又给出征的士兵,组织出一万多人的民夫队伍。 因为能够举重若轻的解决目前的难题,程绍被几个现在赋闲在家的东林党大佬非常的看好。他们纷纷来信对其所作所为表示赞赏,并派遣了不少自家的弟子和子弟,前往程绍军中效力。 第201章连锁反应2 湖广省会被乱兵占领,这对大明朝的上层政治人物们来说不算大事情。但是,湖广巡抚出缺了,这对于大明朝的上层政治人物们来说,可就是大事情了。 你别看大明朝看起来好像“幅员辽阔”,有两京一十三省这么多个行政区域。但是,能够一手掌控地方军政大权的巡抚高官,那可是相当的有数的。 作为巡抚这样的地方大员,虽然一般都无缘内阁大学士的尊位。可是呢,作为封疆大吏的权力和利益,也是相当的诱人的。 湖广地区的高级官员的官位全都空缺了出来,对于魏忠贤来说是非常值得高兴的一件事情。刚刚带领党徒斗垮了东林党的魏忠贤,现在正好需要一些实实在在的官位来犒赏他的那些支持者。 所以,魏忠贤一方面将平叛的烂差事交给了东林党的余孽。另一方面,他也将湖广地区空出来的大大小小的官位,逐一的封赏给了自己的支持者们。 其中,一直以来都对魏忠贤忠心耿耿的御史姚宗文拔得头筹。他被魏忠贤大力提拔,安排在了湖广巡抚的位置上。 因为武昌府仍然被保民军占领,所以,姚宗文只能带着一帮最新任命的湖广高级官员到襄阳府办公。特别是新的湖广巡抚衙门,还担负着整合湖广地区经济军事资源,“协助”(捣乱)河南巡抚程绍程大人平叛的工作。 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无论是在古代还是在现代,打仗打的都是后勤。 从开封府到武昌府,直线距离就有一千两百里地。就是程绍领着的河南“兵”能够正常行军的话,这一千两百里地,他们至少也要走上个半个月左右的时间。 这种纯粹的无法借助水路运输的行军,一般情况下都没办法把一路上的粮草都随身戴着。一个人,无论如何也没办法负担着十几二十天的口粮,每天七八个小时,以每小时十里地左右的速度前进的。 从另外一个方面讲,就是程绍解决了军粮的运输问题,那么他也筹不出那么多的粮食来。他能通过行政手段从老百姓身上刮出军饷和民夫不假。可是一万多的民夫和四千多的正兵,这一万五千人人吃马嚼的粮食,他在年年灾荒的河南省里可筹不出来。 在河南省内的时候,他还能够命令沿途州县给军队补充粮草。可是一旦出了河南省,进入湖广地界,程绍觉得,自己的部队想要得到粮食补给那就会变得相当的困难。就是不考虑阉党为难掣肘的因素吧。历来外地客兵到外省作战,往往都不会受到欢迎。 那些外地客兵之所以会在外省大肆的抢掠百姓,原因也很简单。粮食补给不能保障,饿着肚子的士兵不劫掠地方,难道还会乖乖的活活饿死不成。 程绍是从来没有实实在在的处理过军务的。实际上,他连河南省的最高军事指挥部门河南都司的那些武将的名字,都完全没有任何的印象。除了河南都司的都指挥使他见过几面之外,其他的河南省内的武将,他一个都不认识。 因为事情实在突然,自己在军事上又是个外行,所以程绍不得不约见了这些他最看不上眼的“粗鄙武夫”。 在大明朝,除了初期的洪武、永乐两朝之外,整个大明朝的总趋势就是文贵武贱的。 到了天启年的时候,整个大明朝的武官地位已经低下到,一个普通的秀才都可以对三品的指挥使不行礼了。一个七品的知县对于正三品的指挥使随意的呵斥,也不过是一种正常的现象。所以,可想而知,现在大明朝的武官地位有多么的低下。 正二品的文官程绍程大人自己觉得,他能够安排专门的时间见一见河南都司负责领兵的这些武将们,已经给了他们天大的面子了。 不过,因为自己不得不依靠这样一群愚蠢无知的武夫,这让程大巡抚实际上是非常的伤自尊心的。所以,这场见面会,就变成了一场变相的斥责喝骂的会议了。 正常情况下,这些武官们是应该感到非常的委屈和愤怒的。但是,一方面是因为文贵武贱的大环境,一方面是因为他们自己确实没什么底气。所以,这些河南武官挨了骂之后就老老实实的回家了。 程绍觉得自己在军事方面不灵光,所以不得不借助武官们的力量。但事实是,这些被程绍当成是支柱的河南武官们,自己的心里也是非常的忐忑不安的。 像河南这样的纯粹的内陆省份,还和湖广这种境内有不少土司的省份不同。河南省的军事力量非常的薄弱,目前支撑河南省的武装力量,仍然是两百年前明初时设置的卫所武装。 河南省可不会像九边地区那样,有将门势力,有家丁,有募兵。河南省不仅没有像九边地区的那种将门、家丁和募兵,因为该省在军事上不怎么重要,以至于河南省连个统领全省武装的总兵官都没有设置。 河南都司衙门名义上是整个河南省武装力量的总部。事实是,河南都司也好,河南省内的各个卫所的各级军官也好,都已经完全的蜕变成了坐地收租的地主了。让他们拉出三四千看着像模像样的佃农正兵容易,可是怎么指挥这些佃农和乱兵作战,从河南都司的指挥使到河南省内卫所里的一个普通百户,心里面全都一样没谱。 河南省上下的所有武官,至少都有几代人没有练过兵、带过兵,指挥过真正的军事行动了。 说句难听的话。这帮河南武官们,连点像样的家丁都没有。他们的家丁全都是帮助他们管理庄田监视农奴的管事。这群人最多就是体力比一般的农奴们好些。说起军事实力来,他们和那些农奴正兵是一样垃圾的。 事实上,接到了巡抚大人整装待发的命令之后,河南武官们真的是非常的忐忑的。他们丝毫没有想着自己可以到外省去劫掠发财的好事儿。他们全部的身心都集中在,怎么才能把手底下的农夫带到一千两百里外的武昌府去。 长途行军,特别是带着大量的没进行过任何相关训练的农夫进行长途行军,这就是摆在河南武官面前的第一大难题。 不提那边河南方面磨磨蹭蹭的准备着行军,也不提武昌府内日益热烈的经济建设和军事训练。单说一说很快就抵达了襄阳府,迅速的搭建起湖广最高权力机构的新任湖广巡抚姚宗文。 姚宗文在阉党和东林党之间的政治斗争中,在御史的岗位上发挥了重要的作用。 要不是这几年他苦心孤诣的从各地搜罗了大量东林党大佬们,实实在在的行贿受贿、侵吞民田、经商谋利等等上不了台面的事情的证据,那些和阉党的实力本来就不相上下的东林党大佬们,也不会在政治斗争失败后就那么老老实实的下台回家。 所以说,这次魏忠贤把他这个原本的四品御史提拔到从二品巡抚的位置上,就是对他为阉党做出的贡献的一种奖励。 从中央政府里的一个普通纪检干部,一跃成为统领湖广军政的地方大员、封疆大吏。你要说姚宗文不会觉得飘飘然,那是在说胡话了。 姚宗文一到襄阳府,就开始给整个湖广地区的各级官员下马威。他非常挑剔的记录起到场官员的名单。在发现荆州府方面只有知府衙门的文官在张宏的带领下前来迎候,而荆州卫指挥使衙门的武官居然一个也没到场之后,他不禁感到勃然大怒。 他一方面当着整个湖广官场的面,大声的斥责荆州知府对武官管教无能,一方面对王书辉的代表顾君恩冷嘲热讽。 顾君恩在复兴会也呆了四五年了。一个人在一种环境中呆的时间长了,不可避免的就要被那个环境所影响。发现新任湖广巡抚姚宗文是个不知好歹的轻浮狂躁之徒后,顾君恩居然在众目睽睽之下拂袖而去了。 姚宗文原本想着,自己这个阉党在地方上孤立无援,把持地方的正印官们又大都对阉党的态度不太友好。所以,他就想借着这个机会给湖广地方的官员们一个下马威,树立一下自己的威信。 让他没想到的是,其他府县的文武官员们表现的都老老实实,唯独这个荆州府的一个小小的卫所指挥使,居然如此的狂妄。那个王书辉不仅不亲自前来迎候自己这个湖广巡抚不说,王书辉派来的那个秀才代表,居然敢当着整个湖广官场的面不给自己面子。 一时间,顾君恩的表现把姚宗文气了个倒仰。 湖广官场方面也觉得非常的惊讶。在湖广地区的官员们看来,枝江王府能够恢复王爵固然有皇帝宠信的缘故。可是他们也知道,要是没有南北两京的太监们努力的活动,朱术圳的那个枝江王爵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拿到手的。 一直以来,湖广官场都以为枝江王府是个投靠了阉党的藩王。但是,今天看来好像又不是那样了。 第202章连锁反应3 正常情况下,大明朝的湖广行省只算卫级的军事单位的话就有三十一个。三十一个卫所,就应该有军兵31x5600=173600人左右。如果把各千户所和土司宣抚司也算上的话,大明朝的湖广行省应该至少有在籍士兵超过二十万人。 当然了,问题在于,目前大明朝的各个方面,都和“正常”这两个字沾不上一点儿关系。 实际上,从正统年间,大明朝的卫所制度就开始崩坏了。到了天启年间,湖广行省理论上该有的二十万军队,实际上能够从中找出三四千个合格的士兵就算不错不错了。 这里这个三四千个合格士兵,指的是具备基本的身体素质的士兵。就是有这样三四千个士兵,他们肯定也是只会种地不会打仗的那种家伙。 姚宗文当上了湖广巡抚,一到了湖广当地,就吃了荆州卫指挥使王书辉一个下马威。他的一个师爷在事后清楚的向他介绍了一下枝江王府和郡主仪宾王书辉的背景。 一听说枝江王府和王书辉早在万历年间的时候就已经结好了帝王和各位司礼监的内廷大佬们。枝江王府的一个管家就能和魏忠贤聊天说笑的背景,着实把姚宗文惊了一头一脸的冷汗。 不过呢,姚宗文作为一个文人,他的自尊心是很强的。你别看他好像一心的跟随着魏忠贤。但是从根本上说,这是一种出于政治利益的选择,而不是说姚宗文真的就觉得魏忠贤这个阉人有什么了不起的。 在姚宗文心里,他对于魏忠贤都有些不以为然。那么,你让这个正处于志得意满状况中的新任湖广巡抚,怎么能够咽的下顾君恩那样在湖广众官员面前给他的气呢。 所以,姚宗文一行刚刚在襄阳府安定了下来,他就立即开始履行自己湖广巡抚的职责。他要对湖广全省的各地卫所,“点兵核饷”。 在这个方面,别人还真的不能说姚宗文是在无事生非,有意要为难王书辉。毕竟,现在的湖广在名义上正闹着兵变呢,而作为湖广巡抚的姚宗文要整理湖广军务,那是要多有道理就多有道理。 姚宗文也不敢真的就直接针对王书辉,他在这方面还是比较讲究分寸的。他是从襄阳卫开始查的。 姚宗文虽然久在京师,干了小半辈子的御史言官,做的都是条条上的工作。但是呢,和程绍那种只知道放嘴炮的家伙还不同,他还是比较实事求是的。 姚宗文知道,自己当了封疆大吏,就需要涉及方方面面的工作。所以,他通过魏忠贤的关系,从京卫里招纳了几个“优秀”武官当自己在军事方面的助手。 在和这些武官幕僚的接触中,姚宗文已经知道了如今大明朝军队的落魄状况了。对于地方卫所,他已经完全不抱任何的希望的。他之所以要打着整理军务的名义查验卫所状况,就是剑指荆州卫的。 当然了,姚宗文也没那么单纯的就是为了打击王书辉。他的这个举动也有着搂草打兔子的目的。作为一个旧巡抚被杀,省会被占省份的新巡抚,姚宗文自然是要吸取教训的。他是希望能够借着这次“点兵核饷”的机会,从湖广各卫所里招纳些忠诚能战的士兵,组成自己的直辖武装。 毕竟,上一任的那个死鬼湖广巡抚,吃亏就吃亏在了在整个武昌府的军卫里,没有他自己的嫡系力量。姚宗文是个很善于吸收经验教训的人。这么明显的前车之鉴摆在那里,他再不吸取教训,那真的是找死了。 姚宗文派出去到各个卫所执行任务的,主要有一文一武两套班子。文官以及相应的幕僚,主要的工作就是到各个卫所吃拿卡要,挑毛病找问题。他们的目的一方面是要帮助巡抚大人敛财,一方面是为巡抚大人立威。 武官和相应幕僚的主要任务,则是到各个卫所中招笼人才,挑选精兵的。 不提文官方面,只说一说武官方面的带队官员。这个武官的出身可是不得了,他是戚家军出身。 当然了,从嘉靖年间到现在快七十年了。一般当年的戚家军都已经老死了。这位戚家军出身的京卫武官,是个第二代的戚家军。他的父亲是戚继光的亲兵之一。他就是接了他老爹的班,借了他老爹的光,才能在很小的年纪上就袭了京卫指挥佥事的官职。 在京卫那个庞大的体系中,像他这种戚家军的出身属于异类。毕竟,京卫里的武官们,不是京师公侯们的门人,就是有朝廷大佬做靠山,或者是受宫内中官们的庇护。像戚家军这种纯粹的靠军功得官的,在京卫无数的世袭武官里,真的有种“万般绿中一点红”的感觉。受排挤和冷落,基本是一种必然现象。 戚元彪原本姓什么已经不可考了。反正他的老子是义务矿工出身,跟着戚继光从江南打到漠北,积累的不少功业。作为一个比较新鲜粉嫩的官二代,戚元彪非常的看不上京卫武官们只知道吃喝嫖赌的做派。他从小就开始练武不辍,对于戚继光的《纪效新书》他是能倒背如流的。 在整体萎靡的京卫武官中,他属于那种非常突出的人物。就是因为这样的原因,他才被新兴势力阉党中人姚宗文看中,挑选作为他的武官幕僚首领。据说,新任湖广总兵官的位置虽然轮不上他,但是姚宗文已经把湖广都司都指挥使的职务,给他预备好了。 你别看戚元彪脑袋上顶着个戚家军的光环。实际上,他在戚家军中是一天也没呆过的。他的雁翎刀耍的是挺漂亮。但是今年三十一岁的戚元彪连一个人都没杀过。 你也别看戚元彪行止坐卧好像都有规矩。实际上,戚元彪的所有军事知识,也都来自于他背的滚瓜烂熟的那本《纪效新书》。在实践领域里,戚元彪连一个小旗的士兵都没带过。 要不怎么说姚宗文这种纯粹的外行会看好戚元彪这样的“银样镴枪头”呢。 你想想也是。一个身材高大孔武有力,站如松坐如钟,满口引经据典的完全退化成了个书呆子的草包,不是刚好符合姚宗文这种嘴炮文官的审美么。 第203章连锁反应4 卫所制度毕竟还是大明朝的军事制度之一。可是,别说现代人会对大明朝的卫所军队的状况感到惊讶了。就是戚元彪这个深知京卫弊端的本时空坐地户,也对湖广地方卫所的糜烂感到难以置信。 “点兵核饷”一直是文官大佬收拾和辖制武将系统的一个法宝。无论是在边军还是在京卫或者是在地方卫所中,吃空饷都是武官们赚钱的一个重要渠道。这种事情就和文官们的“飘没”是一个道理,是一个大家都在遵循的潜规则。 当然了,很多武官们的吃相,像很多文官一样非常的难看。据说兵部方面曾经对毛文龙的东江镇“飘没”达到六层左右。也就是说,一百两银子,发出兵部的时候已经变成四十两了。这里面还不包括户部衙门的“飘没”呢。 自然而然的,武官们对文官们的所做作为也会有学有样。就以京卫来说吧,号称三四十万的京卫,实际上基本已经没有一个能够拉出去打仗的正经士兵了。京卫本身实际的士兵,最多十万人。这十万人也完全的变成了各种劳役和家奴。 也就是说,负责守卫大明朝心脏的京卫,吃空饷能够达到三分之二这么高。一个千户所里,能够拉出两三百个已经变成力工的士兵,那就是好的了。经常就是兵部的官员前来点验兵额的时候,各级武官们就开始到处搜罗京师附近的乞丐和流民充数。 对于京卫的“奇葩”,戚元彪就已经领教的足够了。可是京卫再“奇葩”,点验兵额的时候,那些充数的乞丐流民,怎么说也能穿上件破破烂烂的鸳鸯袄,拿上杆生了锈的长枪吧。可人家襄阳卫做的比京卫做的可出格多了。 襄阳卫不仅士兵明显数目不够,而且就是前来点验的士兵,也都是穿的普通的百姓衣服。他们中至少有一半人,手里面甚至连个兵器都没有。 就是襄阳卫本卫的千户所士兵,看起来光鲜些吧。可是那个光鲜也假的厉害。离得远远的,戚元彪就发现许多本卫千户所的士兵,拿着的武器都是些葬礼上用的那种白色的锡箔纸糊出来的武器。 看明白了这个奥妙,襄阳卫指挥使身上的那件铁甲为什么看起来非常的古怪,戚元彪心里就有数了。 戚元彪真的很难理解这些地方卫所怎么会这样糊弄事情的。要知道,地方上的卫所兵也是承担着防卫地方的任务的。时不时的,地方卫所也要干一些清缴山匪土贼之类的工作。 襄阳卫的这帮乞丐兵,在一群拿着纸糊的武器,穿着纸糊的盔甲的军官的领导下,根本就没有防卫地方的能力。他们的对手总不会是死人吧。 本来应该有五千六百人的襄阳卫,好像是废了很大的力气,才凑出三千来个人来。就是戚元彪这种只会背兵书的假冒伪劣的武官,也认为这群人是相当的不靠谱的。反正要是让戚元彪领着这么群奇葩去打仗的话,戚元彪宁可自杀,也不会接受任务的。 面对着这三千来个瘦骨嶙峋,破衣烂衫,在冬季的寒风中簌簌发抖的襄阳卫所士兵。戚元彪根本就没有任何的挑选精兵的兴趣了。 戚元彪能够把《纪效新书》背的滚瓜烂熟,自然知道《纪效新书》特别重视选兵。《纪效新书》开篇第一句话就是“兵之贵选。”(《束伍篇》)认为选兵“其法惟在精”(《柬伍篇》),反对“用城市游滑之人”,“奸巧之人”,主张用“乡野老实之人”。 对于选兵的具体标准,认为“丰伟”、“武艺”、“力大”、“伶俐”四条既不可废,亦不可专恃,“惟素负有胆之气,使其再加力大,丰伟伶俐,而复习以武艺,此为锦上添花。”(《束伍篇》) 然而这样的人不易选到,相比之下,最主要的条件是“必精神力貌兼收”,因为武艺差可以教习。对于选来的士卒,要根据各自不同的特点发给他们兵器,“皆当因其材力而授习不同”,“如藤牌宜于少壮便健,狼筅长牌宜于健大雄伟,长枪短兵宜于精敏有杀气之人。”(《束伍篇》) 在戚元彪眼里,襄阳卫的士兵,比起京师乞丐来还有些不如。选这些人当兵,除了浪费时间和精力之外,没有任何的意义。 在开始对襄阳卫的士兵进行“点核”之前,戚元彪就专门询问过本地锦衣卫千户所的一个锦衣卫。据那个锦衣卫说,在湖广省内,襄阳卫就是除了已经叛乱的武昌卫之外,实力最强的地方武装了。 看过了湖广第二强兵的襄阳卫所兵之后,戚元彪算是彻底明白为什么当年戚继光大帅会放弃为数众多的江南卫所兵,自行招募像自己的老爹那样的义乌矿工当兵了。 听了戚元彪的报告之后,姚宗文是一则以喜一则以惧的。他喜的是,既然湖广地方的军卫如此的破败,那么王书辉的荆州卫也肯定好不到哪里去。这就是他给王书辉上眼药,为难王书辉的好借口。 他惧的则是,出京前魏忠贤已经明确的嘱咐过他了。自己到了湖广上任之后在军事上的任务主要在两个方面:一个是在各个方面给东林党党徒程绍找麻烦。给程绍的平叛工作设置障碍。另一个则是自己必须整理好湖广地方的武装,在程绍倒霉了之后,自己就必须顶上去,接手那个平叛的烂摊子了。 所以,姚宗文想到自己可以整治王书辉的喜悦都没维持超过三秒钟。姚宗文的脑袋就已经被湖广地方军务的糜烂给占据了。他对于这种状况的准备到底还是不足。一时间他不知道怎么才能完成魏忠贤交给自己的任务了。 与整人出气相比较起来,姚宗文更重视的当然是魏忠贤的信任了。他可是知道的,魏忠贤的用人观相当的实际。九千岁可是非常讲究实际成绩的。你要是不能完成任务,甚至是不能把任务完成的漂漂亮亮的,那么你屁股底下的位子就会坐不稳。 姚宗文深知,魏忠贤在用人上是非常讲究“能者上庸者下”的。 第204章连锁反应5 公元1625年12月,在没有经过专业人员精心测量的军事地图的情况下,河南巡抚程绍带着4000名从河南省各个卫所抽调出来的“精兵”和8000名经过“精心挑选”的民夫,共计一万两千人,从开封府出发,朝武昌府进发。 因为没有专门的军事地图,因为没有专业的参谋体系。所以,程绍领导的河南大军,只能穿州过县,顺着从开封到武昌一路上的各个州县,向南方行军。 不过是刚刚出了开封府城,在军事方面完全是个白痴的程绍也已经认识到,在寒冬腊月里领着上万人行军,是个非常困难的事情。 在全球气候变暖的现代社会里,河南省冬季的最低气温不会超过零下二十度。一般来说,也就是在零下十来度左右。但是,在小冰河气候的高峰期明朝末年,河南省的冬季气温不仅低于零下二十度,而且,整个河南省的冬季都被各种各样的大风和大雪包围着。 在零下二十四五度的情况下,上万个只不过穿着破破烂烂的单衣,脚上胡乱裹着些破布和杂草,平均体重在四五十公斤左右的河南兵和河南民夫,饿着肚皮走在一片暴风雪中。 才刚刚不过出了开封府城四五里地,无论是正兵还是民夫中,就开始出现非战斗减员了。 想想也是。吃不上饭,穿不上衣,又是在零下二十多度的大雪天里背负着大量的东西行走。那些常年处于死亡边缘的农奴士兵和佃农贫农们,自然是只有死路一条的。 你想想,零下二十多度,这是现代社会里中国东北最北方的黑龙江省的冬季平均气温。而在现代社会里,就是个普通的乞丐,在黑龙江的冬天里也是有着厚厚的棉大衣穿的。 在现代社会的黑龙江,不穿着棉衣或者羽绒衣,根本就没人敢于出门。现代人的体质那么好的情况下,保暖和营养摄入那么充分的情况下,各种季节性的疾病,也会在黑龙江省的冬季大规模的爆发。 在部队经过一天的艰难跋涉到达朱仙镇的时候,各级武官经过简单粗略的统计后报告程绍,原本是一万两千多人的部队,现在已经只剩下九千多人了。 有三千左右的士兵和民夫,或者直接就死在了路途中,或者在行军途中消失(逃跑和迷路)。基层武官从小旗到百户,全部都大量的消失。 从开封府到朱仙镇,最多才五十里地的距离。不过这么五十里地的距离,原本一万两千人的部队,就减少了四分之一左右。听了这个消息,“小伙伴们都惊呆了。” 坐在八抬大轿里走了一天的程绍知道路途不太好走。就是坐在蒙着厚厚的棉布,烧了炭盆和脚炉的轿子里,程绍这一天的行程也相当的“艰苦”。但是这种“艰苦”,还没让程绍生出不想继续前进的心思来呢。 在朱仙镇的一个士绅家中,程绍听了河南都司都指挥使的禀报后真的是无语了。 过了好半天,程绍才试探性的问道:“这种事情尔等遇到过么?” 这本来是个非常简单的问题。但是,无论是河南省理论上的军事最高长官河南都司的都指挥使,还是目前统管着这支部队的河南各级武官们,都没办法回答这个问题。 事实是,别说程绍问的这种高端的军事行动了。河南省的各级武官们,一个个的连骑马都非常的不熟练。他们这一路上,都是坐在马车中行军的。外面的士兵跑散了多少,冻死了多少,饿死了多少,失踪的多少,迷路了多少,这群酒囊饭袋一概不知。 在这群河南武官里,地位最高的河南都司都指挥使,隆庆年间的武状元霍启功只好糊弄程绍说:“大人,冬日行军,又是大寒大雪的天气,有些人员损耗还是常见的。只不过因为军粮有限,民夫的口粮都是他们自带的。卑职觉得,那些冻饿而死的人,主要就是那些口粮准备不足的民夫。” “卑职以为,后面行军的时候,最好派兵提前让沿途各县准备好军粮。不然以现在的人员消耗速度,后面的事情怕是要难办了。” 程绍是个纯粹的军盲。对于军事行动的各个方面,他都是个真正的白痴。所以,听到自己颇为信任的霍启功这么说,程绍也就这么信了。至于事实是什么样的,外面那些还在不断的逃跑和死去的士兵的实际情况如何,程大巡抚并不准备关心一下。 他挥退了房间里的众武将们,换上了一身轻松的袍服,在几个文人幕僚的陪伴下,前去到本地士绅家赴宴去了。 实际上,不仅民夫大量的死亡和逃跑,就是那四千个的正经八百的正兵,也在大量的死亡和逃跑。 寒冷和饥饿不同,它对于人的生命力的剥夺,是一个慢性的过程。和饿急眼了直接跑路找吃的去了还不一样。寒冷对人的伤害是个缓慢的,很难察觉的过程。很多士兵和民夫,就是在行军的过程中走着走着,然后突然就一头倒在地上,很快就死去了。 不到一万人的河南兵团到达朱仙镇之后,朱仙镇的老百姓算是倒了霉了。 实际上,不仅民夫手里没有什么口粮,基本上吃不上什么饭。就是那现在已经不到四千的正兵,也没有什么口粮,不怎么能吃得上饭。 程绍从河南省通过增税的方式搜刮来的银子,先是他自己过了一手,截留了十分之三左右。之后,河南省内的高级文官和武官,又从这批军饷中上下其手。到了最后的时候,最多也就剩下十分之一的银子作为军费了。 把剩下这十分之一的银子中的一半儿发给参战的正兵之后,河南都司只剩下很少一点儿银子给正兵们买军粮。所以,目前出征的河南兵,每天都是在吃那种参杂着糠麸和豆子之类的硬饼子作为军粮。就是这种地主老财家喂牲口都嫌太粗糙的军粮,那些出征的河南兵还吃不饱呢。 在这种情况下,劫掠地方,就变成了不仅是士兵和民夫们生存下去的唯一方式,也变成了各级军官们的一种默认行为了。 第205章连锁反应6 襄阳卫、阜城卫、承天卫、显陵卫,总共是三所军卫和一所陵墓卫。用了不到七天的时间,先后点核查验了四个卫所的戚元彪,并没有像巡抚姚宗文派遣的调查小组里的那些文官们那样兴致勃勃,他的内心是非常的崩溃的。 很明显,襄阳卫的情况并不是湖广各卫所的特例。戚元彪检查过的四个卫,所都存在相同的问题:卫所兵员严重缺额,卫所士兵的军服器械严重缺乏。 像襄阳卫那样,用锡箔纸糊出来的武器糊弄检查的情况,在戚元彪后面检查的三个卫所中更加严重一些。 看到显陵卫指挥使领着十二个家丁把纸糊的大刀舞的虎虎生风,戚元彪在自己的心里骂了很多次国骂。关键就是这帮卫所的军官们实在是太侮辱自己的智商了。 戚元彪在襄阳卫的时候,为了保护襄阳卫指挥使的面子,就没有在明面上揭出他的那种用纸糊的武器和盔甲糊弄检查的情况。 让戚元彪没想到的是,听到了消息并有学有样的湖广个卫所的武官们,不仅自己的智商低下,而且还喜欢鄙视别人的智商。他们还真的以为自己看不出什么是精铁打造的武器,什么是锡箔纸呼出来的武器不成么? 戚元彪今年三十一岁。在古代人的角度来说,他已经是而立之年的人了。有一些结婚早生育早的人,在这个年龄段有孙子了也是常见的。 戚元彪作为一个而立之年的人,虽然也保持着旺盛的上进心,但是脱离了京卫那个环境之后,在地方上看到的是更加糜烂的情况。这对他的上进心,真的是个不小的打击。 看了四所卫所之后,智商被鄙视的戚元彪心中充满了挫败感。 戚元彪的两个家丁戚文和戚武,倒是没有像自家的将主戚元彪那样满怀挫败感。他们作为戚元彪的随从,在六天的考察中赚了个钵满盆足。四个卫所的各级武官们,给他们上了不少的态度(“上态度”:东北黑话,给领导送礼的意思)。 戚元彪的下属对于湖广地方卫所的糜烂不以为然,戚元彪的上司姚宗文对湖广地方卫所的糜烂忧心忡忡。但是,他们都不及戚元彪对整个大明朝的军事状况充满了失望。 姚宗文的心思比较简单。他觉得,就是矬子里拔大个,也要从各地卫所的正兵和军余中抽调士兵组成自己的直辖武装。毕竟,作为地方督抚,如果自行招募百姓成军的话,很容易给政敌留下破绽。要知道,在政治斗争中的任何微小的破绽,都会成为政敌攻击自己的手段。 戚元彪对此的意见很大。熟读《纪效新书》的戚元彪,在理性上就认为卫所兵不可用。这些不是驻扎在府城里,就是有**军城的卫所兵,已经几代人都是市井中人了。戚大帅可是说过的,这等油滑奸巧之徒是最不可用的。 不过,戚元彪的表态被巡抚大人姚宗文忽视掉了。因为戚元彪的不合作,姚宗文命令自己的武官幕僚中的一个熟读兵书战策的武举人,承担挑选“精兵”的工作。这位武举人也是个奇葩人物,他从四个卫所中精挑细选,还就真的选出将近一千个“合格”的兵员。 戚元彪可是知道这些“合格”的兵员都是些什么样的人物。这群人都是四个卫所中年级比较轻,体质比较好的士兵。他们都是俗称“样子货”的家伙。 很明显,这些士兵实际上还不如那些三四十岁的卫所老兵呢。因为他们连基本的号令都搞不清楚。而那些卫所老兵,大多在十几二十几年前有过些军事经历。他们多多少少的还知道要排好队列不是。 戚元彪因为自己和上司姚宗文之间理念上的冲突,被上司姚宗文剥夺了对未来军队的掌控权。戚元彪心里非常的别扭。他顺势把“点兵核饷”的工作业移交给了那个万历年间的武举人陈建业。他自己则跑回在襄阳的住所中不出来,开始当起了宅男来。 就在戚元彪移交了自己的工作后不久,襄阳的临时巡抚衙门就接到了荆州知府张宏的报告。 荆州知府张宏在报告中告诉巡抚姚宗文,武昌乱兵自称“保民军”。在控制了武昌府城后,因为粮食不足,“保民军”已经开始对周边地区进行劫掠和骚扰。荆州地区受到了“保民军”行动的波及。目前有大股的乱兵,正在荆州乡间肆虐。 荆州知府张宏提醒巡抚姚宗文,最近荆州地区的道路不宁。他希望巡抚衙门考虑实际情况,暂缓对荆州卫的“点兵核饷”工作。 姚宗文出于一个文官的习惯,虽然他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但还是将所有的文武幕僚全都召集了起来,对这个消息进行讨论。 姚宗文的幕僚们,对于荆州府的这个报告的看法是大致相同的。大部分人都认为这是荆州卫的障眼法。“养贼自重,胁贼自重”,这是大明朝武官们使用的惯常手段。这种小花招无论是对于文官还是对于武官,都不是什么新鲜的事情。 姚宗文的不少幕僚揣摩了自家“主公”姚宗文大人“报仇心切”的态度之后,大部分人都对荆州卫的“无耻”,表现的非常愤慨。不少人向姚宗文进言,不仅不应该相信荆州府方面的报告,反而应该立即派遣调查组前往荆州府对荆州卫进行工作检查。 毕竟,从他们自身的利益上来说,荆州府的富庶和繁华(因为复兴会的原因),他们已经是耳闻已久。这群人对于到荆州府去大捞一笔,那是相当的雀跃的。 姚宗文本人当然从心里往外都想早一点派人去找王书辉的麻烦,找回自己的面子。可是呢,因为戚继光生前很得文官集团的赏识,戚家军和文官们配合的一向很好。所以,姚宗文也确确实实是把看起来很有本事的戚元彪当成是自己重要的臂膀的。 所以,下意识的,姚宗文就向戚元彪讨主意,想要听听他的看法。 戚元彪自然是非常熟悉武官们的猫腻的。不过呢,戚元彪这个“纯理论派”考虑问题相对比较全面。他向姚宗文建议,应该派遣一千多名新近招纳的“新兵”,随同考察小组一起前往荆州。 毕竟这样一来,一方面可以压制荆州卫,警告荆州卫。另一方面,这也是对“新兵”的行军能力的一次考验。 听到戚元彪说出了这么“有见地”的观点,姚宗文是非常高兴的。他欣然的接受了戚元彪的建议。以陈建业为新军统领,率领一千人的队伍,随同考察组前往荆州。 第206章连锁反应7 戚元彪的建议在姚宗文看来很“有见地”。对于这一点,在明面上看那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不过,戚元彪提出让刚刚被挑选出来的一千个“样子兵”跟随调查团出动的建议,那是有深层次的原因的。他可不是真的出于什么好意。 为什么我们总是说封建社会的人际关系问题很大呢。原因就在于,在封建社会中受生产力发展水平的限制,在外部条件固化的情况下,封建社会的人很容易就会陷入到内斗消耗的桎梏中去。 比如说,原本戚元彪才是姚宗文直辖部队的长官。可是因为在选兵理念上,戚元彪和他的老板姚宗文之间产生了冲突,这就让作为武官次要位置上的陈建业看到了机会。 戚元彪之所以会被姚宗文夺走了统兵权,这和陈建业的挑唆是离不开的。 戚元彪在京卫里,这种事情他见得多了。虽然戚元彪自己很不喜欢这种龌龊,但是不代表他不明白这里面的猫腻。所以说,戚元彪很快就从蛛丝马迹中发觉了陈建业在这件事里起到的作用。 对于这个陈建业,戚元彪心里是相当的瞧不起的。原因不是别的。这个陈建业本来是万历年间的一个司礼监大佬的侄子。因为他的文化水平非常的有限,所以,即使他的叔叔是大明朝的顶级权力人物之一,但因为他本身的条件限制,也实在是没办法给他安排个好差事。 很多现代人觉得,现代社会里的各种考试中的舞弊行为很严重。事实是,在古代社会里,无论是作为国家抡才大典的文官科举考试,还是负责选拔统兵武将的武举考试,两者中的各种舞弊现象都是非常的常见的。 很多官二代官三代靠着自己的老爹或者爷爷考上了状元或者进士,这种事情在封建社会里是层出不穷的。要不怎么说,封建主义的东西比资本主义的东西更腐朽更落后呢。官二代、官三代,再加上利益集团,这些东西其实都是封建主义在中国肆虐的表现。 陈建业就是一个典型的官二代,还是个中官(太监)二代。 内廷的大佬们,不像作为外官的文官集团那么注重虚名,喜欢做些当婊子立牌坊的事情。所以,他们做起事情了更加的没有底线。这个陈建业因为文化上实在拿不出手,写自己的名字都困难,与文官科举彻底的绝缘。所以,他的大太监叔叔,就把他安排到了武举考试中。 大明朝的武举考试,除了要考察考生的个人武艺之外,还要考察考生兵法策论的能力。结果,这个陈建业不仅在策论考试中是靠了枪手才通过的,在个人武艺的考核中,此君居然也是请人代考的。结果,这件事情,就成了京师社会,无论是官场还是民间的共同丑闻。 戚元彪在京卫里,早就听说过此人的名头。原本想着这等人应该比较心虚,在为人处世上应该比较低调。没想到这个草包居然敢挖他的墙角,抢他的机会。自然而然的,戚元彪就要利用自己在姚宗文那里的影响力,通过阳谋收拾这个草包了。 戚元彪从来没有带过兵,这是个事实。可是呢,在京卫里混了十几年的戚元彪无论是从兵书上还是在实践中都知道,带兵这件事情可不是个简单的事儿。 虽说从襄阳到荆州不过才四百多里地的距离。可是没有经过任何训练,没有任何经验的一千多个新兵,想要完成这四百里地的行军,那也是件完全不可能的事情。 戚元彪可是知道,陈建业这个人可能除了他和自己的太监叔叔学的那些官场争斗之术外,基本上没有任何的治军和领兵的本领。此人在京卫里一直当的是后勤部门的负责人。怎么克扣粮饷,怎么倒卖军服军械,陈建业自然是很拿手。行军打仗的事情,这个草包必然要抓瞎的。 正是出于这样的考虑,戚元彪才给姚宗文出了这样一个检验新兵行军能力的主意。这种堂堂的阳谋,陈建业还真的没办法拒绝。 更主要的是,戚元彪已经把点兵核饷的权力和领兵的权力全都让给了陈建业。他自己更是要呆在襄阳当宅男。反正不管这次的行动出了什么样的纰漏,都和他这个目前被夺了权的武官魁首搭不上关系。 戚元彪更深层次的目的,是要用事实的失败教育自己的老板姚宗文。所谓不听好人言吃亏在眼前。戚元彪知道,自己那个不通军务的老板要是不经过失败的教训,是不会全面采纳自己的建议的。既然如此,那就让失败来教育他吧。 陈建业这个人,怎么说呢,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此君是个比较仗义的人。 对于自己的同僚,他能够做到利益均沾。不管是哪个人当上了总管京卫后勤的主官,他这个后勤部门的佐贰官都能够把他拉下水。不管是他的上级还是他的下级,都能在陈建业倒卖京卫物资的黑买卖里吃上肉喝上汤。 自然而然的,陈建业甚至都不用借助自己叔叔的威势,就能在京卫里获得个“及时雨”的好名声。 陈建业其实算他叔叔的嗣子。因为他的三个儿子中的一个过继给了他叔叔当孙子。所以说,他叔叔在司礼监当大佬这十几年攒下的百万家资,实际上都是他的。 他在京卫里当了主管后勤的武官,每年的黑色收入也是无数的。所以,陈建业这个人在花钱方面向来大方。他非常喜欢到处撒银子,给人帮忙。他的这个特点,让他在京卫里积攒下了非常好的口碑。 去年的时候,陈建业叔叔去世了。失去了靠山的陈建业居然没有因为这个原因在京卫里混不下去了。因为他在京卫里的“好名声”,他被新上台的魏忠贤的爪牙,司礼监秉笔太监王体乾看上了。 就是因为王体乾的举荐,这个在后勤方面“颇有办法”(王体乾语)的陈建业,才被魏忠贤安排进了湖广武官体系中。 和戚元彪这样的纯粹的书呆子武官还不一样。陈建业这个人的个人风格是非常四海的。从京师到湖广的路上,他就和姚宗文的文武两班幕僚都打得火热。 陈建业也是有他的个人追求的。和深受姚宗文器重的戚元彪争夺武官魁首的地位,最终成为湖广武官第一人,就是他的目标。 第207章连锁反应8 在现代社会,随便找一所县一级的中心小学或者中学,学生的规模都差不多能够达到一千人左右。 现代社会的小学生和中学生们,常年的受到队列的训练的熏陶。无论是在体育课上还是在课间操上,他们都要联系集体行进。可是,在要进行运动会之前,这些常年受到熏陶的中小学生,也还是要在学校的组织下进行排演,才能保证运动会上的检阅活动不出问题。 与现代社会的小学生和中学生相比较起来。姚宗文通过陈建业从襄阳等四个卫所精挑细选出来的一千来个“样子货”的士兵,无论是从身体素质还是从文化素质上,都是一点儿也没办法和现代社会的中小学生们相比较的。 他们都是纯粹的文盲和纯粹的农奴。他们的平均年纪虽然已经在二十岁左右,可是他们却没有接受过任何系统性的军事训练。都不要求他们能够排着整齐的队列行军,单纯的一个跟一个的走路不掉队,对于他们的难度都不算小。 在现代社会里,身体正常营养充分的一个现代成年人,每小时差不多能够步行十里地左右。连续走上七个小时,连续走路七八天,一般来说都会有太大的问题。 也就是说,在不需要负重的情况下,从襄阳到荆州这四百里地的距离,一个健康的现代人,最多六天的时间就能走完这个路程了。 但现在的问题是,陈建业目前领导着的一千个菜鸟“样子兵”,实际上是完全不能和一个健康的现代人相比较的。 你别看他们是从上万的卫所正兵中挑选出来的。实际上,他们的身体素质和其他的卫所兵一样糟糕。常年的吃不饱饭,体力常年的透支,让这些看起来比那些年纪大的卫所兵更健康更有样子的年轻士兵,身体状态相当的不好。 别说让这些很多人都穿不到鞋的士兵每小时走十里地了。每小时三里地的速度,他们能不能坚持五个小时,这都很成问题的。 更主要的是,因为没有什么有经验的底层武官来管理这些菜鸟新兵。怎么组织和带领他们,也是个很大的问题。陈建业在最初几天里也一直在为这个问题烦恼着。 陈建业为人四海,能够被上司、同僚和下属称为“及时雨”,他的这种善意可是只针对自己这个阶层的人的。对于普通士兵,他和一切封建社会的武官一样,都认为他们是可以随时替换的消耗品。所以,为人四海的“及时雨”陈建业,根本就不关心士兵的状态如何。 新官上任的陈建业还是按照武官们的潜规则那样,部队成军之后,该怎么吃空饷,他就怎么吃空饷。该怎么克扣粮饷,他就怎么克扣粮饷。 倒是陈建业相对比地方武官算是有点见识。早在离京之前,他就自己出钱,从京师雇佣了三四十个身强体壮武艺不错的镖师当自己的家丁。 这三四十个家丁算是救了陈建业这个草包的急了。他们每个人都有些行镖保镖的经验。组织起队伍来,居然也算井井有条。不过,相对于正经八百的军官,他们这三四十个人把一千多个新兵当成了趟子手来管理。整个队伍看起来像个大的保镖团队,多过像一支军队。 比如说,正在路上行军的调查团队伍,物资和文武官员们都在马车上。而这些马车,被三四十个镖师,领着各自名下的趟子手(士兵)团团围住,在整个队伍的中间。 从保镖的意义上说,这种安排是倒是可以很好的保护住物资和重要人员。可是从军事指挥的角度出发,没有系统的指挥体系。指挥官和士兵处于完全分离的状态。一旦出现埋伏之类的突然袭击,这样的队伍完全是送菜。 从襄阳城出发,整个调查团走了十多天的时间,才渐渐的接近荆州府境内。 就是像陈建业这样的草包,也发现荆州地界和其他地区不同。一路上看到的情况都是让他非常的警觉的。 每个村子都建设了自己的城堡(实际上是复兴会基地村的村民和复兴会各直属农场工人们居住的棱堡式民居)。每个村子都练有使用鸟铳(复兴会淘汰下来的不适合改造的复兴二式步枪。目前复兴军已经开始换装复兴三式步枪。复兴三式步枪即日本人根据夏塞波的改进版格拉斯步枪改制而成村田式步枪)的民壮。 这种紧张的状况,使得一行人也不得不紧张了起来。就是陈建业也开始觉得荆州知府张宏的报告不一定是荆州卫的搪塞之词了。毕竟,这样严密的防卫和紧张的氛围,可不像是为了应付调查团专门弄出来的样子。 因为在这些地主阶级出身的文武官员们看来,这种在乡间守卫严密的堡垒,往往都是乡间的地主大户们建设的。要不是地方上的治安确实已经变得很差了,地主大户们不可能是这样一副风声鹤唳的样子。 比如说,调查团的队伍在试图进入一个村子的时候,就遭到了该村民壮的鸣枪示警。还没等队伍接近村子。村子的堡垒中就敲响了警报。然后就有一队队服饰奇怪但是却统一(民兵制服),组织水平明显比调查团部队的素质要高的多的民壮队伍,迅速登上墙头并向调查团部队鸣“铳”警告。 陈建业派了一个师爷前去和村子里的人交涉。可是村子里话事的人,却死活也不允许调查团接近村子。哪怕他们出示了湖广巡抚的文书,他们也不相信。 陈建业他们不知道的是,他接触到的这个村子,实际上是复兴会的一座直属农场。整个农场里的生产建设兵,全都是复兴会下属的农业工人。他们都是接受过复兴会充分的军事训练、文化教育和思想教育的。 别说是湖广巡抚的命令了,就是天启皇帝的圣旨,也别想指挥得动他们。 作为接受了复兴会充分教育,产生了明确的阶级意识的农场工人们,他们没直接派出部队消灭这群人,那还是因为复兴会有明确的命令呢。 实际上,觉得受到了冒犯,感到非常生气的陈建业不知道自己有多么幸运。正常情况下,超过三十人的队伍,在没有复兴会通知的情况下贸然进入农场的范围,一般情况下,他们的下场只有死路一条。 第208章保民军第一战1 对敢于和复兴会作对,敢于主动挑衅复兴会的一切反动势力,复兴会的态度都是明确的。彻底的消灭一切反动派,一直是复兴会的基本理念。 复兴会的这种看起来比较严苛残酷的信条是出自王书辉的影响。王书辉作为一个信仰科学社会理论和伟人思想的人,他认为自己没有毛老人家那么伟大的胸襟和敢于改造一切反动派的胆略。 正是王书辉出于对自己能力的不信任,才让他面对注定要被消灭的,落后的封建反动势力的时候,表现的相当决绝。他就是要彻底的,毫不留情的,对中国的一切封建反动势力进行最彻底的斩草除根。 当然,在这种理念下,可能会被王书辉领导的复兴会消灭的封建势力的人数,在现代人看来会有些骇人听闻。但是,杀掉千分之一的人,拯救千分之九百九十九的人,这种选择题怎么做,是一件毋庸置疑的事情。 复兴会目前的情报部门在整个长江以北的湖广地区的每个州县里,都有自己的情报来源。新任湖广巡抚姚宗文对荆州卫不满。他要通过“点兵核饷”的手段为难荆州卫。这些消息,很早就被复兴会在襄阳地区的情报人员获得了。 对于这个事情,复兴会常委会的常委们态度很统一。他们认为,只要复兴会谨守荆州地区,消灭一切敢于入侵复兴会势力范围的人就一切ok了。 至于借口么,也很简单。就像以前复兴会应付原来的武昌府方面的原湖广巡抚衙门一样,以本地区地方不宁匪徒横行为借口,全面的屏蔽外来势力就行了。 是的,全面控制了荆州地区的复兴会,可以轻松的屏蔽一切外来势力。 毕竟,就是那些目前名义上还掌控在朝廷手中的县城,也是在复兴会的农场和复兴会的基地村的包围之下的孤岛。想要和这些地方联系,就必须经过大量的复兴会的地盘。所以说,复兴会想要阻断荆州地区和荆州以外地区的联系,那是非常的简单的。 王书辉对于目前的湖广形势有自己的看法。实际上,他觉得实力已经完全可以控制整个长江以北的湖广地区的复兴会,目前还不应该立即的就打出**旗帜,跑到前台和大明朝打擂台。 毕竟,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无论是大明各地区越演越烈的兵变民变,还是整体趋势越来越严重的自然灾害,或者是最直接的东虏的入侵,或者是已经彻底陷入党争,乱成一团的大明朝的政治状况,都在客观的,持续的消耗着大明朝的生命力。 在王书辉看来,时间是站在自己这一面的。他真正的敌人事实上不是看起来张牙舞爪实力非凡的东虏,也不是已经病入膏肓的大明朝,甚至不是各地蜂拥四起的兵变和起义。对于王书辉来说,他最大的敌人是大明王朝在中国人心中的正统地位,是大明王朝代表着的封建制度。 对于他来说,在三四万用先进的思想武装头脑,装备了用跨时代的工业体系支持的超时空的先进武器的复兴军面前,神话传说一样“满万不可敌”的满清,犹如一个蚂蚁一样可笑。 而在使用先进的农业科技,用机械化、专业化和专门化的手段进行农业生产,使用最先进的来自现代社会的高产耐寒耐旱种子的复兴会农业体系面前,那些总是号称几十万上百万的流民们,也完全不是问题。 如果真有几十万流民入侵复兴会的势力范围,王书辉可是巴不得的呢。毕竟,人力资源对于全面进入工业化扩张阶段的复兴会,也是个紧缺的资源。 已经建立起一套体系完整,部门齐全,规模适中,总体水平达到并超过清末程度的工业基地。钢铁年产量超过十五万吨,兵器工业水平不断逼近清末水平的复兴会,面对明末的一切问题,都是很从容的。 在王书辉看来,他需要更多的时间去培养工人、技术员甚至科研人员。用五年时间培养出来的七万多脱盲人口,六千多小学人才,和三千多初中人才,还远远不能满足王书辉对新人才的需求。 将近四万的小学文化水平的军队看起来很多,但是和本时空整个中国的一亿多人口相比较起来,仍旧是非常的微不足道的。 所以说,王书辉对于土地和势力范围的需求一点儿也不大。如何更好的处理复兴会的内部问题,如何不断的提高复兴会会员们的政治素养和文化素养,如何不断的为规模越来越大的工业体系培养合格的工人和技术人员,如何不断的消除复兴会内部已经开始出现的军国主义思想等等,才是王书辉认为的自己工作的重点和难点。 王书辉坚定的认为,目前的自己和复兴会还处于苦练内功的阶段。用超时空的军事力量碾压爬虫蚂蚁一样的反动势力的意义不大。扩张复兴会势力范围,如果不能促进和提高复兴会的生产力水平,那么这么做的意义也不大。 好在,在目前的阶段里,整个复兴会的问题还都在王书辉的解决能力的范围之内。复兴会上下虽然目前对于革命理论的认知还无法超他们对王书辉的个人崇拜和效忠。这种现状让王书辉一直对复兴会党员们的时代局限感到很郁闷的同时,在客观上倒也有利在复兴会内部贯彻王书辉的思想。 就比如说对于襄阳方面新任湖广巡抚派人到荆州来找麻烦这件事情吧。大家虽然都倾向于将这群人就地消灭。但是在王书辉的坚持下,大家也都支持他们的王书辉老师提出的,让保民军来解决这批人,从而锻炼保民军的实战水平的观点。 复兴军军委会对于党委常委的决议非常的拥护。 毕竟,在现在的复兴军看来,一千多个大明朝卫所兵要是让复兴军来解决的话,完全是一种耽误时间的事情。反倒是保民军这支民间武装经过了三个多月的全面训练,目前确实需要一场实战来检验一下他们的训练成果。 复兴军军委会不少人也非常想要看一看,他们完全没有接触过的低水平热兵器作战,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 第209章保民军第一战2 复兴军在早期规模很小的时候,曾经因为当时王书辉对本时空工业发展水平的误判,准备给复兴军装备低水平武器的原因,专门进行过一段时间的排队枪毙战术的军事教育和军事训练。 当然了,这个时间是非常短的。在王书辉确定能够给复兴军装备更高水平的武器之后,复兴军就开始全面转换军事思想。现在总人数四万左右的复兴军,采用的基本上是纵队战术和散兵线战术两种基本战术。 实际上,虽然散兵线战术是复兴军的主要战术之一。不过,大多数复兴军的各级指挥官和参谋人员也都知道,纵队战术的应用性可能会更高一些。 现在的复兴军已经是一只规模庞大,武器水平跨时代,士兵和军官素质跨时代的部队了。绝大多数时候,这支部队除了不停的进行军事训练之外,就是不断的参加支农支工等子弟兵理念实践活动。从客观上讲,现在的复兴军一直处于一种某种意义上的闭门造车的状态。 虽然复兴军内部知道自己的先进和强大,但是,因为一直以来都没有什么像样的对手。所以,复兴军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能够厉害到一种什么程度。 正是这样的原因,复兴军上下才会对于使用了复兴军最落后的,已经淘汰了的战术训练出来的保民军的表现,非常的关注。 短短三个月的时间,无论是武昌府城还是保民军,都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现在说保民军领袖是何祖贤,倒不如说保民军的领袖是黄博昌。 看到黄博昌和他的团队,在很短的时间里就把整个武昌府一片混乱和起义士兵不断逃散的情况全面扭转之后,何祖贤非常识时务的认识到,相比较自己来说,在黄博昌的领导下,武昌起义士兵们的前途会更美好些。 实际上,何祖贤作为一个过去的大明朝的底层武官,对于造反这样的事情真心无**。看到了黄博昌给武昌带来的全面繁荣,看到了在黄博昌的带领下保民军上下蒸蒸日上,何祖贤自己就主动要求请黄博昌来担当保民军的首领。 在复兴军中从军四年多的黄博昌根本就看不起保民军。他对于当这种草头兵的草头王,根本就没有任何兴趣。不过,虽然他没有因为何祖贤的主动要求,就对何祖贤取而代之。但是,他还是领导者复兴会派驻武昌的小组,全面的接管了保民军的管理和训练,以及武昌府的治理工作。 何祖贤现在正在高高兴兴和自己的老娘、老婆和孩子们,过着他一直梦想着的幸福生活。他已经成了一个武昌府和保民军的吉祥物了。 在新任保民军司令员(保民军最高首脑为都督,即吉祥物何祖贤)黄博昌看来,保民军经过了三个多月的训练,问题还是多多。毕竟,他的参照物是已经经过五年左右全面军事训练、文化学习和思想教育的复兴军。 让黄博昌一直以来最苦恼的事情,是保民军士兵的不开窍。无论是他还是派遣小组里的军事干部都发现,和复兴军的那些在新兵营接受了半年全面教育和训练的新兵不同,那些保民军的老兵也好,新兵也罢,一个个的都像木头人一样不开窍。 他们觉得,最简单的站军姿和齐步走都要教导一个月左右才能让他们学会,这种事情真的是很难想象的。 经过了将近四个月的对保民军的训练,这些复兴会的派遣干部,普遍对复兴军的新兵训练部门佩服起来了。能够用六个月左右的时间把这样的木头人训练成基本合格的士兵,复兴军新兵训练营的同志们真的都是些本领高强的人啊。 排队枪毙战术即步兵线式战术,对于黄博昌和复兴会派遣小组的军事干部来说都是很陌生的东西了。除了参军较早的黄博昌之外,大多数军事干部是连听都没听说过这种战术的。所以,他们也是在前往武昌前,在军事学校专门学习了相关战术之后,拿着资料一点一点的在保民军中进行实践的。 所以说,虽然经过了近四个月的训练,保民军士兵们已经全面的掌握了相关的技能了。可是目前担任指挥官的这些复兴军干部们,反倒是心里不太有底。 和复兴会的这些干部不同,本身就是卫所兵,本来就是大明朝正规武装之一的这些武昌起义的士兵和小军官们,在四个月接连不断的训练和演习中掌握了排队枪毙战术之后,因为全面的了解大明朝士兵的实际情况,对新的先进武器(迅雷铳即褐贝斯步枪)的威力有着清醒认识的保民军士兵和基层军官们,倒是一个个信心十足。 不少卫所兵出身的保民军士兵和基层军官都觉得,现在的保民军绝对是天下无敌的(某种程度上说也有道理。现在的保民军就是遭遇了东虏八旗,胜算也在七层左右)。 整个保民军的士气,在充足的供给(不过是吃饱喝足每五天吃肉而已,比复兴会的民兵都不如的多),丰厚的饷银(每个月一个银币。工资水平是复兴军民兵的十分之一,复兴军正规军的二十分之一),先进的武器(褐贝斯1728年,村田1880年。和复兴军武器相差一百五十年以上)和全面的训练下,非常的旺盛。 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黄博昌接到了军委带领保民军消灭调查团部队的命令。 黄博昌带领着一千个装备迅雷铳的保民军正规军,五六百个装备机械弩和长枪的民兵,在调查团还没有到达荆州之前,就开往荆州境内驻扎。 保民军在复兴会提供的粮食物资下,在预设战场以逸待劳。等待了将近六天的时间,才最终和慢慢腾腾的调查团队伍相遇。 在一条山谷的出口处,像个规模庞大的镖师队伍一样的调查团部队,刚刚一出山谷,就一头撞上了五百个已经列好了队列,填装好了弹药,上好了刺刀的保民军。 第210章保民军第一战3 在黑龙江有这样的民间俗语,“没能耐的人喜欢挑事儿,有能耐的人能够平事儿。” 撇开黑龙江人性格浮夸喜欢多管闲事的外部条件之后,这句话倒是很有道理的。毕竟,就是一个实实在在的普通人,他每天要面对的事情,要解决的事情,就已经层出不穷,需要耗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去解决了。 那些喜欢挑事儿的人,往往都是些别有用心的家伙。他们往往都是那种能力很差,但是却喜欢看热闹的混蛋人物。而真正有能力的人,他们会把主要的时间和精力都集中在解决问题方面。 就王书辉这个黑龙江人知道的,他家那里那些真正的有名望,能够被大家真心拥戴的人,往往都是那种能够解决问题的人。 把这个道理放到明朝末年的这个环境中,也是一样的。所有真理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就是这样的道理。 陈建业这个人,就属于那种没有能力却别有用心的家伙。他一方面对自己的认识不够实事求是。另一方面对于世界的认识不够明明白白。这就导致了他对自己的定位有很大的问题。他认为自己能够驾驭的了军事将领的位置,所以他就去挑唆姚宗文和戚元彪闹矛盾。 事实是,陈建业根本就不能正确的认识自己的能力。他的真正本事在于精通封建社会的潜规则,能够按照合理的配比分配黑色收入。实际上,无论是对于大明王朝还是对于他所在的京卫部队的士兵们来说,这样的家伙都是有害无益的害虫之属。 预设战场这件事情想起来很难,做起来实际上确实也不容易。当年伟大的红军部队能够在严重劣势的情况下,不仅可以和反动派的军队不停的周旋,还可以通过不断的运动战消灭和全歼反动派的军队。那是有着深刻的原因的。 抛开纯粹的军事观点,从普通人的角度来讲,所有预设战场作战主要包括两个条件。一个是强悍的机动能力,一个是对敌军意图的正确判断。 就调查团和保民军两者来说,保民军首先有复兴会提供的充分全面的信息,能够对调查团的行踪进行判断。其次,保民军的机动能力虽然远远比不上复兴军,但是他们的行军速度对于调查团部队来说,也是有着巨大的优势的。 早在调查团的那支“镖师”队伍进入山谷之前,保民军方面就已经知道这条山谷是调查团前往荆州府的必经之路了。而且,保民军派出的侦察兵,也不断的向保民军参谋部(全部由复兴军军事干部组成)传递着调查团部队的一举一动。 等到调查团部队进入山谷之后,黄博昌就根据参谋部的建议,把部队分为两个部分,将整个山谷的出口和入口都围住了。 实际上,荆州府所处的位置,已经属于江汉平原的位置了。但是,在古代那种落后的工程条件下,荆州地区,除了复兴会控制的主要地区外,基本上没有经过科学测量、规划之后修建出来的那种道路的。 从荆门县到荆州府的这条山谷,说起来也不算什么险峻的地形。但是呢,从军事的角度出发,这样一条中间低两边高的山谷,一旦发生了军事冲突,被围在山谷中的军队肯定也是很吃亏的。 毕竟,一旦打起仗来,就是一千人的部队,也很难进行有效的展布。要知道,战斗激烈起来之后,士兵想要往两侧高坡处躲避,那是很不容易的。 就是在开战之前,一支组织性很强的部队想要快速的掉头都不容易。更何况是像调查团部队这种完全的缺乏组织的菜鸟部队了。 陈建业这个草包是个真草包。部队行军的过程中,他一直在马车里睡着觉呢。等到调查团队伍出了山谷,发现了前面有人阻挡,停了下来的时候,陈建业还在呼呼大睡。等到他的仆人前来通知他的时候,他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费了好一会儿的功夫,陈建业才在仆人的搀扶下来到军前。这个时候,两支军队的距离也就在五百米左右。陈建业揉开了惺忪的睡眼,才看清对面的部队是个什么样子的。 说起来,保民军的军服,在复兴军的人看来是很难看的。 灰色的帆布衣裤,样式是那种传统的明代样式的。在这套灰色衣裤外面,是一件长度到膝盖的钢环锁子甲。头上戴着一顶没有蒙布的藤编的现代安全帽模式的头盔。腿上打了灰色的帆布绑腿带。脚上穿着黄褐色的衬布藤鞋。 至少在王书辉看来,保民军的打扮像民工多过像军队。 这样的打扮在王书辉和复兴会的眼里虽然非常的古怪,非常的难看,但是在陈建业和他的手下以及士兵眼里,则是非常的威武壮观了。 别管是什么材质的盔甲,能够穿的起盔甲,这就够让人惊讶的了。再加上统一的制服和整齐的队列,这样的部队在草包陈建业和调查团的菜鸟兵眼里,就是强军的样子。 要知道,别说是陈建业这支七拼八凑的小部队了。就是大明朝的那些九边军队,能够把穿的起统一军服的都不多见。更何况这种人人着甲的情况呢。 陈建业也好,他手下的镖师军官也好,这些镖师军官带着的“趟子手”菜鸟兵也好,看到了这支部队的第一反应,居然都没有认识到这就是造反士兵,武昌保民军。陈建业还因为这是哪支大明朝的正规部队呢。他还准备派人去和人家交涉呢。 多亏了在调查团部队里的那些镖师们,也不都是群心眼儿的人。一个非常老成的镖师截住了想要派人前去交涉的陈建业,他跑到陈建业旁边,用手指了指保民军的旗帜。 到了这个时候,陈建业才发现拦截自己的部队使用的旗帜很不同寻常。和大明朝常见的三角旗不同,对面部队的旗帜是长方形的。 一阵微风吹过,旗帜展开之后,陈建业才看清了那面血红色的旗帜上面用明黄色写着的“保民军”三个大字。 一时间,陈建业彻底的从起床的迷糊中清醒了起来。随之而来的,就是他满头满脸上快速渗出的汗水。 第211章保民军第一战4 几十年后,黄博昌的孙子,历史学博士黄磊曾经问过自己的爷爷一个问题,“满清军队和明朝军队有什么不同?” 已经八十九岁的黄博昌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说:“满清的军队相对比较敢死,明朝的军队比较不敢死。” 受了高等教育的黄磊博士从自己爷爷的回答中感到了一种隐晦的,巨大的傲慢。在这位打了一辈子仗的老军人眼里,无论是满清军队还是大明的军队,在面对他的时候,似乎都只有死亡这一个结果。差别不过是敢于送死和不敢送死而已。 黄磊觉得黄博昌的回答是一种军人的傲慢,黄博昌自己可没有这种感觉。他不仅是个专业的军人,同时也是个王书辉的弟子。所以,无论他的语言风格还是他的思维习惯,从来都是实事求是的。 就比如说现在吧。黄博昌领着保民军一个大队的士兵和调查团部队对峙了一会儿之后,他发现对方一不进行列阵防御,二不进行突击冲锋,三不掉头就跑立即撤退,而是从上到下都处于一种迷糊糊涂的状态。 在这种情况下,黄博昌立即命令部队前进。 在小鼓的敲击声中,三排横列的保民军第一大队士兵,在各自军官的带领下,开始踩着鼓点向前走去。 这一走可不得了。看到“叛军”雄赳赳气昂昂的向自己开来,陈建业做了一个下意识的动作。他一转身,就从阵前跑向阵中自己马车的位置。 封建军队和近现代军队的一个主要区别之一就在于,近现代军队的组织靠得是纪律而古代封建军队的组织,很大一部分要依靠部队的士气。也就是说,封建军队的士兵心理状况非常重要。 陈建业到底是个没用的草包。他在阵前的这种露怯的表现,让士兵们产生了一种主将/将主要逃的心理暗示。在这种心理暗示下,没等陈建业跑回自己的马车,一千多个菜鸟士兵就崩溃了。他们一把撇下手中的武器(从各地卫所中搜刮的一千多根长枪),一扭头,然后就开始撒丫子朝后跑去。 和保民军不同,调查团的这一千多人,是排着纵队从山谷中走出来的。自然而然的,这支部队目前的状况就是一种纵队状况。 因为调查团部队根本就没明确的指挥系统,所以,排在前面的士兵开始回头往回跑的时候,正好和排在后面的士兵脸对脸。而排在后面的士兵,根本就不知道阵前出了什么事情,为什么这些人慌慌张张的往后跑。 但是呢,有句话是怎么说来着。当老虎在追逐人群的时候,不必一定当那个跑的最快的人,只要你比你身边的人跑得快就可以了。 这个道理在腐朽的军队里是最显著的。发现前面的士兵开始往后跑,那些后面的士兵也不管到底发生了什么,就立即有学有样,来了个卷堂大散。 就这样,还没等保民军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呢,两支部队还没有进行任何意义上的接触呢,仅仅是保民军向前走了不到十步的距离,草包统领菜鸟的调查团部队就崩溃了。 黄博昌有点对现实难以接受。说实话,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会看到这样荒诞的一幕。别说黄博昌了,就是黄博昌身边的几个参谋都在面面相觑。倒是一个从保民军里提拔上来的年轻的参谋助理轻轻的对几个人提醒到:“诸位老师,我们要不要追击敌人啊?” 敌人崩溃了,那么大家自然是要对敌人进行追击的。不过是停顿了一分钟左右的时间。黄博昌就命令部队跑步前进。 所谓线式战术,它是非常讲究队列的紧密性和严整性的。所以,即使是在追击的过程中,保民军第一大队也不得不每跑一小段路,就要立定整理一下阵型,每跑一小段路,就再次立定整理一下队形。 为了保证队伍的整齐和安全,在一定程度上牺牲速度,这是件没有办法的事情。 不过呢,这也不是说保民军就一定要眼睁睁的看着调查团就那么跑路了。毕竟,就是他们跑路,实际上也是在自投罗网的过程。因为保民军的第二大队,早早的就在山谷的入口处等着他们呢。 今年二十一岁的吕元浩是王书辉的第三批学生。他参加复兴会的时候,复兴军已经成军了。他就是在这个时候就参加了非常专业化的复兴军的。 吕元浩是猎户家庭出身,他对复兴会的思想理论非常的认同。不过,除了那两本介绍历史唯物主义和辩证唯物主义的《万世归一律》和《万物一统律》之外,他最喜欢的则是王书辉老师的另一本书《天演论》。 王书辉在他的读书时代里,曾经是个社会达尔文主义者。在一段时间内,王书辉的意识形态都是在这种催生了纳粹主义的思想的影响下的。所以,自然而然的,在编纂《天演论》,介绍达尔文主义的过程中,王书辉在书中表现出一定的社会达尔文主义的倾向来。 同样的书,不同的人读会产生不同的想法。 复兴会里那么多人都读过这本《天演论》,但是真正的为书中表现出来的社会达尔文主义所倾倒的人,只有缪缪几个。这个猎户家庭出身的吕元浩就是其中之一。 军国主义思想在复兴军中有一定的影响,这不能说全是这本《天演论》导致的。也不能说是吕元浩那几个有着不成熟的萌芽状态的军国主义思想的军官们的提倡。毕竟,在复兴军中,采取对抗和淘汰的方式进行训练,对失败者进行鄙视性处理等做法,一方面有力的提高了战士们的训练热情,但是副作用就是社会达尔文主义下的军国主义思想在部队中开始蔓延。 吕元浩在复兴军里是以严苛而著名的。他无论是在当指挥官还是在当参谋的时候,都经常把“失败就是耻辱,失败者没有生存的权力”等充满了军国主义味道的话挂在嘴边上。甚至他还两次因为对士兵训练过于残酷,被警告处分过。 在复兴军所有的军官中,他被士兵的投诉次数是最多的。在民主生活会里,他的民怨是最大的。 吕元浩到了保民军之后,倒算是有了用武之地了。在保民军中,他那种严苛残酷的风格倒是如鱼得水。 说起来也是有趣。在保民军中,复兴会的八个军事干部里,就属吕元浩最能得到士兵和基层军官的信任。他们对吕元浩的那种严苛残酷做法,不仅佩服而且服气。 第212章保民军第一战5 谁都知道,在拥挤狭窄的环境下应该遵守秩序,才能保证自己的安全。 但是单个的人可能是个哲学家,群体性的人却像猪一样愚蠢。即使是受教育程度非常高,有着丰富的社会经验和集体生活经验的现代人,也会因为某种非常无聊的原因聚集在一起。最终因为某种微不足道的原因造成某种伤亡事故。 现代社会里世界各国频繁发生的踩踏事故中,有很多就是这样的原因导致的。 所以说,平均素质远高于古代人,集体生活经验远高于古代人,思想意识水平远高于古代人的现代人,都会因为要围观某种无聊的事情而导致踩踏事故的爆发,平白的丢掉性命。那么,同样的事情要是发生在古代社会里会是一种什么样的灾难景象,就不会很难想象了吧, 调查团这一千来人的队伍在遭遇到了严阵以待的黄博昌带领的保民军第一大队之后,就立即崩溃了。 他们的运气不太好。他们在往后跑的过程中,很快就发现了同样堵在路上的,样子和保民军第一大队如出一辙的第二大队在山谷的入口处等待着他们。 别管组织的有多么差劲儿,只要人群是处于一种有组织的状态,那么人群中的人往往还能够保有一定的理性。可是,一旦人群失去了组织,彻底的涣散崩溃之后,人群中的人,往往就会被一两个失去理智的人的疯狂举动所带动,集体的表现出一种非理性来。 比如说,很多溃兵们,明明知道大家之所以逃跑的原因,是遭遇到了看着明显实力强悍的“叛军”。可是呢,在转身逃跑之后没多久,他们就马上遇到了另一支一模一样的叛军。这种情况下,有理性的表现,应该是立即对第二次遇到的“叛军”进行躲避。虽然山谷两侧的山坡有点陡不会很好爬,但是朝山谷两侧逃跑才是一种理智的选择。 可是,一些士兵在长达十天的行军途中已经消耗了大量的体力和智力。很多人本身就是处于一种崩溃边缘的状态。突然间遭遇两次堵截,这些处于崩溃边缘士兵心里,因为突如其来的打击产生了一种绝望情绪。在这种绝望情绪的刺激下,他们彻底的失去了理智,朝着严阵以待的吕元浩领导的保民军第二大队跑去。 吕元浩在复兴军里有个外号,叫做机器人。所谓机器人,不是指科技概念上的那个机械人。而是指吕元浩是一个像工厂里的机器一样的人类。 不管天气有多热,吕元浩的风纪扣都会扣得紧紧的。他的皮靴永远都是亮光光的,他的军装永远都是板板整整的。他的军帽永远都是一尘不染的。更主要的是,吕元浩在复兴军这个极度强调纪律的团体里,都被大家看成是那种刻板到了极端程度的人。 不知道是不是从五岁开始的打猎生涯充分的锻炼了吕元浩的神经。他的镇定程度,让他所有的同学和同事都感到惊讶。而且他对于军事操典的执行程度,也到了一种极端的状况。 王书辉就曾经说过,“看吕元浩领导的演习,有种看军事教科书的现实版的感觉。” 一千多人在一条狭窄的道路上张牙舞爪面目狰狞的蜂拥而至。正常人是很难做到“天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的。但是,很明显吕元浩不是个正常人。在大部分保民军第二大队的士兵都表现的有些松动的情况下,吕元浩连续下了两个整队的命令。 军事训练会让士兵在战场上产生条件反射一样的反应。尽管很多士兵对越来越近的冲击感到一定程度的慌张。但是,在吕元浩的命令下,在各级军官的口令下,他们还是自然而然的按照口令整理了两次队列。 就在士兵们还在整队的时候,吕元浩在望远镜里发现乱兵已经进入了预定位置。他立即下令五门大炮开炮。 12磅木质引信开花弹,是复兴会军工厂外销武器分厂,专门按照美国南北战争时期的成熟产品生产的。和该款炮弹相配的12磅拿破仑钢炮,可以在标准装药的情况下,轻松的将这款开花弹发射到1500米的距离上。 也就是说,在溃兵距离保民军第二大队1000米左右的距离的时候,吕元浩一边命令部队整队,一边命令炮兵连用开花弹轰击在狭窄的山谷里蜂拥而来的溃兵们。 如果要是进行比较的话,热兵器时代早期的战争,比热兵器后期时代的战争要血腥的多。 一颗155毫米的制导炮弹,可以在一百公里以外,就将敌人炸的灰分湮灭。想要找到敌人的尸体,最多能在现场发现些小块的碎肉而已。但是,一枚12磅重的开花弹,通过大炮直**入人群中并最终爆炸的过程,那才真的是个非常血腥的场面。 炮弹先是以一个非常快的速度在密集的人群中拉出五条血线。在这条血线上,到处都是变成了半截半截的,缺胳膊少腿的残缺尸体。 最后,这颗炮弹在落地的那一刹那,发生了爆炸。铸铁弹壳碎裂后,其中大量的铸铁小球因为火药爆炸的冲击波向四面八方飞射。那些只有鹌鹑蛋那么大的小铁球,很快又制造了大量的缺胳膊少腿的死人和残疾人。 五门大炮发射了五枚炮弹,但是只有四枚炮弹开花爆炸了。这个情况实在是没办法。别说是这些落后的开花弹了。就是复兴军目前列传的近现代火炮,也经常会出现炮弹哑火的情况。 当然,吕元浩和第二大队的那些来自复兴军的干部们感到有些不满意,但是保民军的士兵和军官们,却因为自家大炮的威力而感到心底大定,情绪高昂。另一方面,本来情绪就已经失控了的溃兵们在开花弹的刺激下,彻底的疯狂了起来。 从某种程度上说,别说是现场的复兴军出身的参谋们,就是后来阅读战场记录的复兴军军委会的干部们都有点搞不清楚,基本上处于手无寸铁状态的溃兵们,是在一种什么力量的驱使下,向着已经全面镇定下来的保民军第二大队发动冲锋的。 在他们有武器,有组织,有队列的情况下,他们逃跑。在他们没有武器,没有组织,完全是溃散状态下,被大炮轰击的情况下,他们反倒发起冲锋了。 这件事情,后来成了复兴军军事心理研究的发源事件。 第213章保民军第一战6 热兵器肯定比冷兵器先进,这一点倒是没什么可说的,毕竟历史已经证明了这一点了。 不过,在热兵器时代的早期,更确切的说在滑膛枪时代,弓箭和火枪之间的差距确实也还没有达到几何级数。但是呢,一切政治的军事的社会的问题,归根结底都是经济问题。之所以火枪取代了弓箭,归根结底还是在于,无论是从武器上讲还是从士兵上讲,火枪比弓箭都要更节省成本。 当然了,别说已经被开花弹崩的七零八落的调查团菜鸟兵,本来就没有配备任何的远程武器。就是他们真的配备了弓箭的话,没有几年时间的认真艰苦训练的情况下,他们的弓箭基本上也不会对保民军产生什么威胁。 更何况就是他们真的装备了弓箭,并且已经训练过几年了。那么在双方对阵的过程中,在八十米的这个有效距离内,是使用滑膛迅雷枪的保民军的成果多,还是使用弓箭的调查团部队的成果多,这还在两可之间呢。 退一万步说,就是调查团部队的命中率更高一些。那些使用弓箭的士兵们最多也就能发射几轮的弓箭。在这之后,他们就要面对配备了刺刀的保民军的冲锋了。 当然,上面都是一种想象而已。现实是,保民军是全火器化的军队,而原本的调查团部队只配备了长枪,只有陈建业的几个镖师家丁会用弓箭。而在刚刚的最开始遇到黄博昌的队伍的时候,他们中的大部分人已经把自己的长枪当累赘扔掉了。 所以,现实是,两手空空,被开花弹吓得精神崩溃的调查团溃兵们,就这么慌慌张张的朝着吕元浩的队伍跑了过来。 在排队枪毙战术里,谁先开枪谁先倒霉。最大限度的保证排枪的威力,是线式战术的核心内容。王书辉在军事学校里给大家讲解线式战术的时候,用英吉利龙虾兵当例子,告诉武昌派遣小组的军事干部们:真正的排队枪毙战术的强兵,至少要等到和敌人相距二十米上下的时候才会射击。 事实上,王书辉也对大家进行了详细的解释。他觉得目前的中国还不太可能产生那么优秀的士兵,所以他要求派遣小组的军事干部在对起义士兵训练时,只要能够做到在五十米范围内射击就可以了。 这样的要求,一般情况下,大家都会按照王书辉的普通要求去做。但是,很明显,脑袋里已经有了军国主义苗头的吕元浩则不会按照那个五十米的距离来要求自己。 在对自己麾下的保民军士兵进行训练时,吕元浩就一直用练天下第一强兵来要求自己和自己麾下的士兵。 他根据复兴军早期的训练经验,专门组织了一批小孩子,在训练中不断的干扰者行进中的部队。这些小孩子不停的向士兵们投掷粪便、动物内脏、烂蔬菜水果、石块等东西。 吕元浩的坚持不是没有成果的。从最开始的人人呕吐、崩溃,到后来的木然、熟视无睹。吕元浩把自己手下的士兵训练成了他想象中的强兵。 不过,从第一次实战上看,吕元浩心中还是比较懊恼的。毕竟在面对着活生生的狂暴绝望的敌人的时候,在训练中表现良好的士兵,还是露怯了。 但是,训练不是没有成果的。 在各级军官的指挥下,吕元浩领导的保民军第二大队的表现良好。他们中没有一个人在规定距离以外开枪射击的。直到调查团的士兵们冲到了距离他们三十米左右的距离时,他们才在军官的口令下,坚定的平举起手中的步枪。 一次三段击,大约打死了两百多个人。对密集的人群近距离的排枪施放。这样做的效果是非常的明显的。 如果这个时候在战场的上空观察的话,调查团溃兵那密集的冲锋,好像被一个无形的盾牌顶了一下似的。就在保民军士兵在吕元浩的口令下举起上好了刺刀的步枪,马上就要开始反冲锋的时候,一直处于某种狂暴状态的调查团溃兵们,好像一下子就被这两百多具尸体惊醒了。 他们看都没看举起刺刀开始挺近的保民军第二大队的士兵们,他们一下子集体的反映了过来,恢复了他们的菜鸟本色。他们再次一转身,以更加疯狂的姿态开始逃跑。 我们必须得说,这一次可供他们回旋的余地已经不大了。 除了他们后面正在举枪向前的保民军第二大队之外,他们的正面是以一个非常严整的队列不断向他们逼近的保民军第一大队的阵列。 这些溃兵不过是刚刚重新跑了二三十步的距离,就一头撞上了密集如林的刺刀。 一场一千两百多人对六百多人(有两百多人被排枪打死,有一百多人被大炮打死)的歼灭战,就在这个山谷中展开了。 在战场上,懦夫的死亡是非常的绝望的。实际上,从某种程度上说,保民军的第一大队和第二大队对调查团部队的这场战斗,说是战斗不如说是一场屠杀。调查团部队说是一支部队,倒不如说是一群平民。 在两面受敌的情况下,这六百多人居然没有几个想到应该朝两侧的山坡上逃跑的。他们好像被两面堵住了的风箱里的老鼠一样,绝望的把自己的后背留给敌人,脸对脸的被他们各自身后的保民军士兵,用刺刀刺死。 参加这场战斗的所有复兴军的干部,都觉得这场战斗非常的无趣。敌人非常的垃圾,保民军严格的按照训练要求完成了动作。除了个别士兵和军官表现出来的慌乱以外,一千两百名保民军连一个受伤的人都没有。 尽管在复兴军的军事干部眼中,保民军的第一战基本上没有任何值得关注的地方。但是,这场对新任湖广巡抚的“亲兵营”(姚宗文确实是这么想的)的压倒性的胜利,极大的鼓舞了保民军上下。 他们以前只是在日常的训练中模糊的以为自己的战力很强。现在,有了现实作为依据,武昌保民军对大明朝的正规军,开始正式的建立起全面的心里优势来。 在未来的战斗中,在经历了第一战的保民军第一大队和第二大队的带领下,保民军对大明朝的部队取得了无数的胜利。 第214章草民的政治观1 对于老百姓来说,在他们眼中,没有最好的统治者,只有比较好的统治者。把这话倒过来说的话,就是在一堆烂蒜中里选出一头比较不烂的蒜。这就是老百姓们最淳朴最实在的政治观念。 即使在现代社会里,底层的老百姓固然在日常生活中会对当政者发出各种各样的抱怨,可是在他们尽情的发泄掉了心中的不满后,他们还是不会去参与到什么以改变现状为目标的活动中去的。 老百姓最喜欢说的一句话大概是这样的:“某某某虽然不怎么靠谱,但是他已经是那群人里最好的一个了。换了别人还真不一定能够玩的转。” 你瞧,人民群众就是这么实事求是。他们对于政治的要求,不是追求最好最佳的状态。他们只是在一大堆的选择里,选出那个不是最坏的选择。 只要不是最糟糕的,最失常的,最混账的统治者,他们似乎都可以在中国这个国家里安安稳稳的维持着自己的统治。 中国人民真的是天底下最厚道的人民了。 从这个角度讲,能在封建制度下生活两千多年,能够忍受两次全面彻底的被外族的高压统治,能在近代历史上长时间的受帝国主义、封建主义和官僚资本主义三座大山剥削和压迫的中国人民的“忍”功,绝对是天下第一的。 很多情况下,要不是统治者把国家搞的实在太糟糕,要不是统治者连人民最基本的生存权都不能保障,中国人民是绝对不会走上造反的道路的。 其实,在中国人民看似隐忍和卑怯的外表下隐藏着的,是中国人民对历朝历代的统治者最最深刻的蔑视。一句“肉食者鄙”,恰好能够很精到的解释中国人民对于一切统治者的这种心态。 说到底,王朝更替对于人民来说确实是在做出新的选择。不过,那也不过是在旧统治者和新统治者的比烂过程中,早就对一切统治者不报任何希望的中国人民,选择其中那个不太烂的过程。 如果是旧统治者相对比新统治者比较不烂,人民就会选择旧统治者。这就有了封建文人们在史书中描绘的“王朝中兴”。如果是新统治者比旧统治者比较不烂,人民就会选择新统治者。同样的,在封建文人的史书中就有了“鼎故革新”的事情。 事实是,在人民群众眼中,所有的肉食者都是“鄙”的。深厚的历史教给了中国人民充分的智慧。他们对于所有的统治者都没有抱过任何的希望。他们只是在统治者的比烂过程中,选择那个相对不太烂的一个而已。 当然,这种情况只在一位开天辟地的伟大人物身上失常过。在他的带领下,中国人民真的全身心的投入到了一场亲身参与创造理想制度的伟大实践中。不过,这种历史性的异常也仅仅不过是三十年左右的时间。在这之后,中国人民的热情随着伟人的逝去重新消散。历史从新进入了统治者的比烂和人民群众选择不太烂的一方的古典循环中。 王书辉知道,发生在后世的那场持续了三十年左右的中国人民全体参与的社会改造,最终并没有成功。他也明确的知道,一方面,自己不是伟人,没有伟人的才华和能力。另一方面,本时空的中国人也没有经过近代那场长达一百多年的彻底绝望的亡国灭种危机的洗礼。所以,无论从哪个方面说,王书辉都没有复制那场伟大的社会改造的念头。 画虎不成反类犬,这种事情王书辉是不会去做的。 人民群众需要的是相对较好的选择。认清了这个问题的王书辉,一直以来的工作都围绕着给人民提供更好的生活为核心的。 好在本时空这个大明王朝全面崩溃的环境下,为人民群众提供一个比大明王朝、满清和变质的本质是武装叛乱的农民起义者更好的选择,并不是一个怎么太难的事情。 这件事情对于王书辉来说真的不是一件很难的事情。就以现在保民军治下的武昌府来说吧。在已经被复兴会全面渗透和控制的保民军的治下,武昌府的几万百姓就过得非常的安详和平静。 武昌府的百姓并不会因为保民军的前身是造反的卫所士兵,就会对保民军另眼相看。对于他们来说,统治武昌的是大明朝还是大清朝,是李自成还是张献忠,这些和他们都没有什么必然和具体的关系。 谁能提供稳定的秩序,谁能提供充分的粮食,谁能提供全面的就业机会,谁能保证自己的生活能够平稳的继续下去。更好的情况就是,谁能够给大家提供一个自己流汗流泪的努力拼搏所得的劳动成果可以保全的生活,那么他们就会义无反顾的支持这样的统治者。 现在的武昌城在保民军和保民军背后的复兴会的控制下,几万名武昌武的百姓,过得就是这种社会秩序稳定,市场供给充足,就业岗位充分,薪酬及时合理的生活。这种生活是现在这几万个武昌府的百姓,几十年间来第一次过上的好日子。 你给百姓提供他们需要的生活,百姓就会全面的支持你的统治。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很明显,现在的武昌府百姓对于保民军支持度是非常之高的。保民军的吉祥物何祖贤已经成了受整个武昌府百姓所**戴的领袖人物了。 因为在复兴会的控制下,保民军的纪律非常的良好。所以,虽然保民军不像复兴军那样常年坚持开展“子弟兵理念实践”运动,但是他们在武昌民众的口中也逐渐的变成了“自家的”军队。他们已经开始在人民群众心中有了点子弟兵的形象。 就在这种情况下,出城截击主动来犯(对外宣传是这样的)的新任湖广巡抚军队的保民军第一大队和第二大队,押着三百多名调查团溃兵俘虏和陈建业等官员回到武昌府,并马上开始进行游街活动的时候,整个武昌城的百姓都陷入到一种欢乐的情绪之中。 第215章草民的政治观2 整个武昌城里的气氛都很欢乐。几乎所有的武昌百姓,都跑到街上去参观湖广巡抚衙门的官员和湖广巡抚的亲兵,被保民军押着游街的景象了。 走在队伍最前方的陈建业心里的原本是一种绝望的情绪。在看到围观他们的武昌百姓的喜悦表现后,陈建业的心里不仅一片绝望,而且产生了一种不可抑制的恐怖感。 就是以陈建业这个大明王朝体制内部的蛀虫贪官的眼光来看,武昌百姓的表现也是非常的令人恐惧的。正常情况下,被造反者掌控的城市应该是一片死气沉沉才对。百姓对于造反者不应该这样的拥护才对。毕竟造反者是破坏者,破坏者又怎么可能会被百姓拥护呢。 看到武昌百姓兴致勃勃的看着自己这群落魄的俘虏,并且还有不少百姓冲着押送自己的乱兵大声的叫好,用“好汉子”之类的称呼赞扬这些士兵。陈建业彻底的认识到,整个武昌府的人心已经不在朝廷方面了。 迎接黄博昌一行回来的何祖贤并不赞成将朝廷的要员进行戴高帽丑化游街。但是,全面掌握着保民军和武昌城的复兴会派遣小组的干部们,则是坚持要这么做。 在这些人里,吕元浩的说法非常的实事求是。他没有从高深的理论出发对何祖贤解释这个决定,而是很实在的告诉他,保民军上下也好,武昌城里的百姓也好,都需要实实在在的了解到保民军有保卫大家的能力。游街,特别是把新任湖广都指挥使司的从二品都指挥同知(陈建业官衔)拉出来游街,可以很好的稳定民心。 何祖贤的军事素养虽然不高,但是争人心的道理他还是懂的。他倒是不怎么关心武昌府的百姓是怎么想的。在军言军,作为一个封建王朝的最底层武官,何祖贤也知道这么做确实是有利于保民军的军心稳定。 何祖贤这个人有点啰嗦。在游街的问题被吕元浩说服了之后,何祖贤又对处决这些人的方法表示了质疑。在他看来,像那几百给败兵,是不应该放走的。把他们全部砍头可以有效的震慑武昌城里的宵小之徒。倒是那几个像陈建业之类的有官衔有地位的武官们,可以优待一下之后将他们放走。 听了何祖贤的啰嗦,很多复兴会的年轻干部们已经有点要发火的征兆了。因为在复兴会里,从来就没有人觉得,敌军最底层的士兵们应该承担责任。 他们接受的都是王书辉的科学社会理论思想的教育。他们都清楚的知道,在封建社会里,底层士兵的所有行动都是被动的。应该负责任的人,恰恰不是这些被强迫和被半强迫走上战场充当炮灰的士兵,而是那些奴役这些士兵,驱使这些士兵,强迫这些士兵成为炮灰的封建官僚们。 何祖贤是封建时代的人,封建时代的人的一个思维特征就是特权思想。更具体的说就是“刑不上大夫”的封建特权思想。不管是什么事情,不管谁是主导者,封建社会的人和具有封建思想的人,都不会把问题出现的责任往身处高位的人身上去找。 甚至就是在军事冲突中,在敌对的环境中,封建军队的头领们往往想的都是对失败一方的士兵们进行屠杀以此来震慑敌人。而对于同一阶级出身的敌军的首领,他们往往也想着能不能招纳对方。就是不能招纳对方,他们一般也会将失败者放走,希图在统治阶级内部获得一个**才重才的名声。 西方人有战败方用金钱赎取被俘军官的习惯。这是因为那些军官都是统治阶级的一员。在《三国演义》里也有“过五关斩六将”的典故。这也是因为关云长本身就是一位侯爷。所以,不管关云长的做法怎样的损害了曹相国的利益,但是从统治阶级利益一致性的角度出发,曹相国也不得不放走侯爷关云长。 所以说,从阶级立场的角度出发,何祖贤和复兴会的军官们是完全的对立的。何祖贤根本就没办法理解复兴会军官们的思想,复兴会的军官们也对何祖贤的想法极度的反感。可见阶级矛盾这个东西,是随处可见的。 当然了,这也是为什么复兴会的军官们能够在保民军中取得士兵和基层军官们的全面支持,而何祖贤已经彻底的沦为吉祥物的原因。 因为目前还需要何祖贤这个吉祥物的存在,所以黄博昌不得不出面向何祖贤解释了一下保民军这么做的原因。 已经非常熟悉何祖贤想法的黄博昌提出了一个让何祖贤不得不赞同的理论。因为黄博昌告诉何祖贤,大家现在的做法实际上是何祖贤大都督的“故智”。毕竟,保民军在四个月的时间里不停的膨胀,公开的处死朝廷大员,是一种断大家退路的办法。 复兴会组织宣判大会已经是驾轻就熟了。在复兴会的统治区域内,宣判大会的理论基础是阶级对立。在非复兴会的统治区域里,宣判大会的理论基础则是利益对立。 也就是说,在已经全面纳入到复兴会的管理体系内的地区里,复兴会对民众进行的是比较深刻的阶级教育。而在非复兴会的地区里,复兴会对民众进行的则是利益教育。 和阶级教育不同,利益教育是一种最直接的通过利益关系分析矛盾从而建立简单逻辑的过程。以对陈建业的批判为例,复兴会干部并不会对武昌群众揭露封建社会里深刻的统治阶级和被统治阶级之间不可调和的全面矛盾。 他们把武昌百姓现在稳定富足的生活和保民军联系在一起,然后再把调查团对保民军的进攻和武昌府百姓现在的生活联系起来,从而建立起一个:保民军维护大家的生活,而调查团进攻保民军就是要破坏大家的美好生活的简单逻辑。 听到有人要把你的好日子破坏掉。听到有人要对你进行高额征税,抢走你家走后一颗粮食。听到有人要把你工作的岗位,把你全家人的饭碗砸掉。听了这样的消息不感到愤怒的肯定就不是正常人了。 所以,陈建业等人就这样在几万人的声讨中被吊上了绞刑架。 不得不说,随着陈建业等人在百姓愤怒的呼喊中被吊死,武昌府已经彻底的从大明王朝的土地上**了出来。 六万多名武昌府的百姓,在精神上已经变成了彻彻底底的造反者。 第216章程绍之死1 公元1625年12月底,经过一个多月的艰难跋涉,可谓是经历了千辛万苦的程绍带领着不到四千个士兵和民夫,终于从开封府到达了襄阳府。 虽然从开封到襄阳这一路上,部队都是沿着各个州县前进的。可是,恶劣的气候和低劣的待遇,使得程绍带领的原本一万多个河南正兵和民夫,在到了襄阳府的时候,只剩下了不到四千人了。 超过两千个士兵和民夫死在了行军途中。超过三千人的士兵和民夫在行军的过程中失踪和逃逸。 在部队离开信阳州进入湖北境内之后,因为沿途各级官府已经接到了新任湖广巡抚姚宗文的指示。所以,从信阳到襄阳这一路上,程绍带领的河南兵没有获得一丁点儿的补给。 等到程绍带领着三千多个精疲力竭的河南兵到达襄阳府的时候,整个队伍的状况比叫花子强不到哪里去。不少士兵进了府城后就开始抢劫街面上的饭铺和食肆,给襄阳城带来了一片混乱。 从带兵进了湖广地界之后,程绍就已经把事情想明白了。 很明显,阉党出身的姚宗文已经接到了魏忠贤一党的明确指示。自己想要在湖广境内获得补给,基本是不用指望的。 更主要的是,经过了这一个多月一千多里地的旅程,程绍已经彻底的认识到,不仅自己不具备平灭叛乱的能力,自己手下的那些文武官员们也都是些草包。不管是文官还是武官,他们在军事上除了都长了一张好嘴之外,所有的人都不具备相应的行动能力。 一万多个士兵和民夫,在这群人的带领下如今只剩下三千多人了。这就是最直接最明显的证据了。 所以,千辛万苦的到达襄阳的河南巡抚程绍心里是一片绝望的。外面有阉党的步步紧逼,里面是一群酒囊饭袋手下的无能为力。程绍不仅生理上感到疲惫,在心理上他也是相当的无奈的。 一般情况下,封建王朝的地方督抚封疆大吏之间是没有机会会面的。这是封建王朝的统治者维护自己统治的一种保护性措施。毕竟,掌握着各省军政民政大权的巡抚大员们要是勾结在一起,顷刻间可就是滔天的大乱。 即使是在特殊的情况下,两个省份的巡抚之间不得不见面了。一般也是在有统领全局的更高一级的总督长官的召见下的。 所以说,在正常的情况下,两省巡抚之间是不会见面的。就是在机缘巧合之下两省巡抚同处一地了。双方为了避嫌,也尽可量的会避免见面引发麻烦。 湖广巡抚姚宗文和河南巡抚程绍分数两个互相对立的政治派系。两者之间是有着深刻的矛盾的。 在正常的情况下,像程绍这种承担剿匪任务的巡抚,一般都会加兵部尚书之类的职衔,以利于其统摄地方军政全面的调配和安排军事和人事工作。 可是目前掌握着大明王朝中央政府权力的是魏忠贤等人。所以,东林党出身的程绍不仅没有获得朝廷钦差大臣的任命,连常规的兵部尚书的加衔他都没有获得。在这种情况下,负责平叛的程绍,根本就没有制衡和调派外省地方官的权力。 因为程绍和姚宗文都是巡抚,两者的官职和级别全都相同。所以,在没有获得湖广巡抚的命令的情况下,就是湖广地方不配合程绍,程绍也没有办法。 在这种情况下,程绍就不得不忍受着屈辱的心情,前往位于襄阳府的湖广临时巡抚衙门求见姚宗文,以期获得姚宗文对他平叛工作的支持。 封建知识分子和没有把封建主义的皮毛进化干净的半封建半资产阶级的知识分子(这里主要指的就是那些向往田园牧歌时代的知识分子们)历来都有文人相轻的传统。 文人相轻这个东西,归根到底是社会生产力发展水平落后造成的。在科技大发展社会大进步的条件下,所谓的公共知识分子这种东西从来都是扯淡的。 科学技术以及和科学技术相关的科研人员,是随着社会生产力的发展不断的专门化、专业化,不断的细化再细化的过程。根本就不存在能够跨学科的精通各个领域的所谓“公共知识分子”这种东西。 所谓意见领袖,这是一个政治概念,它跟学术其实没有一丁点儿的关系。比如说现代社会里的很多人,他们成天到晚的胡说八道。但是呢,他们并没有相关的专业的知识背景。他们那些装腔作势的“仗义执言”和一两岁的熊孩子的胡说八道并没有本质区别。 所以说,像治理国家这种对专业要求很高的事情,“公知”文人们全都是不能胜任的。 就以古代文人为例吧。实际上,这些通过科举考试成为官员的封建文人,并没有任何的政治、经济和学术上的相关知识背景。所以,用现代人的眼光来看明末文官集团的党争,实际上非常的无厘头。不管是阉党还是东林党,他们的所作所为其实就是最纯粹的争权夺势。并不存在那一方具有正义性,哪一方具有邪恶性的问题。 程绍觉得自己主动去见姚宗文非常的委屈,非常的屈辱。他觉得自己是正义的“来福灵”,而姚宗文这个阉党是个“害虫”。但实际上,在老百姓眼里,在代表被统治阶级利益的复兴会的眼里,不管是姚宗文还是程绍,不管是阉党还是东林党,他们统统都是害虫,是真正的害虫。 在姚宗文眼里,程绍这个人实际上已经是个水没脖子的落水狗了。打落水狗,自以为格调高尚的姚宗文还就真的不屑于去做。 但是,对于程绍请求帮助这个问题,姚宗文仍旧觉得程绍未免有些不识进退了。 在姚宗文看来,大家都是党争中人。程绍这种东林党里的主要人物,不应该这样看不开事情。自己这个被冠名为阉党的敌对势力会怎么对待他,程绍自己应该是清楚的。程绍这样前来求助,实在是有些异想天开了。 姚宗文觉得,要是自己在程绍的位置上,就不会干出这么没格调的事情来。大家都是士大夫出身,大不了就辞官不做好了。回到老家自己又是一条好“乡绅”。何必要这样自取其辱的贪恋权位呢。 程绍为了保住自己的巡抚官位做出的努力,让姚宗文更加的瞧不起东林党中人了。 第217章程绍之死2 对于姚宗文不肯给自己帮助这件事情,程绍心里实际上是有充分的估计的。事实是,程绍根本也没打算从姚宗文这里获得什么帮助。 程绍其实早就在从开封到襄阳的路上就已经对自己的前途产生了绝望的情绪了。士兵不可用,军官不可用。在这种情况下,程绍觉得自己就真的是诸葛再世,恐怕也没有什么胜算。 是人就必须吃饭才能活下去。人人都得吃饭。这件事情对于军队来说自然是没有例外的。湖广地方不给河南兵提供补给,程绍自己又不能凭空变出粮食来。那么,手里有武器的士兵们,自然而然的就会出去自己找吃的。也就是说,劫掠地方这种事情不可避免。 从进入湖广境内开始,近四千的河南兵就变成了准土匪。从信阳州到襄阳府这一路,四千河南兵可谓是劫掠了一路。 如果说平息兵变不利被革职是一种选择的话,到了襄阳府的程绍已经认识到,这个选择现在已经不存在了。就是自己立即挂冠归隐也已经不可以的了。毕竟,从信阳州到襄阳府这一路上,地方上的士绅都因为军兵过境劫掠遭受了很大的损失。这些士绅们和朝中的官员们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程绍估计,自己纵兵劫掠的罪名,肯定已经被朝中的官员们弹劾的满天飞了。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以前自己在接受朝廷旨意之初就辞官回乡,那么自己应该还能当上个太平乡绅。如果自己带着河南兵一路上供给充足军纪良好的话,就是自己打了败仗,最多也就是被夺官而已。可是现在的情况是,自己很可能是在劫掠了地方之后又打了败仗,这种情况,自己的罪过非常有可能会牵连到家人。 封建官僚,不管是古代的封建官僚还是现代的脑袋里灌满了封建权力意识的官僚,他们在遇到问题的时候,总也不是去想着怎么解决问题。他们想的都是怎样去逃避问题。 程绍发现自己是死路一条而且非常有可能牵连家人之后,他很快接受了这个现实。从个人利益和家族利益去考虑,程绍已经决定不跑到武昌去送死了。他准备死在襄阳,死在湖广巡抚姚宗文的“威逼和迫害”下。 作为一个政客,程绍考虑自己的死亡问题仍然是站在党争的立场上的。程绍知道,自己是作为一个不能辖制士兵导致士兵劫掠,然后打了败仗被处死的巡抚。还是作为一个被阉党陷害,补给全无士兵涣散而自杀的巡抚。这两者之间是有着本质的差距的。 这也是程绍从东林党和阉党的斗争失败上吸取的一个教训。在朝中阉党打击东林党的罪名是贪污受贿。在这个问题上,大家实际是大哥和二哥,五十步和一百步的差距。阉党和东林党其实都贪污受贿,只不过当时是东林党执政,那么贪污这个罪名,非常轻易的使得执政的东林党人变成了靶子。 自己立身不稳就不得不在政争中偃息旗鼓。这主要是东林党没想到贪污受贿这种潜规则,会被阉党拿到台面上来处理。 程绍觉得,东林党后来的补救方法是很对的。东林党把自己内部为数不多的清官推出来塑典型,喊冤枉。这种做法就很好的在舆论上扭转了自己的不利地位。归根结底,东林党的做法不过还是绑架舆论的老一套而已。 在程绍清楚的认识到自己难逃一死之后,他就已经开始全面的考虑自己怎样才能避免身败名裂的死亡方式了。在他看来,只要把自己的军事失败和党争、阉党的迫害绑在一起,那么即使自己死后,已经变成在野力量,但是仍旧把持着国家舆论的东林党同僚们,就不得不出面为自己转换名声。 所以说,把自己打扮成一个阉党迫害的牺牲者,虽然不能改变自己死亡的最终结果,但是却可以全面的扭转自己家人的不利状况。 自己作为一个忠良之辈,作为一个阉党的眼中钉被迫害而死,那么东林党人就一定会给自己一个好名声。有了这样一个好名声,自己的子女就变成了忠良之后,自己的亲人就变成遗孤遗属,自己的家人就可以在自己的忠臣光环下,得到保全。 所以说,程绍在姚宗文看来非常反常的跑到他那里求救的行为,实际上就是在为自己的死亡进行铺垫。程绍就是准备从姚宗文的巡抚衙门回去后,在自己的行营中“悲愤”自杀。 大家可以看到,封建官僚这个东西,或者说在封建权力意识影响下的古今官僚,实际上在本质上是相同的。 当官员们的脑袋里是科学社会思想,以马列毛主义为信仰的时候,就是他们做错了事情,犯了错误,他们也会老老实实的接受惩罚。而当官员们的脑袋里充满了封建权力思想,一心想为了自己所属的利益集团服务,一心想要保护自己的家族利益的时候。各种坠楼事故就开始层出不穷了。 所以说,比资本主义更落后的是封建主义,比资本主义更邪恶的是封建主义,比资本家更罪恶的是封建官僚。马老人家说资本主义比封建主义更进步的道理就在这里。这就是为什么具有封建主义性质的官僚资本主义是一定要被推翻的三座大山之一的原因。 程绍作为大明王朝的一个利益既得集团东林党的一份子,他考虑问题,全部都是围绕着东林党这个利益集团的。无论是从自己的利益出发,还是从自己的名声出发,还是从自己家人的利益出发,程绍都是从东林党的立场来考虑问题。 在认识到只有依靠东林党的力量才能保证自己的财产的安全,才能保证自己家族利益的安全之后,程绍毫不犹豫的就把东林党的政治对手,阉党的一份子姚宗文拖下水来当自己的垫背的。 至于程绍自己的所做作为,比如他对河南百姓搜刮和掠夺,比如他对自己从河南强征而来的民夫百姓的虐待等等。这些问题,程绍这个东林党的“大清官”,可是一点儿也不会去考虑的。 自杀这件事情,也能分成懦夫的自杀方式和勇者的自杀方式。比如说用刀自杀,用火自杀这些,这都是一个非常疼痛的过程。一般来说,没有一定胆气的人还真的不敢用这种方式自杀。而用毒药,用绳子,从高处跳下来这些,或者是一瞬间的过程,或者是半自动的过程。使用这种手段自杀的,基本都是些懦夫。 程绍这个人肯定不是那种有胆气的人物,他选择的自杀方式是悬梁自尽。 听到程绍自杀的消息,姚宗文先是惊讶后是暴怒。 大家都是玩政治的人,仅仅是一瞬间,姚宗文就明白了程绍事先违背常理的前来拜访和恳求自己的原因。明白了这一点,姚宗文对于东林党人的不屑情绪立即就被一种忌惮的情绪所代替了。 哪怕是死,也要在党争上给自己的集团添砖加瓦。就单从这一点上讲,依附魏忠贤的阉党中人恐怕就做不到人家那么决绝。 早就已经投靠了阉党的姚宗文,一时间有些担忧起自己的前途来了。毕竟,如果东林党中有三分之一像程绍这种敢于发动自杀性袭击的家伙的话,阉党的前途可就堪忧了。 第218章马祥麟的转变1 物质第一性,意识第二性。这个道理现代人基本都知道。毕竟这是唯物主义理论最基础的观点。 从唯物主义的角度出发来看待封建社会的意识形态的话,我们可以得出这样的道理来:不是古代中国人一个个的都非常的根深蒂固的尊崇儒家的意识形态的。古代人尊崇儒家的意识形态,把仁义礼智信作为自己的价值观,这不是说古代人主动选择了这样一种意识形态,而是因为儒家意识形态和古代农业社会的生产力水平相符合。 从唯物主义的角度出发我们可以知道,一旦出现了新的生产力,一旦旧的生产关系不符合新的生产力了,那么只要有符合新的生产力发展水平的生产关系和承载这种生产关系的意识形态出现的话,一切从实事求是的角度出发认识世界的人,都会主动的认同和接受这种承载着新的生产关系的意识形态的。 现年二十六岁的马祥麟就是这样一个人。 从1621年开始,复兴会就已经对石柱土司地区开始了全面的援助。到1625年,整个石柱地区的农业、养殖业、商业、工业在复兴会的影响下,全面的向近代化的方向迈进。 在现代良种的和复兴会化肥工业的推动下,石柱地区不仅在粮食上实现了全面自给,基本能够保证年年都能获得高产丰收,而且整个石柱地区的百姓在复兴会技术人员的帮助下,将长毛兔养殖业全面的发展了起来。 因为复兴会在荆州地区的毛纺织厂对石柱地区的兔毛进行定向收购,使得整个石柱地区百姓的在经济上和复兴会形成了一种原材料和生产商相紧密结合的体系。可以这样说,到了1625年,石柱地区的百姓吃不吃得饱肚子,要依靠复兴会每年不断提供的优质良种。而石柱地区的百姓每年的年收入的多少,要依靠复兴会毛纺织厂的收购。 无论是在关系到生死存亡的农业生产上,还是在关系到贵贱贫富的养殖收入上,石柱地区的近五万百姓全都要依靠复兴会。从客观上讲,复兴会已经把整个石柱地区的百姓都融合到了自己的体系之内了。 秦良玉作为石柱宣抚司目前的最高统治者,对于这种情况她心里是有一定的警惕的。但是,作为一个有着基本良知的人,秦良玉又不忍心因为自己的一己之念,就要把复兴会的势力驱逐出石柱地区。 毕竟,别管复兴会是不是通过经济手段绑架了整个石柱土司的民众,但是在客观上,石柱百姓的千百年来都没过上的好日子,确实是在复兴会的帮助下实现的。 其实秦良玉也知道,就是自己真的出面反对。就是自己真的要把复兴会的势力驱逐出石柱地区,即使石柱地区的百姓同意了,石柱土司的上层也不会同意的。 作为石柱宣抚司的正牌子宣抚使,自己的儿子马祥麟是复兴会领袖,枝江郡王的女婿,荆州卫指挥使王书辉的弟子。自己的哥哥和弟弟秦邦屏和秦民屏,还欠着王书辉的救命之情。 更主要的是,目前自己手下的白杆兵的装备、武器、粮食等全部供给,基本上都是王书辉的复兴会提供的。五千白杆兵的所有军饷,全都来自于复兴会帮助创办的工厂的盈利。就是自己的家族忠州秦家,也是在王书辉的复兴会的扶持下开办了好几家纺织厂、缫丝厂和玻璃厂。 秦良玉前两年领着士兵在四川贵州等地作战的时候还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可是等到她回到石柱和老家忠州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前后左右都已经被复兴会紧紧的包围了起来。更要命的是,王书辉派遣到白杆兵中作战的五百士兵和近两百名医务兵,已经和白杆兵上下结下了深厚的友谊和战场上的生死交情。 不过是短短的几年时间,秦良玉就发现,无论是从感情上,还是从物质上,复兴会好像一张细密结实的蜘蛛网一样,把整个石柱地区和白杆兵牢牢的网在了网中。 近七百名的王书辉手下的官兵,不仅是白杆兵的战友,更因为他们常年不懈的在白杆兵中教大家文化,为大家排忧解难,甚至就是直接的救助大家的生命,使得秦良玉手下的这支天下强军从偏远之地的土兵,变成了在贵州和四川被百姓和官府交口称赞的秀才兵。 在两年多的时间里,白杆兵从只有十分之一的部队采用火器(马祥麟的部队)到整个部队五千名白杆兵全部使用火器(复兴会专供的闪电枪即复兴会兵工厂仿制的恩菲尔德m1853)。整支部队的作战方式都是在复兴会派遣营士兵和军官们的指导下完成转换的。 复兴会的这几百名士兵和军官,不仅教会了白杆兵新的作战方式,更教会了这些士兵基础的文化知识和简单的意识形态。复兴会的这些军官和士兵不仅仅是白杆兵的战友,也是白杆兵上下的老师。 等到秦良玉干净利索的完成了西南平叛任务之后回到石柱的时候,她发现几年前穷困贫瘠的石柱已经大变样了。在复兴会的带领和帮助下,不仅整个石柱地区的平地上的土地变成了连成一片,基础设施完善的良田,而且原本那些不适合耕种的山地,也变成了一片片梯田。 石柱地区的百姓从过去的以半农半猎的方式谋生,变成了以种植土豆,养蚕养兔,进厂做工的方式谋生。更令秦良玉没有想到的是,石柱地区居然建立起了一座规模不小的学校和一所口碑极佳的医院。 经历了两年生死鏖战的白杆兵士兵回到家中的时候,他们听到的最多的就是家人对复兴会和对王大老爷的称赞。而回了一趟忠州老家的秦邦屏和秦民屏也对王家侄子赞不绝口。 无论是作为石柱统治者的马家和秦家,还是作为被统治者的石柱百姓,都对复兴会充满了热**。归根结底,是复兴会用发展生产的方式,全面的提高了当地的生产力水平,繁荣了当地的经济。毕竟,在过去的日子里,身处荒僻之地的石柱土司,无论是百姓还是统治者过得都非常的艰难。 秦良玉大可讲那些大家要忠于朝廷之类的话。可是无论是石柱地区的上层还是下层,都在复兴会的帮助下获得了实实在在的利益。相对比从来没有给过自己任何帮助的高高在上远在天边的朝廷,很明显,复兴无论是在哪一方面都知更值得大家的拥护。 秦良玉自己忠于朝廷,她自然也希望自己治下的子民和自己的家人也忠于朝廷。所以,即使知道可能会引起冲突,秦良玉还是准备和复兴会决裂。 可是,秦良玉没想到的是,仅仅是在自家内部的讨论中,自己的想法就没有获得任何人支持。自己一直忠厚老实的儿子马祥麟,居然第一次和自己闹起了矛盾来了。 第219章马祥麟的转变2 人类在茹毛饮血的时代里,因为不知道可以通过火来加工食物,所以只能通过茹毛饮血的形式吃东西。可是,在人类学会了利用火来加工食物之后,想要再让人类过回那种茹毛饮血的生活,就没有可能了。 在没有选择的时候,我们接受现实。在可以选择的时候,我们就会选择那个最有利于我们的选项。这是一个基本的规律。 马祥麟过去不知道天底下还有复兴会这样的组织,他也不知道天底下有王书辉这样的人。他不知道火枪上上了刺刀可以有着这样巨大的威力,他也不知道装了苦味酸火药的炮弹可以烧毁城墙。 不过,在马祥麟知道了苦味酸大炮,在知道了火枪可以有这样大的威力,在知道了天底下有复兴会这样的组织,在知道了天底下有王书辉老师这样的人之后,你想让他在重新回到那种“完全不知道是为了什么要那样做,反正母亲大人说了要忠于朝廷那么自己就要忠于朝廷”的生活的话,这就和想让人类过回茹毛饮血的日子的想法一样不靠谱了。 马祥麟从小受的是自己的母亲,出身忠州书香门第的秦良玉的教育。秦良玉知道自己的儿子遗传了自己的丈夫马千乘的武人脑袋,对于背书本考科举这样的事情做不来。所以,家学渊源的秦良玉对马祥麟因材施教。 她没有强迫马祥麟对那些四书五经死记硬背,而是把诗书中的那些关于统治者要仁义**民的道理全都教给了马祥麟。 马祥麟作为石柱土司的继承者,秦良玉教给马祥麟这种仁**之道,是从儒家的传统意识形态上出发的。虽然真正的统治阶级的意识需要那些读书人去自己发现。但是,从孔老夫子本人的角度出发的话,这位两千年前的圣贤,确实是希望统治者能够有这样仁义**民的思想的。 马祥麟虽然没有从四书五经中揣摩出统治阶级的权谋意识,也没有从实践中认识到这种仁义**民理论其实是统治者对老百姓进行宣传和奴化的画皮欺骗。头脑简单的马祥麟在单纯的环境里,真的就把仁义**民的思想当成了一个真正的道理去看待了。 我们今天看到科学社会思想,都会认为她是一套科学严密实践性很强的理论体系。这是因为科学社会思想在中国开花结果,在实践上得到了实实在在的证明。但是,如果抛开科学社会思想的科学性和其极具指导意义的可实践性,科学社会思想和儒家思想在某种意义上真的很相像。 具有科学社会思想的政党和个人,通过对政治经济学理论和历史、辩证唯物主义,全面的分析社会经济的本质,发掘出生产力和生产关系之间的矛盾和对立。他们从阶级立场出发认识社会发展的本质矛盾,得出了先进的政党和组织必须和广大的无产阶级站在一起的结论。 科学社会学理论中对无产阶级的进步意义的认识,使得科学社会理论的认同者都认识到“历史是人民创造的”和先进政党和组织必须“为人民服务”的道理。 如果抛开了科学社会理论使用科学的方法对世界的分析和认识的这个前提,单纯的看”为人民服务”这样的政治理念的话。得出科学社会理论的信奉者的政治理念和孟子提倡的“民贵君轻”的民本思想是如出一辙的结论,那是非常正常的。 从政治理念上讲,复兴会的“人民当家做主”和“为人民服务”这些政治理念,实际上和儒家的政治理想非常的接近。 马祥麟单纯的把仁义**民的思想当成了自己的价值观,但是为什么要仁义**民,怎样做才能实现仁义**民这些问题,马祥麟自然而然的也是进行过专门的思考的。 问题是,这些问题的答案,在封建社会里根本就不可能有一个切实可行的答案。毕竟封建中国的历朝历代的统治者并不是真的信仰儒家思想。他们需要的是用儒家思想来愚弄民众,他们需要的是披着儒家的画皮来维护自己的正统性。 事实是,即使是那些名声斐然的大儒贤者们,实际上也不能真正的解决马祥麟的疑问。他们大可以说些违背事实的,不可能实现的“统治者要清心寡欲”之类的毫无可行性的废话和蠢话。但现实是,从来没有一个封建统治者真的能够做到那一点的。 其实,从孔老夫子到什么朱熹、程颢、王明阳这些人,他们实际上都没有拿出过一套切实可行的能够实现儒家政治理念的办法来。用句通俗的话来说,儒家的那一套用来唱高调蒙人那是一蒙一个准。但是要是想用他们的办法来实践他们的政治理念话,那是一做一个失败的。 马祥麟学了一脑袋的仁义**民的思想,但无论他去问谁,谁都没办法给他一套真正的能够实现人民安居乐业,贯彻仁义**民思想的切实办法来。听那些秀才举人进士,加上书香门第的老妈不停的用些什么“心学”和“理学”之类不靠谱的高调来回答自己,马祥麟真的是非常失望的。 复兴会的到来,给马祥麟提供了一个新的视角。他最初只是对复兴会的产品,复兴会的武器,复兴会的军事技能方面叹为天人。随着他和复兴会的干部战士们接触的越来越深入,他发现人人当圣贤,人人享安乐这种无法想象的事情,居然好像在自己的便宜老师的治下真的能够实现。 最直接的证据就是,近七百名派遣而来复兴会的士兵和干部,居然人人有文化,人人都能说出一套明确清晰的道理来。 最开始的时候,马祥麟还以为这七百人是王书辉精心调教出来的亲兵呢。可是,随着和复兴会派遣营的关系越来越紧密,马祥麟发现,那些明显是派遣营里的最基层的小兵们,一个个也是在军事训练的间隙抓紧一切时间看书和学习。更主要的是,这些士兵和军官们还非常积极的去教导白杆兵的士兵们读书写字。 马祥麟发现了这一点之后,还是觉得难以置信。所以,他又专门的找那些在石柱地区负责帮助当地发展民生的复兴会干部去了解情况。(实际上那些技术人员的文化水平比部队里的一般军官还要高些。) 等到马祥麟确认了复兴会上下,无论是泥腿子(农技干部)、商贩(商业干部),还是枪杆子(士兵和军官),所有的人都能写会算,说起道理来都是头头是道的现实之后。他真的兴奋了起来。 第220章马祥麟的转变3 知道有一个美好的世界,却不知道怎么实现那个美好的世界。这就是一直困扰着马祥麟的问题。 随着马祥麟和复兴军派遣营的士兵、干部的接触越来越深,随着他和王书辉的通信交流越来越频繁,马祥麟越来越发现,复兴会好像有着一整套切实可行的办法,可以实现那个他理想中的美好世界。 在这种认识下,年轻的马祥麟一从西南战场上回来,就去了自己的老师王书辉所在的枝江县。 在枝江县,在复兴会的治下,马祥麟才知道,原来仁义爱民的思想不仅是一种政治理念,更是一种可以具体操作的具体目标。 富饶的土地,安乐的百姓,繁荣的经济,惊人的科技。整个复兴会的治下和马祥麟所熟悉的世界截然不同。带着无比的震惊开始正式的在复兴会总部接受培训教育的马祥麟,急切的想要知道,自己的老师和复兴会是怎样做到这一点的。 不过是半个月最基础的政治教育,马祥麟就一下子发现了一个一直以来都在他的身边,但是他却从来也没想到过的事情:最理想的大同世界,并不是一种虚妄的幻想,而是一个可以实现的切实目标。 马祥麟通过学习发现,即使是在现有的社会条件下,人人有衣穿,人人有饭吃,“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鳏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的美好世界,也并不是不能实现。只不过,想要建立一个大同世界,需要接受教化的不是老百姓,反而是那些脑满肠肥,用百姓的血汗花天酒地的同时满口仁义道德的统治者们。 马祥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一直没有想到过这个办法,毕竟老子明明在两千年钱就说过这个道理了:“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人之道则不然,损不足而奉有余。” 接受了基本的政治学习的马祥麟觉得,只要在这世间贯彻天道,灭绝人道。那么,世界大同的理想就完全可以实现了。 在马祥麟看来,复兴会“打土豪分田地”的所作所为,就是在贯彻天道,在实现着大同世界的理想。更主要的是,王书辉老师已经带领着复兴会在荆州地区证明了复兴会的理念和方法的可行性。 有理论,有实践,有高瞻远瞩的指导方针,有具体细致的落实办法。马祥麟怎能够不认同他的老师王书辉和复兴会的理念以及做法呢。 产生了这样想法的马祥麟因为身份原因不得不回到石柱宣抚司。在此之后,完全为复兴会所倾倒的马祥麟就一方面全面的支持复兴会在石柱地区的一切行动,一方面和复兴会派驻石柱地区的干部们更进一步的学习复兴会的理论知识和政治理念。 大明朝的石柱宣慰使马祥麟,就这样从封建统治阶级的一员,开始向革命者转变。 正是因为这样的原因,已经开始系统的学习了科学社会理论的马祥麟,才会和自己一直以来都顺从着的母亲产生激烈的冲突。因为在马祥麟看来,母亲对于大明王朝的忠诚根本就是一件不可理喻的事情。 他发现,一直以来教导他要仁义爱民的母亲,在面对人民的利益和朝廷的利益的时候,总是会选择朝廷的利益。 她老人家这种说法和做法上的完全对立,让马祥麟对开始对自己的母亲产生了一种新的认识。他发现,自己过去一直认为道德高尚的母亲,现在看来完全是一副封建统治者打手的形象了。 听到母亲想要驱逐在石柱地区的复兴会干部,马祥麟想起自己的老师王书辉曾经语重心长的对他说过的一段话:“掌握了真理,能够让你看清这个世界。但是,掌握了真理看清了世界,不见得是个舒服的事情,快乐的事情。一个人一辈子活在黑暗中,他一旦突然的醒了过来,发现自己周围所有的人都被蒙蔽着眼睛,完全不能理解睁开了眼睛重新正确的认识世界的自己。那种孤独感、疏离感和不适感,绝对是个很痛苦的过程。” 马祥麟平常成天和复兴会的干部战士们在一起的时候,还不能很深刻的认识到王老师说的那段话的意思。突然间看清了母亲的真面目,突然间发现了母亲的那种执着的错误。马祥麟的心里是非常的不舒服的。 特别是马祥麟发现,自己的母亲不仅选择无视石柱地区百姓的利益,还在对舅舅们和自己的劝说中用一种“石柱百姓倒底是视马家为主还是视复兴会为主”的暗示来增强自己的说服力的时候,马祥麟第一次感到自己的母亲并不是自己想象的那种真心实意的“仁义爱民”的人。 他发现母亲她老人家好像不仅甘当朝廷的打手鹰犬,而且好像把自家的利益看的比一切都重要。在维护自己的统治和维护百姓的利益之间,在忠于朝廷和忠于人民之间,自己的母亲非常令他失望的选择了忠于自己的利益和朝廷。 这种对自己的母亲,对自己从小到大视为精神偶像的人的全新的认识,确确实实的给马祥麟带来了意想不到的痛苦。所以,在最开始的时候,马祥麟并没有立即反驳自己母亲的意见,而是在心中努力的抑制着这种痛苦感。 现在能够决断石柱宣抚司大事的人,无非只有四个。一个自然就是暂代丈夫马千乘职务的秦良玉。一个就是马千乘和秦良玉唯一的继承人马祥麟。另外,作为秦良玉的助手,秦良玉的兄弟马祥麟的舅舅秦邦屏和秦民屏,也是石柱宣抚司的决策者之一。 一般情况下,除了涉及军务的事情以外,秦邦屏出于避嫌的考虑实际上是非常注意自己的言行,努力的避免主动的参与到石柱宣抚司的决策中去的。 在秦邦屏看来,自己是秦良玉的兄长马祥麟的大舅,自己这样的身份如果过多的涉及宣抚司的事务,容易让人产生秦家想要插足和控制石柱宣抚司的误会。 秦良玉的弟弟,马祥麟的小舅舅秦民屏是个粗疏的性子。他没有自己的大哥秦邦平想的那么多。 他之所以参与到白杆兵当中,完全是因为白杆兵缺乏合格的军官而忠州秦氏他们这一代人里,大哥、三姐和自己都是被父亲专门教导过兵法的。秦民屏参与到白杆兵中,完全是抱着想一展胸中所学的念头。至于石柱宣抚司的政务,他是完全不在乎,从来没参合过的。 不过,这次秦良玉突然找他们商议的事情涉及到对自己兄弟有大恩的王家侄子。 涉及到王书辉,秦邦屏和秦民屏兄弟两人就没办法避嫌或者不关心了。毕竟,在辽东战场上接受王书辉的支援,又因为王书辉的提醒保住了一条命,这样的大恩尚未报答的情况下,王书辉又命令复兴会帮助忠州秦家开工厂赚大钱。 所以,无论如何秦氏兄弟都不能对秦良玉的态度不闻不问了。 第221章马祥麟的转变4 阶级是从人类进入原始社会末期之后就开始产生了的。 从奴隶社会到封建社会,从封建社会到资本主义社会,从资本主义社会到社会主义社会。在人类漫长的历史发展中,阶级、阶级对立、阶级矛盾都是一直存在的。 但是,只有人类社会发展到生产力水平高度发展,社会分工越来越详细和明确的资本主义社会的阶段的时候,无论是作为统治阶级的资产阶级,还是作为被统治阶级的无产阶级,才会越来越明确的产生阶级意识。 毕竟,资本主义的生产方式,使得整个人类社会彻底的简单化了。在只有资产阶级和无产阶级两种单纯的社会阶级的情况下,阶级意识的产生和明确就是一种必然。 在这里我们可以知道,在奴隶社会,特别是在中国漫长的封建社会里,并不是没有阶级,没有阶级矛盾,没有阶级对立的。只不过因为社会生产力水平的落后使得阶级意识这个概念并没有明确的产生。 也就是说,在封建社会里,无论是封建统治阶级即地主阶级,还是被统治阶级即那些没有任何生产资料,完全靠租佃为生的贫雇农们,和那些有少量生产资料勉强能够**生产的自耕农们,他们的脑袋里都没有阶级意识。 社会等级意识他们是有的。利益矛盾他们是能认识到的。但是,为什么当官的,为什么地主老财们,一定的,必须的,要剥削他们,压迫他们,掠夺他们,无论是那些地主老财还是那些贫雇农自耕农,都搞不清楚。 马祥麟学习的复兴会的基础理论之一,就是名字叫做《万物一统律》的辩证唯物主义和名字叫做《万世归一律》的历史唯物主义。这两本书,向马祥麟揭示了一个这样的道理:“世间的万事万物都是有矛盾的。世界是在矛盾的推动中向前发展的。具体到历史的发展上,统治阶级和被统治阶级之间的矛盾,推动了历史的发展。” 也就是说,马祥麟之所以有种一直闭着眼睛突然睁开,终于用一种清醒的目光看待这个世界的感觉的原因,就是马祥麟开始产生了明确的阶级意识。 马祥麟过去使用的非科学的,经验的视角去看待世界。现在马祥麟用的是科学的,理性的视角来看待世界了。他从复兴会学习的第一个科学社会理念的成果就是他开始用“阶级分析法”来看待问题。 这就是马祥麟下意识的把自己的母亲看成是统治阶级的打手的原因。 马祥麟听了母亲的话之后,使出了全身的力气抑制自己恼愤的情绪。他希望自己能够克制情绪波动,尽量的使用科学的方法分析母亲的举动。所以,他低着头,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 在秦良玉看来,自己老实憨厚单纯听话的儿子,心里肯定是不满意不赞同自己的想法的。可是他这样不说话的举动,也是他作为人子的习惯性的行为。所以秦良玉倒是并没怎么在意儿子的举动。 秦邦屏原本想着,如果外甥马祥麟能够站出来为他的老师王书辉说话的话,自己就可以顺着外甥的话头,和马祥麟一起劝说自己的妹妹打消那种想要驱逐复兴会的念头。但是,马祥麟这个一直以来都直头直脑的年轻人,突然一反常态的沉默了起来。这就让秦邦屏不得不亲自出马说话了。 “三妹,你与王家侄子发生什么冲突了么?”秦邦屏问道。 “这个么,倒是没有。”秦良玉有些郁闷的回答道。 “三妹,那你是觉得王家侄子插足宣抚司的政务了么?秦邦屏又问道。 “这个么,还是没有。”秦良玉更加郁闷的回答道。 “三妹,那你是觉得王家侄子插手白杆兵的军务了么?秦邦屏再问道。 “这个么,仍旧没有。”秦良玉非常郁闷的回答道。 秦邦屏收了声,脸上露出一种故意做出来的疑惑表情,凝视着情绪陷入烦躁的自己的三妹秦良玉。 秦良玉说不出任何解释的话来。 是啊,几年下来,被自己的哥哥称为王家侄子的王书辉,到底在石柱宣抚司,在白杆兵里干了些什么呢? 王书辉派人送来良种,帮助石柱百姓改造土地进行基础设施建设。使得石柱上下百姓过上了能吃饱饭的好日子。 王书辉派人送来了桑苗和蚕种,帮助石柱百姓种桑养蚕增加了收入。 王书辉派人送来了毛兔(长毛兔)兔种,组织石柱百姓结成生产小组,对毛兔进行规模化养殖,又收购兔毛使得石柱百姓收入大增。 王书辉派遣士兵和军医,帮助白杆兵训练作战,救治在战场上的伤残士兵。 王书辉成船成船的运来了军火、粮食,又帮助和白杆兵建立了好几座利润丰厚的合资工厂,为几年来在西南地区作战平叛的白杆兵战士提供了丰厚的军饷。 王书辉派遣人手,在石柱地区建立了学校医院,出钱雇佣石柱百姓修道路,开梯田,大力发展民生。 在王书辉派来的人手的帮助下,石柱宣抚司的人口从不到三万人发展到了今天四方山民归附,总人口已经接近六万的规模。 在这些实实在在的帮助面前,秦良玉实在也没办法说出王书辉对待石柱宣抚司不好,对石柱宣抚司有坏心之类的话来。无论从哪个角度上来讲,一心帮助石柱地区发展生产力发展经济的王书辉,都让人说不出什么来。 可是,秦良玉就是觉得王书辉和王书辉的那些复兴会的干部们是别有用心的。 因为,秦良玉从这些人的身上,无论是口头上还是行动上,都没发现一丁点儿的要效忠朝廷忠于天家的意思。哪怕就是在官场应酬,哪怕就是在口头寒暄上,无论是王书辉还是王书辉派遣而来的复兴会干部们,都没有流露出一丁点儿的对大明王朝的忠诚来。 最直接的证据就是,那几百个已经变成了白杆兵上下亦师亦友的复兴会派遣营的干部和士兵,在和白杆兵战士们交流平叛问题的时候,丝毫没有提过要忠于朝廷忠于大明之类的话。 他们一直向白杆兵士兵们灌输的理念是:奢安之乱的本质是奢安两家背叛了“中华民族”这个大家庭。他们应该被剿灭,应该被镇压的原因,是他们分裂了“中华民族”这个大家庭。 第222章马祥麟的转变5 复兴军派遣营代表吕岳就曾经对秦良玉讲过军队的“政治理念”这个问题。 吕岳说:“只要是在华夏土地上繁衍生息的人,都是炎黄子孙华夏儿女。只要是使用汉字作为文字,认同中华文化的人,就都是中华民族的同胞。奢崇明和安邦彦集团的罪行在于,他们要背叛中华民族这个大家庭,他们否认自己是中华民族的一份子。” 至始至终,复兴军那几百个士兵都没有承认过他们自己参与的平叛行动是在为大明朝效忠。这样的事情就摆在面前,秦良玉实在是不能放心王书辉和复兴会。 更主要的是,复兴会在白杆兵内部,也在若有若无的对朝廷进行着诋毁和攻击。他们对白杆兵士兵们进行的宣传有: 比如辽东将门对白杆兵的迫害。(白杆兵在辽东战场上死了好几千的同胞。) 比如辽东的文官和西南的文官对白杆兵的鄙视和压迫。(这是大明朝传统,特别对白杆兵这种“土兵”,这种传统更加明显。) 比如朝廷的那些大官们是怎么通过“飘没”的手段贪污白杆兵的军饷和供给的。(这倒是大家都一样的待遇。) 再比如,朝廷里掌权的宦官是怎样因为索贿不成就将他们的老头人马千乘害死的。(这可是血淋淋的事实。) 要是复兴军的那些士兵和干部是在造谣生事。秦良玉自然可以直接的就将他们赶出白杆兵去。可是,复兴军的那些士兵和干部们对白杆兵说的那些事情,都是实实在在的发生了的事情,都是在现实中正在上演的事情。 更主要的是,复兴军的士兵和干部为自己的亡夫马千乘鸣不平。复兴会的士兵和干部把自己的亡夫马千乘说成是伟大的“民族英雄”,是了不起的东汉王朝的开国功臣马援的后人。更把“马革裹尸”,“老当益壮”这些典故教给了所有的白杆兵。 在这种情形下,秦良玉就是知道复兴军这些人的宣传是别有用心的,却也真真正正的没办法反驳复兴军的这些话,反对复兴军做的那些宣传。 说起来,复兴军在白杆兵里所做的事情,除了教导士兵们读书写字,帮助白杆兵树立民族意识,组织白杆兵进行军事训练之外,对于白杆兵内部的那种兵为将有的封建弊端,复兴军是一点儿也不会涉及的。 在秦邦屏和秦民屏看来,在王家侄子的亲兵们的教导下,自己麾下的士兵战斗力节节上升,军事素质节节上升不说。原本有些蛮横呆滞的士兵们不仅更加的团结而且更加的忠诚了。他们都觉得白杆兵比过去更好指挥,更好掌握了。 从这个角度上说,秦良玉说王书辉想要和暗中插手白杆兵和石柱宣抚司的控制权,非常的说不过去。只不过,从秦邦屏这个理论上的外人的角度出发,这种为王书辉喊冤的话,他没有资格说出来而已。 秦邦屏觉得自己是外姓人,不好把给王书辉喊冤的话说出口,可是同样是外姓人作为秦家最小的儿子的秦民屏,却觉得自己该为王家侄子说几句话。 一直没有开口强忍着自己的秦民屏发现,自己的大哥和三姐开始陷入到沉默之中,他终于忍耐不住开口了。 “三姐,你怎么又开始了啊。从三年前王家侄子给咱们送兵甲送粮草开始,你就对王家侄子猜忌不断。到底是怎么回事啊?难不成人家王家侄子敬仰咱们兄弟为国效力,全心全意的对咱们扶持这么多年,好心全让你当了驴肝肺了不成!” 不会说话的人,你这辈子也别想让他学会说话。秦民屏这个人读书虽然也不少,可是从小到大,他过得都是肆无忌惮的日子。所以,有什么说什么已经成了秦民屏的个人风格了。 作为大哥的秦邦屏照例呵斥了他几句。不过他把大哥的话当成是清风抚耳,毫不在乎的继续说道:“我年纪都已经过了四十岁了,我也是明白事理的人了。其实三姐说的那些我也明白,无非是怕王家侄子在石柱比马家更得人心,害怕外甥大权旁落罢了。” “要我说啊,别说人家王家侄子是王室宗亲,是正经八百的正牌子仪宾贵人,根本就不可能把一个小小的石柱土司这么个穷山恶水的地方放在眼里。就是人家真有这个心思,又能有什么大不了。要不是朝廷的规制不许的话,这么个破烂的石柱土司,送给人家王家侄子又如何?” “说真的,这么个穷山恶水的地方,到底有什么好稀罕的。王家侄子帮着外甥和咱们家,在忠州在荆州建的那些产业,那些缫丝厂、纺织厂、玻璃厂、肥皂厂什么的,哪个不是一本万利,吃几辈子也吃不完的。这么个穷山恶水的石柱,要不是王家侄子派人来整治,山民百姓到现在连饭都吃不饱。人家贪图你这石柱什么啊!” 秦邦屏虽然心里头认同自己弟弟的话,但是他不能容许自己的弟弟这么明目张胆的打三妹秦良玉的脸。根本不等秦良玉做出反应,秦邦屏一下子把手边的茶盏摔在了地上,然后大喝一声:“你住嘴!” 看到秦民屏有些不满意的努了努嘴。秦邦屏用一种语重心长的语气对秦民屏说道:“这里有你说话的地方么?说到底,别管三妹是怎么看待王家侄子的,我们秦家也不是石柱宣抚司之主。三妹才是石柱之主,外甥才是石柱之主。” “我们兄弟到底还是和王家侄子一样,是为了宣抚司效力的外人而已。石柱的事情到底该如何办理,只能听三妹和外甥的。你一个外姓人,怎么能越俎代庖,说出这种没分寸的话来!” 秦良玉听了自己的弟弟埋汰自己的目光短浅,埋汰自己的自我感觉良好,不可能是不生气的。但是她也知道自己的大哥最喜欢读的书是《春秋》。他说起话来的时候,颇有皮里阳秋的味道。所以,她也从大哥训斥自己的四弟的话中明白了大哥的立场。 确实,作为忠州世家,秦氏兄弟并没有把石柱宣抚司太怎么放在眼里。在自己的兄弟眼里,他们为石柱效命全是看在同为兄妹的面子上,是一种道义上的支持。他们把一直以道义为名支持白杆兵的王书辉看成是和他们一样的人的。 大哥的话里明显的带着和王书辉同仇敌忾,觉得自己遭到了秦良玉这个石柱之主的猜忌的味道。 秦良玉听明白了自己哥哥的意思,一时间大感头痛。自己的哥哥和弟弟都不能理解自己,她怎么会不感到心力憔悴呢。 正在秦良玉想要解释几句,准备和自己的哥哥弟弟解释嫌疑的时候,自己的儿子马祥麟突然站了起来。 他用一种非常少见的坚定口气对秦良玉说到:“母亲大人!孟子说‘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这话对不对呢?” 第223章马祥麟的转变6 意识形态这种东西,它是要分成科学的和非科学的,正确的和错误的,有效的和无效的,可以实践和无法实践的这几种情况的。 说起意识形态来,儒家的意识形态或者说被封建统治者不断的与自身统治的合理性和合法性相结合的儒家意识形态。这个东西实际上是一种纯粹的没有任何的科学成分的,错误的,无效的,无法实践的意识形态。 用比较通俗的话来说,孔老夫子这个奴隶社会贵族出身的,在社会转型期间的吊丝政客,实际上他的那套政治理念是非常草根,立场是非常模糊的。 他老人家在论述理念的时候,时不时的会表现出一定的精分特征来。有的时候他站在统治阶级的立场上(这是他的贵族出身决定的),有时他会站在被统治阶级的立场上(有教无类和周游列国的实践让他接触了不少底层人民)。 他之后的儒家学说继承人孟子也显现了这种精分特征。不过,不像孔老夫子这个多多少少还能沾上点祖宗贵族荣光的末代贵族。孟子是彻彻底底的从贵族变成了平民的纯草根。所以,孟子的吊丝气质比起孔子要浓厚的多。 而且,不像孔夫子还能够凭着关系混上个一官半职,当上个省级政权的司法首长。孟子一辈子也没混上官儿当。所以,孟子的学说变得对统治阶级的意见非常之大,以至于让他说出了“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这种彻底的自暴自弃的话来。 不是儒家思想造就了中国封建社会的意识形态,而是中国的封建统治阶级从现实出发,在充分的实践了法家、道家的意识形态之后,发现了儒家思想经过改造后最有利于维护封建统治阶级的利益。 所以,在秦始皇之后,在刘邦之后,在文帝景帝之后,汉武帝慧眼识人的提拔了董仲舒,把整个儒家思想进行了全方位的改造,使之成为了后世中国封建社会的意识形态了。 可是呢,吊丝他就是吊丝。草根他就是草根。无论怎么改造,无论怎么掩饰,那些直直白白白纸黑字的落在材料上的话,后世的那些封建文人们也是没办法回避的。 我们可以这么说,就是单单的从改造后的迎合封建制度的儒家思想上讲。在理论上这个意识形态都没办法自洽。 一方面讲究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封建等级制度,一方面又大谈“民贵君轻”和“造反有理”(“贼仁者,谓之贼;贼义者,谓之残。残贼之人,谓之一夫。闻诛一夫纣矣,未闻弑君也。”《梁惠王》下)。 以至于大明王朝的开国皇帝朱元璋,这个放牛娃和尚出身的人都觉得儒家的这种精分是要不得的,所以把孟子给清出孔庙了。 所以说,越是尊崇儒家的意识形态,越是用儒家的意识形态为封建统治阶级辩护的人,他们就越怕被封建知识分子们尊成亚圣的孟子的话。用今天的网络词语来形容的话,孟夫子他老人家不太像儒家的粉丝,倒是有点高级黑的味道。 就比如马祥麟问自己的母亲秦良玉,“民贵君轻”这套话说的对不对,是不是真的。书香世家出身,本身又是封建统治阶级一员的秦良玉就没办法实实在在的告诉自己的儿子说:“呆瓜,那都是拿来蒙那帮老百姓的。你作为我儿子,作为石柱之主,是不能信这一套的。” 即使秦良玉就是这么想的,但是她也没法直白的把这话说出来。 说实话,那些最开始接触诗书背着四书五经一心科考的书生们,倒不见得真的不相信儒家的那一套。最开始的时候,他们肯定是相信的。比如要仁义爱民啊。比如要克己复礼啊,比如要敬天法祖啊。 但是,随着他们参加了科举,成为了秀才、举人和进士,开始参与真正的政治生活,开始作为封建王朝统治阶级的一份子,开始享受起封建统治者的既得利益之后,他们就不再会想着怎么贯彻伟大的仁爱思想,怎么落实大同世界,怎么去克己复礼了。 取得代之的是怎样才能让自己升官更快,怎样才能让自己的土地更多,怎样才能从泥腿子们身上炸出更多的油水来。 统治阶级、既得利益集团真正的意识形态也是从他们自身的实践中逐渐的产生的。到了那个时候,那些读者四书五经圣人之言的封建读书人,就明白了那些四书五经圣人之言是谎话。他们开始讲究变通,强调君子要“相时而动”,“尽信书不如无书”了。 有人说清王朝的统治,两百多年一直只是在干“维稳”这件事情。实际上,一切封建社会的统治都是在“维稳”。 封建统治者干维稳这件事情,对外,对老百姓必须得有一整套说辞。儒家的那一套,实际上就是这种说辞。 在封建统治者内部,对于这个问题大家都是心照不宣的。都是一个“你懂的”的态度。偶尔有一两个打破潜规则的人(如明代思想家李贽)吆喝一阵,但是这些声音不大,影响全无。 说一套做一套,对于这个问题,马祥麟早就已经厌烦腻歪了。在复兴会,马祥麟看到是说什么做什么。复兴会对于社会,对于政治,对于军事,无论是在哪个方面,复兴会都在用自己的理论最清楚最明白的向所有的人解释和宣传。 本来马祥麟还觉得有些不适应,但是,他最终通过学习搞清楚了自己不适营的原因。那是因为自己被假话蒙蔽的时间太久了,以至于自己看不起原本就清清楚楚的事实和道理了。 马祥麟如果是在其他场合突然提起这样的问题,秦良玉可能会推心置腹的对自己的儿子说一说怎么当好一个合格的统治者的真道理。可是,在讨论王书辉,讨论复兴会的这个场合里,马祥麟突然说这种话,秦良玉知道儿子肯定是有他的目的的。 第224章四省攻鄂1 秦良玉知道,王书辉的人,复兴会的那些人,讲究的是做不是说。一般情况下,不是在必须介绍必须解释的时候,复兴会在石柱地区的干部和技术人员就是和普通百姓,也从来都不会说些不着边际的没用的废话。 他们更不可能主动刻意的去宣传什么。 可是,天底下“行不言之教”这种事情只有在复兴会的会员身上才会真的发生。那些帮助石柱百姓改造农田,那些帮助石柱百姓开垦梯田,那些教导石柱百姓饲养毛兔等等的复兴会的会会员们,他们不仅出钱,而且出力。 他们是实实在在的在田地里和老百姓一起劳动的。 马祥麟问秦良玉这话,从某种意义上就是在对秦良玉解释复兴会和王书辉是真正的实践着“民贵君轻”这样道理的人。 看到自己的母亲不说话,马祥麟继续说道:“既然孟子说‘民贵君轻’,天子都在百姓下面,那我这个小小的石柱之主就更应该是在石柱百姓的下面了。几年来,老师从未从我石柱百姓身上取走过一分一毫。他老人家的所做所为,无非是‘爱民’这两个字而已。” “儿子真心觉得母亲大人过去教给我的圣人之言很有道理。儿子觉得不管石柱百姓认谁为主都不重要。只要是真的爱民抚民的善行,那么儿子觉得就应该承认。这一点母亲不会不认同吧。” 秦良玉当然不认同。 听了儿子的这番话,秦良玉一时间感到非常的后悔。自己当年把儿子教导的太迂腐了,以至于儿子把书本上的那些圣人之言当成是真事儿了。 可是呢,作为一个封建统治者的秦良玉觉得儿子说的是蠢话,但是作为一个母亲,秦良玉总不能自打自脸的说自己过去教导给儿子的那些圣人之言是蠢话。 怎么才能把儿子的脑筋转过来呢。 我们说关心则乱,就是这种情况了。秦良玉觉得自己的儿子迂阔书呆,这是因为秦良玉是马祥麟的母亲,她总觉得一直在自己身边的马祥麟是那种听话的乖孩子。 和秦良玉不同,作为马祥麟舅舅的秦邦屏和秦民屏却明白是怎么回事儿。看着自己一直以来表现的憨厚爽直的外甥装傻充愣的用圣人之言对秦良玉“以彼之矛攻彼之盾”,搞的秦良玉直头疼,两人差点没当场笑出来。 诚实的讲,秦邦屏和秦民屏作为忠州最大的地主家庭的主要成员,他们作为封建地主的一份子,本来是不会和王书辉这种大搞土地革命的人站在一个立场上的。可是呢,一方面从个人感情上,两者觉得自己欠了王书辉一条命。另一方面,领导着白杆兵转战大明南北的秦家兄弟,也不是那种成天守着乡下几亩地的没见识的土豪劣绅。他们都是眼界开阔的人。 清朝末年的时候都有张骞那种状元出身的进步地主。怎么就不许明朝末年出现他几个进步地主呢。说实话,清末的那些革命者,大多数也是地主阶级出身的吧。 秦氏兄弟和王书辉的通信并不会比马祥麟少。有了先进快速的专用蒸汽通讯船出现之后,从忠州和石柱地区到荆州之间的距离被极大的缩短了。他们和王书辉的交流是非常的深入的。 在清朝末年,封建地主们面临的是生产力水平先进的帝国主义国家的工业品倾销。所以他们支撑不下去了。 在明朝末年的封建地主们虽然没有帝国主义入侵,可是在外部他们要直接面临着大规模的小冰河异常气候的持续不断的打击,在内部他们要面临王书辉领导下的复兴会工商系统和枝江商盟的商品倾销。所以,他们的环境并不会比清末的那些地主们好到哪里去。 忠州秦氏是忠州最大的地主不假,忠州的地理条件要比多山少地缺水的石柱土司好不少也不假。可是,自然灾害这个东西,小冰河气候这个东西,他可是进行无差别打击的。全中国在小冰河气候的影响下,从北到南的大规模爆发自然灾害,忠州地区自然也是要遭受自然灾害的。 地主们说起来也不过是通过自己掌握的土地、耕牛、种子等生产资料,剥削贫雇农以获取利益的。可是在自然灾害的情况下,地主们手里面的生产资料也不可能产生什么价值。贫雇农们因为自然灾害生产不出粮食来,短时间内地主们可以通过放高利贷等方式谋利。可是,一旦自然灾害变成了一种常态,地主们的利益也是要受到巨大损失的。 忠州秦氏掌握着忠州地区百分之七十左右的土地,忠州地区的四万多劳动力有三万人上下是为秦家服务的。持续的自然灾害下,别说忠州的老百姓的生活维持不下去,就是作为大地主的秦家也维持不下去。甚至在去年的时候,忠州秦氏的粮仓都见底了。要不是王书辉援助了一把,忠州秦家的破产也是非常可能的。 在把持土地可以获得利润的时候,地主们自然而然的要选择把持土地。在把持土地不仅不会获得利润而且还要倒赔的时候,地主们在没有选择的情况下,只能选择硬咬着牙挺着。可是,要是和清朝末年的时候一样,明末地主们有了其他的选择呢? 要回答这个问题,我们就得把眼睛往后看了。在清末民初时代,中国的民主资本家多么?答案是令人沮丧的。实实在在不多。在外有帝国主义入侵,内部四处爆发革命的情况下,中国的封建地主阶级转化成民族资本家的仍旧非常少见。 中国的民族资本家作为一个进步的力量,在近代中国非常的弱小。在清朝末年的时候,他们要受到外面的帝国主义(列强),里面的封建主义(满清政府),中间的买办阶级的联合围剿。在著名的,“了不起”的,“伟大”的,被公知们吹上天的民国时代,他们还是要受到外面的帝国主义(仍旧是列强),里面的封建主义(各路军阀和国民党政府),以及中间的官僚资产阶级和买办资产积极的围剿。(看看民国中国的钢铁产量就知道国民党政府有多奇葩了。) 摸着良心,看着数据,我们都不得不承认,中国的民族资产阶级过过的最好的日子,还是在无产阶级统治国家的建国初期呢。 清朝末年,那么多的封建地主也只有张骞等渺渺几人从封建地主转化成了民族资本家,其他的人一直死抱着封建主义腐朽落后政权的大腿,从满清,到军阀,再到蒋光头。直到新中国建立之后,他才最终走进了坟墓。 对于王书辉来说,他最大的敌人可不是连影子都没有的资本家们,而是一直祸祸中国到2015年的封建主义。他倒是真心的希望能够通过全面扶持的办法,在明朝末年的中国发展出大批量的民族资本家来,然后自己可以领导无产阶级给他们挖墓。那才值得高兴呢。 不能不说,还没有经过之后满清两百多年的野蛮和愚昧的进一步洗脑的明末地主阶级,还真就比清朝末年的那些地主阶级的表现要好很多。 比如说枝江县和松滋县的一些地主,就用土地置换的手段,从复兴会手中获得了技术支持和资金扶助。现在他们已经是在华中地区影响力巨大的枝江商盟了。再比如,在复兴会全面渗透了的大冶县,当地不少地主也用土地置换了大量的资金和设备,开始从地主向资本家转换。 忠州秦家也是做出了明智的选择。在土地不能盈利,反倒在自然灾害的情况下越来越成为累赘的情况下,他们当然会选择现在看起来利润惊人的工业企业了。 当然了,不是所有的封建地主都像枝江和松滋的地主那么有眼色。也不是所有的封建地主都像大冶县的那些地主那么绝望。自然也不是所有的地主都像忠州秦家那么开明。至于那些没眼色,不绝望,不开明的地主们,比如现在在保民军控制范围内的武昌地主们,他们自然而然的就要在复兴会的铁拳下灰飞烟灭了。 毕竟,复兴会的小型合成氨工厂早就已经在一年前全面的开始正式生产了。已经开始使用一体式炮弹,铜壳子弹并且开始列装复兴一式机枪(加特林机枪)的复兴军,现在已经更加的不好说话了。 忠州秦家的资本化,使得秦氏兄弟和复兴会,不仅在感情上而且在利益上变得越发的紧密起来。所以,看到自己那个一味“愚忠”的妹妹被外甥呛的说不出话来。秦氏兄弟心里是非常的快活的。因为其实自从从辽东战场上险而又险的脱险之后,在秦氏兄弟心里,大明王朝就已经不再值得他们效忠了。 对于自家兄弟的变化,秦良玉实际上是已经察觉到了的。但是,无论从哪个角度讲,她都不能说兄弟二人对朝廷的这种怨气没有道理。秦良玉能够理解兄弟俩的不满。 可是,看到两个兄弟对自己被儿子弄得哑口无言表现出了的那种若有若无的幸灾乐祸的表情,秦良玉真的有些生气了。她伸出右手狠狠的拍了一下手边的几案,生气的说道:“好,好,好,你们都站在那个王仪宾那边好了!我也不理会你们在这里和我胡闹。现在朝廷下了令旨,我们白杆兵又要出征了。这回我倒要看看,那个王书辉到底长了几只眼睛!” 说完了这话,秦良玉扔出一张公文,一转身回了后堂。 秦氏兄弟和马祥麟赶紧把地上的公文捡了起来,只见公文上写着,“四川巡抚朱燮元加兵部尚书衔,赐尚方剑。督川、湖、陕、豫、赣五省军务。克期剿灭武昌兵乱。” 第225章四省攻鄂2 托尔斯泰老先生说,“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这话是很有道理的。托尔斯泰的这句话,很形象的说明了矛盾的普遍性和特殊性的问题。 化用托老先生的话,我们可以说:走向灭亡的封建王朝都是相似的,强大兴盛的帝国各有各的兴盛。事实也确实如。我们看看历史材料就可以发现,所有的封建王朝在他们最后的日子里的憔悴形象都非常的类似。 其中,武装力量的衰弱就是这种相似性之一。 正常情况下,即使像石柱土司的白杆兵,这种可以随意调派的地方性部队,也没有这么连年调派的道理。 从1616年辽东之战开始到1625年奢安之乱被提前平定(与正常历史上相比较),秦良玉母子和秦氏姐弟,已经带领着白杆兵为了朝廷在东北和西南连续作战十年的时间了。 在这十年中,白杆兵都已经换了五六批。要不是王书辉和复兴会对石柱地区的援助,以石柱土司本地的人口和生产力水平来说,根本就支撑不了这么长的时间。比如在辽东战场上,白杆兵就战死了四千多人。这可是最纯粹的人口消耗。 秦良玉一家率领的白杆兵还是在1625年,也就是今年的年中才回到了自己的家乡的。正常来讲,就是朝廷再怎么看不起土司兵,不把土司兵当人看,也不可能这样无休止的征召。 朝廷之所以这么做的原因,我们得说目前的阉党们还是比较靠谱的。阉党领袖魏忠贤也好,阉党的在政府系统的代言人顾秉谦也好,他们都知道的一个问题就是,目前大明朝的军队里,能够拉出来打仗的,只有边兵和土司兵两种了。 当初程绍的事情被报到上面的时候,魏忠贤真的有些不敢相信。地方军队的状况居然差到了这种情况。居然根本就不用他们和叛匪交战,仅仅是个远途行军就能把队伍跑散把主帅逼死。 魏忠贤这个政治人物当然也是把党争放在政治生活中的首位的。可是和东林党还不同,甚至和其他的阉党文人不同,魏忠贤是真把大明朝看成是朱家皇帝的家当,把自己看成是大明朝的大当家的。 在魏忠贤看来,党争掌权这些事情固然重要,可是帮助皇爷把家当好,这也是相当重要的事情。所以,魏忠贤就不得不把整个事情详细的对大明朝的骨灰级木工爱好者天启皇帝进行了报告。 魏忠贤把这事儿看的挺重。人家天启皇帝根本就没把这事儿放在眼里。用他的话说,“世庙老爷(嘉靖帝)在的时候,天下的卫所兵就坏了,所以才有了戚家军。这就是为什么从世庙老爷开始,历代先帝都重内廷的道理。祖宗们是用你们帮天家看着那些文贼武痞呢。” 天启皇帝难得从木匠活中解脱出来谈两句朝政。这一次他超水平发挥,根据魏忠贤的提醒,想起来应该朝各地派遣新的镇守太监的事情来了。之后他就和魏忠贤讨论起各地镇守太监的人选。 这种事情,由不得魏忠贤不上心。这可是直接归他管,可以让他把势力延伸到地方的好机会。所以,湖广兵乱的事情,就这样被天启皇帝本人给打岔过去了。 翻开历史的话,我们要说朱家的皇帝和其他朝代的皇帝有一点不太相同。似乎朱明王朝的皇子皇孙们对于继承权的争夺,除了发生过一场“靖难之役”和一场不靠谱的“宁王之变”以外,朱家皇朝在这方面还算太平。 当然,这种太平不是没有代价的。代价就是整个大明朝的财政要背负着一笔巨大的宗室开销。 谁也不会喜欢给别人花天酒地的日子埋单。皇帝也不愿意。所以,大明的历代君王是孜孜不倦的挑着各地藩王的毛病,想法设法的想要取消这些人的花天酒地的资格。可是呢,再怎么说,对于皇帝来说这都是他自己家的事情。皇帝可以想方设法的取消藩王们的爵位和俸禄,要是外人帮着动手,那就是触碰了龙之逆鳞了。 天启皇帝原本觉得武昌兵乱不过是另一场普普通通的地方卫所兵的闹饷闹事,可是偶尔有一天,天启皇帝听到身边服侍自己的小太监说起因为武昌兵乱以致于楚藩(楚王府)绝嗣了。 两个小太监都是正在内书堂读书的人,他们两个把这个从内书堂的师傅嘴里听来的消息当谈资来聊,殊不知此事深深的刺激了安全感一直不强的天启木匠的神经。 本来是天启皇帝自己不理朝政,不喜欢听司礼监的汇报,这个时候神经过敏的天启皇帝却因为楚藩绝嗣大为光火,把司礼监的几个大佬叫了过来好一通神骂。质问他们宗室覆灭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不汇报给他。 虽然因为此事早就汇报过了皇帝现在才反应过来让大家很奇怪,可是司礼监的人毕竟是内臣,所以挨骂使他们的本职工作之一。不过,挨完了骂,事情也确实变得不一样了。 大家原本还想借着武昌兵变的由头,再弄掉几个东林党的封疆大吏,现在因为皇帝陛下关注起这个事情来了,并且把宗室倾覆这件事情看的很重。所以,迅速的,漂亮的解决武昌兵变已经成了目前执掌大明朝政的阉党中人的任务。 到了这个时候,问题就出现了,无论是魏忠贤还是魏忠贤的那些手下,他们通过程绍的死亡都已经领悟到了一个非常明确的道理:如今大明朝的地方部队彻底的烂了,平叛的工作他们实际上承担不了。 那么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大明朝能够打仗并且能打胜仗的,就只有刚刚平地西南土司之乱的石柱宣抚司的土司兵秦家的白杆兵,以及每年要消耗朝廷一半以上收入的九边军队了。 可是目前的情况是,因为东虏北鞑一直不消停,所以九边军队根本就不敢乱动。而石柱的土司兵呢,也是今年年中的时候刚刚平定了西南动乱,回家才不到半年的时间。 魏忠贤和他的手下们寻摸了一溜十三招实在是找不到别的什么正经的能打的部队了。所以,白杆兵在家歇了半年不到的时间,就又要上战场了。 魏忠贤做正经事的时候还是比较靠谱的。他知道自己的手下们老本行都是“整人”,对于行军打仗他们都玩不转。正是因为有着这样清醒的认识,魏忠贤才决定任命平定了西南之乱的四川巡抚朱燮元出马挂帅。 兵部尚书,总督四川、陕西、湖广、河南、江西五省军务这样重要的职衔,魏忠贤都给了派系倾向模糊的朱燮元,可见魏忠贤把这件事情看得有多重要了。 第226章四省攻鄂3 不管是现代战争还是古代战争,只要是打仗那就是一个系统性的工程。 魏忠贤一心想要帮助天启皇帝当好大明朝这个家。所以,他站在国家这个高度上,就必须把所有的问题进行统筹考虑。 武昌兵乱这个事情,因为楚王府的覆灭,发生了楚藩灭绝这样的严重事件的原因变得重要了起来。可是,这件事情放在国家这个高度上,仍旧不是最重要的事情。公元1625年整整一年内,对于大明王朝最重要的事情仍旧是东虏的进攻,辽东的战事。 所以,无论是正在执政的阉党也好,还是那些没彻底清除干净的东林党也好,他们这一整年都是在忙活着党争和辽东的事情。 1626年正月,著名的,被后世史学家称之为“宁远大捷”的大明王朝和后金女真的宁远之战正式的落下了帷幕。 这场让袁崇焕在后世被塑造成英雄人物的,著名的,被称之为大明和女真之间首次胜利的伟大战争中,作为胜利方的大明朝储存在右屯的三十万石(两万吨左右)储粮给后金当了见面礼。宁远以东,全部屯、堡的“房谷”都成了一片灰烬。河东堡、笔架山、龙宫寺、觉华岛的粮食全部被焚毁一空。觉华岛上的上万军民被杀戮。 作为战败方的后金方面,除了不到五百人的战损之外,仅仅死掉了游击二人、备御两位。 从此整个辽东地区,实实在在的把握在大明朝手中的,只剩下宁远锦州等几座孤城。周边其他的地方都成了后金女真的地盘了。 封建王朝这个东西能够在中国的土地上绵延两千多年,并且在原本的历史上,还继续往后延续了三百年左右的时间。这就说明,封建制度这套东西就像《赤色黎明》里的“陈主席”说的那样,它背后是有一套合理性的东西在支撑着它的。 今天的人看封建制度,或者说今天的持科学社会学理念的人来看待封建制度,大家会觉得封建制度这个东西其实是一套谎言体系。 封建统治者用一套和儒家思想相结合的封建**,加上妖魔鬼怪佛祖神仙等封建迷信向被统治阶级灌输谎言。封建统治阶级内部,互相之间用礼义廉耻等经过充分篡改的儒家学说互相忽悠。 低级别的封建统治者向高等级的封建统治者撒谎,高等级的封建统治者对低级别的封建统治者忽悠。总之,整个封建社会,就是建立在这样一套谎言基础之上的。 对于封建社会的那群统治者来说,他们做了什么不重要(这一点也确实不重要,在长期停滞的生产力水平下,怎么折腾也就那么回事儿),重要的是怎么撒谎,怎么把谎言说的比较真实,怎样能够让这个谎言在整个封建社会的谎言体系里面能够自圆其说。 袁崇焕明显就是此间高手。他在撒谎问题上已经达到专门化、专业化、艺术化的层次。以至于在你死我活的封建权力斗争中,他居然可以左右逢源,在阉党和东林党之间同样的如鱼得水。 (袁崇焕一边给魏忠贤修生祠,一边又可以冒充东林清流,两边得利。确实是高手中的高手。) 魏忠贤这个人不是个糊涂人,他虽然没有在成团成团成坨成坨的全面谎言中看到真相,但是他看待事物的眼光是现实角度的。 在魏忠贤看来,这次所谓的“宁远大捷”,肯定又是辽东军事门阀和辽东文官集团一起忽悠朝廷的产物。对于魏忠贤来说,他不需要费力气去了解战争的细节。他只需要了解辽东那边的开销就足够他进行判断的了。 打仗前,朝廷给辽东拨了不少的粮食和物资。打仗中,朝廷仍旧给辽东拨了不少的粮食和物资。打完仗了,辽东反而向朝廷要更多的粮食和物资。 魏忠贤又不是没有处理过打仗的事情。1625年朝廷平定了奢安之乱。朝廷当年对西南地区的军事支出就出现了大比例的下降。那可是动不动就剿灭成千上万叛贼的大战。现如今呢,辽东那边说是打了打胜仗。可是打完了这场歼敌实际上还没有五百人的大胜仗之后,辽东方面却像疯了似的向朝廷要求调拨军粮。 这几年朝廷往辽东调了多少粮食,魏忠贤心里可是有数。就是所有的,加上有的没的,各种空额空饷的账面部队,不超过十五万人的辽东军队就是打上十场这种规模的大仗,都不应该出现军粮紧缺的情况。 而且,如果真的打的是大胜仗的话,现在辽东方面向朝廷要的应该是银子和封赏,而不是疾驰火燎的向朝廷要粮食。很明显,这帮混账东西打的这场“大胜仗”,把朝廷几年来拨给辽东的几十万石的粮食给打没了。 封建制度这套谎言体系的特征就是,所有处于这套体系的人,都必须为体系内所有的谎言负责。魏忠贤就是知道真相,心里为了大明朝,为了木匠天子的家当遭受损失而感到实实在在的心疼,他也没办法揭露这个谎言。 更让人郁闷的是,魏忠贤不仅不能揭露这个谎言,作为目前明帝国的掌舵人,他还不得不帮着这群混账东西圆谎,帮着他们擦屁股,和他们一起忽悠不是那么缺心眼儿的至少有六级工水平的木工,大明朝的法人代表天启皇帝朱由校。 朱由校在本职工作(木匠)之余,也是比较关系国家大事的。他听了打胜仗这样的消息,自然是非常高兴的。 他兴奋的颁下旨意说:“朕览塘报,贼攻宁远甚急。当被城中道将诸臣协心设法炮打火攻,贼营少退,危而得安,且运焚寺中粮米,不为贼虏之资,遍凿近岸坚冰,潜消过河之患。” “袁崇焕血书誓众将士协心运筹师中,调度有法,满桂等捍御孤城,矢心奋勇,虽未尽歼逆虏,然已首挫凶锋。似此忠劳,朕心嘉悦。今特赐奖谕,仍著该部从优升叙,照旧供职。户、兵二部发银十万两为犒赏之资,用鼓战气。” “其经督镇道诸臣还要大家倍加细心料理,相机接应,以为宁远声援,以固山海保障,务在万全,期奏肤功,切不可以小胜自满,仍锐意灭贼,全复疆土,庶仰雪三朝之耻,慰朕宵旰之怀。兵部马上差人前去,银随后解到。钦哉!特谕。” 第227章四省攻鄂4 同样的词汇在古代的环境里和在现代的环境里,完全是两个不同的概念。 比如说叛乱平定这件事情吧。在现代的环境里,叛乱平定一般指叛乱被平定了。也就是说,一场叛乱被彻底的解决了,不再会死灰复燃了之后,我们才会说叛乱平定了。不然的话,我们会说平叛工作取得了“阶段性成果”。 在古代这个环境下的这个叛乱平定,指的可不是说叛乱真的就被平定了。它是指叛兵或者叛匪被打得没有进行大规模行动的能力了。 历史上,奢安之乱在1621年天启元年开始,一直持续到1629年崇祯二年才结束,整整持续了十年的时间。 1622年下半年的时候,秦良玉率领的白杆兵就已经基本上将四川境内的奢崇明势力清剿干净了。不过,奢崇明的命很大,他领着一部分狗腿子,跑到了贵州境内安邦彦的地头上。 从1622年下半年开始一直到1625年中,整个四川、贵州、广西、云南四省的能够作战的兵力,都被总督朱燮元动员了出来,配合真正的平叛主力秦良玉的白杆兵作战。 在这种情况下,在文官掣肘和大量猪队友包围的状态下,秦良玉一家在复兴会的物资支持下,拼尽全力的率领着白杆兵,终于在1625年年中的时候,将盘踞在贵州几个重要城市的奢崇明和安邦彦叛军击溃了。 大家可是要看清楚了,秦良玉和白杆兵是击溃了奢安联军,可不是消灭了奢安联军。可是在五省总督朱燮元和西南几省的文官们看来,叛乱就是被平定了。所以,这才有了一大批人加官进爵和秦良玉带着白杆兵回到老家修整的事情出现。 实际上呢,本来一直就在深山老林里生活着的奢崇明和安邦彦以及他们手下的叛兵们,在这次和秦良玉的作战中虽然损失不算小,但是也并没有伤筋动骨。毕竟秦良玉手下的白杆兵才五六千人,人家的人数有五六万呢。 人家虽然看着似乎是打了败仗,跑散了。实际上,那些溃散了的土司兵,从贵州的十万大山的小路上又都陆陆续续的回到了自家的大本营。奢安联军的总量虽然减少了,可是在本地人口的补充下,又迅速的得到了充实。 奢崇明和安邦彦和朝廷打了这么多年,他们当然遭受了很大损失。可是呢,在西南的那一大群土司当中,他们也因为能够和朝廷大军打了个平手(实际上那些土司叛兵是追着朝廷的军队打的。胜仗全是人家白杆兵打的。),而且他们打输的仗也都是和西南土司中第一强军的马家军打输的。马家又是大家自己人。 所以,在整个西南地区的那群土司们的眼里,奢崇明和安邦彦还真就有几分天命所归的味道。 毕竟,能和朝廷打个平手,这已经是几百年里罕见的事情了。 西南的这群土司,说起来是受朝廷册封的土官,实际上都是些在穷山恶水里统领着一帮半耕半猎的穷光蛋们混生活的穷棍。生活比较宽绰的时候,他们就老实点儿。生活不宽绰的时候呢,他们实际上也是要打草谷的。也就是要抢劫周边的汉民。要不是这样的话,明初的时候朝廷怎么会在西南地区设立那么多的卫所呢。 小冰河气候这件事情,他可不问你是什么民族,生活在什么地方。西南土司们的统治区域自然也要受到小冰河气候的影响。粮食减产,野兽变少,宽绰的日子越来越少。自然而然的,打草谷抢劫汉民这种事情就多了起来。 以前,大家慑于朝廷的强大,抢劫之类的事情也是做得遮遮掩掩小心翼翼的。在奢崇明和安邦彦的叛乱中,朝廷军队表现出了的各种无能,可是实实在在的落在了各个土司的眼中。所以,虽然还不太敢直接参与,但是出于有财一起发的想法,各种支援,各种帮助纷纷从各个土司朝着奢崇明和安邦彦集团汇聚。 就这样,不过是半年不到的时间,也就是白杆兵班师回家不到半年的时间,打了败仗逃回老家的奢崇明和安邦彦的实力不仅迅速的恢复,而且更加的强大了起来。到了公元1625年年末的时候,新的奢安联军的总兵力已经超过十万了。 兵强马壮的奢安集团立即就在1626年年初重新出山,开始在贵州地区肆无忌惮攻城掠地起来。 魏忠贤原本想的挺好。他是准备让在平叛方面比较有办法朱燮元领着大明朝唯二能打的白杆兵快速漂亮的把武昌兵乱解决掉。可是这边朱燮元刚刚到了襄阳府,那边贵州的土司之乱就复发了,而且声势比上回还要严重。 魏忠贤接到奏报之后的想法,是准备让贵州巡抚王瑊在那边先领着贵州兵和云南兵顶一段时间之后,等到朱燮元这边和秦良玉一起平了武昌兵乱,再让他们回去平定西南。但问题是,贵州方面的文武官员已经知道了秦良玉家的白杆兵准备出川,这回他们是**作战的消息了。 知道了这个消息之后,贵州四川和云南的文武官员当场就吓尿了。过去这些年在西南地区谁是正经八百的打仗,谁是在旁边打瞌睡助威,这些事情在朝廷面前抢功劳的时候他们假装不知道。可是事实是怎么回事,这帮文贼武痞心里可是都是一清二楚的。 他们心里头都知道,要不是秦良玉那五千火枪秀才兵,别说是平叛得功劳了,自己的脑袋能不能保住都是两说。要知道,单是一个贵州巡抚,就被乱兵打死在任上一任,打败仗被朝廷夺官两任。这可是实实在在的封疆大吏,三个人都是树大根深有背景的文官大佬。 所以说,一听说厂公大人居然产生了让大家先顶一顶的想法,大家也立即变得实事求是起来。新任贵州巡抚王瑊直接告诉魏忠贤:你要是不把秦良玉调回来,那这仗就不用打了,以后你就等着西南大乱不可收拾吧。过去那几年,就是秦良玉在前面打,这边这帮完蛋玩意在后面抢功劳。实际上这边的正规军当民夫都不太合格。 第228章四省攻鄂5 从某种意义上说,当官是天底下最容易的事情。李鸿章就曾经说过类似这样的话。他说一个人如果连做官都做不好的话,那他什么事情也做不好。种地种不好,做工也做不好。 当然了,李鸿章的话要放到他所处的那个历史环境中去看。在具有殖民性质的半奴隶半封建半殖民地的满清王朝末期,当一个昏官,当一个劫民自肥的贪官,当一个无所事事的庸官,在大清朝那个环境中是个非常简单的事情。 不过呢,无论是在哪个时代,哪个王朝中,想要做一个清廉的官,负责任的官,办事情的官,解决问题的官,那都不可能是个简单容易的事情。别说在封建社会里了,就是在现代社会,想要找几个清廉的,负责任的,办事情的,解决问题的官,无论中国外国,你看看能找到几个。 所以说,在大明王朝这个环境里,不论能力的大小,真心的想要做事情解决问题,在整体昏庸腐朽的这个大环境里有多费劲,那是可想而知的。 偏偏的,被差不多所有的文官看成是绝对的坏人的魏忠贤先生,确确实实的想要为天启皇帝陛下管好国家,做一个大明王朝里做事情解决问题的掌舵人。他的这种理想,必然的要和现实发生激烈的碰撞。 魏忠贤的治国之道,说起来还是从天启皇帝那里学来的。天启帝这个当了多年皇太孙的年轻人,他接受的君主教育相对的比较全面。你别看此君天天沉迷于木匠工作,可是对于治国这件事情呢,他倒是有着传承自祖宗们的绝招的。 天启皇帝曾经明明白白的告诉过魏忠贤,大明朝的事情,只要把两个重点抓住了,其他的事情就都好办了。这两个重点工作,一个叫钱袋子,一个叫枪杆子。国库里得有充足的银子,手底下得有能打仗的部队。只要有了银子和部队,天底下就没有解决不了的事情。(从他的祖父万历皇帝那里学来的经验。) 当然了,无论是天启皇帝从他的祖父和父亲那里学这些道理的时候,还是天启皇帝向魏忠贤解释这些道理的时候,在语言表达上这些话肯定都要非常的文雅。只不过在魏忠贤这个半文盲看来,那些听着文绉绉的话,理解起来的意思就是这样的。 当过流氓混混,在街面上混过很长时间的魏忠贤,特别的能够理解钱袋子和枪杆子的道理。他从自身的实践出发也知道,当年在他的老家沧州肃宁县的街面上,地位最高实力最强的大混混,就是那种家里头有产业,手里头有人手的人。比他们能拼能砍的人有的是,可是真的能成气候的,还是那种有产业有人手的大混混。 魏忠贤知道这样的道理,在治国的时候贯彻的也是这样的道理。在对国家税收的保障上,在对军队的控制上,魏忠贤从来没有放松过。收税他用的是太监,军队他用的是拉拢。一边是各地的税监,一边是对边军中的袁崇焕和毛文龙等人的大力拉拢,魏忠贤总算依托着投靠他的和东林党党争失败的原浙党楚党的文官,把大明朝这个庞然大物大体上掌控住了。 对于魏忠贤来说,整个西南和一个武昌相比较,自然而然的是整个西南的安定更重要。 武昌府说起来是湖广的省会,可是有他没他,整个湖广的税收情况都没有什么太大的影响。毕竟,武昌附近的土地,几乎都被楚王府把持着,朝廷从武昌收不到多少税收。 姚宗文坐镇襄阳府,虽然在军事上没有什么建树,可是在税收工作上他完成的比较到位。魏忠贤可是知道,为了保证湖广各地赋税安全按时抵达,姚宗文可是把整个湖广为数不多的兵力都用来保证税银押解的安全了。 从这个角度上看,武昌府虽然暂时被乱兵控制,但是这并没有对大明朝的整体状况产生什么太大的危害。而从相同的角度出发,西南地区的四五个省份虽然每年的税收并不是很高,可是四五省相加的总数还是非常庞大的。一旦整个西南地区再次动乱起来,那么,四五个省份的税收都有可能无法保证了。这样的风险,魏忠贤并不想冒。 只不过,改变既定的平叛计划的最大障碍不在朝廷方面,而在于对于楚藩灭绝耿耿于怀的皇帝陛下。做皇帝陛下的工作,就成了魏忠贤的工作重点了。 好在专业木工天启陛下对于朝政也好,对于宗室也好,他的兴趣都没法和他的木匠工作相比较。对于这些问题,他都是三分钟的热度。所以,做他的工作也不会很难做。 魏忠贤专门挑了个皇帝陛下做木工兴头最足的时候前去禀报计划变更的事情。果然,天启皇帝不耐烦的摆着手告诉魏忠贤说:“朝政一切都由大伴承担,别来烦朕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魏忠贤解决了皇帝的问题,立即就下达了新的命令。他命令秦良玉带兵重入贵州,协助贵州巡抚处理奢安叛乱。同时,他又命令五省军务总督朱燮元统合五省兵力,即日解决武昌兵乱。 魏忠贤的看法是,朱燮元和秦良玉,这两个人都有打仗的能力。把他们两个安排在一起,不是因为武昌兵乱有多么难以解决,而是在当时有快速漂亮的解决武昌兵乱的需要。 现在,西南地方特别需要秦良玉的白杆兵去解决问题,那么只用一个朱燮元来平定武昌兵乱,这个效率和速度肯定会相应的降低。可是魏忠贤觉得,以朱燮元的能力,他还是能够解决武昌兵乱的。 朱燮元在襄阳府五省总督驻地接到朝廷旨意的时候,心里面是一片苦涩的。 朱燮元这个人,在历史上是留下名字的人物。在《明史》中,明末西南地区的安定,完全是在他的手下实现的。可是,满清编的那本《明史》就是那么经不住推敲。 实际上,只要是智力正常的人,用心的想一想就能知道事实是什么情况了。 历史上,朱燮元掌控了西南西北几个省份的军事力量,头顶上顶着总督和尚书的头衔,手里头握着生杀予夺的尚方宝剑,下面又有大明朝唯一可以对东虏女真以少胜多的天下第一强兵的白杆兵。在这么多优势的情况下,此公居然前前后后折腾了十年左右的时间,才把两个山里面的叛乱村长给镇压住。 就是这样,他还在西南留下不少的尾巴。到了明朝灭亡之后,西南地区又弄出一个土司造反的沙普之乱来。 就单从这角度来说,就能看出这个被《明史》吹上天的朱燮元到底是个啥水平了吧。 第229章四省攻鄂6 朱燮元这个人打仗的本事没有,只会胡乱指挥瞎参合,之后再跟在秦良玉的白杆兵屁股后面捡功劳。可是这好几年的时间参合下来,他也是积累出了相应的经验的。 比如,朱燮元就清楚的知道,想要平定叛乱,想要打仗,自己手里就必须有这么几样东西。第一是银子,第二是粮食,第三是兵器,第四是士兵。 大明朝的军事制度早就已经从义务兵转变成雇佣兵了。卫所制度崩坏之后,手里面想要有几个能打仗的兵,就必须自己花钱去招募,然后自己下力气去训练。 原本朱燮元之所以敢于接下魏忠贤这个平定兵乱的任务,原因是他知道负责打仗的是秦良玉和白杆兵。可是接到朝廷最新的旨意之后,朱燮元就得认真的想一想这个武昌兵乱到底要怎么解决才行了。 从1621年到1625年,朱燮元好说赖说的也参合了五六年的军务了。和程绍、姚宗文这些一丁点儿军事经验都没有的纯文官相比较,朱燮元的军事修养肯定比他们都要高很多。比如他就知道别看自己头上挂着兵部尚书、五省总督的牌子,手里面还有尚方宝剑,可是各省的文武官员还真就不一定会全心全意的配合他的工作。 朱燮元知道,就是各省官员真的全心全意的配合他的工作,以各省那破破烂烂的军队状况也没办法向他提供合格的兵员。所以,想要打仗,他还得自己去招兵练兵。 朱燮元在西南多年,和程绍、姚宗文不同,他在军队当中的人脉不错。不像程绍和姚宗文那样无人可用,朱燮元到襄阳的时候,手底下已经有了两员武将,也有一支总人数两千人左右的,上过战场相对比较靠谱的总督亲兵营。 带领部队的两员武将都是有着战功的人物。一个是曾经随贵州巡抚王三善平叛的先锋大将,游击将军刘泽清。一个是曾经被人弹劾下狱,但是却被朱燮元救了一命的原贵州都司黄运清。 在朱燮元眼里,这两个大将一个善于打仗,一个善于练兵。只要自己手里有了这样两个人,那么想要组建出一支能打仗的部队,就比较简单了。 朱燮元接到朝廷的旨意之后就立即向魏忠贤要粮要饷。 魏忠贤这几年把大明朝的家当的还算不错,北边得给九边的军队提供粮饷,各地的灾荒不断经常收不上来税,可是因为紧紧的盯着江南地区的赋税,所以目前大明朝的资金还算充足。 魏忠贤也知道皇帝不差饿兵的道理,所以他还是按照一万人的规模给朱燮元拨发了相应的粮食和军饷。 除了粮食和军饷,招兵练兵还需要军械。魏忠贤在这方面一点儿也不小气。他直接命令南京镇守太监给朱燮元拨发兵甲器械。 本来,朱燮元是想就地使用襄阳地区的卫所储存的军械的。可是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因为湖广巡抚姚宗文组建自身部队的需要,襄阳地区的军械早就被搜刮一空了。不得以,朱燮元才向魏忠贤请发军械的。 说起来,他不愿意使用南京军械的原因也很简单。 使用本地军械,质量差点是差点,可是却不用花钱。南京那边的军械,离得远运送困难不说,而且还得花费很多额外的钱。毕竟南京那边一大堆的各级太监和文官也都讲究个“水过地皮湿”。不给他们好处,军械你是见不着的。 朱燮元看到姚宗文第二次组建的巡抚标营士兵用的武器比较齐整,原本他是想着能不能先用人家的武器的。可是朱燮元也知道,自己这个五省总督在魏忠贤面前并没有人家湖广巡抚姚宗文的面子大。虽然自己有权力这么做,可是从官场规则和自我保护的角度出发,他还是没有那么做。 等到把朝廷拨发的,已经缩水百分之四十的粮食和军饷拿到手中之后,朱燮元这次难得的清廉了一回,没有对这笔钱进行提留,而是从中拿出一大笔钱来,与最近在襄阳城中赫赫有名的汉水航运公司和长江航运公司签订了合同,雇佣汉水航运公司和长江航运公司帮助新军从南京运送军械到襄阳。 朱燮元不知道的是,因为成功的帮助新的湖广巡抚衙门安全的完成了运送全省的税银工作而在襄阳打出了名声的汉水和长江航运公司,实际上是复兴会下属的企业。 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不仅位于襄阳的整个湖广巡抚衙门,就连刚刚成立不久的五省总督衙门,也已经被复兴会情报机构全面的渗透了。 说起来,汉水航运公司进驻襄阳,可谓是帮了湖广巡抚姚宗文一个大忙。自己抹脖子上吊的程绍,可是给姚宗文留下了一个巨大的烂摊子。程绍一闭眼一蹬腿死犊子了,可是那四千多河南乞丐兵就那么直接的扔在了襄阳府。 程绍死后,河南兵的各级文武官员就全部逃散了。彻底的失去了组织的四千多河南兵在襄阳地区真是好一通肆虐。把襄阳府和周边的百姓可是坑苦了。 最后,还是突然出现的汉水航运公司出面收拢了四千多个河南兵,把这四千多人组织成了劳工队伍,在襄阳府外的汉江边上修建码头和仓库。也正是因为有这样的由头,非常懂事儿,给姚宗文大人送了不少佛郎机银币的“南洋商人”,才能够顺利的在襄阳府成立航运公司,并且承揽了整个湖广地区的税银运输业务。 封建时代的官员也不是缺心眼儿。姚宗文虽然不是现代那些有着招商引资任务的地方官员,可是他也知道,像汉水航运公司这样能够促进本地就业,增加本地税收,给湖广巡抚衙门上下的官员增加灰色和黑色收入的大企业,自己必须是要进行扶持的。 所以,汉水航运公司用极低的价格买下了襄阳府城外汉江边上的大片土地。除了修建了规模庞大(在古代人眼中)的水运码头之后,相应的纺织厂、水泥厂、砖瓦厂、玻璃厂和粮食加工企业也纷纷在码头附近成立。 一时间整个襄阳府地区的就业情况得到了极大的改善。不仅原本肆虐地方的河南兵转化成了码头工人和工厂工人,汉水航运工业还从襄阳周边地区吸纳了大量的剩余劳动力。 这样的情况,使得整个襄阳地区的经济环境得到了巨大的改善。以至于最近一段时间,新任湖广巡抚姚宗文在朝野中很是获得了一番能臣干臣的称赞。 姚宗文固然因为治理地方有办法而得意了起来,可是需要招纳士兵的朱燮元却高兴不起来了。 第230章四省攻鄂7 后世人说起古代来,总觉得古代人会普遍的有“好男不当兵”的概念。似乎古人对于当兵这件事情非常的抵触。实际上呢,就像老百姓常常戏谑的说“皇帝轮流做,今天到我家”一样,这种话,更多的是一种情绪的反应,而不是说大家真的就会觉得皇帝这个位子自己也有机会坐。 诚实的讲,在封建社会这种阶层全面固化的环境中,除了一部分富裕的自耕农、富农的家庭,可能会有机会通过读书参加科举考试的形式实现“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的社会地位转变之外。占绝大多数的普通国人想要实现自身社会地位的转变,实实在在的办法,还真的就只有当兵打仗这一条路可走。 当然了,就是抛开这个微弱的社会地位转变的可能,对于底层百姓来说,当兵也是一个不算最差的选择。特别是在封建王朝末期,对于最底层的百姓们来说,当兵固然极有可能会死在战场上,可是可能死在战场上和一定会饿死相比较,当兵自然不算是个最差的选择。 从这里我们就能看出这样一个道理来,除了活活饿死之外,对于底层百姓来说,当兵是除了饿死之外的一个不错的选择(当土匪那种选择其实和当兵是一样的)。在老百姓生计无靠,两手空空的情况下,他们一般只能选择去当兵。而且当兵这种事情还不是总能遇到的。 明末农民起义中,无论是作为镇压起义的一方的明王朝还是作为起义者方面的农民军,动不动的就有十几二十几万人的规模。这一方面当然是因为双方军队对地方民众的裹挟导致的,可是从另一个方面考虑,百姓能够被裹挟,默认自己被裹挟的这种状况,未尝不是那种无奈中的被迫选择的表现。 在人员方面,朱燮元手下有两员武将和一营两千多人的总督标营。在资金方面,朱燮元有朝廷拨发来的,可以实打实的支撑五千人规模部队的粮食和饷银。 按照朱燮元对行省都司部队状况的了解,他大体上推断,武昌叛兵的人数最多也就在两千到三千人之间。所以,他觉得自己手里已经有两千多人了,自己再招纳三千人左右组成一支五千人上下的队伍,那么镇压这场兵乱就完全可以了。 朱燮元总体上的想法不错,他从成本的角度考虑,准备就地在襄阳地区征召士兵,以本地兵平本地匪。原本他觉得在当前这种环境下,征召士兵的工作不会很难做。可是让他没想到的是,因为复兴会对襄阳地方上的建设吸纳了襄阳地区大量的劳动力,以至于他派出的招兵人员在襄阳周边地区折腾了很长时间,才招到了不到两百个质量还算凑合的兵员。 为什么我们要说朱燮元这个五省总督算是个比较知兵能够打仗的人物呢。这就是因为朱燮元这个人懂得在军事行动里进行成本方面的考量。 就以招兵为例,大部分人都知道南方兵以川折两地的兵员为最佳。朱燮元当然也知道这样的道理。可是呢,身处湖广襄阳的朱燮元更知道,想要在四川和浙江征兵,那是需要更多的经济支出的。 所以说,从这个角度考虑,朱燮元主要还是希望能够在湖广省内招兵,以减少自己的支出。 问题是,不仅襄阳地方相对剩余的劳动力已经被复兴会所吸纳。就整个湖广地区的长江以北地方来说,西部从荆州府到襄阳府之间的广大地区,已经全部成为复兴会的势力范围。 除了两府之间的一些呈点状分布的县城之外,两府之地的广大农村,不是复兴会的农场就是复兴会的基地村。 对于复兴会来说,承担着大明王朝最基层的行政职能的县城,对他们没有任何的意义。 在复兴会的眼中,中国最强大的力量不在那些据点一样的县城里,而在于广大的农村地区。无论是人口还是资源,这些东西都在农村分布着。所以,一直坚持以农村包围城市政策的复兴会,在五年多的时间里,向荆州和荆州周边地区的广大农村进行了全面的渗透。 因为有枝江县的例子摆在那里,所以复兴会这几年对荆州府以及周边土地的渗透非常的顺利。除了个别地主们负隅顽抗被复兴会以土地革命的形式所消灭并在该村建立基都村以外,在荆州府和荆州府周边的土地上,复兴会通过土地置换的手段,大批量的兼并土地。 复兴会对这些土地进行大规模的改造,并组织这些土地上原来的农户和安排从外地吸纳来的人力,建立了一大批国有农场。 也就是说,朱燮元想要在湖广行省的长江以北地区,特别是在襄阳府周边地区招纳士兵,这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要知道,专业化、专门化、现代化的工业化农业,对于劳动力的需求仍旧是非常的庞大的。 复兴会在明朝末年这种落后的社会环境下建设工业化,他们对于劳动力的需求真的是海量的。毕竟,复兴会在广大农村进行的大规模的农田水利建设并不是全都可以使用机械化手段的。 特别是因为复兴会工业体系的机械加工能力方面的限制,让复兴会拖拉机厂的产量一直上不去,而且复兴会生产出来的那种傻大黑粗的蒸汽拖拉机,也完全没法和王书辉从现代定制的那些精巧精细的产品相比较。 在这种情况下,复兴会不仅对本地劳动力进行全方面无死角,上至九十九下至刚会走的吸纳,而且复兴会仍旧在大量的从全国各地区吸纳灾民流民补充自己的劳动力缺口。 如果说复兴会这个违背历史规律的组织的存在对原本的时空产生的最大影响是什么的话,那么首当其中的,就应该是因为复兴会发展工业和工业化农业而吸纳的大量剩余劳动力,消解了很多原本可能发生的动乱和起义。 最直接的证明就是,从1621年复兴会工业建设开始全面展开以来,不仅湖广行省内部,湖广行省的周边的陕西、河南和江西等省份,因为小冰河气候而产生的大量流民灾民,大部分也都被复兴会所吸纳。 到1625年底,根据复兴会政务厅的统计,复兴会已经吸纳了各种流民和灾民四十多万人。 第231章四省攻鄂8 相对于明朝末年这个历史时空,甚至可以说,相对于从明朝末年到二十一世纪的中国来说,即使是在现代人的眼中,王书辉对中国进行社会改造的态度也是相当粗暴的。 王书辉非常直白的,反复的,对复兴会的那些能够理解和不能够理解他的意思的党员们说过:“复兴会作为代表着先进生产力和生产关系的组织,对于中国社会的改造必须做两个方面的工作:一个是不遗余力的推动中国社会的工业化发展,建立一个工业化的中国。另一个就是在中国的土地上全面的消灭小农经济,彻底的把中国从农业社会的落后泥潭中拖出来。” 事实上,从复兴会成立到现在的五年中,王书辉领导的复兴会一直在实践贯彻着他的这个理念。出于这种理念,复兴会在这五年中的发展壮大的过程中,不断的消灭着复兴会势力范围内的小农经济。 在复兴会土地扩张的过程中,大约有超过三分之二的土地,是复兴会通过“土地换资金”,“土地换技术”,“土地换设备”的手段,使得地主们“自愿”的将手中的土地置换给复兴会的。 在这些土地上,复兴会直接就会统合、训练当地原来的农民,将其转化为生产建设兵,并把他们和复兴会从各地吸纳并训练后的生产建设兵相结合,就地建立近现代化的国营农场。 在先进的体系、强大的力量和王书辉这种可以穿越时空为本时空提供各种资源哆啦a梦的帮助下,国营农场的建设、经营、管理除了在复兴会实践的初期阶段出现了大量的麻烦之外,在复兴会积累了大量的经验之后,这项工作已经开始变得非常的专业和迅速了。 大量的国营农场的建立,不仅改变了农民的身份,也改变了他们的生活。原本分散居住在广大地区的农民在成为复兴会农场的农业工人后,开始集中居住和生活。从社会改造的角度来说,复兴会推广专业化、专门化和现代化的农业的过程,在客观上也同时的推动着整个复兴会势力范围内的城镇化进程。 农业工人们生活着的农场,正在快速的转化成为新的城镇。这些土地上的农民们在变成了农业工人之后,他们的生活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 大量的农田水利建设,大量的施工机械和农业机械的使用,化肥的使用,科学种植的要求,使得农场中的农业工作开始对这些传统的农民们提出了更高的要求。 操作施工和农业机械,进行基础设施建设,使用化肥,科学种植,这些工作那些没有接受过复兴会的生产建设兵训练的普通大明农民,根本就承担不了。 在这些农场中,食堂、幼儿园、小学、供销社、储蓄所、卫生所、派出所等涉及医疗卫生,教育,行政管理,金融、军事防御,社会秩序等各方各面的机构被复兴会派驻农场的农场党委会和农场分部全面的建立和管理了起来。复兴会五年来培养的五千多名具有小学和初中文化水平的干部,充实了这些机构。 复兴会势力范围内的行政中心,从原本的那些有着县衙的传统县城,变成了如今的各个农场。复兴会在整个长江以北的湖广行省的西部,已经彻底的架空了大明王朝的统治。 从某种意义上说,复兴会在消灭小农经济,改造农业社会向工业社会发展的过程中,复兴会在不断的把农民转化为农业工人的过程中,他们使用的办法和手段确实比地主豪绅们的土地兼并的手段更温和,他们的立场也确实是站在广大农民的利益上的。 可是,对于那些通过复兴会土地改革之后重新掌握了土地的农民们来说,复兴会转化他们的手段实际上更加的令他们无法拒绝。 复兴会对于那些拒绝通过土地置换手段转化为工业资本家的地主们,采用的是土地改革的手段。 土地改革的本质实际上并不是复兴会宣传的口号上说的那样是一个“打土豪、分田地”的过程。“打土豪、分田地”的根本目的,其实并不是为了把这些土地分给农民。复兴会其实是在通过“打土豪、分田地”的办法,剥夺地主们对于土地的所有权。 地主们的土地虽然在后面被复兴会分给了农民耕种,但是,农民们本身对于土地并没有所有权。他们对复兴会分给他们的土地,只拥有使用权经营权。 土地国有是复兴会核心的政治理念之一。被复兴会分配了土地的农民,他们的什么实际上并没有从贫雇农变成自耕农。从严格的经济学角度来看的话,没有土地所有权,每年要向复兴会缴纳三层地租的农民们,他们仍旧是没有生产资料的被雇佣的农民。 但是从现实意义上说,因为复兴会帮助他们承担了大明朝的皇粮国税,并且进行了大量的农田水利建设,农民的生活确实的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顾君恩就曾经一针见血的表达过他对土地改革的看法。他当时对牛金星说道:“小民百姓确实在土改中受益了。不过在我看来,这些百姓仍旧不过是给人扛活。只不过过去他们给小乡绅们扛活,如今他们给复兴会扛活而已。说到底,他们不过是运气好,遇到了心善的主家。其实他们也不过是换了个扛活的对象罢了。” 实际上,我们还真的不能说顾君恩说的是假话。对于复兴会来说,土地改革的根本目的是实现土地这种生产资料的所有权转化,也就是说,把土地从地主的手中转化到了复兴会的手中。 复兴会掌握土地和地主们掌握土地的形似而神不似。无论是地主还是复兴会,都是对土地这个生产资料进行经营以谋取利益。复兴会和地主最大的不同在于,复兴会通过经营土地获取的利益,除了大部分投入到工业化建设的过程中,还会把相当一部分的收益作为福利返还给农民。 当然了,用现代人的眼光来看,复兴会和在复兴会土地上进行耕种的农民之间的关系是非常的不平等的。毕竟,复兴会仅仅通过付出土地的使用权,就彻底的控制了所有的复兴会土地上的农民。 复兴会剥夺了这些农民对自己子女的抚养权,使得他们必须把自己的子女交给复兴会进行教育。 复兴会剥夺了农民对粮食的买卖权,他们只能把粮食卖给复兴会(复兴会的粮食收购价高于市场价格)。 复兴会控制了农民的经济收入,使得农民们必须把存款存入复兴会银行(复兴会给利息啊)。 复兴会控制了农民们的消费自由,使得农民们只能购买复兴会的产品(这也是隐性的手段,全世界范围内只有复兴会能够大量生产工业产品)。 更重要的是,复兴会对于这些进行家庭经营的小农户们,也是在不断的进行隐形的消灭的。 土地使用权和户籍的结合,使得农民家庭中每出现一个非农业人口,该农民家庭所耕种的土地就要相应的减少。 随着越来越多的基地村农民子弟上学、参军、进工厂、进农场(复兴会在这方面制定了倾斜性的政策),一旦那些已经四五十岁的农民们过世之后,那么复兴会势力范围内本身就处于少数状态的基地村,就会逐渐的被复兴会改造成国有农场。 毕竟,王书辉的理想是把中国社会彻底的改造成工业城市和工业化农场的二元结构。 第232章四省攻鄂9 王书辉在复兴会内部一心一意的想要树立起一个明确的阶级意识。但是现实是,整个复兴会的党员们在王书辉的教育下虽然对于阶级问题有着明确的认识,但是主导他们思想的却是利益意识。 这件事情其实也怨不得复兴会的党员们。毕竟,王书辉虽然大会小会大课小课的讲到阶级革命,可是五年来复兴会在王书辉领导下干的主要工作仍旧是建设工作。 对于复兴会的全体党员来说,闹革命他们其实不太熟悉。倒是建工厂和卖产品这些事情,他们不仅做的得心应手而且兴致昂扬。 作为一个有着科学革命信仰的人,王书辉精通革命的理论,熟知革命的道理。可是说到底,生活在太平年月里的王书辉缺乏那种革命的激情。 更主要的是,革命这件事情需要的是流血牺牲。可是,在现代中国长大的王书辉对于那些能够为革命而牺牲的为伟人们只是听说过完全没见过。毕竟,在现代中国那个环境里,无数革命先烈的牺牲已经为所有的中国人提供了一个不需要牺牲的生活了。 所以,从王书辉的内心深处说,他下意识的还是在用一种收买的手段在凝聚和领导着复兴会以及复兴会治下的百姓。毕竟,在先进的生产力的帮助下,王书辉确确实实的可以为所有凝聚在复兴会治下的人民提供至少比大明朝这个时空要好的多的生活。 王书辉的这种下意识的举动,使得复兴会上下自然而然的洋溢着浓浓的利益意识。 比如说,复兴会常委会对于朱燮元即将领导五省联军镇压武昌起义这件事情,第一反应居然是考虑这件事情会不会影响复兴会在襄阳和武昌方面的经济利益。 复兴会常委会主任孟离在会议上说道:“我觉得看待这个问题,首先要把一个概念搞清楚了。那就是我们复兴会和大明朝之间的矛盾问题。” “我们复兴会作为先进的,代表着广大人民群众利益的工业化政党,我们和大明王朝这个落后的,代表着封建统治阶级利益的农业朝廷之间的矛盾,必然是长期的,你死我活的一种状态。这一点师尊已经强调过很多次了。对于这一点,大家不会有什么疑问吧。” 孟离作为主持复兴会常委会日常工作的主任,在意识形态的把握上一直是非常到位的。要不然王书辉也不会让他在名义上复兴会权力最大的复兴会常委会主任的位置上一直呆着。 从复兴会机构全面改革到现在,已经过去五年多的时间了。孟离一直把复兴会常委会的工作主持的非常好。 王书辉对整个复兴会的态度一直是一种放养的心态。对于他来说,如果复兴会上下的每一件事情他都要过问的话,复兴会的这些干部们,什么时候才能具备**工作的能力呢。一般情况下,复兴会的行政工作,全部都是由陈封领导的政务厅负责。复兴会的党务和人事工作全都由复兴会常委会负责。复兴会的军事工作,全部由复兴会的军委会负责。 三个部门的日常工作王书辉是不会干涉的。只有在三个部门在决策中出现明显的失误的时候,王书辉才会对他们的工作进行干预。 王书辉的主要工作,就是牢牢的把握着复兴会的意识形态。他的大部分精力都主要集中在复兴会党员教育工作中了。复兴会的党政军三个方面的教育工作,都是由王书辉承担的。而且王书辉还要领导复兴会的常规教育系统的工作。 所以,只要复兴会内部不出现严重的问题,王书辉是不会干预复兴会的工作的。 从复兴会三大机构几年来的表现上来看,复兴会的会员们虽然仍旧比较青涩,但是经过了五年时间的段炼,他们已经能够承担起复兴会这个近现代化的工业政党的日常工作了。当然,一旦出现新的情况,复兴会的三大机构还必须在王书辉的指导下进行工作。 比如说针对朱燮元对武昌府的镇压的这个新情况。常委会在接到消息后,第一时间就向王书辉进行了汇报。在王书辉的指示下,复兴会常委会召开了讨论会议。 在理论上,常委会、军委会和政务厅是三个平级单位。可是因为军委会副总政委(总政委是王书辉)张宝树和政务厅厅长陈封同样担任了常委会的主任,而且政务厅厅长和军委会副总政委都是由常委会任命的,这就使得复兴会常委会成了复兴会的最高权力机构。 当然了,这并不是说在复兴会里复兴会常委会的专职主任,主持复兴会常委会日常工作的孟离就是复兴会权力最大的人。因为一方面复兴会常委会是通过复兴会代表大会选举产生的,另一方面复兴会的最高职务也不是复兴会常委会主任,而是复兴会主席。而复兴会的主席,正是创建了复兴会的王书辉。 当然了,在复兴会的会员们眼中,复兴会的三大核心机构里,还是常委会的权力最大。毕竟常委会手中有复兴会上下所有干部的任免权力。即使是整肃委员会抓捕的那些有风纪问题的干部,也都是在常委会免除了他们的职务之后,才会被移交审判机构。 所以,因为这样的原因,主持常委会日常工作的孟离,他在党内的威望要比政务厅厅长陈封和军委会副总政委张宝树要高一些。 不过,从另一个方面讲,孟离也有着自己的压力。在常委会的工作中,孟离一直小心翼翼。因为他知道自己的言行在某种意义上代表了自己的老师王书辉。所以,他必须时时刻刻的保持着自己对王书辉的思想的正确理解。 这就是为什么大部分复兴会的高级干部会觉得孟离说话发飘发虚的原因。 陈封领导的政务厅全面负责复兴会上下一切的行政工作。因为他的工作性质使得他的言行中更加的贴近实际。 在孟离宣布会议开始并发表了自己看法后,陈封直接说道:“保民军现在已经可以说得上是我们复兴会下属的一个单位了。就武昌府目前的情况来看,武昌府上下都已经纳入到了我们自己的体系中了。” “派遣小组已经全面的掌握了武昌府的经济、政治和军事的工作。我觉得不管怎么说,朱燮元针对武昌府的举动都是在直接的针对我们复兴会。对于这种情况,除了军事行动以外,还有什么其他解决办法么?” 第233章四省攻鄂10 陈封的发言涉及到军事工作。如果是在平常的时候,负责行政工作的陈封对军事工作指手画脚的话,这就属于违纪的行为。但是,在复兴会常委会议上,陈封以复兴会常委会主任的身份对军事工作提出看法,就完全属于正常行为了。 因为复兴会上下坚决贯彻的是党指挥枪的原则。所以,复兴会对复兴军有着绝对的领导权。这也是为什么复兴军的最高领导人是复兴军政委而不是复兴军的总参谋长的原因。(复兴军没有最高军事指挥官。最高级别的军事指挥官目前是营长。) 主持复兴军军委会日常工作的是复兴军副总政委张宝树。他也是复兴会常委会的主任之一。听到陈封提到军事问题,他想了一会儿之后发言说道:“我们复兴会的军事行动的第一前提,是要把一切军事行动的目的和原因告诉所有参加军事行动的战士们。动员工作是所有行动的第一步。” “从理论上说,以我们军队现在的实力,目前整个大明都没有能够对我们产生威胁的军事力量。战士们五年来除了大量的训练就是大量的进行子弟兵实践活动。说实话,对于打仗大家心里都是很热情的。可是我们的问题是,为什么要打仗,我们打仗的理由是什么,这个问题,在战前动员的时候怎么和战士们解释。” 复兴会的所有党员在政治教育课上都学过“战争是流血的政治,政治是不流血的战争”的道理。一切军事行动,都是政治活动的延伸。一切政治活动,都必须以军事作为后备力量。无论是复兴会党政军的哪一个机构的哪一个干部,都知道这样的道理。 复兴军可能是本时空唯一的有着自己政治主张的军事力量。在复兴军六年多的建设过程中,复兴会的政治主张是渗透到部队的每一个角落的。让战士们知道为什么打仗,打仗的目的是什么,这是复兴军军事行动的一个原则。 在会议开始之后,常委会对朱燮元的举动进行了矛盾分析,政务厅对朱燮元的举动可能对复兴会的经济危害进行了讨论,但是当讨论实实在在的到了军事行动上的时候,大家才想到政治动员这个问题。 毕竟,朱燮元和保民军之间的问题,复兴会目前从表面上并没有介入的名义。保民军和武昌府现在已经被复兴会隐性控制了不假。这个事实目前只有复兴会常委会和复兴会的情报部门知道。对于大部分复兴会的干部和复兴军的战士来说,保民军也只是一个原本大明朝驻扎在武昌府的叛乱部队而已。 张宝树的想法比较简单,他提出这个问题之后,立即就提出了解决办法:“既然这件事情是我们复兴会做的,那么我们就把这件事情的详细情况向战士解释清楚就好了么。我们对武昌府对保民军的控制,从根本上说也是在保护人民群众的利益。” “发动武昌起义的武昌左卫的士兵们本来就是劳苦大众。我们的派遣小组控制了武昌之后,大力的发展经济,也是在帮助人民群众。现在朱燮元领兵要打武昌府,这就是反动派对劳苦大众的攻击么!我觉得对同志们就这么解释清楚了是最简单的。” 情报中心党委书记李二牛不同意张宝树的说法,他说道:“我们当初没有把实际情况在党内进行传达的原因,就是保密工作的要求。我们复兴会支持保民军这件事情,对于朝廷来说和直接造反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当时,就是因为要对我们的组织进行保护,给我们的工业建设工作提供一个安全稳定的环境,才对这次行动进行了保密处理。现在如果把这件事情在部队里传达开了,一旦出现了泄密问题,把我们的行动暴露给了朝廷,把朝廷目光吸引到我们自己身上的话,我们要怎么应对呢?直接竖起旗帜来,发动武装革命么?” 听了李二牛的发言,不少常委们激动了起来。他们现在对于造反这件事情毫无惧意,心里面非常的跃跃欲试。不过,等到他们把目光集中到王书辉的脸上,看到了王书辉仍旧木着那张扑克脸,并没有立即同意发动武装革命的意思之后,他们只能重新老实回去了。 张宝树本人是非常希望王书辉立即说出“那咱们就发动武装起义吧”这种话的。五六年不间断的高强度的训练和大量的子弟兵理念实践活动,让复兴军上下充满了战意。成军六年多来,总人数已经超过三万,使用着世界上最先进的武器,平均文化水平和思想政治水平极高的复兴军,还没有真真正正的打过一场仗呢。 张宝树也看出王书辉并没有回应这个说法的意思,他有些烦躁的说道:“那总不能对同志们讲瞎话讲谎话吧。我们复兴军又不是封建军队,要通过蒙骗的手段,才能把士兵哄上战场。讲瞎话,这是违背组织纪律的事情。” “我并不是要大家对同志们去讲瞎话。我只是说从保护我们复兴会目前的局面的角度考虑的话,把我们和保民军之间的实际关系直接的说给战士们听,是有很大的风险的。这个保密问题不能解决,部队的动员工作就还不能做。” “想要解决朱燮元的问题,归根结底是要通过军事行动来实现的。可是开展军事行动就必须对战士们进行思想动员。进行思想动员,就得把我们复兴会和保民军之间的关系说给战士们。把我们和保民军之间的关系说给战士们,就有可能导致朝廷和保民军的矛盾转变成朝廷和我们以及保民军的矛盾。这种局面刚刚好是我们正在努力避免的。” 王书辉听完了大家的讨论之后,总结了一下大家的想法,然后对大家说道:“我一直就对大家讲过了,我们复兴会代表是人民群众的利益。从这个角度出发,我们的每一个举动实际上都是在和个代表封建统治阶级利益的朝廷发生着激烈的矛盾。” 王书辉点燃了刚才他一直捏在手里的香烟对大家说道:“目前阶段,和朝廷发生直接的冲突,确实是我们要努力的避免的。但这并不是说,我们对于朝廷的一切举动都要被动的应对。我们完全可以化被动为主动。我的想法是,我的头上不还挂着个荆州卫指挥使的头衔呢么,我们大可以在这方面做做文章。” 第234章张知府的崛起1 如果是完全的站在复兴会的角度上看的话,对于朱燮元和保民军之间的战争,复兴会还真就没有什么名义可以去参与。毕竟,复兴会在大明朝只能算是个民间团体。大明朝又不是近代中国,政党这种东西,在大明朝还不存在。 不管是在顾君恩、宋献策和牛金星这种“外人”的眼中,还是在复兴会会员眼里,复兴会实际上比大明朝这个正牌子的政府还要讲究个“名正言顺”。无论做什么事情,复兴会都必须向人民负责,都必须为人民的利益服务。 虽然复兴会内部和外部的不少人对于王书辉领导下的复兴会的这个做派在暗地里都非常的不以为然。可是在复兴会的一切实际工作中,代表人民,站在人民的立场上,维护人民的利益,都必须成为复兴会一切行动的指导方针。 正是因为这种意识形态上的要求和复兴会本身在组织建设过程中形成的制度,一切相对具有阴谋意味的行动,对于复兴会来说都是非常困难的事情。好在,因为情报工作的特殊性,复兴会制定了相应的保密制度。这种保密制度使得复兴会的很多具有阴谋意味的情报工作能够得以正常开展。 如果要是一个现代人看到了公元1626年的复兴会的话,他们可能会觉得复兴会好像是一个二十世纪五六十年代中国的地级市政府机关。从复兴会的首脑王书辉到复兴军里的一个小兵,每一个复兴会的成员和复兴会治下的百姓,身上都有一种看起来有些“僵硬”和“模式化”的“一本正”的味道。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王书辉这个现代社会的大学老师,即使在思想理论方面,在知识方面非常的充沛,可是在近五年的时间里,凭借着几千个不过是完成了扫盲教育,文化水平也就是小学毕业最多初中毕业水平的复兴会党员,能够搞出这样局面来,那还是因为王书辉有着哆啦a梦的特技,而且时空门的辐射对王书辉的生理结构进行了超常改造的缘故呢。 从1619年王书辉穿越以来,他平均每天的睡眠时间不超过三个小时。从睁开眼睛到再次闭眼,王书辉要对复兴军的军事训练操心,王书辉要对复兴会党内的教育和复兴会治下的正规教育操心,王书辉要对工业建设和科技研发操心,王书辉要对民生建设和社会事业操心,王书辉要对等等等等操心。总而言之,如果不是时空门的辐射作用,正常人肯定是承担不了这样的工作量和工作强度的。 在这种情况下,复兴会上下即使有着这样那样的不足,也就不能算是个非常严重的问题了。王书辉五年来费尽心力所做的事情,也不过是努力的推动复兴会这组织的正规化。 对于一个穿越者来说,即使有时空门的帮助,王书辉的成绩也是相当斐然的。 王书辉一手创立和建设了复兴会固然是个了不起的成就,可是这样强行的在明朝末年这个封建农业社会里建立一个先进的工业化政党,还是有着严重的副作用的。 这个副作用可能对于那些致力于在古代建立自己帝国的穿越者们来说是个好事情,但是对于王书辉来说,充满了个人崇拜和领袖依赖的复兴会,并不是王书辉理想中的政治组织。 王书辉甚至敏感的感觉到,先军政治导致的军国主义,唯物主义和进化论导致的社会达尔文主义,大兴工业导致的帝国主义,这些被王书辉视为糟粕和错误的思想意识,在复兴会内部也已经开始萌芽了。 搞了一溜十三招的科学社会学教育,近万复兴会会员里却没有多少党员是真正的科学社会学的信仰者。倒是军国主义、社会达尔文主义和帝国主义在复兴会内部的市场非常的庞大。 很多时候,王书辉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种情况。他纠结的原因在于,相对于封建主义这种彻底的落后和腐朽的意识形态,似乎军国主义、社会达尔文主义和帝国主义这些东西也变得不那么邪恶和错误了。 要知道,这些东西的社会基础可都是工业化。在有些技术决定论倾向的王书辉看来,如果好好打扮一下的话,它们的面目似乎也不是那么狰狞。 在会议上听着复兴会常委会的高级干部们对朱燮元和保民军的讨论,王书辉心里实际上是拥塞了很多“萌萌神兽”的。 他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复兴会上下在思想上开始形成了一种简单粗暴的“大搞工业建设生产大量产品,然后用军事力量开拓地盘,最后向这些地盘倾销工业品。再然后使用这些地盘上的人力资源和矿产资源扩大工业生产,然后继续用军事力量扩大地盘,向更多的地盘倾销更多的工业产品”这种“无限建设,无限扩张,无限倾销”的循环思维的。 反正看着这些几年前还是最底层的,生命都无法保障的年轻“泥腿子”们,穿着统一的六五式制服,一本正经的用殖民主义者和帝国主义者的论调讨论问题的时候,王书辉心中有一种严重的失调感。 在会议上听到通商处党委书记用坚定的语气说“一切破坏复兴会经济利益的个人和组织,都是在对工业中国的建设进行破坏,都是在对人民的切身利益进行危害,都是在对天下所有的穷苦百姓的犯罪。对于这些敌人、反动派,我们都必须像秋风扫落叶一样,坚决的将其消灭之。”这种话的时候,本来一贯不会在会议上插言的王书辉都差点忍不住想要站起来问问通商处那个家伙,“兄弟你也是工业党穿越吧”。 王书辉的大学老师的背景,让王书辉经常性的会反思自己在明末的所作所为,是不是过于简单粗暴,自己的做法是不是有些违背人道主义的精神。可是六年的时间过去之后,王书辉发现,自己用现代思想教育和武装出来的完全由明代土著组成的复兴会,已经变得比自己还要简单还要粗暴了。 比如在会议上不仅军方的常委动不动的就提出武装起义推翻大明的想法,就是行政系统和党务系统的不少干部,也表现出一种“大明朝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我们复兴会可以把事情做得更好”的倾向。 安安静静的听完了大家的话,伴随着满心的萌萌神兽,王书辉脑袋里甚至产生了一种“自己是不是穿越时空,费时费力的培养出了一大窝帝国主义者”的疑问。 第235章张知府的崛起2 复兴会没有插手朱燮元和保民军的名义,不代表王书辉没有插手朱燮元和保民军的名义。要知道,虽然不管王书辉还是复兴会都不怎么太在意那个指挥使的职务,可是王书辉仍旧是大明朝正式任命的荆州卫指挥使。 当然了,即使王书辉是荆州卫指挥使,他也没有直接插手武昌问题的权力,可是王书辉没有直接插手武昌府的权力,不代表王书辉不能通过他的荆州卫指挥使的职务来插手武昌府问题。比如说,已经完全被复兴会控制的荆州知府张宏,就完全有权力插手武昌府的问题。 对于朱燮元领五省军务总督平叛这件事情,王书辉的态度当然也是比较温和的。可是,他可不准备让朱燮元领着一群到处劫掠地方的匪兵跑到武昌府去搞破坏。他并不准备给朱燮元这样的机会。 王书辉解决朱燮元的办法就是,在朱燮元还没有把军队整理起来之前,直接从保民军手中接收武昌府,使得武昌府能够完完整整的过渡到复兴会的手中。甚至对于武昌府复兴会也不准备全面的进行控制。 复兴会只要把武昌地区的土地全部握在手中,并且保证武昌城外的码头工业区的**性,那么姚宗文喜欢控制因为市民大量迁出住到工业区附近的工人住宅楼,已经全面的变得破败和萧条的武昌府城的话,那就把那个破破糟糟的武昌府城送给姚宗文作威作福好了。 当然了,王书辉这个荆州卫指挥使是不能直接派出军队接管武昌府的。复兴会想接手武昌府需要这样几个步骤。 第一,对武昌府的保民军进行转移。如果把保民军就地解散的话,这些原本参加了造反的士兵,很有可能会被之后回到武昌的姚宗文等人追究责任。 复兴会早在两年前就已经全面的控制了距离武昌不过两百里地左右的大冶县。正在变成复兴会最大的钢铁基地的大冶县正好缺乏大量的工人。要知道无论是钢铁厂,铜厂还是稀有金属(金银)的开采和冶炼,这些重工企业都是需要大量的工人的。单是这些工矿企业的厂房和工人生活配套设施方面的建筑工人的缺口就能达到四五万人的规模。 所以,不过几千人的保民军投入到大冶县的话,连点水花也掀不起来,就会被大冶钢铁中心所吸收。 至于保民军士兵们会不会不想当工人。对于这个问题,大家根本就不需要考虑。除了极少数野心勃勃的人物以外,占绝大多数的保民军士兵们对于当工厂里的工人那种稳定、安全、富裕的有保障的生活,那是相当的向往的。本来在武昌府保民军在人员招收方面就和复兴会在码头的那些工厂比不了。 第二,荆州卫对武昌府兵乱的平定必须有一个文官出面。这就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了。在大明朝这个重文轻武的环境里,文官无论是在地方还是在中央都是“大拿”,“一把抓”。作为荆州卫指挥使的王书辉没有权力直接插手武昌问题。可是作为荆州地区最高行政长官的荆州知府张宏,可是在各种意义上有权力直接插手武昌问题的。 比如说,“允文允武”的张宏张大人,在保民军对荆州地区进行劫掠和侵犯的情况下,率领荆州地方武装力量包括各种民间武装和正规军,对武昌乱兵进行攻击甚至直接打到武昌府境内,将盘踞在武昌府的保民军*武装全歼。这种情况不仅在大明朝的环境下可以有,而且在顾君恩、宋献策和牛金星帮助复兴会的谋划上必须有。 第三,复兴会对武昌地区的控制,必须得到大明王朝中央政府的肯定。这个问题的解决办法也不是很难。因为王书辉通过枝江王府的途径和大明的南北两京的内廷建立了亲密的关系。特别是因为枝江王府对天启皇帝、信王和天启皇帝和信王身边太监大伴们进行的充分全面的公关工作。大明中央政府和大明最大的颠覆力量复兴会的领袖王书辉的关系相当亲密。 顾君恩、宋献策和牛金星完全有把握在武昌府兵乱被张大人领导的荆州卫平定之后,通过枝江王府和内廷方面的关系,把张宏推到至少是湖广布政使的位置上。自然而然的,王书辉通过平叛之功从荆州卫指挥使的位置上升迁到湖广总兵的位置上就是自然而然的事情了。 一旦王书辉成了湖广地区军事力量的最高长官,那么复兴会势力从荆州地区扩张到整个湖广地区,就有了一个官方的名义和保护。 当然了,因为天启皇帝朱由校的生命正在进入倒计时状态(木匠皇帝于公元1627年9月死去)。魏忠贤阉党集团的倒台也正在进入倒计时状态。这个问题对于复兴会的计划可能会有一定的阻碍。可是,因为王书辉这个穿越者的先见之明。枝江王府早就在万历末期的时候,就开始和现在是信王,一年后就会成为崇祯皇帝的朱由检建立了良好的关系。 而且,不仅现在还未发迹的信王府太监王承恩已经是枝江王府的亲密友人了,就是在天启初年因为得罪了魏忠贤而被贬到南京戴罪的原信王府太监曹化淳,目前在南京过着安全、舒适、富庶的生活,也完全是因为枝江王府的帮助。 也就是说,即使现在正生活在兢兢业业中的信王朱由检登基成为崇祯皇帝之后,王书辉作为枝江王府的仪宾,仍旧可以得到从皇帝到内廷大佬的全面信任。 这就是穿越者的福利了。 王书辉常委会议上向常委成员们详细的介绍了他提出的一套用自己头上的荆州卫指挥使的头衔,干涉武昌问题,最后实现复兴会在整个湖广地区的扩张的计划。 因为涉及到大明朝内部的政治问题,大部分常委都不太了解,所以整个计划介绍下来用了整整一下午的时间。 对于自己的老师王书辉总是能够用最好的办法处理最麻烦的问题,复兴会上下早就习以为常了。 虽然不能直接发动武装起义对大明朝取而代之让大部分常委们觉得郁郁寡欢。不过,能够通过不怎么激烈的手段就实现复兴会的全面扩张,这已经是目前最好的结果了。所以,大家平静的举起手来投赞成票,对他们的老师王书辉表达了充分的支持。 第236章张知府的崛起3 王书辉向复兴会的所有党员干部一直强调:“复兴会对于一切问题的立场、观点和方法,都要坚持‘实事求是’、‘群众路线’和‘**自主’三个基本原则。” 复兴会上下都知道,对于复兴会来说,在处理外部关系的时候,复兴会同样必须坚持这三个基本原则。“实事求是”是用来对事物进行判断和分析的,“群众路线”是来判断行动的方向和目的的,至于“**自主”,就是复兴会对“实事求是”和“群众路线”的实践。 从客观的角度来分析的话,“实事求是”保证了复兴会工作方法的科学性,“群众路线”保证了复兴会行为立场的正确性,而“**自主”则是复兴会革命和建设事业的立足点。 在目前阶段,“**自主”原则在复兴会的工作中更多的体现在对外部关系处理的“以我为主”上。 比如说,复兴会常委会决定了要把荆州知府张宏作为接收武昌工作的幌子。那么,因为复兴会常委会已经做出了这个决议,所以无论荆州知府张宏本人同意这么做还是不同意这么做。他是赞成复兴会的举动还是反对复兴会的举动。复兴会全都不会理会。无论是主动还是被动,高兴和反抗,反正张宏只有接受现实这一条路可走。 随着学习的深入和工作实践的积累,复兴会上下对于封建官僚的畏惧早就不复存在了。现阶段很多复兴会的党员和群众更多的可能会因为接受了完善的思想政治教育,会对于封建官府和封建官僚会表现出强烈的憎恶来。 不过无论是在复兴会成立初期,刚刚参加复兴会革命事业的那些年轻的底层群众对于官府和官员的畏惧,还是现在的复兴会治下普遍洋溢着的对于官府和官员的憎恶和蔑视,反正无论是作为穿越者的王书辉还是复兴会的那些年轻党员,对于和封建官府和封建官员打交道都非常的不擅长。 别说复兴会的党员们不喜欢和封建官僚们打交道,就是那些封建官员自己,他们也对和年轻的复兴会的党员们打交道感到极度的不适应。 就比如说,原本复兴会和荆州知府张宏的联络和沟通工作是通过复兴会驻荆州府的办事处实现的。可是,年轻的办事处干部在和张宏的联络过程中发生了大量的矛盾。 因为在复兴会内部几年来的平等生活,使得年轻的办事处干部们在和张宏的交涉中经常会表达出一种平等的平视的态度来。 张宏固然知道自己是个凭着王书辉的关系才能保证官位的窝囊废。可是,王书辉手下的一个普通的,年纪比自己的儿子还要小的“下人”,居然也对自己颐指气使(在张宏这个封建等级意识严重的封建官僚眼中,复兴会年轻干部的平等态度就是对他的颐指气使),张宏感到无法接受。 说起来也真是搞笑。复兴会上下根本就没法理解张宏的态度,还是废了很大的功夫,专门召开了几次研讨会,最后才通过对顾君恩、宋献策和牛金星的咨询之后,复兴会才搞清楚了为什么张宏对于复兴会办事处的干部要采取装病不见的态度。 在人际关系问题上,王书辉并不会比复兴会这些出身自社会底层的明代年轻土著们更精通。他本来就是个人际关系无能的家伙。 不过,好在王书辉的思维能力足够支撑他对于这个问题的分析,这才让他在听了三个参事的解释后搞清楚了张宏对于复兴会办事处年轻干部们的消极抵抗的原因。这件事情说来说去,仍旧逃不开一个面子问题。 王书辉理解了顾君恩、宋献策和牛金星的解释,复兴会的干部们却理解不了张宏的做法。 陈封在这件事情上的发言就比较具有代表性,他说:“张宏作为荆州地区法理上的最高领导人,一不能发展民生,保证治下百姓的生活稳定。二不能治理地方,保证治下百姓的生命安全。三不能负起领导责任,以至于他手下的荆州卫指挥使公然采取进行违法活动。这种在各方各面都表现的全面无能的家伙,有什么资格讲面子呢?” 顾君恩、宋献策和牛金星对于这个问题提出的解决办法是,复兴会这边要让一步,给荆州知府张宏些面子,让他能够对复兴会的工作配合起来。王书辉原本出于工作需要的考虑也有这么做的打算。 可是在常委会议的讨论上,复兴会的那些高级干部们表现的让王书辉刮目相看。 孟离就对王书辉说道:“师尊,我们复兴会工作的三大原则之一就是‘**自主’。在对外关系上,您也一直在强调要‘以我为主’。那么对于张宏这个死硬的封建官僚,如果我们让了一步,那就是对于我们党‘**自主’的原则和‘以我为主’的工作方法的一种破坏。” 王书辉之所以不喜欢在常委会上发言的原因就是这个。 如果王书辉在会议一开始就把自己的想法表达了出来,那么复兴会上下的所有干部,都会直接对王书辉的提议投赞成票。像这样,王书辉在会议上只是提出问题,让大家充分的讨论,然后静静的听大家的发言,复兴会的干部才能在实践中积累经验,然后做出这样的令人惊艳的决定来。 张宏想用消极对抗的手段迫使复兴会让步的妄想没有得逞(虽然张宏并不知道天底下有个王书辉领导的复兴会)。复兴会按照“**自主”,“以我为主”的工作原则,坚持自己的主张。张宏因为不愿意和复兴会驻荆州办事处的年轻干部交流,很快就遭遇了复兴会最简答直白的处理办法。 荆州府上上下下无论是师爷还是衙役被复兴会全面的进行了替换。复兴会的干部和战士们全面的接管了这些工作。最主要的是,张宏张大人的荆州知府大印被没收。他本人也被复兴会禁闭在府衙后院中,过上了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就是泼墨作画的“理想生活”。 本来么,明朝末年的张宏张君度,在后世就是以鹤涧先生这个大画家的身份被铭记的。复兴会的所作所为,也不过是顺应历史罢了。 第237章张知府的崛起4 在利益集团统治的国家和政权被利益集团把持的国家里,统治阶级的一切政策和决定都是在黑箱中进行的。 所谓黑箱决策指的就是不管制定什么制度、法律、政策和决定,这些东西都是利益集团内部自己协调产生的东西。所以,这些制度、法律、政策和决定,自然而然的就是完全为了统治阶级利益集团服务了。 至于老百姓的利益在这些制度、法律、政策和决定中处于一种什么样的地位?老百姓的利益会不会遭到损害?这样的问题你要是有机会问那些统治阶级和利益集团的成员,而那些人刚好心情不错,决定对于你的问题进行真实的回答的话,他们一般都会比较真诚的反问道:“这些屁事和朕有一毛钱的关系么?” 王书辉本人可能在革命的实践中不怎么灵光。可是他的脑袋里还是有着充分的革命理论的。所以,在王书辉教育下成长起来的复兴会党员们都知道“凡是敌人反对的我们都拥护,凡是敌人拥护的我们都反对。” 就比如说同样是要制定相应的制度、法律、政策和决定吧。复兴会方面在做这些工作的时候,是有着制度性的流程的。首先一条,复兴会制定一切的制度、法律、政策和决定,凡是涉及到人民群众的,都必须由人民代表参与进来。 (复兴会的人民代表制度是复兴会的钢铁制度之一。复兴会的一切与民生相关的工作,都必须有人民代表的参与决策。) (工厂决策和财政有工人代表参与。农场决策和财政有农工代表参与。军队的决策和财政有士兵代表参与。一切与民众利益相关的决策工作,都有相应的涉及到的人民代表参与。) (人民代表是复兴会从治下年满十八周岁,从事普通非管理劳动的,非复兴会党员身份的普通劳动人民,每年按区域进行普遍选举产生的。因为受到教育水平和政治能力的限制,目前阶段人民代表对于财政问题方面的监督能力相对较强,而对于政策制定方面的能力还处于比较弱的状况。) 在政策制定之前,复兴会要对人民群众的需要进行调查。在政策制定时,复兴会强制(没办法,很多人民群众对此有抵抗、畏惧和消极的情绪,目前还不愿意主动参与)人民代表参与。在政策制定后,复兴会还要把这些政策制定的目的和意义以及这些政策对大家的实际影响对人民群众进行解释。 在人民代表制度实施的初期阶段里,不仅人民群众对此不理解不喜欢不积极,复兴会的党员干部也对此不理解不喜欢不积极。好在因为复兴会内部非常严重的个人崇拜和领袖依赖,王书辉强硬的在复兴会推行这项政策,大家也就都习惯性的遵从王书辉的要求。 毕竟,在政治意识还不太健全的复兴会党员干部看来,王师尊强制推行人民代表制度和王师尊强制推行全民教育工作以及王师尊强制推行全民军事训练工作一样的让他们不可理解。可是他们也知道,就是他们不理解王师尊的意思,但是王师尊的决定,最后都会有利于复兴会的发展壮大。所以,听王师尊的话,努力理解王师尊的意图,已经变成了他们的习惯了。 好在不管是全民教育还是全民军训还是人民代表制度,都给复兴会的发展壮大提供了最为巨大的力量。 全面教育工作为复兴会源源不断的提供着各个岗位和领域的合格人才。全民军训工作对复兴军兵员素质产生了巨大的提高。而人民代表制度在推行了五年后,整个复兴会治下的人民群众对于复兴会的情感也快速的从感激升华到支持。这使得复兴会的一切政策和决议的推广和落实都变得非常的顺利。 无论是王书辉还是复兴会对于封建官府的运作过程都完全的不清楚和不理解。对于要对武昌府进行接收这件事情,复兴会虽然全面控制了荆州府府衙,掌握了荆州府的一切政权,可是复兴会在荆州府方面的工作,还是在坚持了复兴会自己的方式方法。 比如说,一般情况下,荆州知府方面做出了什么决定,张宏除了和自己的幕僚们商量商量,最多也就是把荆州府内的那些缙绅大户们请到府衙里进行一定的沟通而已。相反的,禁闭了荆州知府张宏并将其大印控制在自己手中的复兴会,还是在开始进行行动之前,把整个事件进行了一个公告。 因为荆州府的缙绅大户们不是已经转化成了复兴会体系控制下的工业资本家,就是被复兴会用土改的手段进行了人道毁灭,所以,张盖着张宏大印的贴在荆州府府衙前的那张“公示”,并没有什么人来看。 原本那些会关心这些事情的缙绅大户们已经在荆州地区消失了。而荆州地区的人民群众都知道,在这里掌权话事的是复兴会,是“王大老爷”,荆州府衙门在荆州并没有什么卵用。所以根本就不会有人民群众关注这张府衙前的告示里写了什么。 无论如何,在张宏准备领兵平叛的告示在府衙前张挂了三天之后,荆州卫指挥使王书辉在荆州知府张宏张大人的“领导”下,率领着三千人的“荆州卫士兵”开进武昌府。 据荆州府方面后来发给驻在襄阳的湖广巡抚衙门和五省总督衙门以及京师方面的报告上声称,因为武昌乱兵对荆州地区百姓的生命财产安全进行了巨大的危害,知府张宏亲冒箭矢带领着荆州方面的武装力量和武昌乱兵进行了“血流成河”的“浴血奋战”。 最后,荆州卫指挥使王书辉在被创三十余处的情况下带领勇士登上武昌城开进了城内。因为抵抗过于激烈,在自身战损超过百分之五十代价下,武昌乱兵被王书辉指挥使大人领导的荆州卫一个不留全部诛灭。在伟大的天启陛下的保佑下,武昌府已经重新回到了大明王朝的怀抱。 突然接到这样的消息,魏忠贤是非常高兴的。首先,武昌兵乱的事情是被皇帝关注的事情,可是因为西南突变,所以朝廷不得不以西南为主,只把个朱燮元派到湖广。可是朱燮元的政治立场毕竟模糊。所以魏忠贤做出这样的决断肯定是不情愿的。现在,在魏忠贤庇护下的外人眼中的“阉党”张宏平定了武昌兵乱,这就是给自己的政治势力直接加分的好事情。 其次,对于魏忠贤来说,枝江王府和王书辉那是他在患难时交下的朋友。现如今的大明朝没资格求他却一直耍着赖皮和他套近乎的人不要太多。可是像枝江王府和王书辉这样完全有资格向他求援,反而每年都按时按量的送礼送钱给他,却别无所求的人实在是太少了。魏忠贤收了那么多的钱,积累了相当多的愧疚。这一回王书辉跟着张宏赚了功劳,那么自己就有了回报枝江王府和王书辉的理由和机会了。 天启皇帝得了魏忠贤的奏报也是相当高兴的。要知道枝江王府方面每年向宫里送了“大量”的钱和各种精巧的“机关”而又别无所求,简直就是天底下唯一的皇家真正的好亲戚。 天启皇帝听说枝江王朱术圳的女婿王书辉这次建了功,他直接就对魏忠贤说道:“大伴给王仪宾的封赏要厚一些。天下宗室千千万万,真心与朕贴心的也不过是枝江王一家。可别冷了亲戚的情分了。” 姚宗文接到了张宏的报告,心里头是相当的不满的。不过他的不满主要是针对王书辉的。在他看来王书辉情愿帮助张宏拼死拼活的剿匪,对于自己连见都不愿意见一面,实在是非常狂悖的家伙。 当然了,张宏也是阉党的一员,姚宗文对他的嫉妒也是有的。可是因为张宏帮他解决了武昌问题,他这个湖广巡抚可以搬回武昌,重新正式起来,姚宗文也觉得不错。要知道对于平叛这件事情,姚宗文可是相当头疼的。他自己就在保民军手里报销了好几千人了。 姚宗文通过自己费尽心力弄出来的镖师大队被保民军轻易消灭的事情了解到了两个真相。第一是,自己并没有平灭武昌兵乱的能力。第二是自己的那些文武幕僚们有一个算一个,都是群废物。 姚宗文能当上大明王朝的高级干部,最起码的自知之明还是有的。不管从哪个方面讲,姚宗文都是个不情愿认命的人。对于不能回到武昌府办公,姚宗文总觉得心里发虚。现在张宏的做法固然没有跟他分润功劳,大大的得罪了他,可也实实在在的帮助他解决了一个一直如鲠在喉的问题。 无论是天启皇帝还是魏忠贤,或者是姚宗文,他们收到报告之后的情绪都没有兵力还都没招齐的兵部尚书、五省军务总督朱燮元的情绪强烈。 看完荆州方面的报告后,朱燮元心中只有一句他家乡的土话:“小娘啦倪子!” 第238章张知府的崛起5 张宏从来就觉得,自己是个命不太好的人。 我们如果站在客观的立场上看待年纪已经超过五十的张宏张知府的人生的话,我们也不得不承认,张宏这个人的命运确实不怎么太好。 张宏是个遗腹子。作为一个马上要出生的孩子,在没有出世之前就失去了父亲。他确实是很不幸的。 张宏的母亲生育张宏的时候出现了难产。在古代社会里,女性的地位即使是当家主母的地位也不及家族正规的继承人。所以,在医疗手段比较原始的情况下,在需要做出保大人还是保孩子的选择的时候,当时主持张氏家族的张家族长做出了保孩子的决定。 就这样,还没出生的时候张宏就失去了父亲,刚刚出生的张宏又失去了母亲。他成了父母双亡的孤儿。 和大部分普通人相比较,刚刚出生就成了孤儿,这就已经够不幸的了。好在张宏是张氏家族嫡系二房的正式继承人,所以,他虽然是个孤儿,可是也得到了家族的照顾。 但是,虽然比起普通人家的孤儿,出生在大家族的张宏可以享受到家族的照顾活下来。可是,封建家族这种东西和封建国家一样。在生产力水平和物质资源有限的情况下,无论是封建家族还是封建国家都会处于一种内斗的状况。 事物是一体两面的。张宏享受大家族的照顾的同时,他也必须承担大家族中的倾轧。本来,二房太太(张宏的母亲)挺着大肚子执掌二房巨大的财富,就已经遭到了不少张氏族人的窥觑。性格刚强的二房太太去世后,只剩下一个年龄较大的庶子和一个刚刚出生的嫡子的二房,就成了很多族人眼热的猎物了。 张宏的庶兄,是张宏的父亲在结婚前的一个小妾的儿子。他的母亲作为大家族的通房大丫鬟,为了自己的儿子能够有一个比较好的成长环境,在他还是个很小的孩子的时候,就吞金自尽了。张宏的庶兄是被张宏的母亲,这个二房大太太亲自抚养长大的。 不得不说,张宏那个他没见过面,没有任何记忆的母亲,给他留下了一个巨大的庇护,那就是张宏的那个年纪已经二十岁的庶兄。因为他从小被二房的大太太养大,所以他把张宏的母亲看成是自己的亲生母亲,自然而然的,他也把张宏当成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来对待。 封建国家的统治阶级内部的利益斗争是鲜血淋漓的。自然而然的,封建大家族内部的利益斗争一样是鲜血淋漓的。 年幼的张宏,就是在家族内部的明枪暗箭匕首毒药中,艰难的成长起来的。他的庶兄十几年来一直默默无闻的当着他的庇护伞,为他遮挡着同族“亲人们”的阴谋诡计和筹划暗算。 张宏从小就知道,在自己这个大家族里想要获得相应的地位,在家族内部是没有任何可能的。自己想要改变自己和兄长的状况,必须借助外力。这个外力就是科举考试。 本来对科举考试最为厌烦,骨子里充满了艺术家气质的张宏,为了改变自己的家庭在家族中的不利状况,用了不到二十年的时间一路从秀才考到举人,再从举人考上了进士。 对于张宏来说,他之所以这么努力的进行科举考试和任何其他的读书人的目的都不同。他们参加科举目的是为了当官。而张宏参加科举,目的是为了改变自己的家庭在家族中的不利状况。考上进士当上官并不是他的理想和目标,考上进士当上官只不过是他改变自己的家庭在家族中的不利地位的手段而已。 正是因为这样的原因,那些和张宏同科的进士们在高中金榜的时候,表现出来是狂欢和喜悦,而张宏在得知自己金榜题名的时候,只是深深的出了一口气而已。 我们说一个人的命运不好,这样的人肯定是不断的遭遇不幸的。张宏高中进士之后回到家乡准备改变自己的家庭在家族中的地位的时候,一个噩耗从天而降。一直保护他,关心他,帮助他,鼓励他的那个同父异母的庶兄,居然因为得了一场风寒无人照顾而去世了。 张宏在度过了一段无比悲痛的日子之后才发现,兄长的死去,使得他十几二十年来一直追求着的“改变自己的家庭在家族中的地位”的目标变得毫无意义了。 兄长的去世,让他对家族失去了最后的一点儿认同感。他毅然决然的离开了张家。 有人(就是作者这个老崔,呵呵)曾经说过:“苦难和不幸,是艺术家走上神坛的台阶。” 这句话,有一丁点儿的道理。能够名垂中国美术史的张宏,就是在苦难和不幸中成长的。在他的兄长去世,他离开了家族之后,张宏就开始了自己的宦海人生路。很明显,艺术气质浓郁的张宏,在做官施政方面不仅没天分而且没兴趣。 和佐二官们的勾心斗角让张宏感到疲惫,和地方士绅们的敷衍联络让张宏感到厌恶。张宏当了二十几年的官儿,实际上这二十几年里他用在作画上的时间要比他用在政务上的时间多得多。 有意思的是,因为张宏对地方权力的大撒把,使得他的佐二官和地方上的士绅们可以肆无忌惮的对地方进行掠夺,反而让张宏在官场上得到了个爱民养民的好名声,在士林中获得了个“闭门张”的好评价。 就这样喜欢大撒把,对地方治理放任佐二官和地方豪绅肆意妄为的张宏,居然因为在士林中在同僚中的好名声,升迁的速度非常的迅速。 不过才四十出头,他就成了荆州府这样的富庶大郡的太守长官。 然而命运就是这样喜欢和人开玩笑。原本以为自己会在州府任上太太平平的混到告老的张宏,在荆州知府的任上,先是卷入了朝廷高官二代和地方藩王女婿之间的利益冲突。后来的事情就更加彻底的失去了控制。张宏居然被王书辉和复兴会绑架在了阉党的战车之上。 到了公元1626年,张宏更是发现,自己居然再次在官场上实现了突飞猛进,他因为所谓的“平叛之功”被复兴会推上了朝廷的方伯,一省的布政使的位置。 不少官儿迷的人羡慕张宏的机遇,而只有张宏自己才知道,被迫当一个人形图章泥胎木偶是个多么痛苦的事情。 大印被夺走,人身被控制(控制他的人身不要太简单,此公无妻无妾,生理需要靠地方名妓解决,是个彻彻底底的光棍),前后左右,从师爷到清扫卫生的仆人,都是枝江王府的眼线(张宏以为复兴会是枝江王府的势力)。 在公众面前的发言要按照“师爷”拟好的发言稿进行,地方行政和地方财政全都掌握在“别人”(复兴会)手中。要不是可以全身心的投入到作画中去,而荆州地方的状况不仅平静而且祥和的话,张宏可能早就用自己的裹脚布上吊了。 可是张宏也知道,自己的自杀似乎也不太可能成功。毕竟,他是亲眼见过复兴会的医生是怎样把一个落水已经死去的人,通过各种虐待(抢救手段)而救活过来的。看过了这一幕后,张宏对于生死能不能掌握在自己的手中产生了巨大的怀疑。 张宏觉得,如果自己想死而不能死,被王府的人用那么残酷暴虐的手段而折腾活了的话。自己就完全没必要去那么做了。毕竟,想死而不能死,又要接受那种令人难以目视的可怕手段羞辱而复活,那可不是张宏想要的结果。 艺术家毕竟是艺术家。有为了艺术理想而牺牲的艺术家,却很少有为政治理念而牺牲的艺术家。张宏这个人无论是在古代的意义上还是在现代的意义上,都可以称得上是个艺术家。这样的人,你要是觉得他会因为政治权力而倾尽全力的话,那你就看错了。 不知道是不是有斯德哥尔摩综合症的原因,反正张宏在充分的考虑了现实的情况下,很快就适应了复兴会的软禁生活。在一段时间之后,在细心的观察之后,张宏甚至觉得,枝江王府这些人在王府里当差有些屈才了。至少张宏知道的,能够把一州一府之地治理的像复兴会这么好的情况可是极端少见的。或许要说,张宏就从来没见过像复兴会这么强有力的“有效政府”。 发现在复兴会的治理下,荆州府每年的税收任务都能优质的完成,荆州府治下的百姓全都能够安居乐业之后,张宏把自己全部的时间和精力都投入到了艺术创作中。 毕竟是闻名后世,名垂美术史的大画家。张宏彻底的放下了纠结,把自己全部的精力都投入到艺术创作之后,他的画作水平开始呈直线上升。像王书辉这种缺少艺术细胞,只认为傻大黑粗的工厂才是美的艺术盲,居然也觉得张大画家的作品看起来非常的顺眼,甚至还收藏了几张。 (王书辉唯一的传统文化修养可能就是练了一手“老干部体”的毛笔字。) 就是因为这样的原因,张宏在后面的复兴会接收武昌府的行动中表现的非常配合。一路上,在四个光头轿夫抬着的一顶绿泥大轿里,张宏张大人轻轻松松的游山玩水,观光采风,最后轻松的获得了平定武昌兵乱的首功。 (在复兴会控制的长江以北的湖广地区,各种庙宇佛寺,都遭到了复兴会严厉的打击。王书辉在复兴回里强硬的宣布,一切外来宗教和宣传来世思想的中外教派,都是复兴会要进行消灭的对象。随着复兴会势力范围的扩张,在复兴会的统治区域内,除了正规的全真道教之外,所有的宗教和宗教人员都遭到了复兴会的毁灭性打击。) (庙宇被改成学校和医院。宗教人员被复兴会划归需要改造和控制的劳改对象,组成穿着橘黄色衣服,享受最低供给的劳改队。所有复兴会认为不应该由人民群众从事的,违背复兴会理念的工作,如矿山中最危险的工作,基础设施建设中最辛苦的工作,以及抬轿子等有违复兴会人民理念的工作,全部都由劳改队来承担。) 张宏张君度,这位被后世称为鹤涧先生的大画家,真的是个精神专注的艺术家。 复兴军最新换装的村田步枪和75毫米克虏伯山炮,他看到了也像没看到一样。别说他不知道这些武器的先进性和划时代性,就是他知道了,他也不会关心。至于这些武器是从哪里来的?是谁生产出来的?复兴军和大明军队的装备和服装为什么不同这些事情,他根本就不关心,不过问。 张宏不仅对复兴会的所作所为不过问,就是对那些来自京师、来自襄阳的魏忠贤方面、姚宗文方面和朱燮元方面派来荆州和他联络关系的人也毫不在乎。 和各个方面的沟通和接洽还是复兴会驻荆州办事处的人员,在复兴会参事委员会的三位参事顾君恩、宋献策和牛金星的指导下,以张宏张大人的幕僚的身份出面料理的。 魏忠贤政府在处理国政方面比起东林党来要有效率的多。荆州方面的奏报上交不过才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张宏升任湖广承宣布政使司布政使,王书辉升任湖广总兵的旨意很快就随着一个太监到了襄阳府。 总的来说,王书辉知道这道旨意后面枝江王府方面的运作和努力,所以对于这种情况,王书辉表现的比较平静。 因为复兴会方面在事前完全没有和张宏进行过任何的沟通,所以张宏在接到朝廷的升迁嘉奖的旨意后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情绪上的激动,就比较奇怪了。 不仅王书辉对张宏张大画家的定力十分肯定。就是襄阳府方面的姚宗文和朱燮元也在心中暗暗地赞叹:“就凭着张君度这幅气定神闲,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气度修养,他一介文人能够平定武昌兵乱就是理所当然的。” 其实他们不知道的是,张宏在接到旨意的时候在心中哀嚎:“这见了鬼的当傀儡官儿的日子,难道就要这样没完没了下去么!” 第239章土著工业党的诞生1 现代社会的意识形态真的是多姿多彩的。在宽松的社会环境中,中国人可以肆无忌惮的表达自己的观点和看法。 有人红口白牙的辱骂执政党而无所顾忌;有人用粗俗低劣的语言侮辱开国领袖而可以不受到责任追究;有人可以公然的宣传西方宗教迷信甚至用网络等新媒体技术煽动愚昧的教徒围攻地方政府而不被惩罚。 奇葩与野心家起飞,蠢蛋和带路党一色。总而言之,在这样的畸形的舆论环境中,科学的,正确的理论和想法,反而要遭到混蛋们的围剿。 在这样的情况下,不少心中有着科学社会思想的人们,不得不把自己的意识形态进行修饰和掩盖之后才小心翼翼的表达出来。就这样,就在这样的环境中,现代中国一个非常有趣的,只讲求实效而避开意识形态的思想群落,工业党产生了。 在王书辉看来,唯物主义者和社会主义者一定是工业党人。这是因为,具有唯物主义思想和社会主义思想的人,都必须承认事实的存在,都必须承认社会生产力的发展水平决定着人类社会的发展水平。 当然了,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而被工业党人的思想所吸引到一起的人群中,也有着大量的脱离了基本的对世界的认识,而单纯的只承认工业和工业化的重要性的人。 比如说,王书辉就认识一个名字叫做肖宝珍的工程师。肖宝珍就不承认工业党的唯物主义的基础。他赞同契科夫的观点,认为“智慧的圣火只是在少数家族中的少数人中世代传承。”王书辉当然不可能承认肖宝珍的想法。不过,肖宝珍作为一个工业党党徒,他比王书辉对工业化的态度还要粗暴还要激进。 肖宝珍一心认为,工业建设不存在不需要考虑适度的问题,只存在扩张再扩张,扩大再扩大的问题。他认为一切工业企业都是越大越好,产量越高越好,机械化水平越高越好,工人的数量越多越好。 各种傻大黑粗的重工业设备在他的眼中就是最美的最好的。 王书辉之所以能够和肖宝珍成为朋友,就是因为共同的爱好,傻大黑粗的重工业设备。而肖宝珍刚好是省工业设备管理和储备局的干部。各种傻大黑粗的落后重工业设备刚刚好在工业设备管理和储备局里要多少有多少。 王书辉从现代社会通过时空门拉到明朝末年的工业设备,不少就是省工业设备管理和储备局里的那些*十年代省内各大企业淘汰下来的东西。 作为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王书辉坚定的认为,只有在全面的工业化建设并且全面的工业化建设不仅发展了社会生产力并且人民群众从这种工业建设带动的生产力大发展中获得了实实在在的好处之后,一心拥护工业化,执着的推进工业化的工业党人才会在社会中产生。 也就是说,王书辉认为有了先进的政党,有了在先进的政党的领导下的大规模工业建设,有了先进的政党领导了勤劳的人民实现了国家从农业国向工业国的转化之后,在这样的工业国家里才会诞生因为要迎合受众而形成的工业党和工业党的意识形态。 但是,即使王书辉有这样明确的认识,他也完全没有预料到,在精疲力竭的领导着懵懂幼稚的明代年轻土著们组成的复兴会,艰难辛苦的进行着工业化建设的过程中,在大明王朝末期这个环境里,在复兴会的治下,在复兴会的会员中,在复兴会的各个机构中,充分的认识到工业化的先进性,充分的体会到工业体系的巨大力量,充分的享受了工业化的好处和红利的人中间,居然产生了明代土著版的工业党人。 有意思的是,这些大明朝复兴会版的工业党人,在意识形态方面居然和后世的工业党人差不多。他们虽然都是唯物主义者,可是他们中的很多人在内心深处却并不觉得,复兴会是因为先进科学的思想理论所以才是这个时空中最先进最正确的团体。 在他们眼中,能够摒除一切不利条件,能够消除一切外部干扰,能够解决一切困难,可以集中一切力量进行工业建设,这才是复兴会是最伟大,最先进,最正确的政治团体的原因。 不过和现代社会的工业党人不同,大明土著版的工业党没有一个小资分子的。他们中的每一个人,都是在工业企业,在农场,在部队后勤单位等各个领域的第一线工作。 范伟明是复兴会第二军工厂的工程师。因为复兴会的体制要求,年仅二十一岁的范伟明,从参加复兴会的第一年上了小学一年级开始就评上了一级工,随着他年纪的增长和学历的增长,范伟明在工厂里的实践水平也在不断的提高。从一级工到五级工,从五级工到全复兴会工业体系里唯一的一级工程师,二级工程师。 范伟明是复兴会常委会的一个常委。他在常委会里是复兴会工业系统里的代表之一。范伟明在复兴会的工业体系中一直明确的提出这样一种观点。 “工业化是正义的主张,那么一切有利于工业化的主张和观点就都是正义的。按照唯物主义的观点,有正义的就有邪恶的。所以,一切反对工业化的主张都是邪恶的。一切不利于工业化的主张和观点也都是邪恶的。正义的主张和观点,复兴会就需要进行支持。邪恶的主张和观点,复兴会就必须要对其进行消灭。” 王书辉在主持工业系统的培训班中第一次了解到复兴会中居然有范伟明这样观点的人。他完整的听了几位工业系统的干部对他详细的介绍了范伟明的思想之后,第一感觉居然是,“这个范伟明是不是有点太跋扈太霸道了?” 现代社会版的工业党人可没有明朝土著版的这样强横啊?或许在网络上的讨论中他们会非常的激烈,但是在现实生活中他们只是唯唯诺诺的小市民。但是,复兴会里的工业党人,可真的是一手握屠刀,另一手也握着屠刀的实践者。 第240章土著工业党的诞生2 据传说,佛家里面有这样一种说法叫做,“手握钢刀,杀意自生。” 王书辉是个唯物主义者,他讲究的是实事求是。“手握钢刀,杀意自生”这种话是不是佛家的典故,他就觉得这是很值得怀疑的。可是佛家总是说什么“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这种话,王书辉这个唯物主义者就坚信佛教是个蒙人的东西了。 唯物主义的基本观点认为,“物质第一性,意识第二性。” 这话只要是受过初级中学教育的中国人就都知道,可是真的落实到现实生活中,能够用这样的思想来指导实践的人,真的不能说是很多的。 比较典型的例子就是,不少人就对于佛家的那句“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觉得很有道理。更进一步的例子就是,《水浒传》里面的鲁智深就被很多人评价为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典型。 在唯物主义的观点看来,意识这种东西的产生,那是人类在对于物质世界进行了大量的实践之后才会产生的。也就是说,意识是凭借着物质产生的。 我们就以鲁智深作为例子来看的话,鲁智深在出家之前是个专业的军官。军官这种职业,接受的就是专门的怎样才能高速有效的杀人的技巧的训练。正式因为在军队中的长期实践,才使得鲁智深产生了用武力解决问题,通过*消灭解决问题这样的意识。 也就是说,鲁智深可不是那种因为愤怒和激动才会突然发起暴力行动伤害别人生命安全的人。对于怎样快速有效的杀死一个人,鲁智深可是受过充分的训练的。这说明,鲁智深杀人之所以杀的那么干净利落,杀完人之后又可以冷静的按着有效的步骤解决他自己杀人犯法的问题,这就说明鲁智深对于杀人这件事情,不仅受过充分的训练而且有着具体的解决办法。 鲁智深在杀人的时候快速冷静,鲁智深在杀人后处理得当,从这两个角度出发,鲁智深杀人这件事情,充分的说明了杀人嫌疑犯鲁智深的行为是深思熟虑的。 无论是在古代还是在现代,现役军人故意杀死平民百姓,都是严重的暴力犯罪。“镇关西”这个人到底该不该死我们暂且不论,就是单纯的说到鲁智深的行为,他的犯罪意图和犯罪过程都已经清楚明白了。 现代法律规定,有正常行为能力的人必须承担法律的责任。这里面“有正常行为能力的人”指的是什么呢。 有正常行为能力的人,肯定是精神状况正常的,有着自己清晰的意图的,具有系统的意识形态的人。 对于《水浒传》里的鲁智深来说,他就是一个坚定的认为暴力是可以有效解决问题的人。他是在大量的实践和对社会有着充分的认识的情况下,才把这种观点作为自己的价值观的。 (在少数利益集团把持国家权柄统治国家的社会环境中,鲁智深的想法对于底层人民来说不见得是错误的价值观。) 一个像鲁智深这样坚定的把暴力手段作为解决问题的办法的人,他即使放下了手里的禅杖,也不能说他的思想意识在没有任何基础和实践的情况下,就能一下子进行一个彻底的转变。 鲁智深的杀人如麻是在他对世界的大量实践中得到的意识,这样一个人怎么可能在杀掉了大量的人之后,就一下子幡然悔悟,产生了要用吃斋念佛忍辱负重的价值观来认识世界的想法呢? 说来说去,唯心主义的意识形态就是这样不靠谱的。唯心主义这个东西的实质是什么,就是制造谎言而已。唯物主义的意识形态刚刚和唯心主义的意识形态相反。唯物主义致力于用科学的方式和方法解释现实的世界。 正如“再伟大的蛆虫也是蛆虫,再渺小的战士也是战士”这个道理一样,即使唯物主义对于世界上的很多问题和现象还不能给出一个科学合理的解释,可是唯物主义却是在致力于对一切现实的事物进行科学合理解释的过程。 唯心主义固然有可能把谎言装饰的无比美好,可是谎言就是谎言。就像一块****就是****一样。给****镶上银边,它也只是****而已。难道镶了银边的****就不是****了么? 复兴会内部和复兴会治下的人民,全部接受的都是虽然简单和粗浅却是科学和系统的唯物主义理论的教育的。 土著工业党目前的领袖人物之一的范伟明也是具有唯物主义思想的人。 虽然复兴会的工业系统确确实实的是个在为复兴会制造“屠刀”的机构,可是因为相对封建王朝那种松散自由的管理制度,复兴会的全体党员都要接受各种各样的规章制度的制约。 所以说,范伟民固然提出了一套非常跋扈激烈具有进攻性的工业党理论,可是因为复兴会内部完善的制度和复兴会党员们必须遵循涉及各个方面的纪律。所以,无论是主观上还是客观上,范伟明都没有实现自己的想法的可能。 在王书辉看来,范伟明和那几个在复兴会党内比较明确的表现出工业党立场的人们来说,他们最大的问题不是他的想法到底对不对的问题,而是他们的想法有没有市场的问题。 现代中国有了工业党,那是因为现代中国已经是个工业化的国家。每个身处中国这个工业化国家的人都能认识到工业化的好处。 但是,在明朝末年这个环境里,除了复兴会控制的长江以北的湖广地区里那些见过和正在实践着复兴会的工业化理念的人,才能够正确的认识到工业化的必要性和必须性。 而且即使是这样,复兴会内部反对工业建设的“草芥人命”,认为工业化副作用过于严重的人也很多。 在相同的环境,相同的知识基础,相同的组织内部,工业党的理念都不能实现普及,那么想要让全中国都接受他们工业党的思想,才是真正的异想天开。 第241章肖文龙的觉醒1 当名医和当劳改犯是两种完全不同的生活经历。作为李时珍晚年亲自教授的再传弟子,在枝江地区乃至荆州地区乃至整个湖广地区,肖文龙都是名誉卓著的优秀医生。甚至于承天府的镇守太监也要把他尊为座上宾客。 当然了,作为那种因为管不住裤裆里的二两肉而被枝江马家这种土豪控制住的**子,肖文龙并不是个性格强势的人。 我们不能说肖文龙没有抗争过。为了报答马家的恩情,他可是亲自跑到荆州向张家求助过的。可是张问达的侄子不把他当回事,小瞧了复兴会的决断力和行动力,导致了肖文龙遭受了鱼池之灾。 复兴会有自己的近现代医疗体系,所以肖文龙的名医光环在复兴会方面毫无意义。他作为反动派的狗腿子而被复兴会逮捕之后,被复兴会作为只具有普通劳动能力的囚犯对待。他成了复兴会劳改营里的一个普通一员和被复兴会定性为非法传教组织的长江以北的湖广地区的那些和尚神汉们关押在一起。 在王书辉看来,劳动是一件非常光荣非常重要的定义人类的标志性的活动。 劳动最光荣,劳动人民最伟大,王书辉作为东北地区国营企业的80后子弟,他在小时候受到的是这样的教育。即使在长大后,即使在参加工作参与社会生活后,作为大学老师的王书辉在对人的评价方面仍旧遵循着愿不愿意劳动,喜不喜欢动手这样简单的标准。 在王书辉看来,不喜欢进行劳动,不喜欢亲自动手的人,是不值得信任的。 所以说,王书辉并不觉得反动派和反动派的狗腿子们有参加劳动的资格。可是,在明朝末年这个大环境里,在复兴会绝大多党员的认识中,他们还是习惯性的把从事最辛苦最危险的工作视为惩罚性的内容。 王书辉从企业经营的角度考虑,为了节省劳动力,为了降低企业生产的成本,最终还是同意了常委会的决定,让工业部门组织各种犯罪分子和反动派组成了劳改队,在复兴会工业体系中从事最危险和劳动强度最大的工作。 就这样,在矿山中,在工地上,在铁路修建中,身穿橘黄色衣服的劳改队都成了常见的景观。当然了,像抬轿子,让人骑在人头上作威作福这种事情,复兴会是不容许任何治下的人民群众去做的。这样违背复兴会或者更直接的说,违背王书辉价值观的事情,也是由劳改队承担的。 虽然绝大多数的复兴会党员都对王书辉经常提起的革命人道主义精神的说法都比较认同,可是对于王书辉说的,要保障已经被司法机关审判定性的反动派和犯罪分子,也要给予基本的生存权的说法,绝大多数的复兴会党员们心里还是非常不以为然的。 当然了,王书辉虽然也常常说“对坏分子和反革命也要给机会给出路”的话。可是在他的内心深处,因为对于中国革命的现实的了解,对于后三十年反革命们疯狂的反攻倒算的实际认识,王书辉对于犯罪分子和反动派的改造工作是不抱什么太大的希望的。 在内心深处最黑暗的角落里,王书辉也未尝不是把这些劳改犯作为工业生产活动的消耗品来看待的。 可是即使如此,王书辉对这些人最基本的生存权还是进行了保障。比如说,吃饭、穿衣、住宿、洗澡等相关的内容,虽然相对于复兴会治下最普通的劳动群众都不如,可是吃得饱,穿得暖等等还是做到了的。 对于普通人来说,针对那些在饥荒和灾害中沦为灾民流民的普通百姓来说,吃得饱穿得暖住得安,这就是梦想中的生活了。就是再繁重再辛苦的工作,那些流民和灾民百姓也情愿去干。 可是对于那些脑满肠肥花天酒地的宗教骗子和土豪劣绅的狗腿子之类的家伙来说,干最繁重最辛苦的活儿,吃最粗粝最简单的饭,穿样式奇怪颜色惹眼的衣服,这些事情都让他们感到生不如死。 在面对这样“地狱”(对于他们这群人是地狱,对于那些普通百姓可是天堂)般的生活的时候,这群人是很难进行适应的。这个时候,劳改营中有信仰和没有信仰的人又表现的不一样。 那些比较虔诚和非常不虔诚的家伙们,在过了十天半个月这样的生活之后,或者因为对来世的渴望或者出于对现实的绝望,他们或者是用裤腰带上吊或者是吞硬东西自杀,很快就死了一大批。 剩下来的那些人,都是对生活,对世界有着不明确的但是却非常唯物主义的现实认识的人。 在这群人里有两个特例,一个是基督教传教士曾德昭,一个是湖广名医肖文龙。 曾德昭这个死硬顽固的传教士,坚信自己遭受到的苦难是上帝的考验。他把这样的生活当成是圣徒的磨难。事实上,曾德昭这个家伙在葡萄牙老家也是个底层平民家庭出身,要不然他也不可能承担得了炼狱般的长途跋涉。实际上,曾德昭在葡萄牙老家和在传教生涯中的生活要比这些艰苦的多。 肖文龙的情况就有些不同了。说实话,肖文龙这个人,无论是在古代还是在现代,都不能算是个坏人。 肖文龙幼年受到的是他那个崇信与人为善观点的富庶地主出身的父亲的教导。他在李时珍身边学习的过程中,他又接受了大量的济世救民的思想教育。 在现实生活中,肖文龙也做过不少送医送药之类的好事,在湖广民间的声誉也很不错。 说真的,他这样的人,除了因为管不住裤裆在作风上比较风流之外,真的不算是个大坏人。在现代社会里,他的行为甚至算不上作风不正。 要不是因为有把柄握在枝江马家手中,要不是他一根筋的想要报答马家的恩情而通风报信,复兴会方面甚至不会把他作为犯罪分子关押起来。 因为心里面觉得当劳改犯是在受罪,是在偿还马家的恩情,所以肖文龙对这样“苦难艰辛”的生活觉得很安心。 第242章肖文龙的觉醒2 人类意识虽然是建立在物质基础上的,可是人类的意识对人类自身的影响是很强大的。 就以医疗方面为例,同样的身体素质,同样的外部条件,得了相同的癌症,那些意识坚韧态度乐观的人,他们的意识会作用到他们的身体上,使得他们的身体能在有效的医疗手段下快速的好转和恢复。可是那些意志薄弱性格软弱的人在面对相同的情况的时候,就经常出现身体状况迅速恶化,甚至于没几天就失去了生命的状况。 不少久病成医的人总结经验说,对于疾病不能害怕,不少人不是病死的,而是吓死的。 这样的道理放在湖广名医肖文龙身上也是一样的道理。 本来,肖文龙在社会上受到的是尊重和善待。可是在劳改营里,他接受的是监督和命令。 本来,肖文龙的生活虽然不能算是锦衣玉食,但也说得上是富庶安乐。可是在劳改营里,他吃的是玉米杂粮粗窝窝头,睡得是稻草铺的床铺。 本来,肖文龙的工作是被大户人家地主士绅们派轿子请到家中诊病,干的不过是诊脉和开方子之类的轻微劳动。可是在劳改营里,肖文龙要干的却是那些最粗苯最辛苦最危险的重复性重体力劳动。 同样的工作,同样的身体素质,同样的生活条件,那些寺庙的主持高僧们不少人都选择了自杀,而肖文龙却能够对这样劳累辛苦的工作怡然自得。 我们得说,能够在事业上,特别是专业上获得成功和肯定的人,必然的要有一些普通人不具备的素质。肖文龙就是这样的人。他在意识方面比较坚韧也比较强健。 专业人士有专业人士的习惯。复兴会的医疗体系一直处于一种人力资源紧张的状况。为复兴会治下的正经群众服务,复兴会的医疗系统人力都紧张无比,对于这些犯罪分子和反动派,工业处方面根本就没有像在其他工业部门和企业中那样建立专门的医疗机构。 所以,在高强度和高压力的身体和心理双重打击下经常生病的劳改队,就没有专门的医疗工作者为他们服务。只有偶尔复兴会医学院的年轻学员们会到劳改营里进行学习实践。可是这样的机会同样不多。 在这种情况下,肖文龙作为一个精通各科的中医大夫,他在劳改营中私下承担起了医生的工作。劳改营中的不少劳改犯都不仅接受过他在医学上的治疗,也接受过他在心理上的疏导。 我们得承认,一个正规的,好的,高素质的中医大夫对于病人的心理辅导的工作做到是很好的。中医作为一种经验医学在这方面确实要比西医的工作做的要好。 当然了,中医这种经验医学的非科学性问题非常的严重。这也是为什么王书辉坚定的认为对于中医必须采取废医验药的做法的原因。 对于中西医撕逼问题,王书辉的看法非常明确。不是说西医的黑历史很严重,就能说明中医是多么的溜光水滑冰清玉洁了。 在近代科学体系建立起来之前,西方医学根本就是和巫医一样的封建迷信的****。在近代科学全面完善起来之后形成的医学根本就不是西医,而是现代医学。这个东西和东西南北是没有关系的。 复兴会对于劳改队的控制是很严密的。毕竟那些罪大恶极的家伙们都被复兴会就地处决了。剩下来的这些劳改们对于绝大部分复兴会党员来说根本就是复兴会的财产,是宝贵的低成本劳动力。 所以,在发现了劳改营里有肖文龙这样一个既可以解决劳改们的医疗问题,又可以有效的疏导劳改们的情绪问题的家伙之后,工业处的干部们立即就免除了肖文龙的重体力劳动,把他的工作转为劳改营的专职医生。 不能改变现状,肖文龙就安于现状。能够改变现状,肖文龙当然也不会不知好歹装腔作势。不过,肖文龙没有想到的是,这个简单的在劳改营中地位的改变,成了他人生道路发生根本性改变的开端。 肖文龙到了劳改营医生的岗位上之后就发现,复兴会方面说的,二十年刑期,刑期劳动报酬在刑期结束后发放的事情居然是真的。他在走上医生的岗位之后,复兴会把肖文龙在监狱中四年多的刑期里的劳动报酬支付给了他。 如果工作人员只是把钱交给了他,他还不会觉得很惊讶。复兴会不仅在这个给钱的过程中坚持的按固定的规定执行,而且还把他的工资表交给他让他自己进行核算。 本来肖文龙想着这可能是看守们搞的什么蒙骗上面人好捞钱的手段。他原本是准备随便签一下字就离开的。可是让他没想到的是,工作人员态度坚决的要求肖文龙必须对他自己的工资单进行核算。在核算之后,肖文龙根本即没想到会接到实实在在的钱,可是让他更加没有想到的是,他在劳改营的工资真的一分不少的发了下来。 肖文龙对此实在是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儿。那个负责给肖文龙结算工资,名字叫闫爱华的干部对肖文龙解释道:“我们复兴会的基本理念叫做按劳分配。所谓按劳分配就是指,你干了多少活,创造了多少价值,我们复兴会就会按照相关的规定,付给你多少报酬。按劳分配,按劳分配,只要你进行了劳动,那么你们创造的价值就属于你们。” 虽然对于几个词汇搞不懂是什么概念,可是肖文龙在大体上还是搞清了闫爱华的意思。他奇怪的问道:“你们抓我们难道不是因为我们犯了罪么?又不是雇人干活,发的哪门子工钱啊?” 闫爱华耐心的对出狱的肖文龙进一步解释道:“你们确实是犯罪分子,是劳改犯,但是我们复兴会剥夺的是你们的政治权力而不是剥夺了你们的劳动权力。在我们复兴会的政策下,劳动权是人类的最基本的权力。一切劳动都必须按照按劳分配的原则对劳动者进行报酬,劳改犯虽然是罪犯,可是你们的劳动权也是受到复兴会的保护的。” 对于肖文龙来说,闫爱华的话过于奇怪,他彻底的陷入到了一片迷糊中。 第243章肖文龙的觉醒3 按劳分配这个概念,实际上是和剩余价值剥削概念相对应的一种概念。 我们就用普普通通的老百姓的立场来理解的话,按劳分配这个概念指的就是,你干了多少活儿,做了多少事,你干的活做的事所产生的价值,都要归你这个劳动者所有。 按劳分配这种分配制度,和资本主义的剥削制度是争锋相对的。 在资本主义社会,劳动者必须接受资本家的剩余价值剥削。也就是说,一个劳动者创造出来的价值绝大部分都被资本家夺走了。在社会主义社会中,因为生产资料的公有制度,劳动者创造出来的价值,除了其中一部分必须上缴国家作为国家运营的成本以外,他的大部分生产所得都归他个人所有。 按劳分配这种制度,无论是对封建社会的剥削者来说还是对资本主义社会的剥削者来说,都是非常不可理喻的事情。 在这些人看来,土地、农具、耕牛、厂房、机器、甚至劳动者本身都是他们的东西,这些东西所产生的一切价值,就都应该归他们所有。劳动者吃他们的,穿他们的、住他们的、用他们的,劳动者本身就应该属于他们。那么劳动者付出劳动产生的价值,自然而然的也应该归他们所有。 剥削制度这种东西能够从奴隶社会开始到现在存在几千年的时间,这个东西本身要是没有一定的合理性,它是不可能站住脚这么长的时间的。但是剥削制度这个东西,无论是在奴隶社会还是在封建社会还是在资本主义社会里,它都必然的要产生周期性的它本身无法解决的内在矛盾。 奴隶社会的暴动,封建社会的改朝换代,资本主义社会的经济危机,这些都是剥削制度的不合理性积攒到一定阶段后,社会发展到一定阶段后自然而然的产生的重新洗牌的过程。如果剥削制度真的像统治者本身宣传的那么美满和完好的话,奴隶社会怎么会进化到封建社会的,封建社会又是怎么进化到资本主义社会的呢。 新的科学社会主义的思想之所以会产生,也是因为资本主义本身的周期性矛盾一直在对资本主义社会进行内部洗牌,发生周期性危机的情况下,由先进的思想家总结经验和教训后寻找出来的解决这种周期性矛盾的办法。 要知道,剥削制度这种东西在一定的历史时期内它是具有先进性和创造性活力的。可是,一旦到了它不能适应生产力发展水品的时候,周期性爆发的各种危机,就会直接的威胁和破坏人类社会本身。 新的,先进的社会制度和思想理论不是因为创造和探索这些社会制度和思想理论的人对于旧的社会制度和思想理论有什么个人仇恨而进行这方面的工作的。 因为那样的原因,往往产生的是造反者。而只有出于解决人类社会发展的根本性问题这样纯粹和明确的原因的时候,才会产生真正的革命者。 肖文龙这个人虽然不怎么关心自己家的收入是怎么产生的。自己的大善人父亲是怎么进行生产的。可是作为地主的儿子,作为一个封建统治阶级的一份子,即使肖文龙一直以行医为生,可是他还是本能的对于闫爱华的观点感到不舒服。 在新岗位工作了一个星期之后,他在休息日找到了劳改营警卫队政委闫爱华向他讨教问题。 这个时候的肖文龙已经搞清楚了自己为什么会对闫爱华说的按劳分配制度不满意的原因了。他觉得地主也是百姓中产生的。地主也是靠着一点点儿的积累才能够从平民成为地主的。从这个角度讲,地主也是通过劳动获得的生产资料。这样看来,地主对于雇农们的剥削就具有合理性。 闫爱华作为第三批加入复兴会的党员,在复兴会里学习的理论知识里,给他震撼最大的就是复兴会对于历史唯物主义理论的教育。就是通过历史唯物主义,闫爱华才真正的明确了复兴会的先进性和革命性。而通过对政治经济学的学习,闫爱华的思想才从对地主老财的个人仇恨上升到了对整个阶级社会的批判性认识的。 复兴会的党员们对于地主老财的认识,是随着王书辉在明朝末年的实践不断的进步的。最开始的时候王书辉偶尔对于封建地主阶级们还会有治病救人的兴趣。可是现实无情的教育着王书辉和复兴会的党员们。 除了极少数,或者说凤毛麟角般的极少数开明地主能够接受复兴会的思想,选择从农业地主转化为工业资本家以外。绝大多数,或者说百分之九十九的地主老财们,脑袋像金刚石一样不开窍。 他们认为天底下最大的道理就是他们的道理,天底下最真的道理就是他们的道理。像复兴会那样开明仁慈的提出土地换机器,土地换技术,土地换资金,实实在在对他们有利,立时立刻的就能让他们赚更多的钱这样的好事情,他们都完全的不接受。 所以到了今天,无论是王书辉还是复兴会,都认为绝大多数地主老财们没有被挽救被教育被改造的可能。 闫爱华以前在土改工作队是工作过的。对于他来说,原本他是带着一种报复的心里把一个个抗拒改造(复兴会给地主们的出路只有两条,一条是接受复兴会的帮助,交出土地开工厂。一条是老老实实的接受土改。)的地主老财和土豪劣绅吊上绞刑架的。 可是这样工作干多了,他也开始思考了起来。明明地主老财们都知道,接受改造成为工业资本家,立即就可以获得巨大的利益。这样的好事情他们不愿意接受,却死活要和复兴会为敌,成为人民的敌人,最后被吊死。对于这一点他怎么想也搞不明白是为了什么。 闫爱华的这个疑问,还是在他获得了小学毕业证,走上干部岗位之前,参加王书辉的干部培训课程之后才搞明白的。 他还记得王老师在课堂上讲到人类的进步时说过,“人类在原始社会的漫长时间里,很长一段时间内,过得都是茹毛饮血的生活。偶然的机会下,人类在森林大火中获得了被烧死的猎物,发现烤熟的东西比没烤熟的猎物味道更好。在这种情况下,又经历了漫长的实践,人类才发明了人工取火的办法来加工食物。” “今天的我们掌握了各种各样的取火方式,发明了各式各样的对食物进行加工的手段,现在我们再去看那些茹毛饮血的祖先的话,我们根本就没办法理解他们当时的做法。我们那些茹毛饮血的祖先也无法理解我们今天的生活。” “同样的道理,这里的同学们都是小学毕业生。在你们上小学之前,你们也无法理解数据的处理可以使用加减乘除这样简单和方便的办法。你们现在再看那些没有任何文化的文盲的时候,就会觉得他们的做法不可理喻。而那些没受过教育的文盲们也无法接受你们可以快速的进行数据处理的过程。他们会本能的觉得你们是在蒙骗他们,是在说谎。这就是进步和落后的区别。” “世界是一直变化的。社会是一直发展的。人类是一直在进步的。就像原始社会一定会被奴隶社会取代,奴隶社会一定会被封建社会取代,封建社会一定会被更先进的科学社会所取代一样。进步的一定会取代落后的,落后的一定会被淘汰。这就像使用铁兵器的秦国一定会统一六国一样,那些不肯接受进步的人类,一定会被淘汰,一定会被取代。” 闫爱华就是在那节课上一下子搞清楚了他所有的疑问的。落后和进步,这就是为什么王老师虽然对每个党员每个普通群众都亲亲热热平易见人,可是所有的干部和群众,却都会产生一种王老师是威严不可侵犯的人的感觉。 复兴会比大明朝里的所有其他人和其他组织都先进,所以复兴会的党员们无法理解那些朝廷官员和地主老财。而复兴会里最先进的人就是王老师,王老师自然而然的就会给人一种站在天空中俯视众生的感觉了。 闫爱华上了培训课之后,整个人对于世界认识产生了新的提高。他不再单纯的从个人感情的角度来看待地主老财了。因为他知道,这些落后愚昧的人们,根本就不能理解先进的进步的思想和理论,他们是注定要被社会进步所淘汰的旧时代的垃圾。 从这以后,闫爱华的性情也开始变得专注和从容,宁静和平和起来。他对于世界已经产生了理性的思考。他看待问题已经有了新的角度。 闫爱华从土改工作组转到了军事系统,成了劳改营武装警卫队的政委。他在面对地主老财们也开始变得从容安静起来。在处理非法宗教分子自杀的情况的时候,他已经能够用一种客观的态度,向警卫队的战士们解释这群人是因为无法正确的认识社会进步的过程,因为被社会进步所淘汰而产生了绝望,从而选择了自杀的道路的。 他那种井井有条态度平和的向战士们解释原因的状态,真的让那些年轻的战士们非常的佩服。毕竟,道理比情绪更具有说服力。 第244章肖文龙的觉醒4 王书辉在干部培训课程上曾经对学员们说:“对于想要和我们讲道理的人,我们要和他们讲道理。对于那些不想讲道理的人,我们自然就不和他们讲道理。” 在闫爱华看来,只要是个正常人,只要站在大多数人的立场上,复兴会的道理都是很简单,很容易理解的。那些不想听复兴会讲道理的人,自然就不必和他们讲道理了。复兴三式(村田步枪)步枪是干什么用的。就是收拾那些不讲道理的人用的。 传统文化修养比较充足,而且能够把儒家的书本知识很人性化的应用到生活中的人,往往都是有着很大的人格魅力的。肖文龙虽然是个中医大夫,可是他的传统文化修养非常的足。无论在和上层人物打交道还是和底层人民打交道的时候,大家往往都会被肖文龙那儒雅博学的人格魅力所吸引。 可是,肖文龙身上的那种儒雅风度在对上复兴会的时候就不灵了。 复兴会党员闫爱华通过一个星期的接触对肖文龙的理解比较充分。闫爱华深知“有比较才有鉴别”的道理。接触过复兴会近现代医疗体系,亲身感受过复兴军中军医治疗的闫爱华,已经把肖文龙和复兴会人民医院的一个普通大夫作过比较了。 一个复兴会的普通大夫,每天接治的病人一般超过二十个。而肖文龙这一个星期来在劳改营医疗所里,每天接治的病人也超不过三个人。 单单从这个角度上,闫爱华就对被劳改们非常感激和喜爱的中医大夫肖文龙非常的不以为然。 在闫爱华眼中,肖文龙这个人不过是个掌握着落后技术的落后阶层的一个落后的边缘分子。用不少复兴会一线党员们的话说,封建统治阶级的水平真的不怎么高。就是他们的那些狗腿子们的素质,也是相当的糟糕的。 比如说,闫爱华就发现,在各个地主老财家占据着重要地位的账房先生们,在最基本的数据统计能力方面,连参加复兴军几个月的普通小战士都不如。非常简单的数据计算,不借助算盘等工具,这些账房先生根本就无法处理复兴会对地主老财抄家之后的统计工作。 当一个专业人士比不上一个业余选手的时候,这个所谓的专业人士面临的肯定是全方位的否定。在闫爱华眼里,肖文龙这个所谓的湖广名医,连复兴会里普通小战士都知道的“细菌”、“感染”的概念都闻所未闻。在处理病患的时候,他连杀菌消炎的概念都没有的时候,在闫爱华心里,肖文龙就已经变成了个不怎么重要的落后分子了。 肖文龙在劳改营卫生所一个星期来的工作,已经在闫爱华的要求下进行了诸多的改进。比如在接触患者的时候一定要用消毒剂洗手。比如在处理外伤的时候,使用的工具,病患的伤口一定要进行杀菌消毒等细节,都是在闫爱华的要求下进行改进的。 闫爱华对于肖文龙的指导工作,进行的是非常小心和谨慎的。对于这些改进的原因和操作方法,闫爱华对肖文龙的指导又耐心又认真。肖文龙作为一个行医经验丰富的人,在认真的琢磨了闫爱华的话之后,也有不少恍然大悟的感觉。 闫爱华的做法让肖文龙产生了闫爱华对自己很重视和看中的想法。毕竟从肖文龙的角度出发,这种医学方面的独到见解,一般不是门内弟子是不会教导的。他浑然不知道,闫爱华教给他的那些“高深”“独到”的专业医学知识,根本就是每个复兴会党员和每个接受过复兴会教育的普通人都学过的普通常识。 正是因为肖文龙对闫爱华有了这样的误解,才使得他鼓起勇气来像闫爱华讨教问题的。看到闫爱华听了自己的话若有所思的样子,肖文龙有着学生为难住了先生的那种沾沾自喜的感觉。 肖文龙不知道的是,闫爱华之所以若有所思,完全不是因为被肖文龙的话为难住了的原因。而是他有些不知道怎么和肖文龙这样的落后分子明明白白的解释这个问题。 在闫爱华看来,肖文龙的问题就是个最基本的立场问题。和复兴会党内的同志,哪怕就是和复兴会里最普通的农场和工厂职工们,都可以很清楚很明白的讨论这个立场问题。因为大家在很多概念上都是有着共同的认识的。 肖文龙这种封建分子,还是个封建统治阶级的狗腿子帮凶。想要和他解释明白这样的道理真的不是件很简单的事情。 想了好一阵儿之后,闫爱华才对肖文龙说到:“肖大夫,这个问题我还不好直接的和你解释,我跟你讨论一下这样一种情况吧。比如说有一百亩地,这一百亩地每亩地的产量是两百斤。一共有五十个人种这一百亩地。每个人每年需要的粮食是三百斤。” “你看,一百亩地,每亩地产粮两百斤,一百亩地一年就可以出产20000斤粮食。每个人每年吃三百斤粮食,五十个人,五十个人一年也不过吃掉粮食15000斤。这样一来,这一百亩地的产出,每年还能多出5000斤来。我们是不是说,一百亩地养活五十个人绰绰有余呢?” 肖文龙自己不种地,他也不经营农业。干这些事情的,是被称为大善人的他的父亲。可是作为地主的儿子,肖文龙也知道一亩地产不了三百斤粮食。而每个人一年消耗掉的粮食也绝不止三百斤这么少。可是他在听了闫爱华的话之后,还是安静的点了点头。 闫爱华看到肖文龙点头之后,笑着对肖文龙说到:“肖医生你看,如果大家一起劳动,公平的分配劳动成果的话,每一个人都能吃得饱,甚至还能产生多余的粮食。但是,现实中的农业生产是这个样的么?不是吧。” 闫爱华这个时候情绪上激动了一点,他大声的说到:“同样是一百亩土地,五十个人进行劳动,可是一年20000斤的粮食,要被一点劳动也不参加的地主收走一半甚至更多。只剩下10000斤甚至更少的粮食,这五十个劳动者,连最基本的生存都不能保障。你说这种情况对不对呢?” 肖文龙即使是个地主的儿子,可是他也是悬壶济世一心治病救人的李时珍亲自教导的再传弟子,他不仅是个很聪明的人,也是个讲道德的人。听了闫爱华的话,他一下子就感到地主是很坏的人。可是,那句否定地主的话,就在他嘴边上,他就是说不出来。 第245章肖文龙的觉醒5 唯物主义的理论目前来看是天底下最讲道理的理论了。 唯物主义者无疑是天底下最讲道理的人。 闫爱华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他讲的道理简单而实在。就是肖文龙有一肚子的话,在这样简单实在实事求是的道理面前,他也说不出口。 劳改营距离复兴城不到五里地。这里原本是复兴军一个营的营房。换掉原来的营房中的门,再把营房的外墙加上铁丝网,营房就变成了牢房。 因为过去是军营,所以营房内的操场周围种植着王书辉从现代引进的各种速生林木。这些树木到现在最少也有三年左右的时间了。因为复兴会内部还没有砍伐使用它们的计划,所以这些树木长得郁郁葱葱,从警卫营的办公室通过窗户向外望去,红墙红瓦的两层小楼和周围繁茂的绿树,给人一种干净整洁,清新宁静的感觉。 “不以物喜不以己悲”,这种态度被古代人称赞为一种高尚忘我的思想境界。事实是,所有用实事求是的态度来面对生活的人,都能做到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因为实事求是的观点,要求每个人都必须用唯物主义的态度来面对世界。 唯物主义者在面对外部世界的时候,琢磨的是一切事物的道理和规律。像情绪这么主观的东西,唯物主义者是要努力的排除它对于事物判断的干扰的。 凡是在事业上能够取得成功的人,没有一个不具有实事求是的态度的。 肖文龙之所以能够成为湖广名医,这和他在工作中,在生活中采取实事求是的态度有着直接的关系。即使中医的理论基础是唯心主义的,可是中医大夫在面对患者进行诊断的时候,必须依靠最真实最现实的第一手材料。这就使得,所有的好的,优秀的中医大夫也都必须具有实事求是的态度。 肖文龙接受过专业的训练和大量的实践,他能够成为湖广名医,实事求是的态度是贯彻在他生活的每一个方面的。所以,即使肖文龙从自己的阶级立场出发不愿意赞同闫爱华说的地主的剥削不合理,可是实事求是的态度又让他无法说出那些连他自己也不愿意相信的不着调的谎话。 闫爱华看着肖文龙盯着窗外的树木一言不发的纠结样子,轻轻的笑了起来。自己也是真够走运的,居然发现了一个非常奇葩的,非常罕见的,具有改造价值的地主阶级出身的反动派。 几乎所有的年轻党员都经历过这样一个时期。他们刚刚参加工作,充满了理想主义,认为自己什么都能做,什么事情都能做好。对于前辈党员们已经总结出来的经验和教训他们往往不以为然。他们觉得前辈党员们做不到的事情,未必自己就做不到。 闫爱华也经历过这样的阶段。在刚刚走上干部岗位上的时候,他的思想从对于地主老财的愤怒和憎恨转变到了要改造和改变地主老财的阶段。可是现实就是现实,接触了太多冥顽不灵石头脑袋,宁可死也不想改变自己想法的反动派之后,闫爱华的热情是在不断的消退的。 这么偶然的机会,遇到了肖文龙这样出身地主阶级对地主阶级有着极深的感情,但是却能够进行自由思考的奇葩,闫爱华的热情又有些燃烧了起来。 组织了一下语言之后,闫爱华用一种非常温和的语气对肖文龙说到:“肖大夫,我们复兴党人讲究的是唯物主义,讲究的是实事求是。唯物主义你不懂,但是实事求是这句话你总能够理解。这就是说,我们复兴党员是讲究说实话说真话的。” 明确了自己的立场之后闫爱华继续说道:“我们复兴党人和地主老财是没有个人恩怨的。我们对于地主阶级,采取的是能够改造的就进行改造,不能进行改造的就要进行土改。我们改造地主阶级成为开办工厂的工业家,让地主们用土地进行交换,从我们复兴会换取机器、技术、资金,帮助他们培训工人。我们的目的是好的。事实证明,凡是接受了工业改造的地主们,都能够在工业生产中获得大量的利益。” 闫爱华举了几个枝江商盟和秦氏商团的例子给肖文龙之后,继续说道:“即使那些冥顽不灵,坚决不把土地交给复兴会的地主,我们复兴会也不是说一定要他们死,一定要杀掉他们的。他们只要老老实实的接受土地改革,那么他们就可以以一个普通劳动者的身份从事农业生产活动。他们的各种权利,我们复兴会还要进行保护呢。” 闫爱华觉得自己的话非常的朴实平和,肖文龙却觉得这话里隐藏着巨大的傲慢。肖文龙有些生气的说到:“就是朝廷也要依靠士绅治理天下,你们复兴会又不是朝廷,有什么资格自立规矩干扰地方?” 肖文龙说出这种话是鼓足了很大的勇气的。对于他来说,这样的质问,简直就是直接撕破了复兴会的面具,漏出里面造反者的本来面目了。 但是出乎肖文龙的预料,闫爱华听了这话并没有表现出什么愤怒激动的状况来,他仍旧带着微笑对肖文龙说到:“我们复兴会确实不是朝廷,可是我们复兴会却能解决朝廷解决不了的问题。朱明王朝统治中国两百多年,到了今天,天下已经到了烽烟四起民不聊生的状况了。除了大量的自然灾害的原因之外,之所以当今中国这样内外交困的根本原因,无非是朝廷已经不能履行治理国家的职能了。” “发生自然灾害有什么了不起的。上古圣王的尧舜禹时代的自然灾害少了么?只要国家还有救济灾民重新组织生产的能力,中国这么大的国家,这么雄厚的国家实力,总不会出现现在这幅混乱绝望的状况。朝廷外不能防御外族入侵,保护百姓,导致几百万辽民死在外族的屠刀之下。内不能救灾赈民,救灾民于水火。以至于流民遍地,盗贼四起。这就是封建王朝正在走上绝路的一种表现。” “天下那么多的文武官员,对于大明朝目前的现状没有一丁点儿的办法。原因无非是,现如今掌握国家政权的这群文武官员的利益并没有受到什么损害。他们那群自私自利的人是指望不上的。” “朝廷和官员们解决不了问题,我们复兴会出面解决问题。我们不复兴会不仅出面承担这个问题,更能提出具体的办法,实实在在的解决问题。这就是我们复兴会敢于作出决定,敢于对地主采取**政策的现实基础。” 第246章肖文龙的觉醒6 复兴会现在一共建立了六所正规医院。 这六所医院分别是位于复兴城的复兴会第一人民医院,位于枝江县城城外的复兴会枝江人民医院,位于松滋县城城外的复兴会松滋人民医院,位于大冶县城城外的复兴会大冶人民医院,位于石柱土司地区的复兴会石柱人民医院和复兴军陆军总医院。 至于设立在各个工业企业和农场的卫生所,也在为各个单位的职工干部和家属提供着全面的医疗服务。 从目前阶段来看,复兴会的化工企业通过对杜仲的加工,已经生产出了质量基本达标的胶管等器材。并且复兴会已经能够通过工业手段在工厂中生产各种各样的基础性化学药物。 生理盐水、葡萄糖、酒精、消毒剂、阿司匹林、磺胺等药物,复兴会的专业工厂都已经能够进行专业化和规模化的大批量生产了。 复兴会从1619年开始到1626年,总共培养了专业军医和全科医生(基本达到七八十年代乡镇卫生所和医院水平。这是因为学员的基础知识水平和使用教材的水平的限制导致的。)一千两百多人。 虽然还不能医治比较麻烦的严重疾病,可是像感冒发烧,各种炎症,简单的如阑尾炎手术等等方面的治疗工作,复兴会培养的这些医生已经都能够进行比较专业的,成功率超过百分之八十以上的治疗了。 在十七世纪早期,能够为这个时代的中国人提供二十世纪七八十年代的医疗服务,这已经是王书辉这种可以穿越时空的哆啦a梦能够做到的最高水平了。毕竟医疗技术的发展是和基础科学的发展相是相吻合的。以复兴会目前的科技水平来看,这样的医疗水平已经是复兴会能够做到的上限了。 即使在王书辉这个现代人眼中,这种七八十年代的简陋乡镇医院的医疗水平无法让他感到满意。可是对于复兴会统治区域内的那些平民百姓来说,不需要太过高昂的费用,企业职工和职工家属甚至可以免费享受医疗的这种状况,就已经令他们无比的满意和感激了。 更何况,复兴会医院的医疗水平远远高于本时空的那些半巫半医土著医生。 因为感受到了肖文龙阶级立场的动摇,闫爱华决定用事实进一步教育肖文龙,改造肖文龙。他的具体做法就是,领着肖文龙参观位于枝江县城外的复兴会枝江人民医院。 复兴会的医疗体系,是一种防疫工作和全民医疗工作相结合的体系。复兴会卫生系统的主要工作,一方面是对复兴会统治区域内的所有民众开展防疫工作,给所有持有复兴会户口本和身份证的居民进行疫苗接种(王书辉从现代大批量采购的)。天花、霍乱等基础性疫苗已经在长江以北湖广地区得到了普及。 另外,复兴会非常注重基础医疗工作的开展。每年毕业生达到两千人左右的复兴会医学院教育出来的医学生,每学期都要在各个居民区和农场、工厂的职工住宅区坐诊实践。基层医疗经验不满三年的医务工作者是没有获得升迁和继续教育的权利的。 这样一来,复兴会就建立起了一套,以防疫工作为基础,社区居民医疗和正规医院医疗相结合的全民医疗体系。 虽然目前复兴会直接控制的人口还不到五十万人。可是这样的人口规模还是给复兴会医疗体系带来了巨大的压力,以至于复兴会的专业教育工作,目前除工业学校外,就属医学学校的规模最大。当然了,规模最大的仍旧是属于正规教育的少年军校系统。 用工业化和标准化手段教育出来的学生肯定有这样那样的缺点。 在复兴会医疗系统建立的初期,大量的医疗事故不断的发生。可即使是这种情况,广大枝江地区的人民群众还是更加相信治愈率高(相对于本地中医大夫),花费低(复兴会医疗体系开支由财政统一支出,复兴会的医院对于当地群众采取基本免费的医疗)的复兴会人民医院。 当然了,复兴会之所以能够为医疗体系支出高额的开支,根本原因还是因为复兴会生产的各种药物,在对外输出的过程中获得了巨额的利润。一个瓶只装了三粒磺胺的消炎药,在江南地区的售价就达到二十两银子的高价。 除了药品进行前期推广的时候(指复兴会向各地推销药物的过程)花费较高以至于支出高于收入外,在复兴会的化学药物在江南地区被推广之后,复兴会的磺胺、阿司匹林等药物就开始供不应求。就是二十两银子三粒的磺胺,因为要优先供应复兴会自己的医疗系统,还会经常会出现供不应求的状况。 当初复兴会在建设劳改营卫生所的时候,就对房子进行的专业的装修和改建。只不过是五个房间,四十个床位的低水平的劳改营卫生所住院处,就让肖文龙觉得不可理喻,过度奢华。可是当他看到枝江县人民医院的时候,他还是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前后两栋,二楼用天桥相连的复兴会枝江人民医院,住院处共有房间六十个,床位三百张左右,专业医护人员六十多人。 前后两栋的三层红砖红瓦楼房,居然全部都是用来开设医院的。单从医院的规模上讲,肖文龙就觉得难以置信。 在闫爱华的带领下,肖文龙开始了一整天的考察工作。很快他就发现人民医院的医生使用着各种专业器械(听诊器,手术刀,缝合针等等)和各种他见所未见的药物(生理盐水和葡萄糖是什么他都没听说过)给那些在他看来非常难以治疗的病人进行着治疗。 肖文龙在他自己的专业方面还是有着一定的自负心的。可是看到复兴会的干部快速的快速的确诊并治好了一个在他看来非常棘手的轻度肺炎患者之后,肖文龙开始真真正正的产生了些服气的情绪。 特别是,人民医院真的在对几十上百的病人进行着免费医疗。即使是那些没有复兴会户口本和身份证的外地百姓,他们要付出的不过是十几个铜板的药费。 这种几乎是完全免费的送医送药的做法,实实在在的让肖文龙感到佩服。 第247章根据地扩张和建设1 就在肖文龙参观复兴会枝江人民医院的时候,王书辉正在主持召开复兴会党员全体会议。 从朝廷的旨意发到襄阳府的时候开始,名义上王书辉就已经是整个湖广地区,也就是包括现在的湖北和湖南两个省份的最高军事长官了。 名义上的东西大家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名义上王书辉是整个湖广地区,湖南和湖北两个省份三十多个卫所,二十多万士兵的最高领导者。但是现实是,除了荆州地区和武昌地区以外,湖广行省其他三十几个卫所仍旧是那种纯粹的封建性质的各自为政各自为王的状态。 王书辉领导的复兴会实实在在的掌握着近四万使用村田步枪和克虏伯75毫米火炮的近代军队。按照目前复兴会的后勤供应水平,在三个月内将湖广省内所有的武装力量全部清除,这样的事情复兴会做起来非常的简单。可是,王书辉并没有这样做的打算。 对于王书辉来说,在农民军和满清对大明朝在北京的统治产生根本性威胁之前,王书辉并没有旗帜鲜明的打出造反旗号的打算。对于他来说,自己最大的问题不是大明朝,不是农民军,甚至不是满清,而是复兴会自身的建设和发展的问题。 如果单纯从军事力量的角度出发来看的话,目前的复兴会就是地球上最强大的军队了。 这支完全用先进的工业化产品和一整套工业体系支撑的近代军队,领先时代三百年左右的时间。在本时空的地球上,没有任何武装力量能够和复兴军抗衡。 王书辉目前最大的问题是,单单是现在这种清朝末期水平,更准确的说是,规模比清朝末期的洋务派更大,体系比清朝末期的洋务派更完整的复兴会工业体系,仍就缺乏足够的合格的能够胜任相关工作的工业化人才。 对与王书辉来说,可能除了军事系统之外,复兴会的工业、农业、医疗、教育等等等等各个方面的人才都非常的捉襟见肘。 按照复兴会目前的人才数量,支撑以荆州为核心,武昌和石柱为两翼的复兴会主要统治区域都非常的勉强。实实在在的控制在复兴会手中的湖北地区的大量土地资源和人力资源还没有被复兴会充分的统合起来。所以,王书辉把复兴会目前阶段的工作重点仍旧定位在努力培养人才,全面提高复兴会党员的素质和能力方面。 王书辉是个现代人,他知道在现代社会里,一个乡镇级别的地方政府都可以从全国几百万上千万的受过高等教育的庞大待业人口中随意的挑选和选拔具备各种专业知识的人才。 可是现在的复兴会在六年左右的时间里,也不过是使不到三十万人口基本脱离文盲状况(接受扫盲教育的人),在工业和医疗方面学校中培养了不到四千个勉强合格的不过是具备小学文化水平的所谓的专业人才,以及五千多个目前仍旧在接受教育的正规小学毕业生和初中在读生。 复兴会这个在本时空的地球上受教育程度最高的组织,它的九千多个党员,大部分也不过是接受在职教育,勉强完成了小学教育,目前正在接受初中教育的水平。 建设工业企业,需要专业化的工业人才。管理工业化的国家,需要专业化的管理人才。复兴会目前培养出来的人才,建设工业企业都很勉强。对于工业化的社会进行管理,这些人更是赶鸭子上架了。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有一次王书辉到复兴会松滋地区的一个农场考察的时候就发现。这个农场每年都要向总部申请三到四部用于提水灌溉的锅驼机。王书辉到了农场之后才发现,这个农场并不是没有足够的锅驼机,而是没有相应的能够维修锅驼机的工人。 在这种情况下,该农场一旦出现锅驼机出现零部件损坏的情况,就不得不向总部申请新的锅驼机。实际上,那些所谓的坏掉了的锅驼机,只要进行简单的维修和更换相应的零件就完全可以了。 针对这种情况,王书辉专门在工业学校里开辟了锅驼机维修和养护课程,专门为各个工厂和农场培养相应的维修工人。 类似的情况在复兴会里数不胜数。王书辉即使是个穿越者,可是在实践方面他可是和复兴会的那些大明土著一样,是人生中的第一次。他也只能被动的遇到问题解决问题。 其实针对这种情况王书辉也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说以千到一万,归根结底是复兴会的专业人才不足的问题。那些专业素质比较高,理论水平和操作能力比较强的人才,都集中在复兴会的重工业部门了。 然而,重工业部门生产出来的大量机械产品,一样需要相应的人才进行操作和维护。就比如说蒸汽拖拉机的操作和维修吧。王书辉也是自己一边学习,一边交给复兴会的那些工作人员的。 所以,对于王书辉来说,虽然成为了湖广总兵可以为自己和复兴会的发展和扩张提供一个合法性的外衣,可是对于王书辉来说,湖广总兵的头衔还给他带来了许多他不喜欢的麻烦。 比如说,对于湖广行省的那些高级别的大明官员,他就不得不抽出一定的时间和他们敷衍。 王书辉在全体大会上明确的提出了,要在今后三到五年的时间里,稳步的推广和扩大复兴会的实际统治区域。 他要求复兴会全体党员必须戒骄戒躁,到一个地方就要解放一个地方,建设一个地方。必须把复兴会的自我学习自我发展和复兴会势力范围的扩大结合起来。 具体来说,复兴会在今后三到五年的时间里,会采取每到一地就对当地的土地资源和人力资源进行整理和统合的策略。稳步的在当地进行农场建设、工业建设和地方政府的建设。 当然了,地方政府建设采取的是军事先行的策略。所谓军事先行,不是指复兴军这样的正规军的建设。而是指民兵队的建立(地方治安部队建立一方面有利于治安工作一方面有利于对当地青壮年进行教育和培训)和少年营的建立(地方青少年的正规教育)。 对于王书辉来说,复兴会的势力扩张必须和复兴会本身的人力资源培养相结合。 尽管复兴会内部有些快速扩张占地盘的急躁情绪,可是王书辉仍就牢牢的掌握着复兴会,坚定的执行着自己的策略。 第248章根据地扩张和建设2 “张二哥,听说了么,姚家集的姚太爷一家被官兵满门抄斩了。听说木兰山上的山匪是姚太爷家的家丁扮的。这事体被官兵发现了之后,姚太爷家闹了个满门抄斩。连高桥的王家都受了牵连,因为王家是姚家的姻亲,结果也被一体抄家了。” “何止啊,听说这木兰山上的山匪还不是一家的。木兰山边上的涂家、郑家和包家都和这群山匪有牵连。这几家好像都是个满门抄斩的下场。你没看镇上的那几座大院都换了人家了么?” 距离武昌府两百里地左右的高桥镇上,两个小贩在街边上正在交换着最近的新闻。 “李四弟,我听说这次的官兵可不得了。据说是现如今新任湖广总兵的亲兵营。好家伙,前天早上我可是亲眼见了一队兵。各个都穿的利利索索干干净净。长枪那么老长,大炮十好几架。我的天,怪不得那么厉害的木兰山大王黑心虎都被打死了。光是山贼我就看到好几百,都被那群官兵押着,在镇里游了好一会儿的街呢。” “二哥这话说的对。黑心虎这狗贼可是把咱们十里八镇的老百姓祸害了个够呛。前两年我去武昌趸货的时候,就在周家湾那里被几个土匪截住过一次。我跪在地上求了一个时辰才捡了条命,可是货却被那群东西抢了个精光。” “能捡着条命就不错了。你没去听那个什么公审大会么。人家官兵可是说了,土匪自己招供出来的就有三十多条人命。没招出来的到底有多少,谁知道啊。” “哎哎,二哥你瞧,这一队泥腿子怕又是来应征的。” 八`零` 电` 子` 书 w w w . 8` 0` 8`0`t``x``t . c`o``m 听了李四说完这话,张二赶快转过了头去看街面上的情况。果然,十几个十七八岁的小伙子正到处打听征兵的在哪里。 张二啧了啧嘴,带着些酸溜溜的语气说道:“这世道果然是不行了。万历老爷在的时候,这当兵的买卖谁会稀罕。就是乡下那些穷棒子,宁可在乡下穷死也不愿意当兵。现如今这世道,只要是给口饭吃的买卖,人人都抢着做啊!” 张二的年纪大约有四十出头。确实,从他的个人经历出发,万历皇帝在位期间,大明朝的民生状况确实要比现在好。 李四今年也才二十出头,他对于耳朵都已经听的起了茧子的万里老爷的美好日子没有什么切实的体会。他对张二说道:“张二哥这话也对也不对。如今这世道确实越来越坏。天灾不断,捐税越来越多。可是那招兵的待遇也实在是让人眼馋。” 李四想了想之后才说道:“我可是听那招兵的说了。好么,只要是当兵的,当场就给发十个银元的安家费。那银元我可是在武昌府见过的。一个银元,那就是直接能当一两银子用的。十两银子,把命卖了都是赚的啊!现如今这生意是越来越难做了。要是哪天小弟我混不下去了,我也准备当兵卖命去。把十两银子往我娘那里一交,我这辈也算是把当儿子的孝心给尽到了。” 张二听了这话,语重心长的对李四说道:“四弟你别那么灰心。这几年的日子是不好过。可是现如今不也有了点盼头了么。镇里不是新开了个叫供销社的地方么。我昨天去了一趟那个供销社。一进门给我吓了个跟头。两层楼的大铺子,里面满满当当的上百样的东西。那店家不知道怎么回事,出货的价格便宜的吓人,和武昌府的那个大供销社的价格一个样。就是和武昌府似的,只能用那个钢板(钢镚,相对于铜板)买东西。” 小心翼翼的看看周围,张二神秘兮兮的对李四说道:“咱们镇上的买卖人都还不知道那个供销社的事情。这件事就我和几个人知道。我和人家打听了,换钢板的储蓄所大后天就开张。到时候我们兄弟两个借些本钱到储蓄所里换了钢板,然后就到供销社里进货。咱们兄弟拿了货就到乡下去卖。这一次咱们肯定能够赚笔肥的!” 1626年三月开始,复兴会对武昌府周边地区正式开展整肃统合工作。 武昌周边地区一马平川水利资源丰富,无论是在明代还是在现代,都是中国最重要的产粮区之一。在后世,汉江平原正是中国的十大商品粮生产基地之一。 像往常一样,复兴军配合各个工作组开进武昌周边地区适合进行农场建设的地区,开始进行治安清缴、转化地主和土地改革工作。 隶属于武昌府的黄安县是复兴会势力扩张的第一个目标。不到半个月的时间,黄安县的地主大户就遭到了复兴会的大规模的打击。因为当地所有的地主都拒绝接受复兴会的转化方案,并被复兴军情报机构查明大部分人都有勾结土匪的犯罪事实,所以他们的所有土地都被复兴会没收。 因为农场建设和地方治安维护的需要,各地工作组在对地主的土地和财产进行没收、统计并上缴总部之后,就地开始进行生产建设兵训练工作。 不过,各地工作组都面临着相同的问题。即使整合了各地地主名下所有的雇农和佃农,可是面对即将大规模开展的农田基础建设工作,复兴会仍旧要解决巨大的人力缺口。 因为从外地引进的人力资源还需要一段时间的训练和教育,在武昌府周边地区执行任务的各个工作组目前不得不自己解决人力资源紧缺的情况。所以,在各个人力资源相对过剩的未进行土改工作的周边地区进行招聘工作,成了各工作组现阶段的临时性措施。 经过统计处对复兴会外地引进的人力资源进行的成本核算(主要是运费方面),复兴会给各个工作组提供了十块银元安家费这样“离谱”的指导价格。 虽然这样的价格有些离谱,可是因为武昌周边地区的百姓对于复兴会银元的购买力比较了解,使得各工作组在各地区的人力吸纳工作开展的非常顺利。 第249章根据地扩张和建设3 “我不同意!我不要转业!我是全军军犬比赛的第一名,我是技术军人。我转的哪门子业啊?指导员,你是不是搞错了!” 复兴会的组织特征是军事化。复兴会在组织模式上采取的是军事化模式。 我们都知道,按照目前复兴会的军事水平和部队规模,平推天下的难度几乎没有。那么为什么复兴会仍然坚持不懈的进行军事建设呢?除了要不断的培养相应的军事人才之外,最主要的原因就是,通过军队模式训练、教育和培养近代化、工业化的人才,是目前阶段的最好手段。 复兴军的战士,从来都不是单纯的接受军事训练和军事教育的。他们在部队中,除了要接受专业的军事训练之外,其他的一切时间都是在高度组织化的军队中,接受政治教育和文化教育。 和在军队外面那些工业口和农业口的干部群众不同,他们因为面对的环境相对的简单和单纯,使得他们可以把充分集中的注意力和精力都用到政治学习和文化学习方面。 可以这样说,在复兴军中参军两年的普通战士,他的文化水平和政治水平就要和目前已经在复兴会的工业口和行政口工作五六年的“老”干部的水平相当。 王书辉大力发展和全面建设复兴军,一方面当然是为了确保枪杆子的强硬。另一方面,他也把复兴军当成是复兴会人才资源的速成培养基地。 当然了,因为前几年复兴会的扩张速度比较慢,外部动作都不太大。所以,王书辉从部队中抽调人才的规模和比例也非常的微小。可是到了现在,面对着要对整个湖北地区进行扩张和控制的需求,他就不得不把从部队中抽调人才的步子迈的大一些了。 就这样,差不多有一万多名在复兴军中参军超过三年的普通战士从部队中专业。在经过了简单的入职教育之后,他们将要开始进入复兴会的各个部门和机构中。 除了一些针对性较强的,如工程兵等专业水平较高的士兵会被专业对口的分配到复兴会的工业企业中之外,被组队培训成复兴会新统治区域的地方干部的人数,要占这次军队转业人口的大多数。 谢新民原本是松滋县一个大户人家的狗奴。所谓狗奴,就是和马夫牛倌儿之类的职业产不多的一个工作。马夫是照顾马的,牛倌儿是养牛的,狗奴自然是养狗照顾狗的。 松滋谢家只是松滋地区的一个中等水平的大户。他家里的田地也没有十几万亩那么夸张。可是他家里上万亩的土地,也绝对是个大地主了。 谢家上下靠着这上万亩的土地,过的也是锦衣玉食的日子。我们常说,人一旦可以通过不劳而获的手段占有大量的财富,那么相应的,花天酒地胡作非为的事情就会多起来。谢家这样的大地主家族,自然而然的就会产生大量饱食终日脑满肠肥又无所事事的家伙。 比如说,当代的,被复兴会镇压吊死的谢家大老爷,就是个打猎爱好者。松滋多山,所以他就成天到晚的在山里转悠打猎玩儿。 打猎就需要猎狗。猎狗和普通的土狗又不同,必须要有专门的人来照顾这些畜生。在松滋县里以讨饭为生,但是却在讨饭的生涯中积累了大量的怎么和狗打交道的小乞丐小三子,就被谢家赏了口饭,成了谢家专门的狗奴。 高尔基在《我的大学》里曾经写过这样一个故事,说是一个面包坊的老板,经常给自家的猪喂面包,但是对他家的雇工们,他却经常让他们连饭也吃不饱。 一个阶级的人总是会有相同的性格。在谢家被复兴会镇压消灭之后,被复兴军战士解放,起了个新名字谢新华的小顺子,在公审大会上就说了他和高尔基讲的差不多的亲身经历。谢家的狗吃的是肉,自己这个照顾狗的人却连吃糠咽菜都吃不饱。谢家大老爷就是说过,这猎狗比人可精贵的多,十个小顺子也没有一个猎狗值钱。 经常因为偷狗食吃而被鞭打的小顺子,居然把比谢家的狗吃的好当成是自己的人生理想。他的这个人生理想,在复兴军审判了谢家之后得到了实现。 他一心要参加解救了他的复兴军。在复兴军中,他的技能也有可以施展的地方。他成了一名复兴军的军犬教练。 原本小顺子谢新民还对于这份工作老大的不情愿。可是在训练营里呆了一天之后,他就喜欢上了这个地方。在复兴会的军犬训练营中,谁是狗谁是人,不仅在待遇上而且在实际工作中一眼分明。还没有什么觉悟的谢新民发现了这一点,大有扬眉吐气的感觉。 不管是普通战士,还是炊事班的炊事兵,在复兴会里都不存在地位差别,也不存在待遇差别。 普通战士从新兵培训开始,就是政治教育、军事训练和文化学习三项并重。炊事兵一样是政治教育、军事训练和文化学习三项并重。自然而然的,谢新民这个军犬教练在三年的部队生涯中一样是政治教育、军事训练和文化学习齐头并进的过日子。 在谢新民心里,部队里的日子并不会比在谢家当狗奴的时候更轻松。实实在在的说,在部队里的生活远远的要比在谢家当狗奴的时候更辛苦。可是,在部队里,谢新民过的是真真正正的人的日子。 班长和指导员对他的爱护;老兵战友们对他的帮助;民主生活会里的批评和自我批评;士兵委员里的掌权监督,等等这些生活,都让谢新民有种自己的人生自己掌握,自己是自己的主人,自己身负着拯救天底下千千万万的像自己过去那样,过得连狗也不如的穷苦百姓的使命感和神圣感。 在这样的精神状况下,谢新民不仅在军事技能上表现的非常优秀,在政治学习和文化学习上,他也名列前茅。 作为一个无父无母,连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孤儿、小乞丐。谢新民就是把复兴军当成是自己的家,把部队里的战友和领导,当成是自己的亲人。 突然间要离开自己的家,离开自己的亲人,谢新民是一万分的不情愿不愿意的。 第250章根据地扩张和建设4 无论是现代社会还是在近代社会,刚刚接触科学社会思想的人,都会觉得这个东西和讲究“存天理、灭**”的程朱理学似乎有相似的地方。 在马老爷子看来,先进的思想,必然要培育出先进的人。人类进步的过程,就是人类在不断的改造自己的过程。那么既然人类需要被改造,这就说明人类本性中的不少东西,都是落后的消极的东西。然而,改造这些落后的消极的东西,并不不会是个一帆风顺顺顺利利的过程。 一些复兴会的“老”党员就经常会觉得,复兴会的规矩制度,包括复兴会的思想理论,虽然在理性认识上是百分之百的正确,没有任何办法可以反驳的。可是他们也会觉得,复兴会的这些规矩制度和理论思想,在日常生活和工作中,总会给人一种别别扭扭的不舒服的感觉。 从最细节的个人卫生到最宏观的工业建设,无论在哪个方面,无论这些举措给大家带来了多少实实在在的好处和利益,无论这些规矩制度和思想理论在实践中表现的多么具有指导意义和先见性,复兴会的那一整套理论对于个人来说,都好像都是专门和人作对的东西。 比如在工业建设方面,工业处第一线的干部群众经常就会在生产建设工作中感到一种烦闷和抑郁。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第一次工业革命后的工业,或者说,即使在机械已经可以依靠电力推动的第二次工业革命后,工业工作,无论是在建设中还是在生产中,都完全是一种重复性的,没有任何趣味的,讲求每一个动作都要标准严密和不变形的重复性工作。 虽然在过去的时候,他们当农民的时候做的那些农业工作,也是在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重复着简单的动作。 可是在室外进行的农业工作必须要根据气候的变化不断的调整。每到一个时令,就会开始进行不同的农活。这样的工作虽然在宏观上确确实实的也是在进行重复性的工作,但是这种工作在细节的要求上,在动作的重复上的要求也远远没有工业生产活动的要求高。 再比如说,复兴会在推广卫生条例的过程中,对于个人卫生和环境卫生的要求,在古代人看来简直就是不可理喻。 饭前便后要洗手,早上晚上要刷牙,最多每三天就要洗一次澡,那些拒绝留短发的人必须每天都要洗一次头发,室内必须每天打扫,喝水必须喝开水等等等等的细致入微无孔不入的要求,可不是单纯的让大家自己执行的。 卫生督察员这个干部,甚至让大家比对本单位的直属领导还是头痛。毕竟,罚款、关禁闭,甚至直接把卫生不合格的家庭和个人的名字通报道居委会和单位进行公示。大家本来就觉得工作已经够让人辛苦的了。可是回到家中的个人行为方面还要受到卫生督察员的管理和检查,大家实在是感到受不了。 对于卫生督察员的头疼使得不少复兴会治下的普通群众,甚至是不少复兴会内部的党员干部都对复兴会的卫生处进行过不少吐槽。 甚至于,有些情绪比较激动的群众和干部,直接跑到卫生处去兴师问罪的。 可是卫生处的回答,也让大家哑口无言,再次的老实了下来。 因为卫生处明确的向这些人指出,复兴会治下的,进行过居民登记,有户口本和身份证的正式居民,大家所享受的免费医疗服务,是由复兴会直接支出的。也就是说,复兴会为大家的健康花钱,那么复兴会就有责任管理大家和身体健康直接相关的卫生工作。那些对于复兴会卫生管理工作不喜欢的人,可以和复兴会卫生处签订放弃医疗服务待遇的协议。只要签了这样的协议,复兴会就不再会为大家的健康负责。大家就可以随意的过脏兮兮的日子了。 王书辉通过历史事实知道,对于中国人卫生习惯的改造工作,是在新中国建立之后才进行的。最基本的医疗卫生常识的普及,也是在新中国建立后才实现的。 新中国建立后,凭借着在中国革命中的实际贡献,凭借着在广大人民群众中巨大的公信力,凭借着革命者高超的社会组织和动员能力,中国人民的卫生习惯的改造和中国人民的医疗卫生常识的普及,才逐渐的实现。 即使这样,到了二十世纪的第十五个年头,在广大的中国农村地区,良好的卫生习惯的养成仍旧是个非常困难的工作。单举一个厕所的例子。在新中国建立65年之后,直接关系着家庭卫生状况的现代卫生间想要在农村地区普及仍旧是个非常困难的工作。 王书辉清楚的知道,自己没有新中国的建立者们,那些经受过无数考验,进行过无数实践的伟大革命家的那种伟大的影响力和智慧。作为一个非常普通的普通人,他也不相信自己能够培养出那样的能力来。就是在个人崇拜和领袖依赖非常严重的复兴会里,王书辉都不觉得自己的思想和理念能够得到彻底的贯彻。 所以,王书辉没有办法依靠人民动员的办法来开展大量的繁杂的细致的工作,目前的复兴会的党员们也不具备这样的能力。王书辉只能化复杂为简单,把和风细雨变成简单粗暴。他从简单经济学的思维出发,为一部分目前让不少人都接受不了复兴会的政策和制度提供理论依据。 卫生条例的推广就是这种办法的一种具体体现。这个道理很简单,我为你的健康买单,我就对你的健康有管理权。你不想被我管,你就要放弃我花钱给你提供的免费医疗。 相对于强硬的买断和剥夺所有复兴会治下百姓对子女的抚养权和教育权的《全民教育法令》来说,复兴会的《全民卫生医疗法令》还显得比较温和和合理呢。 因为王书辉急于教育出能够完全脱离落后的农业思维和农业社会生活习惯的人才,他非常强硬的通过向治下百姓支付教育补助的方式,把他们从刚出生到十八岁的子女从他们的家庭中剥离出来,集中在复兴会的幼儿园、初级少年军、中级少年军和高级少年军中,进行教育和培养。 要不是这样的原因,幼儿园和少年军营怎么会成为除复兴军和工业体系外规模最大的,条件最好的,设备水平最先进的,投入人力物力和资金最多的单位呢。 王书辉为了近两万的幼儿和少年儿童,可是投入了难以想象的物资和金钱的。对于他来说,建立一个彻底的新中国的希望,就是在这些稚嫩的幼苗身上。 第251章根据地扩张和建设5 黄州府城内最富丽堂皇的衙门不是黄州府衙,而是黄州卫指挥使司。 大家都知道这样一个道理,一个人越是吵吵什么事情,往往就说明这个人缺少这方面的才能或者能力。比如说,一般的贪官们会在外面死命的标榜自己的清廉。这不是他们真心的想要当个清廉的官员,而是因为他们心虚,他们需要通过这种虚张声势进行心理建设。 再比如说,小孩子们经常会炫耀自己的父母。某小孩说我爸爸是科长。另外的小孩就会说自己的爸爸是处长。其他的小孩就会有说自己的爸爸是局长,是部长之类的。 小孩子之所以会炫耀自己的爸爸,那是因为他们是还没有任何行为能力的,不被法律承认可以承担责任的未成年人。自然而然的,他们在自己的事情上没什么可说的,才会把自己的爸爸之类的人挂在嘴边进行攀比。 黄州城里,权力最大的人是黄州知府。权力最大的衙门自然是黄州府衙。明代官场有官不修衙的说法。现代人在进行这方面问题的研究的时候,会从舆论的角度出发,认为官不修衙的主要原因是官员惧怕舆情,害怕流传出开销靡费的名声来。 实际上,封建官府里的贪污*基本上都是过了明路的。地方官给京官送的那些冰敬炭敬之类的规矩花费不要太多。到了清朝的时候,上司和上司的父母、妻子的生日之类的三节两寿等等方面的贿赂,也都是大张旗鼓人人皆知的。 所以说,那些所谓的研究者硬说封建官员害怕舆论而不敢修整官衙的说法,就非常的可笑了。 对于封建官员来说,他们把当官这件事情看的无比的重要。他们对于升官这件事情有着无比的热情。政绩好不好,民生搞的如何,他们实际上并不在乎,因为这些东西不会关系到他的升迁。 在封建社会里,封建迷信这种东西是渗透到每一个角落的。这些通过科举考试当上了官的官员们,虽然读了一大堆子曰诗云的圣贤书,可是他们是不会相信这些东西的。他们名义上是孔夫子的门徒,可是他们对于鬼神之类的态度可不是敬而远之的。 对于他们来说,一旦他们把自己的官衙修的漂漂亮亮的,这就意味着,他已经把这个地方当成是自己的家了。这种情况,不是正暗示着他将长期的居留此地,官位一直原地踏步么! 从反面来说,把衙门当成是旅途中的一个落脚点,对它不管不顾。这不就是他的官位会很快升迁的一种极好的预兆么? 所以说,真是因为封建官僚们的这种当官升迁上的“上进心”,才使得明清两代的封建官员们都不热衷于修建官衙。 当然了,这种潜规则也不是在所有的官衙中都应用的。比如说,没什么权力,利益上除了吃吃空饷占占土地之外也没有什么了,在全社会整体的文贵武贱的环境中,在官场里处于一种完全从属性的,一个七品小官儿就可以随意呵斥的武官们,就不太在意这个“官不修衙”的潜规则。 从某种意义上说,大明朝的武官算不算是官,还真是个问题呢。 因为武官们在大明朝的政治地位比较低下,在瓜分国家利益的时候他们也比较吃亏。所以,他们在官场上都比较不得意。 就像上面说到的,人越是缺乏什么就越喜欢标榜什么。大明朝的武官最缺乏的是政治地位,所以,他们在面对普通老百姓的时候,就会特别的注意摆谱这件事情。 就是因为这样的原因,黄州卫指挥使司的官衙,可不是被复兴会完全控制了的荆州卫指挥使司那样被复兴会改建成了养鸡场,反而是一副富丽堂皇威风凛凛的样子。 黄州卫指挥使的名字很有意思,他姓房名东,名字连起来就成了房东。 今年四十三岁的房东是成祖皇帝时候的富昌候房胜的后人。房胜因为是降将出身,所以他的侯爵爵位并不是世爵。好在明成祖对于降将的表面工作做的还算不错。房家虽不能世代侯爵,但是却可以世代传承一个指挥使的爵位。 有爵位,只是代表了房胜的直系后人每年可以从朝廷领到一千石禄米的俸禄。所谓“处级不带长,放那啥也不响”,后世的道理都是从前世来的。别说在大明朝了,就是在唐宋时代,你有个名誉官衔,能够享受的待遇和获得的利益可是与实权官员质之间天地之别的。 王书辉的老丈人,朱元璋的子孙,所谓的天家贵胄的朱术圳,他这样“尊贵”的身份,也因为没有实实在在的王爷爵位,手里没有个几万亩的王田,日子过得都连普通老百姓也不如。那么可想而知,像房东这种空挂着一个指挥使头衔的空筒子贵族,日子过的要多么的落魄了。 好在房家传到了房东这一代,出了房东这么个人。“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房东从小就比较懂事,比较有上进心,在练武和读书方面非常的努力。在他不到二十岁的时候,就考中了武举。 要是房东是个普通人家的子弟,他考上武举也就考上武举了。能不能当上官,当上官能不能当上一个正经的武官,这都是问题。 但是,房东毕竟算是勋贵世家的出身。他的祖宗们在勋贵圈子里也给他留下了些人脉。就这样,考中了万历年间的武状元的房东,不到几年的功夫就熬上了个和他的爵位相同的实职,当了一地卫所的指挥使。 湖广在大明朝算是个比较中不溜的地方。比纯粹的边境省份要好些。但是因为有不少土司,各种麻烦也不少。 房东算是运气的。他在万历年间调到了黄州卫指挥使的任上。在黄州卫指挥使的位置上,他一坐就是十几年的功夫。 房东这个人,外面看着确实像个武将,而且还是那种比较厉害的武将。他身高有一米八几,体重有两百来斤。一杆四十来斤的大关刀,他能耍的虎虎生威。 不过在大明这个环境里,真正的武将是不存在的。 你别看房大人看着威武雄壮,可是他最喜欢的却不是练武强身,而是烧香打坐。 第252章根据地扩张和建设6 道家文化是中国文化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这里说的道家文化,指的是老子开创的道家思想,而不是指后来的张道陵开创出来的道教。 道教这个中国的本土宗教在后人看来有些奇怪。一千多年来,作为本土宗教的道教一不能成为像基督教那样政教一体的国家宗教,二不能发展出有效管理和充分治理信众的传教体系。反而因为各种奇葩和各种脑残打着道教的名号胡作非为,在中国历史上留下了不少不怎么光彩的名声。 实际上,道教体系中的全真派道教还是非常干净非常纯洁的。全真道教讲求个人修行,不像其他教派和其他宗教那样到处拉拢和发展信徒。她更像是一种讲求个人修养的,强调自我修行的非常**非常内在的一种宗教派别。 不过,宗教这种东西总是会在传播的过程中和当地的文化结合在一起。讲究内丹修炼的全真教在湖北地区传播时,在民间被和湖北当地浓重的荆楚巫文化结合了起来。这样一来,本来干净整洁的全真道教也被在脸上涂上了一层神神鬼鬼狰狞邪恶的夸张油彩。 房东在黄州地区接触并信奉的道教就是道教的全真派。 人会亲近宗教,原因无非有两个。一个是利益原因,一个是心理原因。 所谓利益原因,指的是人们把命运和虚妄的神灵结合在一起,希望通过祈祷的手段从神灵那里掌握住自己的命运。比如说,在现代社会里,不少家中有考生的父母都会喜欢在考生考试前去烧香拜佛,以期孩子能够考出一个好成绩来。 再比如说,2015年初的时候,就有南京地区的官员和寺庙里的和尚们来往密切的。归根结底,还是这些官员已经彻底失去了他们应有的信仰,放弃了唯物主义的价值观。他们退化成了封建官僚,把升官发财的希望荒谬性的寄托到了神佛身上。 所谓心理原因,指的则是人们在面对现实的时候遭遇了大量的挫折和失败。他们对于现实失去了信心和希望,对于自己的前途充满了绝望。因为这样的原因,他们就会通过皈依宗教的方法寻求心理慰藉。 房东这个人作为破落的勋贵子弟,在他年轻的时候,对于现实,他是充满了挑战的勇气的。 在房东看来,勋贵应该有勋贵的荣誉和使命。自己是一个武将的后代,那么自己就应该承担起保卫国家的责任,获取军事胜利的荣耀。 但是,在明朝晚期这个环境里,房东的使命感和荣誉感很快就遭遇到了现实的打击。早年他以为考上了武举自己就会被国家重用,他就能够驰聘沙场报国尽忠。 可是,在进入大明朝的官场体系之后他才明白的发现,不仅武将在文官面前没有任何的地位,就是在那些武将勋贵里面,捞钱、占地、养戏班子,吃喝玩乐等等才被他们当成是正经事儿。听到房东说起保家卫国的抱负的时候,他面对的居然是那些勋贵子弟们的嘲笑。就是那几位和他家关系密切的叔伯长辈,也非常严肃的劝告他不要抱这种不切实际的幻想,而是应该好好经营官场重整家门。 房东尤其没有想到的是,当年一直帮助他支持他的母亲,在他考上了武状元之后也劝说他振兴家业比沙场建功更重要更急切。 在这种环境下,房东自然放下了自己沙场建功的理想,在家人和亲友的安排下成了一个给上面送钱,向下面要钱,吃空饷占兵额的腌臜武官。 一个有理想的人,屈服于现实委委屈屈的活了二十年。他在心灵方面受到的创伤肯定是非常大的。 就这样,房东在黄州卫指挥使的任上成了一个虔诚的道教信徒。他不再每天舞刀弄枪训练弓马,反而开始天天夜夜的烧香打坐,把道教的功课做得比道士们还虔诚还标准。 对于房东房东房大人来说,只有烧香打坐时候才能给他带来些心灵上的安宁。 在黄州府城里,黄州卫指挥使房东也是大名远扬的。道士将军是黄州官场给房东起的外号。而在黄州卫所内部,房东也被下属和士兵们在暗地里叫成房老道。 房老道终究不是个真老道。黄州卫的各种重大事项的决策权仍然掌握在房东的手中。 1626年的一天,正当房东在净室里焚香打坐的时候,黄州卫指挥使司的同知、佥事、镇抚、经历、知事等十几个黄州卫的主要官员,急急忙忙的不顾房府下人们的阻拦,冲进了房东焚香打坐的净室中。 看到房东房大人须发皆张马上就要发作的状况,他的副手,黄州卫指挥同知马得功立刻就对他说道:“禀报大人,新任湖广总兵王书辉王大人的兵马已经到了黄州。这一千多兵马已经把指挥使司团团围住了。大事不好了,大人还是快快决断吧!” 黄州府就在武昌府旁边。沿长江顺流而下,用不了一上午的时间,两个营一千多个复兴军战士,就全副武装的坐着复兴军长江舰队的专用运兵船到了黄州码头。 毫无防备的黄州府城对复兴军大敞实开。一千多个复兴军战士在军官们的带领下列着整齐的队列跑步进入黄州府城。不到半个小时的功夫,两营复兴军就把整个黄州卫指挥使司围了个严严实实。 房大壮早就知道,黄州卫指挥使是自己的本家,一个名字很可笑的叫做房东的家伙。他再次看了一遍手里的情报,然后就命令通讯兵到黄州卫指挥使司送去一份复兴会准备的,用湖广总兵衙门的名义制作的公文。 作为复兴军第十六营的新任总教导员,大明朝的正三品制式武官官袍穿在房大壮的身上,让他感觉非常的别扭。 别说他觉得别扭了,就是他身边的那些军官和士兵们看到房大壮不停的撕扯着身上的衣服的时候,大家也都在心里偷偷发笑。 在这些年轻的复兴军干部士兵眼里,大明朝富丽堂皇的武将官袍确实是非常的畸形可笑的。 第253章农业工业化的重要性1 在复兴会制定的1626年工作计划中,通过复兴军解除大明在长江以北湖广地区的全部武装,将湖北地区的所有明军卫所全部改造成集体农场,将原本的卫所军户改造成农场工人,是复兴会控制整个湖北地区的一地步。 复兴会常务委员会主任孟离,政务厅厅长兼政务厅行政处处长的陈封和复兴会军委会副总政委张宝树三个人,作为复兴会党政军三个方面的负责人,他们在和复兴会主席、复兴军总政委王书辉讨论这个问题的时候是很有一些疑惑的。 张宝树说话是比较直接的,他很直白的问王书辉说,“师尊,我对于这个政策不是很明白。我们虽然建立了大量的国营农场,培养出了很多经过生产建设兵训练的农业工人。可是我们的土地改革政策把土地分给老百姓自己,这可是激发了很多老百姓对我们的热烈拥护的。” “我个人觉得,如果从征兵的角度来说,对农村单方面的实行土地改革就已经很好了。老百姓的生活得到了保障,老百姓的日子变得越来越好,老百姓对我们复兴会越来越拥护。这不是挺好的么?” 作为复兴会的政府工作的负责人,陈封说话的时候顾虑很多,他从行政工作的角度考虑对王书辉说道:“师尊,我觉得土地改革政策也是很好的。排除能够很好的获得民众支持等方面的考虑的话,单纯的从行政管理的角度讲,通过工作组培养和培训当地村民的参政议政能力,然后把地方治理的权力转交给当地村民选举出来的农会,这样的做法是非常有利于我们复兴会节省行政成本的。” “从这个角度讲,农场建设不仅需要我们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还需要我们花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对当地民众进行军事和文化培训,把他们转化成生产建设兵。然后又要针对性的对他们进行工业化农业技术培训,把他们变成农业工人。从投入的角度讲,我总觉得我们建设农场的工作有些得不偿失。” 负责复兴会党务工作的孟离从来不会抢先发言。在坐镇党委会主任职务,主持复兴会常委会日常工作的几年来,因为他的这种稳重的性格,使得不少头脑简单性子直爽的党内同志管不到三十岁的孟离叫老狐狸。 不过,孟离的这种稳重完全是因为他自己对于党务工作的充分理解。不要着急,不要随便说话。毕竟,孟离在某种意义上作为党的最高领导机构的常务负责人,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是代表了党的意志的。 所以,他在张宝树和陈封都发完言之后才说道:“师尊,我觉得从为人民服务的这个理念出发,土地改革政策也是非常好的。对于群众来说,手里面实实在在的掌握着几亩地,这样才能让他们的心里觉得踏踏实实的。” “我们在进行农场建设的实际工作中,不少干部都说,群众对于成为农业工人这件事情表现的并不是非常的拥护。他们实际上更羡慕那些经过土地改革的基地村村民的生活。对于无论是生产还是生活都被农场党委的管束的这种情况,群众的抗拒意识还是比较强烈的。” 历史上,对于党的土地改革政策,不少后世的研究者和业余历史爱好者以及各种“有良心的历史发明家”都有许多林林总总褒贬不一的看法。 作为一个受了高等教育生长和生活在国有大企业环境中的人,王书辉对于土地改革政策有着自己的看法。 在他看来,土地改革政策,是在土地国有政策这个大的框架内的一个阶段性政策。因为党在当时复杂混乱的历史环境下,没有掌握国家政权,不能够全面的推行土地国有政策,把土地这个生产资料通过国家层面进行经营和运作。从处于阶段性革命的实际出发,也就是因为旧民主主义革命到新民主主义革命阶段的实际需求,党才在根据地开展了土地改革政策。 从生产力发展的角度讲,自家干自己的活,自己耕自己的地,鸡犬相闻,老死不相往来的这种小农生产模式,实际上是一种非常原始非常落后的生产方式。 “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凿井而饮。耕田而食。帝力于我何有哉。”的《击壤歌》,实际上是农业文明的人类对于理想生活的一种想象。而在事实上,这种分散的,小规模的农业生产活动完全是因为生产力发展水平的限制所导致的。 在人类社会发展到工业文明之后,所有的工业国家都对农业生产活动进行了主动或者被动,有意识或者无意识的工业化改造。英国的“羊吃人”运动,就是工业资本家对于农业生产活动进行压迫,使得农业生产活动被迫成为为工业生产提供原材料的工业社会的环节的一个过程。 “羊吃人”运动确实对于英格兰的农民们是一场无法想象的残忍的灾难。可是这个运动不仅使得英国的农业生产进入了工业化范畴,更通过这种残忍粗暴的手段,使得大量的无地农民不得不变成工业工人,为英国的工业化发展提供了充足的劳动力。 在两次世界大战后成为世界霸主的美国,在工业化的初期阶段里,也因为工业化对于农业活动的要求,爆发了南北战争。 把南方的奴隶制种植园变成纯粹的为工业化服务的原材料生产基地,把束缚在奴隶种植园中的黑人,解放成为“自由人”,进而把他们送进比奴隶种植园更加黑暗和残酷的工业企业中接受工业资本家的剥削。撕开了自由民主的画皮,这就是南北战争的本质。 正是因为南北战争中工业资本家的胜利,才使得美国的工业化进程得到了长足的进步。可以这样说,没有这场南北战争,美国的全面工业化就无法实现。在一定阶段内,美国当世界霸主的第一工业国英国的小弟,甚至可能会继续持续个上百年甚至几百年。 在王书辉看来,不管是自然进行的社会变革,还是在先进的组织推动下进行的被动的变革,对于身处社会中的活生生的人来说,都不会是个舒服的过程。 有些人对于苏联和中国在工业化初期出现的对农业和农民的利益损害喋喋不休泼污喷粪。可是,英国和美国等等一切在自然的节奏下进行工业化的国家,它们进行工业化的过程难道就会对当时的农民们有半点的仁慈么? 后世的中国人对于人民公社化运动横加指责。他们却不想一想,一切的先进工业国,没有一个国家的农业生产活动是小农生产的。无论是英国还是美国,他们的农业生产都是把土地作为生产资料进行经营的大农业,是主动积极紧密的参与到市场经济中的现代化农业。 人民公社会运动其实就是党在对生产力和生产方式的充分认识下,才进行的全面落实国有土地政策,把土地作为生产资料进行大规模运作的一种尝试。 第254章农业工业化的重要性2 后世的不少糊涂的中国人,想不明白农业工业化是国家全面工业化的一个重要环节的道理。在洋奴卖国贼和一些政客、投机分子和阴谋家的煽动下,他们对于农业集体化进行大肆诋毁。对此,来自后世的王书辉是有深刻的体会的。 可是,到了明朝末年这个环境中,在这样一个可以在一张白纸上肆意作画的时空里,王书辉可不准备把进行大农业生产,利用现代化的组织方式用土地这一生产资料进行工业化生产的机会给浪费掉了。 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 后世的中国要不是因为有大量的从小农家庭中出身的官员进入党和政府的机构中,怎么会有那么多的封建主义的糟粕在中国横行。利益既得集团、官僚资本主义、买办资本主义这些肮脏落后影响中国社会全面进步的东西,归根结底就是滋生在小农生产这个封建农业社会生产方式的土壤中。 当然了,王书辉的这种认识,是没有办法直接和复兴会的土著干部们解释的。第一,他们不像王书辉那样对后世中国的历史现实有一个清醒客观的认识。第二,他们也没法真真正正的理解什么叫先进的生产方式。 在这个时空里,英国还是个刚刚有点儿起色的,开始跟着西班牙葡萄牙等老牌殖民帝国的步子发展着的,在封建主义泥潭里苦苦挣扎着的落后国家。美国现在更是连个影子都没有。广阔的北美大地还是处于原始社会阶段的印第安人和各种野生动物的地盘呢。 所以,王书辉在解释这个问题的时候,就必须要从一个比较灵活的角度进行了。 孟离的话实际上给了王书辉一个很好的切入点。 王书辉语重心长的对三个人说道:“你们三个说的都很好,也都很对。宝树从兵员的角度,陈封从行政成本的角度,孟离从为人民服务这个我们党的核心理念的角度说的这些话都很对,都很实事求是。” “可是,我们考虑问题的时候,不能够用僵化机械的方式来考虑问题。我们必须有长远的目光,用发展的角度来考虑问题。就像孟离说的,为人民服务是我们党的核心理念,可是人民群众的看法就一定是对的,人民群众的说法就一定是好的么?” 点起一根香烟,王书辉继续说道:“举一个简单的例子吧。我们复兴会搞的《全民卫生医疗法令》和《全民教育法令》。当时推广的时候,多少群众不满意不高兴的。甚至我们党内的不少干部也对此不满意。可是呢,推广了这两条法令,群众的身体健康是不是就立即全面的提升了呢?那些少年儿童各方面的素质是不是就立即得到全面的发展了呢?现在人民群众对于这两条法令不是不就变得拥护了呢?” “在一定的阶段里,群众对于我们一定是会有误解的。可是人民群众最聪明,他们可是知道什么对他们好,什么对他们不好的。只要我们制定的政策法令是实实在在的有利于人民群众的,人民群众哪怕一时间不理解,等到了这些政策法令的实际成果显现出来之后,他们还是会拥护我们的!” 王书辉说道这里,环视了一下围坐在他身边的三个弟子,看到他们都轻轻地点着头,他就继续说道:“进行农业建设,进行现代化的农场建设,进行工业化农业生产这件事情,刚开始的时候,事情肯定不会好干,而且群众肯定也不会理解。” “当初我们刚开始进行工业建设的时候,说怪话发牢骚的党内同志少了么?也是不少的嘛!可是,等到钢铁工厂建立了起来的时候,老百姓拿到了廉价优质的钢铁生产工具,战士们拿到了先进坚固的步枪和大炮,商务处用那些工业产品赚了大量的利润,给干部和群众提供了充足的福利,大家也是很高兴很拥护的嘛!” “比起工业建设来,农场建设会更加难吗?不会的嘛!” “而且,从为人民服务这个我党的核心理念上说,我们进行农业工业化也是完全围绕着这个核心理念进行的。” “大家想一想,我们建成了大农场,农业生产的盈利和亏损,就已经不再是由单个人民群众的家庭独自承担的了。” “大丰收的时候,农场职工不仅可以开工资而且可以领取丰厚的奖金。遇到了大歉收的时候,即使奖金没有了,农场职工们也可以按时按月的领取工资。这样一来,人民群众利益得到了充分的保障。” “农场经营的盈利与亏损虽然与职工的收入有关系,可是那只影响到大家的奖金。农业生产活动的总责任,是由我们复兴会承担起来的。” “这样一来,那种一有个天灾*,人民群众就不得不卖儿卖女家破人亡的情况就被根绝了。那种一个小灾小病,人民群众就不得不接受土豪劣绅的剥削的情况就没有了。那种一到了春耕的时候,一到了交税的时候,人民群众就不得不接受地主老财们的高利贷盘剥的事情就禁绝了。” “单单从这个角度讲,农业工业化生产,就是实实在在的有利于人民群众的!” 看到三个弟子点头的幅度越来越大,王书辉进一步解释道:“更重要的是,把人民群众进行集中,从短期内好像增加了我们复兴会的工作成本,可是从长期的角度说,对于人民群众的工业化训练和工业化改造的工作,也变的更加的简单和方便了。我们复兴会为人民群众提供先进的医疗和生活服务,也变得更迅速更直接了啊。” “而且,我们也不能单方面的只考虑大多数人民群众的利益。所有的人民群众的利益我们都要进行充分的考虑。” “比如说,那些生活在偏远山区的人民群众,他们的生产和生活条件那么恶劣,他们的生活那么落后和困难。把他们从那个恶劣的环境迁移到交通便利设施完善的农场中生活,这也是我们复兴会的工作。这也是我们复兴会为人民服务的理念的要求啊!” 听了王书辉的这番话,张宝树、陈封和孟离,一下子就有了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他们都在心里感叹着“师尊就是师尊。怎么就站的这么高,看的这么透呢!” 王书辉看到自己话已经被三个复兴会的高级干部全面理解了之后,就拿出一份文件来对他们说道:“我刚才说的那些话,都在这篇《农业工业化的重要性》的文章当中。你们回去后立即开始组织党内的同志对这篇文章进行集中学习。” “先进的事业,要有明先进的理论来指引。这个思想动员和宣传工作,你们是一定要做好的。孟离同志,党的思想工作你要抓总,这件事情一定不能放松了!” 孟离听了王书辉的话,重重的点了点头。 第255章农业工业化的重要性3 房大壮是河南人。他本来是河南省汝宁府信阳州大别山地区的一个半猎户。 所谓半猎户,就是指的是农忙的时候要给附近的地主大户家做佃户,农闲的时候又要自己在山中打猎换取日用的家庭。 说起来也是倒霉,本来他是因为山里的猎物越来越卖不上价,主家的租子越来越高,家里的日子越来越过不下去了,所以才从上山下来投奔住在信阳州城的亲戚家的。没想到到了信阳他才发现,原本他以为在州城里过着好日子的亲戚,日子过得还不如他这个山中的半猎户呢。 可是,回家这条路已经行不通了。本来,他的父母早亡,他和哥哥一起生活。他哥哥的第一个妻子病死之后取了第二的妻子。那个婆娘对于自己的小叔子相当的不喜欢,以至于房大壮在哥哥家连个饱饭也吃不上。在这主家的盘剥越来越严重的情况下,年纪不到十六岁的房大壮也是发了狠心,就是在亲戚家吃苦也不回山里的家了。 正常来说,老百姓的日子虽然总是很艰难,可是大面上,大家还都忍得下去。穷日子、苦日子过惯了也就适应了。 房大壮年纪虽然不大,可是本事却是不小,他们家祖宗当年在元末的时候可是大名鼎鼎的毛葫芦兵的一员。他家虽然没有因为这个本事混得个一官半职,可是拉弓射箭的本事可是世代传承下来了。要不然,仅仅几口人,在大别山区这样恶劣的环境下,怎么能够生活的下去呢。 房大壮年轻又有本事,正好符合年轻气盛这种情况。 房大壮投奔的亲戚家,有一棵非常巨大的大榆树。大家可别觉得这大榆树有什么了不起的。在生产力落后的时代里,一棵可以结出榆树钱的大榆树,可是穷人家的宝贝。 每每到了青黄不接的时候,家里有一棵自家的大榆树,那可就是能够救命的宝贝。榆树钱这个东西虽然不是正经粮食,可是把它和那些豆子之类的杂粮混在一起煮熟了,哄饱肚子是没问题的。 房大壮一个山里孩子,年纪虽然不算小了,可是在农业时代的信阳州里,也没有什么工作岗位提供给他的。在古代农业社会里,落后的生产力和落后的生产方式,使得年轻的房大壮连个当童工的机会都没有。 老百姓家的家务活也实在不多。房大壮把家里打扫干净,把水缸打满之后,每天就处于一种闲散状态。所以,他的亲戚就给他布置了一项重要工作,全副武装看守那棵已经开始结榆树钱的大榆树。 大家不要觉得奇怪。一个结榆树钱的榆树,至于专门派个人看守么? 在现代社会自然不需要。可是在古代社会里,穷人又不是只有几个,天底下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是穷人。饿肚子的人又不是一家,天底下百分之九十九的家庭都饿肚子。更主要的是,在明朝末年这个环境里,随着小冰河气候导致的自然灾害频发,使得明末的粮食生产大规模的衰退。粮食变得越来越珍贵了。 在这种情况下,一棵能够结出大量的榆树钱这种可以代替粮食的好东西的大榆树,可是周边的所有人都虎视眈眈的好东西。 老百姓么,对于吃饭这件事情可是把它当成天那么大的。可是呢,一旦有个身强力壮的大小伙子,拿着一张自制的弓箭站在那里的时候,面对实实在在的安全威胁,大家还是会谨慎从事的。 要不怎说,历史上老百姓闹事造反的时候,总是少于老百姓苦苦忍耐的时候呢。不到了无论如何都是死路一条的绝望情况下,老百信总是选择忍耐。 所以说,一个房大壮站在榆树下,就能够保证这个大榆树的安全了。 要说起来也真是够倒霉的,老百姓不敢动这棵有房大壮保卫的大榆树,可是根本就不需要吃榆树钱的人却盯上这棵大榆树了。 信阳州知州的大儿子前不久纳了一个扬州瘦马。那个扬州名“技”可是和现代的那些小三不同,人家不会成天就知道要钱要房子之类的没什么格调,人家对于生活品质的要求可是相当高尚的。她非得要一架用百年老榆树造的车架。 信阳州里的榆树不多,可是信阳州外的榆树却也不少。但是呢,事情也就是那么寸。因为房大壮的亲戚成天让一个拿着弓箭的半大小子看守着这棵榆树,在信阳州城里,不少好事儿的市井之徒就传说这棵大榆树是什么千年神木有各种灵异的。 大家也都知道,信阳州知州虽然不过是个从五品的文官,可是这种相当于现代的市委书记、市长、军分区司令、公安局长、税务局长等等官职合二为一的角色,那肯定是个大官儿了。 一个码头的公安局局长的儿子,都敢在居民区里弄出个化学大炸弹来,那么明代的一个知州,一个相当于现代的市委书记、市长、军分区司令、公安局长、税务局长等等官职合二为一的大官儿的儿子,会有多么的肆无忌惮飞扬跋扈,这就是大家可以想象的了。 当然了,人家是官儿代,人家什么没见过啊。什么叫金丝楠啊,什么叫小叶檀啊,人家见的多了。可是呢,信阳知州儿子身边的碎催,也就是那些帮闲们,偶然间提起州城里的新闻,说到了最近传闻的千年神木大榆树。 一棵榆树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是这棵榆树出了名有了传说了,这就变成是个好东西了。在一切利益既得者、特权阶级看来,天底下的好东西都应该是他们的。天底下所有的钱都该他们赚,天底下所有的美女都应该给他们当二奶三奶四奶以至无穷奶,天底下所有的奇珍异宝都应该摆在他家的库房里。总之好事儿都应该是他们的,好东西都该他们拥有。 一棵大榆树变成了有名的东西,那么在信阳知州的儿子眼里,这棵大榆树就不该是老百姓所应该有的东西了。这种好东西,泥腿子、老百姓拥有,那完全是折了他们那群狗东西的寿了。他们可不该拥有这么好的东西。 就这样,信阳知州的儿子甚至都没露面,只不过派了几个狗腿子,就把房大壮的亲戚家给强拆了。那棵传说中的千年神木的大榆树也成了知州儿子的小妾,那个扬州瘦马的车架。 房大壮的亲戚惨遭横祸,但是老百姓就是这样的,朝廷说你的房子要被拆迁,除了忍着,也没有别的办法。可是房大壮这个见惯了血腥,手里不知道杀过多少野兽的少年人可不干了。 第256章农业工业化的重要性4 一棵榆树,不过是因为老百姓对于它能够结出的,可以用来当成是救命的粮食替代品的榆树钱十分的宝贝,派了个少年人进行看管,就引来了一场无妄之灾。 现在的吃的饱饱的老百姓听了这事儿,十有*会感觉非常的可笑,把这件事情当成是茶余饭后的笑谈,随便说说就完事儿了。 可是在明朝末年那个环境里,一切现代人看起来极为荒诞的事情,都是极端现实的事实。 房大壮作为一个半猎户少年,从十岁开始,就和他的父亲和哥哥在大山里和各种野兽搏斗了。可以这样说,他虽然没上过任何的学,可是他却在现实生活中接受了最深刻的弱肉强食的进化论教育的。 对于房大壮来说,人和畜生其实是一种东西。大家无非就是凭借着各自的本事生存。你的力气大速度快,你就能在大山里留下一条命来。你的力气没有我大,你的速度没有我快,那么你就老老实实的接受死亡的命运吧。 对于房大壮来说,人类社会当中实在是有很多不合理的地方。比如说,明明城里的粮店里有很多粮食,粮店里的人加上掌柜和伙计也才四五个人。成千上万的老百姓明知道那里有粮食有吃的,可是却宁可自己活活的饿着甚至饿死,也不知道结成团体打倒那些掌柜和伙计,从粮店里搬粮食吃。 这种事情在房大壮看来十分的不可思议。 房大壮也是在亲戚的教导下慢慢的接受了现实的。 他也知道了开粮店的就是本州的知州大老爷,知州大老爷手下有不少的兵士。知州大老爷上面还有知府大老爷,知府大老爷手下有更多的兵士。知府大老爷上面还有什么巡抚大老爷,巡抚大老爷手下有更更多的兵士。乃至于,巡抚大老爷上面还有皇帝大老爷,皇帝大老爷手下就是天底下所有的兵士。 通过一个简单的联系,房大壮认识到,天底下的粮店背后都靠着皇帝大老爷,皇帝大老爷手中有无数的兵士,所以老百姓才不敢从粮店里不花钱就搬东西。 虽然房大壮心里总有个“天底下只有一个皇帝大老爷,但是吃不饱饭的老百姓却千千万万,明明老百姓的人多势众,凭什么要害怕一个人?”的疑问。但是他也知道了,不花钱就想搬走别人的东西是不对的道理。 可是道理这个东西往往总是会和现实相冲突。明明榆树是亲戚家的,但是信阳知州的儿子,却能什么也不给就抢走亲戚家的大榆树。这样的道理和现实的冲突让房大壮对于那些亲戚教导他的,本来他就不怎么理解的道理,彻底的不相信了。 房大壮重新捡起了他原本的弱肉强食的价值观。在思想简单幼稚的他看来,除非信阳知州的儿子比自己的力气大比自己的速度快,射箭比自己射的准,他才能把自己看守的大榆树白白给他。 就这样,在信阳知州儿子的小妾,那个扬州瘦马坐着传说中的千年神木的大榆树做成的马车招摇过市的时候,一支做工很粗糙的箭射穿了她的脖子。这个四百多年前的四奶或者说不知道是几奶的从良技女,就那么在一个半猎户小子的箭下“香消玉损”(我呸!)了。 对于信阳知州也好,对于信阳知州的儿子也好,一个有技术的女人,对于这些人来说并没有什么了不起的。顶多也就和家里养的小猫小狗一样,喜欢的时候稀罕稀罕,不喜欢的时候踢两脚,这都是常见现象(这个比喻对不起汪星人和喵星人了,请你们往死里挠和咬那些封建官僚们吧)。 可是从另一个方面讲,一个小妾,一个有技术的女人的死活固然不重要,可是她的生死必须操控在这些人自己手中。别人把他们家的有技术的女人杀死了,这就相当于脸对脸的当场扇了他们一个大耳刮子一样,是不承认他们的高贵地位,不承认他们的特权身份,是不给他们面子的表现。(技女相当于官僚们的脸面,呵呵。) 就这样,信阳州城里,因为知州儿子的一个有技术的小妾的暴亡,掀起了一场大搜捕。房大壮就是这样从一个投靠亲戚的半猎户小子变成了一个逃亡在外的逃犯的。 在房大壮的逃亡生涯中,他又从一个逃犯变成了一个跟随着流民队伍四处流浪的小流民。直到他二十岁的时候,他才结束了自己的流民生涯,从一个流民变成了复兴军的一份子。 山林中活生生的自然教育,再加上人类社会里的不幸经历,使得房大壮在复兴会学习唯物主义的的理论知识的时候非常的快,对这些知识理解的非常深刻。 他在复兴会里迅速的成长,从一个普通战士被提拔成了班长,又从一个班长被提拔成了一个教导长。用了不到六年的时间,这个原本的半猎户的小子完成了复兴军全部的军事、政治和文化考核,成了一个复兴军的总教导,负责一个营干部战士的思想政治和行政管理工作了。 复兴军对于黄州卫指挥使司的处理工作做得非常迅速。 在将黄州卫指挥使房东以下的所有指挥同知(从三品)、指挥佥事(正四品)、卫镇抚(从五品),经历(从七品)、知事(正八品)、吏目(从九品)、仓大使、副使等等官吏被复兴军一网打尽之后。 在一些主动“投效”总兵大人(他们把这件事情当成是新任湖广总兵王书辉对黄州卫的处理)的官吏的带路和指认下,黄州地区的各个千户所和百户所等等各级军官,都被复兴军一个不漏的抓捕了起来。 房大壮是个吃过苦,知道老百姓的过得是什么日子的人。在他眼里,对付那些不是官员的普通卫所军户,根本就用不上复兴三式步枪。 他深刻的知道,对于和奴隶差不多,过得连个普通百姓都不如的卫所军户来说,馒头和烙饼可是比铜壳子弹和开花弹大炮对他们更有杀伤力。 在可以随便吃,能够全家一起上阵大吃大嚼吃到饱的条件下,黄州卫所属的上千户军户迅速的归顺了复兴军。 至于谁是湖广总兵,他们的顶头上司为什么被抄家,那些官员的家眷为什么也会被逮捕,这些问题他们都不关心。他们关心的只有一个,这种能够把粮食随便吃到饱的日子到底能不能像那些大人们(复兴军的干部战士)说的那样,天长地久的过下去。 第257章农业工业化的重要性5 有人说,中国人民的伟大之处在于他们敢于反抗。这个观点王书辉并不怎么赞同。 从历史的角度上看,似乎在五千年的中国历史上,此起彼伏的起义和抗争接连不断。可是,这是在五千年这个时间维度内进行审视得出的结果。 现实是,即使在封建王朝发展到末期的时候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不论腐朽堕落的统治阶级的所作所为是多么不合理,多么的荒诞不经,老百姓也总是会强忍着这种不合理和荒诞不经很长的时间。 从历史上看,中国人能够先后忍受元蒙、满清和日本人的殖民统治断断续续的总共长达几百年的时间,这就说明中国人对于统治者的忍耐力是非常强大的。 客观的说,中国历史上封建时代的历史比任何国家和地区封建时代的历史都要长,这就很能说明一些问题。 当然了,王书辉本人也知道这种看法不怎么科学,也不怎么具有理论意义。这不过是一种民族主义情绪的反应。可是,作为一个活生生的人,王书辉偶尔有时候也会觉得中国人的民族性这种伪概念似乎有着那么点道理。 特别是在收到了黄州卫接收工作的全面报告后,王书辉心里不禁产生了某种非常不正常的情绪。 王书辉的这种不正常的情绪就在于,中国人的这种忍耐力真的让他这个现代人觉得非常的难以置信。在明朝末年的卫所那么恶劣的环境里,总人数高达上万的黄州卫的军户们,就那么忍耐着卫所各级军官的层层盘剥。即使因为天灾被活活饿死,他们也不选择反抗。 王书辉可是通过现代的智囊团掌握着大量的这个时代的文献资料的。他可是知道,就是历史上说明朝末年的各种起义和兵变非常的频繁,可是在一亿四千多万人这个巨大的人口基数的对比下,那些主动的进行抗争的明代人的数量仍旧是非常的微不足道的。 复兴军在黄州卫只是用最平常的粮食,用能够吃饱饭的条件就轻易的使上万人的黄州卫军户归顺,这样的事情并不能让王书辉觉得快活。 用馒头和烙饼就能收买中国人,这种事情似乎一直中国上演着。 前面的历史上,中国人曾经臣服于北方的匈奴、契丹、女真、元蒙等野蛮民族的入侵者;后面的历史上,中国人又臣服于满清、洋人列强、日寇等侵略者的事实,让王书辉在面对明末中国人轻易的接受复兴会统治的事情的时候,心里面觉得非常的不舒服。 满清统治中国三百年。在抗日战争时代里,日寇入侵中国之后,几亿中国人成了日本鬼子治下的顺民。甚至于小鬼子在中国建立起了比自己的军队规模还要庞大的汉奸伪军的历史,让王书辉也不得不嘀咕:中国人骨子里是不是真的有那么点儿奴隶性呢? 不管是什么人,发现真的可以用馒头和烙饼就能收买自己的同胞的时候,心里都不会觉得好受吧! 不过,王书辉的这种唯心主义的民族论情绪也只是在他的脑海里肆意了一小会儿。很快,他的头脑就被科学社会学的理论重新的武装了起来。 “军事问题、政治问题、文化问题、民族问题等等等等的一切问题,归根结底都是经济问题。”在这样的视角下,王书辉在复兴会强大的农业和工业生产力的基础上,对黄州卫接收工作的顺利进行,进行了重新的判断。 高等级的生产力和生产关系对低等级的生产力和生产关系有着绝对的优势,这就是王书辉对复兴军轻易的接管了黄州卫的事实进行的理性认识了。 明朝和清朝是中国封建社会的高峰阶段。我们可以这么看待这个事实,在中国的封建社会的历史上,明清两代已经达到了封建社会的顶峰。无论是什么样的社会制度,它都是在一定的生产力基础上建立起来的。也就是说,在封建时代里,明朝和清朝的手工匠人们的技术水平,可以说也是达到了顶峰阶段。 当然了,因为满清朝廷作为一个少数民族建立的,具有半奴隶社会性质的封建王朝,它先天的落后基因使得中国的生产力发展出现了一定程度的倒退。所以说,明代手工匠人的水平在封建时代的中国应该是最高的。 在黄州,黄州卫张铁匠家可谓是远近闻名。一个铁匠家能够出名,原因自然而然是因为张家铁打的非常好。 张铁匠家是黄州卫的军户,更详细的说,张家是黄州卫卫所里的匠户。当然了,到了这个年代,地方军卫里的匠户们在本卫所里的本职工作已经没什么可干的了。 在明朝末年这个环境里,地方卫所里的匠户们,最多也就是做一些帮助各级已经变成地主的军官老爷家修一修农具什么的。打造兵器这样的事情,可能是他们上几代人就已经不干的事情了。 黄州卫的张家之所以在黄州府里这么有名,一方面当然是因为他家打铁的手艺好,活儿干的很精。但是更主要的是,张家打出的铁制品质量非常的高,甚至能达到钢的水准。 事实上,黄州卫张家在世代的打铁中总结出了一个新的钢铁生产方式。这种生产方式,在十几年后宋应星的《天工开物》中是有记载的。那就是使用联炉炼铁的方法,把铁矿砂炼成生铁,再由生铁炼成熟铁,然后由生铁、熟铁合炼成“灌钢”。 张家人还发现了在炒铁炉的生铁上撒上泥灰,用作熔剂,然后用木棍搅动,以帮助氧化的办法可以提高出钢率的诀窍。 作为世代铁匠的卫所匠户,张家人上百年来一直在从事打铁的工作。可是这一百年来张家人的手艺并没有产生什么根本性的飞跃。 黄州张家能够在黄州府成为远近闻名的好铁匠,那完全是因为张铁匠的小儿子张兆欢。 黄州卫张铁匠的小儿子张兆欢,是个非常不同寻常的人。 作为一个社会底层的卫所匠户家庭出身的孩子,他居然非常的喜欢思考! 要知道,对于底层社会里时刻处于生存危机边缘的老百姓来说,思考绝对是个非常奢侈,非常难以理喻的事情。 第258章农业工业化的重要性6 在农业文明时代,一切技术突破基本上都是在第一线进行生产的手工业者手中实现的。 黄州卫匠户张家已经在生产实践方面进行了上百年的积累,那么,一旦有一个比较有心的人在张家人中产生,那么张家的钢铁生产技艺的突破就有了可能。 作为匠户家最小的儿子,张兆欢这个孩子确确实实是有些不同的。在他小时候,他的在家里的地位非常的低下,几乎是一个不被家人重视的可有可无的人。 古代底层百姓的家庭生活绝不是那种田园牧歌式的温情脉脉的。在老百姓看来,一个家庭的一切工作都围绕着怎么能够活下去。所以,在这种情况下,能够出去工作,能够通过工作赚到钱的人,在家庭中的地位非常的重要。 正是因为这样的原因,在张铁匠家,张铁匠和张铁匠的大儿子是家中最重要的人。这倒不是因为什么儒家的孝悌思想的影响,而是纯粹的因为,张铁匠和他的大儿子,是整个张家唯二的能够出去工作赚钱的人。全家人的生存都维系在这两个人身上。 自然而然的,无论是在哪一方面,张铁匠和他的大儿子都受到无微不至的照顾。家里有了点干粮是他们两个吃。家里有两条正经的裤子也是他们两个穿。无论是张兆欢还是张兆欢那个在卫所里给百户老爷当佃户的二哥,都是在家中没有什么地位的。 两个铁匠,还是两个在卫所中手艺一般的铁匠,他们就是能够出去找点活儿干,实际上也没有那么多的活儿给他们干。所以,张铁匠和他的大儿子能够从外面赚回来的钱也是十分的有限的。 张家的日子有多艰难呢?从张铁匠那个年老力衰的父亲和他的那个年纪才不过四十多岁的母亲全都是自己绝食而死的,大家就能看的出来了。 像一切底层百姓家的孩子一样,张兆欢从出生以来,他的最主要感觉就是饥饿。和那些即使饥饿也会忙不停的跑出去玩耍的孩子不一样,年幼的张兆欢非常喜欢观察自己的父亲和哥哥干活,而且为了驱散生理上的饥饿,他经常通过思考打铁炼铁的事情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就这样,常年的观察和思考,使得张兆欢在十四岁那年第一次进行**炼铁的时候,应用了他常年思考得出的一个设想。他把炼铁炉和炒铁炉的串联使用,把从炼铁炉流出的铁水直接放进炒铁炉一次性的炒成了熟铁。 联炉炼铁,这样的做法在后世人看来好像并不是什么非常了不起的突破。可是对于实实在在的一线劳动者张铁匠来说,这样的做法不仅节省了工时,而且直接省掉了第二次加温熔炼所需要的成本。在张铁匠看来,这样的技术突破可以直接为他节省大量的成本。 张兆欢在炼铁方面做出的尝试的成功,不仅直接的改进了张家的炼铁技术,为张家节省了大量的成本,给张家带来了更多的利润,更直接的改变了他在自己家里的地位。 张兆欢从过去要和二哥、母亲在灶台边喝稀粥,变成了可以和自己的父亲和大哥在房间里吃干饭了。 更主要的是,张兆欢在炼铁技术方面的尝试,正式的获得了自己父亲张铁匠的承认。在之后的几年里,张兆欢通过大量的实践,最终摸清了使用生铁和熟铁合炼“灌钢”的技术。虽然十炉钢水里只有三炉能够成功出钢,可是这样的技术仍旧比黄州城里的其他铁匠更具有优势。 当然了,黄州张家也算是生不逢时。“张家钢”在黄州不过才出名了五六年的时间,王书辉在枝江地区的钢铁联合企业就建成了。 在此之后,不管是黄州地区还是整个湖广地区的铁匠们都直接面对了低价高质的复兴会近代钢铁制品的全面碾压。 好在张家人算是比较具有危机意识。早在这些发生之前,张铁匠就用前两年赚到的钱在乡下买了几亩田地。在复兴会的钢铁制品将湖广地区的所有铁匠全部冲击失业之后,张家人还能够凭借着几亩田地艰难度日。 复兴军接管整个黄州卫之后,首先是对黄州卫所有的官员极其家眷进行了全面的逮捕。在此之后,复兴军就对整个黄州卫所属的所有卫所人口进行了全面的登记和整编。 在复兴军登记原则中,凡是有一技之长的人都会受到复兴会的特别的关注。至于各个军卫中的匠户们,复兴军则会对他们进行专门的登记。 张铁匠一家作为黄州卫的匠户,自然也被复兴军所关注了。 在进行了简单的整编之后,为全体军户建立临时营地的任务就落到了黄州卫的那些匠户的头上。他们的任务,就是在复兴军工程兵的带领和指导下,使用复兴军随船运来的机械和材料建设“黄州生产建设兵团”的临时营地。 轰鸣的蒸汽大锯,隆隆作响的蒸汽挖掘机,力量巨大的蒸汽吊车,一下子就把年纪不到二十岁的张兆欢牢牢的吸引住了。 不像他的父亲和其他的工匠那样,一看到这种超越常识的机械就会感到无比的恐慌和畏惧,张兆欢对于这些冒着黑烟,发出大量的噪音,经常在运作中出现问题的蒸汽机械,有一种年轻人见到了自己的梦中情人般的感觉。 虽然不知道什么叫做一见钟情。但是很明显,张兆欢和蒸汽机之间结下了犹如初恋般的美好感情。 和那些土著匠户想法设法的想要躲开这些魔鬼般的蒸汽机械不同,张兆欢只要一有时间一有机会就会和那些操作着蒸汽机械的复兴军工程兵们套近乎。 工程兵战士也都是些年纪不大的年轻人。他们自然而然的也会喜欢这个总是带着讨好的笑容小心翼翼的和他们打听蒸汽机知识的年轻人打交道。 很快,张兆欢就和复兴军的工程兵们打成了一片。在临时营地建设工作结束之后,聪明的张兆欢已经能够熟练的操作这些复兴军的施工机械了。甚至于,张兆欢已经掌握不少蒸汽机的维修知识。 第259章农业工业化的重要性7 黄州卫总人口大约在一万两千人左右。 这一万两千人里,大约有五分之一是四十岁以上的老年人(复兴会按照明朝末年中国人的平均寿命进行的划分)。有大约五分之一的人是三十岁到四十岁的中年人。有大约五分之一的人是二十岁到三十岁的青年人。有大约五分之一的人是十五岁到二十岁的少年人。还有大约五分之一的人是十五岁以下的儿童。 现代人看到这样的人口年龄分布,一般都会觉得这样的年龄分布好像非常的健康。按照上面说的,一万两千名黄州卫军户人口里,有至少百分之六十,大约七千两百人是三十岁以下的青少年。这样的年龄分布似乎从人力资源的角度讲非常的健康。 事实是,因为农业社会落后的生产力水平,即使在正常的年份里,整个中国的人的平均寿命都是非常低的。人的平均寿命低,这就说明了活在大明朝这个环境中的中国人的年龄都不会很大。 想想也是,明朝末年严重衰退的农业生产,落后的医疗手段,没有近现代的卫生防疫和社会救济。别说中国人了,这个时代的任何国家和地区的人的平均寿命和活着的人的平均年龄都不会很大。 再者说,在大灾之年,往往那些缺乏劳动能力的,下面有着一大堆儿孙的老年人,是最容易选择死亡这条路来给家人减轻负担的。 在日本的传说里,日本人动不动就会“神隐”了是什么原因?道理是一样的。只不过在日本那个资源匮乏生产力落后社会长期动荡的环境中,这种老年人自己跑到深山里寻死的情况表现的更加极端而已。而从现实上讲,这种为了减轻家庭负担而自己去寻死的老人,在所有的农业国家里都非常的普遍。 比如说,在2015年的印度,不是也有很多印度的老年人要求总统同意他们的自杀么? 人均年龄低,这件事情对于活在大明朝晚期的老百姓来说是个非常残酷的现实。但是对于复兴会来说,这样的人口结构对于复兴会的人力资源的补充可是有着很好的一面的。 因为复兴会不信任任何接受过所谓的“正统”的“儒”家思想教育的读书人,复兴会的所有干部和士兵都是复兴会自己培养出来的。所以,年纪相对年轻,头脑还没有被生存的压力折磨成石头,比较容易接受新知识新文化的年轻人,对于复兴会的意义非常的重大。 经过一个星期的登记和整编。所有年龄低于三十岁的年轻人都被复兴会单独组织了出来。 二十到三十岁的两千四百名年轻人,被复兴会整编为黄州生产建设兵团青年团。二十岁以下的五千人左右的少年儿童,则无论是刚刚牙牙学语还是已经结婚生子的人,都被复兴会整编为黄州少年营。剩下的三十岁以上到四十岁以及四十岁以上的黄州卫军户,则被整编为黄州生产建设兵团。 按照大明朝的规矩制度,湖广地区的卫所正兵,“每兵分田一分,每分36亩。” 黄州卫作为湖广地区一个有着五千六百个正兵的正式编制的地方卫所,按照大明朝的卫所制度,正常应该拥有5600人x36亩=201600亩的军田。 可是大家也都知道,到了明朝末年这个时代里,大明朝的卫所制度之所以崩溃的主要原因就是,大量的原本在法理上属于卫所的军田,原本应该由卫所军户世代种植的军田,一方面被卫所内部的各级军官所侵夺,变成了人家自己的田地。一方面又因为地方上的土豪劣绅、官员豪强们大量的侵吞和掠夺,变成了他们的土地。 在两方面的交互影响下,黄州卫原本应该有的二十多万亩土地,即使因为复兴军已经将卫所各级军官抄家而恢复了一部分,可是也打不到纸面数字的一半儿,总数还不到十万亩。黄州地区的地方上的那些地主士绅手中仍旧占有了黄州卫大量的土地。 地方军卫和地方豪强之间,在明初的时候因为人口稀少耕地资源丰富,再加上卫所的力量强大,地方豪强是丝毫不敢侵占军田的。在两者之间,地方卫所属于强势的一方。可是从洪熙皇帝时期开始,地方卫所和地方豪强之间的力量对比就开始发生转变。 地方上的那些地主士绅们从那个时代开始就不仅看不起地方卫所,而且使用各种手段,或者勾结地方官更改田契巧取豪夺,或者直接就派人强占军田据为己有。反正到了现在这个时候,黄州卫的军田只剩下不到十万亩了。 复兴军可不管你是什么地方士绅。复兴会不是大明朝这种封建官府,不需要地方士绅的支持以帮助自己管理农村。所以,对于那些占据军田的地主豪强们,复兴军先是给他们下达了最后通牒。 什么叫做文贵武贱。在地方上称得上士绅的,一般家里都有几个有功名当文官的子弟。所以在他们眼里,就算是传说中的湖广总兵王书辉的军队确实威武雄壮,可是只拿着鸟铳(他们没有看到两个炮兵连的十二门75毫米复兴二式大炮)的大兵,队列再怎么整齐,他们也觉得没什么了不起的。 接到了复兴军要求他们退还军田的最后通牒,他们根本就没把这件事情当回事儿。 复兴军做事情是按照总部给定的计划进行的。在下达了最后通牒之前,复兴军已经把加盖了湖光总兵大印的交涉文书递交给黄州府衙了。当然了,黄州府衙像按照复兴会总部制定的剧本一样,打着官腔拒绝参与这种地方卫所和地方士绅之间的矛盾。 复兴军是讲究雷厉风行的。最后通牒的截止时间一到,复兴军的两营士兵就开到了那些侵占了黄州卫军田的地主士绅的大院儿前边。 复兴军是讲究火力覆盖的。到达了各个地主大院的复兴军部队,立即对这些地主家的大院展开了火炮、火箭和手榴弹的大规模火力覆盖。 据事后统计,经过复兴军和侵占黄州卫军田的地方士绅的“交涉”之后,近十家黄州豪强上百口的家人,绝大多数变成了“失联人员”。 黄州卫方面收回的土地高达二十万亩。比理论上的黄州卫军田的数量还多了十多万亩。 第260章农业工业化的重要性8 王书辉对于新中国的农业发展有一种非主流的看法。 作为一个唯物主义者,他不相信生产关系会决定生产力。他明确的认为,是生产力决定了生产关系,而不是生产关系决定了生产力。在生产力和生产关系这个矛盾统一体中,他坚定的认为,生产力才是矛盾的主要方面,生产力对生产关系起决定性的作用。 在中国有一种虽然被普罗大众所接受,但是却明显的违背了唯物主义思想的观点。无论主观上的还是非主观的,政府方面似乎也在默认和推动这种违背唯物主义的非科学观点的传播。 这种观点认为,是改开后的土地承包制度的确立导致了中国的农业生产的大发展。 对于这种观点,王书辉觉得这是完全违背唯物主义的道理的。 无论是工业生产还是农业生产,生产的发展完全不是因为某种制度或者某个人才会实现的。生产的发展的根本原因在于生产力发展水平的进步。 就单纯的农业生产来说,在没有化肥工业和农业机械工业的支持下,无论是哪种制度,无论是什么人,它也没有办法改变传统农业生产方式下粮食产量平均亩产不超过两百斤的事实。 使用落后的农业时代的生产方式进行农业生产,无论是在先秦两汉时代还是在唐宋元明时代,粮食产量都只能在一个非常低的平均线上进行上下波动。封建时代的农业生产不仅会因为生产力发展水平的落后而产量低下,而且在缺乏抗灾防灾技术和能力的情况下,各种天灾*还会直接导致农业生产的衰退。 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开始,中国的粮食产量开始大规模的提高,原因绝对不是因为中国实行了什么分产到户的承包制,而是因为中国的农业科技(育种改良方面)的大发展以及中国的化肥工业和农业机械工业的大发展。 从唯物主义的角度讲,如果科学的看待农业生产的话,要想生产出更多的粮食,人们必须从科学的角度出发,大力发展化肥工业和农业机械工业。 什么“要吃米找某里”的说法,在唯物主义者看来是相当可笑的。 要吃米,只能找化肥,找农药,找拖拉机,找收割机,打深井找水泵。某里又不能拉面尿米,就是他再怎么英明伟大,他也不可能凭空变出粮食来(他的家人似乎具有这样的神通法力,可以凭空得来财富)。地里的粮食也不会因为某个人或者某几个人一声令下就会呼呼啦啦的增产增收。 在王书辉看来,新中国农业增产的原因,只可能是因为中国人民进行了艰苦卓绝的工业化的结果。有了工业化,就有了钢铁工业;有了工业化,就有了化学工业;有了工业化,就有了机械工业。 只有钢铁工业、化学工业、机械工业等等工业部门的发展,在中国建立起大量的化肥厂、农机厂才成为可能。有了这些工业基础再加上农业科学家对各种高产作物的研究成果(向袁隆平大爷致敬),中国粮食生产的大发展才最终得以实现。 对与王书辉来说,实现中国的农业发展,根本性的解决中国人的肚子问题的唯一办法就是大力的发展工业。 想要大农业,必须要有大工业。现代化、专业化、专门化的集体农业生产才是中国农业的发展唯一正确的方向。想要在中国建立起现代化、专业化和专门化的集体农业,就必须建立在高度发展的工业化的基础上。 1626年复兴会的化肥生产已经达到了年产一万吨的水平。这是复兴会的五家化肥厂日夜不休三班倒的进行生产的成果。 在王书辉的认知中,在现代中国,随便一个乡镇的小化肥厂的年产量就不只一万吨。在1988年的时候,湖北省枝江县的县办化肥厂的年产量就超过两万吨了。 复兴会的五家化肥厂年产量总共才一万吨的原因,主要是工人和技术人员的素质和水平比较低下,他们对于王书辉从现代定制的低水平傻瓜式的生产设备的掌握水平仍然比较低。要知道,王书辉在现代定制的生产设备,可是每一座化肥厂的设计产量都超过三万吨的! 作为可以随时随地穿越时空的穿越者,王书辉背靠着世界工业强国的现代中国可谓是便宜占尽。可即使是这样,想要在明朝末年进行合成氨的工业生产仍旧不是个容易的事情。 王书辉在现代的智囊团完全按照文盲工人的条件对化肥生产设备和流程全面的进行了缩小化、简单化、简易化和傻瓜化的设计,一个小规模的现代机械厂就能大批量的给王书辉供货。可是,设备一到了明朝的那些刚刚勉强脱盲的土著工人手里,就开始不灵光了。 即使王书辉用极端简单粗暴的手段对化肥厂的工人进行了全方位的灌输和培训,可是这些出生和成长在农业文明时代的土著们工人们,仍旧在生产过程中给王书辉出了大量的错误。 那些高温高压的化工设备在这些明末土著手中多次发生爆炸。超过一千个王书辉精心培养的工人和技术人员就那么简简单单的在十几次生产事故中灰飞烟灭了。 在复兴会内部,化工企业已经代替钢铁企业,成了复兴会里吞噬人命最多的工业部门。阎王殿的帽子正式的戴到了复兴会下属所有的化工企业的头上。以至于在化工厂工作的工人和技术人员私底下都在家中供奉了一张王书辉的画像以祈求自己的平安。 虽然王书辉对于每一次生产事故和工人技术人员的伤亡都要痛彻心扉,可是他也知道强行上马超时代的工业肯定要付出这样惨痛的代价。不过,他对于复兴会化肥厂的忧心主要还不是在这一方面。 经过六年的艰苦卓绝的发展,王书辉要不是因为有时空门的诡异力量都要变成一个真正的残疾人了,复兴会的钢铁企业终于发展出了**复制能力。目前复兴会下属的钢铁厂的绝大多数设备都是复兴会机械厂自己生产出来的。可是和钢铁厂这样的企业不同,化工企业的设备和技术对于专业知识的要求要高的多。 按照复兴会目前的教育水平,想要脱离开王书辉从现代大批量运回的设备,实现他的企业自主复制的目标,至少要等到十年后复兴会自己培养出大量的接受了专业的中专教育的技术人员才行。 第261章学员张兆欢1 对于现代人来说,复兴会在对待明代土著方面表现的无疑是非常的粗暴的。 复兴会在进行人口管理的时候,会直接将所有被复兴会直接管理的人口进行了两口之家的划分。将人民家庭结构简单化,一直是复兴会的努力目标之一。 也就是说,无论多大年纪,无论有没有父母子女,所有已经成家的复兴会治下百姓,都只剩下一夫一妻了。 张兆欢家一共有六口人。就是张铁匠夫妇,张兆欢的大哥夫妇,张兆欢的二哥以及张兆欢自己。虽然张铁匠家是匠户,没有被复兴会作为普通劳动力对待。可是在家庭划分方面,张铁匠夫妇,张兆欢的大哥大嫂,张兆欢的二哥和张兆欢都被复兴会安排分开生活了。 张铁匠夫妇居住在黄州生产建设兵团工程培训营第一营营地。张兆欢的大哥夫妇居住在黄州生产建设兵团工程培训营第四营营地。张兆欢的二哥则居住在黄州生产建设兵团青年团营地。 至于张兆欢自己,他没有被分配到他希望的,可以直接学习那些最直观的使用和维修各种机械设备的工程培训营,而是要和一群最小年龄十五岁,最大年龄二十岁的小土豆子一起在少年营里学习文化知识。 现代社会里的青少年肯定受不了在复兴会里的学习生活。为了最快速度和最高效率的全面培养和教育人才,复兴会的常规教育采取的是军事化的方式。 别说是现代的青少年接受不了复兴会少年营的那种高度的组织化纪律化的集中统一的集体生活了。张兆欢这个从小就过着艰苦的平民生活的青年对于少年营的生活也相当的不适应。 张兆欢所在的少年营第十七排(五十人)都是年龄差不多的年轻人。这些孩子的年纪相近出身也相同,都是黄州卫卫所军户家庭的子弟。 对于他们来说,少年营的生活很难过的同时也很幸福。他们都是在进了少年营之后,才过上了能够吃饱饭的日子。所以,即使高强度高组织的集体生活让他们不适应,可是他们还是觉得这是天堂般的日子。 特别是因为复兴会肉联厂的强大生产力和复兴会采用现代养殖技术建立的养殖场,更是为这些胃口本身就很好的青少年提供了数量充足的肉类补充。第一次吃到午餐肉(使用马口铁封装的参杂了大量可疑添加物的鸡鸭肉罐头)的张兆欢甚至差点把舌头都咬掉了。 不过在少年军里吃饭要排队,睡觉要排队,走路要排队,甚至于上茅房也要排队等等高度组织化的生活方式,也让这些青少年感到有些吃不消。更何况什么饭前便后要洗手啊,什么每三天就要洗一次澡啊,什么早晚要刷牙啊之类的事情也让这群青少年非常的头痛。 更加让他们觉得辛苦的是,他们在少年军里的每一件事情都要按照规定进行。比如在寝室里牙缸牙刷都必须摆向一个方向,比如被子必须叠的四四方方,比如每天都必须把床铺和房间打扫的一尘不染。 这些事情可不仅仅是口头上规定一下就完事儿了的。各连的教导主任、连长、副连长和医师长还会每天不辞辛苦的挨个营房挨个人头的进行检查。 在这些事情里,最让张兆欢感到不适应的是医疗卫生检查方面的事情。在入营体检中,张兆欢被检查出了严重的寄生虫问题。像虱子跳蚤这些东西还没有什么,毕竟在这个时代里,这种东西基本上每个人身上都有。可是另一个几乎每个人也都有的寄生虫蛔虫的检查真的让张兆欢没办法接受。 以至于接受过蛔虫检查的张兆欢在他的心里产生了严重的白大褂恐惧症。每当他看到穿着白大褂的人的时候,哪怕那个人是个理发师,他都会条件反射似的菊花一紧。 因为身体机能还没有在营养不良的情况下过度磨损,所以这些年纪不到二十岁的年轻人的身体虽然看起来比较瘦弱,可是他们的身体素质还算不错。在充足的营养补充下,他们对于繁重的训练和学习生活还都能够比较快速的进行适应。 相对于普通军户家庭的孩子,张兆欢因为过过几年相对比较宽绰的生活,让他的身体状况要比其他人还要好一些。具体的体现就在张兆欢的身高比别人能够高上一些。就是因为这样的简单原因,张兆欢就被选拔为一个队的队长。 喜欢思考的人往往都是那种喜静不喜动的性子。张兆欢自然也是这样的性格。你别看他出身于铁匠家庭自己也是个小铁匠,可即便是他自己经常要进行繁重的打铁工作,但是他更喜欢在空闲的时间里进行思考。 所以说,在少年军里的军训生涯并不是张兆欢所喜欢的。 每天早上一到了五点钟,不管是宿舍里那个笨重的时钟还是军营里的报时汽笛都会在同一时间一起发出不同的噪音。宿舍里的那个时钟会发出比较清脆的咚咚声,而大营的汽笛则会像一头肺活量巨大的老牛一样长时间的发出低沉的鸣声。 十七八岁的年轻人,正是能吃能睡的时候。就是在自己家里的时候,大家也不过是吃不饱穿不暖,可是睡觉这件事情还是相对的比较充足的。自然而然的,这些还没成家的年轻人偶尔还会有些赖床的机会。 但是到了少年军,这样的好事情就不要想了。每天只要汽笛一响,少年军里的所有人都必须在十分钟内完成自己的穿着和床铺的整理。 本来让生活相对轻松的张兆欢自己适应这种生活就比较麻烦了。可是当了队长的张兆欢不仅自己要快速的完成穿衣服和内务整理的工作,还必须催促和帮助自己的队员们穿好衣服完成内务整理的工作。 张兆欢从小到大从来没被父母兄弟关心过这样的事情,自然而然的,他也不会产生要主动细心的关心和帮助别人的意识。这倒不是说他是个性格自私的人,这完全就是因为他的生活经历养成的习惯。 就是因为这样的原因,张兆欢忘记了队长职责中关于帮助和组织自己的队员的规定,自己穿好衣服整理好床铺就匆匆忙忙的跑到操场上集合去了。 就这样,张兆欢因为忘记了自己的队长责任,获得了他人生中的第一个通报批评处分。 和一样犯了一样过错的队长排长们站在讲台上接受批评,受到黄州少年军全体学员的“检阅”时,张兆欢一方面羞愧的无地自容想要找个老鼠洞钻进去。另一方面,他也真正的理解到了什么叫做集体。 第262章学员张兆欢2 少年军是军事化的单位不假,可是少年军的主要职能是教育职能。所以,虽然在组织方式和纪律规范以及军事训练方面少年军和复兴军的正规部队差不多,可是与复兴军主要进行的是军事专业教育不同,少年军中主要进行的是文化教育。 在少年军中,班级的结构是以排为单位的。也就是说,在少年军里一个排就是一个班级。每排的教导长、排长、副排长、参谋和医疗长,都是通过了相关级别的军事训练、政治学习和文化成绩考核,表现突出,刚刚完成了升职培训的新晋军事干部。 他们在军事学校里接受了三个月的专门培训并通过毕业考核后,就会被分配到各地少年军的军中从事教学工作。 当然了,除了日常的常规军事训练之外,这些教导长、排长、副排长、参谋和医疗长,在少年军中的主要工作,还是给这些学员们上文化课。 王书辉专门培养的,在三年的时间里基本完成了初中教育的专门的教学工作人员,一般都是在中级少年军中担任教师的。只有当这些初级少年军的学员在三年后完成了小学毕业考核之后,才有可能接受他们的教育。 当然了,少年军的教员,也就是那些基层的连排干部们,也不会在三年的时间里一直带着一个班级。一般情况下,每半年的时间,这些教导长、排长、副排长、参谋和医疗长就会更换一批。因为部队中培养干部的速度也是比较快的。 毕竟,在不打仗的情况下,已经在复兴军中训练学习了四五年的三万多普通战士们,他们的综合素质水平也是通过了充分的积累,在不断提高的过程。在复兴军内部,只要是在军事训练、政治教育和文化学习三项考核中达标的战士,就有机会接受初级军官教育,就可以顺利的升职。 比如说,现在为初级军官授课的人,就已经不再只是王书辉一个人了。六年多来,复兴军的军事培训学校也积累出了一定的专业的教职人员。现在王书辉正在把军事培训学校升级为一所中专学校。因为第一批初中毕业生马上就要在复兴会产生了。 他们将会根据各科的成绩被分配到不同的部门工作,或者进入中专学校继续学习。与此同时,这些人每三天还要上王书辉主持的复兴会高级干部培训课程(高中教育)。 在少年军营里刚刚过了半个月的时间,张兆欢就有点恍如隔世的感觉。按照少年军的规矩,这半个月时间只不过才两个星期。 才十四天的功夫,今年十八岁的张兆欢就已经知道了一个月是四个星期,半个月是两个星期,两个星期是十四天。 现代人可能觉得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是半个月等于十四天,十四天等于两个星期这样的事情,要是没有背会7的乘法口诀可是弄不明白的。这就是集中化、专门化、工业化的教育方式的成果。一个没有任何文化基础的十八岁少年,只用了两周时间就学会了简单的乘法计算了。 当然了,这个集中化、专业化、工业化的教育方式,对于身处其中的受教育者来说,并不是一个很舒服的过程。这种高强度全方位的灌输式教育,给少年军的这些在自由散漫和无序状态下生活了十几年的青少年们带来了不少的痛苦。 复兴会教育处的统计结果显示,少年军的学员在初入少年军接受教育的时候,显现出一种年龄和接受速度成反比的趋势。也就是说,年龄越大的少年军学员,对于少年军的生活的接受速度就越慢。年纪越小的少年军学员,对于少年军的生活的接受就越快。 不过这种趋势随着时间的推移会产生相反的变化。在大家都接受了少年军的生活之后,年纪越大的少年军学员的学习效率就越高,学习进度就越快。可是年纪越小的少年军学员的学习效率就会随着时间的推进越来越低,学习进度也开始放缓。 正是因为这样的统计结果,王书辉把复兴会培养的专门从事教育工作的女性教师主要配备在低年龄段的班级里。而高年龄段的班级则全部接受男性复兴军干部的教学。 复兴会教育部门在几年来的实践中发现,年龄较大的少年军学员一般在入营后的半个月左右会产生一定的适应性障碍。也就是说,那些年龄在十五岁以上的少年人,在入营半个月后,在生活节奏上虽然已经接受了少年军的节奏,可是在思想意识方面他们开始进入一个障碍性的状态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和他们与复兴军战士们(他们的教导长、排长等教员)的接触,他们对于复兴军的畏惧意识越来越淡薄。这个时候,一些不太安分的少年人就会开始对高强度高组织的军事化学习生涯产生一定的隐性或者显性的抗拒情绪。 对于比较明显的抗拒情绪,复兴会采取的是比较简单直接的处理办法。凡是不愿意学习或者明明智商水平正常但是因为怠惰情绪而学习成绩较差的学生,会被少年军的教员们按照情节的轻重程度,处以站军姿、打军棍、公开检讨(在午间军训时站在主席台上向全校学员检讨)以及最严厉的关禁闭的处罚。 一般来说,因为简单的懒惰和对抗的原因产生适应障碍的学生,在经历了相当严酷的,在他们看来极度丢脸(少年人的自尊心较强。对于在所有人面前检讨的事情,觉得极度的丢脸。)的惩罚之后,一般都会立即老实听话起来。个别非常顽劣的学员,在被关了几天暗无天日如死亡般无光无声的小黑屋后,也都会变得认真勤奋起来。 倒是那些思想比较成熟,对于事情想得比较多的学员,他们的适应性障碍不是来自人类本性中的懒惰,而是因为他们头脑中已经产生了一定的思想观念。在少年军里接受了科学的教育后才产生了一种认识冲突,从而开始在意识中产生了一种隐形对抗的情绪。 张兆欢就是这样的人。 这种隐性的适应障碍,需要好的政工人员才能发现。也算张兆欢比较幸运,他们排的教导长叶风,就是个经验丰富知识渊博的优秀政工人员。他很敏感的发现了张兆欢的思想问题。 第263章学员张兆欢3 叶风这个人说起来挺有意思的。这个人放在大明朝这个环境里,真的算是一朵奇葩了。 叶风是浙江省金华府人。他的家庭可是不一般。金华叶家可是金华府的世家,号称“八婺”(明代金华府领金华、兰溪、东阳、义乌、永康、武义、浦江、汤溪8县,故有“八婺“之称。)四大家族之首。 金华叶家从元朝末年的乱世时代开始发展。在明朝初年,因为朱元璋抑制豪门的政策,叶家的发展有些迟缓。可是从宣宗皇帝开始,叶家就不可阻挡的发展了起来。到了明朝末年这个时代里,金华叶家已经是拥有土地三千顷(三十万亩)的超级大地主了。 没有人就没有地,有了这么多地,必然要有那么多的人。所以,金华叶家不仅土地众多而且子孙繁茂。 想想也是,要不是金华叶家有着上万的族人和几百个拥有进士举人和秀才功名的族人。这几十万亩的土地实际上也产生不了多少利润。毕竟拥有大量的读书族人,就可以为家庭免除大量的国税。 当然了,向官府隐瞒土地面积,勾结官府把皇粮国税转嫁到普通佃农身上这种事情,“和尚做的我就做得”。别的世家大族这么做,金华叶家自然也这么做。 叶风在叶家的出身不算太好也不算太差。他是叶家嫡系三房的幼子。他的父亲和三个哥哥分别考取了举人和秀才功名。他那已经是举人的大哥和三哥都在努力考取进士功名。 叶风作为小儿子,在家里享受着小儿子的特殊待遇。他的祖母只关注长房的长孙不假,可是他的母亲,同样出自金华四大家族大家闺秀,却把所有的关心和爱护都倾倒在了他这个从小就虎头虎脑聪明伶俐的小儿子身上。 就这样,因为家中已经有了三个可以顶门立户的大儿子,所以他那个道貌岸然,表面上是举人士绅,实际上却非常喜欢放高利贷谋利的父亲就不怎么管束他,而他的母亲又一味地对溺爱。这样一来,和他三个生下来就被家人逼着读书的哥哥不同,叶风可以相对于这个时代的人的随意的培养自己的兴趣爱好。 叶风的奇葩之处就是从这里开始的。和那些一样被家中长辈溺爱的男孩子不同,虽然金华叶家的家势和财富不见得比曹雪芹写的《红楼梦》里的贾家差,可是叶风并没有变成像贾宝玉一样只知道和女生风流的蠢蛋富家子。 他因为一次偶然的机会读到了几本关于古代大匠人的文人笔记和传奇小说,一下子就对那些似乎有着鬼神之力,能够造出在天上飞的木鸟的伟大工匠们憧憬了起来。至此之后,叶风对于墨家喜好和偏爱就一发不可收拾起来了。 大明晚期,正是世界殖民主义风潮开始全面发展的时代。西方传教士在中国一方面负责为殖民侵略者当探子传播他们那一套胡说八道,一方面也不断的努力的扭转自己在天朝上国的国民眼中的蛮夷形象。他们向中国人介绍了不少来自西方的成体系的“奇**巧计”。 叶风不仅对于中国的科技知识热爱非凡,对于来自蛮夷的“奇**巧计”也喜欢的不得了。以至于叶风长到十四岁的时候,就已经成了一个非常奇葩的,四书五经一本不读,但是各种中外科技知识却无所不通的家伙。 叶风要只是喜欢读书,没事在纸面是画画图纸之类的也没有什么。这个天生聪慧的小子,不仅喜欢理论而起喜欢实践,更主要的是,他的出身和他的天赋,不仅让他有着充足的可以复制古代科技的物质基础,而且他的动手能力也确实非常的高超。 在一件改变他人生的事件发生之前,他甚至复制出了汉代的“渴乌”(汉代宦官发明的活塞式抽水机。东北人称之为洋井。)原型。 即使是世家大族中被宠爱的小儿子,你生在这个大家族中,就要承担这个大家族的责任,承担作为这个大家族成员的义务。叶风也是一样的。 叶风长到十四岁,在古代这就是一个男性开始承担家族责任的时候了。 金华叶家能够从一个普通的自耕农发展成为跨地三县的超级地主,这样的大家族要是没有一个系统的全面的培养家族成员的制度,那是不可能的。在金华叶家,所有的男丁,凡是没有进学科考的,到了十四岁的时候,就要开始学着处理家族事务了。 在这一年,十四岁的叶风开始承担自己的责任,第一次处理家族事务。 叶风领到的任务,刚好是他的父亲在家族内部主管的一项工作,那就是收债。 在封建时代里,所有的地主都是高利贷者。像毛老人家的父亲通过放债的手段增加土地一样,叶家几十万亩的土地,除了一部分是通过投献(徐阶徐阁老家四十多万亩的土地大部分是这么来的)的手段获得的之外,因为叶家目前还没没出个什么阁部高官(叶家子弟最大当过一省布政使),所以叶家的土地增加,主要还是通过向购买和向自耕农放驴打滚的高利贷,然后收走这些没办法偿还债务的自耕农的土地实现的。 叶枫的父亲,在叶家族中负责的主要业务就是这个。所以叶风也获得了这方面的工作任务。他要到地方上收回现在已经为数不多了的自耕农的债务。 在人类进入工业时代之前,其实就是在人类进入工业时代之后,作为非法金融业务的高利贷,它的主要目的也是要获取超额利润的。 我们都知道,现代社会里那些所谓的私营信贷机构大部分有黑社会背景。那么可想而知,这些信贷机构也都知道,高利贷这种东西基本上是没有暴力手段就无法获利的东西。 在农业社会里,高利贷的获利方式基本上也和现代差不多。只不过,农业社会的高利贷的抵押品不是商品房、商业用地、汽车之类的东西,而是土地这个宝贝。确实,在农业社会,土地一定是最具有价值的东西。 高利贷之所以叫高利贷,就是因为高利贷的利息之高,使得大部分的贷款人都无法偿还。地主们不是不知道高利贷这个东西绝大部分人都还不起,他们之所以明知故作的原因,根本就不是冲着高额的利息去的。 他们想要的就是作为抵押品的土地。 第264章学员张兆欢4 叶风那个负责家族高利贷业务的父亲也好,叶风那个作为叶家的掌门人的祖父也好,他们都知道放高利贷不是为了获得利息,而是为了获得自耕农的土地。可是叶风这个十四岁的少爷却不知道这样的事情。 正是因为这种不知情,使得叶风还对家里派了一大队身强体壮全副武装的家丁和两个帐房师爷跟着自己而感到很奇怪。 不过这种奇怪的感觉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骑着马到了乡下,生长在大宅门的叶风很快就被明末百姓的极端穷困的生活状况所惊呆了——天底下居然有人穿不起裤子。(这样的事情在中国至少持续到解放初期。)这样的事情对于叶风的震撼真的是要多大就有多大。 实际上,叶风只是这次收债工作名义上的负责人。任务直接和实质的执行者,是一个跟叶风下乡,戴着一顶*一统帽的大小眼儿的管事。看到这名管事命令家丁不仅收走了一户人家的地契还要抢走这家三个不到十岁的女儿的时候,叶风终于忍不住了。他动用了少爷的权威,强令下人们归还这家人的地契和女儿。 看到管事、账房和家丁头子们用抗拒和冷漠的表情执行了自己的命令,本着一个正常人的慈悲心,叶风当着所有人的面烧毁了自己手中的债券,随即领着家丁回家了。 我们前面说过了,大家族能够繁荣发展是因为大家族有着自己成体系的培养家族继承人的方法。自然而然的,能够支撑世家大族发展的,还有世家大族们根据自己的利益制定的大量规矩制度。 叶风以为自己捧着圣贤书有着功名的父亲和祖父会对老百姓有一副“仁义”心肠,可是这两个披着读书人皮的封建畜生,却满心都是别人家的土地。 叶风烧毁了债券,这对于叶家来说没什么了不起的。 没有了债券并不能说明老百姓欠叶家的债就会被免除了。债券这种法律文书的效力是由国家保证的。学过初中政治的人就知道,国家是代表统治阶级的意志的。在封建社会里,政府代表的是地主的利益,所以烧掉债券的叶风固然是好心,但是对于欠债的百姓来说,然并卵。 世家大族,特别是叶家这种有着大量子弟当官的家族,就是没有由头还能通过各种手段谋取百姓的土地呢。没事还动不动就使用暴力手段抢走别家的土地呢。有债券,这些自耕农最后的土地他们要收走。没有债券,这些自耕农最后的土地一样也要被收走。你以为地主阶级这个统治阶级是开玩笑的定义吗?! 自耕农们的命运并没有因为叶风的做法而产生丝毫的改变,但是叶风本人的命运却因为他的所作所为而产生了根本性的改变。 叶风不像他的三个哥哥通过学习四书五经理解了封建主义的意识形态,产生了“吃人”的想法,也不像他的父亲通过对农民的剥削实践培养出“吃人”的本领,所以他轻易的就触犯了世家大族的根本利益。 红猫说过,堕落的世家大族有一个特征,他们认为天底下一切有利于自己的道理才是真道理。所以,叶风触犯了世家大族的根本利益,那么他的所作所为就是罪无可赦的。在男权社会里,不管叶风的母亲再怎么宠爱叶风,但是决定叶风命运的人只能是他的父亲和祖父。 就这样,少爷叶风被赶出了家门,成了一个年仅十四岁的流浪者。 我们得说,叶风的爱好救了叶风一条命。 要是个普通的世家少爷被赶出家门,除了饿死之外,在大明末年这个环境里真的不知道还有什么可能了。好在叶风因为爱好那些所谓的“奇**巧计”,积累出了大量的实践经验。在读书的过程中进行过大量的实践,让流浪到杭州的叶风,居然谋取到了一个在纺织作坊里修理纺织机的木匠职位。 不过叶风的好运气持续的时间并不长,因为复兴会、枝江商盟、武昌商盟、秦氏商团等等一切采用蒸汽动力的近代纺织企业的冲击,叶风所在的这家有着两千架纺织机的杭州本地企业无法与之竞争,被冲击破产。叶风被破产的老板解雇,成了一个封建社会里的下岗工人。 随后的半年中,在杭州城里打零工谋生的叶风在一次偶然的机会发现了复兴会的蒸汽船。这个奇妙的事物一下子就俘获了叶风的全部身心。 费尽周折的叶风终于打听到了蒸汽机和蒸汽机的生产企业都出自湖广的枝江县。就这样,叶风毅然决然的跑到了复兴会设在杭州的人力部门报名,很快就和其他的失业者和流民登上了开往枝江的定期航班。 到了枝江县,一到了复兴会的地面,叶风马上有了一种找到了组织,找到了家门的感觉。 因为有着充分的文化底子并通过自学和实践掌握了大量科技知识,被吸纳到少年军的叶风跨级完成了学习。只用了三个月的时间,叶风就通过了复兴会教育处的考核完成了小学学业。又用了不到一年的时间,叶风再次用令人震惊的速度完成了中级少年营的学习任务,再次通过了教育处的考核。 在此之后,因为复兴会的中专教育还没有开始正式展开,所以这个小学霸不得不开始进入复兴会的工业部门进行工作。在随后的两年里,他很快就成了复兴会工艺研究局的一员,成了王书辉非常喜欢的一个得意门生。 王书辉当然喜欢叶风这样聪明好学成绩好的学生,可是从全面发展的角度考虑,他认为叶风缺乏一个在复兴会里非常重要的经历,他还没有在军事部门锻炼过。 就这样,叶风先是在复兴军的后勤部门、训练部门和基层班排先后积累了经验之后,通过了复兴军的中级军官考核,被调派到少年军中担任了一个排的教导长。 农业社会的人对于工业化的生活没办法适应,这样的经历,就是作为对于技术极度痴迷的奇葩古代技术达人的叶风来说,也是存在的。 你别看叶风是个对于机械特别痴迷,看一本《基础力学》都能连看三个日夜不睡觉的家伙。可是从本质上说,叶风仍旧是个农业时代的人。高度集中、高度组织、高度纪律的复兴会的军事训练生涯和之后在复兴会里的军事部门的经历,都曾经让本来身体素质就不错的叶风叫苦不迭。 在工业部门劳动的复兴会工厂的很多一线工人,就曾经向本车间的党委书记说过这样的话,“书记你总说工业化好,工业化了不起,可是我怎么总觉得现在这日子过得比过去还苦呢。过去我吃不饱饭穿不暖衣不假,可是也没有这么累过啊!” 这种抱怨,在复兴会里不要太多。 虽然王书辉和复兴会确实为大家提供了超越时代的生活待遇,可是工业化的工作一样是超越时代的繁重和枯燥的劳动。没有经历过工业化社会,还没适应工业社会节奏的农业时代的人,对此确实很不容易接受。 叶风能够快速成长的原因就在于,这个年仅十八岁的年轻人,能够在接受了工业化生活的磨练之后站在一个宏观的角度上理解工业化的进步意义。 他找到了正在床铺上躺着的张兆欢,第一句话就是:“你母亲生过几个孩子?” 第265章学员张兆欢5 有人说,工业化的过程对于处于农业社会的人和从事传统农业生产工作的人都过于残酷了。这话说的一点儿不错。 可问题是,从宏观的角度讲,工业社会实际上要比农业社会仁慈的多。这个道理也一样的简单。 在工厂工作,特别是在第一次工业革命时代的蒸汽动力的工厂里工作,确实是相当的辛苦的。大量的噪音、粉尘,各种各样层出不穷的工伤,都在这些工厂里无时不刻的发生着。而且相比较普普通通的传统农业生产来说,不像农业生产还有农忙农闲的时候,工业生产是三班倒无黑白无空闲的全天候进行劳动的。 固然,在复兴会的工业企业里工作不仅可以享受高额的工资和优厚的待遇,而且复兴会的企业为企业工人提供了可谓是从摇篮到坟墓的全方位社会福利,这些工资和待遇虽然让人很满意,可是工厂里的工作也确实很繁重而且大家在这些重复性的劳动中很容易感到烦躁。 当然了,在工厂里当工人,特别是在复兴会的工厂里当工人,和他们给地主豪绅们扛活的时候比较起来,他们的生存质量是全方位的提高的。最直接的证据就是,在复兴会治下,人口出生率超高幅度的进行增加,而人口的死亡率,特别是新生婴儿的死亡率正在全面的下降。 在一线工作的工人们感受不到这种变化。他们只是知道自己的工作很辛苦,但是家里的日子越过越好。在军队里当兵的普通战士们的感受也不深刻。倒是不少有父母的年轻战士,他们发现自己的父母好像这几年给他们添了不少新的弟弟妹妹。 但是,像叶风这样能够深刻的理解工业化的进步意义的人就能够明白,人口的增加,婴幼儿的死亡率的下降不是别的原因导致的。那是因为有了复兴会。复兴会建立的化工厂、医学器械厂、化学制药厂并培养出大量的接受了全面专业训练的医务人员之后才实现的。 在叶风看来,有了复兴会,又因为复兴会坚持进行工业化,所以婴幼儿的死亡率才得以降低。没有复兴会,或者复兴会不进行工业化,婴幼儿的死亡率就会像往常一样居高不下。是工厂里大量生产的药品和复兴会批量培养的医生保证了初生婴儿的成活率。这一切,都是工业化的好处和功劳。 在工厂流水线里进行一个环节的重复性劳动的工人,是很难搞清楚一个工业制成品全部的生产方式的。身处社会中的单一个体如果没有接受全面的教育,也搞不清整个社会的运行状况。 在叶风看来,很多对复兴会的工业化生活不适应的人,单纯的就是只看到了工业化工作中的艰苦而没有看到工业化成果的好处。或者说,很多人虽然享受到了工业化的好处,但是对于这个好处是从哪里来的搞不清楚。他们不知道,正是他们在工厂中的劳动创造了他们现在的优质生活。 叶风在和张兆欢谈话的时候,选择了一个非常简单的切入点。绝大多数平民百姓家的子弟实际都知道,自己能够生存下来并且平安长大实际上是很不容易的。就是像叶风这样的世家大族的子弟,他也经历过几次自己新生的弟弟妹妹夭折的惨事。 叶风经历过的事情,张兆欢自然也是经历过的。古代有没有什么避孕措施,他的父母没办法节育自然而然的就会接连不断的生孩子。他知道,在他之前家中夭折过不少孩子。在他之后,他又亲眼看到自己一个已经两岁的妹妹因为伤风而死掉的。这样经历对于一切人都很惨痛但又非常的普通。 叶风得到张兆欢肯定的回答后对他说道:“复兴会的好处我们不讲,我们就说一说为什么我们要在少年军里进行学习的。你也知道,在复兴会里是有医院的。和那些连蒙带骗的大夫相比较,咱们的医院可谓是药到病除。就是肚子里的肠子坏了,到了医院大夫们给他一做手术把坏掉的肠子割掉之后,人就好了。我们都说复兴会的大夫好,复兴会的大夫是怎么培养出来的你知道吗?” 张兆欢是个聪明人,他知道复兴会有一所医学院,所以他立即就回答道:“教导长,这个事情我是知道的。咱们复兴会的大夫都是医学院里学出来的。” 叶风点了点头,继续说道,“你瞧,要想避免过去咱们的兄弟姐妹年幼夭折的情况,就必须有复兴会这样的大夫。而复兴会这样的大夫不是凭空产生的。这些大夫过去都是和我们一样的普通人,他们也是在进入了医学院,通过了专业的学习之后才成为大夫的。这个道理你是明白的吧。” 张兆欢闻言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叶风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他从容的对张兆欢说道:“光有大夫肯定是不同的。大夫治病除了要有自己的专业技能之外,还需要相应的药物,这些药物你肯定是见过的。给你们治疗肚子里的蛔虫的那些小药片就是这种药。这种药是怎么生产的你知道吗?” 张兆欢一听教导长提起治疗蛔虫的经历,不禁有些不寒而栗的感觉。他谨慎的摇了摇头。 叶风对他说道,“关于这些药品是什么生产的,这个休息日部队会组织大家到制药厂去参观。到时候我会和你说的。” 休息日就在三天后,很快就到了这一天。张兆欢的排就在当天上午在教导长和排长的带领下到了位于江北工业区的制药厂去参观。 从复兴城到江北工业区照例是要乘坐火车的。第一次坐火车的张兆欢和战友们一样都非常的兴奋。 叶风就坐在张兆欢的身边。看着东张西望的张兆欢,叶风说道:“兆欢同学,你看火车跑的快不快?” 兴奋的张兆欢高兴的点了点头。 叶风又问道:“你看和牛车马车比起来,火车装的货物是不是也更多?” 张兆欢又兴奋的点了点头。 叶风继续问道:“那你想不想知道火车是怎么生产出来的呢?” 张兆欢继续兴奋的点着头。 第266章学员张兆欢6 和正常历史上的蒸汽机生产过程不同,复兴会的第一机械厂生产蒸汽机的过程,可不是完全使用手工方法敲敲打打的完成的。 虽然蒸汽机的工业化生产在明末这个环境中根本就没有实现的可能,但是因为王书辉穿越时空的金手指,所以,复兴会的蒸汽机生产一上来就是“用蒸汽机生产蒸汽机”的正规工业化的模式。 经过五六年的摸索和实践,复兴会的所有工业企业都已经大略的实现了标准化、专业化、流水线的生产。由钢铁厂生产的铸铁(气缸体,机座等)、熟铁和低碳钢(曲轴,连杆等);中炭及以上钢材(活塞销啥的)等;由冶金厂生产的青铜(十字头,轴承)等各种不同工厂生产出来的标准尺寸的蒸汽机零件,都是由蒸汽动力的车床和设备制造出来的。 最后,这些部件会在标准流水线上被逐个的安装起来,最后成为针对各种工厂的不同类型的蒸汽机。这些蒸汽机经过检验部门的检验之后,就会被装到复兴会生产和使用的标准集装箱里,通过铁路运输到各个部门和单位。 从1624年开始,复兴会的专门生产蒸汽机的第一机械厂,就已经开始扭亏为盈产生大量的效益了。这一方面是复兴会内部新的经济核算制度开始运行,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复兴会第一机机械厂生产的多用途和多型号的外销型锅驼机开始在江南地区打开了市场。 说起来也是非常有趣,明朝历史上第一次真正意义的工人运动就是在复兴会带领下的长江中上游商团(枝江商盟、松滋商盟、武昌商盟、秦氏商团等)的纺织品倾销冲击下的江南地区发生的。 因为复兴会和长江中上游商团几年来在全国范围内大规模的倾销价低质高的机(蒸汽机)织棉布,导致了江南地区特别是松江地区的大量棉布织坊开始破产。从1624年年初开始,因为江南地区棉布的市场竞争的全面失败,江南地区从松江府开始,大量的纺织作坊开始进入全面破产的状况。大量在纺织作坊中完全依靠做工为生的江南手工工人大量失业。 有趣的是,因为复兴会领导的长江中上游商团大量收购棉花,所以河南、山东、江苏、南直隶等地的棉花生产不仅没有因为江南地区的棉布作坊的破产而进入萎缩状态,反而因为复兴会和长江中上游商团的蒸汽纺织工厂的生产规模的不断扩大而大规模的增加。 甚至于原本并不怎么进行棉花种植的湖广地区(湖南和湖北)的地主们,也开始在自己的土地上进行棉花种植。(主要是在湖南地区,湖北地区的棉花种植基本上是由复兴会农场实现的。复兴会的部分农场规模化的种植了一定量的王书辉从现代带来的优质长绒棉。) 从宏观上讲,因为复兴会的蒸汽机在长江中上游地区的推广,中国中南部地区的农业种植出现了粮食生产减少而棉花种植增多的状况。因为从事棉花种植可以获得大量的利润,一方面南方地区的棉花种植面积进一步扩大,另一方面,因为棉花种植的有利可图,本来土地集中程度就已经非常高了的江南地区的土地兼并开始进一步的激烈起来。 棉花种植面积的扩大,特别是湖南地区的棉花种植的推广和复兴会严厉的限制粮食流通的政策(“湖广熟天下足”,大明王朝的粮食供给主要依靠江汉平原地区,而江汉平原上现在几乎全部都是复兴会的集体农场),使得本来就因为小冰河气候而不断升高的大明朝粮食价格进一步的快速抬高。 一方面是因为企业破产而产生的大量的集中的失业手工业工人,一方面是因为土地进一步集中而导致的大量失地农民,一方面又是因为复兴会的粮食政策和小冰河气候以及棉田扩张而造成的粮价居高不下。在这种情况下,江南地区的局势变得进一步激烈起来了。大量的民变开始在江南地区发生。 从1624年到1625年间,光是松江一地就多次出现百姓抢劫粮店吃大户的骚乱。部分比较清醒的棉布生产商先知先觉的对自己的纺织作坊进行蒸汽化改造,也使得松江地区出现了几次失业工人冲击新式工厂砸毁蒸汽机的事件发生。 不过,这些此起彼伏的民变和骚乱还是被江南地区的士绅和武装部队轻松的镇压了。(他们是棉花种植扩大化的受益者。) 从1625年开始,复兴会生产的专业蒸汽机和纺织机开始在江南地区得到快速的普及和推广。光是已经开始没落的华亭徐家(徐阶后人)就一次性用真金白银购进复兴会生产的蒸汽机五百台,纺织机一千五百台。结果在1625年当年,自己本身就种植了近十万亩棉田的华亭徐家就获利十几万两白银,不仅一次性收回成本而且还产生了大量的效益。 正是因为华亭徐家的带头,整个江南地区的棉纺织厂开始全面引进复兴会的蒸汽机和专业纺织机进行棉布生产。他们虽然目前仍旧不能和运行合理,管理严格,人机配合良好的长江中上游商团进行抗衡,但是因为同样进行了蒸汽动力升级,江南棉纺和长江中上游棉纺集团的势均力敌的趋势还是比较明显的。 复兴会是比较愿意看到这种情况的。因为越多的现代工厂的建立,就意味着复兴会生产的机械产品的市场在不断的扩大。而且对于王书辉来说,工人阶级的出现绝对是他喜闻乐见的事情。更何况没有残忍刻毒的近代工业资本家剥削下的工人们的现状作为反面教材,复兴会治下的工人们是很难理解国有企业的先进和优越的。 正是因为这样的原因,当叶风领着张兆欢所在的排参观复兴会第一机械制造厂的时候,他们看到的是一幅热火朝天的生产景象。 因为工厂里巨大的噪音,讲解都是参观前进行的,所以这一排参观工厂的少年军学员们都是手里拿着相关的介绍材料(汉语拼音标注)对照着每个生产设备和生产程序一点儿点儿的进行参观的。 在参观的过程中,因为在打铁方面有着大量的实践,张兆欢对于流水线生产有着非常直观和明确的认识。他对于流水线生产的先进性和高效性认识的非常深刻。 因为有了这样的对流水线生产的深刻认识,张兆欢开始对于少年军中高度集中和高度组织的纪律化生活有了新的理解。 在他看来,如果没有高度集中和高度组织的规范化的训练的话,一般人对于复兴会工厂里的这种流水线生产都会很难适应的。 第267章承天事变1 在大明朝的湖广行省里,有一个地方是比较特别的。这个地方就是嘉靖皇帝的诞生地,几十年前就已经被改名为承天府的原湖广行省的安陆州。 嘉靖十年八月辛丑(二十日),湖广归州南逻口巡检徐震请于安陆州建立京师。下礼部议:“京师之建于典礼无据。太祖发迹濠州,改州为府,较之安陆,事体相同,宜升为府治以隆根本。” 于是户部请钦定府县名,行吏、礼二部铨官铸印,令其赴任管事,割旁州县以为治属,请应行并未尽事宜悉听湖广抚按等官酌议以闻。诏俱从之,乃定府名曰:承天,附郭县曰:钟祥,割荆州之荆门州,当阳、潜江二县及沔阳州、景陵县隶之。 明嘉靖间编修的《兴都志》和《承天大志》均称:“是岁,言者请建安陆州为京师,礼官言:京师惟天子之都得称之,文皇帝定鼎北京,实万国朝宗之地,不必又建京师于安陆。但皇上龙飞之域,又皇考陵寝所在,宜改州为府如凤阳故事。上可其奏,定府名曰承天,附郭县曰钟祥,以重陵寝。” 承天府名和钟祥县名均为嘉靖皇帝钦定。改州为府虽为礼官所言“如凤阳故事”,但嘉靖皇帝并不局限于此,而是尊显所生,将故里定名承天,是要与北京顺天、南京应天相提并论。其管辖范围也扩大到五县二州。 作为嘉靖皇帝的诞生地和“龙兴之地”,更因为皇帝世系的突然转移,所以无论是嘉靖皇帝还是嘉靖皇帝之后的隆庆、万历等皇帝,都把自己的老家安陆作为一个可以和北京、南京相媲美的国都进行建设。故而承天府在大明王朝的政治体系内也被称为兴都。 虽然承天府既不像北京那样是明王朝实际的行政首都,也不像南京那样因为历史原因有着体系完整的完全复制北京的中央行政体系,但是因为几代皇帝的祖籍都在这里,所以无论是镇守太监还是防御部队,在承天府内都有行政级别较高的部署。 与其他接受湖广都指挥使司直接管理的军卫不同,承天卫由明王朝的中央政府直接管理。承天卫的最高长官也不是承天卫指挥使,而是承天府镇守太监。 自从复兴会对于整个长江以北的卫所开始进行农场化改造以来,湖北境内的荆州、武昌、黄州、襄阳和郧阳五府所在的由湖广都指挥直接管理的所有军卫,都已经被复兴军所接管。不到半年时间,这些卫所从指挥使到百户的各级军官及其家眷,都被送至枝江进行劳动改造了。五府军卫所辖的军田全部开始进入农场化改造的阶段。 承天卫虽然是由大明王朝中央政府直属的,由当地镇守太监直接管理的军卫,但是它并没和其他军卫有什么本质上的不同。 到了明朝末年,别说地方军卫了,就是号称二十万人的就在天子脚下的京营都一片糜烂,乃至于从中找不到一个能打仗的士兵了。所以承天卫固然名字好听,说起来似乎比一般的卫所有面子,可是本应该有五六千人的承天卫也不过是两个皇陵留守司方面有些明面上还看得过去的里面全是花架子的全脱产的仪仗兵。 其他的承天卫的军户,同样都是不脱产的为各级军官种地的农奴兵。 太监这个东西非常有趣。可能是生理上的残缺导致的心理上的变态吧。一般的太监们,主要是那些从小就被阉割进宫的太监们,不像刘瑾、魏忠祥这些人似的在政治上有什么抱负。他们对于金钱的喜爱反倒是超过常人的。 承天府虽说被称为兴都,是大明王朝法理上的三个京师之一,但是因为远离政治中心,又地处偏远的湖广内陆,所以这里不仅没有什么政治权利可言,而且在经济利益上也非常的寡淡。所以,无论是在权力争夺上还是在获取外快上,作为承天府镇守太监,看起来应该位高权重的穆楠,都没有什么可以作为的。 虽然名义上和南京镇守太监同级,可是承天府镇守太监的职责也不过是统领承天卫,管理和防卫几座皇陵而已。管理皇陵这种事情最是吃力不太好的。做好了是你的职责,做不好就要掉脑袋。对于已经年近五十的穆楠来说,他在承天府镇守太监的位置上不过就是安然养老而已。 穆楠在承天卫镇守太监的位置上,也不过是像那些地方卫所的武将一样,吃吃空饷而已。这样的状况让来自京师内廷的他大感清苦。 一般的武将吃空饷,比较严重的也就是吃七吐三。也就是说吃掉七层的军饷,实发三层的军饷。这种情况指的是,本来只有三十个人的军队上报有一百人。也就是说,本来那三十个人的军饷即使发不全军官们要克扣一部分,但是大体上还是会发下来的。 穆楠是太监不是武将。作为天子近臣,这位吃空饷的手段也和别人不同,他老人家玩的是全吃不吐的。也就是说,穆楠麾下本来有三十个人,他上报有一百个人,等到朝廷发下经过了“飘没”的军饷之后,他会把所有的军饷都收进自己的腰包,一分钱也不发给麾下的士兵。 本来嘛,穆楠就是这么做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卫所军户作为各级军官的农奴,实际上都是些待遇极差的佃农。在封建社会里,即使待遇比较好的佃农,也没有主家给发钱的道理。所以不给这些已经是农奴的军户们发军饷,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问题就出在,湖广行省虽然名义上还在大明朝的治下,可是目前掌握着整个湖北地区的军事和经济命脉的,已经不再是那个在武昌府的湖广总巡抚衙门里无事可做的湖广巡抚了,而是掌握着四万多近代武装水平军事力量的复兴会。 复兴会目前不仅通过复兴军掌握了湖北各府的卫所,而且也开始以荆州府为中心,向北进行势力扩张。面对复兴会的势力扩张,承天府首当其冲。 复兴会和穆楠的矛盾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只不过是因为复兴会在承天府下属的荆门州开展了土地改革和农场建设,所以承天卫下属的军户们开始向复兴会的农场大量逃奔而已。 第268章承天事变2 封建政府里面是讲究派系的。作为大明朝政治体系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由各级太监组成的内廷也是封建政府的一份子,太监之间同样是讲究派系的。 承天府镇守太监穆楠并不是魏忠贤一系的人。想想也是,如果穆楠是魏忠贤的人,他也不会被派到安陆州这种鸟不拉屎没什么油水的鬼地方来养老了。 作为一个和魏忠贤派系不同的,明显被冷落安置的高级太监,穆楠对于一切和魏忠贤有关的人和势力都表现的非常激烈。比如说现在,听到自己的幕僚提到荆门州的大庄园(农场)的背后是湖广总兵王书辉,而王书辉又和魏忠贤关系密切之后,穆楠像是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咋呼了起来。 “好个狂悖自大的王书辉!不过是个小小的总兵,就因为抱上了魏忠贤的大腿,连几代皇爷的祖宗安寝之地也敢私自侵犯。难道因为有个魏忠贤给他撑腰,他就以为天底下就没人治得了他了吗!这天下还是皇爷的天下,魏忠贤再大也大不过皇爷去!” 太监的权势全部都是来自于皇帝的。穆楠这个老太监虽然现在几乎被流放了。但是他还是深通政治斗争的技巧的。一搞明白王书辉和魏忠贤的关系,他就熟门熟路的把农场吸纳逃亡军户和王书辉联系了起来,之后又顺势把王书辉和魏忠贤联系了起来。 最后,他把复兴会农场建在承天府地面上并且吸纳承天卫逃亡军户的事情定性为“侵犯皇陵”。就这样,他轻轻松松的就把“侵犯皇陵”这样的巨大罪名扣到了王书辉的身上,并且把矛头直指魏忠贤。 虽然太监不像文官那样可以通过阅读大量的史书来积累自己的政治斗争的经验,可是太监们也都知道那些曾经在大明王朝上层叱咤风云的大前辈们都是怎么败亡的。 从刘瑾、冯保这样的大太监倒台的经历出发他们发现,使得太监们倒台的绝对不是他们的政治对手,那些成团成党一动作起来就是一坨一坨的文官们。能够让那些手握大权的大前辈们失势身死的,只有那些被文官们说成是受了蒙蔽的皇爷天子们。 在内廷中沉浮了一辈子的穆楠知道,能对魏忠贤在这样大权在握的大太监产生危害的,绝对不是那些什么贪腐堕落结党营私之类的罪名。他知道,只要魏忠贤能够把大明朝的家当好,身处深宫之中,成天琢磨木匠手艺的天启皇爷是绝对不会因为那些所谓的罪名对魏忠贤失去信任的。只有不断的攻击魏忠贤对皇爷天子的不忠,才能最终让魏忠贤失去皇爷天子的宠信最终失势倒台。 穆楠之所以听说农场的后台是和魏忠贤关系密切的王书辉就表现的非常激动的原因就是,他从这件事情上发现了一个可以攻击魏忠贤的极好的材料。 想一想就能明白了,如果皇爷发现魏忠贤的亲信骚扰了自己祖坟,那么皇爷很快就会得出魏忠贤对于自己缺乏敬畏之心轻慢自己的结论。这样一来,魏忠贤就会在皇爷面前失分,自己这一系的太监们就又有机会了。 至于王书辉是不是真的侵犯了皇陵,至于荆门州是不是离着皇陵还有着两三百里地这种问题,对于成天编瞎话,时时刻刻都在胡说八道的穆楠来说,这根本就不是问题。 对穆楠这个对于目前正在掌握着大明王朝朝政的魏忠贤统治集团来说的在野党看来,他深知像魏忠贤这样作为一个宦官却凭借着皇帝的授权全面掌握大明朝的政治权利,给喜欢木匠手艺而怠政的天启皇爷背黑锅的家伙来说,这种人的下场一般都不会太好。 如果魏忠贤像当年的冯保老前辈那样,外面有权臣张居正作为政治伙伴,里面有李太后作为权利依靠,继承隆庆皇爷帝位的又是隆庆皇爷的亲儿子万历皇爷的话,魏忠贤还有像冯保老前辈那样在南京养老等死的善终结果。 可是目前看来,魏忠贤不仅在外庭没有强力的文官作为伙伴,只是弄了一群下三滥给他当走狗,内庭里也没有什么正经的说话好使的大主子给魏忠贤当靠山,更主要的是,天启皇爷唯一的儿子已经死了,他的弟弟信王千岁继承皇位的可能越来越明显了。 这种内外交困,在皇位继承人那里又没下什么功夫的状况,意味着一旦天启皇爷升天,那么魏忠贤的败亡就是一种必然的结果。 所以,对于现实看的很清楚的穆楠来说,只要自己在目前表现出一个明显的和魏忠贤为敌作对的态度,甚至不用真的触怒魏忠贤,只要保持这样一个态度的话,他就很有可能在以后的帝位更替中获得一个比较好的机会。 在他看来,虽然自己肯定不能成为新皇的贴身亲近,但是自己更进一步进入司礼监混件蟒袍穿一穿的可能还是存在的。 所以,搞清了事情来历,自以为弄清了复兴会农场底细,了解了湖广总兵王书辉背景的穆楠,立即命令自己的幕僚帮助自己起草了两份文书。 其中一份文书,是向内廷司礼监方面报告的。主要内容就是湖广总兵王书辉侵掠民田建筑庄园的告状信。另一份文书则是他以承天府镇守太监的名义发往湖广巡抚衙门的。他在文书中要求湖广巡抚约束和申斥王书辉的违反规矩的行动。 对于穆楠来说,这两份文书有没有什么效果,会不会真的对王书辉产生一定的打击对他一点也不重要。而且他也知道,目前无论是内廷中枢还是湖广地方,都是魏忠贤的亲信把持着的。这些文书百分之百不会对王书辉产生什么实质意义上的危害。 不过他要的还真就不是要对王书辉产生什么危害。他的本意也不是要和王书辉为敌。在他眼里,一个地方的总兵听起来挺大,但实际上根本就放不到他的眼睛里。他这么做的原因,不过是在内廷和外朝都表现出一种和魏忠贤不对付,与魏忠贤相抗争的态度来。 他的主要精力,都放在了派人到京师和信王府内的那些宦官们联络关系,表达自己和魏忠贤的不对付以及自己对信王千岁的仰慕之情方面了。 第269章承天事变3 我们都知道,中国的封建制度和别人的封建制度不一样。通俗的说,别人的封建制度搞的是地盘分封,也就是欧洲的那些封建贵族。给你一个封号,然后你就有了一块和你这个封号相匹配的地盘,再然后你就可以在你的那块地盘上为所欲为了。什么初夜权之类的,就是从这里来的。 中国这种分封地盘的封建制度,从秦王朝建立之后就不见了。建立起大一统中央王朝的中国采取的权力分封的制度。也就是说,皇帝把权力分封给各级的官员,然后这些官员通过从皇帝处得来的权力,到各个地区去行使权力。 也就是说,底盘这种东西并不意味着权力,而管理地盘的官职才有着巨大的来自于皇帝的权力。这才有了“破家的县令,灭门的府尹”的说法。法理上,只有皇帝才有这样的权力,而通过权力分封的手段,各级官员们也获得了这样的权力。 从生产力发展水平上说,封建中国之所以能够持续两千年,根本原因就在于这种权力分封的模式,基本上适合古代中国的生产力发展水平。对于这种制度,除非到了社会矛盾激烈到改朝换代的时候,不然的话,因为生产力的限制,身处封建社会的个人或者团体是很难和运行平稳的封建王朝相抗争的。 但是,生产力发展水平的落后,也造成了这种权力分封有着严重的漏洞。举个简单的例子,据说明代的雷州半岛就出现过这样的事情。一个外地进士到雷州半岛上的一个县城上任,结果在遥远的路程中,这个官员被强盗杀死了。这倒没什么,可是这个强盗发现了自己杀掉的人是即将上任的县令之后,居然换上了他的官服,拿着他的印信跑到这个倒霉鬼的任地去上任去了。 据说这个强盗县令干的居然还不错,几年间当地平安无事,最后还是机缘巧合之下他才被别人发现了真实身份。 这种在现代人眼里有些匪夷所思让人无法相信的事情在封建农业社会里是充满了合理性的。大家想想看,在古代一没有手机传真二没有电话电报,能够证明人身份的,除了几张纸以外什么都没有。至于这个人长得什么样,说话什么口音之类的问题,谁也不知道。在这种情况下,一个强盗冒充县令几年的可能是完全存在的。 一个抢劫并杀死上任途中的官员的强盗都可以冒充县令,那么有着几万人近代化武装,体系完整组织严密的复兴会可以做到什么程度就完全可想而知了。 原本王书辉当上湖广总兵之后,还想和湖广巡抚姚宗文虚与委蛇一段时间。在他看来,知道自己以及枝江王府和天启皇帝以及魏忠贤的关系之后,这个靠溜须舔腚上来的官僚应该还是比较好打交道的。反正复兴会每月每年通过销售工业制成品所获得的利润就可以轻松的承揽整个湖广地区的税收了。所以这个家伙应该会比较老实。 可是让王书辉想不到的是,这个在魏忠贤面前靠着谄媚奉承上位,完全没有任何节操的狗东西,居然在自己面前装起大瓣儿蒜来了。他这个人人不耻的阉党,居然在自己面前摆出了文官大员的架子,动不动的就要搞出些什么事情来。 更主要的是,王书辉发现,自己和这个拿着个文官架子的狗东西之间完全无法交流。这个什么都不懂的棒槌经常干涉和干扰总兵衙门的事情。而且他还妄图染指负责武昌府治安和安全复兴军的职权。巡抚衙门那一千多个样子货的亲兵,在他的授意下,对于武昌府的秩序进行了大量的破坏。 最终,在姚宗文指使他们把手伸向了武昌码头的工业区之后,王书辉下了决心,直接命令复兴军驻武昌府的部队在枪毙了几十个违法乱纪的巡抚亲兵之后,将所有的姚宗文手下的人全部都解除了武装,抓往复兴会劳改总队进行劳动改造。 随后,王书辉命令各地党委立即抓捕所在地区的各级官员和家眷,将他们押进复兴会新成立的集中营进行管理。在王书辉的命令下达之后,除了湖广布政使张宏得以幸免之外,湖广地区的在复兴会控制下的各个州县的官员及其家眷全部都无一幸免,成了集中营中的一个普通劳动力。 当然了,湖广巡抚姚宗文也没有获得什么特殊待遇。他目前正在大冶县的一个矿山中进行着繁重的劳动,每天为三个玉米面的窝窝头而努力工作呢。 那么说,这些文官们被逮捕送进复兴会的集中营之后,是不是复兴会就成了一个造反者造反势力了呢。 这种事情得这么看。对于朝廷来说,他们实际上并不在乎地方上的官员干的怎么样,只要每年的皇粮国税他们能够按时交上来,地方上到底是民不聊生了还是百姓安居乐业了,上面是一律不管的。复兴会把自己根本就用不上的真金白银作为皇粮国税上缴朝廷(复兴会使用的是以工业制成品为保障的信用货币),朝廷就认为湖广地面上太平安静。 至于湖北以外的湖南地区的官员方面,自然有复兴会控制的湖广布政使张宏进行管理。而且,即使湖北各地没有了这些官员,可是这些官员身边的幕僚和师爷们也全部都被复兴会掌握住了。明面上无论是发往地方的公文还是上报朝廷的公文,都加盖着大印正常的进行着。 在武昌府,顾君恩、宋献策和牛金星领衔的一个公文处理中心,正在处理着整个湖广行省的各种公文和文书。就在这样的不知不觉之中,复兴会就已经全面的接管了长江以北湖广地区的全部权力。 当然,从另一个方面讲,关押着湖北地区各府州县的官员及其家眷子女附庸等的集中营的规模也因为复兴会开始展开的农场建设源源不断的补充着大量的地主及其家眷子女。 即使这样,钢铁生产已经步入正轨,设计钢铁产量十五万吨的,位于大冶县的复兴会第九钢铁厂仍旧存在着严重的劳动力不足的问题。 穆楠发往湖广巡抚衙门的文书在第一时间里就被武昌公文处理中心的干部送到王书辉的桌子上。王书辉不明白这个承天府的镇守太监为什么找自己的麻烦。不过他并没把这件事情当成什么大事儿。 第270章承天事变4 在王书辉的预想中,复兴会的扩张行动肯定会遇到很多问题。这个过程肯定是个充满了矛盾,不断出现各种意外的麻烦的过程。但现实却和王书辉的预想很不一样。 从1626年三月开始的复兴会扩张行动,不仅在改造地方卫所军田为农场方面异常的顺利,就是在各个工作组针对复兴会统治区域的周边地区进行的民田赎买建设农场方面也非常的顺利。 王书辉一方面看了大量的工作组和复兴军的工作报告,一方面轮番约见了执行任务的各级干部,最后才明白为什么复兴会的扩张行动变得非常的顺利的原因。 原因无他,越是靠近复兴会统治区域的地方群众对复兴会的认可度就越高,越是靠近复兴会势力范围的地方,当地民众对复兴会的拥护程度就越高。 造成这种情况的原因没有别的,就是一个单纯的经济问题。 就以荆州府和荆门州之间的五里铺镇为例吧。目前阶段的五里铺镇及周边农村的经济状况是这样的。 因为复兴会只进不出的粮食政策,又因为复兴会的粮食收购价格高于市场价格,所以整个五里铺镇周边农村生产的粮食,除一部分被当地地主所囤积之外,大部分都被复兴会收购了。 复兴会有这样一个经济政策,复兴会在所有的交易行为中,使用的都是复兴会自己的货币。 有人说了,你复兴会的银元,一个银元就代表一两银子。老百姓又不是傻瓜,人家用手一掂量就知道你这一块银元根本就没有一两重,人家会用你这银元吗?! 老百姓当然不是傻瓜了,但是老百姓对于货币价值的衡量也是相当实在的。对于他们来说,你复兴会买我们的粮食用的是银子也好,用的是铜钱也好,用的是纸币也好,对他们来说并不是重点。对于他们来说,只要你们复兴会付给我们的货币,一能够作为上缴皇粮国税的钱来使用,二能够用你们的钱实实在在的买到东西,那么哪怕你们用铁片子破布头支付,人家也会接受。 老百姓对于货币的认识绝对比那些坐在办公室里的经济学家,和每天只知道摇头晃脑的古代官僚实事求是的多。人家可是知道,钱这个玩意本身并不值钱,钱能够值钱,那是因为钱可以买到实实在在的东西。那是因为东西值钱,所以钱才值钱了的。 作为一个目前理论上已经能够年产钢铁二十到三十万吨的工业组织来说,复兴会基本上可以制造从天上到水里的一切东西。 天上的热气球,长江里的蒸汽船,高产的粮食,廉价的布匹,各种各样通过工业化手段生产出来的生活用品。从缝衣针到缝纫机,从酱油到豆瓣酱,从鸡蛋鸡肉到午餐头罐头等等等等一切的东西,不仅产量要比本时空高而且成本也要比本时空低一大截子。 复兴会本身对于目前堆满了复兴银行总库的真金白银并不在乎,那是因为复兴会对于金银的认识和老百姓一样深刻。无论是复兴会的普通干部还是复兴经济部门干部,他们都在王书辉主讲的经济学基础概念培训课上知道这样一个道理:工业品值钱,生产工业品的工人和工厂值钱,除此之外的东西都不值钱。 他们知道,复兴会发行的所有货币,从纸币、钢镚到银元,这些东西值钱的原因,是因为复兴会自己强大的工业制造能力。拿了复兴会的钱,就能从复兴会买到价低质高的各种商品,而真金白银看着可爱,但是拿着这些东西从复兴会毛都买不走一根。 复兴会这样的经济政策,对于周边地区的普通老百姓来说是有利无害的。复兴会一方面掌握了湖北地区的政治权利,承揽了整个湖广地区的皇粮国税(包税制)。另一方面,复兴会强大的工业制造能力已经全面垄断了整个湖广地区的商品市场。 也就是说,老百姓把粮食卖给复兴会的粮店,领到复兴会的货币之后,一方面可以直接把这些钱交给复兴会的税务局完粮纳税,另一方面,又可以从复兴会的粮店买到更便宜的口粮(土豆地瓜玉米等)和各种各样价格便宜的生活用品(从农具到铁锅,从布匹到火柴,从肥皂到午餐肉等等等等)。 复兴会统治区域周边的老百姓明显的感到,和复兴会做买卖可以享受各种便利,他们的生活质量正在明显的提高(微不足道的提高,毕竟他们的粮食产量很低同时又要接受地主的盘剥)。 复兴会这样的经济政策对老百姓有好处,可是对于本来的,在古代社会的经济活动中扮演主要角色的各种地主们来说却是一件相当糟糕的事情。 地主们固然可以自己囤积粮食,不把粮食卖给复兴会的粮店,而且复兴会的粮店也不会高价收购地主家的粮食(复兴会的高价收粮政策只针对普通百姓)。可是因为复兴会掌握了湖北地区的政权,包揽了整个湖北的国税,所以地主们在交税的时候又不得不使用复兴会的货币。 地主们的脑子和老百姓可不一样,他们本身根本就不相信复兴会银元的信用。对于他们来说,没有比真金白银更值钱更能让他们放心的东西了。 但是在复兴会的统治下,他们却只有两条里可走。一是用极低的价格把自己从佃农手中盘剥来的粮食卖给复兴会换取银元钢镚给复兴会交税。二是直接使用自家的银子,用十五比一的黑心价和复兴会的银行交易,然后换出银元钢镚给复兴会交税。除此之外别无二法。 说起来,这就是掌握了政权的好处了。 过去的时候,地主们大可将田亩隐瞒,不向衙门交税或者少向衙门交税。大明朝的地方政府是依靠这些地主们维持地方的。所以很多时候,即使不主动和他们勾结,没有收受他们的贿赂,他们也不得不给地主们各种便利和好处。 这就像后世很多房地商并没有贿赂地方政府的官员,但是这些地方政府的官员却像房地产商家养的狗一样为他们服务一样。房地产和地方经济的gdp有直接的关系,而地方经济的gdp又直接和官员的政绩相联系,官员的政绩又和他们的仕途相联系。这才导致了官商勾结官商一体的事情出现。 在大明朝这个环境里也是一样的。大明朝的地方官要是想要保证自己的官帽子,就必须保证辖地的皇粮国税按时上缴,而能不能收上来这些皇粮国税,手底下只有几十个衙役弓手的县令们说的不算,那些坐拥成百上千家丁的地主豪强们说的才算。 可是复兴会可不是大明朝的地方政府。复兴会的枪杆子,也绝对不是几百个拿着冷兵器的狗腿子可以撼动的。 第271章承天事变5 复兴会可以使用直接的办法,直接把地主全家灭门从而消灭地主。复兴会当然也可以使用温和的办法,使用迂回的手段使得地主家破产。 在复兴会的治下,甚至就是在复兴会的势力范围周边,地主们想要反抗复兴会都是很难的。 地主们原本可以通过隐报瞒报的手段少交甚至不交国税。可那是大明朝的文官县令在衙门里坐衙的时候。现在他们都已经在复兴会的矿山、筑路队里面进行劳动改造了。负责测量和核算土地面积的又都是复兴会的人,所以他们这一招不灵了。 过去,地主们可以通过手下的家丁带着自己的佃农到衙门里闹事,给地方官施加压力。可是现在是复兴会做主的时候了。他们自己的佃农都认为复兴会比自家的老爷要好的多。佃农们自然而然的要支持复兴会不支持自家的老爷了。 过去,地主们即使在本地不能高价卖粮,却一方面可以囤积粮食在粮荒的时候放高利贷,又可以把粮食卖到外地赚钱。可是现在复兴会控制了周边各地的关卡路口,不是复兴会的物流企业就不允许通过,没有在复兴会的税务局缴纳一大笔税费,他们的任何东西都别想运到别的地方。 他们的粮食剩下两个处理手段了。要不就屯在自家烂掉,要不就低价卖个复兴会粮店。 可是人家地主阶级作为封建统治阶级,人家可不吃你复兴会这一套的。冲击关卡也好,组织人打砸粮行银行也好,给自家在外面当官儿的子弟告状也好,等等手段他们都毫不犹豫的就使用了。 不过,凡是针对复兴会采取行动的地主们,也无一不遭到复兴会的严厉打击。抄家灭族还是轻的,就是给地主们当过狗腿子的那些家丁打手们,最好的也不过就是在集中营里劳动的下场。他们的这种反动和对抗,倒是进一步的推动着复兴会稳扎稳打的扩大着自己的势力范围的工作。 其实复兴会目前对于地主们的处理还没有多么积极。目前阶段来说,因为复兴会接管了整个湖北地区的军卫,正在大规模的对这些军田和军户们进行农场化的改造,所以相对于这方面的工作,专门针对地主的土地改革政策还没有在周边地区进行大规模的展开。 当然了,对于复兴会来说,送上门的肥肉就没有不吃的道理。地主们要是自动自觉的把脖子伸到绞刑架上的绞索里,复兴会也绝对不可能不帮他们一把。 虽然复兴会目前对于地方上的地主以及承天府里的太监都没有什么时间和精力去理会。可是事情并不会因为复兴会的不理会就不发展不变化了。 复兴会进驻荆门州是因为一个特殊的原因。荆门州一个王姓大户和武昌商团的一个商家有亲。此君看到自己的亲戚家在武昌开蒸汽纺织厂大发其财,也动了投资纺织工业的念头。再三斟酌之后,这个有着两万多亩田地的地主用自己的土地到复兴会的银行置换了技术设备和资金,开始在武昌府创业。 荆门王家这么开明也不是没有原因的。近几年来,因为复兴会严厉的粮食政策,当地主真的是非常的辛苦的。粮食卖不上价,投到土地里的钱收不回来,不少佃户举家逃亡踪影皆无。在这种情况下,荆门王家才会断臂自救选择成为工业资本家的。 当然了,这也和荆门王家自己也做着不小的买卖有着直接的关系。和一般的绅士子弟以读书为主不同,荆门王家一直都有经商的传统。 不管王家怎么选择。反正王家在荆门的两万多亩土地已经是复兴会的了。复兴会立即就派出了工作组,运送了相应的专业设备带着专业人员到了荆门州,并立即对荆门州王家的土地和佃农进行农场化改造。 复兴会的农场建设就有这样一个特点,凡是复兴会在某地进行农场建设了,那么必然的,即使农场方面没有对周边群众进行宣传,可是周边的群众投奔农场的事情也会层出不穷。 毛老人家说“有比较才有鉴别”,这话是一点儿也不假的。 过去老百姓当佃农当长工打短工,过得是生不如死苟延残喘的苦难生活。在这个村子里过日子是这个样,在那个村子过日子还是这个样。反正无论在哪里都不会有好日子过。所以大家也就都老老实实的忍受了。 复兴会每到一地,对土地进行基础设施建设的技术人员和负责对当地佃农进行生产建设兵训练的军事人员虽然肯定都是从复兴会来的外地人。可是进行农场基建的主要劳动力仍旧是当地的佃农们。 复兴会给农场职工的待遇是非常简单的。农场筹建期间,农场工人们不仅工资日结而且大家的三餐都是在营地吃公家的。三合米饭和杂粮馒头管够,每餐饭不是有肉(鸡肉)就是有鱼(江鱼)。从上到下里外三新的衣服裤子每人两套。反正除了管的严点,没事儿闲着还得出操识字之类的事情让人摸不着头脑之外,其他的待遇,这些人都是有点惶恐中带着感激的。 大家的村子最多能有多远。复兴会农场这里出了什么事情,不到三天的功夫周边的几个村子肯定就都知道了。反正大家的亲戚不是隔壁村的就是旁边村的,亲戚里道的这么多,事情传播起来别提有多快了。 农场生产效率高产量大,那是指农场建成之后顺利运行的时候。在农场建设初期的时候还是需要大量的劳动力的。 农场建设补充劳动力,一方面是通过复兴会总部派遣来的生产建设兵进行,另一方面也需要在当地进行招募。 因为大家都知道在农场里干活是个什么样的待遇,所以自然而然的,非常多的周边百姓都会跑到复兴会的农场里来做工。 到复兴会农场做工的人越多,知道复兴会农场待遇的人就越多,等到发现农场也招长工(农场方面会和职工签订长期合同)之后,想要投奔农场的人就开始蜂拥而至了。 其实这种事情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复兴会又不像地主们那样是强掠百姓为奴的。可是问题就出在,因为复兴会农场的待遇太好了,不少周边地区的军户也跑到农场里来应征来了。 承天府镇守太监用这个由头和复兴会为难,复兴会没觉得有什么大不了。可是大家谁也没想到,因为穆楠禁绝军户投奔农场,甚至派人抓捕参加农场的军户,这件事情最后引发了一场大乱出来。 第272章承天事变6 大约是早上四五点钟吧,没有钟表作为计时器,老百姓一般也很难搞清楚现在是什么时间。宋三子就是在这个大约四五点钟的时候起的床。他在黑暗中从床上坐起身来,有些不适应的揉了揉自己的肚子。 是的,宋三子对于自己的肚子目前的状况有些不适应。倒不是他对于饥饿感不适应,毕竟在他的人生里自从他记事儿开始,他就一直有一种“烧心”的感觉。 在宋三子看来,每天早上起床感到“烧心”,这是一种正常的感觉。曾经有一次一个非常偶然的机会他吃了一次饱饭之后,身体上的“烧心”感不见了。他才知道,“烧心”其实就是饥饿这种感觉的一种强烈化的表现。 宋三子今年十九岁了。现年十九岁的他已经是两个孩子的爸爸了。他上面有不到四十岁的父母,中间有三个十来岁的弟弟,再加上他自己的老婆和两个孩子,一家人住在一个只有三间屋子的破破烂烂勉强挡雨的院子里。 宋三子曾经问过自己的父母兄弟,他们是不是也每天都被这种“烧心”感纠缠着。结果,每个人都给了他肯定的答案。 宋三子现在不感到“烧心”了,那是因为他昨天在“大庄园”的工地里干活,吃了一整天的饱饭。他对于这种吃饱之后的睡觉起床时的轻松感非常的不适应。虽然这种感觉已经持续三四天了。 从自己目前的感觉上,宋三子推断自己的父母兄弟和老婆孩子应该都在感受这种没有“烧心”感的新奇感受。 说实话,虽然不知道幸福是一种什么样的体会,但是宋三子全身上下都被一种莫名的踏实和舒服的感觉包裹着。 其实,宋三子不仅对肚子里的感受感到陌生。实际上,他对现在自己周身的所有感觉都有些陌生。 因为昨天回家之前已经在大庄园的澡堂里洗了一个热水澡,所以他现在周身都有种轻松的感觉。 自从母亲和婆娘从“管事”(复兴会干部)那里领回了几张编织的非常平滑紧密的席子之后,自家的床板就变得舒服起来。母亲和婆娘把干干的稻草铺在床板上几层,然后再把金黄色的席子铺在稻草上,一躺上去,浑身上下就都轻松了起来。 听一个小旗的庄二说,和大庄园签了长“身契”的名字叫做农场职工的人的待遇要比这好的多。人家都睡得都是里面装了棉花的铺盖。 其实宋三子自己也知道,他们这些打短工的肯定没有那些签长契的长工们的待遇好。单看发的衣服就知道了。同样是厚厚的帆布外衣和棉布的内衣。自家这种短工只有两套,颜色是那种浅草色的。人家那些长工们却给发了三套,颜色也比自己身上的深。 虽然有些小小的嫉妒心,可是宋三子还是对几天来的日子感到心满意足。父亲和自己以及三个弟弟在工地上都有活干。母亲和老婆给工地做饭。一天三顿随便吃的饱饭都是庄园上安排的。干一天活儿,每个人还可以从庄园上领回三斤粮食。一斤白亮亮的精米,一斤黄澄澄的藩米和一块一斤重的粮砖。 藩米和粮砖他都吃过了。味道虽然有些奇怪,可是吃饱肚子一点儿问题也没有。工地上的伙食就是这些东西煮的。 吃喝都是庄园上包的,家里的男女老少都能在工地上干活。一天下来,就是全家人就能净落到手里二十多斤实打实的粮食。 更何况,工地上还每人给发了两套衣服。衣服的样子虽然奇怪,但是布料又结实有暖和,又能挡风又能挡雨。其他像搪瓷饭缸水杯,草鞋草席之类的好东西也没少给。 宋三子从十岁开始就和父亲一起给百户家扛活。这样的好日子,这样心善的主家还是第一次遇到呢。 宋三子现在想的就是,好好的把手头的活儿干好,一面给主家好好尽尽心出出力,一面给自己多挣些粮米。偶尔有时候,宋三子也会羡慕那些胆子大的,敢和庄园上签长契的年轻军户。看到他们全家上下都被接到庄园里面过好日子,宋三子是真心羡慕。 虽然外面的气温最多只有十来度,可是宋三子睡觉的时候只是穿了一条短裤。庄园上发的衣服结实不假,可是对于宋三子来说,这样的好衣服新衣服,平常的时候他是舍不得穿的。无论是在工地上还是在家里,他都是****着上身,下面穿一条满是补丁的裤子。 宋三子起床的声音虽然不大,但是睡在他身边的老婆却已经敏感的发觉自己的男人已经醒了。和宋三子不同,他的老婆宋陈氏没有想那些不着边际的事情,眼睛上的眼屎还没擦干净她就对宋三子说道:“当家的,你赶进去西屋把爹娘和弟弟们叫起来。今天的活儿也不少,千万别去晚了。” 边说着话边穿着衣服的宋陈氏比宋三子大三岁,今年已经二十二了。古代的劳动妇女不像人们想象的那样“三从四德”,作为宋家的主要劳动力之一,宋陈氏快人快语能当一多半的家。 “你就是个窝囊废,看看隔壁人小满家。人家根本就不怕那个老王八百户。人家全家都投了庄园了。我都听小满家的(小满老婆)说了,签了长契,当了复兴会的佃户,家家都给分砖房子。四季的衣服,一天三顿的饭食都是复兴会给出。孩子还能不花钱就和会里的先生念书。长大了都有当官儿的希望。” 说到同小旗的小满家,宋陈氏的气就更大了。她继续数落宋三子道:“小满被百户那老王八打的瘸了条腿,走路都是打晃儿的,人家庄园上都要,都让他家入那个复兴会。你不缺胳膊不少腿的,为什么不要入那个复兴会。” “我都和伙房的“管事”(复兴会的一个后勤干部)都打听了。只要入了那个复兴会,孩子都不用咱们自己养了,那个复兴会给养。到头来一个孩子每年还能从会里得几两银子。咱们家要是入了会,光是孩子就能给家里挣多少银子。偏你这个窝囊废害怕那个老王八百户,害得咱家少挣了多少钱。“ 第273章承天事变7 宋三子是个老实人。可是老实人并不是没有脾气的人。作为男人的宋三子固然可以忍受作为自己的老婆随意的挤兑自己,但是宋三子别的都能听着,唯独对小满这两个字非常的过敏。 说起来,宋三子和小满之间的关系用今天的话讲算是情敌。 小满姓叶,家就住在宋三子家院子隔壁的一个只有一间的破草房子里。叶小满家的人口简单,除了和宋三子同岁一样是十九岁的叶小满之外,他家就只剩下一个年过四十的老娘了。 同是一个百户的军户,年龄相同又是邻居,叶家和宋家的关系却很一般。倒不是什么别的原因,只因为在整个百户里,叶小满算是个名人。和叶小满这样的名人相比较,全家都是老实头的宋家和他家的接触不多。 叶小满之所以有名,无非就是两个原因。第一是叶小满家的祖上是出过千户大官儿的。虽然后来败落了,可是叶小满身上可是有武艺的。他可以漂漂亮亮的耍出一整套大枪来。 第二就是叶小满是个特别孝顺的人。 关于第二点,还和宋三子有些关系。当年宋陈氏没出嫁的时候,叶小满家和宋三子家都看中了没出嫁的宋陈氏,想把她娶回家当媳妇。可是宋陈氏的爹妈却很明确的宣布,不管是谁想娶他家的闺女,没有一百斤谷子做聘礼那是想都别想。 军户人家,谁家出的起一百斤谷子的聘礼啊。除了向百户老爷家借以外,大家并没有什么别的办法好想。 原本宋家能从百户老爷家那里借出五十斤谷子就很不错了。结果身上有武艺的叶小满凭借自己的名声,硬是从百户老爷家借出了一百斤的谷子。眼看着粗手大脚能干活能生养的陈家闺女就要成了叶家的媳妇了,没想到一场突如其来的疾病让宋家捡了个漏儿。 原来叶小满从百户家刚借出一百斤谷子来,叶小满的娘就生病了。为了给娘治病,叶小满花光了娶媳妇用的一百斤谷子。就这样,宋家用五十斤的谷子就娶回家一个媳妇。 用娶媳妇的钱给老娘治病。这样的事情别说是现代了,就是在古代也是非常少见的。也不是没人劝过叶小满。不少人都对叶小满说过,“你娘都已经四十多岁了,再能活也活不了几年了。娶了媳妇媳妇却能跟你过一辈子。这样的账你怎么就算不明白呢?” 叶小满不愧是血气旺的好小伙子,他对劝解他的人说道:“我娘生我养我一辈子,对我是有大恩的。我宁可打一辈子的光棍儿,也不能不报我娘的恩情!” 对比现代社会里动辄为了结婚把自己的父母炸骨敲油的子女,不能不说叶小满是个有良心的好人。 自然而然的,虽然百户所里有不少人仍旧觉得叶小满想不明白事理算不明白账,可是本百户里大部分的人却都觉得叶小满是个有情义讲良心的好汉子的。 用娶媳妇的粮食给老娘治病的叶小满成了好汉,那么在他的对比下,用五十斤谷子捡了个大漏儿的宋三子就成了个孬汉了。 虽然从没有人这么对两者进行过这样的对比,可是宋三子心里对于叶小满是充满了一种难以言表的情绪的。 所以一听到自己的媳妇提起小满,又说自己是个窝囊废,宋三子心里一下子就冒出一股火来。 人人都说贫贱夫妻百事哀,可是从实际上讲,生活在社会底层的老百姓夫妇虽然经常的吵架打仗,但是他们的婚姻还是比较牢固的。原因也很简单,越是面临着严重的生存危机的家庭,就越得抱团取暖相互扶持着面对生存压力。 所以即使心里面怒火满满可是宋三子还是没有发作。他只是带着不满的语气对宋陈氏说道:“叶小满是好汉不假,可是那好汉是那么好当的吗?当年一样是从百户老爷那里借粮食娶亲,同样是到了时候还不起粮食。可是我和我爹就能老老实实的跪在百户老爷面前求情,宽限了还粮食的日子。小满却和百户老爷放横,最后到底被百户老爷手下的四狗子他们把腿给打瘸了。要不是现在大庄园招工,小满娘俩能不能熬过这个春天都是两说呢。你还撺掇我和他学!” 宋陈氏对于当年的事情心里面也是知道的清清楚楚。她虽然并不觉得自己和小满的不幸遭遇有什么直接的关系,可是在内心深处,这个善良的底层女子还是觉得自己好像应该承担一点儿什么责任。所以,在平常的日子里,虽然她没有能力在物质上帮助小满娘俩,可是她总会说说小满的好话。 听了自家丈夫反驳自己的话,宋陈氏冷冷的呲笑一声说道:“全百户几百个男人,敢和那个老王八百户对着干的也只有小满一个人。就是他的腿被打瘸了,那他也是个有胆子的好汉子。那个老王八百户这些年祸害了多少卫所里大姑娘小媳妇了。那么多大男人,就那么心甘情愿的当了王八。我告诉你这窝囊废,要是有那么一天,那个老王八百户把绿帽子戴到你的头上,老娘除了跳井上吊,也指望不上你这窝囊废给我报仇的!” 不过是早晨起来的拌嘴,吵架吵的好好地,突然就被戴上一顶可能的绿帽子,再怎么能忍让的男人,听了这种可能也不会不发火了。 不过对于宋三子这种家里的活儿一半儿要靠老婆的男人来说,老婆说话就是再难听,他也不会往她身上甩巴掌。他穿上了草鞋怀着一肚子的怒火去西屋叫自己的父母和兄弟去了。 家里人不知道宋三子早晨起来就受了自己老婆的一场床头气。家人都起来之后,就和附近十几个一起在工地上干活儿的同百户的军户往工地上赶。大家都知道庄园上的早饭是杂粮馒头和鱼汤。所以大家的脚步都匆匆忙忙的。 虽然大家都急着去工地吃饭,可是这一行人到了村口的时候,却发现不少同百户的一起在工地上干活的人被堵在村口了。 第274章承天事变8 在后世社会里,因为意识形态宣传工具被既得利益集团、特权阶层及其代言人把持,所以从总体上说,后世人对于农民起义的评价不高。 撇开被既得利益集团把持的大众传媒所洗脑的糊涂蛋来说,就是普通老百姓对于古代的那些农民起义也有些不理解。 工业社会的人,是很难理解农业社会的人的想法的。而处于因为经济高速发展缓解了阶级矛盾的现代社会的人,也很难想象阶级矛盾极端激烈的古代社会的人的生存状况是什么样的。 就是王书辉领导复兴会建立的新中国成立70多年之后,全面进入工业社会阶段的新中国人,特别是生长在新中国成立之后的新中国人,也很难理解新中国建立之前,明朝末年那此起彼伏的农民起义。 不少就是来自于农场的,熟悉农业生产,出身农业工人家庭的年轻人也对明末农民起义的四处爆发感到不解。对于他们来说,他们认知的农业都是通过工业化手段进行的农业生产。他们从出生开始就生活在稳定、健全、安全、富庶的新社会里,他们所知道的农民和明朝末年的农民完全是两回事儿。 对于那些在新中国成长起来的年轻人来说,一呼百应揭竿而起这种事情他们真的难以理解。 其实,就是对于王书辉本人来说,他自己虽然在明末进行了大量的社会调查,积累了相当丰富的第一手材料,并因为来自后世的丰富科学社会理论对阶级社会的阶级矛盾有着理性的认识。可是王书辉对于那种无组织无纲领无准备的明末农民起义的理解也不是很深刻很明确。 当然了,王书辉的这种状况其实和他所处的环境有着直接的关系。虽然他在理论上对于阶级矛盾的认识非常科学和客观,可是因为他成长的环境和他本人的实践经验,他在对于科学革命的实践观念上还是重建设而轻斗争的。 对于王书辉来说,毛老人家的那句“我们不但善于破坏一个旧世界,我们还将善于建设一个新世界”,王书辉在革命实践上更注重后半句。至于破坏一个旧世界的事情,王书辉不仅不擅长而且他觉得明王朝这个政权本身就在承担这方面的工作了。 至少王书辉本人看到复兴会驻荆门工作组党组书记陈立的报告的时候,第一反应不是去了解承天事变发生的原因和细节,而是考虑怎样处理承天事变之后的事情的问题。 对于承天事变的爆发,复兴会派驻荆门州的工作组负责人,工作组的党组书记陈立本人也不是亲历者。 事变爆发之后,还是本来就生活在承天卫里的一个在农场建设工地上打短工的军户,把事情报告给了一个复兴会对农场职工进行生产建设兵培训的军事干部的。 出于对于这种兵变性质事件的敏感性,这个军事干部立即就详细的询问了事变的经过并将事情的详细情况报告给了工作组。 用现代人的眼观来看这次承天事变的话,肯定会有些无厘头的感觉。总体上说,整个事情就是因为承天卫的直接领导者,承天府镇守太监穆楠对卫所下达了禁止军户前往庄园打工的命令之后,承天卫下属的各个卫所的军官们执行了这样一个命令之后爆发的。 其中宋三子所属的荆门千户所下的一个百户所里,因为该百户对于这个命令的执行比较粗暴,他带着几个自己的狗腿子拦截准备前往庄园打工的军户,从而爆发了激烈的冲突。 在激烈的冲突中,宋三子和叶小满在混乱之下打死了不小心卷入冲突的卫所百户。百户的死亡激起了卫所军户的不安情绪,在百户所里比较有威信的叶小满的号召下,该百户的军户们揭竿而起,灭了百户的满门分光了百户家的粮食和钱。 宋三子(被动)和叶小满(主动)发起的这场起义,如果没有什么人响应的话,也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兵变。承天卫方面,只要穆楠派出自己的几百个还能拿得出手的家丁之后,这场小小的兵变,就会像明朝末年无数大大小小的兵变一样,悄无声息的就被镇压了。 可是,一方面承天卫上下的军户们在贪婪无比的穆楠的压迫下长期处于一种严重不满的状况中。另一方面,穆楠又非常愚蠢的用自己的实际行动告诉军户们自己要掐灭他们刚刚燃起的一丁点儿的“美好”(对于在复兴会农场建设工地打工的军户来说,复兴会方面提供的待遇就是美好的生活)生活的希望。 时时刻刻的处于生存边缘的承天卫军户们突然经历了从希望到绝望的过程,这种巨大的反差让他们产生了非常激烈的情绪反应。在这种情况下,率先揭竿而起的宋三子和叶小满的举动,像在汽油上点燃了一根火柴一样,一下子使得整个承天卫军户们的不满爆发了出来。 得知了宋三子和叶小满的事情的消息之后,从荆门千户所的各个百户开始,不管有没有军户在农场工地上打工的,承天卫下属的所有卫所都爆发了武装兵变。原本造反的军户只是极少数,而到了这个时候,造反兵变的军户成了大多数。 虽然一直宅在位于承天府内的兴都留守司里的承天镇守太监穆楠,在几百个家丁的保护以及承天府知府组织当地士绅的家丁防守的承天府城内尚且还没有受到直接的冲击。可是,当军户们杀光了自己所在的卫所的军官之后,他们出于一种本能,认定了自己的敌人就是缩在府城里的镇守太监穆楠。 所以,在分到了一点儿微不足道的粮食银子之后,他们都聚集到了承天府城城外。 一万多(包括卫所的正兵以及两百年来卫所军户大量繁衍出来的军余)进行了初步武装(各个卫所中的武器库不是空的就是只有些生锈*了的破烂玩意)的武装力量围住了府城。对于承天府知府来说,这就是不得了的造反作乱的事件了。 这个知府不知道自己是湖北地区仅存的一个大明朝的高级文官,所以他按照惯例,立即派遣亲信“勇士”,带着报急文书前往武昌府,向湖广巡抚衙门求救。 这位知府肯定想不到的是,还没等他的亲信“勇士”逃出府城呢,就在离承天府不到三百里地的枝江县,两个营一千多名全副武装的复兴军战士,正在向承天府开来的路上。 只是,这支有枪有炮完全近代化了的武装部队,是前往承天府镇压起义的还是镇压反动派的,对于这个问题,那就不得而知了。 第275章魏忠贤的疑惑1 正常情况下,现代中国的军队在徒步行军的常行军情况下为时速4-5公里,日行程30-40公里;“急行军”为时速10公里左右;“强行军”为日行50公里以上,一昼夜连续行军12小时以上。 复兴军虽然是王书辉按照现代军队的标准进行训练的。但是无论是从体能的角度还是从装备的角度,古代人都没有现代人那么好。所以复兴军进行的常行军,也就是在不影响部队立即投入作战的情况下,基本上可以达到日行程二十公里左右,也就是日行程五十里地。 所以,从复兴会接到武昌事变的报告到复兴会的两个营到达承天府这段时间,已经过去十天左右了。 一万多人围困一座规模不大防卫不严的城市,这种事情对于城外的围困方也好,对于城内的被围困方也好,都是一个不太舒服的过程。 是人就要吃饭。承天府城内的情况还好一些。虽然承天府城内的米价飞升,可是这也只是针对老白姓来说的。老百姓的状况虽然进一步恶化,可是府城内负责防卫城池安全的那些士绅大户的家丁们以及府衙下属的那些衙役弓手和民壮的饮食都是由府衙负责的。 承天府知府虽然不是那种允文允武的天才人物,可是他也知道,在乱兵围城的情况下,必须保证府城内部的稳定。所以,对于米价飞涨这种情况他也进行了一定的抑制。 虽然他的努力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效果,可是已经搞清楚现状的承天府内的士绅们也知道,这个时候,府城内部的安稳是非常重要的。所以,米价虽然高的离谱,但是不少士绅也在城内开了粥棚之类的稳定民心。 相比较有组织有策略的承天府城内,承天府城外的造反军户们的情况就要坏的多。他们都是在情绪激烈的情况下杀官造反的。几个千户所和十几个百户所的军户以及大量的民众根本就没有一个统一的领导和组织。所以围城行动才展开了两天,军户们之间就发生了多次的因为粮食问题的打架和斗殴。 好在十几个被各个卫所军户推出来的领头人也不是完全的杠头傻瓜。在多次商量之后,叶小满提出的各个百户轮流出去打粮的计划被大家认可了。 大家之所以参加造反,无论是主动的参加还是被被动的被裹挟,归根结底是因为参加造反有好处。 刚开始杀掉卫所军官的时候大家很热衷,之后大家参加围城的事情也很热衷,究其原因,是因为杀掉了卫所军官可以立即获得粮食和银子,而参加围城也是因为各个头领们可以分到更多的粮食和银子的许诺。 在没有纲领、没有组织、没有纪律、没有一个有效领导集体的情况下,根本就没有任何后勤,手里的粮食越吃越少,未来的希望越来越渺茫的情况下,越来越多参加围城的军户开始偷偷的跑掉。 因为各个卫所的军户在围城的过程中经过了充分的交流,所以,逃到复兴会所在的庄园签个长契当长工的出路几乎被所有的军户所得知。就这样,从围城的第三天开始,就有害怕朝廷追究的军户偷偷的跑回家,然后拖家带口的逃奔复兴会的农场的。 随后的几天里,除了少数头脑不太灵光,觉得造反事件是“法不责众”的军户跑回家希图蒙混过关之外,前后将近四千个军户拖家带口的领着家人投奔了荆门。 复兴会荆门工作组对于突然而来的人口也有几分措手不及,但是因为有着充分的组织流民的经验,这几千人很快就被工作组打散分队,然后工作组就开始将新补充的人力投入了农场建设工作。 等到两个营的复兴军在承天府善后工作组的领导下到达承天府外的时候,围困府城的军户只剩下不到三千人了。 实际上当队列整齐的复兴军出现在这些军户的视野也之后,剩下的这三千多个还在苦苦坚持着的军户们也一哄而散了。 站在承天府城墙上的士绅家丁和府衙组织出来的衙役民壮看到这个情景,一方面开始大声的高呼起来,不少人甚至哭了起来。另一方面立即有人把这个情况报告给了城内的官员士绅。闻讯赶到城墙上的承天府知府终于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要知道,十天的乱兵围城严重的刺激着这个看起来刚毅木讷的文官。实际上有好几次他都准备在府衙里自尽了。 从乱兵围城的第一天开始,他的手边就一直准备着一碗毒药。府衙后院住着他的亲眷的屋子也是紧关着,外面堆满了已经浇满了菜油的柴火。这位准备为大明尽忠以求体面的文官大人,原本是准备等到乱兵进城之后,就点燃这些柴火烧死自己的亲眷最后服毒自尽的。 按照大明朝的体例,外地客兵是不能进城的。特别是承天府这样有着特殊意味的城池更是如此。明朝统治者自己也知道封建军队烧杀抢掠的德性,所以各地文官对于这一惯例都执行的比较彻底。 其实就是当地文官有让军队入城的意愿,身家性命都在城内的那些地主士绅们也不会允许他这么做。 等到从城墙的吊篮下下来跑到复兴军这里联系的府衙衙役把禁止部队入城的命令传达到之后,承天府善后工作组立即对部队下达了进攻命令。 也不知道我们要说承天府的这位知府是运气好还是运气不好。反正在注重火力覆盖的复兴军的第一轮炮击中,这位站在城头上的知府就被复兴军填装了烈性乍药的炮弹炸了个灰飞烟灭。 说他运气好,是因为他的死亡让他逃过了之后被捕送入集中营劳动的下场,说他运气不好,是因为他在刚刚放下了巨大心理压力,喜悦的心情还没有发散干净的情况下就被打死了。 更主要的是,在复兴军入城的过程中,该知府没有搞清楚状况以为乱兵进城了的心腹家人稀里糊涂的点燃了后院的柴火。承天府知府的家眷,无论是男女老少都被这个忠心耿耿的老家人活活烧死了。 第276章魏忠贤的疑惑2 要管理中国这样一个庞大的国家,又是在生产力水平低下,科学技术极端落后的情况下,这样的工作真的是极度的辛苦的。 当然了,如果是在国家的上升期承担中国的掌舵人这样的工作的话,因为官员们整体比较向上,所以在比较完善的官僚体系和比较高明的助理班子的帮助下,这个工作虽然繁重但还不至于让人感到绝望。 很明显,魏忠贤没有赶上那样的好时候,大明朝的担子被天启皇帝压到他身上的时候,基本上就处于一种江河日下的状况了。天启皇帝亲政之初,为了酬赏东林党人为他上位做出的努力,天启帝还是很把一些关键性的岗位和重要的工作都交给了他们做的。 一个能够把木工活干的很好的人,绝对得是个耳清目明头脑灵活的人。天启皇帝痴迷木匠不假,可是他也绝对在两百多年的大明朝的十几个皇帝里,算是个比较聪明的家伙。 亲政不到一年,他就非常敏感的发现了东林党文官集团绝不是他们标榜的是那种为国为民的忠义人物。他们的一切举动,他们各种各样的作秀,他们各种各样的政治举措和制定的政策,都是围绕着士绅集团的利益进行的。 天启皇帝或许不知道什么叫做零和博弈。可是天启皇帝出于一个封建帝王的本能,虽然很年轻,却很能理解他的祖先嘉靖皇帝和万历皇帝两个杰出人物的治国之道。对他来说,治理国家无非需要两个东西,一个是钱,一个是兵。而这两者之间,钱比兵更重要。毕竟,对于他这个帝王来说,有了钱就会有足够的兵。 在天启皇帝看来,天下的钱就那么多,皇帝得的多,士绅得的就少。士绅得的多了,皇帝得的就少。 当天启皇帝敏锐的发现东林党人口口声声的“圣主明君”,“圣人之道”的背后,是士绅集团对属于自己的国家财政收入的掠夺之后,他很决绝的祭起了他的两位杰出祖先(嘉靖和万历)的法宝,“宦官”。他立即就把痴迷权柄的魏忠贤推上了前台。用他打击那些成天劝解他“不与民争利”,骨子里却是只有家族私利的文官集团。 如果明朝也有网络,如果明朝的网络里也有某乎,如果明朝的那些大权在握的太监们也上网的话,刘瑾、冯保、魏忠贤之类的网络用户,可能也会在某乎里进行这样的提问:“当一个黑锅专业户是一种怎样的体验?” 是的,明代的大太监们看起来似乎权力极大。但是明代的所有太监,无论是从下西洋的郑和还是到陪着崇祯吊死煤山的王承恩,凡是在大明朝的政治场里呼风唤雨的大太监们心里都是有苦自知的。 别看他们在人前似乎威风凛凛,不少别有用心或者不明真相的家伙,还给他们起了不少什么“立皇帝”、“九千岁”之类好听的诨号。可是他们心里都非常清楚,自己的所作所为都必须是在皇帝允许的情况下进行的。甚至于,他们自己说的不少话做的不少事,就根本就皇帝本人直接或者间接授意的。 如果在大明朝也能看到《大话西游》的话,他们很可能就会觉得那个“送死你去,黑锅我背。”的《onlyyou》是他们人生的主题曲。只是歌词要改成“送死你去,黑锅你也背。” 比如说现在正在掌握着大明朝这艘已经开始漏水的巨舰的舵的魏忠贤,他就经常会在无人处进行“自己的命可真不好”,“当初自己为什么对于权柄那么积极”之类的祥林嫂式的嘟囔。 大明朝两京一十三省的各种事情层出不穷。各地灾荒不断,各地动荡不安不说了。东北有东虏闹事,西南有土司作乱,东南又有海盗和红毛夷人捣乱。魏忠贤可谓使出了自己全身的力气,在一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又不怎么好用,还经常反咬一口的狗腿子的帮衬下,勉勉强强的才能把国事支撑起来。 魏忠贤虽然是流氓无赖的出身,性情中有不少好张扬,爱面子,喜排场的臭毛病,可是他还是很明白一个道理的。那就是在他心里,他很清楚大明朝真正的东家是天启皇帝,自己这个好像能够呼风唤雨的九千岁,实际就是个掌柜的。而且自己这个掌柜的地位还不怎么稳当。外朝的文官,内廷的太监,无数人都等着接替他的位置呢。 魏忠贤有时候也觉得无论是外面还是里面,自己都已经到了一个很危险的境地了。前朝的大太监冯保的例子就在那里摆着呢,自己以后能不能混个南京养老的结果都很值得怀疑。 可是,自从他走到这个大明朝的掌舵人的位置之后,他觉得不是自己要朝着一定会倒霉的方向走,而是无论是自己的政治对手,还是自己的狗腿子,甚至就是那个藏在深宫中成天干木匠活儿的皇帝老儿,各种各样的人和事儿都在推着自己往绝路上走。 他倒是很有几次想要甩手不干了。可是他每次想要做这个决定之前,天启皇爷那充满了内涵的眼神,文官们那充满了憎恶的态度,内廷大太监们那皮笑肉皮不笑的表情,都在提醒着他,到了现在他已经没有退路了。要不就是继续走下去,走向那个灭亡的深渊。要不就是立即被各方势力当成战利品撕咬成碎片。 随着时间和经验的增长,魏忠贤越来越发现,那个一直把“朝政之事都由大伴做主”挂在嘴边的皇帝,其实一直都不怎么信任自己。要不然,怎么自己明明被委以掌国大权了,可是象征着内廷最高地位的司礼监掌印太监的位子一直都没给自己坐呢。那个掌管着京师最高武装力量的御马监提督太监的位置上,也一直是和自己关系不好的其他派别的太监把持着呢。 无论如何,别管自己这个司礼监秉笔太监、东厂提督太监的职位看起来有多高,权利有多大,可是自己毕竟名不正言不顺啊。 魏忠贤虽然不是儒家信徒,对于读书人也非常的不以为然,可是他也知道《论语》里面孔夫子对于名不正言不顺是怎么说的。《论语·子路》里可是说的很明白了,“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 没有掌握着批红大权的司礼监掌印太监的职位,魏忠贤对于外朝的事情,就只能通过内阁的那些狗腿子们完成。掌握不了御马监提督太监的人选,魏忠贤只能靠着那些市井无赖组成的东厂番子们收拾政治敌人。 本来大明朝的事情就又多又不好做,在制度上的各种掣肘,使得魏忠贤每天要处理的各种又多又不好做的事情,更加的多,更加的不好做了。 第277章魏忠贤的疑惑3 魏忠贤这个人,文化水平不高,知识储备稀少,认识见解也比较浅薄。可是这个人却有两个好处。 第一是,魏忠贤出自民间,所以他看事情,做事情,都相对于那些文官们比较实事求是。第二是,魏忠贤这个人虽然算不上聪明,可是他善于开动脑筋琢磨问题。而且,他在政治方面确实也有比较高的敏感性。 说他实事求是,这从他明知道自己肯定会和他的那些威名赫赫的前辈一样,最终成为一个给皇帝背黑锅的牺牲品这件事情上就能看出来了。 这件事情,是他通过对皇帝的一个试探中肯定的。他为了试探皇帝是不是把自己当成个牺牲品,就用太监们常用的给自己建生祠的事情试探皇帝。结果皇帝不仅赞同他的请求,而且还明确的要求在生祠里要把自己的诨号“九千岁”给加上去。 当时,刚刚完成了一个官帽椅的天启皇帝兴奋的对他说:“朕是万岁。你就要活到九千岁。这样一来,朕的大明朝就可以一直交给大伴来操持了。” 从这之后,魏忠贤就知道自己的下场肯定好不到哪里去了。 说魏忠贤善于琢磨,善于把握政治的敏感性就在于,在得到了皇帝的推波助澜,肯定了皇帝把自己当成个背黑锅的牺牲品之后,魏忠贤并没有消沉下去。他反而经过仔细的考量,把建生祠这件事情,办成了一次“有黑锅大家一起背”的黑锅推广活动。 在他看来,建生祠这样的事情,一方面可以考察地方官员们对于他的忠诚度,一方面又可以把那些表面上道貌岸然内地里肮脏龌龊的文官们一起拖下水。 用魏忠贤那流氓无赖的价值观来看,既然大家都是贼,那么吃肉的时候大家都一起吃了,挨揍的时候,大家就要一起挨揍。 就这样,这个原本是试探皇帝对自己的真实态度的建生祠活动,就变成了魏忠贤考察自己走狗的忠诚心,打击和排斥政治对手的手段了。 最开始,他发现对于建生祠这件事情,就是自己的铁杆狗腿子,包括湖广巡抚姚宗文之类的家伙都不怎么支持自己的时候,他还有些忐忑不安来着。 直到在司礼监接到了“蓟辽提督阎鸣泰、巡抚袁崇焕疏颂魏忠贤功德,请于宁前建祠。”的奏本之后,魏忠贤才彻底的坚定了自己推行“建生祠察忠奸”计划的决心。 (“辽东巡抚袁崇焕疏为元勋功翼覆载事,奉圣旨:这本说厂臣心专筹虏,力援危疆,设险设备,屹立金汤,其懋功朕所鉴悉,合谋建祠,舆论允协,着如议行,其祠名曰元功,该部知道。”《明熹宗都察院实录》1553页) 从建生祠计划开始推广之后,魏忠贤就发现,原本他以为最是自己铁杆,肯定最支持自己的湖广方面对自己的态度越来越暧昧了。 枝江王府的老刘对自己还是比较实在的。他已经对自己说过了,作为地方藩王,无论是枝江王方面还是枝江王的女婿湖广总兵王书辉方面,都不太好在当地推动建生祠的事情。 这样的事情,魏忠贤还是理解的。他就是再怎么有政治抱负,也不敢用建生祠的办法谋求老朱家的藩王们的支持。别说魏忠贤本人根本就没有造反的心思,就是他真有造反的心思,他最先就得先和各路藩王们保持距离。不然以朱家天子的个性,没等自己干什么呢,一个勾结藩王图谋不轨的帽子就先扣下来了。 可是湖广官场的暧昧不清,又让魏忠贤觉得非常的疑惑。在他心里,原本像姚宗文这种东西,在都察院当一个咬人的狗还算凑合。他根本就不相信,像他那样的文官真有办实事儿干真事儿的能耐。而且,就是在自己的狗腿子集团里,姚宗文这个人的地位也不怎么高。 让魏忠贤没想到的人。姚宗文到了湖广巡抚的任上之后,工作干的还真就不错。魏忠贤不相信像王书辉那样的靠老丈人的关系上位的“纨绔子弟”真有平叛的能耐。他还以为武昌兵乱这个大麻烦的平定,是姚宗文这个主管湖广军政的巡抚做完了之后,因为枝江王府和自己的亲密关系,所以给王书辉脸上贴的金呢。 魏忠贤对于武昌兵乱基本看法是,姚宗文是有真本事的。荆州知府张宏是有大能耐的。王书辉因为是枝江王朱术圳这个和两代帝王以及内廷关系紧密的藩王的女婿的缘故,更主要的是因为他和自己这个九千岁的关系很好的缘故,所以才被姚宗文和张宏这两个比较懂事儿的文官提携了的。 魏忠贤的想法也不能说是错的。毕竟从宣宗皇帝以后,大明朝能够把兵事搞明白的就一直是文官。正统朝的于谦,正德朝的王守仁,嘉靖朝的胡宗宪,万历朝的凌云翼、殷正茂和李化龙,几乎所有有本事平灭叛乱、镇抚蛮族的人都是文官们。 最开始的时候,魏忠贤自己不也准备让朱燮元去干平定武昌兵乱这件事情么?不是魏忠贤这个阉人出身的家伙也像文官们似的重文轻武,而是现实就是现实。这大明朝到了今天,可不是当年太祖成祖的时候那样的将星云集了。勋贵们除了吃喝玩乐别的也不精通,武将们本来就没有那个能耐了。 魏忠贤对于姚宗文这种在自己麾下极度稀少的,居然能够精通兵事平灭叛乱的家伙,是非常的看重的。 更主要的是,自从姚宗文主政湖广以来,在到处波澜起伏各种麻烦不断,各省贡税急剧萎缩下降的情况下,自己麾下的姚宗文主管的湖广一省,居然能够做到万般绿中一点红,连续三四年的功夫,湖广一省的赋税竟然全部按时按量的上缴给了朝廷。 说实话,姚宗文能够知兵平叛,这就已经够让魏忠贤吃惊的了。现在姚宗文居然不仅能够知兵平叛,这家伙在治理地方上面居然也这么厉害,就更然魏忠贤高兴不已了。 当然了,湖广方面也不是风平浪静的。湖广地方士绅可是通过不少渠道让京师的言官们给王书辉那个家伙泼了不少的污水的。什么残苛暴虐啊,什么掠民吞地啊,什么屠杀士绅啊之类的事情,就是魏忠贤也听了个满耳朵。 不过这事情来的快去的也快,也不知道王书辉在地方上是怎么把那群人安抚住的。 王书辉这种纨绔子弟就知道抓钱弄地,这倒没什好奇怪的。倒是姚宗文这个酒囊饭袋把湖广治理的这么好,让魏忠贤高兴的同时又疑惑不解。 毕竟,在京师的时候,姚宗文的表现,在那群走狗文官里也只是中下游的水平。 第278章魏忠贤的疑惑4 其实,如果严格的说,大明朝的最高权力机构既不是内阁也不是司礼监。在洪武皇帝朱元璋时代,大明朝的政治体系里既没有内阁也没有司礼监。这个精力充沛的,出身于底层的劳动人民的皇帝,一手把持大明朝所有的权力,对大明朝大大小小的事务进行着一体的决策。 当然了,政治体制是个在不断完善的过程。而且,大明朝的任何一个皇帝的精力和体力,都没办法和那个因为生活贫困,做过放牛娃、乞丐和和尚的朱元璋相媲美。从那个热衷于军事,对蒙古进行过五次北征的明成祖朱棣之后,大明朝的皇帝对于国家的管理就开始依靠一外一内的两个幕僚机构,即文官内阁和太监司礼监。 明成祖设立内阁。明宣宗设立司礼监。这两个机构从本质上说,实际上是辅佐皇帝处理政务的秘书机构。这就像地方官治理地方要依靠幕僚师爷一样,皇帝对于国政的处理,也需要大量的幕僚进行帮助。 不过呢,在中国这个独特的权力封建的社会里,因为一切权力的来源都是在法理上拥有一切土地和臣民的皇帝,所以,在中国的这个权力封建社会里,谁离皇帝越近,就意味着谁的地位越高,谁的权力越大。 内阁和司礼监的文官和太监们,因为工作的关系要经常和皇帝进行接触。就这样,随着时间的推移和政治制度的改革,原本不过是幕僚秘书机构的内阁和司礼监,成了整个大明王朝一外一内的两个最高的权力机构了。 相比较完全是工作原因才能接触到皇帝的外朝文官,太监们因为和皇帝生活在一起朝夕相处,所以往往太监们和皇帝的关系更加的亲近。而又因为太监这种阉人没有家族作为自己的利益依托对象,所以皇帝对太监们也更加的信任。 这样一来,同样作为皇帝秘书机构的完全由太监组成的司礼监的地位,就要相对于文官内阁更高一些。 事实上,因为太监身份对皇帝的依附性,使得太监们的一举一动更多的是直接或者间接的代表着皇帝的意志。太监们和文官之间的政治斗争,实际上也就是皇权和文官之间的斗争。 太监们从来不可能脱离了皇帝而存在。太监的所有权势全都来自于皇帝。但是,也不是说,皇帝和太监之间的关系也只是简单的单方面的关系。太监,特别是司礼监的太监们,完全可以凭借自己和皇帝的亲近关系,直接或者间接的影响皇帝。 比如说,每天都要交给皇帝过目的奏折批红方面。单是一个奏折摆放的位置上,司礼监的太监们就可以从中做出无数的文章来了。 就以魏忠贤为例吧。魏忠贤在给天启皇帝呈送经过司礼监整理过的奏折的时候,一般就会把他自己不怎么太在意,他自己不太看重的奏折放在上面。而那些他比较看重,非常想要贯彻自己的意志的事情的奏折,他一般都会放到底下。 关于这个问题,非常了解天启皇帝的魏忠贤是这么看的。天启皇爷本身是不喜欢朝政的,但是像当年喜欢炼丹嗑药的嘉靖皇爷一样,他对于朝政也是很关心的。但是呢,这种关心,也只是三分钟的热度。 大明朝的事情这么多,就是经过了内阁和司礼监的拣选之后,剩下的比较重要的奏折每天也是满满的一大摞子。天启皇帝往往就是看看摆在上面的十几个奏折,关心一下有关赋税和边事的奏折之后,就把所有的事情都交给自己去办了。 魏忠贤深知天启皇帝的秉性,所以他在奏折的摆放上,往往就会采取这样一种办法。 不过1626年的四月这一天,魏忠贤并没有像往常一样,把有关湖广方面的奏折放在最底下。有关弹劾王书辉的一大摞奏折,被魏忠贤放在了今天这摞奏折的最顶上。 魏忠贤这么做是有着极深的用意的。 五天前,司礼监先后收到了三份奏章。第一份奏章是承天府兴都留守司镇守太监穆楠的报急奏章。这份奏章的内容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无非是说承天卫的军户不安分,有部分军卫因为饷银待遇方面的问题闹事儿而已。 第二份奏章则是湖广巡抚姚宗文的。这份奏章的内容和穆楠的奏章相互响应。说的是湖广巡抚姚宗文已经命令总兵王书辉带领精兵强将前往承天府平息兵乱了。 这前面两份奏章倒是没让魏忠贤感到有什么不对头的。大明朝这么大个国家,别说是现如今这种到处是灾荒动乱的坏年头了,就是开国初期的时候,各地的民乱兵乱也从来没少过。所以,在现如今这种倒霉的时代里,每年出他十几起乃至于几十起的兵乱都不算什么大不了的。 在大明朝,巡抚最初原本就是主管地方军事的中央外派官员。到了大明中期之后,巡抚已经从中央外派官员转变成了地方色彩浓重的主管一省或者几省,或者某些要点地区的军政民政一把抓的封疆大吏了。 别说像承天府这种地方出了事情,地方巡抚有权直接处理。就是像凤阳,像南直隶这样的重要地区,一旦当地出了什么事情,管辖当地的巡抚大员也是有直接处理事件的权力的。 所以,姚宗文插手承天府方面的事情,那是要多正常有多正常。 关键是,第三份来自湖广的奏折让魏忠贤有点犯嘀咕了。这第三份奏折是湖广总兵王书辉上的。奏折的内容就是,承天卫发生了兵乱,巡抚姚宗文命令王书辉带兵镇抚。现在事情已经完满结束了。不过就是在镇压叛乱的过程中,承天府镇守太监穆楠和承天府知府不幸遇难了。 魏忠贤这个人对于政治真的是非常的敏感的。三份奏章前前后后,中间不过隔了半个月的时间。因为对于湖广巡抚姚宗文的一些疑惑,所以魏忠贤对于湖广的这几份奏折翻来覆去的琢磨了好几天。 地方兵乱,死了一个镇守太监和一个知府,这其实已经是非常大的事情了。可是魏忠贤却发现,无论是姚宗文方面还是穆楠方面,他们在奏折里都没把这场发生在承天府的重大事件太当成个什么事情。 第279章天启皇帝的表态1 当然了,穆楠这个老东西和魏忠贤也不怎么对付。两者在内廷其实是敌对的派系。可是,毕竟和别的文官武官不同,魏忠贤就是再怎么和穆楠不对付,可是穆楠代表的也是内廷的利益。在这一点上,魏忠贤和穆楠在天然上就是站在一起的。所以,穆楠的死,不能不让魏忠贤犯嘀咕。 所谓“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魏忠贤本来就对湖广方面有疑问,现在这个疑问随着穆楠的死变得更加的严重了。 更主要的是,魏忠贤从这三份时间间隔完全一样,所叙内容承前启后的奏章里琢磨出了一些特别古怪的味道。 魏忠贤专门把湖广方面关于平定武昌兵乱的奏折拿出来对比研究了一下之后才发现。关于承天事变,湖广方面的奏折和武昌兵乱时的模式几乎是一模一样。 魏忠贤非常敏锐的发现,似乎湖广方面的所有事情的核心都是王书辉。王书辉是荆州卫指挥使的时候是这样的。王书辉当上了湖广总兵的时候,又是这样的。似乎王书辉在冥冥之中专门和各种规模各个地区的兵变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过去荆州知府张宏对于武昌兵乱的报告是以王书辉为核心的。现在湖广巡抚姚宗文对于承天事变的报告也是以王书辉为核心的。 魏忠贤用他不太聪明的脑袋得出了一个非常明智的判断:过去王书辉只是荆州卫指挥使的时候就能能当荆州府的家。现在王书辉当上了湖广总兵之后,好像就能当整个湖广的家了。 虽然帮助王书辉处理文件的顾君恩、宋献策和牛金星都是大明朝的政治菜鸟,可是魏忠贤能够在距离湖广上万里地的京师,仅仅是通过查看奏折的方式就能拨开重重迷雾认清事实真相,这也说明魏忠贤这个大明朝现如今的掌柜的,是非常合格的。 魏忠贤现在也当了大明朝好几年的家了。他早就通过大量的实践得出经验,知道地方官的报告里面全是水分,可信性不超过百分之三十的道理了。 魏忠贤通过对湖广方面的奏折的分析得出两个结论来。要不就是王书辉在湖广地区大权在握,不知道通过什么手段,把湖广巡抚姚宗文都变成了他听话的小弟了。要不就是王书辉在湖广地区和姚宗文勾结在一起,全面把持了地方权力,现在已经到了排除异己,连镇守太监都不放在眼里的程度了。 对于魏忠贤来说,不论是哪种情况,都是他所不能容许的。 一个武官在地方上肆无忌惮的保把持权柄,这样的事情直接违背了大明朝的政治规矩。对于魏忠贤来说,王书辉就是再怎么在湖广胡作非为,对于他自身的利益来说都没有什么真正的损害。只要湖广方面的贡税一直交的好好的,魏忠贤就不在乎是谁在湖广当家。 可是,魏忠贤考虑问题还要从另外一个方面进行。王书辉这个人,实际上是他一手提拔重用起来的。不管实际情况是什么样的,他在内廷外朝的政治敌人,都把王书辉当成了魏忠贤的一党了。魏忠贤可以觉得武将把持地方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是他的政治敌人们却可以把这件事情当成攻击他的一个炮弹,直接命中魏忠贤。 要知道,老朱家的皇帝们,实际上对于武将们是非常的忌惮的。 虽然地方卫所基本没有什么战力。可是在皇帝看来,一旦魏忠贤表现出了染指军权的意图,那么魏忠贤的政治生命就会进入倒计时的阶段了。 魏忠贤是个权力封建体系内的政治人物。权力封建体系内的政治人物把政治前途看成一切。就像很多现代的官员们不惜以杀人等极端手段保证自己的政治利益一样,魏忠贤也绝对不允许任何人的任何举动危害他的政治利益。 不管王书辉在湖广干了什么,是怎么干的。反正现在,他已经成了魏忠贤的一个政治敌人了。 人都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话一听就是老百姓的道理。在权力封建体系内,政治人物对于政治对手的打击,从来都是从早到晚,从前到后,从大到小,从父到子的全方位无死角的进行的。 魏忠贤作为权力封建体系内的一个优秀的分子,他一旦发觉王书辉对于自己可能将会产生极大的威胁的时候,他立即就准备对王书辉开始进行全面的进攻和打击。 不过呢,魏忠贤非常明白自己的权力来源是什么地方。他也是在把王书辉放在敌对位置之后才突然发现,自己有点过于自我感觉良好,太过妄自尊大了。 过去,他一直觉得王书辉能够在湖广步步高升的原因,是凭借着枝江王府和自己的关系。可是在仔细的审视王书辉之后他才发现,王书辉的真正靠山并不是自己。王书辉的真正靠山,恰恰只是枝江王府。 枝江王府能够成为一个强大的靠山,可不仅仅因为枝江郡王朱术圳是天启皇帝的血缘亲戚。 人家枝江郡王朱术圳可是在万历皇帝时代开始,就和三代帝王建立了密切亲热的亲近关系的。泰昌皇帝当太子的时候,天启皇帝当皇孙的时候,人家朱术圳就和两代帝王关系极度的良好了。自己作为太监收到了第一笔大好处,还是枝江王府在天启皇帝当皇孙的时候送的呢。 这么一想,魏忠贤就觉得自己不能过于鲁莽的处置王书辉,他必须先通过隐晦的手段,试探一下天启皇帝陛下对于王书辉的态度是什么样的。 就这样,魏忠贤搜集了一下最近一段时间他压下去的那些关于王书辉的弹劾上交给了皇帝。 魏忠贤没有想到的是,天启皇帝不仅知道和清楚王书辉是谁,而且对于这些弹劾王书辉的奏章,天启皇帝的态度极度的鲜明。 当时,天启皇帝可是刚刚完成一个木匠活,表现的非常的疲惫和烦躁的。可是当他看到那些对王书辉的弹劾奏折的时候,却一下子平静了下来。等到天启皇帝用非常细致的态度看完这些奏折之后,他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玩味态度,一言不发的盯住了魏忠贤,半晌没有发出任何的声响。 直到魏忠贤在巨大的心理压力下,心里发虚冷汗直流的时候。天启皇帝才开口说了一番让魏忠贤难以置信的话。 这些话里,特别是天启皇帝针对那些王书辉的弹章说的一些话。那些话里的深意,真的让魏忠贤不寒而栗。 第280章天启皇帝的表态2 当时,天启皇帝对魏忠贤是这样说的:“朕看天下,只有两种人。一种是对朕好的人,一种是对朕不好的人。枝江王和王仪宾这样的人,当年在朕受委屈,没人管的时候,关心朕,维护朕。到了朕登基之后,又从来没有麻烦朕,求着朕。这就是对朕好的人。” “就是现在,每到年节的时候,每到朕寿辰的时候,枝江王和王仪宾也都想着朕,念着朕。这么多年来,多少好东西都送进宫里来了!” “天下难道只有枝江王和王仪宾才是朕的亲戚吗?不是的!朕的亲戚千千万万,可是他们都只顾着自己。他们自己捞的脑满肠肥,把封地搞的青天高三尺。可是呢,他们却还是向朕哭穷,向朕诉苦。从来就没想过朕当年有多苦,朕当年有多委屈。” “大伴啊!其实皇祖当年对朕讲过的。文官不可信,因为文官贪!武官不可信,因为武官贪!内侍不可信,因为内侍也贪!天下人其实都贪。可是呢,贪,他老人家不怕,怕的就是贪而又没良心的人。皇祖当年可是和朕说了,这种人,遇到了就要狠狠的治!” “当年皇祖对张阁老有多好,实录上可是记的明明白白的。可是皇祖发现了口口声声教导他老人家必须要勤俭自省的张阁老,自己过得却是**无度富贵无边的日子。这才有了后来皇祖治罪张阁老家的事情。” “当年张阁老权倾天下,内廷里有李太后、冯保的帮衬,外朝里到处都是他的党羽。天下臣民畏惧张阁老胜过皇祖。连辽王都得给张阁老的父亲拜寿。可是呢,当年的时候,那一代的枝江王就敢和张阁老对着干了。” “大伴啊,你说说,枝江王一脉是不是有良心的人。朕看就是嘛!” “所以啊,不管王仪宾是不是真的干了这些事情,就算王仪宾真的这么干了,朕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王仪宾在湖广捞好处不假,那是因为贪心人人都有。可是王仪宾一直惦记着朕,什么好处也从来不忘记朕。这就是贪心也有一点儿,但是却有良心的人!这就是对朕好的人!朕就喜欢这样的人!” “大伴别看这群文官们叫的欢。可是这些人在朕眼里都是对朕不好的人!” “大伴操持国政也这么多年了。难道大伴你不知道,这些道貌岸然的文贼,实际上最是贪婪无度的。他们哪一个不是家财万贯的人啊!偏偏他们就可以随便的捞好处,看到对朕好的人捞些好处,得些便宜,他们就都叫唤起来了!” “依朕看来,这些人,就是对朕不好的人。这些人就是皇祖说的那种贪而又没良心的人。朕用大伴,就是要用大伴治这些人的!” “大伴啊。朕就和你说几句掏心窝子的话吧。朕是宁可天下都是王仪宾这样贪而又有良心的人,也不希望天下都是像那群文贼似的,满嘴的圣人之言礼义廉耻,一个个却只顾自自家的利益,把朝廷往死里坑的混账东西。” “朕知道你觉得王仪宾对你不够亲近了。所以你就不想保着王仪宾了。这事情内廷的人都知道。不就是年初王仪宾往宫里送东西的时候,你的那份少了点儿么?这有什么大不了的!朕回头就多赐给你一些好了!” “你不要小心眼儿啦!不仅朕的江山你要帮朕操持好了。就是朕的亲戚,你也要帮朕帮衬好了才行!” “这天底下对朕好的人,可是真的不多了!” 魏忠贤听了天启皇帝的话,真的是冷汗直流。 要知道,从天启皇帝这番话里,他才知道为什么年初的时候,枝江王府的好处是直接送到他的外宅而没有直接进宫的。原来王书辉这个小崽子居然早就在这里给他挖好了坑,等着他往里跳呢! 魏忠贤听完了天启皇帝的话,心里是一则以喜一则以忧的。 在魏忠贤这样熟知宫廷典故的人看来,大明朝的历代皇帝们,其实都是些非常情绪化的人。无论是兴趣广泛热衷武事的正德皇帝,还是爱好单一炼丹嗑药的嘉靖皇帝,实际上这些帝王们在看待事情的时候固然高瞻远瞩,可是呢,一旦涉及到具体的人的时候,他们又会变得非常的固执己见。 就以他最熟悉的天启皇帝来说吧。这个喜欢木匠活儿的青年固然对朝政的见解非常深刻,知道把持国政的诀窍就在于钱和兵。可是因为幼年时候比较艰苦委屈的生活,使得即使他登上了皇帝这个最应该没有个人感情,应该情绪冷静的处事的位置之后,仍旧保持着一颗有点像普通人的感恩之心。 比如说,当年天启皇帝还只是东宫太子的儿子的时候,一直照顾他保护他的东宫王选侍,当年最高的封号也不过是才人。可是等到了天启皇帝继位之后,这位地位低下的东宫才人,立即就被天启皇帝追封了孝和太后的封号。 再比如说,不过是个农家仆妇出身的奶娘的客氏,就因为当初在天启皇帝落魄的日子里一直用心的照顾着天启皇帝,所以到了现在,她的地位一直是在内廷中说一不二的。连魏忠贤都得巴结着人家。 说起天启皇帝和枝江王府以及王书辉的关系。真要论起来,是人家和天启皇帝的关系近,还是魏忠贤和天启皇帝的关系近,这还真就是两说呢! 魏忠贤听了皇帝的话之后感到高兴,那是因为今天皇帝开了金口,那么王书辉这个随时可能惹祸的家伙就不再是自己的责任,而是成为了皇帝的责任了。 魏忠贤听了皇帝的话之后感到发愁,那是因为即使在理论上皇帝接过了王书辉这个可能的黑锅,可是自己作为给皇帝背黑锅的黑锅专业户,他仍旧可能要承担相应的责任。 更主要的是,通过皇帝的这一番话,魏忠贤明显的感到皇帝对自己的态度越来越暧昧了。 最直接的证明就是,基本不怎么涉及具体人事安排的天启皇帝,居然亲自安排了新的承天府兴都留守司的镇守太监的人选。 要知道,无论是外朝官员还是内廷太监的人事安排,天启皇帝可从来都只关注九边地区的。就是往九边边军里派遣监军太监,皇帝也不过就是随便的过目一下而已。在具体的人员安排上,他也只是注意安排那些做事比较勤勉的家伙。 可是这一次派遣新的承天府兴都留守司的镇守太监的时候,天启皇帝不仅亲自安排,而且安排的是魏忠贤一党大力打击和压制的政治对手,司礼监的随堂太监刘若愚! 要知道,地方镇守太监的职位高是不假,可也从来没有把司礼监的太监往外派的道理。很明显,皇帝已经不怎么信任魏忠贤了。他要派一个老实听话,能够全心全意的站在枝江王府方面为枝江王府服务的人去当承天府兴都留守司的镇守太监。 而且,皇帝认可了王书辉的报功奏折,随手就给王书辉加了个原本不存在的“镇楚将军”的封号。并且他还当着魏忠贤的面,对即将赴任的新任承天府兴都留守司镇守太监刘若愚说:“枝江王,朕之至亲也!王仪宾,朕之家人也!内侍,不过宫廷洒扫之人也!太祖苛之而朕爱之!慎之慎之!” 刘若愚是什么样的人精子啊,他会在枝江王和王书辉面前摆不正位置吗?不会的!皇帝当着自己的面说这样的话,明明就是在敲打自己。告诉自己朱术圳和王书辉是皇帝的亲人,自己不过是皇帝的奴仆! 皇帝这是借着这话,让自己在枝江王府和王书辉面前搞清楚自己的位置呢! 第281章两种生活两种世界1 天上的星星可真够亮的!丁石青从荆潜铁路生产建设兵团的图书馆里走出来的时候,对天上的星星产生了一些感慨。 今天是每七天一次的休沐日。本来在这样的日子里,生产建设兵团的战士们要不就会去看电影,要不就是到操场上去听广播,再不然就是到食堂里喝酒。那些已经成家了的小伙子,一般则是会和自己的媳妇在家里折腾一整天。 可是已经三十出头的丁石青却不是这样的人。作为生产建设兵团团部里的一个记录员,他一般都会把休沐日的时间用在团部的图书馆里。 这还是他从团部的技术员那里学到的一手呢。那些不才十六七八的毛头小子们,一有时间就会钻到图书馆里念书。他们那副努力的样子,可是真的比自己当年考秀才的时候还要刻苦呢。 丁石青是个年过三十的老光棍。他当年是有过老婆和孩子的。可是他的老婆和孩子却都在饥荒中没命了。对于丁石青来说,几年前他在松滋县领着大伙儿攻打丁家的大围子的时候,他就已经把自己的命当成个破烂丢掉了。之后他被复兴会收容的日子里,上过了政治学习班之后,重新又找回了生存下去的勇气。 五年的时间,丁石青从一个落魄成匪徒,带领乡亲进攻本宗族大院儿的穷酸秀才,变成了一个复兴会生产建设兵团里的劳动者。 丁石青走过铁木结构的家庭宿舍区的时候,耳朵里听到了几声夫妻吵架的声音。很明显,有对小夫妻因为家里的鸡毛蒜皮正吵的不可开交。丁石青听了这样的声音,脸上不自觉的带出了些悲伤。这样的争吵声,让丁石青想起了自己那个在饥荒中死去的妻子。 也正是因为这样的原因,丁石青才没一直有接受教导长的安排再一次结婚。他真的很难忘记当年那个为了自己读书上进苦苦的支撑着家庭,默默的包容自己的一切的妻子。他也没办法忘记那个总是强忍着饥饿骨瘦如柴,从来都一声不吭,害怕打扰到自己背书的乖顺的儿子。 即使经历过饥荒那样地狱般的磨练,丁石青也实在没有重新开始婚姻生活的勇气了。 荆潜铁路生产建设兵团的主要工作就是建设一条从荆州到潜江的铁路。复兴会内部所有铁路项目的生产建设兵团都是比较辛苦的。因为他们要长期驻扎在荒无人烟的荒郊野外里。 宿舍区的房子除了少部分是绿色帆布的帐篷,大部分都是铁架木板结构的复兴会工厂生产的本时空版本的活动板房。这种本时空版本的活动板房,框架是由铁制成的。墙壁和屋顶则全部是规格一致的木板。只不过房顶上为了防雨,铺设了一层刷了油漆的厚帆布。 排列整齐的活动板房,外面是保卫连的战士带着步枪和狼狗在铁丝网外围巡逻着。现代人看到这种场景可能会联想起集中营,可是对于丁石青来说,他看到这一切却有一种特别安心的感觉。 从刚刚进入复兴会开始,丁石青就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了。这些现代人肯定会感到不适的景象,对于丁石青来说代表着稳定平静的生活,丰富充足的伙食,花样繁多的供给以及充实团结的气氛。 这所有的一切,都是曾经的秀才丁石青所从没敢奢望过的。都是现在的作为生产建设兵团记录员的的丁石青所希望天长日久的。 丁石青的房间和他所在的团部战士的房间都在一起。只不过不像那些缺乏想法生活不够细心的年轻人那样,丁石青的房间门口的台阶和走廊上,都被丁石青小心的铺上了一些没用了的稻草编织的原本是装粮食用的草袋子。他把那些空草袋子小心裁开后铺满了房间走廊和台阶。因为他很怕把自己的房间和走廊的地板划坏了。 打开上面用白漆标有名字和部队编号的房门,是一个单人间。丁石青的运气很好,分房子的时候,这个比较大的房间分给了他。所以他才能住这个大约有二十平米左右的大房间。 兵团宿舍里的摆设都是一样的。一张铺了一层席子和一层薄褥子的木板床。一床厚厚的棉被。无论是褥子还是棉被,都和丁石青穿的工作服一样,是绿色的帆布制成的。 除了这张木板床之外,房间里就只有一张木头的长方形的带书桌堂的方桌和一张凳子了。丁石青的另外几套样子都差不多,只不过薄厚不同的衣服,像他床上的被子一样被他叠的整整齐齐的放在桌子上的柜子里。 这个桌子上的柜子有好几个格子。除了衣服之外,其他几个格子里放了搪瓷饭缸、茶杯,牙缸牙刷,装在木盒子里的肥皂等等生活用品。毛巾挂就在柜子的侧面的钉子上。 要是说丁石青的房间里有什么和别人不同的东西的话,那么可能就只有他桌子上的书会比别人多一些吧。 除了复兴会人手一本的关于各种纪律、规范、制度以及要求的工作手册和几本必须每天都看因为每个月都有考核的学习用书之外,丁石青的书里还有几本像他这样的没有加入复兴会的人所很少看的复兴党的理论书籍。 除了《万物一统律》和《万世归一律》之外,同样是王书辉写的那几本单独的小册子他也有。《实践论》和《矛盾论》这两本小册子在丁石青的书里面比较特别。因为这两本复兴党的理论书都已经被丁石青翻的变得更厚了。 进了房间,丁石青拿了挂在柜子上的毛巾,放到自己的脖子上,然后又把肥皂和牙刷牙缸牙膏拿上,推开了门朝外面的洗漱池走去。 因为是休沐日的缘故,大部分人都已经早早的睡了。所以洗漱池的位置上并不像往常一样排满了人。 因为害怕打扰到大家的休息,丁石青使用压力井的时候非常的小心。因为用力均匀,压力井在丁石青的提拉下并没有发出太大的声音来。 回到房间里,丁石青坐在书桌上点燃了蜡烛之后,把灯罩小心的装好。在黄色的灯光下,他拿出王书辉写的那本《矛盾论》再一次专注的阅读了起来。 第282章两种生活两种世界2 相对于历史唯物主义,辩证唯物主义的理论对丁石青来说要更难一些。当初丁石青第一次看到复兴会的理论书籍的时候,作为秀才的他还对书里粗糙直白的语言颇为鄙视。 可是等到他第一次认真的读起王书辉论述历史唯物主义的基本理论的书籍《万世归一律》之后他才发现,王书辉是想用非常粗浅直白的语言,向文化知识浅薄的芸芸大众论述一个天道至理。 作为读书人,丁石青知道传说中的孔夫子是孜孜不倦的教化百姓的圣贤人物。可是生活在社会底层的丁石青也知道,传说肯定只是传说,他可是知道老百姓有多么愚顽固执的。想要向他们讲道理,传圣道,那就是一种对牛弹琴的举动。老百姓对于所有不能直接帮助他们更好的种地,获得更多的收获的道理,全都不会理会。 孔夫子作为一个大圣人,他老人家可根本就不通耕种经营之事。孔夫子自己也说过,自己种地是不行的。而且他老人家明确的指出,读书人读书,可不是为了种地。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读书就是为了不种地,或者是为了忽悠别人主动的帮他种地的一件了不起的事情。 (樊迟请学稼。子曰:“吾不如老农。”请学为圃。曰:“吾不如老圃。”樊迟出。子曰:“小人哉,樊须也!上好礼,****莫敢不敬,上好义,****莫敢不服;上好信,****莫敢不用情。夫如是,则四方之民襁负其子而至矣,焉用稼?”《论语·子路》) 丁石青在科举事业上浪费了二十多年的时光,也不过是考上了一个秀才。他这个秀才功名的背后,是家里的田地被卖光,自己的妻儿忍冻挨饿。等到遇到了灾荒自己妻儿沦为灾民的食物,自己不得不成为匪徒的时候,丁石青才发现,孔圣人的道理全是假道理,孔夫子的话都是骗人的话。 丁石青过去认为“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在信仰被现实摧破的时候,丁石青又走上了另一个极端。他成了一个读书无用论的信奉者了。 可是,在复兴会里环境里生活了一段时间之后,丁石青才发现了,过去自己的两种想法是多么的荒诞了。 在复兴会的环境里,上到领导干部,下到普通的工人职员,只要是在复兴会体系内的人,他们居然每一个人都识字,每一个人都读书。 丁石青第一次发现,读书识字这件事情,居然既不是高尚的讲述圣贤道理的东西,也不是具体的涉及到官位地位的东西。在复兴会的环境里,读书识字,就是最简单的一种工具。读书识字就是能够直接的具体的指导人们的一举一动的最最现实不过的东西。 在复兴会治下,农民要熟读各种规章制度的同时,要学习操作各种农业机械和施工设备。学习这些知识,上培训班只是一方面。不少细节的东西,都需要这些农民们(农场工人)时时刻刻的拿出图文并茂的手册进行学习回顾。 在复兴会治下,工人要熟读各种规章制度的同时,一样要学习自己所在岗位所需要的技术知识。无论是车、钳、磨、镗、铸、锻、焊等等技术工种,还是最普通的基本工人,都需要按照操作手册从事自己的劳动,干好自己的工作。 就是丁石青见得最多的那些普通的复兴军的士兵们,他们除了每天不停的进行训练之外,仍旧是要天天抱着书本温习功课的。 丁石青曾经和很多士兵们进行过简单的交流。他惊讶的发现,他们中的每一个人都必须进行文化学习,而他们学习的那些知识,无一不是些非常具体,非常具有指导意义的,学会了就能进行应用的扎实的知识。 同样是读书,经历过实实在在的苦难磨练的丁石青发现,他所认知的读书和复兴会的读书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概念。 丁石青过去读的书里也讲究学以致用,但是,复兴会的书,本身就是为了用的。读了复兴会的书就能用,复兴会的书里的知识,就是最直接的给人用的。 在丁石青过去人生里,他从七岁开始启蒙,到了二十七岁那年总共读了二十年的书,就是这样他也从来只知道,读书只是单纯的为了科举考试。参加科举考试的唯一目的是考取功名,只有考取了功名才能做官。做了官,就可以改变自己的命运。 对于他来说,读书是为了科举,科举是为了做官。读书本身以及他所读的书里的东西并没有什么实际的作用。以前他认识的一位科场前辈曾经非常直白的告诉过他,“这四书五经并没有任何的意义,他们读的所有的书,做的所有的文章,都不过是为了走上官场的一块敲门砖而已。” 从那时开始,丁石青才清楚的认识到,读书本身根本就不是因为四书五经里的内容。四书五经里的道理并不是读书人的信仰。读书、科举然后做官。这个简单而机械的过程,才是一切读书人的信仰。 信仰崩溃后的丁石青在复兴会的环境里重新发现了读书的意义。是的,在复兴会里,读书本身也没有意义,读书这件事情,丝毫没有他以前认为的那种高人一等的神圣意义。在复兴会里读书,就是单纯的因为书里面的知识,书里面的内容。所有的复兴会里的书,都只一种单纯的工具。 在复兴会这个人人读书,人人能写会算的环境里。无论什么人读书,就是那些每天在学堂里念书(少年军)的年轻人们的读书,也都是单纯的为了学知识学文化。在复兴会里,考试这件事情,比大明朝的读书人所要经历还要多的多。 农民(农场工人)、工人、战士、军官、干部,所有的复兴会系统里的人,都要不断的参加各种考试。职称评定,升职培训,学力测试,无论是工农兵干,任何一个想要在复兴会上进的人,都必须要不停的学习,不停的参加考试。但这和科举却完全是两回事。 在复兴会里所有的读书和考试,根本原因全在书本里的知识。读书不是目的,考试也不是目的,只有掌握知识应用知识才是唯一的目的。 第283章两种生活两种世界3 两年前丁石青刚被分配到复兴会铁路生产建设兵团的时候,当时他的教导长和他谈话的时候是这么说的。 他说:“石青同志啊,一看你的样子,就知道你是原来有文化基础的人。以前肯定是个读圣贤书的人。你知道,你这种人的最大问题是什么吗?你们想的太多,做的太少。更主要的是,你们不做事情不劳动也就罢了,可是你们想的事情以及想事情的办法也不对头。” 当时,用了两年的时间,刚刚完成了复兴会的脱盲教育和小学文化教育的丁石青,对此深有同感。他对于自己的这种状态也有点担心。 最主要的问题是,他在复兴会重新接受教育的过程中发现,复兴会的人不是不交给大家世间的道理,可是在他看来,脱盲教育和小学教育里的思想政治课教给大家的东西,根本就是不需要思考的,最最普通的道理。 他的教导长,当时就给了丁石青两本书。他明确的告诉丁石青:“世间的道理,可以说有这两本书就能够说尽了。我读这两本书超过五年了。可是呢,我每次重新再读一遍这两本书的时候,就会有更多的心得和体会。你年纪比我们大家都大,见过的事情,经历过的事情应该都比我们多,所以我觉得这两本书对你的帮助会很大。” 从这一天开始,丁石青觉得自己终于找到了可以解释一切,说通一切,让自己永远也不会感到迷茫和迷惑的宝贝了。 他过去只佩服一个人,那就是孔夫子。读了二十年的四书五经,丁石青早就发现,孔夫子之所以了不起,倒不是说他说的道理多深刻多高明,而是因为孔夫子能用他那一套理论生硬的套住世界上大部分的事情。 孔夫子的理论给他这样一种感觉。第一步先要确定孔夫子说的一切都是正确的。第二步则是,一切和孔夫子说的不符合的事情,那都是这个事情本身出了问题。 对于丁石青这种底层读书人来说,孔夫子的道理,大部分时候都是不灵光的。那么用四书五经和科举考试这种形式保证孔夫子道理的正确性,就真的非常的霸道了。 对他这样生活在底层社会里,天生的就会产生一定的实事求是意识的读书人来说,孔夫子的圣贤地位和孔夫子的道理的正确性之间的关系好像有点问题。他发现,世间居然有这样一个非常荒诞的道理:孔夫子的话有道理,是因为孔夫子是圣人。而不是因为孔夫子的话有道理,所以孔夫子才成了圣人。 虽然没有学过逻辑学的基本理论,可是丁石青还是在现实中发现了这种违背逻辑的道理的荒诞性。这也正是经历了残酷的饥荒的打击下的丁石青,义无反顾的就成了背叛四书五经里道理的匪徒的一个基本的原因。 丁石青看了王书辉的两本书之后才发现,天底下居然有真正的,能够把世间的一切道理都说通的理论。无论是他一读即通的历史唯物主义基本理论,还是让他头疼的同时又爱不释手的辩证唯物主义的基本理论。丁石青发现,王书辉的道理是从无数的事实中总结出来的。而王书辉总结出来的道理,又可以解释着世间无数的事实。 读了几遍《万物一统律》和《万世归一律》之后,丁石青才知道王书辉为什么要用最粗鄙最简单最直白的老百姓的话来写这两本书了。 他发现,王书辉自己不认为自己是圣人,可是王书辉却有圣人一般的胸怀,他真的想要把天道至理详详细细的说给老百姓来听。他要把这天道至理,真真正正的教给每一个老百姓。 丁石青以前佩服的人只有孔圣人,那是因为孔夫子是大家公认的圣人,是无数的读书人和无数的书籍所共同认证的圣人。丁石青佩服他不是因为孔夫子的道理真的了不起,而是因为孔夫子靠着他那套道理,成了大家推崇备至的圣人了。 这就像大家都认可皇帝的至高无上是一样的。不是因为当皇帝的那个人至高无上,而是因为皇帝的地位至高无上。孔夫子不是因为他本人了不起,而是因为他的圣人身份了不起。 对于丁石青来说,他佩服的既不是孔夫子这个人,也不是孔夫子的道理,而是孔夫子的圣人身份。 进了复兴会,看到了复兴会的一切,读了王书辉的书以后,丁石青才真真正正的开始佩服起一个人来。这个人就是写了《万物一统律》和《万世归一律》的王书辉。 用他传统读书人的角度看来,谁要是像王书辉一样琢磨明白了历史唯物主义和辩证唯物主义这样的天道至理的话。那么这个人一定会敝扫自珍的。就是想通过这些天道至理扬名立万,那么即使不像那些大家名家那样开馆授徒,也需要用最最故弄玄虚的语言来包装这套理论,然后四处宣扬以求扬名立万。 可是呢,王书辉也好,学明白了王书辉的道理的复兴党的党员干部也好,他们每一个人都没有产生这样的想法,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反而是他们都用最最现实最最简单最最直白的语言,不断的把这一套理论随随便便轻轻易易的教给每一个人。 好像他们紧怕别人不想从复兴会的道理中悟出各种各样的方法和手段,以此来谋得利益似的。 对于他的这个疑问,他的教导长是这么和他说的:“石青同志啊。你产生这样的疑问,说明你这个人确实基本的读明白了这两本书是什么意思了。可是呢,你产生这样的疑问,也刚好说明你没有把唯物主义这个理论当成你自己的信仰。” 看到丁石青疑惑的表情,教导长用一种真心实意的语气对他说道:“石青同志啊。我们复兴党人信仰唯物主义,那是因为我们认为唯物主义的道理,真真正正的能够指导我们的实践的。唯物主义这套理论本身就告诉我们,我们想要实现一切的目标,做成一切的事情,都必须要通过实实在在的劳动来做到。” “王老师在《万世归一律》里面说的是一个什么样的道理,你还没有搞清楚。这本书实际上告诉了我们,人类就是在劳动中不断的发展不断的进步的。没有劳动,我们今天肯定也还像我们的老祖宗那样茹毛饮血呢。所以说,无论是《万物一统律》还是《万世归一律》都向我们强调了一个真理,那就是‘想’必须要在‘干’之后。只有‘干’完之后,你才能‘想’明白事情啊!” 第284章新的开始1 复兴党内部不少党员群众中流传着这样一个顺口溜,“大明朝的税多,复兴党的会多。” 复兴党的工作不好干,无论是普通的工人职员还是负责领导工作的党员干部,他们身上的工作都特别的繁重,特别的辛苦。 当然了,除了这种生理上的疲惫之外,因为农业社会的人对于工业社会的一切都会感到不适应,这种不适应也在加重着大家的疲惫感。 “我总向大家强调实事求是的精神,大家也能把实事求是这个词说的很顺溜,应用的很灵活了。可是,实事求是这个精神到底是什么,它到底要求我们要怎么做,这是个很重要的问题。” 1626年12月,复兴党二十九期党校、第二十一次全体党员学习培训会议在复兴会的钢铁基地大冶县举行。整个复兴党目前的总成员已经达到九千多人,加上入党积极分子和预备党员,将要参加党校和党员学习培训会议的总人数,将近一万五千人。 为期一个月的党校和党员学习培训会议分成两部分进行。前半个月是一半儿的党员和预备党员、入党积极分子参加,后半个月则是剩下的党员、预备党员和入党积极分子参加。这么安排的主要原因是为了不耽误复兴会的正常运转。 到1626年11月,整个大明朝的湖广行省的长江以北地区,即现代的湖北省,以及湖南省的部分地区,都已经被复兴会基本的控制了起来。 虽然目前只有荆州和武昌两个地区彻底的实现了王书辉计划中的,“工业化农场和工业城市的二元社会结构”,但是除了荆州和武昌之外,其他湖北地区的各个府、州、县的地方卫所,全部都已经被复兴会所控制。 通过调派经过训练的从各地区吸纳而来的流民出身的生产建设兵,以及对原本的卫所军户进行的生产建设兵训练,在复兴会各农场改造和建设小组的努力下,使用了大量的资金、物资和设备,经过了多半年的努力,终于初步实现了卫所军田和军户的农场化改造。 从1626年11月份开始,复兴会在湖北省的各个府、州、县都派驻了规模不等的正规军事力量,并有一万到五万人不等的经过了初级军事训练的准军事力量生产建设兵,作为后备军事力量。 到了这一步,在湖北全省范围内建立复兴会的地方政权,把复兴会的党员干部派到各地领导各地的革命和建设工作已经迫在眉睫了。 王书辉对于目前复兴会这九千多个党员,心里面实际上并没有多少信心。 过去只在一个小小的枝江县里,王书辉还能成天耳提面命,成天到晚的教育、监督、批评、改正的督促着他们。一想到把一大帮只有小学和初中文化,政治理论只是半瓶水的家伙们派到外面领导地方上的建设工作,王书辉自己都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可是,王书辉就是再不放心他的这些弟子们,他也只能选择相信复兴会的组织纪律真的能像那个时代的那个伟大的党的组织纪律一样,起到作用。 在他心里,他对这些即将走出他的羽翼,自己走上革命建设工作的实践道路上的学生们,并没有太高的要求。他心底里对他们并没有什么太高的期望。只要他们能够认认真真实实在在的贯彻复兴党中央对他们的指示和要求,顺顺利利的把党中央交给他们的工作落实好,那就万事大吉了。 在王书辉看来,他没有奢求他的学生们每个人都既有伟大而崇高的革命信仰,而又有灵活和全面的工作能力。他知道天底下无论什么事情都不好做。每个人无论做什么事情都会有诸多的困难。他也不奢求他的学生们都是当年那种才华横溢的天才人物。他只希望他们能够做到最基本的一点,那就是实事求是。 王书辉清楚的知道,无论是什么人,无论在哪种情况下,只要这个人能够做到实事求是,一直保持一个事实就是的态度,那么他即使不能取得什么伟大的成就,最起码也不会遭遇太严重的失败。 王书辉作为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一点也不害怕不恐惧自己的学生们会失败。失败是一种必然。没有失败的实践,就不可能有成功的实践。 他所畏惧的只有一点,他害怕这些在他羽翼下学习和成长的学生们一旦走出自己的视野,就会走形。他们都是农业社会的社会底层出身的人,这样的人,在人性的影响下遭遇腐朽落后的封建主义的时候,很容易腐化和变质。 要知道,权力封建对中国政治的影响,可是一直持续到二十一世纪的。伟大领袖都没能彻底的粉碎中国的权力封建思想的存在。王书辉对此更没什么信心。 病毒能够使认得病,但消灭了得病的人,并不是说病毒就不存在了。更何况权力封建这种病毒似乎特别的有生命力。 王书辉能够通过工业化,通过土地改革,对承载权力封建主义思想的地主阶级和封建政府进行摧毁和消灭。可是这些东西也不过是权力封建主义这种思想的载体而已。 王书辉或许有能力从*上彻底的消灭中国所有的地主和封建统治阶级,他事实上也是准备这么做,正在这么做的。可是,消灭了所有承载权力封建思想的人,就真的能彻底的消灭权力封建思想么。 从某种程度上说,王书辉是个非常心狠的人。他是不准备对任何的封建主义的东西进行一丁点儿的妥协的。可是作为一个老师,王书辉又非常的珍惜他的这些明朝的土著学生。他真的不希望有那么一天,他不得不亲手消灭那些染上了封建主义病毒的学生们。 王书辉也知道,无论如何,复兴会在本时空的革命事业已经发展到了这个阶段了。即使他本身在生理上真的因为时空门的影响比较超常,但是他也不会分身术,他也不能把复兴会所有的事情都自己一个人干完。 无论他信任不信任自己的这些学生,他都得依靠复兴会全体党员来实现复兴会的政治理念和政治纲领。 作为老师,他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他只能像一切老师一样,一次又一次的向学生们重复他已经讲过无数次的课,论述过无数次的道理。 第285章新的开始2 “归根结底,实事求是的态度要求我们能够分辨出什么是‘应该做到的’,什么是‘能够做到的’。举个比较现实的例子给大家。大家都是从苦日子里出来的人。当初有不少人进了我们复兴会的时候,眼睛的饭量要比肚子的饭量大。” “这是什么意思呢?这就是说,当时不少同志因为常年处于饥饿中,所以他们觉得自己应该能够吃掉十碗饭,但是到了真正去吃饭的时候呢,大家最多也就能吃个五六碗的饭。” “我记得当初有个叫黄瑞福的同志,他一个人吃掉了五大碗饭,还把大家惊讶的够呛呢!” 会场上的人很多。黄瑞福作为已经有四年党龄的“老”党员,早就已经是一个比较成熟的干部了。他刚好就在会场上。 黄瑞福现在是复兴军驻的德安地区部队的总教导。是复兴会德安地区的农场改造和建设小组党委会成员。他当初因为刚刚被复兴会俘虏的时候一顿吃了五大碗的饭,所以在军内有个“五盆大将军”的诨号。 听到王书辉突然提起这个典故,不少认识黄瑞福的人把脑袋转向正在做笔记的黄瑞福的方向,发出善意的笑声。 “眼睛的饭量比肚子的饭量大。这就是个最简单的‘应该做到的’和‘能够做到的’的区别。大家当时觉得自己‘应该能够’吃掉十碗饭,可是大家实际上‘只能够’吃掉五碗饭。这件事情其实用比较通俗的话讲就是,大家不知道自己是能够吃几碗饭的。” “不知道自己能够吃几碗饭,这就是不能做到实事求是。知道自己能够吃几碗饭,这就是能够做到实事求是。” “所以说,在我们的事业马上要发展到了一个新的阶段的时候,我只要求大家要知道自己到底能够吃几碗饭。只有大家能够保证自己实事求是的态度,那么我们复兴党的目标就没有不达成的。我们的复兴党的事业就没有不成功的!” 不知道自己能吃几碗饭。这样的话好像明显的有几分骂人的味道。这样的话,要是大家平常相互之间说出来,恐怕要惹人生气了。可是在复兴会的党校学习里,王书辉这样直白浅显的把吃几碗饭和实事求是联系起来,大家就不免都有些若有所思起来。 作为老师,即使在上千人的大会场里,王书辉在也能敏感的感受到学生的情绪变化。他非常明确的发现大家的反应,给了大家几分钟消化自己的话之后,他继续说道: “我在军事系统里和工业系统里经常听到不少同志说这样的话。部队的同志觉得我们的步子太慢了。他们觉得大明朝的军队都是落后*的酒囊饭袋,我们的部队武器这么先进,训练这么充分,军事演习天天搞,全军比武月月有,为什么还要这样隐忍自控,为什么不立即消灭周边地区的那些大明武装呢?” “这些同志提出只消灭我们湖北省周边的大明武装。说明这些同志还是有几分自知之明,脑袋里还是有一定的实事求是的意识的。他们也知道,以现在阶段我们复兴会的运输能力,是没办法支持距离太远的军事补给的。” “可是他们怎么就没想到,就是在我们湖北省省内,不少地区仍旧不仅没有修通铁路而且连基本的公路都没有修通呢!要是有敌人突然入侵我们湖北省,把部队派到出事地点现在都要消耗个几天十几天的时间。自家的门还没关严,你就想着踹别人家的门,这就是最典型的不知道自己吃几碗饭的表现!” “我在这里和大家表个态。我们当然有进一步扩大根据地的计划。可是这个计划必须要按步骤进行。没有充分的,把我们自己的根据地内部的,交通方面的基础设施建设完成,我们就不能搞什么狂飙突进的军事行动。” “军事上的实事求是,就是说我们现在的一切军事行动都必须依托水路运输完成。汉江和长江的流经区域,目前就是我们复兴会军事行动的一个极限。这就是知道自己能吃几碗饭的态度。” 听了王书辉这么声色俱厉的批评,会场上不少穿灰色制服的党员们开始挠起他们的头发来了。 复兴军内部倒是没有必须剪头发的规定。不过所有的复兴军的战士和干部都剪了一头短发。这倒不是因为别的原因。主要是复兴军内部的卫生教育电影实在有点吓人。头发里的细菌和寄生虫在幕布上被放大了无数倍。一想到自己的脑袋上很可能顶着一群奇形怪状的虫子,没有一个人还会坚持留长发的。 当然了,这也和复兴会的绝大多数成员都是底层劳动人民出身有关系。他们可没有什么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之类的顽固思想。事实上,残酷的现实让他们知道,生命比什么都重要。 王书辉批完了部队的问题,又把矛头指向了工业部门。他喝了一口水继续说道: “前一段时间,因为根据地的扩张,工业部门的不少同志也和我说了不少小话儿。有不少同志就希望我们的工业建设工作应该和根据地的扩张工作同步进行。这些同志嫌钢铁厂太少,嫌煤矿太少,嫌纺织厂太少,嫌水泥厂太少。总之他们觉得我们应该在湖北各地建立更多的工厂。” “大家着急建设更多的工厂,生产更多的产品,占领更多的市场,赚更多的钱。这种心理我不是不能理解。可是呢,这些同志想没想过我们复兴会的工业部门到底能吃几碗饭呢!没有嘛!” “建钢铁厂很好,我是举双手赞成的。可是建设钢铁厂不是说我们能够生产炼钢炼铁的设备就完事了,我们不仅需要这些设备,我们还需要操作这些设备的工人。” “我们自己目前的九个钢铁厂都存在工人不足的情况,你要在各地区都建立一个钢铁厂,工人从哪里来,难道你能凭空变出来吗!钢铁厂是这样,别的工厂也是这样!没有工人你什么也生产不出来!” “而且,建设钢铁厂最最基本的一个问题就是,你不仅要有工厂有工人,没有原材料,没有铁矿石和煤矿,你拿什么来炼铁炼钢。你难道可以用空气炼出钢铁吗!” “这就是最典型的不知道自己能够吃几碗饭的表现!” “现在我们自己的钢铁厂的产能还没有释放出来,设计产量十万吨的工厂,就能给我生产出五万吨的东西。九个钢铁厂都是低效运行。你们不好好琢磨琢磨怎么提高产量的问题,反而想着要建更多的工厂。你们就是不知道自己能吃几碗饭!” 第286章新的开始3 刨除人的信仰、情操、道德、素质这些东西,单从人的本性来说,一个人为什么会主动的加入到一个组织中去?为什么很多人会争先恐后的加入到一个组织中去? 我们如果把这个事情放到当年中华民族面临着生死存亡的危急时刻的近代的话,我们不得不说,当年那些舍家弃业,投身革命的前辈们,单纯的就是因为从当年的党的身上看到了挽救民族挽救国家的希望,所以投身了革命加入了党。 不过呢,即使大明朝就是正处于晚期的时刻,进入了病入膏肓的阶段了,可是单纯从外部环境上讲的话,晚明中国的情况的恶劣的程度还是完全没办法和那个每个人都要面临着当亡国奴的屈辱时代相比较的。 明朝末年的中国环境,实际上是一种相对混乱和绝望的时刻。它并没有和中国其他的封建王朝的末期阶段有着什么根本性的不同。 更主要的是,在这个时代里能够被称之为有识之士的肉食者,全都是在已经僵化腐朽了的儒家思想的圈子里转磨磨的人。除了高谈阔论那些有关心性,有关**天理之类的废话之外,有资格参与和领导社会思想变革的封建知识分子里,就是比较高尚,真的有些信仰的人,也不过是“平时袖手谈心性,临危一死报君王”的水平。 王书辉在明代并没有成功的找到那种本身就有革命意识,本身就有投身革命改造世界的伟大情操的人。这种人无论在历史上还是在本时空的现实里都不存在。 我们实事求是的说,王书辉实际上是凭借着超越时代的思想,超越时代的理论,超越时代的技术,超越时代的手段,使用“先进”的影音技术(电影)和工业化的教育体系,批量化的,工厂化的,标准化的在生产着具有先进思想意识的人。 王书辉的弟子们,复兴党近万名的党员们,你要说他们是革命者,那你就太看得起他们了。从他们目前的思想意识水平上看,他们最多能够成为勉强合格的执行者,基本合格的操作人员。 你别看王书辉使出浑身解数对这些人进行了六七年全方位的教育和培养,也别听他们谈论起历史唯物主义和辩证唯物主义的基本理论头头是道。他们或许了解了这些可以作为革命者的精神食粮的宝贵知识。但是他们毕竟不是自发自觉的投身革命工作的。 王书辉先把他们收纳到了自己的麾下,然后才把各种知识和理论教导给了他们。这就像在现代社会里一样,全中国无数的以亿为单位计算的,从初中开始就系统的学习了科学社会思想的年轻人,他们的理论知识水平并不比当年那些在枪林弹雨中为革命牺牲的前辈的水平低。 或者可以说,他们的理论水平要比那些经历了雪山草地的残酷考验的伟大战士们的水平要高的多的多。 可是呢,那么多比当年革命年代的革命者的理论知识水平还要高的,受过系统的教育,生活在和平年代的中国人,又有几个把科学社会思想,甚至再低一点要求,又有几个人能够把唯物主义理论作为自己的信仰呢? 作为一名大学老师,王书辉的回答是,几乎没有几个。 出生和成长在现代中国,亲眼看到亲身体会到科学社会思想的实践成果的现代中国人都不信仰唯物主义,没有科学社会学的世界观和价值观。 既然如此,王书辉这样坚持实事求是的家伙,又怎么会认为经过自己批量化工厂化的工业化手段培养出来的满身都是农业社会细胞的学生们,会是什么自发和自觉的伟大革命者呢。 从某种程度上说,王书辉本人都不具备革命者的素质和情操。他对于明朝末年的理论实践和社会改造,实际上是一种希望创造一种新的历史,希望彻底的改变已知的历史进程,提前几百年把中国拉上工业化的轨道上去的做法。 更主要的是,他也是要通过这样的工作,探索彻底的消灭仍旧在现实中国里弥漫着的权力封建思想的可能性。 王书辉讲究实事求是,所以他知道再怎么先进再怎么正确的理论,想要在实践中得到实现,都必须和实际情况相结合。也就是说,无论王书辉已经见识过,还是他自己信仰的社会发展的最终阶段是什么样的,他都不会奢求明朝末年的中国会变成那个样子。 革命理论必须和革命实践现结合。指导复兴党发展的革命理论,必须和明朝末年中国的具体国情相结合。这才是王书辉所坚信不疑的。 生产力的发展,必然要带动生产关系的变革。所以在王书辉心里面,他觉得只要中国走出封建主义的桎梏,那么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王书辉心里早就把这一切想的很清楚了。所以在大冶县的复兴会钢铁基地完成了党校和党员干部培训之后,他就重新投入到了大冶县的冶金工艺研究局,和那些土著研究员一起摸索耐高温耐高压的钢铁生产工艺。 实际上,他们研究的东西谈不少有多么高明。王书辉从现代社会里拿到了一整套一战时期的德国的耐高温和高压的钢铁生产工艺材料。目前复兴会的钢铁生产企业本身就具有生产高温高压设备的能力。他和那些土著研究人员要做的事情,不过是一点点的按照图纸和数据重新走一遍,熟悉一遍而已。 对于王书辉来说,一旦复兴会自己的钢铁企业具备了生产这些耐高温高压的设备的能力之后,那么他在全中国建立“工业化农场和工业城市二元结构”的社会模式的可能就实现了第一步。 毕竟,如果没有能够完全脱离从时空门“进口”,“**自主”的在明末时空里进行高温高压设备生产的能力的话,单纯的依靠从现代“进口”化肥生产设备,那么他建立起来的新国家很可能就会变成印度那样的奇葩。他可没有这样的打算。 所以,即使复兴党的近百支队伍已经踏上了到湖广各县开展工作的路程,王书辉丝毫也没把这件事情当成什么太大的事情。 对于他来说,他已经把能够做的都已经做了,他不准备再在这件事情上浪费脑细胞了。 第287章新的开始4 单纯的从人类的本性出发,一个人主动的加入到一个组织中去。很多人会争先恐后的加入到一个组织中去。这肯定是因为加入这个组织有前途,有希望。 在近万名复兴党的党员里,他们加入复兴党的根本动力正是这样一个人类的本性在起作用。 王书辉和复兴会党委会在挑选各地区党委和政府负责人的时候,已经非常注意尽可量的挑选那些有情操和道德的党员了。可是前往湖北省各地开始**开展各地区工作的党政领导班子的党员们,其中还会有很大一部分是本能超过理性的家伙。 这些家伙里,有一部分把这次工作分配看成是自己的努力工作的回报。一县之长,或者一个县里一方面的主要管理者,他们把这些职务看成是一种复兴会回馈给自己的地位。 还有一部人人,他们对于加入复兴会有着更大的理想和抱负。大家不要觉得这些小学初中文化的人不会在政治上有更大的野心。要知道,当年的汉高祖刘邦和明太祖朱元璋等开国君主,本身的出身可不见得比这些家伙更高一点儿。 实际上,这些人无论在思想理论水平,还是在文化知识水平上,可都比刘邦朱元璋之类的高明多了。 当然了,这样出于本性的理解自己的工作的人存在,那些对于即将开始的领导工作忐忑不安,紧怕自己干不好自己的工作的人也是存在的。 这些人对于自己在复兴会学习和实践的知识和本领并没有太大的信心。他们对于即将面临的复杂陌生的环境有相当的畏惧情绪。 不过除了上面那几种人之外,即将上任各地的复兴党干部中,还是有相当一部人即对于自己充满了信心,又对即将开始的工作的困难程度有着充分的准备的人。 实际上,在今后复兴党的发展和壮大的过程中,这些人才是新中国建设的主力军和中坚力量。他们中的很多人,将会成为新中国政权里的举足轻重的大人物。其他的那几种人,则是在历史发展的大浪淘沙中,逐渐的被不断的自我完善和自我发展的复兴党所淘汰的人。 不过,不管即将上任的这些复兴党的各地党政机构的负责人们是什么样的人,脑袋里是怎么想的。反正被王书辉接连不断的批评和教导了一个月后,这些人的总体情绪都变的比较紧张和慎重了。 王书辉在复兴党内的地位独一无二。这倒不是因为复兴党上下都是他一手创办的。而是因为王书辉作为所有复兴党员共同的老师,这个身份实在是太特殊了。 王书辉一旦全身心的投入到自己的教师角色中之后,他就会变得不仅能够细致入微的掌握住学生的情绪,又可以毫不留情的点名道姓的指出每一个具体的人的错误和问题。 在不少复兴党的党员们看来,面对王书辉老师的时候,实际上比面对肃委会的扑克脸干部还令人感到畏惧。 在工作中的时候还好一些,大家在工作中出现问题,王书辉都会细心的帮助大家指出来,然后平静和大家一起分析这些问题产生的原因,找出这些问题解决的办法。可是一旦面对进入教师状态的王书辉的时候,每个人在思想认识上的每一点儿错误,都会被这个敏锐的教师直接的揪出来。 只要是思想上有问题的人和事儿,只要这些人和事儿被王书辉老师发现了。那么在大家面前作检讨,深挖自己的思想根源就会成为一种必然。一旦王书辉老师觉得你检讨的不够深刻,自我批评进行的不够深入之后,那么长年累月的学习班就成了你最后的归宿了。 复兴党党内已经进行过两次大规模的整风了。可是对于大部分复兴党的党员来说,整风运动实际上已经开展了二十九次了。因为每次不管在什么情况下召开的针对于哪些人的党校和干部培训会议,前半部分一定会是跟王老师集中学习,而后半部分,则必然的会变成一场不叫整风运动的整风运动。 原本党校和党员干部培训工作会议的时间都是在半个月左右。别看才半个月,对于很多人来说,这半个月是相当的难熬的。一方面要注意力高度集中的进行学习,另一方面又得当心自己会不会被老师给揪出来。而这一次的党校和培训竟然比以往的时间更长,被揪出来进行“不知道自己吃了几碗饭”问题检讨的人的规模又特别的大。 所以,就是踏上了赴任的路程,大部分的各县的领导干部们也都精神上非常的疲惫。那种即将当官赴任的喜悦情绪,那种即将**工作的紧张情绪,那种踌躇满志的高昂情绪都因为王书辉老师的全方位的教育和学习过程中的巨大压力所压倒了。 今年二十五岁的应山县党委书记韩国良和今年二十六岁的应山县党委副书记、县长郭博奇已经是第二次合作了。 六年前,不过才十*岁的韩国良和郭博奇就在谭家冲工作组搭档过一年的时间。时间不过才过去五六年的功夫,韩国良和郭博奇就分别在复兴党的党政军工农等单位分别进行了实践。所以两个人发现自己再一次遇到自己的老伙计,心里头还是非常的高兴的。 本来,从大冶县出发到应山县,完全可以一路坐船出发。从大冶县坐船经过长江之后,再在武昌搭乘轮船沿府河逆流而上到达随州的长岭镇,然后从长岭镇走五十多里的路,就能到达应山县了。 可是呢,和以往的直接到达目的地不同,这一次到地方上工作的韩国良和郭博奇身后还跟着一个连的战士。这些战士中有十来个人是专门从事绘图工作的。他们和韩国良和郭博奇一起上任的目的,就是要绘制沿途的地图。 正是因为这样的原因,一行人不能选择轻快方便的水路交通,而是必须用脚板量距离,实实在在的在向导的带领下从武昌走陆路到达应山县。 韩国良和郭博奇以及应山县党委和政府的干部们都有部队经历。而且他们每一天都要坚持进行身体锻炼。可是,从武昌府到应山县这六百里的距离,对于他们来说仍旧是一个极度的辛苦的过程。 在田野间,在乡间泥路上顶着寒风艰难前行的过程中,所有应山县党委和政府的干部们心里都对王书辉的话进行了深刻的认识。 这交通方面的基础建设,实在是太重要了! 第288章地方工作1 正常情况下,人在比较累的时候是不太爱说话的。 但是呢,复兴会的人,特别是复兴会的干部们都属于那种不太正常的人类。他们越是累的时候越爱说话,他们越是累的时候话就越多。 这倒不是因为什么特殊的原因。这完全是一种习惯的养成。一般来说,复兴会的干部都有在部队担任政治干部的经验。在部队里,在部队的日常训练里,在常规训练,在越野训练,在实战演习中,很多情况下,这些训练和演习都是在极端的环境下,压榨着士兵们的体能的。 这种情况下,在训练的过程中,给大家鼓劲儿,给大家加油,鼓动大家,动员大家的工作,全都是由政治干部负责的。 正是因为这样的原因,凡是复兴会的干部,因为大家几乎都有在部队里担任政治干部的经历,所以在大家比较累的时候,他们往往都是手上腿上的活儿不停的同时,嘴也不停的说话给大家鼓劲儿。 所以呢,在复兴会里,每次工作干完的时候,身体最累的人往往不一定是干活最多的人。那也些手脚也得动,嘴也不能停的复兴会干部们往往才是最累的人。 在现代,湖北地区属于南方地区,湖北大部分地区的冬季气温差不多都在零度以上。明朝末年因为小冰河气候的影响,湖北的冬季气温一般都会达到零下十度左右。而且,在正常情况下湖北地区难得一见的大雪天,在明朝末年的湖北冬季也是一种常态。 好在湖北这个地方虽然也有不少名山大川,可是总的来说,丘陵、岗地和平原还是占主流的。更主要的是,从大冶县到武昌府,从武昌府到应山县的这段路程,即使是走陆路,相对那种要爬山跋涉的状况也要好一些。 韩国良、郭博奇和一个连的复兴军战士,走的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官道。大明朝修建的全国性的官道到了明末这个时候的状况已经开始越来越糟了。而且王书辉给各个县干部划定的路程也不是按照大明朝的官道走的,而是按照王书辉根据现代中国的省级公路的分布路线进行制定的。 根据王书辉的想法,以目前复兴会的工业生产能力和施工能力来说,在大明朝建设高速公路就别想了。而且也没有什么用处。但是呢,他让工程兵部队的勘测兵跟着各个县委一起上路,也是存了一分想要在湖北省内建设贯通全省的省道的念头。 对于韩国良和郭博奇来说,行军虽然辛苦,特别是在冬天的行军要更加的辛苦,但是对于他们这些有着充分的部队经历的人来说,这个辛苦还是能够承受的。更何况和这个时代的纯土著们不同,从韩国良郭博奇到普通的战士,每个人的个人装备都是复兴会通过工业化手段生产出来的,在每个细节处都充分体现了现代设计的科学性和优越性的全面装备。 所以,即使很多时候大家不得不在野外的风雪中宿营,但是基本上这样的过程并没有给大家造成什么太大的困难。 本来,按照复兴军的常行军速度,从武昌到应山走个七八天差不多就能到了。不过因为队伍还承担着勘测的任务,所以这次大家用了将近二十天的时间才到达了应山县。 应山县虽然地处湖北的北部地区,而且因为大别上和桐柏山都在境内县内几乎没有什么像样的田地,可是因为应山县境内的武胜关是连接中原河南和鱼米之乡湖广的陆上要道,所以这个地处湖北东北部边陲的小县城,并不是一副农业县在频繁的自然灾害下的破落状态。 不少现代的中国人因为清朝落后的城市状况,所以推测清朝以前的明朝的城市状况应该和清朝一样,甚至还不如清朝。要是给这些人冠上一个哲学意义的问题的话,那他们恐怕都犯了机械历史唯物主义的错误了。 实际上,到了明朝中期之后明朝就因为繁荣的经济,使得明朝的城市变得逐渐繁荣起来。在明朝中晚期,整个中国经济最发达的江南地区的城市规模就非常的庞大了。江南地区的南京、杭州和苏州,在明朝中晚期的时候,城市人口就超过了一百五十万。 一切问题,归根结底都是经济问题。应山县地处中原和湖广的交界,正是因为应山县这种地理位置上的特殊性,才使得这个湖广的东北小县的经济非常的发达,市面非常的繁荣。 过去没有复兴会控制湖北的时候,应山县的经济是因为大量的中原粮商要经过应山县境内的武胜关进入湖广买粮所以比较繁荣。 复兴会在湖北崛起之后,虽然复兴会的工业制成品主要还是从枝江地区沿长江而下到达江南地区,然后再从江南地区沿京杭大运河北上进入中原地区。可是,河南、直隶、山西等地的很多中小商人,还是会从应山县经过到湖北境内采购。 当然了,从武胜关进入湖广境内的商人主要还是河南商人。 所以,当韩国良和郭博奇带领着一个连的士兵进入应山县的时候,除了部分外地商人看到部队之后脸上露出惊讶和惊慌的表情,大部分应山县的本地人对此倒是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 因为武胜关在古代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军事要地。所以早在复兴军德安农场改造和建设委员会进入当地开展工作的时候,就已经派遣了两个营的士兵接收了武胜关,并在武胜关驻扎。所以应山县的百姓早就见过这些服装和装备都比较奇怪的士兵了。而且他们也都知道这些士兵的纪律是非常严明的。 复兴会在整个湖北地区进行地方势力大抓捕行动之后,应山县的县令、地主和士绅被驻军方面抓捕一空。现在临时负责应山县的日常运营工作的,主要是复兴军武胜关指挥部派驻地方的一名军代表。 应山县是一个城市常驻人口六万人,总人口十万左右的中等县城。只靠一个军代表和一个排的士兵在这里支撑整个应山县的日常工作是有一定的难度的。 光是为了维持应山县县城外的商业区的日常秩序,就已经基本耗光了这一个排士兵的兵力了。更何况除了要维持商业区和县城内的日常秩序之外,军代表还不得不承担起应山县群众的法律诉讼工作。 所以这个姓商的军代表看到韩国良和郭博奇一行进入县城之后,真的是深深的松了一口气。 第289章地方工作2 没有人不喜欢权力。那些对于权力不感兴趣的人,大多也是对于权力本身带来的各种麻烦有着充分的认识,所以才会对权力退避三舍的。 复兴军武胜关指挥部派驻应山县的军代表名字叫商平。他只是复兴军驻扎在武胜关的两个营里的一个排的教导长。 原本指挥部政委派遣他前往应山县主持地方日常工作保证驻军供给的时候,商平心里还有些暗自窃喜。这个刚刚十七岁的年轻人对于自己能够成为一县之长,过一过父母官的瘾头还是相当的跃跃欲试的。 可是,真的开展起这项工作之后,商平才发现这个工作有多难做。 刚开始接手县城管理工作的商平最先遇到的就是维持城市的秩序的问题。因为官员士绅都被复兴军抓捕走了,县衙里除了原县令的师爷被复兴军就地羁押之外,县衙里的所有衙役帮闲全部都被遣散了。所以整个应山县的政权处于一种真空状态。 从复兴军肃清应山县上层到商平领着一个排的士兵接管应山县,这中间的时间才不过两三天左右。但是就在这两三天左右的时间里,应山县城内嗅觉灵敏的各种地痞无赖就在县城里掀起了轩然大波。 失去秩序的应山县县城里,各种杀人、抢劫、盗窃、强尖等暴力犯罪四处横行。县城外的商业区的状况倒是好一些。但是那里的秩序也被当地的黑社会性质的团伙所控制了。 商平从部队驻地带领着一个排的战士到达应山县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副四处漏风八方走水的混乱状况。好在复兴会对于这种情况进行过充分的准备,复兴军内部也专门有应对地方问题的工作手册。所以商平面对这种状况并没有抓瞎,反而是按部就班的按照工作手册的要求,以一个排战士为依托,有序的在应山县开始开展“从重从严打击各种犯罪分子活动”。 复兴军的一个排只有五十个士兵。有不少人可能会觉得奇怪了。只有五十个人,在一个总人口六万人上下的县城了,能够承担起这样大规模的严打行动吗? 需要和大家解释清楚的是,古代社会可不是现代社会。在现代中国,作为一个正科级单位的县级公安局至少要有一千人左右的民警。不过,那可是在现代。 在古代中国,就是把一个有十几万人口的上县的所有政府武装力量集合起来,算上县衙外围的那些临时工、合同工(白役),你看看能不能凑出五十个像样的人来。 历史资料上记载的很清楚了。在明清时期的中国,动不动就会出现匪徒攻占县城的情况。主要原因就是封建朝廷在县一级的行政单位里并没有什么正经的武装力量。 明末各县的县令们面对李自成的农民起义军和满清蛮族的进攻的时候,守卫城防的工作,也主要是依靠地方士绅实现的。保卫城池的工作,主要都是那些地主士绅派出家丁佃户帮助县令完成的。 更主要的是,复兴军一个排虽然只有五十人不假,可这五十人都是经过充分的训练,全面的武装,使用着先进的近代步枪和手枪以及手榴弹等超越时代的武器的,高度组织化和纪律化的队伍。 犯罪分子可能在人数上确实比一个排的复兴军战士多,可是一方面犯罪分子是零散的,没有组织的,另一方面,这一个排的士兵基本都是一起行动的。他们每一次面对的犯罪分子人数都要少于自身。犯罪分子又没有武装又没有组织,他们实施犯罪行为也都是零零散散或者一帮哄的状态。所以依靠着一个排的复兴军战士,商平很轻松的就恢复了应山县的社会秩序。 王书辉在各种干部培训课程中经常会对大家说:“政权的合法性是由人民群众的支持实现的。政权的合理性则是由暴力实现的。枪杆子里面出政权。那是因为枪杆子不仅能够消灭敌人,而且枪杆子也能告诉群众我们的政权是有着强力的保证的。通俗一点讲,枪杆子可以告诉老百姓谁说话好使!” “谁说话好使,谁就掌握了政权!枪杆子能够保证我们说话好使!”这样的道理虽然简单和粗暴了一些,可是在指导实践方面,这个道理是非常的有用的。 复兴会宗旨是为人民服务不假,但是复兴会实行的是人民民主专政。人民才是复兴会服务的对象。人民可以在复兴会的保护下当家做主。而那些违法乱纪危害人民群众切身利益的犯罪分子则是人民的敌人。对于这些人民的敌人,复兴会就要用专政的铁拳对他们进行镇压和消灭。 复兴会的枪杆子是针对专政对象,是针对人民的敌人的。可是呢,不得不说,人民发现复兴会的枪杆子非常的硬,各种匪名卓著的地痞无赖被复兴会秋风扫落叶般的就给镇压了之后,人民群众对于复兴会还是相当的认同的。 商平按照工作手册的要求一丝不苟的执行“从重从严打击各种犯罪分子活动”。在活动开展的过程中,超过五十名犯罪分子被就地击毙,超过七十名犯罪分子被抓捕。在应山县县城恢复平静之后,根据当地群众的检举和揭发,各类当时逃逸的和过去一年内曾经从事过犯罪活动的犯罪分子又被逮捕了近百人。 针对一百七十人的公审大会在应山县举行的时候,全县百姓围观了一次应山县历史上从未有过的可怖场景。 要说起来,绞刑这样的刑罚,完全没有大明朝的开刀问斩和凌迟处死之类的刑罚重口味。 可是呢,眼睁睁的看着,在宣判人员详细介绍了犯罪事实之后,三倍多于复兴战士的各类情节的,从偷窃到杀人的一百七十多个活人,被五十个复兴军战士,成批成批的吊上十个绞架的过程,给应山县人民群众带来的冲击,远远的要比砍头凌迟之类的事情更加的巨大。 砍头和凌迟也不过是针对一两个人的过程。一群行刑者砍杀或者凌迟一两个孤零零的罪犯,这样的场景不过会给围观的人群带来一种血腥的刺激而已。 而像复兴军这样,杀人的手段虽然一点儿也不血腥,可是一百多人成批成批的像杀鸡宰鱼(古代的鸡也很少有成批杀的)一样,被一脸平静的复兴军战士,用一种相同的如出一辙整齐划一的动作和频率(这是因为高度的组织化和常年的训练形成的风格),十个十个的吊上绞刑架。这种景象带来的冲击,可是古代人所难以承受的。 原本在行刑现场的群众还像往常一样带着一种看热闹看新鲜的欢乐情绪,连吃代玩拖家带口的想要看一场好戏呢。可是还没等吊完第五批呢,就有大量的观众半途退场了。 等到第七批第八批犯罪分子被吊上绞刑架的时候,行刑现场已经一个人也不剩,全都跑光了。 不少前来围观的群众在回到家之后,都做了一整宿的噩梦。 第290章地方工作3 王书辉反对唯心主义,反对僵化思想。那是因为他觉得唯心主义和僵化思想一结合,两者再和桎梏中国两千年的权力封建思想一结合,即使在新的生产力的条件下,也会催生出官僚主义,特别是官僚资本主义来。 说句实在话,王书辉对于自己的理论思想上只是觉得自己的那一套东西本身能够自洽。但是他的这套理论够不够科学,他可是心里真的没底儿的。 好在王书辉这个人无论如何都是个毛老人家的信徒。所以他知道一个道理,那就是必须坚持实事求是,必须坚持实践和理论的相结合。 不过呢,从推进工业化发展的角度讲,特别是从王书辉本身的这种哆啦a梦的特殊条件加上王书辉对于推进工业化的急切情绪上说,即使他拼尽全力的想要把自己的想法贯彻给复兴党的所有党员,可是因为现实条件的限制,他不得不用本本主义、教条主义的办法,来反对本本主义和教条主义。 最典型的例子就是,除了各行各业的复兴党治下的党员干部和普通的工人群众人手都有相应的工作手册之外,王书辉在进行思想理论教育的时候,也在使用一种工业化标准化的手段。 复兴党的党员干部手里不仅有指导他们进行相应工作的工作手册,还有指导他们进行各种实践的思想理论手册。 比如说,目前正在动手建造办公地点和宿舍的几百个复兴会的干部和一个连的复兴军士兵中,所有即将走上应山县县委县政府领导岗位的复兴会干部手里,都有两本王书辉编的小册子。 应山县县委县政府的干部一共有两百人左右。负责保证应山县县委的安全并负责应山县整体治安和防卫工作的复兴军战士一共有一个连,共有两百五十多人。这将近五百人的工作地点和生活场所,都必须要有大家自己动手建设起来。 应山县的地形条件比较恶劣。因为大别山和桐柏山都经过境内,所以整个应山县的地形状态可谓是此起彼伏。地形状况是这样,那么自然而然的,应山县就不像湖北省的大部分地区那样是河湖纵横的状态。 目前复兴会的铁路建设因为复兴会本身的施工建设能力的限制,还没有办法快速的在湖北境内的展开。所以现在只有荆州和武昌地区以及大冶县等工业密集地区或者原材料产地才通了火车。 复兴会目前的交通运输,主要还是依靠水路运输。不过,因为复兴会的蒸汽机制造水平越来越成熟,已经完全的具备了熟练的生产各种型号的适应各种河道环境的蒸汽轮船的能力,所以别看复兴会还不能在交通运输方面彻底的实现时代性的跨越,可是和传统的水路运输相比较,两者之间的差距仍旧是天差地别的。 应山县地处湖北东北边陲,又是多山的地貌,可是应山县隔壁的随州县却有大河流经。在现代社会里,因为地质变化的各种自然和人为的因素,湖北境内汉江东部地区的许多河流都已经干枯消失了。可是在四百年前的现在,应山县隔壁的随州县却是个江河纵横的地方。 涢水、厥水、漂水、溠水、均水五大河流和各种无名的河流都在现如今的随州县境内流经。这五大河流相互交汇的同时,又经涢水和汉江交汇,而汉江又和长江交汇。所以,在经过复兴军长江舰队工程部队充分勘探和测量后,荆州和武昌地区的复兴会工厂生产的工业品和各种物资,完全可以全程使用蒸汽轮船从两地区运往随州县。 应山县就在随州县隔壁,所以在物资供给方面,应山县县委县政府也不缺乏。 现如今,除了作战部队驻扎时大部分使用的是各种材质的行军帐篷配合铁丝网之外,复兴会的工程部门以及各种外派部门使用的临时性的营地建筑材料,全部都是标准制式的铁架木板结构。 说起来,这种本时空化的临时建筑,是王书辉根据复兴会本身的生产能力改造出来的活动板房。 大家可以想象一下,这种本土化的活动板房,实际上就是现代社会里的那种铁架木板床的模式。标准的铁架和木板按照需要被搭建成临时性的房屋。因为目前复兴会的油漆工业还没发展起来,所以这些木板房的木板大部分是使用湖广和四川的特产桐油进行涂刷的。 这种木板房的木板要在安装到铁架上之后,再用铁制的箍带和螺丝加固。因为这些铁架大部分都有是使用过的。所以颜色偏向棕红色。棕红色的铁架和箍片以及大头螺丝;刷过桐油的原色木板;再加上外面的墙式铁丝网。 应山县县委县政府以及由那一个营的改名为应山县武警部队的复兴军战士们,就住在这样一个样子的营地里。 因为县委县政府的选址在应山县城贫民区的一处空地上,所以在北风萧瑟的大冬天里,这里要是被现代人看到了,恐怕会产生很大的心理不适感。 复兴党应山县县委书记韩国良倒不会产生这样的感觉。他对于这些铁架木板结构的活动板房可是喜欢的不得了。 在他眼里,凡是能够快速的制造,制造后又使用方便的东西都是他所喜欢的。 韩国良的办公室最多也就十五平米左右。除了一张办公桌和一排椅子之外,这个房间的墙壁上就挂着一个应山县的地图。 韩国良此时这正办公桌上看一个小册子。这个小册子就是这次所有到地方开展工作的复兴党干部人手一册的《工作原则》。“实事求是”、“调查研究”和“群众路线”这九个字被用红色加粗的字体印在这本《工作原则》的封面上。 韩国良并不是第一开展地方工作了。实际上要是从他的工作经历上讲的话,他当年第一次参加工作,就是和郭博奇一起在谭家冲开展地方工作。不过呢,谭家冲最多也就是个千人左右的小村子,而应山县可是光是县城人口就有六万人的中等县城。 面对这样规模的地方,韩国良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忐忑的。所以他在下午的会议之前坐在办公室里,再一次看起了那本他已经差不多可以倒背如流的,王书辉编写的《工作原则》。 第291章地方工作4 “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有许多人,‘下车伊始’,就哇喇哇喇地发议论,提意见,这也批评,那也指责,其实这种人十个有十个要失败。因为这种议论或批评,没有经过周密调查,不过是无知妄说。” “真正的铜墙铁壁是什么?是群众,是千百万真心实意地拥护革命的群众。这是真正的铜墙铁壁,什么力量也打不破的,完全打不破的。” “群众是真正的英雄,而我们自己则往往是幼稚可笑的,不了解这一点,就不能得到起码的知识。” “我们应该深刻地注意群众生活的问题,从土地、劳动问题,到柴米油盐问题。妇女群众要学习犁耙,找什么人去教她们呢?小孩子要求读书,小学办起了没有呢?对面的木桥太小会跌倒行人,要不要修理一下呢?许多人生疮害病,想个什么办法呢?一切这些群众生活上的问题,都应该把它提到自己的议事日程上。应该讨论,应该决定,应该实行,应该检查。要使广大群众认识我们是代表他们的利益的,是和他们呼吸相通的。” 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韩国良每次看一遍这本小册子,心里头的不安情绪就会消失。“是不是师尊的话里有什么魔力呢?”他有时候也会产生这样不找边际的幻想。 应山县县委县政府的驻地有不少的会议室。1626年末的一天下午,在其中一间会议室里,应山县县委县政府的工作会议正在召开。 复兴会的所有建筑都非常的注意采光。因为目前复兴会的工业发展还没有到电气化的阶段,所以在没有先进的照明工具的情况下,复兴会的建筑不仅在四面墙上都有很大的窗户,而且基本所有的建筑上都会有天窗这样的设计。 会议室不算太小,也不算太大。一张长长的桌子四周是一些凳子。 会议室里的味道不太好闻。这主要是因为环绕会议室墙壁的炉筒子的密封状况不太好,所以有不少烟气从炉筒的缝隙之间冒出来。另一方面的原因则是,参见会议的干部们几乎人人都吸烟。 应山县县委县政府的第一次工作会议并没有涉及什么具体的内容。这次会议主要就是谈一谈即将开展的工作要怎么做。实际上,关于这方面的问题也不是很多,毕竟无论是谈工作内容的《工作手册》还是谈指导思想的《工作原则》上都明确的要求大家,必须要对当地的实际情况进行调查研究。 复兴党的党员们对党委的工作有这样一个顺口溜:“党委书记像亲妈,事事管来事事抓。思想教育没完了,放屁也把根源挖。” 当然了,这样的顺口溜一方面确实是不少党员干部觉得党委的干部实在太罗嗦太麻烦,可是另一方面大家也都比较信任党委依靠党委。不然怎么没人说肃委会的干部像亲妈呢! 韩国良不是第一从事党委的工作,干党委书记的工作了。他在部队上当过教导主任。他在工厂里当过党委书记。所以党的工作他干起来还是比较轻车熟路的。 韩国良对于党的工作的看法就是,一定不要怕麻烦,一定不要嫌啰嗦。别管大家是不是对一些话已经听腻歪了,也别管大家是不是自己就已经把一些事情倒背如流了,反正党委一定要把各种思想理论、政策方阵和组织原则,不厌其烦和大家讲,反反复复的和大家讲,掰开了揉碎了的和大家讲。 作为一个在第一线工作经验非常丰富的干部。韩国良在实践中发现,很多时候很多同志明明都能把党的思想理论、政策方针和组织原则背的滚瓜烂熟了。但是他们在实践过程中,在工作开展中,还仍旧会出现各种走形走样,甚至于做出背道而驰的事情来。 韩国良已经在工作中发现过很多这样的同志了。他们满嘴头头是道,可是在工作里,就是对党的思想理论、政策方针和组织原则视而不见,自行其是。多少人就是因为这样的原因,被肃委会的干部们带走了,最终成了干部劳动学校里的一员。 熟读并且完全的充分的理解了党的思想理论、政策方针和组织原则的韩国良有这样一个体会。其实大家只要不怕麻烦,不总是想着走捷径贪便宜的话,只要大家坚持按照党的思想理论、政策方针和组织原则去开展实践工作的话,再难干的工作也会变得有迹可循有法可依。 对于韩国良来说,他倒是非常能够理解自己的师尊王书辉为什么要给党员干部的头上戴那么多紧箍咒,在各个方面设立各种各样的规矩和纪律。那些经常会对这些党的纪律犯嘀咕的党员干部其实不知道,党的纪律,实际就是在告诉大家不要做和不能做什么事情的。 在韩国良看来,知道什么事情不要做和不能做,实际要比知道什么事情应该做和什么事情必须做要简单多了。那些看起来有点繁琐和烦人的纪律,实际上是对大家的一种保护。 听完各个部门大略的讲了讲各自的计划之后,韩国良掐灭了手里的香烟开始发言: “大家现在讲这些话,我总结了一下,可以总结为两个字:务虚!务虚是什么意思不好解释,我这么说吧,务虚就是和务实相对的概念。就是无本之木,无根之源的意思。” 拿起手边的《工作原则》指了指上面的九个字之后韩国良继续说道: “本来党委组织大家开这个会,就是想给大家提个醒,让大家不要忘了实事求是这四个字。结果还没等我说话呢,大家就开始犯毛病,就开始在这务起虚来了。王老师千叮咛万嘱咐的要大家实事求是,可是呢,大家就是犯了下车伊始就瞎嚷嚷的毛病了。” “党委要开这个会,目的就是要告诉大家,实事求是我们的工作原则,落实到具体行动上就是,在我们开展一起工作之前,我们必须要先给人民群众当学生,先向应山县的人民群众学习,先要在应山县展开社会调查工作!” “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我们到了应山县,不是来作威作福来了,而是要为应山县的人民群众服务来了。大家还不知道应山县的人民群众想什么要什么呢,怎就就能说出些什么不着边际的工作计划来呢!” 韩国良在心里叹了口气,继续说道: “现在我提议,大家一起把老师关于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的文章一起背诵一下!” 韩国良的提议得到了大家的赞同,一阵整齐的背诵声立即在会议室里响起: “你对于某个问题没有调查,就停止你对于某个问题的发言权……” “你对于那个问题不能解决吗?那么,你就去调查那个问题的现状和它的历史吧……” “许多做领导工作的人,遇到困难问题,只是叹气,不能解决……” 第292章没用的和有用的1 复兴党对外一直有一个基本的态度,那就是,对于所有的封建统治阶级都彻底的敌视。具体的说,也就是在本时空里,所有的地主、士绅、官员等等所有大明朝所谓的上等人,都被复兴党视为敌人。 主动的去做复兴党的敌人,或者是被动的完全单方面的被复兴党视为敌人,这都不会是一件让人舒服让人开心的事情。所以,那些主观上是复兴党为敌的人,那些客观上被复兴党敌视的人,他们在复兴党的统治区域内,如果运气好的话是被*毁灭了。如果运气不好的话,则是不得不进行劳动改造以洗清自己物质上和精神上的罪孽。 王书辉对于封建统治阶级的态度是相当鲜明的。他根本就不相信这些反动派有被改造有被挽救的可能。所以他根本有没有惩前毖后治病救人的胸襟和意识。他可是在现代社会里亲眼看着那些在党的多次运动和改造中苟延残喘之后,又在社会变化后是怎样对于党的领袖以及党本身进行了什么样丧心病狂的反攻倒算的。 王书辉不是伟人。他自然也没有伟人的气度。他可不准备把这些东西遗毒后人。他对于封建统治阶级的看法就是:满门抄斩,斩草除根,一个不留! 后世人评价王书辉的时候,好一些的都说这个开国领袖是杀伐果断的人。就是一些后世在高度发达的物质文明的条件下变得有些走形的后代中国人评价王书辉的时候,也就是说王书辉作为伟人,身上的瑕疵之一就是缺乏了一点儿人道主义精神。 作为一个唯物主义者,王书辉可能没有毛老人家的胸襟气度,可是经历过现代中国,明确的知道,作为拯救了中国和中华民族的伟人的毛老人家是怎么样被人栽赃污蔑的。所以王书辉倒把毛老人家的那个不计身后名的风格给学了个五六分。 其实在王书辉看来,毛老人家这样的人,现代中国享受着他的付出和奉献的人都能那么诋毁他污蔑他,那么自己这样的家伙,根本就没必要在乎身后名了。 他在一个问题上,作为一个普通人却能理解毛老人家的伟大情操。那就是,只要中国能发展,能进步,只要中华民族能够崛起,身后名这种东西有计较的必要么? 王书辉知道九十年代有一个领导人总是把什么不怕挨骂,准备了多少口棺材之类的话挂在嘴边上。在他看来,这样的人其实算不得真正的唯物主义者,不是真马列。真正的唯物主义者,真马列,根本就不会觉得名声和生命有什么可计较。更何况那位所处的环境又不是革命战争年代,制度摆在那里谁敢要他的命不成! 王书辉在实践中得出的一个结论就是,别说搞那种把脑袋挂在腰带上的真革命了,就是他现在在大明朝这张白纸上进行的具有革命意义的建设工作,实际上所有只要是真的全心全意的想让中国发展,想让民族民族崛起的事业,其实都要求从事这个工作的人必须要以坚定信念开展自己的工作。 不是你要不要身后名的事情,而是干这样改天换地重要事业,你怎么想的并不重要。这项工作本身就会让你根本没有什么精神头想什么身后名之类的没用的事情了。 那位领导说什么“只要卸任之后老百姓只要说他不是坏官、贪官就好了”。可是一个真正的革命者,一个真马列,暂且不说他们会不会用“不当坏官、贪官”这么低的标准要求自己了,他们本身也根本不会把这样的想法放在心上。 就是王书辉这样的,真的把唯物主义当成自己的指导思想的普通人吧。他都不会把什么名声之类的事情放到心里。而且他这个毛老人家的信徒知道,做事情的人不被人骂是不可能的。不过从另一个方面讲,作为历史创造者的人民群众也不是糊涂蛋。大家可是耳清目明的厉害呢。 谁是拿嘴吹出来的,谁是真心实意为人民服务为人民谋利的,人民群众看得比谁都清楚。并不是说官僚资本家、买办、特殊利益集团把持了意识形态宣传工具,就真的能蒙蔽人民群众的眼睛了。几十年过去了,骂伟人的人,永远比想念伟人,崇敬伟人的人要少的多。 而且王书辉相信,人民群众的眼睛会一直雪亮下去的。不管什么时候,哪怕过上几百年,他们都能分辨清楚谁是真的谁是假的;谁是嘴里吹的;谁是实在干的;谁是为他们服务的;谁是在他们头上作威作福的。 王书辉与封建主义的斗争态度这么明确,落实到具体的复兴党自身的政策上,就变得比较激烈了。 早几年的时候,基本上只要是地主士绅官员之类的家伙,都要满门屠灭的。 当然了,那些比较老实的,没有和复兴党对抗的人,比如一些读书人比如一些投机分子,他们的下场也没好到哪里去。集中营里的劳动改造并不是大部分剥削阶级所能承受的,自杀的也有一大批。 所以,往往过了一两年,一个时间段被捕的反动派就会彻底的更换一批。毕竟,即使没有被杀掉,没有自杀,集中营里的劳动改造的强度,也不是这些养尊处优的吸血鬼所能承受的了的。 他们可不是劳动人民。劳动人民是出生之后就开始劳动,一直到死都在劳动。而这些人则是出生之后就不劳动,靠着吸血生存的。让这些人劳动,他们的下场正好和劳动人民反过来,一劳动就是个死。 在集中营里,那些本身没读过什么“圣贤”书,没什么文化的土财主还好些。这种人只要没被杀掉,只要没有自杀,往往他们还能撑上个一年半载的之后才死掉。可是那些成天手不释卷的背书练八股的读书人就没有这样的好身体了。 对于封建读书人,复兴会的政策是,家里不是大地主的,家里只是中小地主的,身上没有血债的,对于复兴党没有敌意的,就可以不抓捕不追究。 但凡家里是大地主的,凡是身上有血债的,凡是对于复兴党有敌意的,那么这样的家伙就一定要被抓捕起来。 第293章没用的和有用的2 说起来也真挺有意思的。在集中营里,比起那些地主绅士之类的家伙,那些所谓读书人的数量往往要比地主士绅要多一些。究其原因,主要是因为大地主之类的家伙要是不接受工业资本家改造的,往往就会直接被复兴党灭门。毕竟这帮家伙身上的血债太多了一些。 能进复兴会集中营的地主,一般都是大地主。这种大地主能够活到集中营的都不多。而且进了集中营的地主都的算是比较有眼色的家伙,这帮人在集中营里老实的很。 反倒是那些因为反对反抗复兴党而被抓进集中营的封建读书人,这群其实连自己读的书都没理解透的家伙,脑袋被读书人高人一等,“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混账思想把脑袋塞迷糊了。就是进了集中营,他们居然还是嘚嘚瑟瑟的瞎咋呼。 不过,劳动改造这种事情它是这样的:不劳动者不得食。吃不上饭,自然也就咋呼不起来了。而要是长期吃不上饭,连咋呼的机会就都没有了。所以只要没有死志的封建读书人,基本上都会逐渐的在劳动改造中被自然消耗掉。 正是因为这样的原因,对于封建读书人,在复兴党内部从劳改部门传出了个蔑称——“知了”。 复兴党看不起读书人,或者说,复兴党看不上大明朝的这些封建读书人。除了意识形态方面的原因之外,复兴党看不上大明朝的读书人的原因还有非常实际的一方面:这些人对于复兴党没有什么用处。 那些底层的自耕农出身的读书人还好一些。这些人本身就是在自己家的田里面劳动惯了的人。就是在复兴党的治下,他们仍旧有像普通百姓一样劳动的本事。那些彻底的脱产,完全不从事任何劳动的封建读书人,他们把四书五经背的是不错,可是对于复兴党来说,他们还就真的就是什么用都没有的。 别说复兴党内部了,就是在复兴党目前的核心统治区域的荆州和武昌地区的老百姓也都觉得,那些光会背些高头讲章的读书人对他们也是屁用没有的。和那群人比起来,反倒是那些在商铺里学徒干活的那种能写会算的伙计、账房和掌柜们,对于大家的用处更大些。 毕竟,就是大家都接受了扫盲教育,自己也都能写会算了,但是和那些数字感更强,实践经验更丰富的伙计、账房和掌柜们比较起来,还是人家的速度快,水平高。 商铺的伙计、账房和掌柜在荆州和武昌地区的地位变化不是别的原因导致的。这完全是复兴党本身不仅不排斥和压制商业活动,而且还提倡和鼓励商业活动的原因。 在中国的历史上,能和明朝的商业兴旺程度相媲美的就只有宋朝了。相比较宋朝而言,明朝的商业繁荣程度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 作为长江中游的主要城市,明朝的荆州和武昌都是华中地区的商业重镇。别说荆州武昌这样的大城市了,像枝江县这样一个荆州府下属的普通县城的商业都那么繁华,以至于因为商业的繁荣都催生出董滩口这样的专门的工商业城镇来了。那么可以想象,像荆州和武昌这样的人口几十万的大城市的商业会有多么繁荣了。 当然了,大明朝商业的繁荣只是一种相对状况而已。其实无论是对于大明朝这个政权来说,还是对于目前中国的绝大多数的老百姓来说,这种相对的商业繁荣其实都没有什么意义。 大明朝政府在这种商业繁荣上不能有效的进行税收。明初的时候还好一些,文官集团那个时候还不是势力强大的利益集团,他们还没有办法和代表国家利益的皇权相抗争。 可是,自从明朝中后期文官集团形成利益集团之后,明朝除了嘉靖和万历两个皇帝的时代,因为皇帝的强势所以国家的税收在商业方面的分润比较多以外,其他的时候,因为文官集团作为利益集团强力的把持着行政权力,以至于明朝政府除了像张居正那样进一步的掠夺平民增加税收以外,在增加财政收入方面并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 在大明朝,商业利益是被大地主大官僚所把持的。依托大地主和大官僚的中小商人勉强也能分润一些商业繁荣的好处。可是对于老百姓来说,特别是对于张居正之后的老百姓来说,商业的繁荣对他们不仅没什么好处,反倒是坏处不少。 张居正改实物税为货币税的办法,确实进一步的刺激了明朝的商业发展。可是对于老百姓来说,手中根本就没有任何货币的他们不得不接受更多的盘剥。 大地主和大官僚一方面用高利贷盘剥他们,另一方面这些把持着粮食和生活必需品贸易的大地主和大官僚们,还可以通过操纵市场的手段进一步盘剥他们。 要不是这样的原因,怎么会在大明朝整体因为小冰河的气候处于农业生产衰退,粮食大减产的情况下,还会出现在秋收时节粮食收购价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低的情况呢。 青黄不接的时候放高利贷,卖高价粮。秋收的时候压低粮价进行粮食收购。因为商业的繁荣,几乎所有的大明朝的地主都会这一手。 从这个角度上看,大明朝发达的商业并没有给老百姓带来什么好处,反而对于老百姓是个非常倒霉的事情。 不过,这种情况在复兴党的治下可完全没有。 原本在湖北地区从事商业经营的大地主和官僚,不是死在镇压的过程中,就是消耗在繁重的劳动改造里了。开矿采石,烧砖运土等等等等繁重的重体力劳动,就是普通的劳动者干起来都是非常伤身体的,更何况那些家伙了。 复兴会治下的大地主们除了被消灭掉的之外,都被复兴会转化成工业资本家了。在先进的设备和技术的刺激下,这些人可是赚了个脑满肠肥。看到这些人的情况,那些头脑灵活的中小商人们立即闻风而动。 荆州和武昌这样原本就商业繁荣的地区,因为复兴党的设备和技术支持,也因为复兴党完善、合理、公平、公正的商业政策,重新焕发出她们本身的商业活力来。 更主要的是,原本的湖广地区在大明朝的主要角色比较单纯的是粮食生产。所以本地商人主要从事粮食贸易为主。 现在,虽然复兴党的粮食政策是只进不出,可是,因为复兴党相对于大明朝这个环境强大的工业品生产能力,湖广本地商人依托复兴党大量的、充足的、丰富的各种优质和先进的产品,反倒能够开始向各个商业领域发展。 作为原本就是商业城市的武昌府,现如今就是一个普通的伙计都是非常的难找的。因为这座城市的市民,有将近三分之一的人都参与到商业经营活动中去了。 第294章明朝的经济危机1 后世人在提到宋明时代繁荣的商品经济的时候,特别是在提到明朝繁荣的商品经济的时候,对于教科书上说的资本主义的萌芽都是赞不绝口的。 不少现代人每每提到明朝的资本主义萌芽时,都带着一种或者赞赏的,或者自豪的,或者惋惜的态度来谈论这件事情。 对于王书辉来说,资本主义确实是比封建主义进步的社会制度。但是,这也仅仅是从社会学的角度进行的论述。如果真的要从身处社会变革中的人的角度来讨论这个问题的话,这种资本主义的萌芽,绝对是鲜血淋漓的一个过程。 如果有机会问一问那些在羊吃人运动中从农民变成城市无产者的英国人,如果有机会问一问那些通过南北战争从南方种植园中的奴隶变成北方工厂里的工人的美国黑人们,到底是当一个农民,当一个农奴的日子更好一些,还是在暗无天日的工厂里接受资本家的剥削更好一些的话,这些人的回答恐怕会让许多现代人感到惊讶。 当然了,这些人都成了资本主义原始积累过程中最纯粹的牺牲品和消耗品。想要问一问他们的态度,一丁点儿的可能也不存在。 其实,现代人里那些真的读懂了他们初高中政治课教材的人,如果他们的目光比较敏锐的话,他们也能从现代中国的南方地区的那些血汗工厂中找出答案的。 资本主义这个东西,经过几百年的积累、发展和完善之后,现在才表现出一副平和慈悲的面孔。可是它刚刚出现在世界上的时候,可是比一切人类可以想象的魔鬼的样子还要狰狞无数倍。 现代中国,有不少人诟病苏联和中国在走向工业化的过程中对于民众不够仁慈,可现实是,他们没有想过,在资本主义制度下的工业化过程是多么的残酷和惨烈的。 现在那些高喊着漂亮的口号,对发展中国家的人权问题、环境问题指手画脚的发达国家,其实他们享受着的那些看似美妙的生活,绝对是建立在他们自己的祖先以及无数亚非拉美等殖民地国家的无数人民的尸骨上的。 “赞美恶魔的成就,相信魔鬼的正义。”天底下恐怕没有什么比这种情况更让人觉得荒谬,更让人觉得滑稽的事情了。 王书辉知道,决定社会发展,导致王朝更替的根本原因肯定是阶级矛盾的爆发。但与此同时,王书辉有觉得,导致阶级矛盾爆发的直接原因,基本上都是经济问题。 在思考中国历史上的王朝更替的问题的时候,王书辉发现,并不是只有资本主义制度下才有经济危机的。资本主义制度下,有资本主义的经济危机。在封建制度下,有封建制度的经济危机。 归根结度,一切问题的根源都是经济问题。他认为,封建王朝的灭亡都要经历这样一个过程:先有了经济危机,然后就有了阶级矛盾的激化。有了阶级矛盾的激化,然后就有了封建王朝的洗牌。 王书辉用后世人的角度来看待明王朝的灭亡,觉得明朝中后期繁荣的商品经济并不一定是有利于明王朝本身的事情。他认为,繁荣的商品经济在某种程度上,实际上促进了明王朝的灭亡。 而且在王书辉眼里,明朝末年的那个资本主义萌芽,也不是什么真正意义上的资本主义的东西。从某种程度上说,那个玩意,说是资本主义的,实际上却是和封建主义差不多的,或者说是披着一层资本主义的皮的官僚资本主义的东西。 和纯粹意义上的资本主义还不一样,明朝末年或者说一直到现代中国,因为权力封建思想的根深蒂固,在中国的经济结构里,官僚资本主义这种落后的东西一直都是存在的。 在明朝这个环境里,从事商业贸易活动的人,百分百的本身就是大地主和大官僚集团。如果有人认为落后的阶级会催生出先进的制度的话,这种想法就完全是不科学的妄想了。 在没有王书辉,不存在复兴党这个组织的原时空里,明王朝的灭亡是从张居正改革开始的。 不提张居正其他的政策,单纯的只是评价张居正的一条鞭法的话,取消实物税,施行货币税的过程,实际在客观上进一步的促进了明朝农民的破产和全国土地的集中。 我们都知道,因为张居正取消实物税实行货币税的政策,使得占中国社会绝大多数的农民在纳税的过程中必须向国家上缴白银这种贵金属货币。可问题是,农民手中并没有白银,白银基本都掌握在地主手中。 在这种情况下,本身就已经深受地主经济剥削的农民,不得不进一步的接受把持着经济,从事商业活动的地主们更深层次的剥削。 受地主的剥削,在秋收的时候把粮食低价卖给地主换取白银纳税,然后在生产和生活的过程中,又要向地主借去高利贷。粮食变白银,白银再变粮食,经过掌握着白银的地主和地主阶级出身的商人的双重剥削,大量的农民在张居正的一条鞭法下开始全面破产。 地主阶级通过手里的白银和手中把持的商业毛衣,不断的通过剥削农民获得超额利润。可是,这些人被称为地主阶级不是没有原因的,他们不会把通过经济和政治手段获取的利润投入到社会生产的过程中。 地主们不断的吞并农民的土地使得整个大明朝的土地高度集中,与此同时,他们又把那些白银货币变成银冬瓜、银西瓜放进地窖里长毛。 地主们的这种行动,无论是对于农民来说,还是对于国家来说,都是具有绝对性危害的。 地主们能够成为大地主,本身就是因为他们和他们的子弟能够通过科举考试的手段当官。一旦他们成了大明朝的官员之后,他们就可以凭借他们的政治地位免除国家的税收。也就是说,这些官僚地主掌握的土地越多,国家的财政收入就越少。 地主们逃税和集中土地的同时,并没有把资金用到扩大生产的过程中去,这就导致了一个非常致命的问题,那些因为土地兼并而大量破产的农民满足了明朝经济发达的江南地区的各种工坊劳动力需求之后,因为没有足够的工作岗位大量的成为没法生存的流民。 没有土地,没有工作,什么也没有的破产农民一旦大量的出现在了社会上,那么阶级矛盾的爆发就成了一种必然的结果。 当代表了国家利益的皇帝无法和代表了利益既得集团的官僚集团对抗的时候,当土地大量集中到代表了既得利益集团的官僚集团手中的时候,当政府财政在道貌岸然的文官们嘶声力竭的“不可与民争利”的叫嚣声中走向破产的时候,明王朝就已经进入了倒计时的阶段了。 第295章明朝的经济危机2 在原本的时空里,崇祯皇帝的上台,使得一直努力维持国家财政正常运转的魏忠贤集团崩溃。自此之后,在大明朝的政治版图里,能够和代表既得利益集团的官僚集团相抗衡的政治势力就彻底的消失了。 因为国家财政全面走向崩溃,自负盈亏的军阀集团出现的同时,因为失去了国家财政拨款,原本的大明朝事业单位的工作人员李自成下岗了。(李自成先当驿卒,后当边军,算是纯粹的大明朝的体制中人。毕竟这两个工作都是享受国家拨款的。)必然和偶然的结合使得这个人成了给大明朝掘墓的领头人。 王书辉当年在读到李自成生平的时候,还比较戏谑的想到:灭亡了大明朝的人,居然是原本大明朝体制内的人物。不过他很快就对自己的想法感到不寒而栗了。 在没有王书辉和复兴党的存在的原时空里,大明朝经历了经济危机财政破产之后,因为激烈的阶级矛盾走向了灭亡。 然而在本时空里,有了王书辉的出现和复兴党的崛起,实际上大明朝的经济危机更加的严重了。 所谓“湖广熟,天下足”。从明朝中后期开始,全中国的商品粮生产基地从江南地区转移到了湖广地区。 大家要看明白了,之所以“湖广熟,天下足”的原因,不单单是因为湖南和湖北地区的粮食产量高。更主要的原因是,湖广地区生产的大量粮食,是可以通过市场流通的商品粮。 在明朝以前,中国最主要的商品粮生产基地在江南地区。那个时候讲究的是“苏常熟,天下足”。 但是,随着江南地区商品经济的发展和人口的大量繁衍,一方面江南地区的农业生产开始从粮食生产转变为经济作物生产。(到嘉靖年间,仅仅是为了满足一个官方机构江南织造局的丝绸生产,就需要江南地区的几府十几县进行“改稻为桑”,从生产粮食转变为种植桑树。) 另一方面,因为人口的大量繁衍,到了明朝中期,江南本地的粮食生产就已经无法满足本地区人口的需要了。因为大量的几十万人口甚至百万人口以上的大中城市的不断出现,江南地区从粮食出口地区,变成了纯粹的粮食进口地区。 也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湖广地区因为丰富的水利资源和天然的农业生产条件以及便利的交通运输条件,成为明朝唯一的商品粮生产基地,成为当时将近两亿中国人名副其实的粮仓。 (现代中国的商品粮生产基地中,东北地区的松嫩平原和三江平原目前已经被东虏后金占据。江南地区的江淮平原和太湖平原一方面要进行经济作物种植,一方面因为人口发展和城市的集中,粮食生产甚至已经不能满足本地区人口的需要。江西的鄱阳湖平原、四川的成都平原和两广地区的珠江三角洲,因为地理位置和交通条件的限制无法实现粮食外销。只有湖广的洞庭湖平原和江汉平原,一方面气候条件和地貌水利条件满足粮食生产,一方面因为地处长江两岸交通便利,满足商品粮生产的条件。) 所谓商品粮生产基地,指的是这个地方不仅能够大量的生产粮食,而且这些粮食不仅能够满足本地区人口的粮食需求,还能够大量的剩余进行外销。本来,因为小冰河气候的影响,到了明朝晚期,湖广地区的农业生产像全中国各地区的农业生产一样开始进入到全面衰退阶段。湖广本地的粮食就已经开始大量减产了。 复兴党在王书辉的领导下在荆州地区发展起来之后,最先进行的扩张就是针对汉江平原的。从1621年到1625年五年的时间里,复兴会依靠枪杆子和人民群众的支持,主要通过土地“赎买”和“转让”的手段,使用土地改革作为补充手段,花费了五年的时间,将整个江汉平原地区的土地和农民全部掌握了起来。 到1626年,整个江汉地区的土地和农民几乎全部在复兴党的强力推动下转变为工业化农场和农业工人。 现在,遍布在江汉平原的农业生产单位,全部都是当地农民和复兴党从各地吸纳而来的流民组成的生产建设兵,使用超时空种子,使用大型、自产、机械化农业生产设备,使用百分之七十超时空进口和百分之三十自产的化肥和农药,以及先进的科学农业生产知识进行生产的工业化农场。 根据复兴党统计院在1625年的统计,目前复兴党治下的农场主要种植的粮食作物里,玉米的平均亩产超过八百斤;马铃薯和红薯的平均亩产超过一千五百斤;水稻的平均亩产超过六百斤(单季产量和明朝本地双季产量持平)。整个复兴党的粮食生产水平虽然无法和现代中国相比较,但是和明朝本身的生产水平相比的话,单单一个水稻的亩产就达到明朝本地亩产的两倍左右。 但是,虽然复兴党控制下的江汉平原的粮食生产水平得到跨越式的发展。可是,复兴党为了面对马上或者说已经开始大规模爆发的难民潮,早在1621年开始,就在全面制定了“只进不出”的粮食政策。 复兴党治下工人、农业工人、城市居民的个人粮食供给为:成人每月每人粗粮120斤,细粮五十斤。十八岁以下未成年人,每人每月细粮80斤,粗粮40斤。这样的政策就是单纯的限制粮食买卖。 当然了,虽然在粮食买卖上进行限制,可是在复兴党治下,所有粮食制成品全部都是放开供应,自由买卖的。 商店里饭店里的那些米饭、粉条(地瓜粉和土豆粉为主)馒头、包子、面条、饺子等等这些东西,随便买随便卖。而且无论是工厂还是农场,部队还是机关里,都有不限制买卖的低价食品。其他如在复兴党治下非常便宜的鸡鸭鱼肉蛋之类的农副产品,甚至不限制外销。 复兴党“只进不出”的粮食政策,就是单方面的限制粮食外销的政策。而且,复兴党的粮食政策禁止外销的同时还要大量的进口。 复兴党出口大量的工业制成品,通过自身的货币政策吸纳了大量的白银。与此同时,复兴党紧紧的控制了大明朝三分之二的商品粮生产基地,限制粮食外流又大量的吸纳外地粮食。 在复兴党政策下,这个原本不存在的势力,开始对这个时空的大明朝产生剧烈的影响。 在全中国的范围内,一方面因为小冰河气候导致的粮食减产,一方面因为复兴会的粮食政策,一方面又因为白银被复兴会大量的吸纳,从而导致了从1624年开始,大明朝的粮食价格开始出现了突飞猛进的暴涨。 到1625年,江南地区的粮食价格已经达到了平均一石米十五两银子左右了。也就是说,在经济发达的江南地区,每斤大米的价格已经达到了100个铜钱左右的价格。 100个铜钱,换算到现代的话差不多是50到100元人民币。想一想,在现代每斤大米要是买到50块钱的话,会是一种什么状况。 第296章朱舜水访武昌1 市场上的货币减少的同时商品供应也减少,这种情况有些基本的经济知识或者有一定商业实践经验的人都知道会出现什么样的状况。货币减少的同时商品工业也减少的直接结果就是物价飞涨。 在大明朝这个环境下,在封建社会的生产力水平的限制下,粮食生产的总量一直处于一种不稳定的状况。但是,在这种粮食生产的不稳定,对于大明朝的封建统治阶级的问题真的不太大。 湖广地区的江汉平原和洞庭湖平原是大明朝的商品粮生产基地不假,可是大明朝也不是只有湖广地区才出产粮食。商品粮存在的意义是因为他的商品性,可是大明朝的地主官僚们自己就有大量的土地,他们自己的土地上就可以出产大量的粮食。 粮食价格暴涨带来的危害,是单纯的针对中下层民众的。也就是说它只对普通老百姓有害。 对于那些大地主大官僚来说,粮食价格的上涨对于他们不仅没有什么危害,而且他们还非常乐见这种状况发生。毕竟作为掌握着大量土地的地主官僚来说,粮食价格上涨,可以让他们这些手里握着大量粮食的家伙们直接获利。 100块钱人民币一斤的粮食,现代的老百姓吃不起。100个铜钱一斤的粮食,古代的老百姓也吃不起。就是在经济发达的江南地区,一个雇工在大规模集中进行生产的纺织工坊里干一天的活,最多也才能挣30到40个铜钱。也就是说,普通人干一天的活儿才够买不到半斤粮食的。 是人就得吃饭,不吃饭就得饿死。100块钱一斤的粮食老百姓吃不起不说,还不一定每天都有的卖。这种情况下,走投无路的老百姓除了造反闹事以外并没有什么别的办法可想。 所以,从1625年开始,本来就已经在大明南北此起彼伏的暴动起义等事件,越发的激烈狂暴起来了。 复兴党统计院在1626年初的统计表明,光是在1625年下半年,复兴党仅仅从苏州府一地就吸纳了流民和难民七万多人。其中百分之三十的是城市平民出身,百分之七十的是破产农民出身。 总的来说,到了1625年,不仅在乡村里生活的农民因为土地兼并大量的破产,就是在城市里生活的城市平民也开始走投无路了。 光是1625年下半年,作为大明朝纺织工业最发达的人口规模超过一百五十万的苏州府,就前后发生了二十多起饥民暴动事件。几乎所有的暴动都是因为城市平民抢劫粮食商店引起的。 受小冰河气候影响较小的江南地区都是这种状况了,那么可以想象一下,受小冰河气候影响严重的北方地区会是一种什么状况了。 1627年一月,繁忙的武昌府码头上一艘大概只有两百吨左右的小型蒸汽船驶进武昌府码头。 因为码头上的船实在太多,所以这艘不怎么起眼的小型蒸船要在待泊区等待一段时间,等着武昌港务局的工作船的拖引。 因为等待的时间太长了一点儿,一个身穿儒服的青年人从船舱里走了出来。因为刚刚在船尾处研究了好一会儿的蒸汽机,所以这个青年的身上有几处比较明显的煤灰印子。 这个青年因为留着一嘴的胡子,所以说这要让现代人来看的话,他到底有多大的年纪了还真就不太好说。不过看他挺拔的腰背和清明的眼睛,这个人应该没有超过三十岁才对。 看到这个青年的身影,在甲板中后部的棚子里掌舵的船长立即把轮舵交给了站在他旁边的助手。他本人则是一路小跑的走到这个青年身边规规矩矩的叫了声“三老爷”。 这个留着一嘴大胡子,身上还有煤灰印子的青年名字叫做朱之瑜。 朱之瑜原本是和自己的当了南京神武营都指挥佥事的哥哥朱启明在南京读书的。最近一段时间,朱之瑜读书读得很有几分气闷,突然动了想要游山玩水游学地方的念头。 现在的大明朝有多乱,朱之瑜这个书生不知道,可是他那个武进士出身,在军营里打了好几年滚儿的哥哥不可能不知道。原本朱启明是不同意弟弟出行的想法的,可是他这个有几分呆气的弟弟又不是个很好说服的人,所以在一位家里的管事的建议下,就让他的弟弟搭家里去武昌上货的商船到武昌府来了。 说朱之瑜这个名字一般人可能不太了解。可是要是提到朱舜水的名字,比较了解明末历史的人大部分都会知道。这个明亡后组织反清武装斗争,失败后流亡日本的朱舜水,在后世可是被和黄宗羲、王夫之、顾炎武、颜元一起称为明末清初中国五大学者的人。 当然了,现在的朱之瑜还不是那个亡国亡家被迫流亡的朱舜水。他只是个仍旧在苦练八股一心科举的普通读书人。但是,像大部分这个时代的江南地区的读书人一样,在思想上比较强调实用主义的朱舜水对于复兴党大力推广的跨时代的生产工具和大量推广的工业产品并没有什么心理上的反感和抵触。 朱之瑜在南京读书两年,大部分时间都是在松江府地区和老师读书学习的。在松江地区,复兴党生产的蒸汽机在纺织行业的普及状况非常良好。只不过,因为这些机械都是在纺织工厂内的,而纺织工厂里的女工很多,所以朱之瑜在松江生活了一年左右的时间,但是对于蒸汽机却仍旧是只闻其名未见其面的。 因为相对繁荣的商品经济,明末中国人从上到下,从读书人到普通老百姓,整体上思想都比较开明。特别是江南地区的读书人,他们对于先进的科学知识和具体的设备技术一点也不排斥。明朝中晚期在中国传播基督教的西方传教士,甚至需要用先进的物理化学等方面的知识吸引读书人,以此作为他们传播宗教的敲门砖。 在这一点上,明朝人做的确实要比清朝人好的多了。 出身封建官僚家庭的朱之瑜受江南地区的重商思想的影响,对于一切能够促进生产的技术都持支持态度。所以,有了能够近距离接触蒸汽机的机会,朱之瑜是不会放过的。 因为朱家这艘采购自武昌造船厂的小型货船,在行进的过程中需要一直往锅炉里填煤,所以朱之瑜还是在船到待泊区,锅炉熄火之后,才有机会去观察蒸汽机的。 第297章朱舜水访武昌2 “这汽船虽好,可是再好的汽船也出不得海的。” 卫六今年四十七岁,他原本是东南沿海的一家海商家的掌舵。因为有一次他负责的船被海盗抢劫了,所以年岁见高的他被主家解雇了。回到余姚老家的卫六刚好遇到余姚大户朱家招募商船船长。因为他的一个远方族兄在朱家宅门里当差,所以他被推荐成了朱家商行的一个商船掌舵。 1623年的时候,朱家随着江南地区的各大商家的风潮,也在复兴党的武昌造船厂订购了一艘小型的全蒸汽动力的商船。卫六在武昌造船厂的培训中心接受了三个月的蒸汽船操作培训,成了这艘新船的船长。 虽然卫六年纪很大了(在这个年代确实如此),但是因为他经验丰富技术高超,而且这个操作了一辈子风帆动力帆船的半老头子头脑灵活接受新东西的速度很快,所以他被朱家商行所倚重。这个已经四十多岁的老海狗在大家羡慕的眼神里跟朱家签下了卖身契,成了一名光荣的朱氏家奴。 朱之瑜是个思想上强调实践重要性的读书人。他厌恶八股重视实用,对于一切科学技术都充满了兴趣,而且他本身对于工程建筑方面也有很深的修养。涉及到具体的他所不了解的新领域,朱之瑜是具有强烈的不耻下问的精神的。 正是因为这样的原因,他就在甲板上向船长卫六请教起了蒸汽轮船和风帆轮船的优劣之处来。 劳动者有劳动者本身的骄傲。卫六在海上行了一辈子的船,日本、吕宋这些地方他都去过,所以他在航海方面的实践经验是非常丰富的。虽然因为家里人的叮嘱,卫六一直在主家面前弯着腰保持着一种奴仆式的谦恭,可是说起他的老本行来,卫六的腰杆子就直了起来。 在谈到蒸汽船的好处的时候,卫六给蒸汽船的评价相当的高。可是说起蒸汽船不方便的地方的时候,卫六也谈到了在海上航行蒸汽船的一个重要的劣势。 “三老爷别看咱们这船从南京过来又快又稳的,那是因为船开过来的这段路程,从武昌到南京两岸都有他们复兴商社的煤水补给站。要是出了海,不说出海的时候咱们船上就得装多少煤炭了,到了海外,回程的煤炭可没地方装去。” 朱之瑜作为南方人,对于出海行商之类事情并不排斥。他想了想卫六的话对他说道:“那要是按照大掌舵的说法,是不是只要煤炭供给跟上了,就没有什么问题了呢?” 卫六摇了摇头,对他说道:“三老爷把事情想简单了。那蒸汽机看着确实挺结实的,都是上好的精铁做的。可是这个东西得勤保养,勤维护。就是走长江水道,有时候还经常会出现半路上机器坏了的情况。在江里还好点,机器坏了可以请人把船拖回去,要是在海上出了这样的问题,那可就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朱之瑜觉得卫六的话说的很有道理,可是他很快就想到了一个解决办法:“那样的话,这汽船出海就不能是单艘单艘的出海了。每次出海,这种汽船必须成群结队才行。有的船专管运送煤炭,有的船专管维修机器,这样一来,不就可以防备你说的那种状况了吗?” 卫六听了朱之瑜的话微微的笑了笑。他对朱之瑜说道:“三老爷这么想倒也没什么错处,可是这出海是为了赚钱的。出海的海船就那么大,能装的东西很有限。装了煤炭装了机器之后,剩下的地方装货就不够用了。出一次海,顶着天大的风险。海商都是把脑袋挂在裤腰带上的人物,他们想的是能装多少就装多少的货。至于速度够不够快,在海上够不够灵活,这些事情他们都是不会考虑的。” 朱之瑜所在的余姚朱家虽然也是个大地主大商人家庭,但是他本人对于商业贸易方面一点儿也不涉及。家里当官的有大哥,经营家业的有二哥。而且他父亲也在世呢。他本人读了几十年的书倒是一点儿也不接触商业方面的问题。 这一次出来放松放松,朱之瑜脑袋里连一丁点儿的他已经读恶心了的四书五经也不想寻思。所以一听卫六说起商业方面的问题,他连忙仔细的请教了起来。 “要说这湖广啊,往年这个地方做的最多的生意就是粮食买卖。就是在福建那些地方,不少粮商也会到湖广来进粮食。倒不是说,湖广这地方的粮食便宜。主要是两广那边的海主(海盗)们闹得太厉害了。而且近几年红毛夷人在南海也是连杀带抢的。所以福建那边买粮食都是到湖广来买。其实,两广和交趾的粮价比湖广还要便宜呢!” “哦,既然这样,怎么不走陆路从两广买粮呢?” “三老爷有所不知。走陆路运粮食,除了雇人派车的运量没有用船运大以外。这陆路其实走起来也挺麻烦的。海上有海盗不假,可是船要是快一点儿能跑就跑了。船要是慢一点运气好的遇到个讲规矩的海主,东西还能剩下三分之一。” “可是这要是走陆路,土匪山贼之类的家伙可是不讲究规矩的。货他们要拿走,大车骡马他们要牵走,这些人的人命也是保不住的。而且啊,这走陆路,要打点的人可就多了。每到一地,都得往外掏钱。真要算起来啊,这两广的粮食可比从湖广走海路运粮贵多了。” 朱之瑜不是个不通人情世故的人。他虽然还没有在人情世故上达到“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冷暖即文章”的练达境界,可是身处官僚家庭,他对于这世情方面的理解还是比较充分的。 点了点头,朱之瑜又问卫六道:“既然这湖广的粮食便宜,怎么这几年的粮价反倒比以往高了那么多呢。几年前的时候,粮食再贵稻谷也才四五两银子一石,现如今的粮价都已经十两银子一石还买不到了。难道这湖广这几年也遭了灾了吗?” 卫六听了朱之瑜说这话,心里面到了给朱之瑜点了几次赞。这位朱三爷据说是家里学问最好的。听府里的老管事说,这位朱三爷可是从小读书到现在。原本听他说话还以为他是个啥也不懂的憨头呢。没想到,这样的读书人居然还关心粮价的高低。 第298章朱舜水访武昌3 朱财今年六十二岁了。在人均寿命三十岁到四十岁之间的大明朝,一个普通人能活到六十岁,那绝对是不可能的。所以说,朱财这个人不是普通人。 说起明朝社会一个比较落后的地方的话,就不得不说一说明朝的蓄奴制度。当然了,这也不是大明朝一个朝代的问题。只要是封建社会,只要生产关系是封建制度的生产关系,在这样的社会里,没有个人自由的人身依附就是必然存在的。 朱财原本不姓朱,至于他姓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了。朱财是五岁的时候,余姚朱家以三两银子的价格买下了童仆。当上了大少爷的贴身书童的他,自然就没有探究或者自己决定自己姓什么的权力。 大少爷姓朱,他自然也就姓朱了。 朱财服务的朱家大少爷在读书方面不怎么灵光。但是那位大少爷在经济方面似乎有些特别的敏感。所以,从十二岁开始,朱财就成了大少爷身边帮助大少爷经营家业的助手了。 朱财跟的大少爷,就是朱之瑜的父亲朱正。 作为朱家掌门人在经济方面的助手,朱财在朱家的地位是比较高的。就是朱正的三个儿子也不得不尊称朱财为财叔。 不过,朱财这个人之所以能够在上百个朱家奴仆中脱颖而出取得今天的地位,他本身在经济上的才能固然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在于他能够摆正自己的位置。不管朱家的老爷少爷们在表面上多么给他面子,但是朱财深知自己的身份,就是他有了儿子孙子胡子都白了,他也一直记得,自己也不过是当年朱家花三两银子买来的仆人。 所以,从南京到武昌这一路上,对于并没有怎么接触过的朱家三少爷朱之瑜,朱财的态度是非常的恭敬的。 朱之瑜和自家的船长卫六在武昌码头的待泊区等了有差不多三个小时左右的时间之后,才有一艘武昌码头管理局下属的拖引船空闲了下来,把朱家这艘已经熄火停机的货船拖到了一个栈桥旁边的空闲泊位上。 和大部分第一次到武昌武码头的人不同,因为朱之瑜脑袋里一直想着卫六刚刚和自己说过的话,所以他对于栈桥是用钢筋混凝土制成的这种奇异的现象并没有进行专门的关注。倒是码头上林立的蒸汽起重机让朱之瑜叹为观止。 武昌府的码头区现在分为三个部分。占地面积最大的是复兴党在武昌地区的工业区。现在这个专门划定的工业区里不仅有复兴党自己的独资工厂,而且还有在复兴党组织和扶持下由武昌府本地的各行业小手工业生产者们组成的集体企业,以及复兴党和武昌地区部分接受了复兴党土地“置换”政策的“开明”地主合办的合资企业。 武昌码头地区占地面积第二大的区域是复兴党各企业和单位的家属区。复兴党下属的工厂、机关、各单位的工作人员,基本上都在这个家属区里生活。 武昌府码头的工业区和家属区都是不对外开放的。 武昌府码头地区唯一对外开放的区域是商业区。商业区离码头最近,两者之间只有一道由墙式铁丝网组成的围墙。围墙和码头之间还有三四排的仓库。 商业区虽然是武昌码头地区占地面积最小的区域。可是这块地方却是由四横四纵的八条十八米宽八百米长的水泥混凝土制成的街道组成的。 在商业区,复兴党下属的企业只占不到五分之一。而且这些商店都是针对外地到武昌采购的中小商人的。复兴党自己的企业职工的生活区域里,有专门针对职工的服务单位。这里的这些商店、旅馆、饭店、银行等单位都是专门做外地商人和非复兴会下属企业当地人的生意的。 除了几个专门的商店以外,占据商业区其他店铺的商人大部分是四川、河南、江西等地的商人。他们一方面在商业区里租赁商铺和复兴党的商业部门做生意,另一方面他们也借着繁荣的武昌码头和其他地区的商人做生意。 当然,因为部分外地商人的身份背景比较复杂,所以复兴党的情报部门也在这些商铺了布置了一定数量的情报人员。其中以山西和陕西地区商人的商铺为主。 武昌府的绝大部分土地都是归复兴党所有的。武昌码头的土地是复兴党的,自然除了工业区和家属区之外,商业区的土地也归复兴党所有。和传统的卖地之后由商人自己建设商铺不同,武昌码头商业区的房屋建筑全部是由复兴党下属的建筑单位承建的。这些商铺对外只租不卖。光是一年的租金和物业收入,就非常的可观。 朱之瑜跟随经常到武昌来的朱财到了商业区之后,就对商业区的繁华程度感到惊讶。细心的朱之瑜发现,繁忙的商业区大街上不仅秩序井然而且非常的洁净。特别是街道两旁清一色的红砖红瓦的砖混起脊结构的二层楼房,使得整个商业区的那种繁忙中的有序和忙乱里的洁净更加的凸显了出来。 朱之瑜是个非常敏锐的人,他很快就发现,在街道上行走的人和车辆都遵循着靠右侧通行的规矩。所以两条街道上的人和车辆都是朝着一个方向行进的。 除了车辆和行人的有序性以外,朱之瑜还发现路面上没有什么垃圾的原因主要有两个。一方面是街道边上一直有那种四五十岁年纪,穿着一件相同样式的橘红色的衣服的人,一直提着清扫工具不停的清理着街道上的垃圾。 另一方面,很多年纪更大的老年人则是胳膊上戴着一个红色的袖箍不停的扫视着人群。一旦他们发现有人在街道上扔了什么垃圾或者掉了什么垃圾的话,他们就会围住这个人朝这个人要钱。 朱之瑜还奇怪为什么这些非差非役的老头老太敢于拦路要钱呢,就看到一个年轻的车夫推到了一个老头,之后几个老头老太就吹起一个声音尖利的哨子。 不到几个呼吸的功夫,他就看到街角处一个样式奇怪的亭子里飞奔出几个穿着统一的样式奇怪的黑色衣服的人。他们根据那几个老头老太的指认,立即就用一种利索的武术技巧抓住了那个年轻的车夫。随后,这个车夫以及这辆车上的主人都被这几个人关到大街中间的一个木制的大笼子里。 朱之瑜还专门到那个大木笼子附近看了看。他发现这个笼子外有一块横着的木板,上面用一种缺了很多笔画的字写了四个大字:“我是坏人!” 第299章朱舜水访武昌4 “复兴会的货质量好,份量足,种类多,价格便宜。复兴会的管事和掌柜人虽年轻,可是都讲规矩懂道理的。复兴会的伙计新都很心细,工匠们的手艺都很精到。复兴会的……,复兴会的……” 朱之瑜和朱家主管商贸的老管事朱财一起相处了好几天。朱之瑜已经摸清了这个老人家的习惯了。 通常是,朱之瑜一旦问到某个人或者某件事情的时候,这个老管事都会先说出这个人或者这件事情的一大堆的好处来。你要不直接把事情具体明确的问出来,你就别想从这个老头子嘴里听到一个不好的人,一件不好的事情。 刚开始的时候,朱之瑜搞清楚了这个老管事的语言风格之后,心里还比较赞赏这个老头子。他知道朱财这个老头是自己父亲的书童出身,虽然他能写会算但并不是一个读书人。这个不是读书人的老头子不喜欢说人之恶,这让朱之瑜还产生了一番“君子不必读书”的感慨。 可是接触的时间长了,朱之瑜就发现朱财这个老头子“不说人之恶”,恐怕不是因为这个老头子有君子之风,而在于这个老头当管家经商多年,已经变得非常的滑头了。你要不把问题问到点子上,你就别想从朱财这个老家伙这里听到一句实话。朱财的这种不说人之恶,更多的是从不想找麻烦,不想惹麻烦的角度出发的。 同样的态度,出发点不同,会让朱之瑜产生不同的看法。朱之瑜对于“下人”的看法是,说好听的话,不如实话实说。所以,自从朱之瑜发现朱财这个老头是个处事油滑的老滑头之后,他就下意识的有些厌恶这个人。 在朱家三个兄弟里,大哥朱启明习武之后考上了武进士当了武官。二哥朱重林主管家里的商业经济。朱之瑜自己则是从小读书一直到现在。和做大官的大哥以及从商的二哥不同,作为读书人的朱之瑜性格刚烈强硬。 想想也是,要不是因为这样的原因,朱之瑜也不会从一个读书人变成一个造反者和一个逃亡者朱舜水了。 朱之瑜这样性格的人,天然的就不喜欢那种滑头机灵的家伙。你别看朱之瑜能和船上的司炉工以及船老大卫六这样的人打成一片。事实上,朱之瑜并不是一个好相处的人。他特别不喜欢那种性格油滑的人。 可是朱之瑜本人也知道,朱财这个老头子,在自己的父亲以及大哥和二哥那里都非常被看重。所以,朱之瑜即使内心里有些反感这个老头,可是面子上的东西也都还能做的比较到位。 在一路上看了那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朱之瑜肚子里早就憋了一肚子的问题想要问一问了。 可是把朱财这个老家伙叫到自己的房间里之后,这个老头子又开始说些不着边际的废话了。一边仔细的打量着装着玻璃的窗户,琢磨着自家商铺的建筑结构,一边儿等着朱财老头唠叨完那些没用的废话,直到朱财停了口,朱之瑜才说道:“财叔能不能把卫掌舵派给我。我在武昌还要到处转转,有个比较熟悉这里的人带着要好一些。” 朱财这样的人,对于别人对自己的态度是最敏感不过的了。他早就感觉到三少爷对自己有些疏远。不过对于朱财来说,自己以及自己的子孙依靠的是朱家的二少爷那一房。 三少爷这个读书人就是有可能有更好的前程,那也跟自己以及自己的子孙们关系不大。更何况听家里的其他的管事们说,这位三少爷在读书方面的念头好像还有点不通达。他学问据说是不小,可是在作八股上面好像没什么天分。 作为一个在朱家根深蒂固的老管事,说句实在话,他就是在朱家那些庶出的少爷面前,也完全都是能挺着腰杆说话的人。在社会经验丰富的朱财看来,学问再大,做八股做不好也是很难考上功名当上官的。所以,三少爷这样的人喜不喜欢自己都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当然了,朱财在表面上是不会把自己的想法表露出来的。他给朱之瑜行了个礼之后就出去叫卫六去了。 这个时代的海员,甚至就是之后几百年里的海员们,基本无不精通三门本事。一个就是喝,一个就是赌,一个就是嫖。 别看卫六如今已经奔六了,可是他也精通这三门本事。不过复兴党治下的武昌想要赌和嫖是想也别想的。但是,在喝上面武昌府并不禁止。而且在码头商业区里,有很多的专门卖酒的酒馆儿。 卫六来武昌不下十次了。他可是知道,武昌府的酒馆里不仅有价格便宜的鸡肉烤串、鱼肉烤串和各种卤鸭子卤鱼之类的好吃的,而且本地产的地瓜烧虽然没有黄酒喝着顺口,但是它那种浓烈的味道,反倒更对卫六这种老海狗胃口。 朱财找到卫六的时候,卫六正在自己的房间里整理上一次他在码头商业区的复兴银行里换的那些钢镚铜圆之类的钱币,为自己的喝酒之旅做准备呢。突然听到三少爷叫自己有事情,所以他在心里还有些不情愿。 朱财和卫六的那个在朱家当差的远方堂叔有点儿交情。所以看到卫六有些不情愿的样子,朱财还提醒了卫六几句:“卫掌舵,这三少爷在家里是个读书人。他可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角色。你要是和三少爷出门,你可得给三少爷提醒着点儿。这武昌府不比别的地方,复兴会的规矩可最是严苛。要是三少爷惹出点儿什么麻烦来,你可担待不起。” 说起武昌府的规矩来,卫六恐怕是最清楚的了。第一次来武昌的时候,这个桀骜不驯的老海狗喝醉了在大街上闹事,就被码头商业区的警察教训过。他可是在大街上的公示笼里站了整整一天,又在拘留所里过了一夜的。 听到在朱家商行里说一不二的老管家提醒自己,卫六赶快给朱财行了个礼,对他说道:“老先生放心,小的心里头有数。我肯定把复兴会的规矩跟三少爷说清楚了再领着三少爷出去。” 看到朱财摆了摆手离开了,卫六赶紧开始琢磨起复兴会的规矩来。可是想了好一会儿卫六才发现,只要在武昌府里规规矩矩的,好像复兴会的人并不会怎么管束大家。那么复兴会的规矩大这样的印象,是怎么得来的呢? 第300章朱舜水访武昌5 卫六一个大字不识。他虽然没有受过什么教育,可是头脑的条理性却是很强的。 关于这一点,一方面有先天性的因素,另一方面也和实践的积累有关系。当一个海船的船长,必须要具备这样的能力,不然他是很难在复杂的航海条件下,把一艘风帆动力的船上的船员调配明白的。 卫六来过武昌府不止一次了。但是他被复兴会的警察抓住却只有一次。经历了一白天在木笼子里的示众和一晚上铁笼子的关押,卫六可从来没有在武昌府里再犯过一次毛病。 卫六去过日本,去过吕宋,在自己的祖国大明朝也生活了很长的时间。可是在这些地方,卫六都没有产生过当地规矩很严的感觉。卫六来武昌虽然有十来次了,可是每一次他在武昌逗留的时间都没有超过五天的时候,所以总的来说,他甚至不能算是在武昌正经生活过的人。 但是,经过了那一次严酷的惩处,卫六还是对武昌产生了这样一种印象。似乎他身边的那些朱家的伙计账房之类的人,也都有相同的想法。 可是真要是叫起真儿来,卫六还就真的很难说出为什么武昌府规矩很大。而且,卫六想了半天之后发现了另一个问题。似乎复兴会这个势力强大的商会,好像把官府该做的事情给抢了。 “在武昌城里,复兴会的规矩比官府的规矩大。复兴会的人比官府的人说话好使。” 卫六虽然是个有着类似于半商、半工、半匪身份的远洋船长的身份的人,可是从本质上说,他仍旧是个老百姓。所以在对朱家三少爷朱之瑜介绍复兴会的时候,他从老百姓的角度出发,点明了复兴会在武昌府的地位。 朱之瑜就是再怎么反对现在大明朝的主流意识形态,就是他再怎么具有反叛意识和创造精神,可是从他读书人的身份地位来说,他仍旧是一个讲究名正言顺的封建读书人。 所以,朱之瑜听了卫六的话以后,第一个反应就是两个字:“僭越”。 从科学社会学说的角度出发来看待问题的话,我们可以发现几乎所有的东西都带有明确或者模糊的阶级特征。就拿“僭越”这个词语来说吧,如果从词义分析它的话,“僭越”这个词无非就代表了“超越本份做事情”的简单意思。可是要是从科学社会学理论的角度来看待这个词语的话,我们就能够发现,这个词语本身是有社会性质限制的。 僭越这个词所表达的“超越本分做事情”的背后是一个明确的社会等级的概念。也就是说,只有在等级社会里,才存在不同的等级具有不同的社会地位,不同的等级具有不同的权力的事情存在。 当然了,能够明确的产生等级意识的人,宏观的划分有两种,一种是统治阶级出身的人。统治阶级有自己明确的阶级意识,他们概念明确了或者通过实践发现了社会等级不仅存在,而且这种社会等级的存在有利于自己。 另一种则是被统治阶级出身的人了。被统治阶级也就是老百姓大部分缺乏明确的社会等级意识。这并不是说老百姓在生活实践中没有感到等级的存在,而是他们被统治阶级的愚民政策所蒙蔽,认为自己的命就是这样的,自己天生下贱。甚至于他们会从迷信的角度出发认为自己的苦难生活是因为前世有罪之类的无稽原因导致的。 朱之瑜或者是一个在思想上相对进步相对开明的读书人。可是他仍旧是从他本阶级的立场出发来看待问题的。作为一个有着明确的封建统治阶级意识的封建读书人,朱之瑜对于复兴会这个他理解上的商社,在武昌府能够取代官府的职能产生了下意识的反感。 出生和生活在资本主义萌芽的江南地区。本家族的主要收入是依靠具有近代企业性质的织坊和商社提供的。但是依靠着祖辈、父辈和兄长的官僚身份从事商业贸易活动的红利生活读书的朱之瑜身上具有典型的权力封建体系下的官僚资本家家庭成员的思想特征。 在面对着代表着封建秩序本身的国家利益的时候,朱之瑜这样的人敢于反抗,或者说具有反抗的意识和勇气(反对政府商税)。可是在面对可能动摇权力封建体系这个他们所依存的落后制度的事物的时候,朱之瑜又会产生本能的反感。 所以用一句现在正在流行的网络词汇来说,明朝末年确实产生了相对进步的资本主义的萌芽,但是这种具有浓郁的权力封建成分的官僚资本主义性质的资本主义萌芽对于社会发展和进步的意义,只能说“然·并·卵”。 相对于朱之瑜这样统治阶级意识明确的读书人来说,卫六这种社会经验丰富的老百姓对于“变化”这种事情却适应的非常的快。 卫六看到朱之瑜三少爷有些不以为然的表情之后,对他说道:“三少爷,老六我大字不识一个,可是我也知道三少爷对于这复兴会可能有些不服气。但是呢,我老六也要和您多一句嘴,我们这些跑海的人都知道一个道理,就是到了什么庙就得念什么咒。” 朱之瑜对于卫六的印象颇好,所以听到卫六用余姚土话说了句有意思的俗语,他就饶有兴趣的问道:“哦?此话怎讲?” 能跟读书人聊聊天卖弄卖弄自己的见识,特别对象还是家里的少爷,所以卫六对朱之瑜说起话来就没有那么许多的顾忌了。他有些得意的对朱之瑜说道:“到什么庙念什么咒,这道理还是小人和一个闽南的老海商学来的。” “小的过去出海到过日本,去过吕宋,跟着那个老海商见过不少的世面。那个老海商就常教训我说,咱们天朝的人到了别人家的地盘做生意,就不能老端着天朝人的架子了。毕竟把脑袋挂在裤腰带上出海,为的是赚钱。” “所以到了红毛夷人的地方,不妨多念念什么邪稣保佑。到了缠头土人(信仰阿拉教的南洋土著)的地盘上,也可以多念叨几句阿垃至大。反正念上那么几句又废不了几口唾沫,而且这么做总能在红毛人和缠头土著人那里多几分安全,好做几分买卖。” 卫六的语言表达水平不算很高,可是朱之瑜的领悟能力却比较强。他自然能够听的出来,卫六这是在隐晦的告诉自己在复兴会的地面上要守着人家的规矩。 可是朱之瑜由此产生了一个不小的疑问,他问卫六道:“这复兴会只是一个商团商社,怎么就这么大的势力,怎么就敢管起官府该管的事情了呢?” 第301章朱舜水访武昌6 卫六不知道天底下有个叫做“问道于盲”的成语。如果他知道这个成语并且理解这个成语的意思的话,他很有可能会摊开双手耸耸肩,然后对朱三少爷说,“少爷你这这是问道于盲了。” 问一个跑船的复兴会为什么会在武昌府行使政府职能,卫六上哪知道去啊。 可是,所谓无知者无畏。卫六对于自己不了解的事情也是敢于回答的。 “三少爷,这复兴会的能耐有多大,您是知道的啊。当年天下只有松江出棉布。松江的棉布是海内海外从南到北的卖。可是现如今呢,就是在松江府城内,也有一半儿的商铺卖的是枝江的棉布了。” “过去都说‘松江布,衣天下’,现在这话可改了,变成了‘枝江布,天下半’。就是咱们朱家自己的织坊现在都改了章程,用的都是复兴会卖的蒸汽机和铁织机了。再有就是,现如今这满世界的烟卷、肥皂、玻璃、五金、农具、罐头、纸张、书籍……,不管是新鲜的东西还是早就有的东西,没有一样是复兴会不产的,没有一样是复兴会产的不好卖的不便宜的。” “就是咱们这回来坐的这艘船吧。这就是复兴会在武昌的船厂造的。小的还听说,复兴会在荆州的船厂还能生产大小铁船。少爷,铁做的船,还是烧煤自动的。这种东西复兴会都能造出来啦!” “小的我是这么想的,复兴会这个商社能产出这么多的东西来,能把这么些东西卖的满天下都是,我觉的这就是很大的能耐啦。小人也通些经济,可是小人可是没法估算出这复兴会到底能赚多少钱出来的。” “小人可是知道,咱们大明的老爷们,有了钱可就是买地的。复兴会那么有钱,怕是这武昌府的地都给复兴会买下来了。而且小人还知道,虽不知道武昌府城里的地是不是都被复兴会买下来了,反正武昌码头的地都是复兴会的。” “在自己的地面上竖自己的规矩,这不能说是不讲道理的吧。想当年小人在出海跑船的时候,各块海上的海主们可要是要卖旗分货的。” “而且小的还听说了。这武昌府的皇粮国税,可是复兴会包了的。人家复兴会和武昌府包了商税,那人家管管咱们这些到武昌府做买卖的人,也是有道理的啊。” 朱之瑜知道《诗经》和《春秋》都说“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可孟子也说了,“尽信书不如无书”。对于圣贤书上的王土王臣之论,朱之瑜和现如今绝大多数读书人以及读书人出身的封建官僚们一样,心里面是非常的不以为然的。 明朝这个时候的读书人和封建官僚对于皇权的看法是比较激进的。想想也是,在大明朝连“非议孔孟”的李贽和公然提出“无父无君非弑父弑君”思想的何心隐这样的思想家都出现了。那么作为未来的明末清初的五大思想家之一的朱之瑜会对王臣王土论不以为然,那只不过是正常现象。 朱之瑜可能不同意卫六大部分的话,可是他作为一个知识丰富的读书人,对于卫六说的,复兴会承包了武昌府的税收所以有权力管理生意人的事情倒还能理解。 毕竟卫六可能不知道,但是朱之瑜可是心里清楚,实际上中国自古以来就有包税制这种制度存在的。所谓包税制指的是“由官府测算出该集市年应收税总数,让当地大商人出钱承包,然后大商人再向商贩征收,以其收入作为补偿。” 这种制度产生于五代时期,繁盛于宋元时期。一直到现代中国,包税制这种特殊的税收制度也一直存在。 从某种意义上说,明代政府因为基层管理能力的薄弱,把向散布在各个乡村的农民征税的任务交给地方大户的做法,从客观的角度上看,也是一种包税制度。在商业经济繁荣的江南地区长大的朱之瑜,倒是能够理解复兴会这个他认为的商业团体因为包税制在武昌府可以行使行政权力的事实。 朱之瑜理解了这种现状,自然而然的也就接受了这种现状,他客客气气的让“老武昌”卫六多提醒着他点,之后,就和卫六一起,带了几个仆人一起上街逛游去了。 儒家的意识形态注重秩序和等级。所以对于朱之瑜来说,虽然他觉得复兴会在码头商业区的管理上显得有些严苛过度了一点儿,可是看到在公示笼、小脚侦缉队(卫生督察员)、和黑衣捕快(警察)组成的严密管理体系下的商业区街道上秩序井然的样子,朱之瑜的心里还是蛮舒服的。 卫六虽然不是儒家信徒,脑袋里也没有强烈的统治阶级的意识,但是他从普通老百姓的角度也觉得复兴会管的严一点是好事情。 别看他曾经被复兴会惩罚过,但是长期生活在大城市里的卫六还是觉得他去过的任何城市都没有这个武昌府码头的商业区给他以这么强烈的安全感和舒适感的。 作为一个远洋船长,卫六从来不觉得秩序规矩有什么不好的。毕竟从他的经验出发,秩序和规矩不仅是维系一艘轮船运行的基本保障,更是关系着每个人的身家性命的重要东西。 要是自己出来逛的话,卫六一般都是先到复兴银行里换了钱之后,先到复兴会的大饭铺子里吃个饱再说。土豆泥地瓜泥做成的三合米三合粉的馒头和米饭固然不怎么合口味,可是这玩意量大不说还便宜。更主要的是,只要花很少的钱,鸡鸭鱼肉蛋这些东西就可以随便的点上个好几道。 一般情况下,卫六吃完了饭,就要到茶馆里混上一上午。喝着一个小钢镚一大壶的包茶(复兴会生产的用纱布包住碎茶叶末的袋茶),听着说书先生讲的天下见闻(主要是辽东地区女真屠杀汉人的事情)和岳武穆三打野猪皮之类的讲古,这一上午就那么过去了。 下午的话,卫六就会把整个一下午和一晚上的时间都用到酒馆儿里。只要有两三串儿烤鸡鸭肉串儿,一大碗鸭架或者鸡架汤,五六个烤土豆或者烤地瓜,再加上一个大钢镚一壶的地瓜烧,卫六就能从中午坐到晚上。喝着酒和酒馆儿里天南地北的伙计管事们吹吹牛皮,这一天别提有多惬意了。 卫六原本的计划是很好的,可是因为有了朱之瑜的存在,他就必须跟着朱之瑜的步伐走了。 在大街上逛了好一会儿之后,朱之瑜在大戏园旁边站住了。就听到朱之瑜好奇的问卫六道:“卫掌舵,这电影是个什么东西?” 第302章朱舜水访武昌7 《刘三姐》这部电影,在现代人的眼光看来是非常的粗制滥造的。这倒不是说这部电影的内容不够好,导演的技术水平不够高,现代人会产生这样的看法,单纯就是因为电影拍摄技术的差距导致的。 王书辉对于文艺作品一直坚持这样一个观点,一切文艺作品都是在表现某种意识形态的。文艺作品的创作者都是有思想有意识的人,那么在这些有思想有意识的人创作的文艺作品里,肯定明确的或者模糊的反映了这些人的思想和意识。 王书辉从来没有把文艺作品看成是什么了不起的有特殊地位的高尚的东西。在他看来,既然文艺作品是意识形态的具体表现,那么他就不会愚蠢的认为,有什么超阶级无立场的纯粹的客观公正的文艺作品会存在。 那么,既然一切文艺作品都是意识形态的反应,而每一种意识形态都有自己的阶级立场,那说不得他就要把自己和复兴党的一切立场和态度都表现到一切的文艺作品当中去了。 这就是为什么复兴党治下的一切说书人,演艺团体(公立剧团和民间艺人),作者(卖文为生的读书人)等等一切进行文艺创作的人,都要接受复兴党的培训和教育。这也是为什么复兴党麾下所有的文艺作品都是反映和宣传复兴党的意识形态的原因。 王书辉在现代社会专门组织了一个小型的摄影机构。他倒是对于翻拍自己需要的电影没有什么太高的要求。反正都是拍成黑白片拿到明代放映,对党员干部和普通群众进行意识形态教育的。 王书辉的这个摄影机构的主要任务,就是按照王书辉的要求,改编和拍摄各种反映地主阶级对人民群众的剥削和掠夺的电影,以及反映各种外族侵略者对中国人民的残暴屠杀的电影。 现代社会的好处就是,只要你有充足的资金,各方面的人才那真的是层出不穷的。十二个制作小组,拿着享受“千字十元”优厚待遇的网络写手创作的剧本,用从各大高校低薪聘请的各种正在学习中的导演和演员专业的学生们,以每年二十多部的速度为王书辉创作了大量的内容丰富但都是反映相同的意识形态的多姿多彩的各种电影。 不要看这些电影的创作者的不是在校学生就是扑街写手,王书辉看了他们按照自己的要求改编和创作的电影之后,真的是叹为观止的。就是他这个很少感情用事,基本上能够保证自己用客观理性科学的态度来看待事物的人,看了他们拍摄的电影之后也气得是血气翻涌。 复兴党版的《刘三姐》和原版的刘三姐不同,原作中大量的音乐内容虽然被保存了下来,但是原作中相对隐晦的阶级矛盾在新作中被表现的更加激烈了。在新作里,王书辉专门对地主莫怀仁进行了更加深刻的刻画。除了他在原作中的残忍和残暴之外,复兴党的新作里,电影对莫怀仁是怎样通过把持商业和土地对农民们进行残酷剥削的细节进行了更加详细的揭露。 莫怀仁和管家的对话中的那句要让泥腿子们“千年万年做穷人,世世代代不翻身”的唱词,是整个电影的点睛之笔。 电影这种东西,作为大众传媒的一种,它并不那种会让人产生深刻的思想的东西。作为大众传媒产品,越是简单的表现形式,越是直接的语言和内容,往往才会对大众产生更大的影响。明代又不是现代社会,明代的人民群众可没被一碗碗的心灵鸡汤,一坨坨的小资的幻想糊住了脑袋。他们对于电影内容的理解是非常直接和快速的。 地主阶级、地主阶级出身的官僚集团以及他们的狗腿子附庸,这些封建统治阶级有多么残忍和邪恶,这些东西现代人会无法理解。所以他们看反映阶级矛盾的文艺作品的时候,会认为那种意识形态的反映过于僵硬和脱节了。 但是对于身处大明朝这个实实在在确确实实的封建社会里的人民群众来说,复兴党的这些文艺作品,包括评书、戏剧、话本和电影等等,它们所反映的东西,都是这些人民群众自己感同身受的鲜活无比的东西。 地主老财、土豪劣绅以及他们的狗腿子有多坏,其实不用复兴党的这些文艺作品去告诉他们,他们自己就完全知道。只不过他们不能把这些事情表达的这么清楚和明确而已。 和复兴党内部的电影放映不同,这所在码头商业区上的电影院是针对外地客商的营业性单位。想在这里看电影那是要交钱买票的。 电影这么新鲜的东西,自然会有许多外地商人们来看。可是怎么说呢,基本上那些来自各地的出身地主阶级从事商业贸易的商人们都只会尝一次新鲜。几乎没有任何一个人会到电影院里去看第二次电影的。 《刘三姐》这部电影的前几分钟,朱之瑜看的还相当的开心。电影这种对于明代人来说非常神奇的东西,给朱之瑜带来的震撼是颇大的。美丽的少女,动听的歌声,优美的景色,这些都让朱之瑜如痴如醉。可是等到莫怀仁和管家、秀才等反面人物开始出现以后,朱之瑜就开始如坐针毡了。 一场不到一个时辰的电影,朱之瑜可谓是经历了一场从未有过的精神洗礼。作为一个封建读书人,作为封建地主阶级的一员,不管他本人原来是怎么看待地主和农民的矛盾的,但是这部电影却很明确的告诉了朱之瑜在老百姓眼里,自己的父亲兄弟这些高高在上的老爷们到底是一种什么形象的。 朱之瑜一直把孟子的“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当成自己和自己的家庭作为老爷,作为统治者治理民众教化民众的理论依据。可是自己和家人到底在老百姓眼里是一幅什么形象的,朱之瑜还真的就从来没有考虑过。 看完了这场《刘三姐》,朱之瑜几乎是在下人们的搀扶下落荒而逃的离开了电影院的。 在从电影院回家的路上,朱之瑜几乎是掩面而走。凡是看到那些衣衫破旧的人,凡是看到那些骨节粗大的人,凡是看到那些具有劳动者特征的人,朱之瑜都会下意识的躲避。 完全就是心理上的因素,朱之瑜幻觉般的觉得这些人看向自己的眼睛里充满了仇恨的目光。 回到朱家在商业区的商铺之后,朱之瑜立即命令下人拿进房间里一块复兴会出售的银镜来(复兴会的镜子,在商业宣传中说是使用银子炼化而成的,价格是同等重量银子的三十倍)。这个快要三十岁的读书人在镜子前仔细的做出各种各样的表情,让一直守在他旁边的卫六心里面直发毛。 直到卫六听到朱之瑜嘟囔了一句,“我等在百姓眼中的面目真的就那么猥琐吗?”之后,他才明白三少爷这是在发什么疯了。 第303章朱舜水访武昌8 卫六不知道猥琐这个词是什么意思。可是当官的,有钱的老爷们的面孔在他的眼里肯定比刚才的影戏里演的那位莫老爷和其他的几位老爷更加的遭人恨却是肯定的。 相比较朱之瑜,刚刚看完的那个叫做《刘三姐》的影戏,给卫六带来的震撼一点儿也不会比朱之瑜小一点儿。甚至可以说,因为卫六本来的出身,这部电影实际上给卫六造成的感情冲击要更大一些。 卫六现在是个船长,过去他在东南沿海也当过几十年的远洋船长,这些经历实际上并不是他自己想要的,自己希望的。本来是个普通农家子弟的卫六像一切安土重迁的中国人一样,原本对于大海,对于出海是有着本能的畏惧的。 可是,世道并不允许小民百姓做出自己的选择。卫六十二岁那年离开家乡和亲人跑到福建谋生的原因,只不过是因为他不忿自己的姐姐被本村一个大户人家的狗腿子欺辱,一锄头把那个狗腿子打了个狗头开花,所以他才不得已跑到福建去了的。 从浙江到福建,从陆地到海洋,卫六四十多年的人生里看到了无数的事情无数的人,底层百姓的苦苦挣扎,大户老爷们的肆无忌惮,卫六不知道已经看过了多少,经历过了多少。只不过卫六一直都用“这都是命啊”之类的想法来看待这些事情罢了,他从来没有想过为什么大户老爷们能够成为大户老爷,而自己这样的小民百姓为什么一直都是这样的小民百姓。 在他的头脑了,老爷们欺压百姓,一直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这理所当然背后巨大的不合理,这理所当然背后藏着的原因和道理,则是他一直没有想过的。 直到今天,看了这部《刘三姐》之后,卫六才豁然发现,天底下哪有什么天定的道理,哪有什么天定的高低贵贱。电影里的莫老爷那句要让泥腿子们“千年万千做穷人,世世代代不翻身”像一道霹雳一样惊醒了卫六。 原来小民百姓的苦日子跟命运没有关系,小民百姓和老爷大户们的身份,并不是命运的决定。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有着一个最直接最根本的原因的。那就是自己这样的小民百姓“千年万年做穷人,世世代代不翻身”,全都是那些老爷们通过土地、官身、贸易等等手段,有意识的专门的针对性的造成的。 想通了这一切,看着面对的镜子不停的挤眉弄眼的朱三少爷,这个在海上和极端的气候,残暴的海盗进行过无数次的斗争,手底下也有过四五条人命的卫六,一下子感到一种无明业火涌上心头。 直到朱之瑜嘟囔出了那句“我等在百姓眼中的面目真的就那么猥琐吗?”之后,卫六那被熊熊怒火灼烧的有些模糊的心神才一下子恢复了过来。想起自己唯一的儿子正在朱家给大少爷的儿子当书童,卫六赶紧回了一句:“三少爷想什么呢,这镜子有什么不好的地方吗?” 本来,一部电影是不应该给朱之瑜带来这么大的冲击的。要是在现实的辩论和说理的过程中,就是王书辉出现在他面前和他辩论,他也不会被王书辉说服。 虽然说有背叛阶级的个人,可是那也是在相应的社会条件下的。要不是满清末年那种让所有人都感到绝望的极端环境的话,真的能够背叛自己的阶级和家庭投身真正革命的人并没有几个。 满清末年的同盟会、光复会等等所谓的革命团体,最终不也蜕变成了光头党这样代表了大地主、官僚资本家和买办资本家的落后腐朽的反动集团了吗?就是在科学社会学理论的实践方面,退化成修正主义和反动派的国家、组织和个人也不是少数。 所以在明朝末年希求有背叛本阶级,背叛自己的家庭和家人的革命者出现,那是非常的不现实的。就是所谓的明末清初的五大思想家,也只是他们的思想里有相对进步的内容和意识而已。要说他们真的具有什么革命性和进步性,那就是胡言乱语。 可是电影这种表达形式,这种点对面的单向度的传播方式,这种无法反抗只能单方面接受的形式,再加上电影院和电影这种对于朱之瑜来说全新的从没接触过的新环境下,《刘三姐》电影里表现出来的那种阶级矛盾,反映出来的小民百姓对地主官僚以及封建读书人的憎恶、蔑视和仇恨,以及电影本身毫不留情的对封建统治阶级的种种残民害民之术的揭露,真的让朱之瑜这个自诩为良善慈悲公正正义的地主官僚阶级出身的封建读书人感到不寒而栗。 “卫掌舵也是这么看待我等的么?” 朱之瑜心神不宁的问了卫六一句。卫六倒是想要实话实说,可是他现在的情况不允许他这么做。朱家固然和一切的地主大户一样邪恶无耻,朱家固然像一切地主大户一样剥削农民压迫农民,朱家固然像一切地主大户一样通过把持商业和兼并土地制造出更多的世世代代要受他们剥削和压迫的穷苦百姓,可是这些事情和卫六的关系真的都不太大。 对于卫六来说,他确实和地主大户们有仇有怨,可是这个地主大户是当年那个和他有仇有怨的地主大户,并不是朱家更不是现在正在和他说话的朱三少爷。 在朱家,卫六因为自己的技术和能力受到重用,更因为自家的远房堂兄在朱家当着个地位很高的管事,所以他唯一的骨血,唯一的儿子,才能够被安排到大少爷的儿子那里当个书童,有个更加远大的前途。 在没有选择的情况下,劳动人民的决策是非常实事求是,是非常注重自身的利益的。别说卫六不知道复兴会是一个为老百姓说话给老百姓谋利的组织,就是有人和他这么说了,如果他本身没有实实在在的享受到复兴会的好处他都不会相信。更何况就是卫六知道了这一点,可是复兴会现在也管不到浙江地面上去。 所以,即使情绪激荡,卫六还是很快就转化了自己的角色,劝解起自家的朱三少爷来了。 “三少爷这可真是想多了。小的在海里折腾了一辈子,就相信这样一个道理。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虾米可能觉得小鱼坏,小鱼可能觉得大鱼坏,可是这是天定的道理。别管是小鱼还是大鱼或者是虾米,他们都没什么办法可想。” “这天底下的道理都是一样的。鱼是这样,人也这样罢了!” 第304章终结者1 公元1627年三月,刚刚过完农历春节没多久,武昌码头就已经重新进入繁忙状态了。和以前湖广商人主要经营粮食和木材,江南商人主要经营布匹和食盐不同,现在来武昌上货的商人,全都是来采购复兴党的工厂生产的各种工业品的。所以武昌码头的繁忙早就从季节性转换为常年性的了。 经过复兴党几年来的发展,现如今,复兴党生产的五金制品、农具、棉布、罐头、香烟、蒸汽机、蒸汽轮船等等轻重工业产品,已经在江南地区乃至全国大部分地区全面的打开了市场。京杭大运河上由南至北运送的漕船里,现在有将近三分之一的货物是复兴会生产的各种产品。 本来码头非常繁忙和嘈嚷,因为在码头上使用了大量的蒸汽动力的机械,所以人声和机械的噪音混杂在一起,让大部分人都觉得晕晕的。 因为自家的三少爷年前就提前搭乘别家的船回松江去了,所以没什么事情的卫六,就开始闲逛起来。有几天没去看看自己的船了,身为船长的卫六还有点不放心。 卫六来到码头的停泊区,突然间,他就发现码头上好像出了什么事情了,因为大部分人都停下了手里的活儿,大家一起半张着嘴,看着长江江面方向。 五艘形态跟普通的船只截然不同,虽然使用了传统的中式硬帆,但是船型犹如梭子一般细长的船只,现在正在停靠在武昌码头上的一个专门的泊区里。 这五艘船,就是从1620年开始到现在,复兴党造船厂的一万多名工人和技术人员的工作成果。一艘仿造清末福建船政局生产制造的“扬武号巡洋舰”的军舰,和四艘仿照的同样是清末福建船政局生产制造的“万年清号”的战运两用舰。 这五艘由复兴党第一造船厂生产的军舰的名字是全新的。四艘1000吨的战运(战斗和运兵)两用舰被王书辉针对它们的原型,命名为终结者1234号。至于那唯一的一艘作为重头戏的1200吨的巡洋舰,王书辉反倒只是非常平淡的给了一个101的普通编号而已。 排除动力和武器上的问题,单纯的就说船体的话,一艘1200吨和四艘1000吨的五艘木头船,无论是在现代,还是在大明朝,实际上都算得上是特别惊世骇俗的东西了。 在现代的那些有1000吨的船只,本身是不会有复兴党生产的这些木头船这么大的个头的。毕竟在现代制造的轮船使用的都是钢铁材料,船本身的自重就非常大了。 虽然在大小上,1000吨到1200吨的船只在现代也就是个普通货轮的水平,但是钢铁全自动力的现代船只常见,使用风帆和蒸汽混合动力的木头船,在现代可是难得一见的。 至于对于大明朝来说,据说超过1000吨的船只,只有在传说中的郑和下西洋的船队中才出现过。目前阶段,作为明朝海军的主力战舰的大福船的吨位也没有超过七百吨的。 当然了,从外型上讲的话,复兴会的这五艘船都属于飞剪船的船型。这种船和目前中国乃至世界上的所有的船只的形态都不相同。她不是那种宽宽短短的澡盆式的形象,而是长长细细的梭子形的外观。 正是因为这样的原因,使得这五艘船舷较低的轮船看起来给人的感觉,好像并没有普通船只那么大。因为采取了飞剪式的船型,看起来,这些船都非常的低矮。 但是,所有武昌码头上有航海经验的人都有一种感觉,这样的船,行驶速度一定是非常快的。 对于复兴党第一造船厂来说,生产这样近代早期的蒸汽和风帆混合动力的铁肋木壳船只的麻烦并不在技术和设备上。 因为复兴党的机械制造厂和兵工厂已经在蒸汽机和火炮的生产上积累了大量的经验和工人,所以为这几艘船只装配相应的设备,按照王书辉从现代获得图纸和模型为这五艘船只生产专用的蒸汽机和120mm的克虏伯后装舰炮等各型火炮的难度都不是很大。 至于针对性的生产造船厂用来建造这几艘船只的相应的车床等专门的机械设备方面,复兴会自己的机械生产部门都没有什么压力。 到了1623年左右,实际上复兴党的机械加工工厂,就已经基本能够做到按照王书辉提供的数据、资料和模型,生产任何蒸汽动力时代的机械设备了。 甚至于用来建造船只的木材方面,复兴党也并不缺少。因为复兴党和在西南地区有着巨大影响力的石柱土司方面关系紧密,所以不缺银子的复兴党可以轻松的从云贵川地区获得大量的优质船材。更何况复兴党的造船厂生产的船只都是铁肋木壳结构的,所以造船厂对于船材的要求还真的不是很高。 从外部条件上讲,复兴党的造船条件要比清朝末年的福建船政局好的多。福建船政局生产建造轮船需要的蒸汽机,火炮、木材,钢铁等等东西,都需要花钱外购才行。而且福建船政局的机械化水平相当之低,很多船只部件的生产都是依靠手工完成的。相应的车床动力等等东西,也都非常的缺乏。几乎可以说,福建船政局在轮船生产上,还是手工工业的那一套。 复兴党第一造船厂的条件就完全不同了。 从蒸汽机到船上所有的钢铁和木质结构的部件,从舰炮到铁丁。所有造船需要的材料和设备,复兴党都可以轻松的做到自产。王书辉早就根据现代智囊团的设计规划,为第一造船厂准备了一整套的蒸汽动力的近代化先进船舶加工和生产设备。而且,专门生产和处理船材和木材加工厂也已经完全具备了生产高质量船材的能力。 那么为什么生产设备和技术都非常落后的清末福建船政局,只用了一年左右的时间就生产出了“万年青”号,而复兴党的比原型小了四五百吨,使用了简单的中式硬帆的终结者号战运两用船,从1620年开始,到1627年用了八年多的时间才建造完成呢? 这里面其实没有什么别的原因,设备、机械、技术、材料等等方面都全面超越福建船政局的复兴党第一造船厂的问题只有一个,人员不给力! 实际上,从1620年到1624年这五年间,复兴党第一造船厂的工作都主要围绕着生产小火轮等低难度船只锻炼工人和技术人员,以及对大量的造船知识进行学习和实践方面了。 从1620年开始,先后一万多完成了扫盲教育的工人和上百个接受了初级船舶知识教育的技术人员,在影像教学和大量实践的促进下,到1624年左右才初步的掌握了生产这些近代早期船只的相应能力。 也就是说,王书辉的复兴党耗费了五年多的时间在造船上并没有干什么别的事情,他们把这五年多的时间全部用来培养和教育工人和技术人员了。 到了1624年年末,一万多基本合格的工人和技术人员以及三千名接受了超过三年的专门教育和实践的复兴军长江舰队的海军官兵已经全部到位了。 第305章终结者2 对于王书辉来说,如果使用工业化的手段做东西比使用手工业的手段做东西更难的话,工业化就变得没有什么意义了。 单从一个武器出发,在古代,生产一张弓一根箭并培养一个弓箭手的时间,没有个几年甚至十几年是不可能完成的。在现代,在流水线上生产出来的一把卡拉什尼科夫步枪(ak47)只需要几分钟,生产一颗子弹,只需要几秒钟,而一个黑非洲的五六岁的儿童就可以轻易的使用它。 王书辉认为,工业化的过程,就是一个使复杂的东西简单化的过程。作为工业文明的意识形态,资本主义把社会构成简单成对立的资产阶级和无产阶级的简单结构,社会化大生产把繁杂全面的生产过程简单成一个个**而又统一的单一性生产环节。 所以,一万来个脱盲工人和一百多个接受了初级教育的技术人员,借助先进的影像化的教育和培训方式,经过五年的培训后,批量化的生产近代早期的船舶产品,这样的事情在很多人看来不可思议,在王书辉看来则是完全正常的。 科学技术的发展,工业技术的进步,其实在船舶制造上反映的再明显不过了。十七世纪早期在全世界范围内制造船舶的周期都非常的长,造成这种情况的一个最简单的原因就是船材的要求问题。 按照传统手段生产的船舶,船材需要几年时间的自然阴干。而造船使用的龙骨的要求更是非常的高。轮船的龙骨不仅对木材的质地和种类有着明确的要求,而且直接决定船舶的坚固程度和大小的就是龙骨的长度。几十米上百米的合格木材,哪里是那么容易就可以找到的。 可是,有了工业化的手段,这些问题就几乎都被解决了。采用先进的木材干燥技术,就可以实现船材的快速干燥。而使用铁肋木壳的结构代替全木结构,就可以打破龙骨对高质量木材的限制。这样一来,造船的速度被全面的提升,而且船舶的吨位也不再具有材料限制了。 当然了,并不是说,有了先进的技术和设备,工业化的生产就可以实现了。人的因素,在这里仍旧起着决定性的作用。 对于复兴党来说,上万完成了扫盲教育的工人和上百技术人员,仍旧没办法完成造船任务。可是王书辉依靠现代智囊团的帮助,在复兴党第一造船厂里采取了流水线的模式。也就是说,让这一万多人全面掌握建造一艘近代早期的轮船不容易,可是让这一万多人,分别掌握生产一整艘轮船的一个部分则不会很难。 就这样,通过现代智囊团的帮助,王书辉先把生产一艘近代早期的轮船的工作,分解成几十个环节。然后,他就安排不同的人专门学习和进行这一个环节的生产知识和实践。 把复杂的问题简单化,这才是工业化。把简单的问题复杂化,那个不是工业化。 当然了,即使采取了这种流水线分段制造的方式,生产相对于本时空先进两百年以上的飞剪式蒸汽和风帆混合动力的轮船也同样不是个简单的过程。 从1621年开始,复兴党第一造船厂先后实验性生产力十几艘实验舰。从等比例缩小的一百吨实验舰到等比例缩小到八百吨的实验舰。复兴党第一造船厂以生产船模的方式,前后完整生产和制造了十几艘从小到大不同吨位但是类型相同的船只。 现在,这些船只都成了复兴军长江舰队的主力舰或者成了复兴军海军学校的训练舰。 前后八年的时间,在现代社会专业智囊团的规划和设计下,在使用电影等先进手段的教育和培训下,在超时代的流水线分段建造的理念指导下,在使用了大量的设备和材料的多达十几次二十几次的实验生产的积累下,1627年年初,复兴党第一造船厂,终于完成了四艘一千吨的终结者作战和运兵两用船和一艘一千两百吨的巡洋舰的建造工作。 这五艘轮船建造的完成,不仅意味着从此以后复兴党具备了远洋运兵和海上作战的能力,而且意味着复兴党的造船水平终于和复兴党本身的近现代工业生产能力相接近了。 王书辉对于复兴党第一造船厂伟大成果的态度,并不像他在庆功会上的讲话里表现的那么兴高采烈。 对于他来说,生产这些轮船的过程固然很坎坷,可是相对于这个方面的问题,复兴党的机械加工工业的长足进步才是最基础的东西。 没有机械加工厂生产的大型(相对于古代和近代)锻压设备,没有使用这些设备生产出来的大量的钢铁结构的龙骨,这些轮船的建造就根本没有可能。 101号巡洋舰上的前二后二的四门,以及四艘终结者号上前一后一的两门旋转式半封闭钢制炮塔里的120mm口径的克虏伯后装大炮,这些武器装备和每船四座的总马力超过1000马力的两气缸蒸汽机,都是在复兴党自己的机械加工厂生产的。 在王书辉看来,复兴党的钢铁制造和机械加工水平发展到了这个阶段之后,生产任何近代水平的铁肋木壳和铁肋铁壳的舰船都是完全正常的情况。 对于他来讲,钢铁生产水平,机械加工水平,管理制度等等各方各面都要全面落后于复兴党的福建船政局,都能生产出全钢甲结构的满载排水量两千六百多吨的平远号巡洋舰来。那么复兴党就没有理由,连个落后的,铁肋木壳结构的,比万年青和扬勇号的吨位和武器水平都要缩减了不少的同类船舶都生产不出来。 所以,这些舰船在复兴党第一造船厂生产了出来,虽然王书辉也比较高兴,但是他却不像那些土著出身的复兴党党员干部和普通群众那样,把这种事情当成什么开天辟地的大事情。 他明确的知道,如果复兴党的工业生产能力达到了现如今复兴党使用的一切机械设备本来的设计水平的话,如果复兴党的工人和技术人员能够全面消化了他们学到的,二十世纪的中专水平的专业知识的话,别说这些不大点儿的,舰炮口径有点儿儿戏的落后舰船了,就是当年的定远和镇远这样的庞然大物,也不是不可以生产建造出来的。 只不过,对于目前这个时空来说,定远和镇远那个水平的军舰,对于全世界来说都是一种严重的浪费。 其实,就是这么五艘在王书辉眼里非常落后的船舶,在本时空里,他们都是具有毁邦灭国的能力的。 想象一下,一艘1200吨的,铁肋木壳的,安装了4门120mm后装克虏伯舰炮和八门75mm海军和陆军两用型克虏伯炮的,使用中式硬帆和蒸汽混合动力的,航速十二节的巡洋舰提供火力支援。 而四艘1000吨的,铁肋木壳的,安装了2门120mm口径后装克虏伯炮和6门75mm海军和陆军两用型克虏伯炮,使用中式硬帆和蒸汽为动力的航速十二节的轮船,既可以提供火力支援又可以运载五百名使用村田步枪,加特林机关枪,手榴弹、格鲁森58mm火炮和克虏伯75mm火炮的士兵。 在使用填装了tnt的大口径(相对这个时空)的炮弹,对海岸犁地一遍之后,再让四艘船上的两千名近代武装水平的士兵登陆以后,只要能够保证这支部队的后勤供给,那么这支部队理论上就可以在全世界范围内灭亡任何国家了。 第306章终结者3 “我们应该开展一个比较大的军事行动,这个军事行动的对象就是后金反动政权。” 复兴党的语言体系是一个非常**的语言体系。如果是复兴党内部的人,就可以很容易的听懂和理解复兴党的这些语言,可要是复兴党外部的人,就很难理解复兴党的这些语言了。 比如说反动这个词,复兴党内部对这个词的使用是非常频繁和广泛的。可要是把这个词放到本时空大明朝的语境中去的话,两者肯定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意思。 在复兴党内部,大部分党员对于这个词的理解都很简单。所谓反动,指的就是落后的人、制度、组织、机构、团体等等,包括一切物质的和精神的东西。 王书辉在复兴党的介绍历史唯物主义基础知识的理论书籍《万世归一律》里告诉复兴党的党员们,人类社会的发展,要经过原始社会、奴隶社会、封建社会、资本主义社会和*社会五个社会发展阶段。 他告诉复兴党的党员们,目前的人类社会正在从封建社会向资本主义社会迈进。从目前社会发展的现状来讲,资本主义是比较先进的社会制度,但是,资本主义制度(以现阶段的荷兰和江南地区为例)一方面自身还存在着大量落后的封建因素,另一方面它和奴隶社会以及封建社会一样,是建立在阶级剥削和压迫的基础之上的。 王书辉告诉复兴党的党员们,复兴党要建立的新中国,既不是封建制度的落后国家也不是相对先进的资本主义制度的国家,而是要建立一个代表了大多数人,代表了劳动人民利益的国家。复兴党采用的社会制度,是人民民主制度。也就是人民当家做主,劳动者是国家的统治阶级。复兴党作为代表人民利益的政党代表人民管理和运营国家。 也就是说,复兴党要在新中国实行的人民民主制度,不同于一切现阶段存在的和正在发展萌芽的社会制度,它才是目前阶段人类历史上最先进的制度。 正是因为复兴党本身的这种先进性,所以,复兴党的历史使命就是要摧毁和消灭一切落后的社会制度以及相应的意识形态。这就是说,代表封建制度的明王朝和目前的萌芽状态中的资本主义生产关系里的封建部分,都是复兴党的斗争对象。 王书辉教导全体复兴党党员的这一套并不算难以理解的理论,在复兴党的革命实践中也确实是有着最直接的体现的。 比方说,复兴党通过“土地改革”的方式和土地“赎买”,土地“置换”的方式,一方面摧毁着落后的封建土地所有制建立先进的工业化农业体系,一方面又把一切可教育的,愿意在复兴党的帮助下革除自身的封建因素的开明地主们推上了工业资本家的道路。 再比方说,在复兴党内部,凡是直接涉及到人民群众的利益的管理部门的策划决定,都要求必须有通过随机方式选择出来的人民代表进行参与。 在复兴党治下,法院判决有人民代表参与。工厂的盈亏核算和工资发放直接由工人代表监督和负责。军队的士兵委员会直接参与和负责军事法庭的审判和官兵津贴的发放。 人民群众参与和监督复兴党行政机构的管理工作,在几乎在复兴党的所有领域里都有着最直接的体现。 虽然复兴党的干部们本身对此有一定的抗拒,虽然人民群众对于参与国家管理的热情非常的稀缺,虽然用现代人的眼光来看,这一套人民直接参与国家管理的制度有点儿戏和表面化,但是王书辉以非常坚定的信念,一手生拉着复兴党的干部们,一手硬拽着复兴党治下的人民群众,几年来坚决的把这项制度贯彻了下来。 在王书辉看来,复兴党真的是一个革命的先进的组织,有着革命的先进的理念的话,最直接的体现就体现在这个人民代表制度上。嘴上说自己代表人民群众的利益,并以此作为自己执政的合法基础,但是实际上做出的一切决定和举动都是维护利益既得集团的事情,王书辉可是知道的太多了。 在现代社会里,几乎所有的国家和政党都宣称自己代表了人民的利益,可是现实是怎么回事,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 王书辉就是要让复兴党在一开始的时候,就适应这种真民主,真革命的形式,王书辉就是要通过这种生拉硬拽的方式,逼着现在在政治上还没有觉醒的人民群众锻炼参与政治活动的能力。他相信,只要十年、二十年、上百年的锻炼下去,人民群众肯定就能够最终实现自我解放和自我觉醒的。 因为还没有取得全国政权,复兴党目前还没有能够参与最高决策的人民代表出现。所以,在复兴党的最高决策机构,复兴党联席决策会议上,还没有人民代表的参加。 联席决策会议一般不会召开,但是这个复兴党的党、政、军的各个主要部门的负责人共同参加的会议一旦召开,就是要决定大事情的。 随着复兴党的党员干部的发展和成长以及王书辉几年来的精心培养和引导,联席决策会议不再是光听王书辉一个人安排工作,大家老老实实的记笔记的会议了。现在复兴党联席决策会议的模式,已经变成了一种王书辉比较喜欢的这种,他提出一个想法,然后大家对于这个想法进行讨论的比较健康的方式。 至少对于王书辉来说,这种方式意味着复兴党最上层已经贯彻了民主集中制的原则。而按照中国的国情来说,最上层的决策工作彻底的贯彻了民主集中制,那么在复兴党的各级机构和单位的决策中贯彻民主集中制原则,就变得具有坚定的法理意味。 王书辉提出要开展针对后金女真反动政权的军事打击,军委会方面是最兴奋的。 复兴军经过了九年的全面建设和大量的实践,现在最缺乏的就是高水平的军事斗争实践。在全面领先世界几百年的军事装备、管理制度和指导思想的武装下,复兴军和明王朝武装力量的军事冲突,简直就像是吃饭喝汤打喷嚏一样的普通和无趣。 对于在宣传中特别凶残特别野蛮的后金军队,对于王书辉一直告诉教导他们的作为中华民族生死存亡的敌人的的外族侵略者,复兴军上下早就希望能够和他们正经八百的好好打上几场了。 第307章终结者4 复兴党联席决策会议的主要内容其实只有两个方面。一个是决定复兴党要干什么,一个是研究复兴党为什么要这样干。至于怎么干的问题,那就是在决策完成之后,由相关的部门和人员来制定和落实的具体的工作内容了。 1627年四月的这次复兴党联席决策会议上,已经很长时间不会像这样不和大家进行任何沟通就突然提出想法的王书辉,提出了要开展针对后金女真反动政权的军事打击行动。大家一方面觉得他们的王老师的做法有些突然,一方面又开始高速的开动大脑,思考起这个问题来了。 和党委会和政务院不同,军委会方面最喜欢的就是能够打仗了。将近十年的不间断的训练和演习,中间夹杂着一些微不足道的治安行动和对明军的轻微战斗,复兴军上下渴望正经八百的战争,可谓是“等的花儿都落了”。 复兴军军委会主持日常工作的副总政委张宝树立即发言到: “人民军队的使命就是要保卫人民和国家的安全和利益,打击一切危害人民和国家安全和利益的敌人的。后金女真政权作为比明王朝还要反动还要落后的半封建半奴隶制的反动政权,已经对中华民族和全体中国人民的利益进行了巨大的损害。他们在辽东地区进行的野蛮血腥完全灭绝人性的屠杀,就是最直接的证据。对于这种反动政权,人民军队有责任有义务对他们进行摧毁和消灭。我完全同意王老师的决定。” 联席会议上熟悉张宝树的人听了张宝树的这番话,心里面都产生了个差不多的想法:“老张的这段发言,可谓是唱的一曲好高调!” 熟悉张宝树的人都知道,张宝树以及目前军委会里的不少干部们,说他们是真正的唯物主义者,倒不如说他们是一群社会达尔文主义者。因为复兴党的干部调动一直都有全面调动,各个部门和单位都要经历的传统。所以不少人都知道,有一些出身部队,或者在部队里被熏陶了的家伙思想都相当的激进。党员教育基础材料里的那本《进化论》封面上的那句“物竞天择,适者生存”一直都挂在这些人的嘴边上。 虽然这些人的数量并不多,虽然这些人在复兴党的党政军任何一个领域都不占主流,可是很多刚刚参加工作的年轻人好像非常的喜欢这一套。比如说,那些总参谋部里的接受了六年制全面教育和两年制军事专业教育的科班出身的年轻参谋,据说有很多就是这种激进进化论思想的支持者。 当然了,也有很多完全不吃这一套,对这套思想非常不以为然的人。比如说,现在的统计院主任,农场系统出身的,算是经历过地方锻炼的林雨泽,就对张宝树说的话呲之以鼻。 林雨泽在张宝树之后发言到: “不管是商业行为还是行政工作,不管是工业建设还是军事行动,我们复兴党所有的行动都是建立在全面充分的经济核算的基础上的。” “固然,对于一切直接关系到人民群众的安全和利益方面的工作,我们都要把经济账放到第二位上,主要算一算政治账。可是这一原则也不是说我们就不需要算经济账了。” “单是从一个交通运输方面的开支上讲,辽东那是在什么地方?那是在几万里地之外的地方。走陆路能不能走通咱们先不说,明政府会不会老老实实的放开关卡让我们从湖广一路经过河南直隶到辽东咱们也不说,就是这几万里地的距离,在没有水运支持的情况下,这个后勤补给怎么才能做到?难不成打一场仗之后我们就没有后续的军事行动了不成?” 扫了一眼老实了下去的张宝树,林雨泽直接对王书辉说道:“老师,从目前阶段来看,在辽东地区开展军事行动的后勤补给如果不能保证的话,这样的行动是很难维持下去的。我对这个持保留态度。” 复兴军长江舰队的政委汪海洋听了林雨泽的话之后立即发言到: “从湖广到辽东的陆路目前可能还不通,但是从湖广到辽东的水路还是通的。主要还是看开展什么规模的,以什么为目标的军事行动。就单纯一个交通问题的话,现在我们从荆州的舰队基地出发经长江入海之后,沿着南直隶和山东的海岸线北上辽东的话,基本上海军方面就可以完成这个工作了。” 政务院院长陈封听了汪海洋的话之后,想了一会儿才对王书辉问道:“老师,咱们前不久建成的五艘新船,是不是专门针对这次的行动准备的?” 作为王书辉的得意弟子之一,陈封这个人的头脑是最灵活的。现在实际上正在主持一省行政工作的陈封的全面思考能力非常的强。他一听到汪海洋的话,就明白了第一造船厂用了近九年的时间生产建造出来的先进船只,很可能就是专门针对这次行动准备的。 对于陈封来说,目前阶段他是不赞同王老师针对后金女真开展军事行动的想法的。 现阶段,湖北省内的工作都是千头万绪的。派到各地的复兴党的地方机构在实践的过程中大部分都磕磕绊绊,非常的不顺利。一些比较机灵的地方政府已经开始学会向政务院要人手,要政策,要资金了。最近一年来,政务院的工作压力非常的大。光是协调各地的工作他都头大的厉害。他觉得现阶段实在没有跑到几万里之外打仗的必要。 可是陈封也明白,如果王老师早在九年前复兴党刚刚成立不久的时候就已经策划了这样一个行动的话,那么他是没有办法反对老师做出的这样一个决定的。 陈封知道,王老师这个人非常的讲道理,非常的讲究民主。可是一旦他要是做出了一个什么决定,那么即使大家当时不理解不赞同,老师也有能力给大家摆事实讲道理,最终在理论上把大家说的哑口无言无法反对。 要光是这样也就算了。更主要的是,几乎所有那些大家当时不支持不理解的老师的决定,到了后来都被事实证明是正确的有远见的。 这样的事情一件两件也没什么。可是只要是老师的决定,都会产生这样的结果。所以大家现在即使对于老师的一些决定不理解不支持,即使大家在决策会议上,在工作中会说些怪话,发些牢骚。可是真要是到了决策投票的时候,大家还是会乖乖的举手。 党内的党员干部们现在对于大家之间提出的观点和看法,都会比较认真比较较真的去讨论去分析。可是在对老师的问题上,大家也只是表面上的表现的比较具有组织原则。 实际上在大家心里,大家对于老师的所有决定都已经产生了一种下意识的反应。别管老师说出来的东西大家听起来有多奇怪多荒唐,可是大家都知道这么做肯定是对的。大家在明面上表示反对,进行讨论,这么做的原因十分中有九分,是为了迎合老师一直以来坚持的组织原则而已。 所以对于陈封来说,老师的决定其实没有可讨论性。他现在需要做的就是搞清楚老师的真正想法,然后根据这想法,马上开始研究怎么落实具体工作。 第308章终结者5 “我们都是唯物主义者,我们都掌握了辩证唯物主义的基本原理,我们都知道矛盾具有普遍性的特征。我们复兴党作为掌握了先进理论的革命组织,我们要面对的矛盾是非常多,非常复杂的。” 王书辉并没有直接回答陈封的问题。这是他这个大学老师出身的家伙的一个老毛病了。在他眼里,好老师永远不是那种直接的快速的回答学生问题的老师。好老师应该是那种能够不断的启发学生引导学生自己去思考,通过不断的启发和引导让学生自己找到问题的答案的老师。 所以,那些在现代社会里上过王书辉的课的大学生里,会有很多人对于王书辉的这种习惯非常的不耐烦。用个别学生的话说,王老师不讲课的时候像个男子汉,但是王老师只要一站到讲台上,他就一下子就变身成“唠叨老妈”了。 就像王书辉在现代也好在本时空也好的日常习惯一样,王书辉没有直接回答陈封的疑问,他希望能够把大家引导到那个正确的答案,至少也要把大家引导到走向正确答案的道路上去。 所以,他的老师习惯发作,在掌握着整个湖北省,控制了几百万人口,有着装备了近现代先进武器的五万多武装力量的复兴党的最高决策会议上,领着参加会议的复兴党的党政军高级干部们,重新温习了一遍辩证唯物主义理论里关于矛盾的内容。 说起来,虽然大家接受的教育和培训是一样的内容,可是因为具体工作的关系,还是复兴党的党务机构对于党的基本理论最熟悉最精通。温习完了辩证唯物主义理论中关于矛盾的内容之后,复兴党中央常委会的组织部部长赵成杰发言到: “如果我们从我们复兴党所要面对和解决的矛盾的角度来看待问题的话,那我们就要分析一下我们复兴党和后金女真反动政权,以及我们复兴党和明王朝之间的矛盾关系了。我觉得只要我们把这个问题搞清楚,那么先解决什么矛盾,后解决什么矛盾就很容易分辨出来了。” 在复兴党内部,王书辉虽然一直没有把对于工业国来说,或者说对于一切推广和建立工业化国家的政党和组织来说有些危险的民族主义的思想明确的提出来。可是在针对后金女真政权,也就是今后将给中国和中华民族带来巨大伤害的满清政权的反面宣传上,在复兴党内部以及复兴党治下的人民中,王书辉是一直也没有进行过放松的。 就他本人来说,他并不是那种后世的动不动就吵吵着种族灭绝之类的极端的民族主义者。作为一个八零后,满清的好与坏对他本人来说是一件非常遥远的事情。毕竟在王书辉出生和成长的年代里,满清作为一个实际政权,已经灭亡了几十年了。 几十年的时间看起来可能不算太长。可是在新中国建立之后,新的中国是一个全新的,彻底的和满清断绝了一切关系的,完全不同文明阶段的国家。新中国是一个先进的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工业国,而满清则是一个落后的封建主义的农业国。可以想象一下,在封建社会里出生和成长的人,对于奴隶社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惊诧和不解。 举个简单的例子来说吧。奴隶社会的人是讲究“人殉”的。但是在中国进入封建社会之后,除了极个别的帝王以及一些大脑回路和正常人不同的少数人以外,从上到下,从统治阶级到被统治阶级,大家对于“人殉”这种事情都是彻底的无法理解和无法认同的。 用动物代替活人作为祭祀品,这是封建社会里的人类的一种普遍共识。那种奴隶社会里,使用活人的生命作为祭品的事情,封建社会里的人是非常难以理解和难以想象的。 也就是说,先进社会的人,是无法理解和认同落后社会的人的。 从这个角度来讲,王书辉这样的八零后,从他自身的生活经历上对于满清政权无感觉,那是要多正常有多正常的事情。 所以说,王书辉出生的年代和满清政权之间的距离虽然不超过八十年,但是对于他来说,满清这个政权,满清那种社会,对于他是一种完全陌生的东西。他对于满清没有任何具体的感觉。 可是,作为一个文史专业出身的人,作为一个社会学研究者,作为一个因为工作需要和个人爱好非常关注历史的人,作为一个有血有肉有正常感情的中国人,王书辉看到中国那惨不忍睹的近代史的时候,对于满清政权这个东西,是很难有任何正面的感情的。 从理性上出发,王书辉知道近代中国的屈辱和惨痛与满清政府的民族性没有任何的关系。满清之所以落后,满清政府之所以没办法履行保护中国国家利益,保护中华民族的民族利益这一天然责任的根本原因,是满清这个政权的封建社会的落后本质造成的。 但是,从感情上出发,对于满清这样一个建国初期进行过民族屠杀;在统治过程中大搞文字狱;在面对外国侵略者的时候说出“宁与外人,不与家奴”,“量中华之物力结与国之欢心”;在面对社会改革的时候认为社会改革是“保中国,不是保大清”;在面对外国侵略者的全面侵略的时候和侵略者勾结一气,在中华民族的土地上建立起伪满洲国这种内奸性质的政权的国家,王书辉真的没办法认为,中国近代的衰败和屈辱和满清这个政权本身是没有任何关系的。 毕竟,从历史的角度来说,满清这个政权对中国的统治,真的具有一定的外族殖民的性质。 所以说,从整体的角度来说,王书辉还是比较理性的认为,后金女真这个民族总体上可能并不具有反动性。可是,代表了后金女真这个民族的整体利益的后金女真政权,是具有罪恶性的。 在历史的宣判上,虽然不应该用民族主义的角度来看待满清和满族,可是就像日本侵略者应该向被它侵略和屠杀的国家和民族道歉一样,满清政府应该向中华民族谢罪。而后金女真这个民族,因为历史的原因,应该承担它本身的历史责任。 对于一切走上工业化的民族、国家和组织来说,民族主义这种意识形态,几乎可以说是她们必然要经历的一个过程。可问题是,历史证明,近代所有的走上工业化道路的民族主义国家都会走进帝国主义的死胡同里去。 虽然在感情上,王书辉认同民族主义。可是在理性上,王书辉认为,他建立和领导的复兴党应该是一个更加先进更加进步的革命性的组织。他真的很不愿意放开复兴党头上关于民族主义的意识形态笼头。 第309章终结者6 王书辉从复兴党建立之初开始,对于民族主义思想就非常的小心翼翼。他考虑过从法理意义上来定义后金女真政权。 事实上也是这样的。如果从法理意义上说,建立后金乃至后来满清政权的野猪皮(努尔哈赤的满语原意),以及这个野猪皮的祖先,他们之所以能够成为后金女真以及后来的满清政权的领导者,根本原因是他们都是接受了明王朝册封的,是在明王朝的政治体系里合法的地方政权的领导者。 毕竟,任何史料都明确的记载了,野猪皮极其祖先的正式头衔,都是明王朝的建州左卫的指挥使。 从这个角度上来看的话,后金对明王朝的战争,从法理意义上实际上是地方政权对中央政权的叛乱。 在王书辉看来,如果从法理意味上确定后金女真政权的性质的话,这么做确实比较合理。与此同时,他又可以比较轻易的通过这样的方法,避开民族主义这个意识形态。但是,不管在法理意义上怎么解释后金女真政权的性质。在后金正式建立国家的情况下,在野猪皮大肆屠杀辽东汉族人民的事实下,这种解释都是非常不实事求是的。 作为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作为一个科学社会理论为理论基础的政党,王书辉也好,复兴党也好,都必须坚持实事求是的原则。 王书辉自己都接受不了这样的解释,那么复兴党上下自然也没办法接受这样的解释。最主要的是,在复兴党在领导人民进行革命进行建设的过程中,王书辉坚决的,毫不妥协的不允许复兴党对人民群众说假话说谎话。 在他看来,一个代表了人民利益的政党,一个代表了人民利益的政权,她是不是像她宣传的那样是真的为人民服务的一个最基本的表现就是,她是不是对人民群众说实话,说真话。不管这个政党制定的政策和制度在目前阶段是不是能够得到人民群众的理解。说实话,说真话,都是一个人民政党,一个人民政府所要坚持的基本原则之一。 人民群众是最聪明,最英明的。你说实话,做实事。只要你坚持为人民服务的基本原则,那么即使你说错了,做错了,人民群众也不会不理解,也不会不接受。只要你及时改正了错误,人民群众还会继续支持你,拥护你。 可是你要是抛弃了为人民服务的基本原则,你要是把人民群众当成傻瓜,当成笨蛋,对他们说假话,欺骗蒙蔽他们的话。那么,这个政党,这个政权执政的合法性和合理性的基础就全部崩溃了。而且,聪明、英明的人民群众一旦发现了这种谎言这种欺骗的话,那么你被抛弃,被憎恨,被扫进历史的垃圾堆就会成为一种必然。 在这种情况下,明明知道从法理的角度定义后金女真政权不实事求是,那么坚持唯物主义思想的王书辉也好,把为人民服务作为自己的基本原则的复兴党也好,就不能对人民群众进行这样的解释和宣传了。 而且即使从这个法理性的角度来定义后金女真政权,也有一个很大的问题。这个法理角度的基础实际上不合法也不合理。毕竟对于绝大多数的中国人,对于所有的劳动人民来说,明政府本身就是既不合法也不合理的一个政权。 代表了地主阶级利益,为地主阶级利益服务的封建明政府,它对于人民群众来说,自己都不合法不合理。它对内维护地主阶级的利益,对劳动人民进行残酷的掠夺和镇压,对外软弱无能,无法完成维护中国国家利益的天然使命。所以这样看来,其实就是从法理的角度,也没办法来定义后金女真政权。 也就是说,明王朝自己都不合法不合理,那么明王朝册封的建州左卫指挥使自然而然的也就不合法不合理了。 这就是王书辉所要必须面临的困境。他要坚持唯物主义的态度,对人民群众说实话,那么他就只能从民族主义的角度来定义后金女真政权。他要是不坚持唯物主义的态度,对人民群众说假话的话,那么他就成了和明王朝以及后金女真正权一样的落后的*的东西了。 其实,王书辉再怎么不断的加强、注重对于自己的思想建设,但是,作为一个现代人的他也很难彻底的摆脱小资产阶级思想的影响。他还在那里还绞尽脑汁的想要避免民族主义的意识形态在复兴党内部过度的蔓延和激烈呢。 但现实却是,因为他对于复兴党的理论教育中,把科学社会学理论的来源之一的达尔文进化论思想也介绍给了复兴党的党员们,所以接受了进化论思想的复兴党的党员们,早就无师自通的把作为自然科学的进化论移植到了社会学的领域里来了。 无论是在复兴党的党内,还是在复兴党的行政系统里,或者是在复兴军内部,用达尔文主义来解释民族问题,用进化论的思想来解释********,早就成了复兴党上下一直在进行的工作了。 你现在要是问任何一个复兴党的党员,或者任何一个复兴党治下的工人、农工(农场工人)、战士等一切接受复兴党教育的人的话,他们都会非常具有逻辑性的定义复兴党和后金女真政权之间的矛盾。 他们会说,人其实和动物是一样的。动物为了繁衍后代,动物为了实现种群的延续和强大,它们就必然的要占有更多的生存空间。 人也是一样的道理。作为整体的,有着共同的文化和血脉的民族,他们和不同的民族之间的关系,也是最直接最明确的竞争关系。哪个民族占有了更多的生存空间,哪个民族占有了更多的生存资料,哪个民族能够繁衍出更多的子孙后代,那么这个民族就可以在“物竞天择”下“适者生存”。 他们会说,后金女真政权不承认自己是中华民族的一份子。它们自立国家,它们屠杀中国人民,它们就是在和中华民族争夺生存空间,妄图在“物竞天择”中成为那个唯一的“适者”。 他们最终会得出这样一个基本的结论:复兴党既然是代表了中华民族的利益的组织和政党,那么复兴党天然的,就和一切与中华民族具有竞争关系的民族有着天然的直接的矛盾。复兴党和后金女真政权之间的矛盾,就是这样一个天然的直接的矛盾。 复兴党内早就把这一套会演化出纳粹思想和军国主义理论的社会达尔文主思想,作为解释复兴党民族政策的依据了。 其实,只有王书辉这个有些脱离了实际,希望把复兴党塑造成理想中的先进政党的家伙自己一个人不知道这种情况,还在努力的想要避免复兴党内产生激进的民族主义的思想呢。 确实,在复兴党内,把社会达尔文主义当成自己唯一的意识形态的人不多。但是在复兴党内,把社会达尔文主义当成一种工具,对大家解释复兴党的一些政策和想法的情况,实际上却是非常普遍的。 总想着理想状况的王书辉在这一方面其实早就有点不实事求是了。他有点忽视了那句非常著名的,毛老人家在无奈之下也引用过的,“党内无党,帝王思想。党内无派,千奇百怪”了。 第310章终结者7 “中国文明是世界上最伟大的文明!中华民族是世界上最优秀的民族!代表了中华民族整体利益的复兴党是世界上最先进的政党!” “我们这个世界上最先进的政党,有责任!有义务!为中华民族这个世界上最优秀的民族服务!我们这个世界上最先进的政党,就有责任!有义务!为中华民族这个世界上最优秀的民族占有最优越的生存空间!” “后金女真民族作为半奴隶制半封建制度的野蛮落后的劣等民族,既然它敢于阻挡中华民族的发展和进步的脚步,既然它敢于公然的屠杀中华民族的优秀子孙,那么我们复兴党就有责任!有义务!立即把这个劣等民族从地球上抹掉!” 听着司马平等一批总参谋部和总政委里的接受了正规教育出身的年轻人唾沫横飞的在联席会议上滔滔不绝的卖着极端民族主义思想的狗皮膏药,王书辉惊讶的半张着嘴愣住了。他连手里的香烟燃尽了都没有察觉。 他真的没有想到,他一直以来对复兴党严防死守的极端民族主义思想不仅不是刚刚有了一点点儿的小萌芽,反而是在复兴党高层里已经有了一定的市场了。 司马平等一些年轻人在那里滔滔不绝的说着什么“最优秀的民族”、“最优越的生存空间”,什么“先进”,什么“劣等”,什么“地球”,这让王书辉产生了某种幻觉。他以为自己并不是置身在一个明朝末年的革命组织的最高决策会议上,倒是很像在某个年轻人互相打嘴仗的现代社会的网络论坛里一样。 司马平这批年轻人,其实已经是王书辉的第四批第五批的学生了。他们同时也是复兴党的正规教育体系,少年军教育系统里的第一批完成全部正规教育内容,接受了军事中等专业教育的年轻人。 在八年前,这些贫雇农、自耕农家庭出身的少年人,根本就不知道他们嘴里正在滔滔不绝唾沫横飞的那些词汇是什么意思。甚至于,这些年轻人在八年前,连最基本的一二三四五到十的十个数也查不明白。他们那个时候还是彻底的纯粹的文盲。 可是现在再看看这些被王书辉放到复兴军的高级部门的,在复兴党军事学校里表现出色的年轻人。这些穿着熨烫整齐,板板正正的让人感到惊讶的灰色军装。严严实实的扣着风纪扣。在什么时候都把牛皮武装带扎的紧紧的,军靴永远亮亮的年轻人们,在党的最高决策会议里,发着基本是标准的极端民族主义内容的发言的时候,王书辉真的有点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才好了。 王书辉一直知道,懒惰这种东西,不仅具体的体现在人的行动上,更具体的体现在人的思想上。王书辉不喜欢简单逻辑的原因就是,简单逻辑不是人们自己总结和推导出来的东西,而是别人总结和推导之后的道理连接在一起的东西。 这些东西固然简单,这些东西固然在一定的时间段内都具有真理意味,可是无论是从本质上说还是从长远来说,这些东西都是错误的。 喜欢简单逻辑,实际上就是一种思想上的懒惰。因为不喜欢自己通过实践的方法总结和积累经验,自己动手动脑总结经验教训摸索规律,所以人们才喜欢那些简单逻辑。 懒惰是人类的本性,人类的懒惰本性和简单逻辑这种专门针对人类的思想懒惰特征创造出来的东西一结合所形成的意识形态,总是很有市场,超级有市场的。 “人种论”是怎么来的?“纳粹主义”是怎么来的?“普世价值”是怎么来的?等等这些完全错误的,从根本上说没有任何科学依据的错误意识形态,都是迎合人类思想懒惰所创造出来的简单逻辑。不论是古代还是现代,凡是那些思想懒惰的人们,哪一个不是直接的就相信了这些简单逻辑得出的结论的? 大量的人们相信这些无稽的简单逻辑造成了什么样的后果,历史已经给了人类非常明确的答案了。每一次这种简单逻辑泛滥的时候,整个人类社会就会经历一次彻头彻尾的可怖浩劫。 社会达尔文主义这个东西,往前走一步就是军国主义思想,往前走十步才是科学社会学理论。你别看似乎军国主义和科学社会学理论是一个藤上长的两个不同的瓜。可实际上,科学社会学理论和军国主义是两种完全不同的东西。 可以说科学社会学理论其实是一种转基因的瓜。这个学说确实是以达尔文思想作为源头的,可是她早就已经彻底的跳出了达尔文思想的层级了。 实际上,工业化的民族主义国家会走到帝国主义的道路上去,那是因为帝国主义这个东西,骨头和肌肉是用工业化制造的,而帝国主义的脑壳里装的却是民族主义的脑组织。历史早就告诉我们了,凡是进行工业化的国家,必然的要经历一段民族主义的过程。可是王书辉这个家伙,却有些顽固和执拗的想要避免这种可能。 王书辉发现了自己的学生们没有长成自己设计的样子,感到念头不通达了。那是因为王书辉因为自己穿越者的身份,认为自己既然能够让明末农业时代的中国人迈进工业化的进程中,他就觉得自己这个穿越者可以走捷径,避开民族主义这个工业化过程的弯路。他的这种想法,是彻彻底底的不够实事求是的。 中国有句俗话说人是“不撞南墙不回头”。这话背后的意思是说,人只有在撞了南墙,知道这里有一面墙之后,才能走到正确的道路上去。这就和所有的小孩子都必须在跌跌撞撞中学会走路一样,人类社会的发展,也是在不断的曲折和歧路的过程中向前发展的。 毛老人家早就说过,人类历史的发展是螺旋形的。王书辉在这一点上确确实实的是因为穿越者的身份产生了一种错觉。他以为自己是在控制着历史的发展的。事实则是,王书辉只是在历史发展的过程中,推动了历史发展的速度。 有王书辉,中国会走向工业化现代化的路途上去。没有王书辉,中国社会照样会走上工业化现代化的路途上去。两者之间只有时间的差距,不存在方向的不同。 但人就是这样在错误中发展和成熟的。王书辉的念头不通达了,心里不痛快了。觉得自己的学生们把自己教给他们的知识学走样了。可是王书辉就是必须通过对于面对现实,正确认识现实之后,才能实现自己的进步的。 不管他本人的念头通不通达,心里痛不痛快,他都必须面对复兴党内部实实在在的极端民族主义的倾向。 第311章终结者8 前几年,王书辉一直没有和朱微妏正式结婚。 虽然朱微妏几年来一直和王书辉生活在一起,除了晚上不在一起睡觉以外,两者和正常两口子过日子已经基本没什么差别了。但是,王书辉一直坚持,不到朱微妏二十二岁的时候,他是不会和她正式结婚的。 到了1627年朱微妏满了二十二岁之后,两个人就正式的在复兴党的民政局进行了结婚登记。 虽然两个人正式结婚了,可是两者之间的生活状态似乎除了可以在一起睡觉了之外,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更何况,因为王书辉晚上一般都只睡两个小时左右的觉,所以这个在一起睡,除了一些夫妻双方必然进行的身体交流之外,王书辉一天二十四个小时里的二十个小时都是在工作的。 因为王书辉的这种工作状态。王书辉身边的助手采用的都是三班倒的制度。毕竟不是每一个人都经受了时空门的未知辐射,所以身体状况才变得那么变态的。 也不能说婚姻生活对于王书辉和朱微妏来说并没有给他们带来一丁点儿的变化。在两人结婚之后,朱微妏的政治态度变得越来越直接,越来越明确了。她已经非常直接的对王书辉阐述过自己的政治态度。她百分之百的支持王书辉对大明王朝取而代之。她的理论基础是:“天子兵强马壮者当为之,宁有种耶!” 已经怀胎三月的朱微妏坚决的认为自己的孩子作为未来王书辉帝国的继承者,有着天然的优势。逝去王朝的皇室血统和新王朝皇室血统的结合,自己孩子的血统将会高贵无比。 王书辉像大部分的老师一样。别看他在外面教育别人的时候头头是道,可是面对自己的家人,似乎他在教育上的天赋就不太灵光了。他喜欢朱微妏的原因,是这个古代女子具有现代人的思维特点,可是面对着自己这个喜欢读书,善于动脑,思想**完全不像个古代人的妻子的时候,王书辉即使认为她的想法非常的荒诞,可是他也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和她去解释这个问题。 王书辉针对朱微妏的想法经常对她解释说,复兴党的干部不是说要像大明朝那样,当个作威作福,当个骑在人民头上以爹妈(父母官)的身份自居肆意妄为的官儿老爷的。复兴党的干部,是人民群众的服务员,是伺候人民群众的。而不是坐在那里享受人民群众的伺候的。 朱微妏针对王书辉的说法则有一套专门的说辞,她认为,既然你说人人都可以当人民党的干部,人人都可以做人民的服务员,那么凭什么你就认为咱们自家的儿子就不能通过考试,通过学习,当上一个合格的人民的服务员,伺候人民呢?别人可以做,咱们自己的儿子就更可以做。有了你这样一个全复兴党的老师好好的教导,那么我们家的儿子就会更出色,更有能力,能够更好的为人民服务了。 别看王书辉在顾君恩、宋献策和牛金星这些封建读书人眼里,是个能够“君师一体”的了不起的大人物,实际上,王书辉这个人在骨子里是非常的吊丝非常的草根的一个人。出身工人家庭的他在现代社会里最憎恶的就是那种爷爷当官,儿子当官,孙子也当官的那种“子子孙孙无穷匮也”的充满了浓厚的权力封建味道的利益既得集团。 他一直认为,现代中国最大的敌人,就是这种自诩精英实际上浑身都是权力封建主义臭气的利益既得集团。他可没有准备在本时空里建立起来的新中国里让他们有一丝一毫的存在可能的。 他是个非常敏感的人。他知道他的那个非常聪明的妻子朱微妏的小脑袋里想的是什么。别看朱微妏把“为人民服务”,“人民的服务员”说的比谁都溜,可是她心里想的仍旧是那一套子子孙孙无穷无尽的万世一系的帝王统治的幻想。 王书辉甚至都知道朱微妏的这套想法是从哪里来的。顾君恩、宋献策和牛金星三个家伙,可是和自己的老丈人走的非常近。 这三个精通儒家思想,同时又对王书辉“开创”的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的思想体系叹为天人的瘪犊子认为,王书辉非常有可能成为儒家理想中的那种“君师一体”的圣王。他们觉得王书辉世家成为像孔丘先生那样的理想国的国王,天荒地老的传承下去的可能性非常之大。 因为工作的需要,这三个人在复兴党内的存在仍旧有着一定的必要,所以王书辉才没有收拾这几个家伙。不过在心理上特别是在婚姻观念上还非常幼稚的王书辉,已经在心里给他们几个狠狠的记上了一笔。 在王书辉看来,自己的老婆不听信自己的道理,反而对别人的想法非常的赞同,这是让他最生气的地方。所以从一月份结婚,到三月初朱微妏怀孕之后,王书辉都和朱微妏两个人在家里打冷战。虽然他依然非常关心朱微妏的身体健康,可是他已经以怀孕为借口,撤消了朱微妏的所有职务,也不再和她谈论任何工作上的事情了。 作为复兴党的最高决策会议,复兴党联席决策会议一般都会比较长。开个三五天那是很正常的事情。王书辉这一次面对这种他完全没有想到的突然情况,并没有立即发作,命令那些发表了极端讲话的年轻人在会议上作检讨挖思想根源。他想看一看党内,或者说复兴党高层持这种思想的人到底有多少。 所以,王书辉在惊讶了一阵之后,立即就沉着了下来。他没有在会议上进行任何明确的表态。 不过,人就是一种感情动物。王书辉就是再怎么锻炼,他也是个人类。所以在感情上,王书辉是相当的不爽不高兴的。一想到在会议上要面对一群极端民族主义者的学生,回到家里又要面对一个权力封建主义的老婆,王书辉的心里即烦躁又疲惫。 像一切想回家又觉得老婆烦人的男人一样。王书辉在会议结束后回到自己的小楼之后,并没有直接上楼。他围着自家的二层小楼,开始转磨磨散步。 直到他的助理提醒他他们的“师母”大人已经喊他吃饭之后,他才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磨磨蹭蹭的往家里走去。 第312章十年基层锻炼制度1 做人和做文章有相似的地方。做文章有个主题思想,做人实际上也有这种主题思想。当然了,不同的文章在不同的段落有不同的主题思想,做人当然也在不同阶段会有不同的主题思想。 王书辉不是不能理解朱微妏。他不是那种浅薄幼稚的家伙,会认为老婆过去是把自己当成世界的中心,可是等到有了孩子之后孩子就成了世界的中心了,自己就退居二线了,就不再重要了。 王书辉知道,自己的妻子朱微妏之所以现在对于还没出生的孩子的前途有着这样的执念,倒不是说她本人有什么政治抱负,而是单纯的从一个母亲的角度,希望自己的孩子获得最好的东西。 可是,王书辉就是再怎么理解朱微妏,也不能允许利益既得集团在新的中国存在。在原则问题上,无论是在现代还是在古代,王书辉都不会有一丝一毫的让步的。 既然孩子的未来是朱微妏目前的主题思想,那么你不想让朱微妏表达这样的主题思想,你不想让朱微妏和王书辉讨论这样的问题就是不现实的。 到1627年,其实不仅王书辉已经有了孩子,最早那批成为王书辉的学生的年轻人也早就结了婚有了孩子了。所以,这个孩子前途的问题,不仅仅是王书辉一个人要面对的。那些王书辉的学生,那些很可能会成为新中国的国家元老的人也会考虑这个问题。 所以说,王书辉即使再不想和朱微妏讨论这个问题,他也不得不自己考虑这个问题。关于这个问题,他一时半会儿的还就真没有什么具体的想法。孩子还在朱微妏的肚子里,朱微妏作为母亲的意识相当的强烈,可是王书辉还不太具备当父亲的意识。 已经三十来岁的王书辉放在现代社会还属于那种可以放松的生活和努力的工作的年轻人。在大都市里也好,在现代中国大部分的人意识里也好,这样年纪的人实际还不能算是彻底的成年人。所以,像他这个年龄段的人还缺乏为人父母的意识,也是比较正常的。 不过即使王书辉还没有成为父亲的思想准备和满满的父爱意识,但是他还是对于自己已经怀孕的老婆抱着极大的爱护心理的。 用现代人的观点来看,王书辉实际上属于那种有点隐性的绝对大男子主义的人。他下意识的把女性当成必须照顾,必须爱护,必须关照的对象。即使他是生活在中国东北这种妇女不仅能顶半边天,而且已经占据了百分之八十以上的天空的地区,可是他的这种潜意识仍旧非常的明显。 比较直接的例子就是,从朱微妏八年前搬到王书辉的楼上生活之后,他就没在二楼抽过一支香烟。而且只要是朱微妏在他身边,他就不会抽烟。 朱微妏在三月份被确诊怀孕之后,王书辉就立即在自己的生活区域里彻底的禁烟了。就是他自己一个人在办公室里工作,他也不会抽烟了。 古代女子和现代女性最大的不同就是,即使像朱微妏这样思想**的新女性,她也不会把自己的态度非常明确,非常直白的表达出来。至于像不少强势的现代女性那样,想要把自己的想法强加给自己的男朋友或者丈夫的现象就更不存在了。 相对于无论是现代的还是古代的普通女性来说,实际上朱微妏的性格上有点大大咧咧的。用东北方言来说,她就是那种心很大,不唧唧的人。用流行话语形容她的性格的话,她属于那种女汉子类型的性格。 这样大大咧咧的小女汉子平时和王书辉相处起来是非常的随便和放松的。当然,王书辉本人也非常喜欢朱微妏的这种性格。可是这种性格的人要是情绪上有什么波动也是非常容易就可以被发现的。 比如说,一般情况下,王书辉和朱微妏在一起吃饭的时候,朱微妏经常会把她听到的一些八卦,她工作中遇到的一些疑问,兴致勃勃的和王书辉在饭桌上交流。 现在,明显的把主要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自己肚子里还没有出生的孩子身上的朱微妏,开始回归传统女性的特征。她表情严肃的站在王书辉旁边,帮他布菜盛饭舀汤,就像一个古代的贤良淑德的女性一样小心翼翼的伺候着自己的丈夫王书辉吃饭。 王书辉最怕的就是这种情形。别说是在自己的家里了,就是现代,他都没办法以“消费者就是上帝”的心态享受这样的服务。 王书辉在现代的时候,曾经给一份刊物做过专栏作家。那段时间中国正处于传统文化的热潮之中,他写的专栏文章就是有关的内容。当时一个当地专门经营幼儿国学学习刊物的企业家非常喜欢王书辉的那些用简单的语言介绍传统文化的文章,所以就慕名找到他,请他到一家很高档的酒店里吃饭。 当时,那个酒店里只有两个人的大饭桌上有好几个服务员在旁边服务。什么递毛巾啊,什么倒酒啊,什么夹菜啊之类的事情,都是旁边的服务员代劳。那位企业家倒是可以心安理得的享受这样的服务,可是王书辉那一次,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吃到嘴里的菜是什么味道的。他只是单纯的感到脖子发硬,心里发慌,后背上冷汗直流。 结果吃完饭的第二天,王书辉就闹了一整天的肚子。当时的王书辉还在心里开自己的玩笑,调侃自己是无产阶级家庭的出身,就是享受不了剥削阶级的待遇呢。 在现代社会这种服务产业化的时代里,王书辉都受不了这一套,朱微妏这个王书辉的妻子怎么会不知道王书辉的习惯呢。很明显,她就是要通过这样一种手段向王书辉示威。 王书辉是讲究“气节”的人!?所以他非常沉着的应战。他脸上不表现出任何的异常,忽视自己背后的阴风阵阵的不安感,坚持着享受着自己妻子的侍候。 可是无产阶级家庭出身的无产阶级,这种阶级烙印是非常坚固的。不到五分钟的时间,王书辉就在朱微妏的无微不至的侍候下举手投降了。 王书辉哭笑不得的拉住朱微妏的手把她按在自己旁边的椅子上,用一种无奈的语气问她到:“文儿大人到底想怎么样啊。你有什么想法直接和我说吧。我可是彻底的投降了!” 第313章十年基层锻炼制度2 所谓千里之堤毁于蚁**,这话是真道理硬道理。现代中国的利益既得集团是怎么形成的。现代中国常常提到的资本的权力寻租是怎么在新中国出现的。说起来,这都是一些老一辈的领导人当年开了一个小小的蚁**之后,才最终导致了大堤的崩溃的。 政党也好,政府也好,都是有具体的人来组成的。从一个普通人的角度来说,作为父亲祖父,当他们的儿子孙子向他们寻求帮助的时候,出于人之常情,给予自己儿子孙子以帮助,这是非常合情合理的事情。 可是,当一个政党一个政府的领导干部也像一个普通人一样给自己的子女儿孙提供便利的话,这实际上就是毁灭一个政党一个政府的公信力的开始。 为什么老百姓一看到什么新闻就认为是谎言;为什么老百姓一听到政府的解释就认为是欺骗;为什么老百姓热衷谣言甚于国家正规单位的出面的解释?这都是政府公信力稀缺的一种表现。 这种事情也实在没办法怪到人民群众的头上去。如果在一个社会里,从国家到地方,从元老到科长都在给自己的子女亲属提供各种便利。他们的那些子女亲属都可以不通过实实在在的个人努力,就能轻松的成为大商人,大资本家的话,那么切切实实的把这些事情看在眼里的人民群众还能相信这样的人组成的政党和政府有公信力了么? 有人说这是人之常情,可是不也有那种伟大的领导者,伟大的领袖,把自己的子女送上战争前线并且牺牲异国的例子摆在那里吗?所以这根本不是能不能做的事情,而是最简单的想不想做的事情。 王书辉自己就有这样的最直接的体会。他所在的地方,县区领导的家属开饭店开酒店赚大钱的就有很多。普通人要经营这样的生意就存在各种的刁难和为难。领导家属的开这样的生意就可以顺风顺水。最主要的是,他们还通过这样的手段承揽到各种各样的买卖。他们的这种行为实际就是单纯的从经济的角度讲,也是一种不正当竞争,破坏当地的商业秩序的行为。 一个县区级的行政区域里的一些最高不过处级,一般的局长副局长也不过是正副科技的小地方都有着这样严重的事情存在,那么可以想象一下,这样的问题在现代社会的普遍性了。 所谓得民心与失民心,人民群众支出不支持一个政党,拥护不拥护一个政府,其实就是从这里开始的。 前不久的有位领导去世了,主流媒体对他进行评价的时候引用了“要吃米找某某”之类的话。可是王书辉却知道,底层百姓对于他可不是这样想的。不少老百姓都知道某某的孙女在国外享受着奢侈的生活,被外国媒体称为“贵族”。正是因为这样的原因,老百姓对于此公得到的身后名都是呲之以鼻的。 王书辉在现代社会里是个小老百姓,可是在本时空里,他却实实在在的是一个最终会取得全国政权的政党的领导人,他考虑问题肯定不是那种通过某种传言和秘闻在茶余饭后闲谈式的方式。 可是前车之鉴也好,后车之鉴也罢,根本不在乎自己身后名的王书辉必然的要考虑复兴党这个政治组织未来的命运。 王书辉又不是伟人,他不可能像毛老人家那样毫不忌讳的指出,人的死亡的必然性和像人一样,政党也会死亡的道理。不伟大的王书辉是非常的关注复兴党未来的前途的。他必须为这个政党做出长远的打算。 相对于朱微妏肚子里的孩子来说,复兴党更像王书辉的孩子。所以,当他的孩子的未来和复兴党的未来有联系的时候,他考虑的主要的复兴党的未来。 坐在王书辉身边的朱微妏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这个在现代社会里还算个孩子的年轻母亲用一种有些调皮的语气对王书辉说道: “书辉,我怎么觉得你对我比对我肚子里的孩子好呢?我把这个想法和舅母讲了,舅母说我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她说男人家总是重视子孙重过妻子,仪宾能把我放在孩子之上那是我的福气!她还要我要知福惜福呢!这不是嘛,我赶快三从四德一些,报答仪宾大人的恩情呢!” 王书辉听了朱微妏的话无奈的笑了笑。 和聪明的老婆,特别是要和懂策略知人心的体贴老婆打交道,并不是个容易的事情。像朱微妏说的这段话,一般人一听心里就会觉得很安慰很体贴。可是王书辉却知道,什么舅母讲的什么知福惜福报答恩情之类的话都不是重点。朱微妏的这段话的重点在于,她认为王书辉不重视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她认为王书辉不关心自己肚子里的孩子。 那么想要回答好这段话,王书辉想要让作为孕妇作为准妈妈的朱微妏情绪愉悦身心舒畅的话,就一方面要向朱微妏承诺自己一定会当皇帝的同时,另一方面也要承诺她肚子里还不知道是男是女是聪敏还是笨蛋的孩子,以后一定会继承他的皇帝尊位才行。而王书辉的意识里一方面自己不想当那个倒霉的皇帝,一方面也不准备让自己的子女继续倒霉下去。 王书辉不希望自己怀着孕的老婆生气。可是他也不会在原则问题上向朱微妏让步。所以他准备给朱微妏做一做思想工作: “文儿啊,你也是个喜欢读史书关注历史的人。那么我问你,中国几千年里历史里,能称得上是贤明帝王的有几个人?” 朱微妏想了想,不太确定的回答王书辉道: “史书上被评为贤明之君的人确实不多,有贤君之名的帝王不超过双手之数。而且这些人里,开创之君也不多,倒是大部分都是守成之君。” 王书辉听了这话继续温和的问朱微妏道: “明王朝传承至今,你觉得能算是贤能君主的有几人呢?” 要是别人,作为明王朝的王室中人,肯定不会做出这种评价先祖违背礼法的事情。不过朱微妏也好,朱术圳也好,他们父女两人早年间的穷困潦倒的悲惨生活早就让他们对于明王朝的君王们缺乏任何的感情了。所以朱微妏很直接的就回答王书辉道: “大明传承至今也有两百五十多年了。可真要说起来的话,太祖和成祖都不能算是贤明之君。倒是孝庙老爷(明孝宗朱佑樘)算得上是个贤明之君吧。不过孝庙老爷晚年走到宪庙老爷(明宪宗朱见深)的老路上去了,也做出了重用阉宦,崇佛信道之类的昏聩之举。虽然很快就改正了,可是有这样的事情就是有这样的事情,孝庙老爷这个贤君也有点不纯粹。” 第314章十年基层锻炼制度3 在权力封建的中国,皇帝这个站在权力封建顶端的职位好像是非常令人羡慕的。但是,在几千年来封建统治阶级内部的权力斗争的过程中,和皇帝对立的封建官僚集团不断的通过儒家礼法和祖宗制度等等手段,不断地给皇帝这个陷在权力斗争的泥潭的巨人身上添加着枷锁和锁链。 所以,要从被封建官僚集团掌握着的史书中找出好的帝王贤明的帝王,那是非常不容易的事情。 皇帝哪是那么好当的。远的有秦二世、汉献帝这样的人物。近的有崇祯、光绪这样的家伙。从某种意义上说,他们都是那种遭到了封建统治阶级和人民群众共同抛弃的倒霉蛋。当这样的皇帝,其实还不如做个普普通通的老百姓幸福呢。 朱微妏算是个熟读史书热爱思考的年轻人。她只不过是被对子女的热爱糊住了眼睛的人。所以王书辉就是要开导她引导她正确的认识皇帝这个东西是什么。告诉他皇帝并不是个幸福的职业。 所以当朱微妏也承认能够在史书上得到贤明称号的君主也不多之后,王书辉对她说道: “你看,当皇帝这件事情,既不是个容易的事情,同时也不是个幸福的事情。你还不知道咱们的孩子是什么样的性格,也不知道咱们的孩子对于当皇帝是不是真的热衷。在这样的情况下咱们就决定这个还没出世的孩子的命运,真的好吗?” 朱微妏是个很聪明的女孩子。她已经明白了王书辉的意思了。可是她也知道,这不是王书辉的真实想法。虽然和王书辉在一起生活八年了,可是就是到了现在自己已经坏了他的孩子的情况下,朱微妏也仍旧不是很理解王书辉。 王书辉当皇帝应该成为一种必然,那么让王书辉的孩子继承皇帝的位置不也是一种必然吗?朱微妏以前的时候更多的是希望王书辉能够坐上皇帝的宝座,成为秦皇汉武唐宗明祖那样的开国帝王。可是在坏了孩子之后,朱微妏关注的重点变成了自己的孩子能不能继承皇帝的位置了。 可是,朱微妏也知道,王书辉对于皇帝的地位以及当皇帝这件事情都非常的鄙视。在他提到皇帝的时候,大部分时候他都是用一种不是轻蔑就是嘲笑的语气谈论他们。朱微妏真的没办法理解,王书辉既然组织了军队,建立了政权,而且特别的注意得民心争民心的事情,那么他做这些事情的目的难道不是想要当皇帝吗? 其实不止朱微妏这么想,就是接受了王书辉的科学社会学理论教育的复兴党的党员们也是这么想的。只不过他们不会像朱微妏想的这么自私。他们对于王书辉批判封建帝王的想法是,因为王书辉老师自己不是像封建帝王那样的人,因为王书辉老师没有那种错误的封建帝王的思想,正是这样的原因,所以王书辉老师才更有资格,更应该坐到皇帝的宝座上去。 在他们的想法中,既然封建帝王是不好的,那么王老师就当一个不是封建帝王的皇帝吧。从某种程度上说,王书辉的那些弟子们,复兴党的所有党员们对待王书辉倒是有点像《水浒传》里的黑旋风李逵对待宋江的想法:鸟皇帝既然不如我家哥哥,那么我家哥哥就应该坐到皇帝的位子上去。 其实无论是王书辉的妻子朱微妏还是王书辉的学生、复兴党的党员们都没有认识到,王书辉可不仅仅是想要消灭现在这个皇帝,他是想要彻底的终结皇帝以及皇帝所代表的封建制度。王书辉这个现代人知道没有皇帝的国家是什么样子的。朱微妏和王书辉的学生复兴党的党员们可不知道。 在他们的想法里,所有的国家都要存在一个皇帝,而这个皇帝就应该是由王书辉来当的。 王书辉的最大问题就在于,他建立和领导了复兴党,并把先进的科学社会学理论教导给了大家之后,他就以为大家会像他一样否定皇帝这个东西存在的意义了。可是中国人也好外国人也好,他们知道皇帝不该存在,封建制度不应该存在,那可是经过了几百年的时间,进行了无数次的流血和牺牲之后才明确了这个概念的。 因为个人经历的不同,在王书辉的眼里,皇帝是那种新中国建立之后,个别落后愚昧地区的少数巫婆神汉之类的家伙,在一个小村子里忽悠了十几几十个人之后就开始大肆封官许愿大搞三宫六院之类的愚蠢到了奇葩程度的猥琐形象。 而对朱微妏和复兴党的党员们这些没有经历过近代中国的苦难历程,出生和成长在封建农业社会里的人来说,皇帝应该就是王书辉这种充满了智慧和能力,对所有的问题和情况都能妥善的解决和处理,在一言一行中都表达出一种爱民勤勉的态度的集合了导师和领袖特征的人来担当的。 这种认识上的差距,一直都被接连不断不停顿的进行着的建设工作所掩盖着。王书辉也对于这种认识差距缺乏明确的认识。虽然目前阶段还没有产生什么问题。可是在以后,这种认识差距造成的问题才会突然的爆发出来,让王书辉也吓了一大跳。 王书辉看到朱微妏陷入到沉默之中,心里对她真的感到非常的抱歉。他轻轻的抱住朱微妏的肩膀对她说道:“文儿啊,你要是真的想让我们孩子走上领导干部的岗位上去也不是不可以。到时候你就得咬紧牙关了。我们的孩子要是想当干部的话,就得下基层。他得在农场里,在工厂里,在部队里接受长时间的锻炼才行。不当满十年的普通工人,普通农工和普通战士,我就不会给他任何升迁的机会的。” 朱微妏听了王书辉的话一下子愣住了。她难以置信的问王书辉道:“你不是总是讲公平讲原则的吗?别的年轻人可以正常的工作和升迁,为什么我们的孩子就要受到这样不公正的待遇呢!” 朱微妏的话让王书辉也楞了一下。他一下子就想到,确实有这样的问题。可是他的脑海里一下子有一道闪电划过。他想到了一个既可以解决朱微妏的问题,又可以解决复兴党内的激进派年轻人的问题的办法。 王书辉想到了不是别的,就是一个老经验老办法。那就是,知识青年上山下乡运动。 第315章十年基层锻炼制度4 “年轻人,特别是少年军出身的年轻人。他们能不能承担起党内的重要工作,这个问题其实我们要把它想到前面去。” 1627年四月里的一天,复兴党的党委机关报《复兴日报》的头版头条的发表了一篇署名王书辉的文章。这篇文章的标题挺有意思的,叫做《建设钢铁般的政党需要有钢铁般的党员》。 复兴党成立已经八年多了。复兴党的党员早就知道,《复兴日报》的头版,特别是王书辉老师的文章,基本上就是复兴党党员们必须学习的材料。所以,早晨出完早操回到办公室的孟离、陈封和张宝树在看到这篇《建设钢铁般的政党需要有钢铁般的党员》之后,立即不约而同的来到王书辉的办公室向他们的老师了解他的具体想法。 就是在这个时候,王书辉既没有和他们讲到正在召开而且还要持续几天的联席决策会议,也没有和他们具体的提到这篇文章,而是在他们三个落座之后直接的提出了新干部的培养问题。 “年轻人不到基层工作,没有具体的基层工作经验是不行的。”王书辉对他们说道。 王书辉从办桌后走了出来,和孟离、陈封、张宝树一起坐了下来之后,继续对他们说道: “其实这也不是我一个人的感觉。工业部门的同志也和我讲过,这两批中专毕业的年轻人都有差不多有相同的问题。看图纸画图纸的时候他们是个好手,可是到了具体操作的时候,他们总是出问题。所以说工业部门的同志问我,可不可以让那些技术人员先到一线实习一段时间。” “我当时就告诉他们了,在工厂里没有一线工人经验是做不好技术工作的。先让他们在下面当三年基层工人才行。” 孟离、陈封和张宝树听了王书辉的话,下意识的就互相看了看。 对于这三个复兴党的党、政、军工作的具体负责人来说,他们的王师尊王书辉老师绝对是那种一言一行都有着深刻意义的人。 已经多少次了,从1619年到如今这将近九年的时间里,王书辉老师无数次的表现出无数的涉及到各个方面的高瞻远瞩来。所以说,他们现在都养成了一个习惯,那就是不自觉的想要弄清楚王书辉老师的所说所做是不是有什么深远的意思。 王书辉看到他们三个的表现,心里叹了口气。他固然不喜欢那种自己长走形了学生,可是他同样也不喜欢这种事事都无条件的相信自己依靠自己的过于老实的学生。 人总说不到那个位置不知道那个位置的工作不好做。孟离也好,陈封也好,张宝树也好,他们都是在具体工作上实践经验丰富的人。他们都知道,做事情能不把事情做坏,把事情按照计划完完整整的完成,那就已经是个非常困难的工作了。 丰富的实践经验让他们意识到,很多事情,想的时候和做的时候完全不同。想总是简单的,做却永远困难重重。这种经验让他们意识到,能够明确的指出完成一个工作的每一个环节都应该怎么做的王书辉有多么厉害,能够制定这一个个的环节并且最终让这件事情走到一个明确的结果上去的王书辉有多么厉害。 当然了,这样的经验,也让他们更加的依赖王书辉。 王书辉并不喜欢他们这样思想懒惰的学生。可是现阶段,完成复兴党的所有工作所能依靠的只能是这些还不够合格的学生们。情绪极端的年轻人确实有朝气,可是让他们做事情,没经验没实践的他们是不行的。 正是因为这样的原因,王书辉继续对他们说道:“技术工作需要一线实践。那么在干行政工作方面,在担任领导岗位的问题上,我们是不是也应该一视同仁呢?我觉得应该是这样的。” “在我们复兴党内,没知识没文化肯定不能担任领导干部,可是那些有知识有文化却没实践经验的年轻人,也是不能担任领导干部的。他们必须到基层去,到第一线去积累经验之后,才能具备担任领导干部的条件。” “老师说的很对。可是我们这些人也没参加过基层的实践工作啊。” 张宝树在三个人里永远都是那个嘴最快的人。他本能的觉得王老师的这些话是针对军委那几个参加联席会议的年轻人的。所以他不自觉的就想维护一下那几个他非常欣赏和喜欢的年轻人。 根本就不需要王书辉出面,孟离就直接对张宝树说道:“宝树同志,你怎么没有基层的工作经验了啊!八年前的时候,你还是家丁队里的一员吧。你不也是从队长干起,才从排长到连长,再从连长到营长,最终走到这个岗位上来的吗?难道你一参加复兴党就成了副总政委了不成?” 陈封也有些哭笑不得的对张宝树说道:“老师的意思是说,咱们其实都不需要基层工作经验,那是因为咱们是和咱们的组织一起成长起来的。当初我们都是小兵,还是因为咱们党的发展,我们才走到这个领导岗位上的。” “举个例子吧。我在行政系统里工作的时间最长。最早的时候,我也就是个办公室的主任,领导的干部不超过二十个人。之后办公室升级成了政务处,我又成了政务处长。政务处升级成政务厅之后,我又变成政务厅长。现在政务厅升级成了政务院,我就成了政务院的主管干部。不是我们的职务一直很高,而是我们的党在不断的发展壮大。” 张宝树不是个草包。能承担起军委的日常工作,智力肯定是正常的。张宝树表现失常,纯粹是情绪原因。 所以他听明白了陈封的意思之后,马上说道:“既然这样,那么现在这些年轻人完全可以和我们一样,与我们的党一起成长嘛!” 陈封不喜欢和张宝树进行无所谓的纠缠,所以他不耐烦的对他说道:“宝树同志你不要胡搅蛮缠。我们和他们能一样吗?我们是从小队长,、科长之类的工作干起的。可是那个时候我们干的事情,最多也就是现在一个小型的农场甚至于就相当于现在已经不多了的小的基地村的水平。现在我们复兴党要管多大的地方。整整一个湖北省,整整几百万人要归我们管理了。” 翻了翻白眼,陈封继续对张宝树说道:“就说部队吧。最早部队人数才多少,两百人都不到,连一个连都凑不满。现在部队人数好几万,等到地方征兵工作完成之后,突破十万人是必然的。两百个人的时候部队的参谋和现在十万人部队的参谋,那是一个意思吗?” 第316章十年基层锻炼制度5 孟离不喜欢那几个在联席会议上表现的有些癫狂的总参年轻人。陈封也不喜欢。实际上就是在内心里张宝树也不是非常喜欢他们的作风。他喜欢的是他们的想法。 和王书辉从复兴党的整体角度考虑问题不同,他们三个都是做具体工作的,做具体工作的人喜欢情绪稳定表现均衡的干部。因为只有那样的人工作起来才能够让人放心。 当然了,保护下属,这也是一些领导干部的一种常见反应。 可是陈封和孟离就不会像张宝树这样了。他们在王书辉这个老师面前无论是情绪还是想法都是毫无隐瞒的表现的。所以陈封和孟离对于张宝树的做法都有些腻歪。 王书辉知道张宝树这个人的毛病。在王书辉看来,张宝树最大的问题就是他在部队里呆的时间有点太长了,以至于他产生了某种家长式的错觉。不能不说,这种家长式的错觉,其实是权力封建意识的一种表现之一。可是王书辉人还是能够理解张宝树的。毕竟在部队这种环境里,人和人之间的关系表现的确实很有家庭特征。 不过王书辉并不会因为理解张宝树就会袒护他自己的这个弟子。要不怎么说唯物主义者其实是最残酷的呢。那是因为他们看待事物的时候从来不会从情感情绪这些主观的东西出发。对于唯物主义者来说,他们不会在乎别人是怎么想的,他们只会在乎人们是怎么做的。 在复兴党高层里,孟离和陈封一个是因为精通科学社会理论,一个是因为工作内容的复杂性。所以他们在处理问题的时候都是从实事求是的角度出发的。正是因为这种工作内容的不同,才导致了孟离看待问题从来都是从政治的角度出发,而陈封看待问题,从来都是通过结果来判定。 举个简单的例子来说吧。比如遇到个别人对自己的工作不能胜任的情况的话,孟离更多的喜欢从这个人的思想根源入手来分析这个人的问题。一旦确认了这个人在思想上有问题所以导致了工作上的不能胜任的话,孟离就会把这个人送到干校里学习和劳动。 而陈封看待这样的事情则更加的简单。对于非常具体的行政管理工作来说,一个人不能胜任这个工作,就是这个人的能力问题。对于他来说,因为所有的工作都很难做,所以他必须把具有相应能力的人放到相应的位置上去。一旦确定一个人不能胜任一个工作,他就会非常迅速的调整这个人的工作了。 也就是说,对于孟离和陈封来说,他们很少会从感情的角度来考虑人事问题。 张宝树这个人就不一样。当初他在特侦营,也就是现在的特种部队里担任领导干部的时候,因为特侦营工作的特殊性,部队成员之间的感情是非常的深厚的。所以从那个时候开始,张宝石就认为,能不能带好兵,主要在于干部和士兵之间的感情够不够深厚。 张宝树作为具体的某一级别的部队的领导干部的时候,像这种关心战士和战士建立深厚的个人感情的工作方法确实没有问题。可是到了复兴军副总政委这样的位置上之后,张宝树面对的已经不再是基层的战士了,而全部都是领导干部了。这个时候,用感情作为纽带来团结干部,就不是一个正确的工作方法了。 团结战士,这是当好一个基层部队干部的工作要求。张宝树也好,任何人也好,他们对于战士们这么做,无论是从哪个方面来讲都是正确的。 可是作为部队的高级领导,他想要通过团结干部的方法来开展工作,这就是脱离了群众,在部队里面拉山头的做法了。从本质上说,即使张宝树本人没有拉帮结派的想法,可是一但利益集团形成了,这种做法就彻底的成了破坏组织原则的事情了。 王书辉不是不不知道这样的事情。他到驻防各地的基层官兵中进行调查研究的时候就发现,不少战士们都反应,在最近一段时间内,军队内部的上传下达做的不是很好。他们感到干部们好像和自己的关系疏远了不少。 士兵委员会的战士们也提出,军官们自己搞小团体,个别地区甚至出现了军官小、灶军官食堂这种具有明显的等级意识的东西。军官们在那些小房间里交流些什么,也让战士们感到很好奇。 王书辉做事情是讲究证据的。他专门咨询过肃委会军事局的同志。确实,现阶段军委内部还没有出现他所不希望看到的非常明显的非组织化的倾向。可是王书辉也确实在考虑存不存在上梁不正下梁歪的情况。 平常的时候王书辉的感觉还不深刻,直到看到军委里的总参谋部的年轻干部在联席会议上的表现之后,王书辉才真的对张宝树感到不满了。军委内部出现了这么严重的鲜明的有悖于中央精神的人群,张宝树对此表现的不仅不着急不着慌,甚至还有纵容包庇推波助澜的意思。听了张宝树在今天的发言,他的这种执迷不悟真的让王书辉感到非常的生气了。 不过王书辉做事情是讲究步骤的。他在联席会议上要解决的问题的顺序是这样的。第一,敲定终结者计划。也就是保证通过海路对辽东的后金女真政权进行军事打击的计划通过。第二,敲定知识青年上山下乡计划。也就是确定十年基层锻炼制度。第三,重新调整军委的组织成员。他要把一些他认为不合格,思想上有问题需要教育的家伙们送进干校里回炉重炼。首当其冲的就是张宝树这个自封老大哥的家伙。 张宝树这个人不是那种心眼很多的人。说实话,王书辉挺喜欢他那种有点大大咧咧,但是敢打敢冲的性子。更何况在缺乏大规模正规作战经历的复兴军内部,张宝树因为在特侦营的工作业绩突出,具体领导执行了很多特殊任务,所以实践经验算是非常丰富的。 更主要的是,张宝树因为和战士们的交流非常多,所以他不像部队里的大部分政治干部那样和战士们相处的时候表现的有点儿生硬。 不过,在主持复兴军军委日常工作的副总政委的位置上,张宝树的表现真的不是很对头。他没有搞清楚的是,领导士兵和领导干部应该是两种不同的工作。 所以,还在三个人讨论制定十年基层锻炼制度的具体细则的时候,王书辉就已经确定了要调整张宝树的工作,把他送进干校里重新回炉一下了。 第317章十年基层锻炼制度6 在复兴党内部,工资和福利待遇最高的职务,一个是高级工程师,一个是高级技工。高级工程师现在还没有出现。但是已经有初级工程师了。高级技工现在也没有最高的九级工。不过六级工和七级工已经出现了。 工程技术人员,也就是工程师和技术工人在复兴党内部没有行政权力。可是他们因为自己的技术和经验,在复兴党内部的地位无人能及。 具体到评级体系的话,工程师是从助理工程师开始。一个人如果在中专学校里毕业之后,在基层担任一段时间的一线工人之后,只要能够完成一些简单的工程工作,并且通过书面考试和技能考试之后,就可以被评为助理工程师了。 助理工程师如果经过三年的实践之后,完成了相应的岗位工作,并且在这三年中积累的一线工人工作时间达到标准之后,再完成了相应的书面考试和技能考试,就可以被评为初级工程师了。 初级工程师之后就是中级工程师。中级工程师之后是副高级工程师。副高级工程师之后是高级工程师。只有到了高级工程师之后,才有可能担任现在还是个空壳子只有个名字的工程院院士。 可是无论是助理工程师还是工程院院士。他们想要获得相应的职称,必须和必然的前提有三个。 第一是一线工人工作时间的积累。越高级别的职称需要的一线工人的工作时间就越多。 第二个是必须有相应职称的各种具体的工作成果。比如说机械工程师,你必须有相应的应用到实践中的机械产品出来。比如说建筑工程师,你就必须有相应的通过验收可以使用的建筑成果出来等等。 第三就是专业知识和专业技能的考试了。积累够了足够的一线工人工作时间,有了相应的工作成果之后,他们必须要通过书面的专业知识考试,和具体的专业技能考试。 只有这三个条件都满足之后,他们才能获得相应的工程师职称。 有人或许会觉得奇怪了。在这样的制度下,想在复兴党内当个工程师也太难了啊。谁有病啊要主动的遭那个罪。 王书辉是个非常坚定的唯物主义者,所以他制定了现代人看来有点儿离谱的工程师的工资和福利待遇。 在行政级别上,助理工程师和科级干部(连长)相同。初级工程师和副处级干部(副营长)相同。中级工程师和处级干部(营长)相同。副高级工程师和副局级干部(相当于军团副司令。复兴军目前的最高军事单位是营。军团是由几个营组成的临时单位。)相同。高级工程师和军级干部(军团司令)相同。 (以上只是级别,不涉及具体行政职称和职务。) 但是,工程师的工资、补贴、住房、福利,是同级别行政干部的三倍。 而复兴党企业里的从一级到九级的技术工人,想要评定职称的话,同样需要工作时间的积累、所在岗位的工作成果(成品率)和文化考试。 从工资和福利的角度来讲的话,差不多五级工的待遇就相当于助理工程师。六级工相当于初级工程师。七级工相当于中级工程师。八级工相当于副高级工程师。九级工就相当于高级工程师了。而工艺院院士,则是和工程院院士一样,是从九级工里选拔出来的。 更主要的是,不同于出身于学校的工程师们。技术工人只要通过了和工程师一样的学力考试和职称考试之后,就可以从技术工人转为工程师。 而且复兴党的企业制度里明确的规定。除工厂的党委书记是由上级党委派遣来的以外。工厂的厂长是由职工代表大会选举出来的。身份不限。 如果打扫卫生的老大爷得人心而且大家相信在他的领导下工厂的盈利能够上升,大家可以获得更多的收益的话,也是可以的。但是,企业的三个副厂长,则必须由一个高级工程师,一个高级技工,一个工委会代表组成。 也就是说,在复兴党党内,工程师和技术工人不仅享受高级别的工资和福利而且还可以享受相应的政治地位。当然了,因为王书辉在复兴党的企业内确立了全面复制鞍钢宪法的工业建设铁律。所以涉及到具体的副厂长的人选的话,那都是由工厂职工自己选举出来的。 反正复兴党对于这些企业是除了在思想和技术上进行指导之外,企业的经营是由组成企业的职工们选举出来的干部承担的。这些企业上缴的利税的比例是固定的。工人们想要涨工资获得更多的利益,那就得对自己的企业负起责任,选出合格的企业经营者来。 所以说,各个企业在面对新分配来的中专毕业生的时候,开始的时候是非常的期待的。甚至在制度上给他们开了不少后门,直接把他们安排到了重要的岗位上去。 王书辉对于工厂的实践方面是放手的。所以他并没有说其他的,直接同意了他们的实验性的举措。直到这些中专生在工作里出了不少问题之后,企业方面才老老实实的开始重新按照制度执行人事政策了。 在复兴党联席决策会议的最后三天里,王书辉先是敲定了对后金女真政权的军事打击计划。并且同意了复兴党中央宣传部制定的,在党内军内和全体人民群众中,针对后金女真和中华民族之间的********的宣传方向。 之后,他就非常策略性的拿出了他在工业方面搜集到的,大量的把中专毕业生非制度性的,违反原则的安排到专业岗位上,所导致的大量问题的材料。在领着大家详细的了解和分析了这些材料之后,王书辉拿出了十年基层锻炼制度的蓝本。 针对这个制度,除了军委方面的几个年轻干部表情僵硬之外,大部分与会的复兴党高级干部表现淡定。可是在这份淡定之中,他们也感到了一种不安。 在这项新的制度中,王书辉明确的指出了,除了技术性专业只需要按照原有制度在一线工人岗位锻炼三年之外,政治、经济、军事、教育方面专业的,普通家庭出身的毕业生,必须在基层从事五年左右的一线工作之后才能得到提拔。 第318章十年基层锻炼制度7 王书辉在新制度中明确的规定了,所有已经在复兴党内担任了党、经、政、军等各个方面的领导职务的干部的子女,他们想要走上领导岗位的话,除了必须要接受相应的教育并取得高于平均分数的成绩才能毕业之外,从事技术工作的人可以走正常制度评职称,想要担任党、经、政、军等方面的干部的党内干部的子女,都必须在基层积累十年的一线工作经验并且取得高于普通人的工作成果之后,才能获得提拔。 也就是说,相对于普通家庭出身的党员干部,复兴党的领导干部子女想要从政的话,必须接受普通家庭出身的党员干部两倍时间的基层锻炼。 看了这些规定的非常细致,涉及到各个方面,完全断绝了父子相承祖孙接力的可能的制度之后,大部分复兴党的高级干部心里面想的不是别的。他们当然没办法反对这样一个严苛的制度。可是他们带着某种不可言明的情绪,想要看一看,很快就要出生的,他们的导师和领袖的王书辉的孩子,会不会也严格的按照这样的制度走下来。 对于王书辉来说,现实的经历,来自于历史的经验,现代社会的现实已经告诉他,一个革命的政党和政权,在发展的过程中走上精英化、利益集团化等道路,几乎是不可避免的。 可是他本是却是这样想的。既然后世的革命政党内的利益既得集团自诩精英,那么他就要制定严苛的不可动摇的制度,使得以后可能出现的精英化不是那种伪精英,不是那种用精英这个化妆品涂抹出来的特权集团和官僚集团。而是那种真正的了解基层工作,接受了充分考验积累了充分实践经验的真精英。 王书辉并不觉得领导干部家的子女想要接班,想要继承父辈的事业有什么不对的。可是对于复兴党这个政党来说,那些想要走进政治领域的复兴党的高级干部的子孙后代们,如果想要取得像他们父辈祖辈们那样的地位,就去经历那十年的基层锻炼吧。 可能这样的制度对他们有些不公平。可是对于复兴党这个以为人民服务为基本理念和原则的革命政党来说,如果她不想在未来的日子里走到人民群众的对立面去,这样的制度就是必然的。毕竟从王书辉的角度看,对于自己子女的公平永远不如对于人民群众的公平来的重要。 王书辉在复兴党联席决策会议上发言说道: “咱们中国的古训告诉我们:‘道德传家,十代以上,耕读传家次之,诗书传家又次之,富贵传家,不过三代。’老祖先们的智慧我们是必须学习的。这些话明确的告诉了我们一个道理,想要让自己的子女获得真正的发展,取得真正的成绩,科学社会学的理论是第一位的!实践和知识的结合是第二位的!单纯的知识是第三位的!而想要把自己的地位和金钱传给子女,那么子孙后代肯定最后会衰败不堪走向堕落的!” “大家都是有子女的人了。我也马上要成为一个父亲了。我是能够理解大家的对于子女的关心和爱护的。可是无论是从我们复兴党这个为人民服务,代表了人民的利益的政党的原则上来讲,还是从真正的对于子女的爱护上来讲,我们都必须学习老祖先的智慧,坚持这个十年基层锻炼的制度。” “唯物主义告诉我们,只要是人类,那么我们的思想意识上一定存在着缺陷。有些人觉得我现在制定这样的制度有些杞人忧天,可是现实却不是这样的。” “举个例子来说吧。前一段时间我就听说,党内个别领导干部不想要把自己的子女送到幼儿园去。有个别干部还提出要建立什么专门针对领导干部子女的幼儿园,不想把自己的子女送到普通的人民群众子女的幼儿园去。我已经把这些人全部撤职,送到干校无限期劳动和无限期学习去了。” “你们要记住,我们复兴党是为人民服务的政党!我们复兴党代表了人民的利益!谁要是觉得自己比人民更高贵!谁要是想要在党内搞特殊化,搞特权思想!那他就是想和人民为敌!那他就是和党为敌!对于阶级敌人,无论是我们的党还是我个人,是绝对不会有一丁点儿的饶恕,绝对是要像秋风扫落叶一样的彻底的把他们消灭干净的!” 王书辉的这篇讲话被命名为《只有人民最高贵》,在当天的联席会议结束之后发表在了《复兴日报》上。这篇文章在复兴党党内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在绝大多数的普通党员看来,新制定的基层锻炼制度虽然显得有些不近人情,对于年轻人的要求有些太苛刻了点儿。可是因为其中有专门针对领导干部子女的规定条款,所以大家还是觉得这些不近人情和苛刻也只是相对性的。普通人家的孩子和领导干部的子女相比较的话,五年左右的基层锻炼还真就不算苛刻。毕竟领导干部家的孩子得在基层呆上十年呢。 我们必须承认,有人的地方就有派系,有人的地方就有左中右。刚刚成立不到十年的复兴党虽然还是个年轻的政党,可是在这个政党内部也不是没有矛盾斗争的。举个最简单的例子来说,目前已经超过一万人的复兴党的党员里,担任领导干部职务的人仍旧属于少数。大部分的普通党员对于担任领导职务的党员也是有一定的看法的。 目前复兴党在湖广地区的发展还没有全面铺开,所以许多复兴党的党员还没有走上领导岗位。对于他们来说,他们还是愿意看到和他们同样是党员但是担任了领导职务的人要接受更严格的对待的。 其实就是从长远的角度讲,未来的复兴党的规模肯定会变得非常的庞大。就像在现代社会里一样,即使就是在一个政党内部,处于大多数的普通党员对于党内的利益既得集团的看法也是相当的激烈的。十年基层锻炼制度这样的制度,其实不仅仅是对人民群众的一种平等,同样也是对复兴党的所有党员的一种平等。 王书辉不认为中国人民的伟大之处在于敢于反抗热衷于反抗。他认为中国人民的伟大之处在于,他们对于世界的看法非常的唯物,非常的理性和深刻。他们早就认识到了“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客观规律。所以任何统治者想要忽视和违背这样的客观规律都会走向一个失败的下场。 对于王书辉来说,他坚持在复兴党内建立基层锻炼制度的根本原因,就是用制度的手段告诉所有的复兴党党员和全体人民群众,在复兴党这个政党和复兴党建立的政权里,是绝不允许世代相承的特权集团和既得利益集团存在的。 第319章十年基层锻炼制度8 1627年四月初结束的复兴党联席决策会议召开了半个月的时间。除了明确了对后金女真的军事计划和推出了新的基层锻炼制度之外,联席会议最后一天的人事变动绝对也是非常引人注意的事情之一。 作为复兴党中央常务委员会的副主任之一,作为主持复兴军军委日常工作的副总政委,张宝树被复兴党中央委员会解除了一切职务,进入干校进行劳动和学习。随着张宝树一起进入干校劳动和学习的还有一批在复兴党内和军内的地位颇高的领导干部。 复兴党党内有一个共识,党内最严厉的处分一般都是由纪委会和肃委会方面发出的。对于一切复兴党的党员来说,纪委会和肃委会要比法院方面判决普通人严厉的多。 一般来说,普通人犯了要蹲监狱的大罪的话,同样的罪行,纪委会和肃委会对党员的判决基本就是枪毙。普通人要是犯了需要劳改的罪行的话,同样的罪行,纪委会和肃委会对党员的判决基本就是蹲监狱。反正相比较普通人,复兴党党内对于党员的惩罚要高于普通人一个级别。 所以一般看来,党员要是犯了极大的错误落到了纪委会和肃委会的手里的话,一般情况下就彻底的完蛋了。 大家都知道,对于复兴党来说,凡是要由纪委会和肃委会处理的人,那就是人民的敌人。复兴党把这种矛盾定义为敌我矛盾。 除了敌我矛盾之外,复兴党党内还有一种叫做人民内部矛盾的情况。一般来说,凡是在工作中出现错误造成了一定的不良的影响。复兴党的党员凡是出现了不是主观原因造成的客观失误,一般都会被作为人民内部矛盾处理。 处理这些人民内部矛盾的机构,就是各级党委。对于这些人,凡是够不上法律惩处的,都会被送到干校里学习、劳动以改造思想。最直观的例子就是,前一段时间里,有一些领导干部表达了想要搞特殊化,建立领导干部子弟幼儿园的想法之后被党委处理,解除职务送进干校学习的事情。 所以对于张宝树和这一批党内和军内高级干部的处理,大部分的党员的看法都比较理性。他们都认同党中央因为张宝树等人的工作失误而对他们进行处理的决定。 当然了,在复兴党的绝大多数的党员眼中,孟离、陈封和张宝树这三个人的主要工作还是协助王书辉老师。复兴党上下都要听王书辉老师的话,所以张宝树肯定也是不听话或者把王老师安排的工作干坏了所以才挨了处分的。 我们必须承认复兴党党内现在仍旧存在着超越组织的事情存在。因为王书辉在复兴党内的特殊地位,所以虽然复兴党的组织原则对于对于绝大多数的事情都是起决定作用的,但是在组织原则和王书辉老师的态度之间,复兴党的党员们仍旧是更加关注王书辉老师的态度的。 这样的事情不仅在复兴党的普通党员里是这样的。复兴党的高级干部们一样也是把王书辉的态度放在第一位的。在中央通报了对张宝树等人的处理决定之后,不少党内和军内的高级干部还非常呆萌的跑到王书辉那里去为张宝树等人求情去了。 要不是肃委会方面的报告已经明确的显示复兴党内部还没有产生什么以张宝树为核心的团体和山头的话,生气的王书辉恐怕会把这些呆萌的求情者一起送进干校里回炉重炼。不过即使王书辉没有把他们当成是张宝树小集团的成员,生气的王书辉还是把他们骂了个狗血喷头之后,命令他们在每周都要举行的中央机关学习会议上朗读和背诵《党章》。 还是在王书辉明确的表达了态度之后,复兴党中央对张宝树的处理结果才最终得到了全体党员的彻底认同。 王书辉在把张宝树这帮家伙送进干校里学习之后,在党内和军内提拔了一批比较稳健的干部。除了基层经验丰富的唐亚峰被王书辉任命为复兴军副总政委之外,王书辉还把有着外号“木头人”的顾国樟提拔到了复兴军总参谋长的职位上。 经过高层调整后的复兴军立即就进入到了工作状态之中。由顾国樟领衔的复兴军总参谋部立即制定了针对长江舰队的海训计划。与此同时,为了有效完成被命名为“终结者”计划的针对后金女真正权的军事行动,复兴军开始在全军选拔优秀指战员。 到1627年五月,一只由三艘舰船和五百名战士组成的小型先遣队伍就已经从位于荆州的长江舰队基地出发,沿长江出海,开始按照王书辉提供的精确海图勘测和确定行军路线。 在四月初结束的复兴党联席决策会议中,除了一批党内和军内的高级干部被调整之外,因为基层锻炼制度的确立,所有刚刚参加工作就被安排到了领导岗位上的年轻干部都被调整了工作。 司马平因为在联席会议上就已经想到了这种可能性,所以对于比较突然的职务调整,他的态度还是比较平和的。和张宝树那种牢骚满腹满心委屈的态度不同,今年不过十八岁的司马平因为在少年军和军校里接受的充分教育,年轻的他对于组织决定有着相当理性的认识。 王书辉在会议结束后见了张宝树一面。张宝树的表现让王书辉相当的失望。这个已经三十出头的家伙一见了王书辉的面,第一是向王书辉表忠心。第二是向王书辉诉委屈。他的这种表态充分的表露出了他的封建权力意识。 张宝树的这种表忠心和诉委屈,表达的不是他对于复兴党这个组织的忠诚和认同,而是单纯的表现出了一种他对于王书辉这个人的忠诚和认同。王书辉能够容忍张宝树犯任何的错误,但是这种思想意识上的严重错误,让王书辉无法原谅。 王书辉在见了张宝树之后,命令肃委会专门给张宝树那批干部组织了学习班。他明确的告诉肃委会方面,什么时候张宝树能够正确的认识了党的章程和制度之后,什么时候才会见他们。不然学习班就要一直开下去。 相对于张宝树来说,因为书面成绩和实践成绩都很突出而被王书辉安排到总参工作的司马平在见到王书辉之后的表现激动中带着平静。 他的激动是因为见到了王书辉,他的平静是因为他对于组织原则有着正确的认识。 在王书辉问到他对于工作调动的看法的时候,他的回答让王书辉非常的欣赏。 他并没有说出什么出彩的话来。他只不过是用非常平静的语气对王书辉说道:“我接受组织对我的任何安排。” 就这样,年轻的司马平参加了“终结者计划”的先期队伍,成了五百个先遣战士中的一员。 第320章混乱与平静1 1627年八月,整个大明王朝的上层处于一片混乱之中。统治中国不过八年的天启皇帝朱由校像历史上一样,在北京死去了。随之而来的是因为天启皇帝无子,他的亲弟弟信王朱由检继皇帝位。 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虽然在临终之际,对大明朝的政治非常精通的天启皇帝把自己能够虽然天天干木匠活儿,但是却能够控制住大明朝政的秘诀教导给了下一任皇帝朱由检(天启临终前对崇祯说:“魏忠贤恪谨忠贞,可计大事!”)。但是新嫩的还不满十八周岁的新皇帝朱由检明显有着自己的想法。 从后世人的角度来看,王书辉认为朱由校和朱由检兄弟俩相比较起来的话,木匠皇帝朱由校明显比勤政皇帝朱由检在政治上要聪明的多。 朱由校看起来好像天天不务正业的干着木匠活儿,可是他和他的爷爷万历皇帝以及他的爷爷的爷爷嘉靖皇帝一样,都是非常精通大明朝的政治的。嘉靖皇帝、万历皇帝和天启皇帝,他们三个人都非常明确的知道,当一个合格的大明朝的当家人,必须一手抓钱一手抓兵。 嘉靖皇帝重用宦官和锦衣卫,同时又用严嵩这个倒霉蛋当挡箭牌压制文官,但是他一方面紧紧的控制着大明朝的经济大权,对户部方面紧抓不放,让严世藩和鄢懋卿等一批搜刮有道的大臣帮助他在各地整理税收。另一方面他又支持胡宗宪在东南地区打击倭寇,保证大明朝对外贸易通道的畅通。 正是因为这样的原因,嘉靖皇帝才能够牢牢的掌控住大明朝的最高权力。后代有历史学家认为,虽然在史书上留下了恶名,但是以旁系子孙登上皇帝位的嘉靖皇帝在对政权的把握上,几乎可以和明太祖和明成祖比肩。 万历皇帝对于朝政的把握或许没有他的祖父那么厉害。万历早期,张居正、冯保和李太后组成政治同盟强大无比。万历皇帝在当时是比较无奈的。可是在张居正死后,万历皇帝并没有废除相当有效的一条鞭法,而且他重用宦官对大明朝的矿产进行国家专营,极大的充实了大明朝的财政收入。 正是因为有着这样充足的财政支持,万历三大征才得以实现。同样是这样的原因,在万历晚期,虽然明军在辽东地区出现了极大的军事失败。但是明王朝对于东虏女真的优势状态还可以勉强的保持。 到了天启皇帝这一代,虽然天启皇帝在继位之初错误性的重用了东林党人,可是他很快就继承了他的爷爷和他爷爷的爷爷的政治智慧,以重用魏忠贤作为有效手段,打击和压制了官僚集团的嚣张气焰,并派遣监税太监,保证财政收入。 总结嘉靖、万历和天启这三个明朝皇帝的政治经验的话我们可以看到,实际上,无论是嘉靖、万历还是天启,这三个皇帝继位之初都面临着文官官僚集团势力强大,危害国家利益的状况。 嘉靖继位之初面临的是杨廷和、毛澄等代表了文官官僚集团利益的前朝老臣。 万历皇帝继位之初面临的是以权臣张居正为代表的文官官僚集团。 天启皇帝继位之初面临的是以东林党为代表的文官官僚集团。 在封建统治阶级内部,实际上皇帝和文官官僚集团之间的关系是绝对斗争的。两者同样都是以剥削被统治阶级的人民群众获得利益,可是不同于皇帝这个主动和被动的必须维持国家利益的存在。作为既得利益集团,文官官僚集团和一切古今的利益既得集团一样,他们是通过掠夺和破坏国家利益为自己的集团谋利的。 《三国演义》里有一段说的很明白了。当时作为东南地区的利益既得集团代表的东吴本地势力在面对曹操的军事压力的时候,全部都劝说孙权投降曹操。可鲁肃却明确的告诉孙权,谁都能投降唯独孙权不能投降。 《三国演义》虽然是一本小说,可是这段关于投降的内容,很明确的指出了代表了国家利益的封建君主和代表了既得利益集团利益的文官官僚集团之间的关系。 嘉靖、万历和天启皇帝就是看清楚了这种皇帝和文官集团之间的关系,才采取了强有力的手段,通过宦官、特务等等手段打击和压制文官官僚集团,一方面保证了皇权的稳固性,一方面客观的维护了国家利益的。 皇帝虽然至高无上,可是皇帝也需要政治上的盟友。作为绝对的斗争对象的文官官僚集团不可靠,这就是所有聪明的明朝帝王总结出来的规律。 天启皇帝临终之际把魏忠贤交给朱由检,就是出自这样一个考虑。可是年轻的没有任何政治经验的朱由检没有正确的认识这个规律。他对于魏忠贤以及魏忠贤为代表的阉党集团的看法非常的不满。 和势单力薄没有任何可靠的帮手的朱由检不同。早就已经明确了自己的利益所在的文官官僚集团,特别是东林党集团对于朱由检对魏忠贤的态度非常的敏感。 从1627年8月朱由检继承帝位开始,东林党就开始组织人手对魏忠贤进行弹劾和攻击。虽然目前阶段朱由检仍旧没有采取任何的行动,可是魏忠贤也明显的感到,朱由检对于自己的不信任已经是越来越明显了。 然而就像一切曾经大权在握、权倾朝野的大太监一样,权力来自于帝王信任的魏忠贤缺乏制约新皇帝的手段。而权力来源来自于魏忠贤本人的阉党集团一样在缺乏皇帝的支持下没有办法有效反击东林党人的进攻。 毕竟,只要没有皇帝的首肯魏忠贤甚至没有办法发布任何命令。 1627年八月末,在东林党的操纵下,嘉兴贡生钱嘉征弹劾魏忠贤十大罪:一与皇帝并列,二蔑视皇后,三搬弄兵权,四无二祖列宗,五克削藩王封爵,六目无圣人,七滥加爵赏,八掩盖边功,九剥削百姓,十交通关节。 奏疏呈上后,朱由检召见魏忠贤,让内官读给他听。魏忠贤非常恐惧,急忙用重宝贿赂信邸的太监徐应元,求他解救。徐应元是魏忠贤从前的赌友。朱由检知道这事,便斥责徐应元。 到了这个时候,绝望的魏忠贤已经明确的知道,自己的末日即将降临了。 第321章混乱与平静2 从1627年八月末开始,东林党人从中央到地方的各种残存势力,都开始有组织的对魏忠贤阉党集团进行方方面面的弹劾和攻击。魏忠贤虽然已经无法有效的影响新皇帝了,但是,他安插在地方的阉党官员也有上疏朝廷的权力。他们在魏忠贤的示意下也对东林党人进行了绝望的反击。 一时间,从中央到地方,整个大明朝奏章乱飞弹劾四起。不过在这一片混乱之中,整个湖广地区却好像没有任何察觉和反应一样一片沉默。 正常来说,湖广地区被看成是阉党集团的一个重要势力。毕竟湖广巡抚姚宗文在阉党之中算是比较有名的一个人物了。而姚宗文在上任之初,他就对湖广各地的官员进行了全面的调整。几乎湖广省内的个府、州、县的主要官员都是姚宗文一党。 不过,因为复兴党已经对湖北地区进行了全面的接管。整个大明朝的湖广行省除了湖南地区的一些州府官员响应了阉党的号召对东林党人进行了一些不痛不痒的弹劾以外,已经被复兴党全面控制的湖北地区,特别是作为湖广行省省会的武昌方面一片安静。 实际上,早在一年多前,大明朝在湖北地区的统治就已经彻底的变成了一种书面的形式了。 1626年初左右,湖北地区的府、州、县一级的大明官员极其家人,除少部分人自杀或者被击毙之外,各府、州、县的衙门里,从官员到小吏都被复兴军抓捕之后,送进集中营进行劳动改造。 到1626年末,作为湖广地区的各大主要权利机构的所在地的武昌府地区,当地所有的官吏人等,从大明朝的湖广巡抚到普通的衙役士兵,全部被复兴党抓捕后投入到了集中营中。 到1627年,这人数近千的湖北地区的官吏家眷等人中的所有正规官员几乎都在繁重的劳动改造中被自然消耗了。 实际上,湖广巡抚姚宗文在进入集中营后劳动的第一天就上吊自尽了。那些对自己的身份非常看重的正式官员们都把劳改当成一种巨大的屈辱。不到一周的时间,这种人基本就死的差不多了。 因为复兴党的土地改革和土地赎买政策的全面推行,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复兴党派往湖北各县的党委和政府就迅速的获得了当地群众的全面支持。 因为复兴党对湖北地区军事、经济和政治方面的全面控制。特别是复兴党对于各地区地主士绅的全面镇压,使得湖北地区的消息被全面的封锁了起来。 而在顾君恩、牛金星和宋献策主持的参事委员会的运作下下,北京方面对于湖广地区的了解仅限于仍旧正常往来的文书奏折。南京锦衣卫方面接收到的湖广地区的报告,也都是参事委员会炮制好的内容。 所以,在大明朝政坛的一片混乱中,湖广地区的平静让人侧目。 魏忠贤对于湖广官场对自己的背叛是很愤怒的。可是在这个时候,魏忠贤想的是怎么自保,而朱由检则对湖广官场的识时务感到暗自满意。 1627年九月,作为复兴党最大的商品销售地区,江南地区的市场上开始出现一些非常难得一见的湖广地区的特产。最先上市的应山桃罐头、银丝面、银鱼干、莼菜干、白灵菇干、土鸡肉罐头、百花菜干和腊狗肉,在江南市场上大卖特卖。 复兴党在湖北各个地区的基层政府用了一年的时间,在各地驻军的帮助下,开展完成了土地改革和农场建设之后,全面的消灭了各地的地主绅士。与此同时,各地政府又对本地区的各种山匪河盗等反动武装进行了灭绝式的打击。 在各地政府全面的取得了当地民众的信任,彻底的恢复和发展了农业生产之后,按照复兴党中央的指示,各地政府开始根据各地的特征,开展因地制宜的经济建设工作。 最先完成了本地区的基本农业建设工作的应山县县委县政府一马当先。在对应山地区的充分调研的基础上开始发展特产经济。利用应山地区丰富的土特产资源,先后建立了三家大型的土特产加工企业。 专门出产桃罐头、土鸡肉罐头、银鱼干和腊狗肉的罐头厂,专门生产莼菜干、白灵菇干、百花菜干的干菜加工厂,专门生产包括银丝面在内的各种挂面的挂面厂,应山县建立的这三大加工厂的产品第一次投放市场就获得了巨大的成功。 在王书辉的要求下,《复兴日报》专门派遣工作人员对应山县党委和政府进行了全面深入的采访,并在报纸上专门进行了整版的报道。 王书辉在当天《复兴日报》的头版头条发表了署名评论文章《学习应山经验发展地方经济》,要求全党上下学习应山县委县政府具体问题具体分析,因地制宜的发展地方经济的工作经验。 与此同时,王书辉命令复兴党铁路生产建设兵团和公路生产建设兵团司令部,开始专门针对湖北北方地区组建铁路生产建设兵团和公路生产建设兵团。为大规模建设湖北北部地区的铁路和公路做准备。 王书辉之所以准备在湖北北部地区建设铁路和公路的原因,主要是明朝末年的历史因为复兴党的存在出现了很严重的蝴蝶效应。 原本应该在崇祯元年(1628年)开始,在崇祯四年左右全面发展的陕西农民起义,因为复兴党的出现,提前于1624到1625年间开始出现,并且在1627年进入发展阶段。 从1627年年初开始,地处湖北和陕西交界的复兴党郧西县县委县政府以及当地驻军已经向复兴党中央报告了当地异常。从复兴党接管当地开始,每个月至少就有一千名以上的陕西方面的难民进入当地。 复兴党为了解决郧西县的难民问题,已经在当地建立了难民营接纳和培训难民,并且把经过生产建设兵培训的难民转移到湖北各地建立新的农场。可是到了1627年年中,不仅陕西地区的难民数量越来越大,整个湖北北部各县都开始出现了来自陕西、山西和河南的大量难民。 为了有效的救助难民并且将难民转化为工业人口,王书辉决定就地组织和培训难民成为铁道兵和公路兵,在湖北北部地区建设铁路和公路。 在湖北北部地区建立铁路和公路,一方面可以解决难民问题,把难民救助从纯粹的经济支出变成人员培训,而且这样一来还可以通过铁路公路建设加快湖北北部地区的经济发展。 1627年十月,复兴党北方铁路生产建设兵团和复兴党北方公路生产建设兵团正式在郧西县成立。同年同月,设计年产量十万吨的复兴党第十钢铁厂,在郧西县东南方向一百二十里的郧阳县成立。 两个生产建设兵团和一个钢铁厂的建立,一次性就消耗掉了将近两万人的北方难民。 第322章亡国之君亡国之臣1 朱由检知道自己接手的是个烂摊子。可是在他登上大明皇帝的宝座之前,他只是知道这个摊子很烂,但是烂到什么程度了,他并不知道。 对于一个皇帝来说,朱由检在紫禁城里非常的缺乏安全感。他的祖父、父亲和哥哥都曾经是大明王朝这个天朝上国至高无上的统治者,可是他的父亲和哥哥都死的离奇古怪,这让刚刚从信王府搬进紫禁城的他无时不刻的感到紧张和危机。 对于朱由检来说,他认为自己最大的威胁不是别人,就是这个正在他面前恭恭敬敬的等着他发号施令的老太监魏忠贤。 魏忠贤要是知道朱由检皇帝把自己当成他的一个生命安全的威胁的话,那他肯定会觉得非常的冤枉的。 魏忠贤也知道为什么朱由检对自己防备堤防的厉害。在天启皇帝还活着的时候,掌握着大明王朝的特务势力的魏忠贤确实一直有派人监视和控制朱由检的行为。可这不是他个人的想法和态度。 作为前一任皇帝的心腹,不管是皇帝的直接授意也好,还是皇帝的暗中暗示也好,就是出于一个心腹之臣的天然使命来说,对于可能威胁皇帝地位的一切因素,他都是必须全面的进行防备的。 对于魏忠贤来说,朱由检甚至都不是他防备和监视的主要对象。他的主要防备对象不是别人,正是在明末各种宫廷谜案中身影重重的万历皇帝的宠妃郑贵妃。如果不是现在朱由检已经不信任他了,他早就命令人手在宫中调查天启皇帝的离奇死因了。 魏忠贤甚至一直怀疑,天启皇帝无缘无故的落水,绝对和郑贵妃这个把持宫闱大权几十年的女人有着直接的关系。 魏忠贤虽然身体部件残缺了,但他并不是一个精神变态的家伙,他也是有着正常的感情的人。对于天启皇帝,魏忠贤是真心的忠诚和爱护的。魏忠贤没读过书,是个地痞无赖的出身不假,可是这种出身决定了魏忠贤内心深处一直有着浓厚的报恩情节。 他对于天启皇帝的效忠一方面确实是因为这种效忠带来了巨大的权势。可是另一方面,魏忠贤背着骂名兢兢业业的当着大明王朝的这个家,确确实实有着一定的报答天启皇帝的知遇之恩的因素。 1627年九月的魏忠贤还不知道自己最后会落得个分尸示众的悲惨下场。他心里一直认为自己并不是天顺朝的王振、正德朝的刘瑾那样的人。他觉得自己是嘉靖朝的黄锦、万历朝的冯保这样的人。黄锦和冯保都在当时掌握着巨大的权威和势力,可是他们的所作所为都是皇帝的授意。自己就是这样的人。 所以,在认识到新皇并没有准备遵从先皇的遗嘱重用自己的意思,并且还非常厌恶自己之后,已经做出了所有努力的魏忠贤心灰意冷。他已经不再在乎朝政的事情了。魏忠贤默默的等着新皇的人手接管自己手中的内外权力,为自己被发配到南京看守皇陵和种地做了充足的思想准备。 “魏忠贤,你是怎么看这件事情的?” 朱由检和朱由校不同,他并不是作为太子而存在的。藩王的教育和太子的教育截然不同,虽然小时候,朱由检和作为太子的朱由校接受过一样的讲学待遇,受过相同的儒学教育。可是他并没有相应的官员作为以后政治上的帮手被事先准备好。而且关于怎么做皇帝,怎么处理政务的帝王教育,朱由检也没有接受过。 所以,在登上皇帝宝座之后,深感不安的朱由检缺乏帮手。面对突如其来的情况他感到措手不及。在这种情况下,遵从自己哥哥的遗嘱“魏忠贤恪谨忠贞,可计大事!”依靠魏忠贤的政治智慧,居然成了朱由检唯一的选择。 魏忠贤听到朱由检的话一下子愣住了。自从朱由检登基以来,他几乎从来没有向魏忠贤咨询过任何问题。两人之间的交流仅仅就是自己向他汇报一些奏折大事,然后新皇就会不冷不热的把自己打发走,一句多余的话也不会和自己说。今天,新皇居然用一种难得一见的态度询问自己的看法,这让心灰意冷的魏忠贤非常的意外。 不过魏忠贤并不认为这是新皇即将重新重用自己的信号。他知道新皇之所以会询问自己这个问题,完全是因为新皇还没有可靠的帮手。这个重视儒学,简直就像个年轻儒生一般的新皇相信的只有文官大臣。所以他神态冷淡的对朱由检说道: “皇爷,这乱民流寇的事情,也不是如今才有的事情。陕西也好,山西也好,河南也好,这些地方都是从神庙老爷(万历皇帝)晚年的时候开始就连年灾荒的。这老百姓可不知道圣人的道理,他们吃饱了肚子就会老老实实,吃不饱肚子没的吃了,就要造反闹事。” 听到魏忠贤臧否圣贤的道理,朱由检的眉头不由得一皱。可是他没说什么,反而示意魏忠贤继续说下去。 魏忠贤敏感的发现了新皇的不悦,可是他心里嗤笑了一声继续说道: “朝廷对此也没有什么好办法。这地方上的灾荒,应对起来无非在于免税和救济这两块而已。不过这地方上凡是到了要造反闹事的百姓,差不多都是没有田地的穷汉,免税的好处只会落到地方官绅的头上。” “倒是救济这一块对于老百姓还有些好处。可是这发放救济要依靠地方上的官员们。但是,地方上的官员大多是贪财的。这救济到了地方,能剩下一二层发到百姓的手里就是好的了。故而朝廷在下拨粮款的时候,总要多准备一些,把地方官员的好处也筹算进来,总要让百姓多多得些好处才好。” 朱由检听不得魏忠贤这个宦官说文官的坏处。听到这里他肚子里已经充满了火气了。可是陕西、山西、河南都上报了严重的流寇作乱的情况,朱由检现在必须依靠魏忠贤来解决这些问题。 “那依你看来,现如今这陕西的状况怎么解决才好?” 魏忠贤能够明显感到朱由检的不满,他有些腻歪的回答他道:“大行皇帝在世时觉得文官全都是贼人,认为他们不可靠。所以听到这种地方上的事情,总要派出锦衣卫调查或者查看镇守太监的奏报。” “奴婢以为,地方督抚最喜欢的就是推诿责任。所以既然事情已经到了陕西地方都不敢隐瞒不得不上报的状况了,那么地方上的情形只会更糟。所以奴婢觉得皇爷不妨先了解了解实情再做决断。” 第323章亡国之君亡国之臣2 朱由检其实早就看过镇守太监的报告了。早在三边总督杨鹤、抚臣胡廷宴和延绥巡抚岳和声上报朝廷之前,陕西当地的镇守太监早就已经在给朝廷的奏报中说的很清楚了。所谓陕西民变其实不全是民变,或者说根本就是兵变引发的民变。 镇守太监在报告中明确的告诉朝廷,陕西、山西和河南等地目前越演越烈的民变,其实是全是地方督抚因为过度掠夺和欺压地方驻军(军户)和边镇士兵导致的士兵逃亡后和山陕地区因为士绅欺压和自然灾害导致的灾民结合之后的产物。 所以说,山陕地区现在愈演愈烈已经变成燎原之势的流寇造反,其主要原因一方面是连年不断的天灾,另一方面倒是地方督抚官员和士绅地主们过度克扣掠夺导致的*。 朱由检这个人性情实际非常的奇怪。因为没有接受过正统的帝王教育,因为常年的被儒生和儒家典籍的灌输洗脑,这个人缺乏作为皇帝的意识,反倒是有些像个食古不化没有把书读通的迂腐儒生。 所以说,朱由检这个人不相信作为皇帝家奴,最忠诚于皇帝的宦官们的话。他反倒是认为文官们都是读圣贤书出身,所以文官们才是最可靠最正直的人。而那些宦官们因为他们天生的邪恶和奸佞,所以他们说的所有的话都不可信。 但是朱由检可以不相信镇守太监的话,但是现如今已经不是地方镇守太监说这样的话了。陕西巡按御史吴焕已经上书朝廷把陕西当地的糟糕情况清楚的告诉了朝廷。 原来,早在几年前,有“关中鸿儒”之称的陕西三边总督武之望和据说是岳飞后代的延绥巡抚岳和声就都己病入膏肓,无法履行职责了。 面对四处肆虐的兵变民变。陕西巡抚胡廷宴自欺欺人,每逢州县报告“盗贼”之事,就不分青红皂白训斥一顿,认为这些盗贼都是饥民,来年夏收有了粮食以后,自然就会解散,对民变隐瞒不报。 然而到了现在,陕西全境各地州县,洛川、淳化、三水、略阳、清水、成县、韩城、宜君、石泉、宜川、绥德、葭耀、静宁、潼关、阳平关、金锁关等地已经全部都有流贼活动。 胡廷宴和岳和声看到问题越来越严重,地方上已经完全无法控制事态了。可是他们却仍旧不想向朝廷报告。双方仍旧在推诿责任。胡廷宴抱怨岳和声辖区的边兵作乱,岳和声则指责胡廷宴辖区的驻军造反。 陕西巡按御史吴焕看到问题越发不可收拾,流寇已经有了向外省蔓延的趋势,所以他才在前不久向朝廷报告了真实情况。他在奏折上说,盗贼初起时边贼少土贼多,如今都是精锐的骑兵,动不动就是七八千人,两位巡抚隐瞒不报,互相推诿,是导致形势迅速恶化的主要原因。 新皇帝朱由检就是在这种情况下才搞明白,原来所谓的陕西民变根本就是打着民变旗号的兵变。所谓的土寇和边贼,根本就是朝廷的地方驻军和长城沿边军镇士兵。他本来寄予厚望的督抚文官们真的是一群只知道吃拿卡要虐待军卒民众的混账东西。就是这么一群混账东西,给朝廷惹来了这么大的麻烦。 朱由检发现,这群文官还真的不如魏忠贤这些太监呢。要不是因为事情闹的太大了瞒不住了,这群东西居然还想要继续敷衍自己呢。 按照朱由检原先的计划,他是想要先把朝廷上层清洗一遍,把忠于魏忠贤的阉党换下去之后,再开始收拾地方问题。可是现如今,因为陕西全省大乱,山西、河南等地的饥民相应造反,流寇已经有了向外省蔓延的趋势。湖广巡按御史(复兴党炮制)也报告了有陕西、山西、河南的大量流民进入湖广的状况。 所以朱由检现在还没有办法立即对朝廷上层进行剧烈的人事变动。他只能继续依靠魏忠贤来稳定他还不怎么熟悉的朝政。 然而魏忠贤现在已经完全的了解了新皇朱由检对自己的态度了。他对于朝政已经完全的放手只等着被发配南京。在这种情况下,朱由检想要向他讨些主意也不怎么现实。 其实皇帝和大臣的关系,和现代的具有浓郁的权力封建味道的官僚体系内的上下级关系是很相像的。 新领导不信任并且打压老领导的亲信。老领导的亲信知道自己肯定是被新领导冷落的下场,所以就会在工作中出工不出力。这个时候,如果新领导有着比较成熟的领导艺术,就会使用各种手段安抚老领导的亲信,让他帮忙稳定情况。只有当新领导掌握住了大局之后,老领导的亲信才会被彻底的清洗。 很明显,朱由检这个十七岁的年轻人并没有掌握什么高深的领导艺术。但是,幸运的是魏忠贤对于天启皇帝的忠诚,仍旧是他可以利用的地方。 所以等到朱由检对魏忠贤说出大行皇帝曾经对他说过:“魏忠贤恪谨忠贞,可计大事!”的时候,魏忠贤还是不由自主的感动了起来。 “大行皇帝曾经对老奴说过。这朝政的事情无非在‘钱’和‘兵’这两件事上。可现在的问题是,朝廷如今是缺钱的状况。” “从神庙老爷时开始,朝廷在辽东每年花费的银子至少就有百万两以上。东南土司作乱每年也要支出近八十万两上下。现如今,朝廷已经在辽东那边开支超过七百万两,而东南土司动乱虽然已经平定,可是朝廷已经往西南那个窟窿里填进去超过五百万两的银子了。” 看到新皇面无人色,魏忠贤不由得想起了天启皇帝当年对此的苦恼。他有些低沉的对朱由检说道:“不用奴婢说,皇爷也知道现在内帑里大行皇帝也只给皇爷留下了不到百万两的银子。户部那边因为地方上的士绅和朝官勾结联系,国税也是越来越少。东林党那帮子东南世家就是死也不肯让朝廷征收商税。所以户部那边的银子最多才五十万两左右。” 叹了口气,感慨了一下大明朝的家不好当,魏忠贤继续说道:“皇爷想要平定陕西的民乱,剿灭地方上的流寇,无非也只能从哪‘钱’和‘兵’这两处着手。有了钱就能买到粮食,有了粮食就能赈济灾民,这就能把流寇乱民的根子掐掉。” “至于‘兵’的事情,其实归根到底也是‘钱’的问题。陕西方面的奏报奴婢已经看过了。陕西地方不是没有兵,地方的督抚们主要问题是他们向朝廷要饷的同时,还要克扣官兵的银子,这才让本来是去剿匪的官兵自己溃散然后成了匪。其实只要朝廷把饷银发足了,再派遣几个可靠的监军下去,这样地方督抚才能用心剿匪。” “所以依奴婢看来,无论是杨鹤的“剿抚兼施、以抚为主”,还是洪承畴的“以剿坚抚,先剿后抚”没有钱都是行不通的。即使一时安静了地方,只要饥民灾民不断,这种事情总会再闹起来的。” 第324章亡国之君亡国之臣3 平心而论,如果不计较魏忠贤身上和所有的大明朝的文官武将一样的贪污情节的话,他这个大明朝的大管家还是比较合格的。 天启皇帝和他的祖父万历皇帝还不一样。万历早年张居正专权专政是不假,可是因为那个治标不治本而且还在客观上残民害民的一条鞭法,虽然从根本上直接的促进了明朝末年的土地兼并导致了大量的农民破产,可是就当是来说,张居正还是自己的学生万历皇帝攒了不少的家底儿的。 按照史书上的记载,张居正死掉的时候,大明朝中央库存白银高达1250万两。 对于万历皇帝来说,他是托了张居正的福,所以他不用像他的爷爷嘉靖皇帝和他的孙子天启皇帝那样为国家财政的状况头疼。甚至于他还可以凭借着充足的国家财政,游刃有余的打胜三场大规模的战争。 当然了,就像嘉靖皇帝通过平定倭寇疏通海外贸易给自己的孙子留了一定的家底一样,万历皇帝也通过派遣太监担任税监的方式实现了国家财政的开源,给他的孙子天启皇帝留下了不少的家底儿。 相比较来说,天启皇帝登基后面临的情况要比他的祖父和父亲的时候坏的多。因为东林党在万历晚期和泰昌时期以及天启早期的胡乱折腾,国家的财政收入萎靡的厉害。要不是有万历皇帝留下的家底儿以及魏忠贤的勉力支撑,辽东的战争和西南的战争早就因为国家财政的困难全面的失败了。 所以,在天启皇帝这个没有给弟弟留下什么家底儿的“先皇”咽气之后,还没有确定年号的崇祯皇帝现在面临的问题就是最最现实,最最残酷的财政困难。 内帑方面不到百万两的银子,户部方面五十万两上下的银子,加在一起的这一百四十来万两的银子,用来填一年辽东那个大窟窿勉勉强强是够了。 可是当家的难处就在于,你不仅得考虑现在而且还得考虑以后。现在朱由检要面临的问题就是,这一百四十万两左右的银子,除了要填辽东的窟窿之外,还得用来赈济陕西、山西、河南等地的灾民。 这些钱明显是不够的。 而且,除了辽东的军费和山陕地区的赈济之外,官员的俸禄要不要发?黄河的水患要不要治理?大运河的河道要不要清淤? 所谓不当家不知道柴米贵。崇祯皇帝听着魏忠贤一个一个的报告着大明朝每一年必须的开支的时候,想到自己手里只有一百四十来万两的银子,脸是越来越绿了。 人在遇到了困难之后,就可以从这个人的反应上看出这个人的性格了。 如果是一个性格坚强的人,他面对困难的时候往往都会比较从容镇定。然后,他回勇敢的面对这个困难,努力的解决这个困难。 但如果是一个性格懦弱的人遇到困难了的话,他的第一反应不是面对现实,第一他会想要逃避现实,第二他就会想法设法的把产生问题的责任推给其他人。 从朱由检在历史上的所作所为来看,他并不是个性格坚强的人。当李自成率领闯军攻进北京城之前,朱由检选择了在煤山上上吊自杀,而不是选择带着家人大臣到南京去重整旗鼓。事实上,如果朱由检去了南京的话,南明小朝廷的寿命甚至可能会因为减少了帝位内斗而延长一段时间。可是朱由检没有这么做。他选择了逃避,选择了自杀。 作为一个性格懦弱的人,刚刚登基不过一个来月的朱由检面对朝廷的财政危机,第一反应居然是把火气撒到了魏忠贤的身上。他用一种带着颤音和怒火的语气打断还在介绍着朝廷每年正常的各项开支的魏忠贤,质问他道: “皇兄把江山社稷都交给你来管,你就是这么管的吗?你这是辜负皇恩!” 听到皇帝的指责立即跪地赔罪,这是太监宦官们的本能反应。魏忠贤听到朱由检的质问,立即跪地顿首,大呼有罪。 可是跪在地上磕头魏忠贤心里却在腹诽个不停。很是有几分光棍气的魏忠贤在心里嘟囔着:“要不是老子这些年的辗转腾挪,你们朱家的这个家早就当不下去。就这样,你这个小兔崽子还想把老子撵走呢。现在还把事情怪在我的头上啦!真tm的冤枉啊!” 朱由检真的是感到头疼了。他走下宝座,气哼哼的四处走动。不过很快,儒家的教育对他开始产生作用。他想起《史记·仲尼弟子列传》中记载的孔圣人说评价颜回的话,“不迁怒,不贰过。” 想到大明朝如今的状况不可能是一朝一夕的结果,想到大明朝的现状是自己的祖父万历皇帝,自己的父亲泰昌皇帝以及自己的哥哥天启皇帝共同给自己留下的烂摊子。朱由检对于魏忠贤的怒气也就消散了。 他先是让魏忠贤起来,然后有些焦急的问他道:“你替皇兄执掌朝政这么多年,这种缺钱的事情都是怎么解决的?” 魏忠贤现在的心态,实际上已经是非常的自暴自弃了。作为一个已经知道自己最终结局是南京养老的老太监,他对于皇帝的态度并不是非常的惶恐的。 对于魏忠贤来说,忠诚心这种东西不是天生的。天启皇帝信赖他,重用他。虽然有着用自己当挡箭牌的目的,可是魏忠贤却觉得自己能够在大明朝的当家人的位置上施展抱负,那是天启皇帝对他的恩遇。 所以他才会尽心竭力的报答天启皇帝,努力的当好大明朝的家,让喜欢木匠活儿的天启皇帝尽量能够省点心。 可是自己眼前这个性情急躁但是却没有什么担当的年轻皇帝,对于自己却是防备重重,没有一丁点儿的信任。魏忠贤觉得自己并没有效忠朱由检的义务。他准备要毫不留情的给新皇帝出个大难题。 “回皇爷的话。要不是大行皇帝信重奴婢,奴婢这等废人如何敢当大明的家。不过皇爷既然问道奴婢了,奴婢也只能如实向皇爷禀报。” “这朝廷没钱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可是朝廷没钱并不代表这天下没钱。想要解决钱的问题,无非就是税收二字而已。” “但是奴婢也要和皇爷说实话,这收税的事情,现如今做起来也不容易了。向老百姓收税的话,已经不能再多收了。” “说起来这些年朝廷因为边事加征了辽饷。朝廷多收一两银子,下边的官吏就能把银子收成十两。东厂也好,锦衣卫也好早就奏报了,就是在江南地方,都有很多老百姓都因为日子过不下去闹事儿的。所以从老百姓头上收税,怕是陕西的事情就会在全国闹开。” 第325章亡国之君亡国之臣4 “不向百姓加税,这是对的。民生疾苦,京师都有不少饥民。对于这等事情,寡人还是知道的。” 崇祯皇帝朱由检绝对不是个不爱民的苛暴君主。说起来,在明朝的皇帝里,恐怕此人要算是最节俭最自控的一个人。而且作为皇帝,朱由检对于老百姓的态度还是比较善良的。能说出“寇亦我赤子,宜抚之而不必专戮。”这样的话来。至少可以说明朱由检对于老百姓来说,还得算是个比较温和的统治者。 然而崇祯皇帝最大的问题在于,他能够正确的认识皇帝和百姓的关系,但是他却不能够正确的认识国家利益和既得利益集团利益之间的冲突,不能正确的认识,代表国家利益的皇帝和代表了既得利益集团的文官官僚集团之间的冲突。 他自己读圣贤书糊住了脑子,就认为天底下所有的读书人都有那种伟大和高尚的情操。但是现实是,作为既得利益集团,文官官僚集团和国家利益之间的冲突是绝对。文官官僚集团和皇帝的冲突也是绝对的。 其实在后世人来看,同样作为统治阶级,皇帝和文官官僚集团之间的关系真的非常有意思。 文官官僚集团使用的意识形态是儒家思想。他们用儒家思想来束缚皇权的同时,实际上却是不停的在把皇帝推向自己的对立面的。 具体的说,文官们认为皇帝具有代表了国家利益的崇高地位,同时他们有用各种儒家典籍作为武器,通过当代舆论和历史舆论的办法把皇帝推到一个不得不承受的地位上去。可是他们作为利益既得集团,却是依靠掠夺和侵犯国家利益的方法来保证自己的利益的。这样一来,他们通过儒家典籍祖宗之法等手段把国家利益捆绑在一起的皇帝,就必然的成为了他们的敌人。 政治斗争、权力斗争,归根结底还是经济斗争。作为封建王朝,大明朝的主要财政收入无非只有农税和商税两个方面。可是把持土地通过特权身份避免纳税的利益既得集团,正是用国家利益为枷锁来制约皇帝的文官官僚集团。 所以,从历史上看,所有能够有所作为的皇帝,都是在历史上名声不佳的强势帝王。这是因为把握历史舆论,书写历史的是代表利益既得集团的文官官僚集团,而强势帝王就是通过压制和打击作为利益既得集团的文官官僚集团才能够有所作为的。 朱由检没有看到这样一个真相,所以当魏忠贤提出,通过打击贪官的手段增加财政收入和通过加征商税的手段来扩大税收的办法的时候,朱由检因为常年受到文官官僚集团们什么子虚乌有完全是欲盖弥彰的“不可与民争利”的灌输和洗脑,对此并不赞同。 魏忠贤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他非常真诚的对朱由检说道: “皇爷,这天底下的钱财那都是有定数的。本朝优待读书人,所以对于有功名的读书人都免税免徭役。国朝初年的时候还好些,读书人少,田地分布的均匀。可是这两百五十多年下来,天下的读书人不知凡几。现如今这大明朝的官员都是读书人出身,哪个家里不是良田无数的。” “更何况从本朝开海以来,把持东南海贸也是官员士绅。经营江南商业的也是官员士绅。这天底下的田地也在官员士绅手里,这天底下的买卖也在官员士绅手里。皇爷不想苛待了百姓,那就只能从那些银钱田宅无数的官员士绅头上动手了。” 看到朱由检紧皱着眉头一点儿也没有采纳自己意见的意思。魏忠贤终于放了最后一个大招。 “皇爷可能觉得这读书人都是清廉自守的。可是皇爷,世庙老爷时的首辅大臣徐阶,自家在松江就有田地四十多万亩。比一般的藩王亲王的田地还要多。神庙老爷的时候,曾经咒骂神庙老爷‘今阙政猥多,而陛下病源则在溺志货财’的右都御史李三才,自家就是通州巨商,家产超过四百万,是我大明朝国库年收入的五分之一。” 看到朱由检的神色有些波动,觉得自己已经完成了给文官大臣最后一次上眼药任务的魏忠贤在心里叹了口气。他说道: “皇爷,如今这花钱的地方是越来越多了。今年才过完一半多点儿,官员的俸禄还没发完,藩王宗室的米粮还没开支。黄河水患和大运河的河道也还都没治理。朝廷的银子却已经全都空了。奴婢以为,如今只剩下加税这一条路可走。不过这税到底是加到百姓头上,还是加到官员士绅的头上,奴婢不敢妄为,只能请皇爷自己决断了。” 心理学上有一个叫做“刻板印象”的概念。刻板印象主要是指人们对某个事物或物体形成的一种概括固定的看法,并把这种观看法推而广之,认为这个事物或者整体都具有该特征,而忽视个体差异。 朱由检这个年轻皇帝就对太监有奸佞、不可信的刻板印象。特别是对于魏忠贤,朱由检对于这个曾经派人监视和控制自己的权倾朝野的大太监,更是半点儿也不相信的。 所以,在他把魏忠贤打发走之后,立即把他自己选定的两个老师请进宫来商量办法。 据后世人说,崇祯皇帝朱由检在吊死煤山之前曾经说过“君非亡国之君,臣皆亡国之臣”的话。抛开是不是真的有这样的事情,单纯就从性格和情绪上来说的话,崇祯皇帝这种个性的人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倒也是合情合理。 不过话说回来了。这句“君非亡国之君,臣皆亡国之臣”,后半句肯定是没什么错处的。倒是前半句需要商榷一下。 明王朝的灭亡,一方面是天灾,一方面是*。客观的说,确实是小冰河气候导致的自然灾害和作为利益既得集团的文官官僚集团对国家利益的疯狂掠夺相结合,才导致了明王朝的彻底灭亡。 不过要是实事求是的说,朱由检作为皇帝,难道就真的像他自己认为的那样对于亡国,甚至激进的人认为的“亡中国”,没有一丁点儿的责任吗? 回答是否定的。毕竟,无论如何,那些亡国之臣都是朱由检自己选定和任命的。 就比如说,他自己选定的这两个老师张四知和文震孟吧。这两个人,都是朱由检登基之后,从翰林院里提拔到礼部的。在心里,朱由检是准备以后把这两个人推到内阁大臣的位置上去的。 就说这两个被朱由检非常看中选为老师并大力提拔的文官吧。 张四知在后来当上了大明的内阁首辅。可是此人竟然在满清入关后投降满清。满清朝廷看不上他,侮辱性的给了他一个四品道台的官职。这个当过前朝皇帝老师,做过大明朝内阁首辅的人,居然剃光了脑袋顶着猪尾巴颠儿颠儿的去上任了。 而这个文震孟虽然死在了满清入关之前,可是他在以后当上了内阁大臣之后,除了大搞党争之外,没有一丁点儿的作为。是个彻彻底底的政客党棍。 朱由检在见到这两个人之后,刚刚把收商税的事情提了个头,作为江南大户,自家田地无数还开了三家蒸汽纺织厂的文震孟,就像被人往裤裆里踹了一脚似的嘶声力竭的高呼道: “陛下万万不可与民争利,重蹈神宗皇帝覆辙!” 第326章农民起义的进步与落后1 就在亡国之君朱由检和他亲自选定的两个亡国之臣张四知和文震孟,在那里矫情已经无可救药的大明朝财政的时候,复兴党主席、复兴军总政委王书辉,已经乘坐蒸汽船沿汉江逆流而上,经襄阳府过丹江口,到达复兴党计划建设中的在湖北西北部最大的工业基地郧阳县。 现在的郧阳县就是后世的湖北省十堰市郧阳区。 截止到2013年,郧阳区共发现各类矿产40余种,其中20种矿产探明储量。全县矿产资源潜在的经济价值约2450亿元以上。各类矿产、矿田、矿点、矿化点220多处,分别占十堰地区已发现矿产50种和矿产地566处的80%和38。9%。 其中:金属矿产主要有铁、钛、锰、金、银、铜、铅、锌、镍、钼、锆、铌、钡等;非金属矿产主要有硫铁矿、磷矿、重晶石、白云石、绿松石、兰石棉;建材原料及其他非金属矿产有石灰石、大理石、滑石、石英石、明钒石、硅石、涂料土、板石、石墨、建筑石料、粘土、河砂等;能源矿石有石煤、铀;水气矿产有地下水、地下热水。 郧阳区矿产资源在空间上的分布大体可划分为五个成矿带:1、梅铺到大柳的矾矿、磷矿、重晶石、大理石及其他非金属成矿带;2、伏山、云彩山到大龙山以铁、岩金为主的成矿带;3、渗灌流域矿金矿带,其砂金储量超过10吨;4、红岩背—上阳陂——云盖寺—火烧寺一带的绿松石成矿带;5、许家坡到铺子门、董家湾、李家湾、上塔的多金属矿产成矿带。 郧阳区大、中、小型矿床50余处,其中特大型矿床2处,即安阳老虎道白云岩矿、青山碾子坪白云岩矿;大型矿床5处,主要有世界稀有的鲍峡云盖寺绿松石矿,青山王家沟大理石矿等;中型矿床19处,主要有佛山——云彩山磁铁矿,大柳矾矿,柳陂秦家沟金矿,茅窝金矿,吴家梁磁铁矿,鲍峡铺子门—安城的多金属矿床,董家湾—徐家院的铜铅锌矿,黄家沟、西峰、肖家河、前房、弥院寺、花栗湾、黄家坪、茅窝、板昌岭、王家沟、滔河等地的矿金等。 当然了,这些在后世被探明的矿产,就是在几百年后的现代也不是都被开发利用起来了的。比如说在郧阳地区的那些铁矿资源吧,在后世就不怎么出名。虽说郧阳地区的磁铁矿是最适宜炼铁的铁矿石,可是在现代社会,郧阳地区也只有一些类似于配套性质的年产在二十到三十万吨的小型钢铁厂。 这倒不是说在郧阳地区就不能建设钢铁企业了。只不过在年产钢铁七亿吨以上的现代中国,这种年产二三十万的吨的小型钢铁厂缺乏重要的价值。所以无论是在媒体上还是在老百姓心里,郧阳地区有没有铁矿,是什么样的铁矿,用这里的铁矿石炼钢铁是不是很好,都没有什么人会去关注他。 特别是对现代中国这种超大型的工业化国家来说,年产二三十万吨的钢铁企业,其实已经没有什么存在的价值了。就是单纯的从环保的角度考虑,不开采当地的铁矿石,甚至是一种比较好的环保选择。 当然了,对于年产钢七亿吨的现代中国来说郧阳地区的钢铁资源没什么意义。可是对于年产钢在1627年勉强达到七十万吨的复兴党来说,别说是年产钢铁二三十万吨的钢铁企业了,就是年产钢铁二三万吨的钢铁企业,那都是复兴党工业化建设的重要成果。 正是因为这样的原因,王书辉才会亲自带领了一大批复兴党工业系统里成熟的钢铁企业建设方面的专业人才和大量的工矿设备来到郧阳县。 从1619年开始到1627年,经过了九年的发展和建设,目前复兴党在工业建设上最成熟最拿手的项目就是建立钢铁厂了。 从位于枝江县的设计产量十万吨实际年产钢铁八万吨的第一、第四、第六钢铁厂,位于松滋县的第二、第五钢铁厂,位于荆州地区的第三、第七钢铁厂,位于武昌地区的第八钢铁厂到目前复兴党工业体系中规模最庞大的,位于大冶地区的第九钢铁厂,这些近现代化的钢铁厂全都是复兴党工业建设部门自己一手建立起来的。 而且从1624年复兴党开始建设第六钢铁厂开始,因为复兴党机械制造业的快速发展,复兴党的钢铁厂建设就开始实现了自我复制,不再依赖王书辉从现代通过时空门运输过来的钢铁厂设备了。 更主要的是,经过了九年多的实践积累,复兴党的钢铁厂建设,彻底的摸透了王书辉按照苏联战时工厂建设总结出来的,边建设边生产的工厂速建模式。 就以郧阳县的钢铁厂建设来说吧,复兴党的工业设备和几千名成熟的钢铁生产建设兵达到郧阳县之后,因为当地基建部门已经组织了刚刚接受训练不久的,由陕西流民组成生产建设兵,完成了初级的基础建设和生活设施建设。所以,复兴党的钢铁生产建设兵入驻营地后的第二天,大量的设备就已经在刚刚完成地面平整的工厂厂址上开始安装。 而铁道建设方面,也在复兴党的正规铁道生产建设兵到达之前,新组建的铁道生产建设兵,就按照设计图纸,完成了矿区到厂区铁道铺设前的基建准备。等到正规铁道生产建设兵到达之后,就开始按照规划,在矿区和厂区之间按照图纸铺设工程铁道。 也就是说,采矿场的基建和设备安装,铁路的基建和设备安装,钢铁厂的基建和设备安装,几乎都是同一时间共同进行的。按照复兴党在郧阳地区的工业建设指挥中心的计划,基本上等到正规的工厂建设和工人生活设施建设完成之后,同时进行的设备安装也就差不多完成了。 等到接受了全面培训的工人进入工厂后,复兴党第十钢铁厂的第一炉铁、第一炉钢差不多就可以在基建和设备安装完成之后的第一时间出炉。 而在此之后,在完成了试运行,第十钢铁厂可以生产出合格的铁轨以后,复兴党的北方铁路生产建设兵团,就会开始铺设从郧县到襄阳和襄阳到荆州的两条铁路。 另一方面,王书辉也准备在湖北和陕西交界地区建立一个大型的军事基地。这个军事基地存在的目的,一方面是为了接受和改造从陕西逃亡到湖北的流民。另一方面,也是要防备已经愈演愈烈的陕西造反势力对湖北地区的进攻和破坏。 第327章农民起义的进步与落后2 一个可以驻扎两千人部队的营区,其实并没有多大。 在现代社会,两千人差不多也就是一个团左右的规模。差不多两三栋楼房就全安排下来了。倒是这个团相应的装备和设施的占地面积要宽广一些。 就说那些负责部队运输的各种车辆之类的吧。各种卡车、通讯车、供水车和各种后勤车辆,以及可能存在的各种工程车辆甚至作战车辆,都会满满当当的占据很大的地方。 复兴军西北第一军团的驻地规模也很大。可是这倒和车辆设备没什么关系。 复兴党对汉江油田的开采和生产还在跌跌撞撞的摸索中。复兴党的石油冶炼厂还在规划和设计中。复兴党的石油生产建设兵还在培训和教育中。而复兴党的柴油发动机的生产,还处于完全对王书辉提供的实物、模型、数据和图纸的研究和分析中。 所以,现阶段指望复兴党新组建的西北第一军团有着一大堆的机械化设备还不现实。目前的复兴军整体上还是一支骡马化的近代军队。连蒸汽拖拉机和各种蒸汽机械设备,也都只能用在后勤基建方面。 因为郧阳地区刚刚招募的生产建设兵数量不足,所以,整个复兴军西北第一军团的营地建设,还需要第一军团自己承担。郧阳方面对于军队建设方面基本上是个大撒把的状态。给第一军团送来了两千个刚刚完成了体检和换装的流民生产建设兵之后,郧阳方面就彻底不管第一军团的事情。 复兴军西北第一军团的驻地其实并不是湖北省省内,而是陕西、河南和湖广交界的商南县西平镇。 要是按照行政区域的划分的话,西平镇其实属于大明的陕西行省。但是因为这个地区,包括整个商南县都属于一个地理位置偏僻,山脉纵横民生凋敝的三不管地区。所以,四千多人归属不明的武装力量进驻西平镇,居然没有惊动任何地方官府。 经过情报机构的调查,第一军团方面哭笑不得的发现,商南县从1615年开始就已经被当地几个半士绅半土匪的豪强所控制了。从1615年到现在,商南县一直没有朝廷正式任命的知县坐堂。本地豪强出身的一个县丞是商南县唯一的大明官员。 目前人口不到两万的商南县,说是一个大明朝的县城,倒不如说是一个土匪窝更恰当一些。 第一军团了解了周边环境之后,并没有在第一时间进占商南县。对于第一军团来说,商南县和周边地区的土匪反动武装对他们几乎没有什么威胁。威胁第一军团的因素只有一个,就是承担着大量后勤物资运输任务的交通线的问题。 放在第一军团面前的首要任务不是清缴当地的土匪武装,而是立即展开从西平镇到郧阳县的公路建设工作。 只要完成了从西平镇到郧阳县的公路建设,那么通过这条公路,第一军团就可以把自己的驻地通过汉江水道和襄阳、荆州紧密的联系起来。 毕竟,在郧阳地区的军工厂被建立起来之前。除了一些粮食等生活物资的补给可以依靠郧阳地区以外,第一军团的所有军事物资都要依靠襄阳地区。而襄阳地区新建成的兵工厂,目前还承担不了整个湖北北方地区驻军的军事物资供应。所以大部分的军事物资还要依靠产量巨大技术成熟的荆州地区的兵工厂来供应。 在这种情况下,保证驻地和荆州地区的交通畅通就变得非常的重要了。 在古代农业社会里进行工业建设,任何资源都会显得缺少和匮乏。哪怕目前大明朝的北方地区正在发生着严重的天灾*,为复兴党的工业建设提供了大量的流民人口。可是相对而言,工业建设本身对于人力资源的要求也是比较高的。没有接受过工业化训练的一般流民,也承担不了工业建设的工作。 就以复兴党西北第一军团来说吧。郧阳方面调给第一军团的两千个未经训练的生产建设兵,根本就没办法有效的承担起,第一军团现在最紧要的公路建设任务。而第一军团所在的三省边界地区,因为山脉纵横的恶劣自然环境,野兽的数量比人的数量还要多一些。所以第一军团方面也没有什么当地人口可供吸纳的。 还是在新组建的北方公路生产建设兵团司令部送来的一万名工作熟练的公路生产建设兵到位之后,整个西郧(西平到郧阳)公路的建设才快速的开始展开。不过,小小的西平镇根本就承担不了一万四千多人的后勤供给,而郧阳地区本身又要承担十万人以上的后勤供给,所以无论是第一军团的战士还是这一万多人的公路生产建设兵的日子过的都非常艰苦。 为了保证物资供给,西北第一军团和一万多公路生产建设兵,每天的伙食都围绕着压缩军粮和各种罐头打转儿。那些新组建的流民出身的生产建设兵还无所谓,第一军团的战士和那一万多公路生产建设兵都是在复兴党的治下过惯了好日子的人,成天吃着压缩军粮和罐头,露天住宿在没有方便生活设施的野地里,可是把他们给辛苦的够呛。 复兴军西北第一军团总指挥、复兴军西北第一军团政委冯新民很快就发现了部队方面的情绪问题。这个经验丰富的政工干部,一方面指示后勤部门加快驻军后勤生产建设工作的速度,加快开垦菜地和养殖等方面工作的开展,另一方面要求政工部门加强部队文化生活建设的工作,给战士们安排了大量听戏,看话剧、看电影的业余生活。 但是,冯新民稳定战士情绪的法宝,还是开展思想教育工作。 两千多目前在施工建设中情绪最高昂,态度最积极的流民出身的新生产建设兵,成了整个第一军团思想政治工作的核心对象。 冯新民并没有弄一些什么非常新鲜的政治教育手段,他只是组织了几次全体官兵参加的新生产建设兵的忆苦思甜活动。 毛老人家说过,“没有比较就没有鉴别。”这话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真理。 公路建设累不累?确实很累。可是和给地主老财扛活比较起来又没有什么。 在野外生活和休息苦不苦?确实很苦。可是和吃上顿没下顿的生命安全完全没有保障的佃农生活相比,根本也不算苦。 成天吃些压缩军粮和疑似肉(复兴党大量生产的马口铁午餐肉军用罐头)的伙食差不差?确实挺差。可是和根本就没饭吃,不得不易子而食或者干等着饿死的流民生活相比较,这就是天堂般的日子。 其实,无论是那两千人的西北第一军团的官兵,还是那一万多的公路生产建设兵。他们的好日子也没过上几年。在三五年前,他们要不就是流民中的一员,要不就是和流民也差不了多少的底层百姓。 经过新生产建设兵的这么一提醒,他们立即就振奋起来了。 第328章农民起义的进步与落后3 从内心深处讲,王书辉对于明末农民起义,或者说,他对于封建农业时代的一切农民起义都是呈负面看法的。 对于他来说,造反和革命是完全两种不同的东西。虽然两者都是在进行破坏,可是造反就是单纯的进行破坏和重复旧世界,而革命则是在破坏后建设新世界。 王书辉认为,造反是在谋私利。几乎封建农业时代所有的农民起义的成果,最终都被重新复辟的封建统治阶级给篡夺了。 而革命则完全不同。革命是为了大多数人的利益,是为了公众的利益。革命过后,统治阶级的角色就会出现转换。虽然非科学革命思想指导的革命并不一定会把革命成果分享给人民群众。但是现实是,真正的革命之后,统治阶级的规模会在客观上被扩大。 在王书辉的认识中,农民起义其实是封建社会周期性经济危机的一种客观表现。而且它就像资本主义周期性经济危机一样,本质上是阶级矛盾积累和爆发的直接结果。 用科学社会学理论来审视农民起义的话,它只能算是一种必然会出现的客观现象,而不能说它是具有革命性的事件。 按照王书辉的理解,任何事件和事物,只要它没有实现生产力的发展和生产关系的进步,那它都不具有真正的进步意义,那它都不是真正的革命性的事件和事物。 具体到明末农民起义的话,王书辉丝毫不认为明末农民起义有什么进步意义。不管再怎么想要把这件事情往革命性的角度上扯,它也仅仅是一个少部分野心家领导的,牺牲大多数无辜群众的生命为他们个人谋利的造反事件。 不用说其他的方面,单从一个李自成本人的所作所为来讲,就说明了明末农民起义的非革命性了。 在王书辉看来,发生在陕西地区早期的流民自发的起义和造反,还具有一定的进步意味。可是等到各路农民军打起自己的旗号之后,这场明末的农民起义就成了十足的新老封建势力之间的争霸战争了。 从这个角度上讲,王书辉当然不会对明末农民起义有什么正面的看法。 1627年11月,王书辉从郧阳县出发,通过刚刚建成不久的郧阳到西平的简易公路,前往复兴军西北第一军团的驻地西平镇。 经过了一个多月的奋战,郧阳县到西平镇的简易公路终于建成了。虽然这条在山谷中穿行的公路只不过是最最简单的夯土路。可是这条夯土路并不是那种简单的黄土夯成的土路,而是一万四千多名战士,使用泥土、熟石灰、沙子三种材料和大量的蒸汽机械设备建成的相对比较坚固的三合土路。 不过是一条简易公路,使用了一万四千多人,修建了一条三合土的简易公路,看起来是有点浪费劳动力了。可是西北第一军团方面的也是在充分的规划下才做出的决定。 修建一般的夯土路,在装备了大量的设备和物资载重型四*车一年不停的碾压下,这条路不用一年的功夫肯定就报废了。按照复兴党的习惯,一般来说,只要是复兴党修建的公路,除了宽度不同所以等级不同之外,无一例外的都是使用水泥混凝土修建的。 不过就现在的情况来看,刚刚开始运行的郧阳县第一到第三水泥厂目前的主要任务,还是供应钢铁厂的建设和为北方铁道生产建设兵团提供钢筋混凝土枕木的。想要从供应紧张的郧阳方面获得水泥非常的不现实。 所以,在西平镇西北第一军团的驻地,自己建立专供公路建设的水泥厂就成了一种必然。 在这种情况下,先建成一条可以作为以后的水泥路地基的三合土夯土公路,在保障了军队物资供应的同时,也方便水泥厂设备的运入,就成了一个比较明智的选择。 虽然复兴党在治下推广了带有灵活转向装置,载重量大的四轮马车。可是,因为现在复兴党还没有橡胶可用,所以无论再怎么精良的钢制细车轮,再好的减震设备,也无法根本性的解决车辆颠簸的问题。 早在1620年初,王书辉就使用时空门,从现代社会向本时空引进了大量的优良种畜。现在正在承担运输任务的就是复兴党牧养厂提供的,铁岭挽马和本地马杂交出来的新品种。 这种复兴挽马的个头虽然不如铁岭挽马大。可是和本时空里的绝大多数马匹比较起来,她们不仅个头更大,而且力气更大。复兴挽马的最大挽力可达四百公斤,相当于体重的百分之八十。而且,她还具有力速兼备、轻快灵活、外形优美、适应性强、耐粗饲、富有持久力以及易于饲养和使役,适合于发展农业生产和交通运输需要的特征。 优质的马匹和结构科学,自重轻盈的四轮马车结合起来,就使得虽然马车上的物资很多,但是车队的行进速度仍旧是非常的快速。 和普通的货运马车不同,王书辉的马车里有办公桌、文件柜等办公设施。外人要是打开门一看,就会发现这是一个可以移动的办公室。在这样的办公室里办公,实际上并不是个愉快的经历。别看三合土夯成的公路已经算是非常平整了,可是哪怕是一个小小的坑洼也会给钢制车轮上车厢里的人带来巨大的颠簸感。 当然了,这种颠簸感实际上只有王书辉这样的现代人才会感觉明显。实际上在所有的本时空土著出身的复兴党的干部群众来说,在平整的马路上乘坐装有大量减震部件的四轮马车,那是件非常惬意的事情。 比如说现在,坐在四轮运兵马车上的警卫连的战士们就唱起了歌: 团结就是力量, 团结就是力量, 这力量是铁, 这力量是钢, 比铁还硬, 比钢还强, 向着封建主义开火, 让一切不民主的制度死亡! 向着太阳, 向着自由, 向着新中国 发出万丈光芒! ………… 王书辉正在看一份地方县委的报告,在车厢里的他听到警卫连战士的歌声,脸上露出了明显的笑容。 听到警卫连战士的歌声,车队里的其他人也开始唱起歌来。 王书辉仔细的分辨了一下,发现工人们唱的《咱们工人有力量》和战士们唱的《复兴军军歌》这两首歌曲差不多是声音最大的了。 第329章农民起义的进步与落后4 历史上,曾经当过捕快,做官官军,后来当上了农民军首领,自称八大王的张献忠,是在1630年左右才成为陕西农民军的一个重要势力的。 在原本的历史上,张献忠现在应该刚刚被大明的正规军队开除,正在老家定边县的柳树涧堡聚拢人手呢。 可是因为王书辉和复兴党造成的巨大蝴蝶效应。原本应该1630年左右才发展起来的张献忠势力,现在已经是一个核心兵力三千上下,裹挟流民五六千人的农民军中的大势力了。 1627年,因为农民军的公推领袖王嘉胤被有心接受朝堂招抚的张立位、王国忠杀死。在这场大混乱中,一心造反的张献忠表现出了合格的枭雄本色。他在农民军联盟军心散乱之际,领着自己三千多个核心部下,杀出一条血路,从朝廷军力占优势的山西行省,一路撤回一片混乱的陕西。 心思敏捷的他明确的知道,之所以农民军杀往山西的主要原因,就是因为陕西省内的经济状况已经全面崩溃。靠劫掠作为供给的农民军在一片荒芜的陕西省内已经无法得到有效的补给。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张献忠当机立断,决定带领部下,从陕西进入一向富庶的湖广地区。 这一路上,张献忠穿州避县,没有使用骑兵部队对县城等防守严密的目标行劫掠和进攻,只是为了补给,攻破了一些乡下的地主堡垒。有效的节省了兵力的张献忠,很快就从山西过陕西,之后一路攻破了完全没有任何防备的陕西省东南部的丹凤县县城。 张献忠毕竟是在大明朝的军队里呆过几年的人物。他没有给当地势力任何反应时间,在部队驻扎在丹凤县一夜之后,他就让三千军队裹挟了当地上万百姓,冲击陕西和湖北之间最大的关隘武关。 在张献忠突如其来的进攻下,本来就防卫松弛的武关被张献忠部队轻松的攻破。随即,经过修整和补充了给养的张献忠部队,又攻破了商南县县城,距离复兴军西北第一军团驻地西平镇不到五十里地。 说起来,陕西行省虽然和湖广行省是相邻的两省,可是从陕西直接进入湖广的可能性却比较小。这是因为,陕西和湖广的交界地区属于秦岭、大巴山和武当山的交界地区。想要从陕西直接进入湖广,除了从地势险峻官兵把守的武关突进以外,在封建农业社会的工程技术条件下,就无路可走了。 要不是现如今大明的本身的军事力量已经非常的涣散了。手下只有三千骑着马,武器装备水平非常低下的张献忠农民军,累尿血也不可能攻破武关城防的。 而且就是从道路的畅通程度上来说,因为只有一条险峻的山谷中的道路可走,一般防卫力量薄弱,畏惧山贼的山陕地区的客商,要不就是通过河南地区,经南阳府进入湖广。要不就是从四川地区,沿长江顺流而下进入湖广。总之走武关这条路的几乎没有。 复兴军西北第一军团的驻地西平县,就是陕西直接进入湖广的唯一一条山谷道路的入口地区。现在这条道路已经被复兴党建成了三合土夯土公路,而西平镇周边以及“郧西公路”沿线所有的非法武装力量,也都被复兴党剿灭干净了。 张献忠想要进入湖广,现在他要面对的就是离他五十里地的复兴党西北第一军团的驻地。 所谓赶得早不如赶的巧。 如果从出发时间来书说的话,张献忠在一个月之前,就已经确定了自己的路线了。王书辉的行程则是在一周前才确定的。不过这也算是一种机缘巧合。这个在历史上大名鼎鼎的大西皇帝张献忠,居然马上要和王书辉提前相遇了。 张献忠不知道距离自己五十里地的西平镇,有一支核心两千人的专业近代化部队,和非专业的,但是也绝对经过了充分军事训练的一万两千名工程兵部队正驻扎在那里。 和张献忠不同,情报体系已经覆盖周边各县的复兴军情报机构,早就已经把张献忠部队的出现传递了回来。 王书辉没想到自己这次会遇到张献忠。不得不说,突然要面对这样一个名声颇大争议颇大的历史人物,王书辉还是比较兴致勃勃的。 不过对于复兴军西北第一军团来说,因为已经掌握了张献忠部队的大体人数和基本的作战方式,军团参谋部认为张献忠只不过是一伙势力较大的普通土匪而已。只不过,和复兴军过去面对的土匪不同,这支土匪武装装备了大量的马匹。这是复兴军方面第一次遇到的情况。 虽然在实战方面复兴军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但是在九年来大量的军事演习中,针对骑兵部队的作战方式训练,早就在复兴军内部进行了不知道多少次了。 军团参谋部非常快速的就给出了作战计划。军团副总指挥,副政委,司令员赵万里立即按照作战计划,指挥部队开始在西平镇外的预设阵地上展开布置。 土工作业是复兴军的基本训练内容之一。为什么复兴军在帮助群众劳动的过程中总会得到群众的赞扬和肯定呢?主要就是复兴军的土工作业水平非常的高超。别管是帮助群众盖房子,还是帮助群众种地。设备专业,动作熟练,训练充分的复兴军战士,总能把土工建设工作做得很好。 这也是为什么在正规的公路建设生产建设兵团到来到之前,西北第一军团方面就可以对郧阳方面新招募的两千多个生产建设兵进行训练的原因。因为复兴军的普通战士也都掌握着完善的土工工作方法和相应的理论经验。 因为已经知道了张献忠部队的规模、数量和作战方式。所以除了从公路生产建设兵团抽调了两千个军事训练成绩优秀的战士作为预备队之外。其余的一万多个公路生产建设兵,仍旧在工业部门的水泥厂建设专家的指挥下,照常进行着水泥厂的建设。 两套日产量1000吨的水泥厂,在现代中国是政府和相关部门严厉取缔的对象。可是在本时空里,这都是复兴党工业建设工作的重要成果。所以,相对于张献忠那一万人上下主要是被裹挟的周边县城民众组成的军事力量的威胁来说,还是水泥厂的建设工作更重要一些。 在第一军团的阵地建设完成后的第三天,张献忠的三千骑兵部队驱赶着上万周边地区的百姓,出现在了复兴军西北第一军团的阵地对面。 看着完全由多层铁丝网、多道战壕和各种堡垒组成的复兴军阵地,张献忠惊疑不定了起来。 第330章农民起义的进步与落后5 第一次世界大战时代的防御工事,在现代人的眼中不仅落后而且简陋。 在军事科技还没有实现跨时代的进步之前,在坦克、飞机都不是主流武器的近代和现代之交的时代里,铁丝网、战壕、单发步枪、加特林机枪和轻型火炮组成的阵地,在了解现代军事知识,对于大炮的认识是在制导、精确、自行、最大射程五十公里以上水平上的王书辉来说,复兴军西北第一军团构建的这种第一次世界大战水准的防御工事比纸糊的要强一点,但也很有限。 实际上,复兴军西北第一军团构建的这种防御工事,只要是任何一支进入到了机械化时代的军队,都能轻松的突破。当然了,在非机械化部队里,也不是没有能够解决这种防御工事的部队。至少王书辉就知道,有一支使用小米加步枪的军事装备的非机械化军队,就可以用各种手段,轻松的打破复兴军的这种军事部署。 比如说,王书辉本人就知道一种非常简单的办法,可以让复兴军的这种军事部署完全失效。 复兴军西北第一军团所在的阵地,是一条两边都是高山,中间只有一条不到十米宽的山谷内的道路。其实,只要进攻方的部队具有优秀的军事素质,或者没有优秀的军事素质,有强大的作战意志,那么组织部队通过两旁的险峻山脉绕开复兴军的这道看起来非常麻烦的防御工事,就是一个非常好的选择。 当然了,这都是王书辉这个目前属于非战斗指挥人员的一种臆想。现在的王书辉只是作为一个普通的观察员站在木结构的指挥部里,听着参谋和指挥员们的布置和安排。偶尔的时候,他也会拿出非复兴党本时空产的劣质望远镜,用来自现代的虽然是地摊货,但是也比复兴党本地产的产品质量高的多的现代望远镜,向张献忠部队方面观察观察。 王书辉倒不是不知道张献忠长成什么样。不过他对于张献忠的形象认识,不是古代人的画作,就是现代人的装扮。而无论是古代人也好现代人也好,他们笔下和装扮下的张献忠,全都是那种留着长长的连鬓大胡子,一副影视剧主角的堂皇形象。倒底张献忠实际的长相是什么样的,通过那些画作和扮相,那是别想知道。 现代有个叫张小花的作家说的就非常有道理。这古代人长成什么样,想要通过现代的雕塑绘画去了解,那就是妄想。一个长胡子老大爷的雕塑,除了姿势有些差别之外,老子、孔子、孙思邈、李时珍等人其实都是这么一个长差不多的老头形象。搞雕塑的人很可能是为了省事,把这些古代人雕塑都用的一个模子造出来了。 复兴军参谋们和大部分指战员,可能对于张献忠的部队没什么压力。他们只是按部就班的按照演习的经验对情况进行应对。王书辉可能对于这个名气大争议多的古代人有点小兴趣,不过他也就是偶尔用望远镜往对面的人群里望一望。 这倒不是王书辉瞧不起张献忠的农民军。毕竟就张献忠部队的装备水平上看,特别是从那些作为炮灰被裹挟组织起来的流民的状况来看,叫他们军队就绝是算不上的。确实只能用人群来形容和定义他们。 王书辉和复兴军方面可以对上万人的农民军平静对待。但是作为这一万人以上的农民军的首领,张献忠面对着复兴军构建的第一次世界大战水准以上的,由多道铁丝网,战壕和机枪堡垒和火炮阵地组成的防御工事,却没有一丁点儿平静面对的可能。 在和复兴军接触之前,张献忠当然不知道复兴军使用的是全金属子弹的单发步枪,配备了手榴弹、近代机枪和填装烈性乍药的炮弹的近现代火炮。可是光是看着复兴军这种里三层外三层,战壕和铁丝网密布,但是却看不到一个人的阵地,张献忠就感到非常的惊疑不定。 张献忠和他的手下当然不知道什么叫做战壕战。他们也完全理解不了近现代战争。可是他智力又不是不正常,他自然能够明白,复兴军的这种防御工事,很明显是某种人为的防御性的安排。要是复兴军的阵地上站了一大堆人还好说,可问题是,所有人都躲进了战壕和工事的复兴军阵地上是一幅静悄悄的荒无人烟的状况。 对于张献忠和他的手下们来说,这种况状实在太反常了。 其实,就目前复兴军在一百年内可能遇到的各种古今中外的各种敌人来说,目前复兴军的战术都有点过于超前了。对方不可能有可爆炸的烈性乍药填装的热兵器。火枪和弓箭的射程又非常的有限。大炮发射的都是直射的实心炮弹。所以只有当复兴军遇到装备水平和战术思想和他们处于同一水平的对手的时候,这种近代防御工事才有意义。 不过因为复兴军的防御模式就是这个样子的,而且这样的防御模式也对古代军队绝对有效,所以这么做也没什么不行的。 作为在历史上留下名字的“大人物”,张献忠肯定不是那种缺心眼的草包。在大明朝的正规部队里接受过一定熏陶的张献忠,在片刻的疑惑之后,就下达了两个命令。一个是派人到两侧的山上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其他的道路。一个是命令一个小头目率领着一队二三十人组成的小队,前往复兴军的阵地前进行试探。 一般来说,无论是在古代还是在现代,在部队里承担斥候任务,担任侦察任务的部队,都是精锐部队。就像复兴军有特侦营一样,张献忠手下也有一小队由身手好的猎户和边军中担任过夜不收的有经验的侦察兵组成的侦查小队。 在接到了张献忠的试探命令之后,这支二十几个人组成的小队,立即尽可能小心的朝复兴军的阵地摸去。 这支有些经验的小队,虽然尽可能的使用道边的树木山石作为隐蔽物来隐藏自己的身形。可是无论是阵地上的一线指挥员还是位于指挥部中的参谋和总指挥员们,却都早就使用复兴党自造的“先进”望远镜,非常清晰的看到了他们的所作所为了。 复兴军西北第一军团司令员赵万里仔细的观察了这些人的举动之后,命令前线阵地的官兵按兵不动。 赵万里的命令确实没有什么问题。面对着由战壕和铁丝网组成的大量复杂的障碍物,张献忠的侦查兵们束手无策。 要知道,战壕还没有什么,可是铁丝网这个东西,别说张献忠这群农民军了,没有材料过硬的剪线钳,封建农业社会的任何武装力量,都拿铁丝网没办法。 第331章农民起义的进步与落后6 在明朝末年的封建争霸战争中主要有三个主角。他们分别是:明王朝的政府军;后金女真的民族侵略军;李自成等造反者领导的农民造反军。 从战略目标上讲,三者的目标都是中国的封建统治权力。 从作战的意志上讲,政府军的目的为了维护明王朝的封建统治。但是受尽****和压迫的明军战士,对此并不认同。所以政府军方面的作战意志比较低弱。 民族侵略军的目的,在客观上为了后金女真民族开拓民族生存的空间。因为这一目的关系着整个后金女真民族的整体利益,所以除了八旗统领之间有着一定的矛盾,但是在民族生存空间这个大目标下,民族侵略军上下比较团结,作战意志比较强烈。 农民造反军前期的状况是一种官逼民反的涉及每个造反者的生存问题的绝望意识,后期的状况则是王朝争霸的巨大野心的影响,所以李自成等人领导的农民造反军的作战意识也比较强烈。 毕竟从整体趋势上讲,民族侵略军和农民造反军都是从一个比较恶劣的现状,向着一个可能美好的结果去努力的过程。所以这两方势力都处于一种上升的趋势。 而明王朝的政府军,则是在一种本来就不太美好的状况下,要维护这种不可能更加美好的现状的状况。所以政府军方面面对的是一种下降的趋势。 从三个军事势力的组成普通战士来看的话。政府军和造反军一样,都是由长期劳作的普通农民出身的战士组成的。侵略军要好一些。长期在深山老林的恶劣环境里渔猎的后金女金民族身上的野蛮性还比较强烈。而在科技水平不存在绝对的压倒性优势的封建农业社会里,这种落后文明的野蛮性是一种比较正面的优势。 不过,从军事装备上来说,虽然面对侵略军和造反军,明王朝的政府军具有代差级的优势,可是因为走向没落的封建王朝的统治阶级的腐朽和落后,这种军备代差根本就不能作为一种优势而存在。 实际上,因为盘踞在封建统治阶级中的既得利益集团本身疯狂的通过破坏和掠夺国家利益的手段为自己谋利,所以明面上处于优势地位的政府军方面,其实是处于一种劣势地位的。 不过从作战方式的角度来看的话,除了像秦良玉的白杆兵,卢象升的天雄军这样的有着一定的充分训练的部队以外,三者的作战方式基本相同。都是那种核心部队在后,炮灰部队在前,核心部队驱赶着炮灰部队冲击对方阵地之后根据结果进行作战的方式。 只不过,无论是政府军、侵略军还是造反军,三者的炮灰部队都是普通的中国老百姓组成的。政府军通过强征的手段驱赶老百姓。造反军通过裹挟的手段驱赶老百信。而侵略军则是通过掠夺人口的手段驱赶老百姓。 说起来,之所以中国的人口在明末清初从两亿人上下急速减少到一亿人左右,和这三大势力的作战方法是有着直接的关系的。 后金女真驱赶百姓当炮灰的同时,在辽东搞屠杀,进关之后又在全国各地搞屠杀。政府军和造反军在中原地区长时间大规模的进行作战,除了大量的消耗了老百姓组成的几万十几万和几十万的炮灰之外,也严重的破坏中国北方的农业生产,使得大量的老百姓死于饥荒。 所以单从这一点来看,无论是大明朝的政府军,还是后金女真的民族侵略军,或者是农民造反者领导的农民造反军,这三支争夺中国统治权的势力,对于任何一个普通中国百姓来说,都是最纯粹的,直接危害着他们生命安全的,彻底的敌人。 正是出于这方面的原因,复兴党在很早以前的思想政治教育工作中,就已经明确了三者作为人民的敌人都是复兴党的敌人和打击消灭的对象了。只不过,在王书辉看来,再怎么好的思想政治教育工作也不如现实给人带来的教育震撼人心。 复兴军的战士们本身就有很多出身于流民的。他们对于农民造反军的反动性质的认识并不是非常深刻。张献忠这支农民造反军的突然出现,其实是一次非常好的给复兴党上下树立一个反面教材的机会。 看着张献忠在一阵迷糊之后,就开始按照老办法以三千人左右的核心骑兵,驱赶着他在附近州县裹挟的近万百姓前来冲击复兴军西北第一军团的阵地的时候,王书辉已经开始在心里琢磨起怎么更好的利用这次机会,对复兴党上下进行有效的思想政治教育的具体方法了。 张献忠当过捕快,在大明朝的正规军事单位边军里当过兵不假,可是别说他这样的普通小兵了,就是正经八百的大明朝官军的军官,其实都没有什么像样的军事素质可言了。 明朝末年的政府军的水平,除了个别一两支军队是那种经过专门训练的职业化军队以外,其他的军队其实和土匪的水平也是不相上下的。 可以这么说,从万历末期开始,大明朝就已经没有经过正规训练产生的部队了。像戚家军那样有系统的训练方法和专门的作战战术的正规军,在如今的大明朝几乎都是找不到的。 就说明末军阀中势力最大的“贼将军”左良玉吧。他那号称几十万的军队,其实都是和农民造反军一样,都是裹挟而来的百姓组成的。和经验比较丰富的土匪相比,他都比不了。 也就是说,张献忠这样大名鼎鼎的造反军首领的军事素质,其实也就是那种经验丰富的土匪的水平。他的部队现在的状态,基本上也就是那三千个核心部队有马匹和简单的刀剑之类的武器。别说火枪、铠甲这种对他们来说都非常高大上的东西了,就是长枪和弓箭这样简单的武器,这三千人也只不过是能够勉强做到人手一个。 至于作为炮灰,被裹挟而来驱赶在前的那上万人的老百姓,他们手里能有个木棒之类的东西就不错了。大部分人都是两手空空一脸绝望的朝着复兴军的阵地踉跄着前进的。 前边的炮灰百姓刚刚开始前进,还没等作为压阵的张献忠的那三千骑兵开始动作呢,张献忠就听到一种他从来没听过的声音从复兴军的阵地上传来过来。 直到让人那让人难以置信的,恐怖的,夺人心神的巨大爆炸,突然间出现在压阵的骑兵部队里,无数的人体和马匹就在张献忠不远处,被复兴军发射的爆炸后的炮弹撕得粉碎的时候,张献忠还没有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第332章反面教材张献忠1 因为繁荣的商品经济,城镇化水平可以宋代像媲美甚至超过宋代的明朝,她的市民文化是相当的丰富的。 在封建农业社会里,市民文化的丰富,主要体现在曲艺作品的多样性和普及性上。比如说,虽然地处西北边镇,曾经在延安卫当过兵的张献忠就在卫城的茶馆里听过说书。 《三国演义》是元末明初的作品,在大明朝的市民中,大部分人都听过有关《三国演义》的评书。张献忠在延安卫当兵的时候,听到的唯一一段书,就是《三国演义》里关于关羽的一小节故事。虽然已经过去有段时间了,可是张献忠对于说书艺人形容关公的说法还是记忆犹新。 当时的说书艺人形容使用八十二斤大刀的关公,就像个威力惊人的史前巨兽一样。据说那种小宇宙爆发状态的关公轮着大刀的时候,那是“沾着即死,碰着则亡”的恐怖状况。 作为一个武人,张献忠对于关公大老爷那巨大的战斗力是相当的敬仰的。走上造反之路的他,有时候也想象过自己可以具有那种让人“沾着即死,碰着则亡”的巨大武力。 然而不幸的是,一方面可能是因为汉代的计量单位和明代不同的原因,另一方面也因为张献忠的身份地位,最多也就是能够接触到一些勉强能吃饱饭的土匪山贼,要不就是连饭都吃不饱,生活在生存边缘的普通百姓。 别说汉代和明代的计量单位不同了,就是明代真有像关公那样可以用八十二斤的大刀作为武器的人,按照张献忠所处的社会阶层,他也根本就见识不到。 所以,那种传说中的“沾着即死,碰着则亡”的巨大武力,张献忠还一直没有机会见到。 直到今天。 火炮这个东西的发展,也是经过了实心炮弹、开花弹这些黑火药作为发射药和爆**的时代之后,发展到了发射药和爆**都使用现代烈性乍药的阶段的。 在tnt和黑索金被发明和广泛使用之前,黑火药炮弹的威力因为火药加工技术的进步,确实也得到了长足的充分的发展。 可是当烈性乍药被发明和应用之后,黑火药炮弹的威力就变得非常的弱小了。 在1625年以前,因为还没有能够在本时空建立起合格的化工企业,复兴军一直停留在精加工黑火药的时代。到1625年,苦味酸乍药在复兴党工艺技术院兵工局的努力下仿制成功。在苦味酸乍药被成功工业化生产之后,tnt乍药的仿制和生产也在当年就实现了突破。 所以,在1627年,复兴军所有的大炮使用的就都是填装了tnt的炮弹了。 和黑火药铸铁炮弹不同,tnt钢制炮弹的威力让复兴军上下都非常的惊讶。和黑火药铸铁炮弹比较起来,tnt钢制炮弹的爆炸效果更好,杀伤范围更大。而且因为使用了新的发射药,大炮的射程也更远了。 这种杀伤效果惊人,最大射程可以达到六公里的大炮,已经进入工业化时代的复兴军自己都感到惊讶,那么对于张献忠的这种冷兵器都配不全,连落后的青铜大炮长什么样都不知道的农民造反军来说,复兴军的炮击效果有多惊人,大家就可以想象了。 在愣住了半分钟左右的时间之后,脑袋恢复功能的张献忠的脑子里,反反复复的充满了那句“沾着即死,碰着则亡”的话。 复兴军西北第一军团的想法很简单。他们并不在乎在前面的,作为炮灰的,刚刚有所动作的上万流民。由木桩和铁丝网组成的防线,在古代人眼里可能有点弱不禁风,没有堡垒城墙有防御效果。可是事实上,这种由壕沟、铁丝网组成的多层防线,古代人其实一丁点儿的办法也没有。 就是复兴军让那上万的流民跑到阵地前面来,那些流民们也只能在复兴军由壕沟、铁丝网组成防线前束手无策。 所以,复兴军打击的重点对象,是作为督战队存在的,驱赶着流民充当炮灰的,骑着马的张献忠的核心骑兵。 有一些小说里写到古代人面对代差级别的近现代军事打击的时候表现的哭爹喊娘。这种说法其实是不现实的。 就以目前复兴军和张献忠造反军的战斗来说吧。当杀伤效果惊人的tnt钢制炮弹在位于后阵的张献忠骑兵部队里爆炸的时候,张献忠的这支在明末有着相当战斗力的骑兵部队里,除了横飞的血肉之外,就是四散奔逃的战马。 张献忠的那些骑兵根本就没有功夫哭爹喊娘。战马这种敏感的动物在接触到了超时空水准的炮弹的袭击之后,巨大的爆炸声立即让这些脆弱的动物崩溃了。所有的战马都被爆炸声所严重的惊吓。 受惊的战马根本就不管自己背上的骑手是什么样的反应,她们都惊恐的尥着蹶子掀掉自己背上的人类,之后四散奔逃。 人类在面对极端突然的突发性状况的时候,会进入一种发愣的状态。其实这是人类大脑对人体的一种自发的保护性反应。这个发愣的过程,实际上是在让人类对于突发性状况有一个可以慢慢适应的过程。 大家可以想象一下,如果没有这个发愣的过程,剧烈上升的血压会给人造成多大的伤害。想想也是,现代社会里那么多的脑溢血不就是这么来的吗? 张献忠面对复兴军的这种突然而至,从天而降,超越了人类目前的认知能力的巨大军事打击真正的惊呆了。 就是在自己胯下的战马开始无目的的疯狂奔逃的时候,张献忠也不能理解自己到底遭受了什么样的遭遇。 张献忠不是没有见过大炮什么样子,那种“威震十里”的红夷大炮他当然没见过。可是在延安卫当兵的时候,什么叫虎蹲炮啊,什么叫佛郎机啊,这些小型的青铜火炮他还是见识过的。 张献忠甚至看到过几次这种小炮的实战发射。当时,张献忠心里还对于这些小炮还非常的不以为然,认为这些笨重繁琐的武器,“也就是个大号的爆竹。” 现实也确实是如此的。张献忠从1624年开始起兵造反,在大明朝的军事重地陕西和山西地区,和各路官军,包括号称大明朝战力最强的边镇边兵都打过不下十几次的仗了。在张献忠眼里,大明的边兵厉害,那是因为边镇的卫所的那些军官有着按照鞑子骑兵训练出来的强大家丁。 要不是这些骑术很好,作战方式像鞑子一样很野蛮很激烈的边镇军官的家丁们的话,普通的大明边镇的那些作为炮灰的步兵根本就没有和自己的马队对抗的资格。 在张献忠心里,真正可能会对自己产生威胁的只有边镇的家丁骑兵。就是对于边镇的家丁骑兵,张献忠也认为他们不足为虑。他觉得只要冲阵的炮灰流民的规模足够大的话,边镇的家丁骑兵其实也不是他的对手。 张献忠在军事上的信心,那是在大明朝军力最盛的九边边兵身上找到的。在这个时代里,能和大明边兵打的有输有赢不相上下,确实也是值得自傲,足够建立自己的军事信心的事情。 不过,在各个方面都领先超越张献忠几百年的复兴军面前,张献忠在军事上的能力和信心,都是非常可笑的东西。 那是因为,复兴军西北第一军团第一批次的二十门大炮的第一轮发射,就让张献忠的核心部队崩溃了。 第333章反面教材张献忠2 个人的勇武和天才的指挥才能,在绝对的技术等级代差面前毫无意义。 就用张献忠最崇拜的关羽关云长来举个例子吧。全盛时期的关云长拿着八十二斤的大关刀。他老人家就是再厉害,再了不起,再像传说中的犹如神人一般,他面对着一个拿着ak47的十来岁的黑非洲儿童,下场也逃不掉被一梭子撂倒在地。 如果大家开启脑洞一起胡思乱想的话,我们可以得到这样一个结论:战争武器越进步,人类似乎就越平等。 毕竟,越是在生产力水平低下的时代,人们就越可以通过掌握武器来实现对别人的压迫和掠夺。但是,越是在生产力水平发达的时代里,武器的发展水平越高,人类世界就越向着和平的状态发展。 最直接的证明就是,在现代社会里,那种几百个西方侵略者拿着火绳枪就灭亡一个民族的情况根本就不可能发生了。 事实告诉我们,生产力水平越低,武器水平越低,人类社会的战争就越多,战争的规模和持续时间就越大越长。 在核武器被发明出来之前,人类经历了两次世界大战。可是在核武器被发明之后,世界大战基本上就在可以威胁全人类和整个地球存在的核武器的威慑下被最大程度的压制住了。 再举个不怎么恰当的例子。现代社会的美国,因为老百姓人人都可以持枪,所以美国社会里各种校园枪击案、公共场所枪击案接连不断。可是如果美国人民人手一颗核鸡蛋的话,可能美国社会就会太平很多吧。 用一句比较文青的话来说,真正的人人平等,只有在死亡的面前才存在。而武器这个东西,就是死神手中的镰刀。 王书辉或许可以在面对战场的时候脑袋里冒些文青的酸气。可是张献忠就没有这样的好命了。他要面对的是彻底的全面的,毫无疑问的军事失败。 虽然复兴军的大炮威力惊人,可是大炮对于张献忠骑兵部队的真正杀伤也就是在三百人上下。这还是因为张献忠和他的骑兵们不了解复兴军大炮的射程和威力,在复兴军大炮的射程范围内猬集成一堆的结果。 不过这场造成了张献忠核心部队几百人伤亡的炮击,不出预料的让张献忠的核心部队崩溃了。 和听到了身后巨大的爆炸声之后,因为害怕,绝望的向着复兴军的阵地方向奔跑,看起来好像在进行冲锋的那些作为炮灰的被张献忠裹挟而来的百姓不同。张献忠的核心部队因为在阵后压阵的原因,他们在溃散之后是朝着后方逃跑的。 这些在惊骇和恐慌中勉强的控制住了战马的由土匪、逃亡边兵组成的骑兵队伍有着相当丰富的战场经验。在面对强敌的时候,在面临失败的时候,这些经验丰富的骑兵,都是非常有策略非常有决断的。 虽然大家被复兴军的炮击弄得晕头晕脑,谁也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要立即逃离这个可怕的地方,是大家共同的认知。他们在努力的控制住了发狂的战马之后,立即控制着战马,往复兴军阵地相反的方向死命的狂奔。 我们都说明末军官自养家丁是一个不应该的事情,可是当士兵对于政府没有任何忠诚可言,部队没有任何信仰的情况下,养家丁这种事情确实是一种不得不为的事情。就像近代的军阀们需要忠诚的部队保护自己不挨敌方的子弹和自家的黑枪一样,明末的军官们,也必须要注意自己在战场上的生命安全。 想想也是,作为大明官军的主要组成部分,吃不饱穿不暖,军饷物资要被军官和文官们无休无止的克扣和飘没,动不动就要接受军官的打骂和折磨,社会地位极端低下的士兵们,要不是他们没有先进的步枪的话,这样的士兵一上战场,他们就会像近代军阀部队的士兵一样,第一件事情就是要找机会打自己这边当官的黑枪。 人民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战士们都知道,现如今的大明朝,上面是当官的贪污*花天酒地,下边是对老百姓无休无止的掠夺折磨,吃拿卡要。这样的朝廷,这样的政府想要获得人民的拥护士兵的效忠,这不就是个笑话吗! 所以,大明朝军队的军官都知道,只要是在战争中,一旦自己这方失败了的话,那是别想指望士兵们还会保护和照顾他们的。从战场生存的角度讲,他们必须为自己的生命安全负责,花大价钱大心血,在自己的身边维护一支成本高昂的家丁队伍来保护自己的安全。 著名明末清初人物,在历史上留有大名的吴三桂当年之所以能够上演什么独身救父的戏码,那还不是因为作为辽东将门的吴家,花了大力气圈养了一大批的忠心家丁么。要不然你让吴三桂那一坨百十来斤的肥肉自己一个人在战场上嘚瑟嘚瑟。鞑子兵一箭就把他射穿了。 张献忠从1624年开始起兵,到现在用了三年左右的时间弄出一支能够像模像样的骑兵,那真是相当的好运气了。 用现代的话讲,吊丝土鳖和高富帅那是天差地别的状况。人家那些出身将门豪族的高富帅有的是金钱和物资可以收买精锐士兵的成为家丁保护自己的安全。可是吊死土鳖出身的张献忠折腾了三年了,因为长期的流窜作战,没有根据地和后勤供给,他至今仍旧几乎是分文没有。 你别看农民军穿州过县的似乎挺威风的。其实他们的威风也只能够在普通老百姓身上体现。真正有钱有粮的地主士绅们,要不就是身处防御完善的大城池中,要不就是自家在乡间构建了防御森严,墙高壁厚的堡垒。 这种乡间的地主大院对于复兴军来说和纸糊的一样,可是对于农民军来说,这种堡垒其实是非常难以打破的。倒不是说他们没有打破这些堡垒的能力。关键是,因为这种几百个人的小堡垒死伤个几十人,对于农民军来说非常的不划算。而且,一旦战斗被拖延下来,闻讯而来的官军也会给他们造成不小的麻烦。 所以大多数时候,只要这些地主大院给造反军一些粮食和银子,造反军就不会去攻打这些地主大院。 其实,就像清末的革命党大多数是由地主和流氓组成的一样。明末的这些地主大户本身也都是兼职的土匪山贼。明末不少小股的农民造反军的领袖,甚至就是这些地主大户家的世代奴仆出身的。 张献忠因为没有足够的钱财和物资,没有办法有效的收买自己的手下为自己最大程度的效忠。所以在大溃败之后,张献忠的那些骑兵只顾着自己夺命狂奔。至于张献忠这个他们的头目是什么状况,根本就没人关心。 其实,早早就弃马逃到大路两边的树丛中的张献忠算是因为自己的选择逃了一条命出来。 因为那些向后逃跑的骑兵们不知道,复兴军早就在他们的退路上,设置了一道由铁丝网和加特林机枪组成的死亡防线了。 第334章反面教材张献忠3 对于王书辉这个唯物主义者来说,他从来不认为那些著名的历史人物有什么大“气运”。从唯物主义者的角度出发,著名的历史人物一般会有大一些的“运气”,这一点他倒是承认的。 张献忠作为在历史上留下大名,在明末清初的争霸战争中算是一号的这种级别的大人物,他确实有着不小的运气。这第一点在他和复兴军的战斗中就表现了出来。 张献忠的运气很好体现在这三点上: 第一,张献忠和他的那些在复兴军的第一轮炮击中丧命的部下不同。虽然复兴军发射的十颗炮弹中有一颗离他非常近,但是张献忠非常好运的没有遭受到炮弹弹片的波及。这让他在复兴军的炮击中非常幸运的幸存了下来。 第二,张献忠和他的那些因为战马受到炮弹爆炸的惊吓而落马,被发狂的战马拖死踩死的部下不同。虽然张献忠自己的战马也受到了复兴军炮弹的惊吓,可是他和他的战马相处的时间很长,两者的联系非常紧密。他的战马受在到惊吓之后,虽然也非常狂暴,可是却没有专门针对马背上的他。这让他又在战马受惊的情况下逃过一劫。 第三,张献忠和他的那些崩溃后不管不顾的朝后方逃命的部下不同。张献忠算是一个头脑清醒有谋略的人,他在自己的战马重回自己的控制之后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放弃战马,下地走路。这是一个相当明智的做法。毕竟谁也不知道复兴军的炮击还会不会第二次出现。而且张献忠没有选择和自己的部下一起逃命,在客观上真真正正的救了他自己一条命。 要知道,同样是面对近代化武器的打击,在炮击下生存的可能可是比在机枪扫射下生存的可能要大的多。 张献忠就是在步行向后撤的过程中,亲眼目睹了负责拦截任务的复兴军的铁丝网和加特林机枪,是用一种怎样的,让人恐惧入骨的,地狱般的方式,将两千多个骑兵,在铁丝网后成堆成堆的撕成碎片的。 日本作家司马辽太郎在《坂上风云》中曾经专门描写过日俄战争中,俄军的机枪对日军造成的巨大打击: “步兵的前进与清早炮兵的炮击同时开始,随着对山麓的接近,损失也开始变得越来越大。 山麓被铁丝网包围,步兵在途中穿过硝烟,有的被炮火炸得粉身碎骨,好不容易活下来的人跑到了铁丝网前,身前身后又遭到敌人构成密集火网的机关枪的猛射,像小虫子一样被杀死。 尽管如此,日军不知是出于勇敢还是忠诚,仍然像只知前进不知后退的动物一样,冲入俄军阵地的火网。他们一冲入火网就像进了人肉搅拌器,被搅得稀烂。 ‘敌人有机关枪。’ 这是日军官兵普遍表示出的惊叹。当时的日本步兵还不知道机关枪这种武器。 日本陆军对兵器的认识很呆滞,它的这种先天体质在这里得以充分暴露。日本人其实不应该不知道机关枪。幕末时,越后长冈藩的家老河井继之助为了到横滨去买枪,把江户藩邸的美术藏品全都卖了,他用这些钱买了两挺机关枪。长冈藩与会津藩一起成为佐幕藩的孤垒时,他们与官军战斗,这两挺机关枪发挥出了极大的威力。 在固守长冈市街的最后战斗中,继之助亲自在城门边操作,扫射官军,使他们一时无法靠拢。当时的官军指挥官是被称为一介狂生的山县有朋,如果他能回想起这种兵器给他的惨痛教训,他在当上大元缔(大总管)的时候就应该加以关注,但他没有。” 作为一个日本人,司马辽太郎算是一个非常不错的作家了。 日本的现当代作家几乎都是那种郭敬明式的作家。他们在写作的时候非常注重个人的感情和感受,着笔点和视角也限制在作家个人和作家周边的一些人和事情上。所以,日本的现当代作家写出来的小说,都是那种最纯粹的“小小说”。 不过,和日本的文学界的整体风格相比较,司马辽太郎就像是“万般绿中一点红”一样,因为能够进行大视野,大视角,大描写,大思考,使得司马辽太郎的作品在一大堆郭敬明式的“小小说”、“小时代”风格横行的日本文学界里,显得大气磅礴。 当然了,即使如此,司马辽太郎的小说问题也不少。比如在上面这段描写日俄战争的小说内容里,司马辽太郎就显得非常的缺乏常识。他把俄军使用的马克沁机枪当成了加特林机枪。 除了常识性错误以外,司马辽太郎在这段描写里还体现出了他的认识性错误。 他没有认清工业能力在战争中的决定性作用。他把当时的日军没有列装机枪的原因,归结到日军对武器的麻木迟钝和指挥官个人的错误上去了。 司马辽太郎没有看到的是,日俄战争时的日本,钢铁年产量还不到三十万吨,连现在的复兴党的钢铁年产量的一半儿都没达到。这种工业发展水平的半封建初级工业国家,也就是和沙俄这样的和它一个水准的还在使用农奴制的初级工业国家,有资格打打仗。 不是什么日本军队的先天体质问题,也不是什么山县有朋的愚蠢导致了日本兵被沙俄军队的机枪所屠杀,这单纯的就是因为工业能力的问题。 不过,如果放开这些问题不追究的话,司马辽太郎这个当过日寇侵略者的小鬼子,毕竟还是有过真实的战争体验的。 确实,面对铁丝网和机枪,除非进攻方是先进的机械化部队。不然的话,在这样的防御工事下,进攻的一方都是会像屠宰牲畜一样,被防御方非常残忍的屠杀掉的。 钢制枪管配上先进理念的弹匣,使用铜质的一体式子弹的加特林机枪在射击的时候声音和火炮的轰鸣与步枪的射击都不相同。 在远处的山坡上,暗中观察着的张献忠的耳朵里,听到的是一种好像马蹄连续不断的敲击在石板路上的声音。这种声音让他想起自己率领骑兵攻进县城里的时候,骑兵轻驰在县城的街道上的声音。 只不过,和那个时候自己和自己的部下们的春风得意不同,张献忠看到的是一幅活地狱一样的,让他目瞪口呆魂飞魄散的恐怖场景。 十二架经过王书辉的现代军工智囊团充分根据复兴党的生产能力进行了全面的优化设计的复兴一式(加特林)机枪,和卧倒在沙袋组成的临时掩体里的一个连的步兵,在铁丝网后面不断的发出可怖的火舌。 这些由铜弹壳的子弹组成的火力网,像一柄柄长刀一样不停的朝着被阻挡在铁丝网前的密密麻麻的骑兵身上挥舞着。而张献忠的那些宝贝骑兵,无论是他们自己还是他们身下的战马,好像都是豆腐做成的一样。 只要这些子弹组成的长刀挥舞到他们身上,无论人马都会被撕成粉碎。 张献忠就亲眼看到,一个和自己很亲密的部下,被机枪的射击撕成上下两段。 这个边兵出身当过多年马匪,曾经杀死过无数的百姓的壮汉,相当的具有生命力。虽然机枪把他的双腿连根射断了,可是他却能够拖着一身的鲜血,用没有双腿的残躯在一地尸首中爬行了好一段儿之后才最终咽气儿。 第335章反面教材张献忠4 复兴二式机枪制造的战果,不仅让藏在远处山坡上一个死角里的张献忠当场吐了出来。就是复兴军西北第一军团负责拦截任务的这些接受了*年长期军事训练的复兴军战士,也被满地的人和马组成的尸体碎片刺激的够呛。 在用了十来分钟把两千多个骑兵撕成碎片,战斗时的紧张和集中消退之后,无论是机枪连的战士还是那一个连的普通战士都忘记了战场手册的要求。他们都忘记了必须进行的战场警戒,无论是干部还是战士,这几百个人都一起弯下腰不停的呕吐起来。 不过复兴军毕竟是复兴军,在片刻之后,部队的各级政工干部们就在嘴角上还残存着呕吐物的情况下开始安抚和慰问战士们。而部队的指战员则开始安排士兵们检查战场上,是不是还残存着个别幸运的敌方伤员。 虽然在搜索的过程中,无论是干部还是战士都会被过度血腥的战场刺激的继续呕吐,可是他们还是在仔细的搜索着战场。 还真别说,这些战士们还就真的在遍地的残肢断体中,找到了几个缺胳膊少腿的幸运儿。 和刚刚被炮弹袭击不同。那个时候,是什么东西在进攻自己?是谁在攻击自己?大炮是什么东西?咋药有大多的威力?身处战场,距离复兴军阵地大概有四里地左右的张献忠是一丁点儿都不清楚。 在当时,所有的人都被炮弹的爆炸惊住了。更因为对于实际情况毫无头脑,所以那种恐惧和惊悸的情绪都不怎么深刻。 可是现在就不同了。可能从目前来说,这样近距离的观看自己部下被复兴军用先进的武器屠杀是一种非常不幸的经历。可是从另一个角度讲,如果不是这样从近距离旁观这样的战斗过程,张献忠就永远无法理解这些衣着奇怪,全身上下一身紧身的灰色衣服,带着个大帽子(复兴军的战斗钢盔。钢制帆布蒙皮。蒙皮可拆卸。内部有藤制弹性空置内衬。)的奇怪军队有多可怕,有多“邪恶”。 当然了,从长远的角度讲,张献忠现场观摩了这样一场战斗,使得他对复兴军的战斗力有了充分的认识,使得他不会像那些毫不知情的其他造反军首领那样,不明不白的死在复兴军的军事打击下。 在有了这样一次经验之后,在未来的日子里,重新崛起并转战中国南北,最终在印度地区建立起了自己的国家的张献忠,再也没和复兴军再进行过任何一次直接的军事冲突。 终其一生,他都再也没有发动过针对复兴军的军事行动。只要听到复兴军的风声,张献忠就会像老鼠一样溜个无影无踪。 在经过了拒绝(张献忠:“这不是真的,这是妖魔鬼怪作乱!”)、愤怒(张献忠:“为什么会这样?我张献忠做错了什么!”)、妥协(张献忠:“好了好了,这有什么了不起的。没事没事,不过就是几千人手,我过几天照样能拉起一支队伍来!”)、沮丧(张献忠:“完了,彻底完了。没希望了!几年的心血毁于一旦,我完了!”)、接受(张献忠:“嗯。这灰衣大头兵不可力敌,我以后一定要离他们远远的!”)这五个心理阶段之后,不愧为枭雄的张献忠很快就调整好了情绪。 他没有继续在战场附近多停留一会儿的时间,立即开始在复杂的山地环境里,努力的摸索一条可以逃走的道路。 负责拦截任务的复兴军确实因为巨大心理刺激产生工作的失误。其实按照正常的作战要求,在战斗结束后,别管多么险峻和崎岖的地形,战场周边的环境都是必须要进行搜索的。可是因为突如其来的完全没有准备的惨烈战场的刺激,拦截部队没有对周边地区进行搜索。 毕竟从复兴二式机枪列装部队以来,这还是它第一次在真实的战场上大显身手的。再怎么严格、频繁、高仿真的模拟演习,也不如现实的战场给人带来的震撼大。 这就这样,有大运气的张献忠成了漏网之鱼,因为拦截部队的一个疏忽逃出生天了。 完成了作战任务和战场搜索的复兴军拦截部队的情绪有点萎靡。但是他们并没有离开战场。相反的,在他们搜索完战场任务搜救了仅有的几个敌方幸存伤员之后,他们重新修整了一下刚刚被冲击的有个别地方损坏了的防御工事,重新做好了作战准备。 果然,过了一段时间之后,又有百十个散兵游勇跑到拦截部队的阵地前面。不过这一次拦截部队没有用机枪对他们进行扫射。一个连的步兵战士用上了刺刀的步枪,就把他们全都俘虏了。 说起来,身处战争中的士兵们作为战争的参与者,是很难对战争的残酷产生直观的认识的。就像打架的人在打架的过程中会大脑断片儿一样,在战场上杀红了眼的士兵,也会产生一样的状态。 就比如说刚刚作为炮灰的那些被张献忠裹挟而来的,向复兴军的阵地方向狂跑的那近万的流民吧。 他们一开始听到巨大的爆炸声之后,就马上恐惧和绝望的向前狂奔。可是在他们发现一直压在自己身后的张献忠骑兵崩溃逃跑之后,他们慢慢的就停下了脚步。 爆炸后的现场那也是非常的血腥的。这近万的流民在发现压阵的骑兵崩溃,又目睹了复兴军可怕的炮击效果之后,表现的非常的呆滞。 在一个月左右的时间里,被裹挟了几百里地的距离,吃不饱睡不着,生命不在自己的把握之中,完全绝望的生活在张献忠的核心部队的镇压中的流民们,在距离复兴党阵地的第一道壕沟的不远处,愣在了那里。 他们像一群行将就木的木头人一样,面面相觑的站在那里。不少人更是像松了口气一样,仰倒躺在了地上。 当复兴军的阵地上响起了高音喇叭的声音的时候,在听到了高音喇叭里要求的“蹲在地上不许动,违抗者杀头”命令之后,这近万的流民里,除了百十来个张献忠安排在流民中带队的小头目偷偷逃跑了之外,剩余的近万流民,都听天由命的蹲在了地上,等着从阵地里列队而出的复兴军的处理。 王书辉没有到现场来添乱。他正在指挥部里和第一军团政委冯新民商量,怎么利用这批新的流民,把张献忠作为一个反面教材,来对复兴党上下进行思想教育呢。 第336章制度这个事儿1 复兴军其实已经打过不少的仗了。 实际上,几乎每个复兴军的战士都参加过很多治安维护性质的剿匪作战。虽然这种级别的军事行动在复兴军看来似乎应该是由地方警察部门来承担的工作,可是如果把同样的事情放到大明朝这个环境里来说的话,这就是最正规的国家军事行动。 除了维护治安的剿匪作战之外,复兴军也进行过很多针对于明王朝正规军的军事行动。虽然因为明朝的军卫系统早就彻底的没落了,所以大明朝的卫所兵军事水平普遍低下,可是整个湖广地区二十万人上下的纸面军队,还是复兴军方面解决的。 当然了,对于复兴军来说,作为明王朝正规军事力量的组成部分,湖广地方军卫的军事实力甚至不如他们处理过的原本遍地都是的占山为王的土匪山贼们。 复兴军内部从上到下一直以来都有一个比较奇怪的感觉,他们觉得似乎复兴军自己搞的军事演习要比真正的实战更难,更复杂,更真实。 毕竟在军事演习中,因为作为敌方的作战对象,就是复兴军自己。使用着相同的装备,贯彻着一样的战术思想,接受着一样的军事训练的复兴军之间,在军事演习的过程中,双方为了赢得军演的胜利,都是需要使出全身解数的。 实际上,在复兴军自己内部的军演中,士兵们还经常会出现一定量的小规模的伤亡状况。但是,在复兴军对外开展的正规作战中,复兴军自己的战士,反倒从来没有出现过任何的伤亡情况。 很多时候,复兴军相应的战术动作还没有完成呢,敌人就全面的崩溃和失败了。 最典型的例子就是,在复兴军对外的作战过程中,复兴军的参谋部门在沙盘上的军棋推演往往都是刚刚进行了一个开头,然后战斗就结束了。 复兴军的指挥员都觉得,对于复兴军来说,在针对外部敌人的正规军事行动中,似乎政治任务要比军事任务重,政工干部要比业务干部的工作多,担子重。 就比如说,在复兴军和农民造反军的第一次的正面作战,即在复兴军和张献忠部的军事冲突中,复兴军在战场上展开的正规战术动作,只有一个单次的炮击。在正面战场上的复兴军西北第一军团的主力队伍,甚至就仅仅开了一次炮。一千多个步兵甚至连枪都没捞着开,之后就是把刺刀安装到步枪上,开始展开处理俘虏的工作了。 对于复兴军的基层士兵和绝大多数的业务干部(指挥员)来说,和张献忠部的这次军事冲突相当的无聊。 毕竟要是在他们看来,以流贼马匪为核心的张献忠部的作战意识相当的薄弱。和那些坐地炮出身,身家性命都藏在山寨上的本地山贼土匪相比较起来,反倒那些山贼土匪的意志要强韧的多。 毕竟对于他们来说,面对复兴军打上门来的情况,那些山贼土匪都会拼死的进行反抗的。 虽然这些山贼土匪面对着使用先进武器和先进的军事思想的复兴军进行的反抗就像蚂蚁挑战大象一样滑稽,可是作为比较纯粹的军人,复兴军的官兵还是比较欣赏这种敢于反抗,热衷于战斗的意志坚韧的对手的。 对于张献忠的那些崩溃速度快,逃跑速度也快的流贼马匪出身的部队,复兴军的指战员们在心里是非常鄙视的。 从流民的角度讲,馒头、稀粥和午餐头罐头是比大炮和机枪要得力的多的武器。 虽然在分发食物之初发生了一定的混乱状况,可是在一千多名复兴军闪亮的刺刀下,近万的流民还是很快就建立起了秩序概念。 流民本身确实挺可怜的。他们本身对于复兴军确实也没有什么敌意。按理说复兴党方面是不应该对他们进行追究的。 可是不管他们的想法是什么样,他们在战场上是不是被迫的,他们的这些被迫的举动有没有对复兴军产生什么危害,他们在事实上都是对复兴军做出了敌对性的行为。 复兴党治下采取的是一个以事实为根据的判断体系。不管是什么人,不管这个人是什么样的身份,别人对于这个人的所思所想都是没有办法真真正正的了解的。所以,复兴党判断问题的根据只能是事实。 复兴党在面对流民的时候,采取的也是这样的态度。如果流民不是通过战争的手段,而是自发的进入到复兴党的治下的话,他们会被复兴党视为普通的人民群众对待。那些流民会被复兴党安排接受专门的培训,然后在他们通过相应的考核之后,就会被复兴党安排他们可以承担的工作,成为复兴党治下的一个职工。从此过上安全平静有前途有希望的生活。 可是这些被张献忠裹挟过来作为炮灰冲击复兴党阵地的流民,就不会受到复兴党这样的待遇了。虽然复兴党上下并不认为这些在客观上确实做出了针对复兴军的敌对性举动的流民真的是复兴军的敌人,但是复兴党又必须针对他们的所作所为,对他们进行处理。 复兴党党内的法律部门是一个和政府机关平级的,受到复兴党党委直接领导的**体系。这次和王书辉一起到西平镇的随行人员中就有法律口的干部。不过在军事行动中的所有审判都是由复兴军军事法律部门承担的工作,处理流民的事情是用不上他的。 复兴军军事审判厅是复兴党法律体系内,极少数不适用人民代表制度的机构。作为接受复兴军总政治部直接领导的单位,复兴军西北第一军团的军事审判厅很快就对这次被卷进张献忠和西北第一军团的军事冲突中的近万流民进行了审判。 这近万流民被迫参与了针对复兴军的军事行动,考虑到他们的举动并非出自自愿,所以他们被判处在战俘营里承担两年的劳动改造的惩罚。 对于绝大多数的流民来说,他们并不在乎这两年的劳改惩罚。实际上,他们中的大部分人甚至不知道复兴军组织的这场审判是什么意思。在明确了他们必须在复兴党的组织下干两年活的现实之后,他们也不是非常在意这样的事情。 能吃饱饭,能穿暖衣,这就是封建农业社会里的普通百姓最理想的生活了。 和在那种健康的,土地分布均匀的小农社会不同。在土地高度集中,严重自然灾害频繁的封建末世里,只要能够吃饱饭和穿暖衣,能够安安稳稳的生存下去,这就已经是邀天之幸了。 所以,在得知今后的两年中自己还可以享受这种吃饭管够的生活之后,绝大多数的流民不是感到苦恼和愤怒,反而感到安慰和喜悦。 毕竟对于这些劳动人民出身的流民来说,给谁干活都是干活,更何况给复兴党干活是可以吃饱饭的呢。 第337章制度这个事儿2 实际上,和复兴党的正式职工相比较起来,张献忠裹挟而来的流民们享受的待遇和普通的复兴党的职工是一样的。两者之间唯一的区别就是,复兴党的正式职工是有基本工资和效益工资的。但是接受劳改的这些流民就没有任何的工资和奖金了。 复兴军内部的原则是政治挂帅。也就是说,在复兴军内部,各级指挥官和参谋等指挥员、参谋员都是作为业务干部存在的。 在复兴军内部担任领导工作的主要是政治干部。比如说,在复兴军的各级单位里,政治干部比业务干部的地位要高。通俗的讲,就是说教导员(班)、教导长(排)、教导主任(连)、总教导(营)、政委(营组成的军团)才是各级军事单位的一把手。 除了不能在作战过程中干涉指挥员和参谋员的业务工作以外。复兴军上下的各项工作,都是在各级政治干部的领导下开展的。复兴军的最高领导就是复兴军总政委王书辉。 一般来说,战后总结的工作应该是主要围绕着业务干部展开的。可是因为复兴军到目前为止遇到的敌人都非常的弱小,所以在复兴军的战后总结中,很难总结出针对复兴军自己的可以改进和完善的地方。在大部分战后总结里,反倒是政治工作经常会被拿出来讨论。 比如说这一次和张献忠部战斗后的作战总结里,复兴军西北第一军团的个别干部就提出,针对张献忠裹挟而来的流民进行法律宣判,是不是有点儿过于形式主义了。 在现代社会里,作为一个普通老百姓,王书辉最不耐烦的就是很多人动不动就把屎盆子尿罐子扣到制度上面。对于那些动不动的就像个文青*一样把事情怨到制度的头上的人,王书辉是相当的鄙视的。 他一直认为,人的主观能动性才是起到主要作用的。没有好的人,就不会有好的制度。没有好的干部,就没有好的政府。没有好的党员,就没有好的政党。是人决定了制度的好坏,而不是制度决定了人的好坏。只要不存在生产力的革命性进步,那么社会生产关系的人为变动,就是非科学非理性的。 说起来,王书辉这么想问题的时候,主要还是因为王书辉本身并没有接触过实实在在的政治工作。他在现代社会承担的是业务工作。缺乏相关实践的王书辉对于制度这个东西的认识其实是非常浮于表面的。 穿越到明末的王书辉在经过了大量的实践之后发现,制度这个东西确实是个很重要的东西。虽然他仍旧坚定不移的认为生产力决定生产关系,但是王书辉也发现,相比较机械死板的制度来说,其实具体的人,具体的干部,要比这些制度不可靠的多。 在明朝末年这个全面落后的环境里,王书辉才发现,无论是制度决定论的思想还是官僚主义体系这些东西,虽然它们都有无法回避的错误性,可是这些错误思想的产生有它的合理性根源。 王书辉在复兴党成立和发展的这九年里,通过大量的实践和长期的调查研究发现,如果没有硬性的制度的约束,复兴党的这些接受了工业化批量教育产生的党员们,就会在工作中出现大量的错误。哪怕是王书辉手把手的教一个干部怎么做一个工作,只要王书辉一离开了这个人,让这个人自己去实践的话,他就能把这件事情做的千奇百怪。 就说这次对于复兴军俘虏的流民进行的法律审判吧。虽然王书辉本人非常鄙视程序正义这一套狗屁不通的东西,而且他也不是个多疑的信不过别人的人。可是如果不按照复兴党的制度对这些流民进行审判,而是让下面的干部自行解决这些流民的问题的话,那就一定会出现各种各样的奇葩问题。 除了会出现一些干部收受贿赂以权谋私之类的事情之外,无视中央的规划和要求,拿着鸡毛当令箭,直接把这些人划归到自己的部门和单位承担相应的工作以填补人力缺口的事情,肯定会层出不穷。 但是按照制度,对这些流民进行了法律审判之后,确定了这些人的接受劳改人员的身份之后,不管能不能从根本上避免以权谋私收受贿赂的问题以及各部门无视上级自行其是的事情,至少有了制度这个东西,就让复兴党对于敢于违背中央命令的人,有了进行处理的根据和规则。 复兴党上下都是王书辉的学生或者王书辉学生的学生,面对自己的这些徒子徒孙,王书辉一向是有一说一的讲实话的。 虽然听到王书辉对于制度问题的解释,大部分干部都有点不舒服,可是复兴军西北第一军团的这些干部们也都是参加复兴党已经五六年七八年的“老”党员了。现实的经历已经让他们知道,制度这个东西虽然很多时候会让人感到不方便,可是这些不方便都是对大家实实在在的起到了保护性的作用的。 当然了,理解不理解是一方面,心里舒不舒服则是另一方面了。 复兴党内部现在已经产生了这样一种风气,那就是讲资历。 这个资历虽然和参加复兴党的年头有关系,但是主要的还是按照作为王书辉的第几批的弟子来论资排辈的。复兴军西北第一军团的副政委、司令员赵万里,是王书辉的第三批学生,但是复兴军西北第一军团的军团长、总政委冯新民则是王书辉的第一批学生。 所以赵万里在和冯新民相处的时候,一方面对他有着出于对直接领导的尊重,另一方面也有着对于自己的大前辈的尊重。 开完了经验总结会议之后,赵万里心里实实在在的感到几分不痛快。可是这几分不痛快是针对王书辉老师对于自己的不信任,还是因为被王书辉老师说中了心事而感到几分羞恼,到底主要原因是哪一方面,赵万里自己都有点搞不清楚。 所以在当天晚上,不抽烟的赵万里拿了两条自己攒下来的配给烟跑到冯新民的房间,想和自己的大前辈唠唠心里话。 政工干部,特别是优秀的政工干部,确实能让人感到一种放心的感觉。 虽然这些干部因为对于人心和人性的把握非常到位,所以经常会给人一种能够料中别人心事儿的大仙儿的感觉。但是大部分的党员干部还是愿意和政工干部们交流思想。 第338章制度这个事儿3 实践经验丰富的“老政工”冯新民在复兴党内的外号叫冯半仙。其实在王书辉在经验总结会上发完言之后,冯新民就知道这些干部心里会有什么样的想法了。所以当看到赵万里拿着香烟找到自己之后,冯新民表现的非常的淡定。 烟瘾很大的冯新民早就把自己带过来的配给烟给抽光了。作为一个老烟鬼,他迫不及待的拆开了赵万里拿来的香烟,自己先点上一根儿美美的吸了一口。过完了烟瘾之后,冯新民才悠然的对赵万里说道: “万里同志,你别看我比你的年纪要小一岁,可是在九年前我就在老师身边工作了。说来说去,还是我们这批人对于老师的想法最了解。” 赵万里虽然在思想上有想不通的地方,可是实事求是仍旧是他的基本原则,所以他承认冯新民说的是事实。 看到赵万里点了点头,冯新民继续说道: “在老师身边的时候,我记忆最深的事情就是,老师经常告诉我们,在工作中不要妄想追求那个最好的结果,能够保证工作完成,做到能够最低限度的保证工作不出现差错就很不错了。工作了这么多年,我现在才觉得这话是真道理,硬道理。” 赵万里和冯新民的不同之处就在这里。赵万里是个希望追求完美的人。然而问题是,不管他再怎么想把工作做到最完美,可是现实却冷酷无情的教育他,事物是不以人的意志转移的。只要是工作,不管多么简单的工作,在执行的过程中总会出现各种问题,那个完美的结果似乎永远也达不到。 赵万里听到了王书辉的实话感到思想上不舒服的原因就在这里。他总觉得不管事情能不能做好,至少应该积极的去希望一个好的结果,而不是应该一开始就防范各种坏的结果可能会发生。 而王书辉老师似乎就像那种永远也不放心学生的老师一样,他不会用美好的结果来鼓动大家,反而总是使用一切手段,尽可能的制定各种各样的工作手册之类的东西来保证大家不犯错误。这种永远也得不到信任的感觉,让赵万里这样的完美主义者非常的不舒服。 所以听了冯新民的话之后,赵万里表现的不动声色。 冯新民能够理解赵万里的想法,毕竟他也是从这个阶段过来的。可是冯新民也知道,自己能被王老师信任,能够被王老师安排到重要岗位上的原因,就是自己的思想已经经过了这个不成熟的阶段。 所以无论是从一个领导干部的角度讲,还是从一个前辈的角度讲,冯新民还是希望自己的这个副手和学弟,这个在业务上很出色,在复兴军的历次军演中都成绩优秀的赵万里能够在思想上更加的进步。 冯新民语重心长的对赵万里说道: “万里同志啊,作为一个党员,事物是在不断的发展变化的这个概念你总是有的吧。王老师以前曾经说过一句话,‘没有最好,只有更好”。这话是什么意思,这话就是告诉我们事物是在不断的发展变化的。我们只能随着事物的发展变化不断的改变自己,发展自己,让自己进步。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在不断发展变化的世界里适应这个世界,做好相应的工作啊。” “我给你举个例子吧。农活你是干过的。一年四季,不同的季节不同的时间,庄稼地里的农活不一样。这个事实你是知道的吧。” “我们干工作也是一样的道理。同样的工作,在不同的时间和阶段里是要采取不同的工作方法来应对的。就是在部队里吧,我们用复兴一式步枪的时候,那是一种训练方式,战争是针对复兴一式步枪的一种打法。我们在使用复兴二式步枪的时候,那就是另一个打法。现在我们用复兴三式步枪了,我们打仗的时候,就有复兴三式步枪的打法。步枪在发展,我们的战略战术也是在不断的变化的。” 说起业务上的事情,赵万里还是理解的很快的,可是赵万里不明白这话和自己的想法有什么关系。 冯新民继续对他说道: “在不断变化的世界里,我们追赶这种变化,应对这种变化,那就已经是一个非常不容易的事情了。王老师就是知道这样的事情我们这些学生干起来不容易,所以王老师对我们的要求才很低。他知道能够把工作完成就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所以他只要求我们尽量的要把事情完成,不要犯错误就可以了。” 掐灭了香烟冯新民有些无奈的对赵万里说道: “其实王老师早就知道,我们这些弟子的能力是很有限的。在大多数时候,我们就是基本的能够把工作完成就已经很不容易了,出现错误反倒是一种经常性的现象。所以,王老师才会制定各种工作手册,在我们党内全面的完善和贯彻各种制度。” “归根结底,这是因为王老师爱护我们,不希望我们犯错误。他是在用各种制度和原则来保护我们啊!” 听到这里,赵万里一下子感到,自己好像想明白了一些事情。可是这种感觉却有些模模糊糊的不是很清楚。 在离开冯新民的房间之后,走在回宿舍的路上的赵万里一直想着,最近两年自己总是把过多的精力放在军事理论的学习和研究上了。自己确确实实的应该好好的读一读党的理论刊物,加强一下自己的理论学习了。 在赵万里离开之后,冯新民却陷入到了思考之中。 坐在办公桌前,冯新民没有像往常一样写自己今天的日记。他拿出一叠稿纸,在抽了两支烟理清了自己的想法之后,准备写一篇文章投到《复兴日报》去。 复兴党治下,目前只有枝江和荆州地区建立了发电厂。而点灯这种东西,也不过是在枝江的部分的地区正在进行着试验性的试用。 在复兴军西北第一军团的驻地里现在当然还没有电灯。在昏黄的煤气灯的灯光下,冯新民正在奋笔疾书。 冯新民的这篇文章标题像一切复兴党的文件材料一样简单直白。就是一句简简单单的《制度是保护我们每一个人的》。 第339章制度这个事儿4 虽然用非化学制剂发酵出来的馒头口感就已经很好了,可是王书辉照样不喜欢吃纯白面的馒头。 作为一个现代人,王书辉不喜欢长期以来他吃的那些从市场上买来的那种使用泡打粉之类的化学制剂生产出来的馒头。可是在全面工业化的现代中国,除非能够狠下心来自己做,或者有着充分的时间和兴趣,那么要不就不要吃馒头,要不就只能吃那种蒸的过度的喧腾,颜色白的让人心神不定的馒头了。 因为复兴党的粮食生产完全是单纯的追求产量的过程。所以,在复兴党的治下,虽然小麦和水稻的产量都已经比同时代的本土品种高出几倍来了,但是产量更大的玉米、地瓜和土豆的种植,却仍旧是复兴党农业生产的主要内容。 这样一开就导致了,即使在复兴军的军需供给上,玉米、地瓜和土豆也仍旧是复兴军的主要主粮。 王书辉的早饭非常的简单。就是五个杂合面(白面、玉米面、地瓜面和土豆面混合而成)的馒头、一条罐头江鱼、一碗水煮青菜而已。要是和普通士兵比较起来,王书辉的菜单里还少了一个鸡蛋或者鸭蛋,以及红烧肉之类的肉类罐头。 这倒不是书王书辉在进行节约。单纯的就是因为王书辉不喜欢吃蛋类的东西,而且也不喜欢在早晨吃味道过于浓郁的肉类食品。就说那条江鱼吧,那也是清蒸鱼罐头,而不是复兴军的官兵们都喜欢的那种麻辣口味的鱼罐头。 因为时空门的未知辐射的影响,王书辉的身体产生了一些只有他自己才清楚的变异状况。他的速度变的非常快,反应时间变的非常的短,力量有四五个正常人那么大。而且最主要的是,他的身体产生了某种类似壁虎式的变化,他因为工伤断掉的小手指居然重新长了出来。与此同时,王书辉的睡眠时间变得只有两三个小时那么短。 当然了,身体上产生这样的变化的同时,王书辉的饭量也在不断的变大。他一天要吃五六次饭,而且每次吃饭的饭量都要大于正常人几倍。这让专门负责王书辉饮食的一个炊事班的战士们都感到非常的神异。 王书辉即使每天只睡两个小时的觉,可是他的工作仍旧非常的多,他的生活仍旧非常的忙。可以这样说,无论是在他吃饭的时候,还是在他走路的时候,他都必须一直处于工作状态。这也是为什么王书辉办公室的助手非常多,而且执行三班倒的制度的原因。 就比如说现在吧。王书辉一手拿着馒头往嘴里填的同时,他还要看早上七点钟左右复兴军西北第一军团军团长、总政委冯新民送来的一篇文章。 在复兴党内,现如今开始能够在理论方面有所建树,能够写出比较有真知灼见的文章的人并不多。复兴党中央常委会主任孟离算是一个,还有就是行政口和军事口的几个政工干部能够写出点理论正确,思想鲜明,表达合理的文章了。 毕竟,即使复兴党上下一直采取的是全面学习,全民学习的制度,可就是这样,复兴党上下所有的党员,现如今也不过是接受文化教育九年左右的时间。就是最早开始加入复兴党开始学习生活的人,现在也就是个现代社会的接受了九年义务教育的普通人的文化水平。 一个初中毕业生想要通过文字明确的表达出自己的观点并不是非常的容易。看看大部分初中生写的作文就知道了。 而且和现代社会里可以通过各种媒体接受文化熏陶不同,复兴党的党员们只能通过学习材料和教材来学习文化,他们的文字表达能力是非常弱的,远远不能和现代社会的初中毕业生相比较。 在这样的情况下,能够有个二三十个人,能够写出文字通顺表达意思明确的文章就已经很不错了。毕竟就是到了现在,复兴党的主要文件和材料,也还都是那种比较容易掌握和理解的表格形式呢。 在中国这种人口基数的国家里,人才其实是非常多的。 之所以封建农业时代的人总是认为有些人是有天命在身,有些人是难得一见的天才的原因,不是真的因为有谁真的天命在身,有谁是真正的天才。这种认识的产生,单纯的就是因为可以接受文化教育人太少,文化教育的资源太贫乏。 知识就是力量,这话一点儿也不假。在封建农业社会里,封建统治阶级不就是通过对文化知识的垄断来保障自己的地位的吗。 所以,在复兴党努力的推广了九年的文化教育之后,文化教育普及工作的成果最先在复兴党内开花结果。冯新民这个最纯正的本时空的泥腿子出身的土著,也能够写出一篇有分量有价值的理论文章,就是一个证明。 王书辉很喜欢冯新民的这篇《制度是保护我们每一个人的》的文字风格。简单易懂,清楚明白,口语化程度非常的高。文章中夹杂了不少朗朗上口喜闻乐见的俚语和俗语,这些俚语和俗语的存在,绝对能让大部分人都觉得这些道理非常的生动和形象。 三口两口的吃掉了桌子上的饭菜,王书辉立即动笔修改起冯新民的这篇文章。 实际上,除了文字风格以外,王书辉最高兴的还是看到复兴党内有冯新民这样的党员,能够充分的理解和明白自己的想法。 复兴党在成长,复兴党的党员们在成长,实际上,王书辉也是在这个时空里,通过不断的实践在成长着的。 作为一个现代人,作为一个现代社会的普通人,王书辉对于革命实践也是在不断的摸索过程中。 可能在理论上王书辉非常的系统和先进,可是在革命实践的具体工作上,王书辉也是在不断的积累经验加深认识的过程。 重制度,重规则,尽一切的可能把复兴党的工作规范化。这就是王书辉在革命实践的过程中总结出来的办法。 他也是通过大量的实际工作之后才认识到,理想状态之所以是理想状态,那是因为理想状态的不可实现的特征。就像自然环境下不存在真空一样,完全符合自己想法的人和事情都是不存在的。 王书辉过去曾经认为自己可以塑造出理想状态下的复兴党党员,可是现实却告诉他,对于自己的这些学生,自己不能够过高的要求他们。 王书辉现在对于复兴党党员的看法就是,能够按照步骤完成工作达成目标就是好党员,就是合格的党员了。他之所以给复兴党制定了大量的制度和规则,目的就是要努力的让复兴党可以做到有步骤的发展。 错误不可避免,怎样才能让复兴党在错误中进步,才是王书辉现在的目标。 所以说,看到冯新民这个党员干部能够对于复兴党的制度有一个正确的理解和认识,王书辉是真心感到高兴的。 第340章刘二怂的劳改生涯1 刘二怂今年二十五岁,可是从面相上看,他比现在已经三十出头的王书辉还要老很多。除了王书辉这个人本身受到了时空门的未知辐射影响的因素外,因为长期的户外劳动和永远贫乏的营养,古代人总是会比现代人显得老上许多。 刘二怂祖籍河南,他家还是在孝宗皇帝在位的时候迁到陕西的。他家的祖宗是当年朝廷征召的修建长城的劳动力之一。因为运气很好,在工程结束之后,他家的祖宗在榆林镇落户,成了边镇地区的军户之一。 在大明的九边重镇里当兵,这可是个相当艰险的事情。刘二怂这一家人的运气确实不错,他的祖先们没有像那些同乡一样,死在和蒙古鞑子的作战中。哪怕就是有人死在蒙古鞑子的马刀弓箭下,也是在有了子女传续血脉之后死掉的。 所以上百年的时间里,刘家人邀天之幸终于传到了刘二怂这一代。 作为一个普通的军户人家,刘二怂他们家肯定是没有族谱这类东西的。关于自己祖宗的事情,都是一代代的人口耳相传下来的。刘二怂也是听了他爹的述说才知道了这些事情。 刘二怂大体知道祖宗们大约过的是什么日子。总的来说,基本上老刘家的境况是黄鼠狼下逗鼠子,一代不如一代的境况。刘二怂的爷爷也好,刘二怂的父亲也好,他们在世的时候都和刘二怂说过如今的世道不比从前的事情。 对于以前的事情,刘二怂没有经历过,所以他是不知道的。作为一个边镇军户,刘二怂家一直以来也不是什么边军的主力,他们家主要的工作就是从事屯田。要不然刘家人也不可能在这百来年的过程中一直传承下来。 可是就说这个种地的事情吧,在自己的父亲去世之后承担起家业的刘二怂也越来越感到,种地这事儿是越来越难了。 原本在边镇种地,就因为缺乏水源土地干旱土质不良,所以往往种不出什么东西来。可是不管如何,这地总是要出些什么东西的。可是自从七八年前,刘二怂就发现,在当地种地连一丁点儿的收益都收不到了。 地从来也不是刘二怂家的。边镇的土地,那都是边镇军官名下的。这些武官们作为地主必须要衡量最基本的投入和产出,在种地完全没有收益的情况下,刘二怂的存在就成了一种只投入不产出的负担了。 所以从四年前开始,刘二怂就成了边军作战部队的一员。 因为小冰河气候的影响,陕西地区自然灾害频发气候异常。同样的原因,也是因为小冰河气候的影响,蒙古鞑子对于陕西地区的打草谷也变得非常频繁和激烈了。 刘二怂原本是个庄稼汉不假,可是作为战场上的炮灰,刘二怂接受了现实的教育。他明白了手里没有些硬扎的手段,是很难在这个环境中生存下去的。就这样,在大量的战斗实践中,刘二怂从一个普通庄稼汉慢慢的蜕变成了一个能够硬得起心肠,能够杀得了人的具有战斗技巧的庄稼汉。 在一次偶然中,刘二怂结识了在他眼里有点缺心眼儿,自己跑来投军的张献忠。 张献忠是个很四海的人,随着和他的交往和接触,刘二怂越来越佩服这个讲义气,有面子的年轻人。到了1624年的时候,刘二怂毅然决然的跟随因为犯法而被开除的张献忠离开了榆林镇,准备跟随他打下自己的一片天地来。 刘二怂觉得张献忠讲义气,有面子,所以觉得张献忠值得跟随。他不知道的是,张献忠对别人之所以会非常热情的原因,不是因为张献忠的本性如此,而是因为张献忠过去在县衙里当捕快的时候,养成了一套为人处世的方法和方式。 对于张献忠来说,在榆林镇的时候,同样作为炮灰,身手相对较好的刘二怂对他很有用。在战场上有这样一个人在自己身边,就可以极大提高自己的生存几率。 而到了张献忠准备拉起队伍摆开车马的开始造反大业的时候,刘二怂这个有点身手的步卒就变得不重要了,反倒是那些骑术相对精湛的马贼和逃亡边兵的作用重要了起来,他们的身份也高了起来。 刘二怂这个庄稼汉很快就在张献忠的队伍里领略了人情冷暖。可是到了这个时候,刘二怂已经没有什么退路了。作为一个逃兵,他除了和在他眼里已经变得非常势利的张献忠一条道走到黑之外,也没有什么别的选择。 就这样,凭借着有点军事素养,见过些大场面,自己也有些保命的手段,刘二怂随着张献忠的队伍从陕西到山西,又从山西到陕西,最后又到了湖广。 因为刘二怂确实有两下子,所以张献忠给刘二怂在炮灰流民里面安排了个小头目的职位。刘二怂原本以为自己恐怕一辈子要和张献忠走到黑了。毕竟他在张献忠部队里接触到的所有官军都打不过张献忠的部队。没想到,在西平镇这里,张献忠和他那几千不可一世的马队(骑兵)遭遇了灭顶之灾。 刘二怂一开始也准备逃跑了。不过从陕西到山西,又从山西回陕西,最后有跑到湖广来,这几千里的路程全靠两条腿跑下来,刘二怂在心理上已经绝望了。带着一种早死早托生的想法,刘二怂没有和其他的那些张献忠安排在流民里的小头目一样逃跑,反而和普通的流民一样,乖乖的接受了复兴军的逮捕。 复兴军在刘二怂这个有点眼界的边军眼中,是个非常难以置信的存在。他在榆林镇的时候也不是没见过大炮开炮。可是和那些笨重,没准头,质量不好,杀掉自己人比杀掉鞑子还多的边镇小炮比起来,他认为复兴军的大炮完全是另外一种东西。 从始至终,刘二怂都没看到火炮在什么地方,复兴军在哪里。要不是后来复兴军从阵地里列队而出,刘二怂还以为张献忠的马队是被天雷给炸散的呢。 人一旦放弃了希望,就会变得非常的坦然。复兴军固然非常可怕,可是那种可怕是针对张献忠那帮人的。所以在面对复兴军的时候,刘二怂表现的和一个普通流民一样,乖乖的接受着复兴军的摆布。 等到搞明白自己和这些流民一样,因为冲击军阵所以必须承担两年的劳役之后,刘二怂心里还是松了一口气。对他来说,劳役确实很苦,可是和死亡比较起来,还是劳役比较好一些。 第341章刘二怂的劳改生涯2 刘二怂本质上是个庄稼人。对于庄稼人来说,干活这件事情本身没什么可怕的,但是给谁干活这件事情就不同了。 早年间在榆林镇的时候,刘二怂给前后两个主家种地。头一个老主家还算凑合,定的地租也不高,对这些军户也不算太压榨。等到老主家死后他儿子当家之后,刘二怂就觉得自己那几年几乎是在地狱里生活了。 所以,即使接受了自己要承担劳役,给被人干活的命运,刘二怂在进了劳改营之后还是忐忑不安的。直到在劳改营里,洗了澡,领了衣服,分了房间,吃了饭之后,刘二怂才算是彻底的放下心来了。 所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句话刘二怂可能不知道,但是这个道理刘二怂却是知道的。他没养过猪。毕竟在这个时代里,养猪这样的事情,也不是每个农家都有资格的。但是他却知道养猪的道理。 当猪的下场可能并不会让人欢喜,可是当猪的过程却是非常幸福的。养猪的人目的确实是猪身上的肉不假,可是要不把猪养肥了养出肉来,养猪的人轻易是不会把猪杀掉的。 对于刘二怂这种在极端的环境下生存的封建农业社会里的农民来说,可以像猪那样活着是个幸福的事情,毕竟相比较一辈子三四十年生活着生存边缘,最后病饿而死,远不如像猪那样脑满肠肥的活几年痛快。 刘二怂不知道复兴党是个什么东西。复兴党没有对他宣传什么,就是真的宣传了,刘二怂也是不相信的。 可是他自己在劳改营里接受的待遇,已经让他明白了,这些叫复兴军的军爷们肯定不是什么正常的所在,给他们干活,接受他们的治理,也不见得是个什么好事情。给他们干活肯定不会是个轻松的活计。 可是和大部分的流民不同,见多识广具有思考能力的他也明白,复兴军大爷们往他们这群流民俘虏身上下了这么大的本钱,那么自己的性命肯定能保住了。 在刘二怂想来,在自己没把这些复兴军花在自己身上钱赚回来之前,自己的生命安全肯定是有保障的。最多也就是活儿会累一点儿。可是自己不就是个干活儿的人吗。干活有什么啊。 刘二怂会产生这样的想法,把自己的境遇想的很凶险,这也没什不正常的。 其实也就是因为刘二怂相比普通的流民经历的东西更多,所以对于事情的反应速度更快一些。其他那近万的流民们只要给他们些时间,他们也会觉得复兴党的所作所为让人觉得不合理。 毕竟千百年以来,从国家这个东西存在开始,作为被统治阶级的老百姓,就开始接受统治阶级的的剥削、压迫和掠夺。对于这些流民来说,官府收他们的税,征他们的粮,拉他们的丁,欺压他们,侮辱他们,这些事情都是天经地义的。当官的,管事的,有钱的,有权的那些人从他们身上榨油水,强暴他们的妻子子女,扒他们的房子,要他们的命,这才是正常情况。 突然遇到复兴党这样给他们吃给他们穿,让他们吃上肉吃饱饭,穿新衣住新房,然后把干活当成一种惩罚性措施的人和事情的时候,他们必然的会感到无所适从的不适应。 当然了,相比起在自己家和当炮灰的生活,复兴党的所作所为再怎么让人犯嘀咕,可是馒头烙饼,鸡蛋鸭肉,这些东西可是实实在在的存在的。就像今朝有酒今朝醉一样,有便宜不占是王八蛋的想法是大家共同的想法。 就这样,虽然心里面的疑惑感比谁都强烈,刘二怂吃起饭来照样气势汹汹。每次吃饭的时候不把肚子塞得满满的,他都不会放下筷子。 土豆、地瓜、胡萝卜和鸭骨架鸡骨架炖出来的菜味道非常的香。玉米、白米和地瓜丝蒸出来的饭特别的干爽。刘二怂以最快的速度吃完了一大碗的饭,立即就跑到打饭的地方重新排起队来了。 在劳改营里呆了将近十天,关禁闭和饿饭的惩罚已经让刘二怂等很多人都知道了秩序的重要意义。 饭很好吃也不限量,但是活儿却比想象的要轻松得多。主要就是修房子和修路。 在刘二怂看来,瓦匠活儿里最费力气的不是别的,就是一般不懂行的人认为最轻快最简单的和泥的工作。刘二怂不知道水泥是个什么东西,可是他认为这个道理都是一样的。 不过在复兴党的工地上,和泥这个最累的活,不是人来干的。或者说让他非常惊奇的是,在复兴党的工地上,用那种叫做蒸汽机的东西带动的那种和泥的机器,不仅节省了人的力气,而且简单。只要往旁边的那个炉子里填煤,往那个滚筒子里送料就可以了。 更主要的是,用那一套东西只需要两三个人看着点儿,那机器就能和出上百人才能和出来的泥来。 刘二怂明显的感到,因为在工地上大量的使用这些机器,所以劳改营的人干起活来都是非常轻松的轻松。偶尔有些活儿比较累,也不光是他们去干,总有那些穿着奇怪的衣服的“复兴党”领着他们一起干。 吃的饱,穿的暖,住的好,除了不像话的干净之外,在劳改营里的日子真的是要多舒服有多舒服。其实对于刘二怂这些人来说,大家也是喜欢干净的。每天下了工就能洗上澡的日子也是非常惬意的。不是大家不爱干净,主要是以前的日子也没有干净的条件。 不过从昨天开始,刘二怂开始想的更多了起来。这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复兴党的那些年轻后生,开始在劳改营里,和大家聊起天来。 刘二怂对于复兴党的那些后生还是相当的警惕的。所以他装着和普通的流民一样,在旁边听那些后生和一些比较欢实的家伙聊闲天。 可是想得比较多的刘二怂明显的发现,这些后生们和那些嘴快的家伙聊天都是有针对性的。他们似乎在引着这些流民们一起骂张献忠,一起骂张献忠手底下的那些人。 搞清了这一点,刘二怂的心里是拔凉拔凉的。要知道,虽然自己没有和那一百来个蠢蛋一样逃跑,也没像他们似的被抓起来关到不知道什么地方去了。可是在劳改营里,还是有人知道自己的身份的。 刘二怂是真心害怕复兴党的人要追究自己的。 第342章刘二怂的劳改生涯3 自从人类社会进入阶级社会以后,阶级矛盾就是一直存在的。 生产力的发展可以缓解阶级矛盾的爆发,人口的自然和非自然减少,生产资料的再分配,这些也可以缓解阶级矛盾的爆发。可是只要人类是处于阶级社会的社会阶段里,无论社会制度是奴隶制的还是封建制的,或者是资本主义的,只要阶级存在,只要阶级压迫和阶级剥削存在,那么阶级矛盾就一直存在。 在封建社会的王朝末期,这个社会的阶级矛盾是非常激烈的。之所以封建社会阶段的封建王朝会走进末路,主要原因也是生产资料和收入分配的极端不合理配置导致的原因。 所以处于封建王朝末期的人民群众或许头脑里并没有阶级斗争的理性认知,可是对于统治阶级的不满和憎恶,却是处于封建王朝末期的人民群众自发的产生的。 简单点说,正是因为阶级压迫和阶级剥削在封建王朝末期的时候特别的严重,所以作为被统治阶级的人民群众就会对一切的压迫和剥削特别的敏感。 从这个角度讲,根本就不需要复兴党的党员干部对张献忠裹挟而来的流民们进行太多的宣传和动员,只要提出一个话头来,然后给大家一个畅所欲言的环境和条件,这些流民们很快就会把仇恨的情绪集中到张献忠和张献忠的核心部下身上。 在这种情况下,复兴党对那十来个在铁丝网和机枪阵地上幸存下来的张献忠的核心骑兵,和那百十来个张献忠安排在在流民炮灰中担任头领的人物的公审工作,就顺其自然的展开起来。 王书辉这个人在别的方面不是很注重细节问题,可是他在对于敌人的甄别和审判方面却是非常的注重细节的。 比如说,他从不允许复兴党在开展革命工作的过程中失去对于敌人审判和惩处的主动权。人民群众可以参与公审,可以在公审大会、批判大会上控诉和叱骂敌人不假,可是王书辉却不允许复兴党把处理敌人和罪犯的权力直接交给情绪激昂的人民群众。 对于王书辉来说,革命的过程是一个被统治阶级推翻统治阶级的暴力过程不假。可是这个过程却不能是一个没有体系,没有规范的一个混乱的状况。封建统治阶级在革命的过程中确实有它必须灭亡的道理,可是具体到每个人的生命的时候,就不能用阶级矛盾阶级斗争这样过于宏观的概念来审判和惩处一个人了。 毕竟,在革命的过程中,以革命的名义掩盖个人的私念的情况实在太多了。 王书辉是不惮于杀人的。可是他能够对整个封建统治阶级以阶级斗争的名义宣判它的死亡,但是王书辉却不会以这个名义宣判具体的个人的死亡。 王书辉对于复兴党的要求是,阶级矛盾这个东西具体到个人,肯定是有着明显的,具体的特征和特点的。所以我们不需要以阶级矛盾这么宏观的概念来审判个人,只需要从个人具体的所作所为上来判断应该对于个人进行怎样的审判。 王书辉给复兴党的要求是,凡是有血债的,不论这个人这个家庭是不是修桥补路的做过很多所谓的善事。只要有血债,就要血债血偿。杀人偿命,是复兴党必须给予人民群众的一个基本公正。 凡是拒绝革命,凡是拒绝改变生产方式,从落后的地主阶级转化为相对进步的工业资本家的人,这种人是明确的革命对象。有一个算一个,有血债的要以杀人罪审判处决。没有血债的,就需要在劳改营中劳动改造自己的思想。 在现代中国,不少人都给当年在土地改革中被斗争被处理的地主老财们喊冤枉。其实抛开封建地主阶级这个无论是在资本主义国家还是在社会主义国家里都属于落后的反动势力,必须被消灭和改造这个宏观的原因的话,土改中被斗争被地主老财们其实都不冤枉。 要知道,在半封建半殖民地的中国,地主老财通过高额地租和高利贷积累的财富,都是沾满了鲜血的。现代中国的那些为地主老财们喊冤的人,也是要讲究法律的吧。对于杀人偿命这样基本的法律原则也是要认同的吧。所以,单从一个刑事责任的角度,地主老财在新中国开展的土改中受到的待遇,都得算是网开一面的优待了。 当然了,从目前的阶段讲,张献忠势力还算不上封建统治阶级。他们还是在不断的为自己的封建统治阶级的地位,努力的从事着造反的“大业”呢。 可是复兴会把张献忠等农民造反者视为敌人进行打击的原因,也不是因为他们的阶级属性。单纯的就是因为张献忠、李自成等等这些造反者,他们的所作所为和封建统治阶级一样,是直接的威胁和危害着人民群众的利益的。 作为代表的人民的利益,努力为人民谋利益谋幸福的组织,复兴党对于农民造反者的审判,也是基于同样的两个基本原则的。第一就是有没有血债,第二就是接不接受改造。 在拦截部队的铁丝网和机枪下幸存的那十几个张献忠核心部队的成员的下场是不言而喻的。 作为张献忠的主力部队,他麾下的那三千人左右的骑兵,是他攻城略地的根本依靠。所以,在针对陕西省东南部的丹凤县和商南县的军事行动里,这些人都是起了主要作用的。他们在两个县城里,针对平民百姓进行了大量的屠杀和掠夺。在复兴党的公审下,很多来自两县的流民直接出面指证他们。 作为封建统治者的汉高祖刘邦都知道和百姓约法三章“杀人者死”。复兴党没有道理会选择赦免这些有血债的人民的敌人的生命。所以很快这十来个人就被直接吊上了绞刑架。 有血债的人被吊上绞刑架,这种处理,一方面让近万的流民心中悲愤情绪得到了释放,另一方面,通过这样的举动,流民们也认识到复兴党是站在他们的立场上的。他们会从得到复兴党衣食供给的感恩情绪,转变为对复兴党的认同和支持。 绝大部分流民通过复兴党的公审工作,进一步的认同和支持复兴党。可是个别隐藏在流民内部的张献忠的手下,则是在公审的过程中心惊胆战。 第343章刘二怂的劳改生涯4 人民群众是最通情达理的。对于绝大多数的人民群众来说,真的有罪的人得到了惩处,其他的人,人民群众是讲究得饶人处且饶人的。 复兴党抓人、判刑、杀人都是讲证据,讲道理的。关于这一点,经过了这一次的公审活动,绝大多数的流民都认识到了。 流民们觉得自己的仇怨都得到了报复,所以在审判那一百来个张献忠安排在流民中的头目的时候,除了个别几个人在流民里欺男霸作威作福被流民们举报了出来之后上了绞刑架之外,绝大多数人都是被判处了二十年苦役的刑罚。 苦役和劳改完全不同。在复兴党的工地上,作为劳改人员的近万流民算是见识了。很多苦活和累活,劳改人员都是不用去做的。而且不少苦活累活都是由那些冒着黑烟轰轰作响的机器承担的。 可是苦役犯就不同了。他们要承担的工作,就是在那些机器无法应用的地方,用一双手去劳动。搬大石头这种工作是他们承担的主要工作。而且他们中的很多人还要承担铲煤运煤的工作。这些都是在工地上最常见的重活儿累活儿。 随着接触的越来越深入,流民劳改们和复兴党的关系越来越亲密了。在劳改营成立一个月之后,复兴党开始向劳改营派教导员和训练员。 文化普及工作和思想教育工作是复兴党长期以来的工作。在一切地方为所有的人民提供力所能及的文化教育,这是复兴党的一个基本方针。在复兴党的治下,接受教育即是权力也是义务。 比如说,复兴党制定了严格严厉的教育法令。在整个湖广地区复兴党控制的各个县区里,复兴党的当地政府都建立了全封闭式的军事化学校。各地都有少年军的分支机构。 在复兴党的治下,复兴党以每月一块银元的价格向各地区的家长买断了他们对于子女的教育权利和抚养权利。而在复兴党的建立的所有工厂、企业和机构里工作的人,都必须接受单位的文化教育和文化考试。技能培训和文化教育相结合,在职教育和正规教育并重,这就是复兴党的基本教育方针。 在王书辉的规划里,未来中国是一个工业化农场和工业中心城市的二元社会结构。整个中国是一个全面工业化现代化的国家。 对于王书辉来说,因为科技和物资都可以通过时空门进行保障。实现这样的社会结构是完全有可能的。 而且,这样的社会结构下,无论是农业工人还是工业工人,他们都是要接受组织化、系统化、和工业化管理的。 在这种社会模式下,实现全民教育的可能性就是完全存在的。 就以流民为例吧。如果只是给这些农民分配土地,让他们重新成为小农业生产者的话,在非组织化,零散的传统乡村里,想要实现对农民的在职教育,对成年人进行技术培训的可能就不存在。单是从一个成本的角度,这样的办法就是不现实的。 同样是从事农业生产活动,在农场中作为农业工人的农场职工们,因为集中居住,集体生活,那么对于他们进行文化教育的技能培训的成本就大幅度的下降,使得全面教育成为了一种可能。 不到两亿的人口和来自现代社会的科学技术,就是实现王书辉全民教育全民学习,提高所有人民群众文化知识水平的两个基本保障。 当然了,想要建立这样的社会,对于复兴党的党员干部的要求是非常高的。 王书辉最近几年的社会调查都是针对复兴党治下的情况的。对于大明朝社会的现状,王书辉并不怎么了解。这一万上下的来自大明朝统治区域的大部分是底层百姓出身的流民,就成了王书辉的一个很好的社会调查的对象。 出于社会调查的需要,王书辉和这一批的教导员和训练员一起进入了劳改营。 教导员就是和复兴党的所有党政军的机构里的政工干部一样,他们在劳改营里要承担劳改人员的文化教育和思想教育工作。训练员则是对劳改人员进行基础的军事培训的。 像文化教育一样,在复兴党治下,人民群众也具有接受军事训练的权利和义务。从权利的角度讲,接受了军事训练,就有了自我保护和抗争斗争的能力和素质。从义务的角度讲,人民群众也具有在自身受到威胁的时候,自己保护自己的义务。 王书辉是作为一个普通的基层教导员进入劳改营的。 和复兴军的正规制度不同,复兴党对劳改营在教导员和训练员的配备上密度要小的多。复兴军的政工干部是派驻到最基层的班的。但是在劳改营等一些其他的单位里,教导员、党支部书记这些基层的政工干部,最低密度也是以三十人左右为单位的。 毕竟即使复兴党已经充分的发展了九年时间,但是合格的和不合格的政工干部,加起来也不会非常的多。 在复兴党发展的九年里,王书辉已经积累的大量的和基层群众打交道的经验和技巧。所以在进入劳改营之后,王书辉很快就和他负责的一个班的八十个劳改人员打成了一片。 因为教导员的工作性质,王书辉所在班的劳改人员除了管王书辉叫王先生之外,也会用王大个子这个外号来称呼王书辉。 王书辉身高在一米八左右,在现代社会里,他只能算是个普通的身高。但是在普遍营养不良的古代社会里,王大个子这个外号还是非常的贴切的。 政工干部能不能把工作干好,首先就是你能不能放下身段,认认真真的劳动。你能认真的劳动,把自己手上的工作认真完成,才能得到人民群众这些劳动者的认同。所以在复兴党内,所有的政工干部都是不脱产的。 王书辉在本时空锻炼了九年的时间,再加上时空门的辐射影响,虽然在个别劳动上他还缺乏技巧性,但是巨大的力量可以很好的弥补这样的问题。 同样是劳动,同样是推独轮车,王书辉因为力气大,一个人可以干三个人的活儿。正是因为他在劳动中的这种能力和水平,才使得他很快就得到了他负责的这个班劳改人员们的佩服和接近的。 也是机缘巧合,王书辉负责的那个班,刚刚就是刘二怂所在的班。 第344章刘二怂的劳改生涯5 王书辉无论是在现代社会还是在古代社会,都得算是个性情有点古怪的人。 在现代社会里,从小学开始,王书辉就非常的喜欢参加劳动。在王书辉小时候,虽然那个时代的独生子女已经有被称为小皇帝的了。可是在全国的大部分的经济非发达地区,小学生初中生参加劳动的事情还是非常多的。 王书辉的家庭条件不太好。母亲常年卧病在床,父亲在工厂上班开着微薄的工资,后来还离开了家。穷人的孩子早当家。穷人的孩子王书辉在家里就要承担很大一部分家务,所以和其他的独生子女比较起来,他是比较会劳动,比较能劳动的。 劳动光荣在王书辉小时候还是学校教育里的一个重要部分。在王书辉所在的地区,小学生、初中生,要参加铲雪、清沟、种树等等很多的义务劳动。在这些义务劳动中,王书辉经常会因为干活多干活快而被老师表扬。 能在学习和劳动中得到老师的表扬,这可能就是家庭条件不好的王书辉在小时候的学生生涯里可以获得的为数不多的心理安慰吧。 正是因为这样的原因,出身工人家庭的王书辉即使在研究生毕业,参加工作当了大学老师之后,仍旧会时不时的参加体力劳动。比如说,他就曾经在寒暑假的时候,到建筑工地上去打过工。 母亲早逝,父亲失踪孤身一人的王书辉并不缺乏那份打工的钱。他参加劳动的目的不是为了赚钱,而是为了参与底层人民的生活,和他们交流想法,积累资料的。 王书辉能够对于社会问题非常的关注,能够对科学革命思想有着明确的认识,参与劳动,亲身调研,是一个很重要的因素。 正是因为能够对劳动人民的生活进行体验,能够和劳动人民进行思想交流,所以王书辉对于劳动人民的想法才会比较了解。 在建筑工地上,很多民工们都说,其实如果没有拖欠工资和老板跑路这样的事情的话,一个纯力工每天就能赚两百块钱以上的工资。泥瓦匠等有点儿技术含量的工作一天能赚三百元左右的工资。对于这样的待遇,他们还是相当满足的。 劳动者的想法很简单。不论工头之类的家伙在再怎么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不管睡觉的地方再怎么寒冷简陋。不管伙食之类的东西再怎么糟糕粗劣。只要自己付出的劳动能够得到报酬,工资不被克扣和拖欠,他们就觉得心满意足。 王书辉就是在建筑工地上积累了很多的劳动经验的。 因为他和工人们的交流较多,他也知道,现在工地上的活儿已经越来越简单,越来越轻松了。过去的时候,混凝土都是要一车一车的往一层一层的楼房上用小推车运输的。现在则完全不需要这么累,混凝土都是直接从车上通过管道送到各个楼层的。 过去的时候,挖土方之类的事情全都是人工来干。现在因为各种规格和型号的挖掘机的存在,打地基挖沟之类的事情都是机械承担的。 对于王书辉来说,他当时觉得最累的工作就是基本力工,也就是搬砖的工作最累了。可是不少干活儿年头儿多的老工人却都笑话王书辉的想法。毕竟对于他们来说,不管是什么工作,和以前比起来都要轻松很多。 王书辉一直给复兴党灌输这样一种概念。一个领导干部,一个复兴党的党员,如果他要想让人民群众服气,想要让人民群众认同,那就必须干最累的活,完成最难得工作,在各种工作和事情上领先和领头,起一个模范带头作用。 具体到制度上就是,在复兴军里,无论是政工干部还是指挥员、参谋员,他们的军事技能和文化知识的水平都必须要比普通的士兵们高,能力都要比普通士兵强。这是他们能够得到升职的前提条件。 具体到党员干部身上,那就要求机关里的干部要参加劳动,企事业单位里的干部要上一线。在复兴党内,就不存在完全脱产的不参加任何劳动的党员干部。 有时候好的制度必须要有好的领导干部起到模范带头作用。虽然目前复兴党内的军国主义和社会达尔文主义的激进思想比较强烈。可是可能也是因为这样的原因吧,党员干部们对于自己的要求还算是比较高的。 更主要的是,王书辉作为复兴党党、政、军的最高领导者,他不管多忙都会抽调专门的时间下田地,下工厂,下班排,以一个普通劳动者的身份参加劳动,参加训练。 不管是模范带头作用还是“上有所好,下必甚焉”吧。反正在王书辉的带领下,手上没有茧子的复兴党党员干部都是不存在的。 正是因为复兴党上下的那种浓郁的劳动者气质,才使得复兴党和人民群众打起交道来没有什么阻碍。 想想也是,同样是流民出身,同样作为底层劳动者的出身,人民群众也没有理由和复兴党不亲近的。 就比如说王书辉在刘二怂的那个劳改营担任教导员的工作吧。他和八十个劳改人员很快就建立起了热络的关系。因为王书辉教大家识字写字,又常常和大家拉家常说闲话,所以这些劳改人员和王书辉的关系非常的亲密。 “我们复兴党不是朝廷。可是我们复兴党也不是张献忠那种只顾他自己的身家富贵的造反者。” 和王书辉一亲近起来,这些劳改人员就开始和王书辉放开了话匣子。不少人问起他们一直比较疑惑的复兴党的身份来了。 “我们复兴党是人民的队伍,是和老百姓一条心的。” 复兴党和老百姓是一条心的。这种话要是单纯的靠说的,那人民群众是不会相信的。可是现实是,复兴党给劳改营的人吃好的,喝好的,穿好的,住好的。虽然作为惩罚不给工钱吧,可是会算账的劳改们也知道,光是这些吃穿住用,就不是那点儿工钱能够抵的上账的。 复兴党对于劳改人员的态度可比过去他们服务的那些地主老爷们好多了。虽然关禁闭和饿饭的惩罚让人心里发慌,但是只要不作死的,还真没有什么打骂。 更主要的是,复兴党没有针对他们这些被裹挟的流民,反倒是为了给流民们伸冤,把那些欺负大家,虐待大家的厉害人物们都给吊死了。 有了这样的事情在前面作为铺垫,王书辉说的复兴党和老百姓是一条心的,就成了有证据的事情了。 第345章刘二怂的劳改生涯6 刘二怂在他所在的班里是个沉默寡言的人。 一个人沉默寡言,每天还因为想着心事总是皱着眉头,这样的人会被别人当成是个固执的家伙。 刘二怂并不是大家想象的那种性情固执不合群的人。他现在之所以表现的沉默寡言,那是希望自己能够用这种办法保持自己的低调。 复兴党在安排分配劳改人员的时候,是按照年龄段进行打乱分配的。也正是因为这样的原因,再加上刘二怂本来在当小头目的时候,就对手底下的流民非常的温和体贴,所以他才能一直以来都没暴露出自己的身份。 在榆林镇活了一辈子,在边关战场上折腾了四五年,刘二怂早就积累了深厚的战场经验。他在张献忠的队伍里,之所以对自己手下的流民非常温和关心,那完全是因为刘二怂在战场上总结出了一套经验。 他知道作为基层的军官一个小头目,其实在战场上的生存率是很低的。能不能在刀光剑影里保留下来一条性命,那完全是需要依靠自己的部下的。正是因为这样的原因,刘二怂才对自己的手下比较好,也正是因为这样的原因,他才没有像其他被人揪出来的那些小头目一样,被自己的手下举报。 不过刘二怂搞不清楚复兴党的路数,看到过去在张献忠的队伍里当过头目的人很多都没有什么好下场。出于怕被牵连的恐惧,所以他才极尽全力的在劳改营里隐藏自己的身份。 王书辉和本班的劳改人员谈话的时候,刘二怂就坐在角落里。虽然他表现的好像并不怎么积极和热络,可是他还是竖着耳朵,仔仔细细的听着王大个子这个复兴党的人和大家聊天。 听了王书辉说的“复兴党和老百姓一条心”,刘二怂不知道怎么回事,心里面突然窜出一股邪火来。即使他知道自己应该老老实实的低调从事隐藏身份,可是这股邪火还是直冲他的大脑,让他冷哼了一声。 复兴党的劳改营就在军营旁边不远的地方。因为复兴军的西北第一军团的驻地在西平镇,而且西平镇因为地理位置的原因,很可能会成为复兴军的一个军事基地,所以劳改营的建设完全是按照标准军营的形式建设的。 毕竟,即使这批劳改人员在服役结束后可能不会再在这里生活了,可是这个一万人规模的营地,仍旧可以用作其他的用途。 因为这样的原因,劳改营的营房建设就不是那种使用标准的铁架和木板的临时性的板房,而是实实在在的红砖红瓦的砖瓦房。 和八十个人聊天交流,肯定不能在宿舍里了。所以王书辉在和大家讲话的时候,是在劳改营的第三食堂里。 在食堂这样宽阔的地方,原本八十个人里的一个人发出什么声音是不怎么显眼的。但是刘二怂身边有个叫做李大嘴的家伙。这个小子是个嘴快好事儿的家伙,他听到刘二怂的冷哼声之后立即嚷嚷了起来: “刘二怂,你不相信王先生说的话吗!” 语言这个东西很有意思。同样的话,用不同的语气不同的形式说出来就有不同的意思。 比如说这句“你不相信王先生说的话吗”。如果用平常的语气,小声的用疑问的形式问出来,那就是李大嘴在问刘二怂对王书辉说的话是怎么想的。 但是同样的这句“你不相信王先生说的话吗”,如果是不正常的语气,大声的用反问的语气嚷嚷出来的话,那就是李大嘴在质问刘二怂为什么不相信王书辉说的话。 其实,那些看起来有点儿缺心眼儿,嘴很快,爱嚷嚷的家伙,可不是没有心眼儿的。就以李大嘴来说吧,他就不是那种真的缺心眼儿的人。李大嘴原是商南县城里的一个厨子。作为一个市井中人,他比普通的农家人心眼儿要活泛的多。所以他听了王书辉说的“复兴党和老百姓一条心”的话是根本就不相信的。 只不过,有心眼儿的李大嘴像一切城市贫民一样,有点小市民的小聪明。他畏惧王书辉先生和复兴党的双重身份,自然不敢直接对王书辉的话表达出质疑来。刚好,他的耳朵很尖听到了刘二怂的冷哼声。他就借着这样一个机会把事情闹开来了。 刘二怂被李大嘴突然的嚷嚷吓了一跳。等到他发现不管是王书辉还是其他的一个班的劳改都望向自己的时候,心里头一万头神兽奔过。他恨不得立即捏住李大嘴的脖子,要了这个多嘴多舌的混蛋的命。 王书辉对于刘二怂的反应到没有什么其他的想法。其实不要说直接的受着统治阶级残酷剥削和掠夺的封建农业时代里的被统治阶级了。就是在现代社会,都不需要官府说话,就是有人帮着官府说话,都会被大家嘲笑和叱骂。 像王书辉这样公然的说出上位者和老百姓一条心的话来,其实无论是在古代还是在现代,都是没有人会相信的。所以他倒是觉得刘二怂的反应算是比较平和的了。 王书辉自己在现代社会里都能被现实弄得一肚子戾气。那么古代的老百姓对于许诺和宣传有质疑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我和大家说了,我们既不是官府,也不是造反者。我们是一群革命者。什么叫做革命者?那就是要革天命,换世道的人。” “天命要我们接受当官的人,有钱的人欺负。世道让我们这些穷人受苦受难。当官儿的收走我们的粮食和银子,有钱人逼着我们上缴那么多的田租。我们老百姓不是饿死就是被累死。这些事情,都说明这个天命有问题,这个世道不公平。” “我们复兴党人,就是要和这个天命作对,就是要和这个世道作对。我们就是要把当官儿的打倒在地,把有钱人打倒在地,把这个天命革掉,把这个世道换掉。” “我们复兴党和老百姓一条心,那就是因为我们复兴党的人,都是大家这样的穷苦出身的人。我们复兴党人就是要给我们这些穷苦人做主,就是要打破这个旧世界,建立一个全天下的穷苦人,人人都能吃饱穿暖,人人都能平安太平的新世道的人!” 对于老百姓来说,王书辉的这些话真的有些过于惊世骇俗了。听了王书辉的这些话,别说是这些普通百姓出身的劳改人员了,就是刘二怂这个和张献忠一起造反,听过不少忽悠,见过不少世面的人都愣住了。 刘二怂不是没听过张献忠鼓动大家造反的话。可是那些话也不过是抢吃抢喝抢娘们之类的,都是基于造反者个人利益的鼓动。可是像王书辉说的这些话,像王书辉这种想要改天换地,建立一个所有老百姓都受益的新世道的话,真的把刘二怂这个造反者惊骇的够呛。 要知道,就是他这样的造反者,就是像张献忠这样的有雄心有抱负的造反者头子,也从来没有说出过这样的话来过。 王书辉的这种要和天底下所有的上等人为敌的宣言,让刘二怂这个实实在在的造反者都感到恐惧异常了。 第346章刘二怂的劳改生涯7 老百姓的日子,被统治阶级,被剥削阶级的生活,其实在中国历史的几千年来从来没有改变过。 被统治者和贫穷是划等号的。这一点无论是在明朝末年的中国还是在几百年后的现代中国,都是一样的。 老百姓的生存状况随着社会的发展确实是在不断的改善的。但这种改善,是建立在生产力的发展与进步上的。在社会资源的分配上,人民群众占有资源的比例不仅没有相对的增加,反而是在绝对的减少的。 实际上,越是资本主义的社会生产关系,越是所有的具有资源的特征的事物都进入市场分配的模式,处于弱势地位的人民群众,可以占有的社会资源就越贫乏。 举个例子来说吧,相比较古代人,女性没有作为社会资源进入社会资源的分配渠道的时候,即使在封建社会里采用的是一夫多妻的婚姻形式,但是绝大部分的普通人还是可以获得结婚生子的机会的。 但是在全面资本化,全面市场化的现代中国,因为所有的具有资源意义的人和事物都进入到了社会资源的分配领域内,所以在资源优化配置的市场经济的现代中国,结婚生子这样的事情,甚至也开始远离普通人了。 不要觉得这样的话是危言耸听胡说八道。早在十九世纪中期,马老人家就在《宣言》中明确的指出: “资产阶级在它已经取得了统治的地方把一切封建的、宗法的和田园般的关系都破坏了。它无情地斩断了把人们束缚于天然尊长的形形色色的封建羁绊,它使人和人之间除了*裸的利害关系,除了冷酷无情的“现金交易”,就再也没有任何别的联系了。” “它把宗教虔诚、骑士热忱、小市民伤感这些情感的神圣发作,淹没在利己主义打算的冰水之中。它把人的尊严变成了交换价值,用一种没有良心的贸易自由代替了无数特许的和自力挣得的自由。总而言之,它用公开的、无耻的、直接的、露骨的剥削代替了由宗教幻想和政治幻想掩盖着的剥削。” 既然所有的人在资本主义社会里都是作为生产资料而存在,作为社会资源而存在的。那么按照资源优化配置的市场经济原则,不掌握社会资源和资源分配权力的人民群众娶不到老婆,而掌握着社会资源和资源分配权力的统治阶级和既得利益集团可以一奶,二奶,三奶以至无穷奶的占有作为社会资源的女性,就是一种必然的过程。 也就是说,即使在社会生产力大发展的现代社会里,虽然劳动者,人民群众的物质生活水平随着生产力的发展而提高了,但是在生产关系仍旧是不同名字的,但是本质相同的剥削的,阶级对立的生产关系的话,占社会绝大多数的被统治阶级、人民群众的地位和境遇就不会产生什么改变。 正是因为这样一个根本性的原因,就像在现代社会里,你告诉那些住在四处漏风的工棚里,孩子不能上学到处乱哭乱闹,成天吃着萝卜炖白菜的工人们,他们是一个国家的统治阶级的话,他们会毫不疑惑的嘲笑你,讽刺你一样。 在明朝末年这个环境里,听到王书辉这个掌握着精兵强将,手里面资源无数的复兴党的一个成员,告诉这些从贫苦百姓变成流民,又从流民变成劳改的人们,复兴党这样的组织和他们是一条心的,他们自然而然的也不会相信。 王书辉把复兴党的宗旨和理念宣传给他们,他自己也知道,这些话必须要在大量的实践中,才能让这些人真心的认同和理解。 王书辉知道,这些人之所以半张着嘴一起愣在那里,不是因为复兴党的理念中要建立一个劳动者当家做主的新世道的内容而惊讶。他们之所以感到错愕惊讶的原因,是因为复兴党要和全天下所有的有钱人和有权人作对、斗争。这样的内容才是他们感到惊悚的原因。 一个人、一个组织、一个政党,他怎么说的并不重要。老百姓可能被瞎话忽悠一时,但是想要忽悠老百姓一世,那是妄想。 怎么说的不重要,但是怎么做的却非常的重要。人民群众的眼睛是最雪亮的。他们不会听信一个人、一个组织和一个政党怎么说,但是他们会紧盯着这个人、组织和政党在实际中是怎么做的。 王书辉要求复兴党在进行基层工作的时候,必须要把复兴党的宗旨和理念直接明白的传达给人民群众,但是他的目的却不是通过宣传的手段让人民群众相信复兴党。他是要人民群众对复兴党建立一个基本的认识。在那之后,复兴党会在实际行动上,让人民群众相信自己,认同自己,支持自己的。 解剖麻雀是王书辉非常喜欢的一个工作方法。她也是复兴党上下都需要掌握的一个工作方法。说大道理唱高调,这可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和态度。解剖麻雀的工作方法告诉王书辉,只有深入浅出的分析身边的小事和具体的事情,才能够得到真实的情况。 做思想政治工作也是一样的道理。王书辉要领着这八十个劳改人员一起解剖麻雀,让他们知道复兴党治下的人民群众是怎么自己当家做主的。 “我们复兴党有一个规矩,这个规矩朝廷没有,造反的山大王那里也没有。” 等到本班的劳改人员情绪平复了一些之后,王书辉继续说道。 “我们复兴党的这个规矩,叫做人民代表制度。这个规矩是怎么回事儿呢?就是说,在我们复兴党的所有的工厂,单位,买卖里面,只要是这个具体的单位要做出什么决定的时候,都要有人民代表参与。” “那有人要问了,这个人民代表是怎么回事儿呢?人民代表啊,就是咱们这些穷兄弟,干活儿的人。凡是在这个单位,在这个地方劳动的人,每个人都有当选人民代表的资格。” “打个比方吧。比如说咱们这个班。很快我们就要选举自我管理委员会了(劳改营自管会,相当于复兴军内部的士兵委员会)。咱们这个班的所有的人,都必须参加选举工作,同时每个人都有成为被选举人的资格。也就说,在咱们班的这八十个人里面,每个人都必须进行选举,每个人都有资格被选。” “这个选举是我们复兴党组织的不假,可是选谁当自管会的委员,谁想参加这个选举去当选,这些事情我们复兴党都是不插手的。这要大家自己选出来。谁想要当这个自管委员都可以来当候选人。谁想要选哪个人当自管委员,也都是大家自己决定。” “那么大家要问了,这个自管会是干什么的呢?那是因为我们劳改营马上就要给大家发放补贴了。大家虽然受到惩罚,成为劳改人员,大家虽然不能获得报酬,可是大家也不能白给我们复兴党干活。我们复兴党是要给大家发补贴的。这个补贴的钱,就是要由大家自己选出来的自管会的人,一起参加算账的工作和发放的工作。” “大家看,就是在咱们这个小小的劳改营的班级里面,我们复兴党人也是要坚持人民群众当家做主的。我们复兴党不管做什么事情,都是要让人民群众来参加,来监督的。” “当然了,这也是为什么我们复兴党要坚持让大家都学习文化,学习知识的原因。就说这个自管会的事情吧,如果大家没有掌握算术的知识,没有掌握识字的能力,那大家怎么知道自己的钱对不对,怎么监督我们复兴党的工作呢?” 第347章刘二怂的劳改生涯8 民主是个好东西。只不过在阶级社会里,这个民主的对象是谁,那是个很大的问题。 比方说美帝号称是民主世界的灯塔。但是这个民主世界可不包括穷人、劳动者。而是单纯的针对资产阶级、资本家而言的。资产阶级在统治阶级自己的内部实行民主。可是在面对劳动人民,面对被统治阶级的时候,他们并不讲究什么民主的,是直接上机关枪和坦克的。 这就是为什么美国的黑人在南北战争结束一百多年后还被肆意虐杀,这就是为什么华尔街会被示威者占领的原因了。 复兴党也是讲究民主的,不过这个民主不是后世普世价值中宣称的民主,而是毛老人家时代实际执行的,在现代中国存在于《宪法》的“人民民主专·政”。 “人民民主专·政”在复兴党内被确立为复兴党的要实行的社会制度。建立一个实行人民民主制度的新中国,就是复兴党的建国目标。 复兴党的人民民主制度是一个有着明确的目标对象的制度。 复兴党对“人民”有着明确的界定。所有无产阶级的劳动者,才是有着法律保障意义的人民。也就是说,在复兴党的治下,农场、工厂的工人,复兴军的军人,复兴党的党员干部,这些人都是人民,这些人都是人民民主制度的目标对象。 当然了,除了这些无产阶级的劳动者之外,在枝江商盟、松滋商盟、武昌商团和秦氏商团这些资本主义性质的工业企业里,作为工人的无产阶级劳动者是人民民主制度的对象。 但是作为资本家的工厂主和企业主,就不是复兴党人民民主制度的目标对象了。他们和正在被复兴党消灭的地主阶级一样,是复兴党的专·政对象。随着社会的发展和形势的变化,复兴党对于他们会采取不同的灵活的政策。他们单方面的处于接受复兴党处理的地位。 至于以后他们是被改造,还是被消灭,那是另一说了。但是在复兴党的政治体制内,他们是不享有任何政治权利的。他们的子女不可以接受义务教育,要交付高昂的培训费,才能进入复兴党开办的普通学校里学习。 在他们的子女没有宣布并在实际上断绝和他们的关系之前,他们的子女既没有选举权和被选举权,也不能参加复兴党的公务员考试,不能加入复兴党的党、经、政、军等任何机构。他们的子孙后代和他们一样,不具有任何的政治权利,只接受复兴党普通的法律保护。 劳动改造人员在复兴党内也有人民内部矛盾和阶级敌人的区别。对于那些地主,封建读书人来说,他们作为劳改人员是剥夺了所有的政治权利和经济权利的。他们接受的劳动改造是无偿的没有时间限制的劳动改造。 而张献忠裹挟而来的流民们,则是人民内部矛盾。这些人虽然也要接受两年劳改的处理,但是复兴党没有剥夺他们的政治和经济权利。他们有参与民主生活,获得非工资的经济补贴的权利。当然这个政治和经济权利也都和普通的劳动者不同,是有着一定的限制的。 人民民主制度在复兴党的九年实践中积累了大量的经验。复兴党发现,针对这个人民民主制度,人民群众的参与热情并不是非常高昂的。在最开始的阶段里,被选拔为人民代表,甚至成了广大的人民群众头疼的事情。 除了在法律审判部门实行的随机选择人民代表组成审判团的制度以外。因为在部分地区和部分单位,选举人民代表变成了一个大家一起选出一个人缘不好的人去干麻烦事儿的整人的过程,所以随机选择,通过抓阄的方式选出人民代表成了在复兴党推广人民民主制度初期的一大问题。只有在部队里,同样是人民代表制度的士兵委员会制度贯彻的比较好。 好在随着复兴党治下人民群众的生活越来越稳定,广大人民群众不断的接受文化知识和政治教育,在随后的几年里,人民代表制度逐渐的走向成熟和完善。虽然人民群众的参政热情在整体上仍然不高,但是至少“选倒霉蛋整人”的这种问题,已经基本消除了。人民代表的选举也逐渐的脱离了那种随机选择的低水平的情况。 在多年的实践中,王书辉和复兴党对于人民群众的务实精神和实事求是的态度认识的越来越深刻。他们发现,在政策方针和法律法规的制定上,人民群众的热情一直低落。可是在经济监督经济决策上,人民群众的热情是越来越高涨,而且也越来越具有专业精神。 比如说,在前不久的时候,复兴党的工业口的人民代表就和复兴党的贸易口的人民代表联合在了一起,成立了专门的针对生产和贸易的人民代表集体。 这种完全自发的关注自己的经济利益的人民代表组织的形成,让复兴党内部主管工业和贸易的部门非常的不满。但是王书辉对于这种变化却是举着双手赞同,真心实意的高兴和兴奋的。 他还专门针对这个事情,在复兴党的机关刊物《复兴日报》发表了一系列赞扬这一事件的文章。并在复兴党内建立起第一个中央级别的人民代表委员会——工业和贸易人民委员会。从这开始,人民代表正式开始参与复兴党的高级决策工作。 实行人民民主制度,让人民群众通过这样一个制度参与国家的管理和决策,实现人民当家做主。固然在主观上确实给复兴党的工作带来一定的复杂性。可是在王书辉看来,人民民主制度带来的人民的监督和管理,实际上是在客观上帮助复兴党减轻执政成本的过程。 人民代表参与监督和决策,实际上是在避免复兴党出现腐化变质的现象和趋势,是在帮助复兴党降低对党员干部进行监督和处理的工作压力。纪委会和肃委会在人民代表的帮助下对复兴党的党员干部进行查处,极大的方便了纪委会和肃委会的工作。 更主要的是,通过人民选举出来的人民代表参与和监督复兴党的工作,使得复兴党在全中国乃至全世界的执政合法性都成立了。 而且,对于王书辉来说,人民民主制度和复兴党的全民学习政策是相辅相成的。具有了参政热情的人民群众会自觉的提高自己的文化知识水平和思想政治水平,使自己具备参政议政的基本素质。 就拿他所在的劳改营的这个班来说吧。在明确了自管会的权力和职能之后,王书辉的这个班所有的成员的学习热情,特别是学习数学知识的热情空前的提高了起来。 在和王书辉的交流中得知手上没有人命,没有欺压流民的张献忠安排的小头目不会被复兴党追究之后,刘二怂爆发了空前的学习热情。 在三个月后的自管会选举中,刘二怂因为出色的数学成绩和军训成绩脱颖而出,成了王书辉所在班的三个自管委员之一。 第348章炮击金州卫1 在业务上下级服从上级,在生活待遇上人人平等。这是复兴党内一直以来坚持的一个方针政策。这一点,在复兴党的部队里体现的最为直接和明显。 就以执行终结者计划的先遣舰队来说吧。在船上,普通战士和军官干部的待遇是完全相同的。像那种军官们自己在自己的一个小餐厅了单独吃饭的情况,在复兴军的海军里就是不存在的。 不管吃的好还是吃的坏,不管是吃新鲜的饭菜还是吃长了毛的军粮。无论是军官干部还是普通战士,他们都是在甲板上一起吃饭,而且吃的是一样的东西。 在复兴军的海军舰船上,或许军官干部和技术兵不需要干那些洗甲板之类的工作。但是这只是业务区别,而不是因为地位不同造成的。人人平等,官兵一致,在复兴党的所有部队里都是必须坚持的基本原则。 除了在吃住这些基本的事情上,在工资和津贴收入上,也不存在地位上的区别。但是存在着业务水平上的区别。 在复兴军里,军衔和职位有关。只有相应的军衔才能担任相应的职位。可是决定军衔的可不是职位,而是思想理论知识、专业知识和军事技能三大考核的综合成绩决定的。也就是说,在复兴军内部,无论是什么人,只要三大考核的成绩和相应的实践积累时间这些完全量化了的数据达到标准之后,才能获得相应的军衔。获得了相应的军衔之后,才能承担相应的职位。 这样一来,复兴军的军官,就是先通过考试和考核然后获得军衔,再按照军衔安排相应的职位的。与此同时,无论是分房子还是工资级别和福利级别,也都是按照军衔发放的。承担技术工作的士兵的工资和待遇要比舰长和政委高的情况,在复兴军的海军舰队里比比皆是。 权力和地位无关经济收入,但是业务水平和技术水平直接和经济收入相挂钩。这样的制度,在复兴党的所有机构里都是一样的。 在进行了三个月的海试并按照总部提供的海图,全面的勘测了从舰队基地到辽东地区的航海线路之后,由五艘风帆和蒸汽混合动力的千吨级海船组成的复兴党的第一支海军舰队回到了他们的母港枝江。 在17世纪这个时代里,航海工作就已经是一个具有一些技术含量的工作了。但是和现代社会不同,因为生产力发展水平的限制,航海技术还没有高端到普通人都无法掌握的程度。 就是在自然情况下,只要会游泳再加上晕船晕的不是那么厉害的话,身体素质好一点儿的人,要是在海船上适应个几个月,而又侥幸没有死掉的话,那他就能成为一个基本合格的水手了。 相对于普通船员,倒是这个时代的海船船长们确实掌握了一定的技术。当然了,这种技术甚至都不是每一个船长都掌握了的。一般来说,只有承担远洋工作的船长,才会掌握看海图、辩方位的技术。 不过这些技术也并没有高端到哪里去。那些都是文盲出身的远洋船长,非常注意保密自己的航海技术的原因就是,只要是个人,接受了一定的训练,就能具备这样的技术了。 从技术等级上讲,复兴党目前的舰船技术全面超越这个时代。无论是铁肋木壳的舰船结构还是蒸汽机提供的自行动力,这些东西都要领先世界超过两百年左右的时间。 不过要是从绝对意义上讲的话,除了造船速度提高了以外,和传统的纯木结构的船体相比较,两者之间的坚固程度倒是没有什么绝对的优劣。从某种角度上说,西方殖民者目前使用的那种由优质大木料制造的笛型船,可能在坚固程度上还会比复兴党制造的这些飞剪型的船要坚固一些。 从船只动力的角度讲,虽然因为船型的原因,使用中式硬帆的飞剪船的速度要比目前世界上所有的船只的速度都要快。而且因为安装了蒸汽机,这些轮船还可以在无风的情况下使用蒸汽机航行。 不过,一方面因为目前的船只的吨位和蒸汽机能够提供的动力之间存在着限制,另一方面,也因为复兴党还不能够为这些船只建立大量的可以提供煤水补给的港口和基地。所以,即使船只具有蒸汽动力,但是除了在必要的情况下,如战斗和入港的过程中会使用纯蒸汽动力之外,大多数时候,船只的主要动力还是风帆动力的。 蒸汽机的输出功率不足,船只本身可以携带的煤炭不足,没有足够的煤水补给基地,这些都是目前摆在复兴党海军面前的问题。 即使复兴党现在已经可以生产合格的,甚至可以说是非常精良的二十世纪初水平的蒸汽机车了(龙式机车)。但是因为目前复兴党的机械部门还没有掌握和熟练生产优质的船用蒸汽机的技术,所以,在近十年的时间里,生产出大吨位的纯蒸汽动力的轮船,还是复兴党船舶工业部门的一个攻坚目标。 1627年年末,复兴党中央军事委员会召开会议,专门讨论终结者计划下一阶段的工作。 军委会在总结了先遣船队带回来的材料之后,向王书辉提出了一个问题,那就是终结者计划第一阶段的目标是什么? 复兴党目前的问题之一就是,复兴党的党员们现在具有了针对具体的问题进行讨论和分析并且执行的能力,但是复兴党的党员们还不具备比较高水平的决策能力。 就目前阶段的情况来看,复兴党的党员们的决策力不足已经开始成为一个比较大的问题了。 即使统治区域已经扩大到整个湖北省,并且已经在湖北各县建立起了地方的党政机构。但是一涉及到具体的工作,在需要进行决策的时候,地方党委还习惯于把问题往上推,询问中央的态度和意见。 如果在工作中出现了特殊情况,出现了那些在工作手册和相应的文件材料里没有提及的情况,地方党政机构就会手忙脚乱。很多时候,他们宁可等着中央方面的决定和意见,也不会自行的做出决定和决断。复兴党中央的工作越来越忙,越来越繁杂的原因,就是这个。 复兴党中央在针对地方问题进行决策的时候还表现的比较有办法,有手段,可是在涉及到整个复兴党的总决策和决定的时候,复兴党高层的表现并不会比复兴党的地方党政机构好到哪里去。 询问王书辉,等着王书辉做出决定,然后针对王书辉做出的决定进行研究、分析和执行,才是复兴党高层的做法。 就像平常一样,在终结者计划的先遣部分完成之后,复兴军军委直接询问王书辉下一阶段的目标任务是什么。 第349章炮击金州卫2 先进的生产力和先进的生产关系,这或许可以彻底的解决明末中国因为土地矛盾和小冰河气候导致的阶级矛盾的爆发。不过这仍旧是中国内部的问题。 明朝末年的中国不是现代中国。在农业国家工业化的过程中,民族问题、民族矛·盾在意识形态方面越来越明确。工业国家的民族化问题是社会发展的必然阶段。 现代中国的满族,不是明朝末年的后金女真。那是因为在工业化的过程中,满族作为少数民族消解在了整个中国工业化的进程里。在现代中国,只有作为中华民族的一员的满族,而不存在**文字,**文化,**民族意识,**民族利益的满族。 明朝末年的后金女真则完全不同。它是一个完全**和对立于中华民族,不认同自己的中华民族一份子的身份,具有**的意识形态和民族利益的完全外部于中华民族的民族政权。 用现代人的角度讲,后金这个女真民族的政权,甚至不如朝鲜等中国周边国家。它对中华文明和中华民族是完全不认同的并采取彻底敌视的态度的。 明朝末年的后金女真,实际上和本时空里的蒙古、倭国一样,和代表了中国的大明王朝,是完全不同的国家。 对于已经知道了中国历史进程的王书辉来说。中国内部的问题,他可以使用较为温和的手段,区分统治阶级和被统治阶级,建立起一个新中国。但是对于中国外部的问题,他却没有办法使用这样的手段了。 对于大明王朝,复兴党虽然和它的作为统治阶级的封建地主阶级有着最根本的矛盾,但是复兴党的政策、方针和制度,可以被占大明王朝绝大多数的被统治阶级、劳动人民所接受。但是,这样的事情在后金女真政权里就无法实现。 从民族利益的角度讲,后金女真政权对所有的汉民族和其他民族都是敌视和竞争的。它不认同任何它自身民族利益以外的意识形态。即使在它的内部一样有着严重的阶级矛盾,可是对于所有的后金政权里的女真人来说,就是任何一个普通的女真人,也不会因为复兴党维护劳动者利益的宗旨而认同复兴党。 毕竟,不管是在明朝末年的后金女真族人,还是在以后获得统治整个中国的权力的满清政权里的那些八旗子弟们,他们可没有一个是劳动者的。在他们还是后金的时候,他们掠夺汉族人民作为劳动力,给他们种地,织布。整个女真民族都不进行任何的劳动,是通过民族压迫的手段不劳而获的。 而在满清政权取得整个中国的统治权力之后,几百万旗人不仅在现实生活中领着“铁杆庄稼”不劳而获,而且满清政权还用制度性的手段不允许旗人从事劳动工作自食其力。 也就是说,按照复兴党的标准,现在的后金女真和未来的满清,它们整个民族都不是劳动者,而是通过民族压迫和剥削的手段不劳而获的剥削者。 也就是说,单纯从阶级分析的角度讲,整个后金女真民族都是剥削阶级、统治阶级。按照复兴党的方针政策,这些使用把汉族人民作为奴隶包衣,对他们进行剥削和压迫的后金女真民族,在整体上都是复兴党的斗争对象。 在这种情况下,复兴党除了使用暴力手段彻底的摧毁整个后金女真政权,并对经过清洗后的剩余女真人进行文化教育和思想教育使之认同中华民族概念以外,并没有其他的选择。 抛开民族矛·盾和意识形态的视角以及小冰河气候导致的自然灾害的因素的话,单从人为造成的明末中国人口减少角度来看待农民造反军和后金女真侵略者,王书辉根据现代智囊团提供的数据认为,在客观上,农民造反军和明王朝的政府军造成的人口减少,仍旧要小于后金女真侵略者入关后的种族屠杀。 更主要的是,因为复兴党的介入,特别是因为复兴党控制并普及先进生产力的湖北地区可以提供的大量资源,复兴党完全可以通过不主动介入农民造反军和明王朝政府军的战争的办法,吸纳、改造和安置大量的中国北方的流民,极大程度的在不影响农民造反军对地主阶级的打击和摧毁的效果下,最大限度的减少因为战争因素导致的中国北方人口的大规模减少。 但是对于后金女真侵略者,复兴党除了对其进行军事打击以外,是没有任何其他的办法,消除或者减少它对于中国人口的人为减少的。 对于敢于进行种族屠杀的侵略者,后世的历史告诉王书辉,对于它们,甚至常规的军事打击的效果都不是很好。只有核武器这种东西,才有可能让完全歇斯底里侵略者,在整个民族和国家都陷入到非理性状态中的状况下放下屠刀。 在王书辉和他的现代智囊团的眼中,明朝末年的后金女真政权,实际上和侵华战争中的倭寇侵略者是一样的。不同之处在于,王书辉没有核武器这样的手段。 但是邀天之幸,近现代的武器,那些机枪和大炮在这个时空里的威力和二十世纪的核武器的水平差的不是非常的多。 王书辉的视角是宏观的,历史的。复兴党却没有这样的视角。所以在针对后金女真的军事打击的意识形态上,只能祭起民族主义这个副作用不老小的旗帜了。 毕竟在民族主义这面大旗下,复兴党可以直观和有效的判断眼前利益和长远利益的区别。王书辉坚持的对于后金女真政权的军事打击,在本时空,只有在民族主义的条件下,才能够得到整个复兴党和人民群众的支持。 民族主义加上社会达尔文主义会产生什么样的东西,只有王书辉才知道。不过他也知道中国革命也是从民族革命、民主革命,最后走向了新民主主义革命和社会主义革命的道路的。 “建立军事基地,为终结者计划做好物资准备是我们目前阶段的任务。” 在中央军委工作会议上,王书辉对与会者说道。 “终结者计划第一阶段的目标,就是建立一条畅通的,从我们这里到到达辽东地区的物资补给线路。并在辽东沿海地区建立一个或者多个根据地。我们要通过这些根据地对当地被压迫被剥削的人民群众进行拯救。” 第350章炮击金州卫3 “呃……” 自从那群拿着天朝湖广巡抚文书的上国商人登陆济州岛一来,李氏朝鲜的济州牧金德顺,不知道已经发出过多少次这样的声音了。 作为两班贵族,金德顺在京师汉城的时候不是没见过来自天朝的官员和商人。可是目前正在济州岛上大兴土木的这群天朝人,可是和他见过的那些官员和商人完全不同的。 金德顺是今年年初才被家里安排到济州牧的任上的。去年年初“丁卯胡乱”最严重的时候,金德顺一直都在京师里。他可是知道,朝廷为了自保,是真真正正的搞出来了个不小的乌龙。 根据《熹宗实录》记载:天启七年(1627年)初,后金方面皇太极一面派遣方金纳为首的九人代表团,前往宁远与当时的辽东巡抚袁崇焕议和,以疑惑明朝方面。一面派镶蓝旗旗主阿敏、镶白旗旗主阿济格、镶红旗旗主岳托,贝勒济尔哈朗、杜度、硕托,总兵李永芳等人率大军攻打东江镇,以解除心腹之患。 对于后金的出兵人数,袁崇焕说有十万:“闻奴兵十万掠鲜、十万居守。”朝鲜认为毛文龙必败,为自保倒向后金,向后金大军提供朝鲜服装“引贼俱换丽帽丽服”冒充朝鲜军围攻铁山。铁山都司毛有俊等率千余名守军与后金大军血战,战至最后一卒,无人肯降,毛有俊拔刀自刎,壮烈殉国。 随后,后金铁骑乘冬季冰坚,进攻与铁山仅三里之隔的云从岛。毛文龙率部英勇反击,派部将毛有见、尤景和等逆袭后金军。双方在冰面上展开激烈战斗。东江健儿面对武器、装备和人数都占优势的后金军,毫无惧色,浴血奋战,双方互有杀伤,后金军强攻多日,始终不能前进一步。 后金主帅阿敏见部队伤亡太大,占不到半点便宜,遂迁怒于朝鲜人,转而进攻朝鲜义州和安州,攻破城池,大开杀戒。得手后,又率大军移向朝鲜首都王京,准备灭掉朝鲜称王,朝鲜国王李倧一面仓皇出逃,一面遣使向明朝和毛文龙请罪,说导敌不是自己的主意,而是臣子所为,请求援救。 天启皇帝认为朝鲜虽然协助后金,但不应该计较属国的过错,才是天朝气量。于是下诏给毛文龙,要求毛文龙不计前嫌,出兵援朝。他说:“奴兵东袭毛帅,锐气未伤,深慰朕怀。丽人导奴入境,固自作孽,但属国不支,折而入奴,奴势益张,亦非吾利。还速谕毛帅相机应援,无怀宿嫌,致误大计。 作为两班贵族子弟,金德顺可是知道,朝廷为了自保,先是给后金蛮夷提供朝鲜军装进行伪装,然后给后金蛮夷带路进攻东江军。在后金蛮夷进攻失败之后,被后金迁怒。不仅朝鲜北部的多个重要城市被后金大肆屠杀和掠夺,而且还差点被后金蛮夷军攻破京师。 最后要不是天朝没有追究,还派了东江军帮助朝鲜解围的话,恐怕京师都要陷落了。 虽然天朝像以往一样宽大为怀,没有追究朝鲜和后金蛮夷的勾结和牵连,更没有因为朝鲜向后金蛮夷朝贡而怪罪朝鲜。可是朝廷也因为实实在在当了叛徒帮助后金进攻东江军,而彻底的开罪了东江镇方面。 正是因为这样的原因,深知内幕的金德顺作为西人党(倾向明朝)一派的官员,在心里对于天朝是非常的愧疚和畏惧的。 一方面他害怕自此以后,天朝不会对朝鲜继续提供军事保护。另一方面,他也觉得后金蛮族的战力实在惊人,京师汉城是个非常危险的地方。所以他才走动关系花了点儿钱,跑到济州这个朝廷的流放地,当这个不痛不痒的三品官的。 说起来,济州这地方实际上也不算是非常安稳的地方。从高丽时代开始,地处倭国和朝鲜之间的济州岛就一直是倭寇肆虐的地方。十七世纪初朝鲜和倭国的德川幕府恢复邦交,德川幕府开始实行锁国政策以后,大的倭寇进犯才在济州岛绝迹了。不过小股的海盗劫掠之类的事情倒是不少,到现在也没断过。 不过专门了解了济州方面情况的金德顺也知道。对于那些小股海盗劫掠的事情,完全不需要担心。济州方面纸面上的两千军队还是足以保护自己这个最高长官的安全的。只要那些海盗劫掠够了,他们就会自己退去的。 搞清了地方上的情况,金德顺就在天启七年年末坐船到了济州岛赴任济州牧(这个官职叫做济州观察)。 也得说金德顺的运气真正的不算太好。他在济州牧的任上才干了几天,还没把这个三品官的位子坐热呢,复兴党的海军舰队就开到了济州岛。 朝鲜方面的海军实力虽然和大明朝一样烂,可是这样的海军在这个时代里也算是有些实力的。但问题是朝鲜海军可都布置在本土,小小的济州岛有几艘像样的船,那也是商人的商船。本岛可是船毛都没有一根的。 复兴党第二次的海军行动,是为了军事打击辽东的后金女真政权建设军事和物资基地。复兴党中央计划的两个军事基地,一个就是距离长江口不算很远的济州岛,一个是距离旅顺也就现在的金州卫很近,隔渤海口相望的威海卫。 因为目前还没有直接和大明朝撕破脸,所以按照复兴党的计划,无论是对济州岛还是威海卫,采取的都是通过商业手段买地或者租地建设军事基地的灵活手段。 不过复兴党的在对外行动中的方针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冒险,任何行动都是在充分保护部队自身的安全的基础上才能进行的。 这样一来,由一艘巡洋舰,五艘战运两用船、五艘运兵船、五艘集装箱运输船组成的大舰队,运载着两千个全副武装的海军陆战队士兵和两千五百名同样全副武装的生产建设兵,以军事行动的标准和原则登陆济州的时候,给朝鲜方面造成了巨大的混乱。 虽然舰队本身就带着朝鲜语翻译人员呢,可是舰队指挥部仍旧没有派出翻译人员先和朝鲜方面进行沟通。 舰队方面按照演习经验,先对海滩地区进行了炮击。在完全清除了滩头阵地之后,海军陆战队的士兵乘坐登陆艇在济州港抢滩登陆,立即开始建立防御阵地。 直到两千名海军陆战队士兵全部进入滩头阵地,并且修筑好了由铁丝网和机枪组成的防御工事之后,复兴党方面才派出人员到济州城内和朝鲜官方进行接触。 第351章炮击金州卫4 复兴军花了一整天的时间完成了滩头阵地的修筑,之后就派遣人员和朝鲜方面进行接洽了。可是双方真正的接触,却是在三天之后才实现的。 舰队指挥部接到在四天后得到详细的信息之后也感到哭笑不得。 原来,复兴军在炮击滩头阵地的时候以为被炮击吓跑的老百姓根本就不是老百姓。那几百个熙熙攘攘的站在港口海滩处看起来好像在围观舰队的人群,并不是复兴军认为的老百姓。他们是朝鲜方面在济州岛上布置的“精锐”军队。 舰队在济州港外停泊的时候,济州方面就已经得到了相应的消息了。虽然没有望远镜和电台等先进的设备,但是位于港口的那些烽火台还是可以快速的传递消息的。 不明舰队出现在济州港外的事情,金德顺作为济州岛的最高官员几乎是在第一时间得到消息的。 金德顺当然没有见到复兴军的舰队规模,也不知道这支舰队的身份。他也不相信港口方面的小吏那些耸人听闻的汇报。 在他看来,港口外的舰船应该是又一次的规模较大的倭寇海盗的侵扰。所以他就命令自己的副手,济州判官李明德带着五百“精锐”前往港口打击倭寇海盗。 李氏朝鲜作为大明王朝的第一藩国,整个国家都是大明王朝的翻版。自称小中华的李氏朝鲜和大明王朝一样是个重文轻武的国家。实际上,因为济州岛地处边陲直接面对着倭国,所以说起来,相比较朝鲜本土,这里的军事力量相对还要强大一些。 当然了,这也只能和朝鲜国自己比一比。就是和日益没落再过二十年左右就要亡国的大明朝比起来,朝鲜国的军事力量也是非常弱小的。 舰队方面会把那五百“精锐”当成是老百姓的原因就是,这五百“精锐”的穿着打扮比大明朝的卫所兵还要不堪。从舰队看去,这些人破衣烂衫,手里再拄着些短棍(只有一米六七长的长矛)。让复兴军以为他们是港口干活的苦力。 虽然复兴军知道身处外国,可是在进行军事行动的时候,他们还是要努力的避免造成平民的伤亡的。在这种情况下,舰队进行的常规炮击还专门避开了这一小群人。 当然了,他们在炮击中的表现,也让复兴军方面更加确认他们是普通的老百姓。因为那群人看到复兴军舰队使用填装了tnt的炮弹在海滩上进行的炮击效果后,立即就扔掉了手里的短棒,跑的无影无踪了。 因为早就已经把码头处的船只驱逐干净了,所以在海军陆战队登陆之后,整个港口和海滩上没有一个人影。复兴军方面当然也就不知道被他们的炮击吓没影子的那群人,是朝鲜方面的军队了。 封建官僚的无耻本性,只有封建官僚自己最清楚。听到只带了不到两百人逃回济州城的李明德说有上百艘巨舰和无数火炮,以及上万军队进攻济州港的消息,经验丰富的金德顺自动自觉的就把所有的数字缩水到三分之一。 可即使这样,金德顺听了这样的消息之后也照样是吓得心胆俱裂。和完全没见过什么世面的李明德不同,见闻广博的金德顺知道,在朝鲜周边能够派出能够派出几十艘巨舰和几千军队到达济州岛的国家,只有倭国和大明两家。 金德顺可是在济州城里就听到了海边上那巨大的爆炸声了。据他所知,倭国不可能有那种威力巨大的大炮。 所以金德顺在第一时间里就认为,很有可能是大明朝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跑到济州岛来兴师问罪来了。 虽然无论是从天朝的习惯来说,还是从济州岛的地理位置上来说,这样的想法都缺乏足够的合理性。可是按照已知的情报,金德顺还是做出这样的判断。 在这样的情况下,金德顺大人立即表示自己要到大静邑巡视地方。他命令整个济州道的二把手济州判官李明德镇守济州城。 听到金德顺这样的命令,李明德恨不得把一万头祥瑞神兽塞进金德顺的嘴里。不过李明德毕竟是李明德,他立即表示为了保护州牧金观察的安全,他要领着济州城的“精锐”部队护送金观察。 就这样,在复兴军还在建设滩头阵地的时候,济州城里除了一些没有名目的小吏之外,所有的济州上层的官员和头目,都随着金德顺前往大静邑“巡视地方”去了。 等到复兴军派出穿着大明锦衣卫官服的军官和朝鲜语通译进入济州城的时候,整个济州城都陷入到一片混乱之中。 进了济州城的衙门,询问了好几个小吏之后,复兴军派来的联络人员才知道,原来因为在金德顺等人离开济州城之后,从港口逃回来的那些溃兵四处在城内散布大股倭寇海贼进犯济州的谣言。所以失去了控制的济州城才变得这样混乱的。 废了好大的力气进行交流,明确的告诉了衙门里的小吏们自己身份是大明朝湖广巡抚家的商队,并把相应的证明身份的文书交给衙门里的人看以后,衙门里的人才知道是虚惊一场。他们立即派出人手前去追赶以巡视为由逃走的金德顺一行。 这人要是铁了心要逃跑,往回追可就不容易了。更何况接到消息后目瞪口呆的金德顺也不能不把戏往下唱。既然他是以巡视大静邑为由出来的,那他就不得不虚应故事的往大静邑走一遭。另一方面,他也有点搞不清是怎么回事。大明朝湖广巡抚家的商队跑到济州来固然奇怪,可是哪有商队会无缘无故的炮击人家港口的。 就这样,在磨磨蹭蹭了三天之后,第四天的时候,金德顺才从大静邑回到济州城,并且和在济州城里已经等了三天,早就已经不耐烦了的复兴军接洽人员见上面。 和金德顺想象的不同,那位声称是湖广巡抚家人的锦衣卫官员,非常蛮横的告诉金德顺,商队要在济州岛上开设租界。他命令金德顺马上签下租界协议。 研究了半天文书,又和复兴军的联络人员进行了充分的交流之后,金德顺才搞清楚,原来这个湖广巡抚家的商队要在济州岛上租买土地建设仓库。 二话不说的在租界协议上签下了名字盖上了官印的金德顺弄不明白,不过是为了买地盖房子而已,就是买的土地和租的土地有点过于大了一些吧,也不至于要用大炮耀武扬威吧。 这天朝的湖广巡抚家的行事风格,还真让人摸不着头脑呢。 第352章炮击金州卫5 作为封建官僚的金德顺不理解复兴军的行事风格。作为革命军队的复兴军对于金德顺的无耻逃奔也相当的不以为然。 复兴党上下,不管是王书辉还是复兴党中央对于朝鲜这个国家的认识都是非常缺乏的。 现代人王书辉在现代看到的朝鲜和韩国是两个对于中国七个不服八个不忿,大搞去中国化,对新中国非常敌视和轻蔑的,不知所谓的撮尔小国。而复兴党中央则是把所有非复兴党的,不认同复兴党意识形态的个人、组织、团体和政权都当成是敌人看待的。 在这种认识下,复兴军的海军舰队对待朝鲜的济州岛犹如敌国,就是一种正常现象。 王书辉自己缺乏处理国际关系的能力。他同时也知道自己麾下的这些泥腿子出身的弟子,也同样没有这样的能力。在这种情况下,用一种非常紧张的模式来应对外部接触就是一种必然的结果。 虽然知道战争和政治的关系,能把“战争是流血的政治,政治是不流血的战争”背的滚瓜烂熟。可是对于复兴党来说,能用军事手段解决问题的时候,他们都会毫不吝惜的采用军事手段解决问题。毕竟对于他们来说,使用军事手段解决问题,是最简单最容易的一个选择。 王书辉和复兴党不知道的是,古代中国和现代中国可是完全两种不同的国家。特别是在中国处于汉族政权的阶段里,中国的意识形态,就是整个亚洲世界的意识形态。儒家思想在这个时代的东半球,是一种普世价值。明王朝作为天朝上国,不仅是法律意义上的存在,也是在现实意义上的存在。 作为明王朝的第一藩国。朝鲜王国是大明王朝忠诚的藩臣。朝鲜国王的任命必须通过明王朝的中央政府。朝鲜国王在明王朝的宗藩体系内以郡王身份享受亲王待遇。朝鲜王国作为明王朝的一个臣属,直接受到明王朝的登莱巡抚节制。 也就是说,在现实意义上来说,对于济州牧这样朝鲜王国的边陲官员来说,复兴党根本就不当成个事儿的明王朝的官员身份,要比大炮和舰队对于金德顺的威慑力大的多。 其实要是舰队指挥部先派遣穿着锦衣卫官服的联络人员直接和金德顺联系的话,在济州岛上买地建设基地的事情在四天前复兴党舰队到达当天就可以办好了。 对于金德顺来说,天朝上国的湖广巡抚大老爷固然在职权上管不到朝鲜国的身上,可是这位和登莱巡抚平级的天朝大老爷想要在朝鲜干点什么自己的事情的话,金德顺这样的朝鲜地方官也只有拼命巴结努力办差的道理。 作为一个朝鲜王国的官员,作为一个李氏王朝的两班贵族,作为一个西人党集团里的中坚分子,事大主义这样的意识形态对于金德顺可不是说着玩儿的。别看后金女真把朝鲜国打的屁滚尿流呲牙咧嘴,可是对于以儒家思想作为意识形态的朝鲜王国的统治阶级来说,大明王朝才是唯一的,永远的天朝上国。 毛文龙的东江镇对朝鲜王国吃拿卡要,登莱巡抚袁可立让朝鲜朝廷出舰船,出粮食,朝鲜王国的朝廷上下虽然不舒服,可也不认为这是没道理的事情。 所以对于朝鲜王国的所有官员来说,只要复兴党方面有大明官方的身份,别说是巡抚这样的高官了,就是大明境内的一个普通的七品文官,在朝鲜也照样是吃的很开的。 对于朝鲜方面来说,具有大明官方身份的复兴党海军舰队想要在济州岛干什么都是合情合理的事情。 复兴党中央制定的“终结者计划”的最终目标当然是彻底解决后金女真政权。可是这样一个总人口两百万左右,军事人员十万人左右的民族政权,想要彻底的解决它,肯定不是一朝一夕,一场仗两场仗就能实现的。 复兴党的终结者计划是有着非常明确的步骤的。终结者计划第一阶段的任务目标,就是建立一条稳定安全的由多个后勤基地组成的后勤补给线路,并对后金女真在辽南地区的统治进行军事试探。 实现这个目标的第一步就是在济州岛建立一座可以囤积物资和补充人员的军事基地。 随着终结者计划的开展,复兴党的海军正式的建立了起来。 虽然目前阶段复兴党的海军只有“第一舰队”这支由一艘巡洋舰(仿制但是全面改进和完善的扬武号巡洋舰)、和五艘战运两用船(改进并完善的万年青号炮舰)、五艘运兵船和五艘集装箱运输船(全部为蒸汽和风帆混合动力的两千吨飞剪船),这十六艘各种类型的船只组成的半蒸汽动力的舰队。 别看在现代人眼里这么个小小的船队好像算不了什么,但是在本时空里,这支能够一次性运载超过六千名士兵和大量物资的战运混编舰队,仍旧是天下无敌的。 事实上,无论是在执行终结者计划开始之前的路线勘探任务,还是在现阶段正在执行的后勤基地建设任务中,复兴党的海军舰艇,都在本时空的东中国海(复兴党定义北回归线以北,180度经线以西的太平洋海域为东中国海)海面上没有遇到任何敌手。 事实上,在复兴党的舰队出现在东海和黄海海面上的时候,那些专职海盗和客串海盗以及大明朝的正规海军,在目测了复兴党舰船的大小和速度之后,都快速的扬帆离去,努力的避免复兴党的舰船接近。 在海战仍旧是以跳帮作战为主的十七世纪初,在不进行平行航行抵近开炮,火炮就毫无意义的风帆战列舰时代里,船只的吨位和速度决定了一切。 东中国海上所有兼职和全职的海盗以及大明朝的正规海军都知道,面对复兴海军舰船十五节(风帆动力十五节以上,蒸汽动力十二节左右)左右的航速,一千吨以上的吨位,他们自己不被打劫就已经很不错了。除非是脑子有毛病缺乏基本的判断力的家伙,不然的话,谁也不会贸然接近这种意向不明的,不知道是不是和大家一样有兼职海盗习惯的奇怪舰船的。 当然了,复兴海军也不会允许任何船只靠近自己。一旦有不明船只接近复兴海军的舰船,一百二十毫米口径,配有tnt和苦味酸两种炮弹的全钢制的克虏伯舰炮和七十五毫米口径的海陆两用克虏伯炮,以及加特林机枪,这些领先世界两百年以上的武器,就会告诉他们这是个非常错误的选择。 不过从复兴党的海军舰船出现在东中国海到现在,复兴海军还没有进行过一次海战呢。在济州登陆前的常规炮击,是复兴党海军目前除军事演习外的第一次实战炮击。 第353章炮击金州卫6 复兴党海军第一舰队副总指挥、舰队司令徐远志是渔民家庭出身。别看这个年轻人只有二十二岁,但他是王书辉的第一批弟子。他就是当年枝江王府别园不远处的长江边上的那个猎户和渔民混合聚居的小村子里的孩子。 在封建农业时代里当个渔民并不是一个很容易的事情。别看和普通的农民比较起来,渔民们好像不用受地主的高额地租以及高利贷的盘剥,可是他们照样要受到渔霸这种存在的剥削和压迫。 徐远志十岁就开始和自己的老父亲一起在长江边上打渔。那个时候他就知道,打渔这件工作有多艰难了。因为生产力水平的限制,在古代打渔也不是说水里有很多鱼就能随便打的上来的。没有相应的保鲜手段,没有健康的市场秩序,徐远志和他的老父亲辛辛苦苦从长江边上打上来的鱼除了自己吃掉以外,不是烂掉,就是用非常低的价格被枝江县的渔霸收走。 相比起那些租种土地为生的佃户们,渔民的生活实际上更加的艰难。毕竟相比较种地来说,在长江上打渔这个工作,是随时随地都有丧命的可能的。 徐远志十三岁的时候,王书辉把他所在的整个村子都控制了起来。他的父亲成了复兴党罐头厂里的一个工人,他的母亲在复兴党的食堂里上班。他自己则成了王书辉的弟子。 从1619年到1624年,徐远志从一个普普通通的渔家少年,飞速的成长为一个接受了全面教育的复兴军战士。到1625年,他已经完成了复兴党海军学校里的教育,全面通过了思想政治、专业技能和军事技能的考核,成了复兴党海军的一员。 从小蒸汽船到大明轮船,从飞剪帆船到混合动力军舰,徐远志在复兴党长江舰队里迅速成长,最终脱颖而出,被复兴党中央军委任命为第一舰队的副总指挥、舰队司令。 在这九年的时间里,徐远志吃了多少苦,挨了多少累,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在王书辉眼里,徐远志其实并不能算是一个非常成熟的干部。至少在思想领域里,这个年轻人虽然能把复兴党的政治理论掌握的很好,但是他知道徐远志是个思想很激进的人。正常情况下,他这样的年轻人必须要在基层积累足够的经验之后才能走上领导岗位。不过,在海军这样技术性很强的兵种里,专业技能在职务分配上的分量要更重一些。而徐远志无论是在理论上还是在实践上都非常的出类拔萃。 在完全采用新技术的复兴海军里,像徐远志这样的没有到地方和基层接受过锻炼的年轻人非常多。 所以,在干部的配备上,王书辉专门挑选了一批比较老成,工作经验丰富,思想比较成熟的政工干部,在第一舰队里担任各级教导员和政委。现年二十七岁的舰队总指挥、政委武宏杰就是这批政工干部的代表。 对于济州岛的炮击行动,陆军出身的武宏杰心里其实并不怎么赞同。 可是政工干部不能干扰军事指挥,这是复兴军内的铁律。在这种制度下,武宏杰就是不同意徐远志的决定,他也不能公然的干涉徐远志的指挥。 不过在登陆行动完成之后,武宏杰还是专门找到了徐远志和他交流想法。 徐远志这个人真的是个不好打交道的人。面对武宏杰的质疑,他用参谋部门的作战计划和演习惯例来回答了武宏杰。说完了这些话之后,徐远志还非常不满的提醒武宏杰不要干涉指挥人员的业务判断。这让比徐远志大五岁的武宏杰有点不高兴。 作为一个有着丰富经验的政工干部,武宏杰知道像徐远志这样的年轻人最大的问题就是容易犯教条主义的错误。舰队参谋部里的那些年亲人和徐远志一样,都是那种一板一眼的家伙。让他们动动脑子灵活应对问题的难度可正经的不小。 在徐远志那里碰了一次钉子之后,武宏杰并没有偃旗息鼓。在和济州岛的朝鲜官方接洽并划定了租界范围开始基地建设之后,武宏杰再次找到了呆在船上不肯下来的徐远志。 “远志同志。军事行动的基础是什么你是知道的吧。” “武政委,后勤补给是军事行动的重中之重,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的道理你这个老兵不可能不知道。我又不是普通的干部,你不需要使用这种引导式的方法和我交流。有什么你就直说吧。” 像徐远志这么冲的语言风格,对于武宏杰这样的老政工其实算不了什么。在复兴军内,武宏杰是最早担任营一级总教导的那批政工干部之一。和徐远志这样的年轻指挥员交流思想,武宏杰的经验是非常丰富的。 “呵呵,你说的很对。最近几天的基地建设工作开展起来之后,我发现我们现在要面临的最大问题是物资不足的问题。即使有专门的五艘物资运输船,可是在济州岛这个物资贫乏的地方,别说军事物资了,就是最基本的生活物资,都是非常不足的。” “举个简单的例子吧。过去我们在湖北的时候随时可以调用的砖瓦,在济州岛上就非常的缺乏。根据情报部门的了解,济州岛上甚至连砖窑都没有。想要在岛上开展基建工作,目前阶段只能是用石头作为建筑材料。水泥也只能靠我们自己运输。” “武政委的意思我明白了。军委命令我们建设军事基地的目的不就是这个吗。济州岛只是作为物资和部队中转站存在的。目前阶段军委和中央并没有准备在济州岛上进行全面建设的计划。” 徐远志其实也知道自己命令舰队炮击海滩的行为有些孟浪了。目前阶段,复兴党只在长江中下游建立了一些小型的煤水补给站。舰队出了长江口之后,无论是军舰的煤水还是相应的炮弹等军事物资,都是完全没有补给的。军舰上的炮弹和士兵手里的子弹,那是用一点儿少一点儿的。 可是作为一个年轻人,徐远志实在是不愿意在第一次合作的武宏杰面前低头。 不过想到比自己大五岁的老大哥,同样是老资格的武宏杰对自己一直没有使用上级对下级的态度,反而和颜悦色的和自己交流思想,徐远志心里也是有些过意不去的。 他想了一小会儿之后,有些磕磕绊绊的对武宏杰说道: “政委你不用担心。在后面的行动里我会更加谨慎一点儿的。第一次指挥大型的军事行动,我确实有点过度紧张了。” 第354章炮击金州卫7 从济州岛到威海卫的海上距离有五百海里左右。从威海卫到金州卫的海上距离不超过一百四十海里。 复兴军第一舰队的舰船都是蒸汽和风帆混合动力的飞剪船(最高航速二十节),在每小时十五节的平均航速的情况下,复兴军的舰船从济州岛到威海卫只需三十三四个小时。而从威海卫到金州卫,则需要最多不超过十个小时。 这样的速度听起来好像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毕竟在现代社会里,坐飞机的话,三地耗时(济州岛—威海—大连)加在一起也不会花超过三个小时的时间。但是在明朝末年这个时空里,这样的速度不仅惊世骇俗,而且可以影响到很多事情。 复兴党的第二阶段的目的,是要在辽东半岛南端,后世的大连地区建立起一个军事基地,以及一个可以支撑针对后金女真政权军事行动的根据地。 根据地的建设,第一需要人力资源,第二需要物资资源。人力资源在这个时代的渤海湾沿岸,特别是山东地区是非常的充分的。与此同时,辽东地区本身就有很多汉族人口,可以作为复兴军解放的对象。所以说,在人力资源上,复兴党方面倒是并不缺乏。 关键问题在物资上。 王书辉自己有金手指任意门,可是他也不可能明目张胆的在没有任何基础的情况下就使用任意门大批量的从现代拉出粮食和物资来。不管怎么说,在前期阶段,复兴党都必须在大连地区建立起基础的农业、工业。在这之后,王书辉才可以通过时空门大规模的运送物资。 在明朝末年这个时代里,因为小冰河气候的影响,渤海湾的冰冻期比现代的时间要长的多。一般来说,只有每年的五月到九月之间这四个月左右的时间,金州卫和威海卫的港口才可以停泊和使用。 在这种情况下,想要保证复兴党在辽南地区的根据地的安全和稳定,就必须让这些根据地有自给自足的能力。 这就意味着,只要复兴党登陆辽南,那么在第一年里,复兴党就必须把辽南根据地的工农业基础建立起来。 按照复兴党中央军委总参谋部的预计,想要保证复兴党的辽南根据地,在总兵力十万人以上的后金女真政权的军事进攻下安然无恙的话,那么复兴党就必须在辽南根据地布置二十个营,一万人以上的部队,以及可以维持五到十万人八个月左右时间的物资补给。这些补给里当然也必须包括一万人部队的军事物资。 而复兴党一旦登陆辽南,那就意味着复兴党必须面对后金女真的军事威胁。在这种情况下,在通过长江出海口到济州岛,再从济州岛到威海卫的这条航线,复兴党就必须具有能够保证五万人一年左右的军事和生活物资的运载能力。 目前的问题是,复兴党的海军舰队也好,复兴党的远洋船队也好,都不具备这样的能力。所以,复兴党中央不得不采取蚂蚁搬家的形式,把相应的部队和物资,先运往济州岛和威海卫囤积。 只有这样,才能保证在终结者计划正式开始的时候,复兴党能够把一万人左右的武装部队和大量的设备物资,在五到九月份,连续不断的运送到已经被后金女真占领的金州卫去。 在远离复兴党势力范围的外部地区建立军事基地,这并不是个容易的事情。即使济州岛的朝鲜官府对复兴党大力配合,可是因为济州岛贫乏的资源,想要建立起一个能够容纳两万人左右的大型军事基地也是相当困难的事情。 要知道在这个时代里,朝鲜统治下的济州岛可不是后世的旅游观光胜地。就是加上上万人左右的朝鲜流放犯,济州岛目前的总人口才不到三万人。就这三万人的生活物资,济州岛方面都不能实现自给自足。济州岛官府每年还要从朝鲜本土运送粮食来保障这三万人的食物需求。 金德顺对复兴军方面非常客气,复兴军对金德顺可一点都不客气。复兴军以每年一千两白银的价格,将整个济州岛最肥沃的济州城周边的三分之一的土地都划进了租界。 实际上这些土地只能说地势比较平整,说它们肥沃,那是完全说不上的。随舰队而来的复兴党政务院规划局和农业局的技术人员在考察了这些土地之后一致认为,没有足够的化肥,在这样的土地上种植什么农作物都是无法保证产出的。在济州岛上建设一座小型的化肥厂以保证济州岛军事基地的粮食生产势在必行。 舰队运载的物资有限。五艘集装箱船废了很大的力气使用人力的方式(复兴党治下的港口设施早就全面蒸汽化了)将物资卸载下来之后,五艘集装箱运输船就和五艘运兵船一起立即返航,准备继续运输后面的人员和物资。 不要看那一艘巡洋舰和五艘战运两用炮舰没有和他们一起回航。实际上并不需要担心这十艘两千吨级的运输船的安全问题。要知道,虽然是运输船,这些船上也都安装了一门一百毫米口径的克虏伯舰炮和两门七十五毫米口径的海陆两用克虏伯炮。而且每艘船上也都有前二后一的三架加特林机枪。 虽然每艘船上的机枪都被留在了济州岛基地。但是凭借着先进的舰炮和两用炮和一百五十名全副武装的复兴党海军官兵,在这个时代里,也是完全不需要担心安全问题的。 舰队和基地,也就是说第一舰队的海军和陆战队和随船而来的生产建设兵部队是两个互不同属的单位。 第一舰队执行的是军事任务,生产建设兵部队执行的是建设任务。因为生产建设兵团也是接受了全面军事训练的二线部队,所以基地的安全也不需要由舰队方面负责。 复兴党讲究是雷厉风行。第一舰队上层有没有矛盾可和基地方面没有什么关系。在生产建设兵部队全部上岸之后,和舰队方面互不统属的基地指挥部立即就开始了基地建设的工作。 因为随船而来的物资比较紧缺,所以在防御体系的建设上,基地指挥部使用了铁丝网和石头墙混合的建设方式。 铁丝网数量不足,那基地方面只能就地取材,用济州岛上唯一丰富的资源火山石来和少量的水泥来修建石墙。 两千人想要修建两万人使用的生活和生产设施,肯定是力不从心的。在这种情况下,雇佣济州岛本地的劳动力就成了一种必然。 第355章炮击金州卫8 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不说。该问的问,不该问的不问。这样的处事道理,现代人往往把它作为重要的标准来衡量一个人的素质。可是在明朝末年这个时代,一个普通的大户人家的家奴就知道的非常清楚,执行的非常彻底。 赵家富是南直隶的一个大海商家的家奴。他家几代人都在这个赵姓海商家生活,全家人都是这个大海商家的家生奴仆。 江南地区的海商的贸易行为,主要还是针对日本和南洋的。不过因为朝鲜方面也有一些貂皮人参之类的特产,所以走北方航线和朝鲜做生意的虽然不多,也还是有的。 南直隶赵家的主要业务也是针对南洋地区的。自从复兴党的工业品大批量的进入江南市场以来,复兴党的工业品也成了赵家的重要贸易内容。在这些江南的大地主大商人眼里,复兴党是不存在的,只有复兴商社这个商业组织存在。他们认为复兴商社就是王书辉这个在荆州地区势力颇大的郡王女婿经营的产业。 因为大部分江南地区的地主豪绅们都知道枝江王府和南北两京的那些大太监的关系非常的热络,所以即使复兴党的工业品倾销给他们造成了一定的利益损害,可是他们还是对复兴党采取了一种防范中合作的态度。 和那些背景复杂的江南大地主大商人不同,赵家属于那种买卖很大,但是背景比较淡薄的类型。赵家一直巴结着南京的镇守太监,通过这个太监的关系,赵家和复兴党的商业合作一直比较紧密。 正是因为这样的原因,在得知复兴党南京办事处在招募朝鲜语翻译的时候,赵家负责朝鲜方面贸易的二房当家老爷主动的找到了复兴党南京办事处的负责人,把自家的几个懂朝鲜语的家奴送给了复兴党。 就这样,原本赵家的家奴赵家富一家成了复兴党治下的百姓。到了复兴党治下以后,赵家富的老婆被安排到复兴军海军学校里从事后勤工作。赵家富的儿子和女儿进了少年军接受教育。而赵家富本人则因为他的特长(朝鲜语),成了复兴党商务局的一个普通职员。 虽然在复兴党治下生活了也有半年多了,甚至能写会算的赵家富还通过了脱盲考试和小学学力测试获得了小学文凭,可是赵家富还是没太搞清楚复兴党是怎么回事儿。 私蓄武力,把持地方。这样的事情,作为江南大海商家的家奴,赵家富其实是见过很多的,他并会因为这个对复兴党的所作所为大惊小怪。所以他最开始以为复兴党应该就是王书辉这个郡王女婿经营起来的势力。 可是随着他对复兴党的了解越多,他对于复兴党反倒越来越看不明白了。说复兴党是豪强地主吧,复兴党也确实通过“巧取豪夺”等等“烧杀抢掠”的不法手段弄了不少的地。可是复兴党对老百姓泥腿子,却比官府和那些真正的豪强地主要好一万倍。就是他这个大户人家的家奴,作为一个掌握着专门技术(朝鲜语翻译)的有用的人才,他在赵家的待遇也没有复兴党对治下的老百姓好。 不过,常年的奴仆生涯,几代人的奴仆身份,让赵家富知道什么是该操心的,什么是不该操心的。 赵家富非常有职业道德的认为,自己作为一个小小的商务局里的职员,只要对得起局里发给自己的工资也就够了。至于复兴党是好是坏,复兴党是要造反还是要如何,那就不是他该关心的事情了。 朝鲜航线,赵家富以前的时候走过十来趟。可是到济州岛他却是第一回。复兴党的翻译工作并不是非常好做。那是因为在和朝鲜方面交流的时候,不少复兴党的语言,赵家富根本就找不到什么对应的翻译。 在这样情况下,赵家富就按照自己过去的习惯对复兴党的联络人员的语言进行翻译。 金德顺不是听不懂天朝话,他的汉语水平其实非常的高。实际上,他不仅可以熟练的使用汉字吟诗作对,而且他还掌握了一口流利的凤阳官话。只不过复兴党联络员的普通话口音和凤阳官话差距太多,所以他和那个穿着天朝锦衣卫官服的复兴党联络员交流的时候,只能通过赵家富这个通译。 听到天朝商人要在济州岛雇佣人手,金德顺立即表示在这方面毫无问题。而且为了表示出自己对于天朝的仰慕和尊重,金德顺大笔一挥,拨发了三千流放犯给复兴军方面无偿使用。 复兴党的联络人员对于金德顺的看法是非常好的。毕竟和大明朝的那些在集中营里也死硬的官员不同,这个朝鲜官僚对复兴党的要求有求必应。现在听说金德顺愿意提供三千人力给基地方面无偿使用,这个年纪才二十五岁的年轻人诚心诚意的对金德顺表示了感谢。 其实他不知道的是,对于金德顺来说,济州岛上的流放犯从来不是什么对他有用的东西。济州岛的可耕地有限,但是朝鲜这个小国家却是个水浅王八多,庙小妖风大的地方,长年累月的党派斗争和政治倾轧,使得济州岛这个小小的边陲海岛上,积累了大量的在政治斗争中失败的流放犯。 在济州岛上,其实并没有那么多的事情给这些人干。这上万人的流放犯集中在济州城里,大量的消耗济州岛紧缺的需要外运的粮食物资,实际上对于金德顺这个济州岛的最高长官来说完全就是一种负担所在。 金德顺把这三千人给复兴军方面无偿使用不假,可是金德顺可不准备给这三千人提供粮食。对于他来说,能够节省三千人的口粮,那绝对是个中饱私囊的好机会。至于复兴党方面能不能承担这三千人的粮食,那就不是他金德顺的事情了。 复兴党能够承担三千人的额外粮食吗?回答是很明确的。一点儿问题都没有。 和其他物资比较起来,粮食、服装这类东西,基地方面一点儿也不缺乏。这些东西都是不占地方,一个集装箱(木板集装箱)就能装一大堆的东西。 特别是粮食。复兴党食品厂生产的压缩军粮和午餐肉罐头,可是按照五千人一年的数量准备的。实际上,因为复兴党的船只从武昌经长江出海到济州岛只需要一周左右的时间,所以现在在济州岛上的两千五百名海陆军士兵和两千名生产建设兵,根本就用不完这么多的粮食物资。 所以,用粮食雇佣济州岛上的本地劳动力修建基地,是一个非常划算的事情。 第356章炮击金州卫9 在明朝末年,整个辽东半岛南部地区的形势一直都是比较复杂的。在吹牛大王袁崇焕杀掉毛文龙整垮东江军以前,后金女真方面就已经占据了金州卫、复州卫、盖州卫和海州卫等辽南地区的主要城市。 在毛文龙死掉以前,东江军一直以辽南周边地区的海岛为基地,在大量的在后金女真民族压迫和剥削的辽南汉民的帮助下,对后金女真在辽东南地区的势力进行着不间断地军事打击。 东江军的一系列行动有效的策应了辽西战场上的明军,在一定程度上牵制了后金女真的军事力量。 在这个阶段里,东江军凭借海军优势和后金女真方面在辽南地区展开了拉锯战。辽南的旅顺口,金州卫和复州卫在东江军和后金女真之间反复易手。 不过,一方面因为后金女真已经把辽南地区的汉民抓走的抓走屠杀的屠杀,把整个辽南地区变成了一个人烟稀少的荒寂地带。所以辽南地区对于东江镇方面的价值有限。另一方面,因为在陆战上后金女真方面一直处于优势地位,所以辽南地区的控制权主要还是掌握在后金女真手中。 明朝对于整个辽南地区彻底失去控制,还是在1628年以后。一方面朝鲜方面对于后金称臣纳贡互市,给即将经济崩溃的后金方面注入了活力。另一方面,因为明王朝的错误决断和袁崇焕的胡乱指挥。特别是袁崇焕在没有朝廷旨意的情况下私杀毛文龙,不仅从根本上摧毁了东江军的战斗力,更为后来的导致了胶东半岛陷入全面混乱的吴桥兵变留下了伏笔。 不过在1628年这个时间段里,虽然正在把持着整个明朝对后金女真的军政最高决策权(其职务为督师蓟辽、兼督登莱、天津军务)的袁崇焕,对东江军的**地位非常的仇视。但是,他没有还来得及对东江军方面下手。在这个时间里,毛文龙和他的东江军仍旧在辽海和朝鲜北部沿海的岛屿上活跃着。 只不过,军民人数超过十万的东江镇方面在去年遭到了朝鲜政府的背叛,东江军在和后金女真的战斗中损失了大量的有生力量。目前的东江镇整体上处于守势。 不过东江军在1627年的丁卯之役中虽然损失巨大,但是东江军也在朝鲜北部地区给后金女真方面造成了巨大的伤亡。作为后金方面进攻东江镇的主力,阿敏的镶蓝旗、阿济格的镶白旗都被严重削弱。 在这种情况下,东江镇和后金女真全部都转入防守状态,各自在自己的势力范围内舔着伤口。 1628年五月,在济州岛军事基地全面进入建设阶段,中央军委派至济州岛的八百吨级混合动力近海舰队承担起济州岛基地的海防任务之后。重新编队的复兴党海军第一舰队从刚刚完成第一阶段港口建设的济州岛舰队基地出发,运载着两千名海军陆战队士兵,开往目的地威海卫。 济州岛到威海卫的直线距离为五百海里。如果从济州岛直航金州卫的话,两地的海上距离也没有超过七百海里。按照复兴海军15节的平均航速。差不多两天两夜的时间就可以到达金州卫。 不过按照中央军委的计划,第一舰队不会直航金州卫,他们将会先在威海卫的复兴党基地停靠补充煤水,整顿队伍。 实际上早在1627年年初的时候,复兴党就已经通过陆路派遣人手在威海卫附近的一个海边渔村买地建设了。 五月份的海风还是相当的硬的。军舰上的海军士兵也好,战运两用炮船上的海军陆战队士兵也好,他们都还穿着冬装制服。和这些战士们不同,第一舰队司令员徐远志却已经换上了春秋装。 复兴党的军装采用的是解放军六五式军装的样式。不是王书辉不喜欢那种笔挺的化纤和毛料的军装,实在是目前阶段,复兴党控制区域内的唯一油田汉江油田还处于初步建设之中,复兴党的石油工业刚刚开始发展,还没进入到比较高水平的石化工业阶段。没有石化工业就没有化学纤维材料应用在纺织工业领域。没有石化工业,就没有那种可以大规模装备的笔挺的军装。 而且就王书辉看来,六五式军装是最能够体现官兵一致人人平等的军装样式了。这和复兴军目前的体制刚好符合。不过和传统的六五式军装不同,复兴军军装是有军衔标志的。这些军衔标志是以臂章的形式体现出来的。除此之外,复兴军的军装和六五式军装是完全一样的。 复兴海军的军装是蓝色的。材料和陆军的军装一样,也是由目前复兴党的纺织厂所能生产的最好的斜纹棉布制成的。目前阶段复兴党印染工业发展虽然远超同时代的水平,不过同样受制于化学工业的发展程度,军装掉色的问题比较严重。 棉布服装有一个比较大的问题,那就是这种材质的衣服一般来说是比较容易变形、缩水和褶皱。就以王书辉为例吧。他穿的那几件不带领章帽徽和臂章的军装就都是一副褶褶巴巴没个形状的样子。特别是因为王书辉从来不扎武装带,所以这些棉布军装在王书辉身上显得特别的没样子。 六五式军装在后世的一个负面评价就是有些太土了。特别是在洗了几次之后,这样的衣服穿起来就非常的不好看。可是王书辉选择六五式军装的一个主要理由就是六五式军装的这种土气劲儿。正是因为这种土气,才特别的彰显出复兴军作为人民子弟兵的本色来。 不过让人比较惊讶的是,这种非常容易变形褶皱和缩水的棉布军装,在徐远志身上却看不出一点儿土气的味道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徐远志有什么特殊的诀窍,反正他的那一身深蓝色的复兴军海军制服没有一点儿的褶皱,就像新衣服一样板板正正。 虽然已经五月中旬了,可是黄海海面上的风还是相当的硬的。在甲板上用望远镜观察着周边情况的徐远志不一会儿就被海风吹得鼻子发红了。 站在徐远志旁边的舰队总参谋长孙国成看到徐远志已经开始流鼻涕了,就马上提醒了徐远志的警卫员几句。 过了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徐远志的警卫员就拿了一件军大衣过来给徐远志披上了。 第357章炮击金州卫10 东烟墩原本是威海卫下属的一个军事据点。. 在倭乱严重的正德、嘉靖时代里,威海卫主要承担着海防任务。像东烟墩这样的小型堡垒的主要作用就是通讯示警。只要看到海上有船只到来,当地守军就会点燃烽火传递敌袭信号。 嘉靖隆庆年间明王朝一方面大力发展海军打击沿海的倭寇势力,一方面主动开海,将对外贸易合法化。在这两方面的努力下,整个中国的沿海地区平静了下来。 就像一切大明王朝的地方卫所一样,顺着时间的发展和军备的放松,威海卫也逐渐衰落下去。像东烟墩这样的地方被威海卫方面主动的放弃。在万历中期东烟墩就成了一个当地渔民聚居的村落。 1627年年初,复兴党派出宋献策和登莱巡抚衙门进行了接触。在银弹攻势下,复兴党轻松的获得了整个东烟墩地区的土地。 复兴党在1627年一年的时间里,通过陆路前前后后派遣了两个营一千人的陆军和六个营三千人的生产建设兵到达东烟墩。 在宋献策的周旋下,复兴党在东烟墩地区大肆招纳流民和难民,用了不到半年的时间就建立起一个初步完善的舰队补给基地。 第一舰队按照海图进入复兴党东烟墩基地的时候,看到的是三道水泥混凝土栈道和完备的蒸汽动力的港口装运设备。 虽然离开湖北不过半年左右的时间,第一舰队的官兵看到这个充满了复兴党风格的近现代港口的时候,心里还是充满了一种久别归家的亲切感。 “你们这半年的日子不好过,我们这一年的日子也不好过啊!” 在一栋使用干打垒的方法建起来的土房子里,复兴党东烟墩基地政委钱爱华对第一舰队政委武宏杰说道。 武宏杰和钱爱华过去在一个工厂里搭过班子。那时候钱爱华是工厂厂长,武宏杰是党委书记。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两个同龄人的合作非常的愉快。互相敬完了礼,又热情的握了手之后,钱爱华像过去和老搭档一起搭班子的时候一样,开始向武宏杰抱怨了起来。 “别提了,这一路上把我们可真是累完了。从荆州到镇江那段还好说,都是坐船走的。从镇江到济宁这一段除了受了几次刁难之外也没遇到什么大问题。关键是从济宁到威海卫这一路。好家伙!真是走了一路打了一路啊。” 现阶段的山东还没有遭受孔有德和李九成等人的荼毒,但是在小冰河气候导致的自然灾害的影响下,整个山东地区流民遍地难民四布。在这种情况下,大量生存不下去的百姓从流民变成土匪。整个山东地面上各路土匪山贼层出不穷。 从济宁到威海卫这段路程也有一千多里地的距离。就这一千多里地,东烟墩基地的首批部队一个营五百多人就走了超过十天的时间。路况不好行进困难还只是其中一个小小的因素,主要是层出不穷的土匪山贼给部队带来了不少麻烦。 这些人说是山贼土匪,其实本质上都是些过不下去了的老百姓。除了个别正经百倍的山东响马给部队造成了零星的麻烦之外,反倒是那些流民难民组成的打劫团伙给部队造成的麻烦更大一些。 毕竟这些拿着木棍石头的老百姓非常不禁打,而且他们还非常的喜欢投降。面对这些投降的土匪,部队也不可能就地枪决他们,只能把这些一股股的流民们都带上路。等到部队到达东烟墩地区的时候,因为知道跟着部队就有饭吃所以跟着他们跑过来混饭的流民,已经超过两千人了。 好在这个时候复兴党已经打通了从长江口到东烟墩的海上航路,使用标准化造船技术批量生产出来的八百到千吨级的混合动力运输船也已经服役。正是因为这样,这两三千流民的生活和生产物资才能够得以保障。不然的话,这一个营的先遣部队携带的物资可没办法解决这么多人的生活需要。 不过人多也不是没有好处的。山东地区大量存在的流民,给复兴党提供了充足的劳动力。要知道在这个时代里,能吃饱这一条对于明末的老百姓来说,可是有着充分的吸引力的。 东烟墩基地在半年的时间里就招纳了两万多名流民。这两万多流民在三千多生产建设兵的领导下,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就完成了东烟墩基地的基础建设。 虽然目前除了港口设施是混凝土结构的以外,东烟墩所有的建筑都是那种干打垒的土房子。但是一个小型的水泥厂和两个砖瓦厂都已经在东烟墩基地建成。而且基地农场里的农业生产工作也开始走上正轨了。 在十二艘八百吨级混合动力飞剪船组成的运输舰队一年来的努力下,整个东烟墩基地的物资储备都非常的充足。不仅东烟墩港口的装运设备实现了蒸汽化,就是基地农场里也建起了大量的蒸汽提水站。 宋献策的交际能力正经不小,顶着湖北巡抚的名头,他和登莱地区的各级官府都能说上话。凭着银弹开路,宋献策根据复兴党提供的资料买下了登州府下辖黄县地区的不少土地。复兴党随后就在褐煤储量26亿吨的黄县组织人手开采煤矿。 因为黄县的地理位置就在海边上,所以凭借着复兴党的海运优势,东烟墩基地的煤炭倒是不缺乏。 虽然褐煤并不是理想的船用煤,可是因为能够就近开采,也使得东烟墩基地比济州岛基地对第一舰队来说作用更大。 1628年六月,再次编队的,由一艘巡洋舰和两艘战运两用炮舰组成的临时舰队开往金州卫。 ——(分割)—— “鞑子就是这个样子的吗?我看好像除了头发和明军不同之外,样子和衣服都和明军一个样嘛!” 1628年六月六日,复兴党第一舰队临时编队出现在金州湾。 “不要看人和衣服,看城头的旗帜!按照图册对照一下,是明军的旗帜还是后金的旗帜。” 在临时舰队旗舰101号巡洋舰上,观测长对手下观测员的溜号态度非常的不满。这个性情急躁的观测长早就已经确定了金州卫城上的旗帜是后金旗帜了。因为哪怕不看城头的旗帜,只看那百十来个在岸边上骑着马耀武扬威的武装人员的丑陋发型,他就能确定这座金州卫城目前是处于后金女真的控制之下的。 在三个观测员得出相同的结论之后,观测长立即通过通讯铜管把观测结果通知给了舰长。收到观测结果的101号巡洋舰舰长立即向舰队司令徐远志汇报了情况。 “既然确定了是后金女真,那就开始执行炮击计划吧。” 徐远志并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兴奋和激动。对于他来说,这一次炮击和过去在军训和演习中的炮击并没有什么区别。 随着一阵有些颤音的命令被发布,临时舰队的三艘军舰在各自炮长的指挥下开始调整炮口。 八门只有120毫米口径的克虏伯舰炮和二十门只有75毫米口径的海陆两用炮,很快就对准了金州卫城的城墙。 很明显,城墙上那些留着丑陋发型的女真兵,根本就不觉得这些在远处看来非常渺小的大炮对他们会有什么威胁。 只不过几分钟时间之后,崩塌的城墙和四散的尸块就改变了这些女真兵的看法。 不过tnt乍药造成的巨大爆炸,根本就没有给他们留下和别人说起这次“奇遇”的机会。 二十分钟之后,把船上携带的一半的炮弹全部发射完毕的临时舰队,调转方向离开了金州湾。至于他们的这次炮击造成了多大的效果。那就只有个别在四分五裂的金州卫城里幸存下来的女真兵才知道了。 要知道,在第一舰队目前的武装试探任务里,可并不包括登陆任务。 第358章建设新湖北1 复兴党的制服只有颜色之分没有样式之分。.不管是男是女,复兴党的党、经、政、军各级党员的服装都是蓝色和灰色两种。 其中党、政、经各部门的干部穿的是浅蓝色的六五式制服。军队方面,陆军的制服是灰色的,海军的制服是深蓝色的。 这样一来,每到复兴党召开会议的时候,从主席台往下望去,那就是一片蓝灰色。 1627年年初的时候,掌握了成熟有线电报技术的复兴党,开始在湖北省内各县铺设有线电报线路。与此同时,电话作为一种近距离通讯技术也开始在复兴党掌握的湖北各县内开始应用。 到1628年中旬,复兴党在湖北省内各县的有线电报线路铺设完毕。从此之后,北至陕西和湖广交界的复兴军武关军事基地,西至四川和湖广交界的石柱地区,整个湖北省内的四十七个主要府县和复兴军的所有军事基地,都完成了有线电报线路的铺设。 有线电报和磁石电话(手摇电话机)是复兴党工业技术部门掌握的所有技术里最为“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的技术了。 实际上,王书辉通过时空门引进复兴党的大量技术,在复兴党那粗糙浅薄的科技部门已经掌握的技术里,其中有一半以上的技术都是那种“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的类型。 也就是说,复兴党的科技部门和工业生产部门,知道怎样生产应用这种技术的成熟产品。能够按照图纸和资料,使用复兴党目前的工业制造能力批量化的系统化的生产出这些形态成熟性能稳定的产品,但是对于这些产品所应用的科学知识和科技理论,无论是复兴党的研发部门还是生产部门,都没有掌握。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复兴党的正规教育是从1620年开始建立的。从1620年到1628年,复兴党的正式教育体系少年军系统,刚刚完成了对两万名左右青少年的六年制小学和初中的教育。进行三年制中级专门教育的各种中专学校里,目前只有三千人左右正在接受中专教育。 只有当这三千人左右的中专生毕业在1629年从各个学校里完成了三年制的中级专门教育之后,复兴党的科技部门和工业部门才会得到一小批“能够知其然又知其所以然”的专业技术人员。 因为复兴党少年军教育体系在湖北省的全面覆盖,从1630年开始,复兴党每年都可以得到两万个以上接受了六年制中小学教育和三千个以上完成了中专教育的各种人才。那种只知道如何照着图纸和资料“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的进行各种工业品生产的情况,会随着大批完成了各级正规教育的人才的加入被彻底的扭转。 毕竟,在1627年的时候,复兴党工业专门学校学生组成的研发机构,就已经凭借着学校的试验设备和校属工厂,开始学习和研究各种近代成熟的科技了。要知道复兴党的石化工业技术,内燃机技术和无线电技术,这三项复兴党最重要的技术的研究工作,目前都是由复兴党的几个工业专门学校承担的。 当然了,从目前复兴党工业专门学校的教师和学生的水平来说,没有个十年八年的时间,这些近代成熟的科技还不太有可能被复兴党全面的掌握。 不过话说回来,虽然复兴党正向积累近代科技知识,发展基础科学的过程肯定是漫长的。但是因为王书辉这个可以穿越时空的家伙的存在,在他组建的现代智囊团的帮助下,有了复兴党建立的虽然规模不大,但是体系完整,虽然技术落后,但是工人基本合格的工业体系。按照王书辉在现代的智囊团提供的那些模型、图纸和数据,生产那些比较粗糙的,符合复兴党工业水平设计的成熟工业产品,还是没有问题的。 其实从某种程度上说,王书辉本人也知道,目前的复兴党工业体系是不太健康的。没有基础科学的发展,没有大量的掌握了系统知识的专业人才,整个复兴党工业体系充满了一种粗制滥造的山寨味道。 不过王书辉也知道,新中国工业化的进程,其实也是一个充满了山寨味道的艰苦奋斗自力更生的过程。 王书辉可是非常了解,他家乡的那个兵工厂最早的科研部门,就是通过研究苏联援助过来的各种设备和产品,一点一点的进行逆向仿制和研究的。拆产品,拆机床然后进行逆向研究,最终实现山寨。这种做法,可不仅仅是新中国初期那个艰苦奋斗自力更生的年代里才有的。改革开放之后中国各项技术的研究和应用,其实也是这样一个买成品,然后拆解、研究,最后进行山寨生产的逆向过程。 王书辉虽然对后发工业国之类的理论嗤之以鼻,但是有了时空门的存在,他也确实是以现代中国这个世界最大的工业国为依靠,应用着后进国家工业化发展的经验的。 其实说到底,除了作为第一次工业革命发源地的英国以外,进入工业文明以来的八个工业化国家,其实都是这样一个通过学习和山寨打基础,然后才在建立了各自的工业基础之后自主发展的过程。 从宏观的角度讲,王书辉从1619年掌握了时空门进入明朝末年的时空以来,他的全部精力和主要工作都是围绕着复兴党的工业化建设和复兴党的党建工作为中心的。 通过九年的努力,王书辉终于抓住了明朝末年这个封建制度周期性衰弱的时机,在湖北这个内陆地区建立起一个初级规模的工业化政权。 按照复兴党目前的掌握的,正在不断扩大和发展的,十五万武装部队、三十万生建设兵和完整成熟的,具有自我复制能力的初级工业体系来说,王书辉确实已经掌握了改变整个中国的能力。 可是从实现王书辉的理想的角度来说,复兴党还存在着严重的人员素质不足的问题。 所以,在今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苦练内功,培养各种人才,整顿和完善复兴党组织体系的工作仍旧是王书辉工作的主要内容。 对于复兴党来说,加强党建工作,扩大党员数量,完善基层组织,才是复兴党今后十年左右时间的工作重点。 第359章建设新湖北2 1628年二月,复兴党地方工作会议在刚刚修建完成可以投入使用的位于荆门县的湖北大会堂召开。 湖北各县的复兴党党政机关的负责人在二月一日到达荆门县参加会议。 在分别听取了各县一年来的工作报告之后,王书辉在会议上安排了复兴党在湖北地区的下一阶段的工作任务。 “深化国有农场建设,全面开展五小工业建设,就是我们复兴党未来五年内的工作重点。” 王书辉在中央地方工作会议上明确的向各地区党政机关负责人指出了下一阶段的工作重点。 在复兴党初步控制了整个湖北省的1627年里,各地复兴党党政机关的主要工作只有两个。一个是在各地复兴军驻军的协助下开展严厉打击各种犯罪分子行动。另一个则是开展土地工作,打击和消灭各地区的封建地主和士绅,全面清除和消灭各种反动派的行动。 “1627年这一年是打基础的一年。我党地方工作的重点和难点是在今年。也就是说,完成了基础工作,地方建设工作要在1628年提上日程了。” “我一直和大家讲,我们复兴党不但要善于破坏一个旧世界,我们复兴党还必须要善于建设一个新世界。打倒和消灭封建地主阶级的工作好做,破坏原有的落后制度容易。但是领导人民群众开展农业工业化建设,建设工业城市的工作却不好做。” 王书辉在地方工作会议上说完这些话,自己也感到头疼不已。 1627年这一年,虽然复兴党在仅仅一年的时间里,就控制了整个湖北地区,在湖北各县建立起有效统治。但是目前的问题是,和封建王朝一样,复兴党在湖北各县的基层工作还没有有效的开展起来。 不过王书辉并没有准备在明朝末年完全复制新中国的发展道路。他并没有准备通过全面进行土地革命的办法从下至上的对明末中国进行改造。在已经建立起一个虽然粗糙但是系统全面的工业体系之后,王书辉准备彻底的对整个湖北地区进行全面的工业化改造。 也就是说,王书辉要通过建立使用工业化手段进行生产的国有农场的方式,彻底的在湖北地区消灭小农生产。 从理论的角度看,王书辉的野心要比一般的造反者和革命者大的多。他要对明末中国进行彻底的工业化改造,那么他就不仅要消灭地主士绅这些封建统治阶级,而且他还需要通过农业工业化的手段,把农民改造成农业工人,彻底的消灭原始落后的传统农民。 我们可以这样认为,在1627年,凭借着十五万近代化武装力量和全面系统的工业体系,王书辉已经领导复兴党在湖北省内消灭了封建统治阶级。但是在1628年,王书辉将要领导复兴党在整个湖北省内进行一个更加困难和复杂的工作,那就是进一步的消灭落后的传统农业,通过建立国有农场的手段,对整个湖北省的土地进行工业化生产。 这个工作听起来可能有点惊世骇俗,做起来好像也困难重重。但是在17世纪这个时代里,在小冰河气候肆虐的这个大环境下,在整个世界的农业生产进入到严重的衰退期,传统小农业生产者大量破产流入社会的这种情况下,在总人口只有不到七百万人的湖北省内进行农业工业化改造,以复兴党目前掌握的人员和技术,按照复兴党的工业发展水平,还是具有可行性的。 更主要的是,通过复兴党九年的努力,目前阶段,整个湖北地区人口最为集中,农业最为发达的江汉平原地区,已经初步的实现了农业工业化的建设。到1628年,整个汉江平原地区已经建立起大型国营农场一百多个,中小型国营农场四百多个。基本覆盖了汉江平原的一半儿以上的主要区域。 这五百多个使用机械化手段,应用近现代农业技术,使用优质良种和化肥的国营农场,每年生产的土豆、地瓜、玉米、水稻、棉花等农产品,目前至少可以支撑一千两百人口一年左右的消耗。而复兴党目前的工业体系,也完全能够提供上千万人口规模的农业生产所需要的各种蒸汽动力农业生产设备和优质的常规铁制农业生产工具。 想想也知道,复兴党的九个分布在长江沿岸的大型(相对的)钢铁企业为什么会连年不断的在三班倒的情况下进行着全力生产了。 在复兴党的大量仓库里堆积如山的农业生产设备和各种工具,其实就是为了实现整个湖北省的农业工业化建设准备的。 目前阶段里,复兴党的主要收入还是集中在轻工业产品方面。在目前阶段里,复兴党的重工企业其实仍旧处于纯投入的状态。当然了,复兴党在1627年一年里通过收缴地主士绅的财产的形式,也是获得了大量的资金。 不得不说,那些被吊上绞刑架和被关在集中营里进行劳动改造的几万地主老财和他们的家人,确确实实在客观上支援了复兴党的工业建设工作。 从整体上讲,目前复兴党准备对整个湖北的工业化改造的工作,在外部条件方面已经全部满足了。只不过在目前阶段里,复兴党在人员准备上还处于严重的不足的状况。在目前阶段只有不到三万党员的复兴党,面对对六百万农业人口的改造工作,存在着严重的人员缺口。 利用军队支援地方建设工作就是王书辉指出的解决办法。 当然了,这个利用军队支援地方建设工作,并不是指各地驻军直接参与地方建设的工作,而是指利用各地驻军对各地人口进行大规模准军事化训练和工业化培训的办法,对整个湖北地区六百万的农业人口进行生产建设兵化的改造。 因为有整个汉江平原五百多个工业化农场的粮食生产和复兴党工业体系的全面支持,在三到五年的时间里完成整个湖北地区农业的工业化改造,以及在工业农业化的过程中在各地建立起配套的五小工业(小煤矿、小钢铁厂、小化肥厂、小水泥厂和小机械厂)的工作任务虽然是有着现实的重重困难的,但是从理论上讲还是具有很强的可操作性的。 想到这个工作的复杂性和困难性,主持中央地方工作会议的王书辉也深感头疼。 他不是不知道这样的做法是非常简单粗暴的做法。可是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从整个中国未来的工业化的视角来看,这种简单粗暴的做法又是不得不采取的办法。 “在中央的粮食和物资的支持下,在地方驻军的帮助下,有步骤按计划的对人民群众进行工业化训练的同时,建立国营农场和地方工业,对我们复兴党来说是一个巨大的挑战和考验。” “我在这里跟大家交个实底儿。对于我们党来说,这就是我们党在前进的过程中遇到的第一个难关,也是最大的一个难关。只要在今后五年的时间里我们跨过了这个难关,只要在今后的五年时间里我们完成了整个湖北的农业工业化改造的任务。那么我们在这五年的时间里积累的经验教训,积累出来的材料,就会成为我们复兴党解放全中国建立新中国的财富和基础。” “我要明确的告诉大家,面对这项艰巨的任务,我们复兴党只能前进不能后退。这项工作不仅是对我们复兴党整体的考验,也是对于我们复兴党全体党员个人的一次考验。” “是进步还是落后,是积极还是消极,是真心革命还是投机主义,我们复兴党的每一个党员都会在这场考验里被全面的判断。” “到底是通过了考验与我们的党一起发展和进步,还是没有通过考验,被我们的党无情的淘汰,这就要看大家自己的努力了。” 第360章建设新湖北3 “给张老爷扛活是扛活,给王老爷扛活也是扛活。反正都是扛活,又有什么不一样的。” 一年以前,原本在蓝家湾给蓝三太爷家当佃户的蓝大槐,在目睹了蓝三太爷被吊上绞刑架的时候,就是这样对自己忐忑不安的老婆说的。 对于活了四十四年,已经有了四个孩子的蓝大槐来说,复兴党的到来和蓝三太爷的死并不值得特别的大惊小怪。 会点木匠活,曾经在永兴镇上揽过活儿的蓝大槐可是知道,永兴镇上最大的大老爷孟老太爷,当年就是靠着几百个家丁,把十里八乡的四五个地主都弄死了之后,凭着在县里当县丞的孟家三老爷,把那四五个地主家的地都笼在了自己家的手里,才一跃成为永兴镇的首富的。 活了四十多年,蓝大槐已经知道,老爷们太爷们都是永恒般的存在的。对于老百姓来说,不管谁是老爷,自己也都只有给人家扛活儿的份儿。老爷们之间的恩恩怨怨,和自己这种泥腿子老百姓那是八竿子打不着的。 所以说,蓝大槐之所以对复兴党的到来表现的无比淡定,那就是因为对于他来说,给哪个老爷扛活儿都是一样的事情。虽然复兴党这个老爷的名字奇怪了一些,但只要人家是老爷,那就没有设么太大的区别。 和自己的老婆蓝赵氏先惊讶后淡定不同,蓝大槐对于复兴党的到来是先淡定后惊讶。 复兴党吊死蓝三太爷,把蓝三太爷全家都捆走的时候蓝大槐那是要多淡定有多淡定,可是等到复兴党的老爷们当着大家的面把全村人欠下蓝三太爷的高利贷全部免除了的时候,蓝大槐反倒有些惊疑不定了起来。 这个时候反倒是自己的老婆蓝赵氏对于这种变化的表现适应的很好。她感到自家当家的变得情绪不稳定之后,劝他说道:“别管这事情有没有古怪,反正能拿到手的好处咱们先拿到手再说。” 在蓝赵氏的这种指导思想下,先是三儿子、四儿子和小女儿被复兴党的老爷领走,蓝家开始享受每月一个银元的教育补贴。再然后就是自己的大儿子和二儿子也被复兴党的老爷领走,到外地去当什么铁道兵。蓝家又从自己的大儿子和二儿子手里拿到了一部分复兴党的老爷发给两个儿子的什么安家费。 蓝大槐也好,蓝赵氏也好,他们都不知道什么叫做教育,也不明白铁路是个什么东西。蓝赵氏一辈子没出过蓝家湾,蓝大槐最远也不过去过二十多里地外的永兴镇。他们两个的见识都是很有限的。 在蓝大槐和蓝赵氏眼里,三儿子、四儿子和小女儿肯定是给复兴党的老爷们当书童丫鬟之类的去啦。这样的好事,在过去是轮不到自己家那长得歪瓜裂枣的儿女的。当年蓝三太爷还在的时候,能到蓝家大院里当书童和丫鬟这样的好事儿,都是三太爷家的近支族人才能享受的高级待遇。 东村口的蓝老六家,就是因为祖宗积德生出个有模样的闺女。蓝老六家的闺女给二孙少爷当了通房丫头之后,才全家一起脱贫致富过上了好日子的。 所以说,在得知自家的两个儿子和一个闺女被复兴党的老爷们看上了之后,明白了自家还能够每个月领到三块银子,蓝大槐和蓝赵氏忙不迭的就在卖身契(其实是复兴党买断其子女教育和抚养权的合同文书)上按了手印。 不是蓝大槐和蓝赵氏没良心不心疼自己的子女,实际上是因为在这个时代里,能在大户人家里当下人,那可是个吃得饱穿的暖,还有赏钱拿的好事情。在大户人家里当奴仆,总比在自己家挨饿受冻不知道什么时候就送命了要强一百倍啊。 至于自己的二十多的大儿子和快二十的二儿子,他们原本也不过是和自己一起在蓝三太爷家扛活。到复兴党老爷那里做工扛活,不说别的,先就给发白花花的银子。这样的好事情可是从来也没有的。不管是不是真的要去吃苦受罪了,白花花的银子总是真的。更何况,这吃苦受罪对于他们这等百姓来说,那就个很平常的事情。 就像蓝大槐一直认为的,反正是给人扛活,给谁抗不是抗呢,复兴党老爷还给发钱呢。 自家的儿子们还是有孝心的。他们每人领了十块银子(银元)之后,各自只留下五块银子,把十块银子留在了家里。拿上这十块银子,蓝大槐才第一次感到自己养子女是真没白养。这么多年下来,自己居然见到回头钱了。 这么想着,蓝大槐又觉得有点对不住自己的老爹老娘了。自己也是爹娘养了一辈子,可是自己这辈子也没给自家的爹娘过一文铜钱。可这也不是蓝大槐不想孝敬爹娘,而是实实在在的就是因为自己真的拿不出钱来。 想起自己的老爹临死的时候想吃碗干饭也吃不上,最后是吧唧着嘴咽气的。蓝大槐就出了一次大血,拿出一个银元换了一百个钢板,又到复兴党老爷开的供销社里买了一斤白米。做好了白米干饭,给自己的老爹上了回坟。 蓝大槐还是在给自己的爹上完坟之后才知道的。原来不仅是他家的子女被复兴党的老爷们领走了,全村子的人,凡是年纪在三十岁以下的,不管男女都被复兴党的老爷们领走了。虽然觉得复兴党的老爷派头太大,居然要这么多的书童丫头和家丁,但是蓝大槐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反正天大地大没有银子大,实实在在的银子拿到了手,他可不管这里面到底有没有什么古怪。 蓝大槐不是那种坐吃山空的人。自家确实是有银子了,可是银子这东西是越花越少的东西。粮食这东西确实越卖越贵的东西。虽然复兴党老爷家的铺子的东西是真正的便宜。但是蓝大槐还是找到了复兴党老爷,要求佃种复兴党老爷的地。 蓝大槐真的没加过几个老爷。只不过他也知道,过去就是蓝三太爷家一个普通的家丁,都能对自己这样的佃户吆三喝四的。可是复兴党的老爷们也真的是从里到外的透着古怪,他们居然对自己和颜悦色的厉害。 虽然不知道农场是个什么东西,也不知道职工是不是佃户的意思,反正蓝大槐和复兴党那些年轻和气的老爷们签了长契(雇佣合同)。在听说自己家的婆娘也能算个人头之后,蓝大槐又二话不说的把老婆从家里拽了过来,和复兴党的老爷们也签了长契。 第361章建设新湖北4 蓝大槐从来也没听过还有这么当佃户的。说是佃户,蓝大槐反倒觉得这个所谓的农场职工,更像是过去他在永兴镇听说的那种铺子里的伙计跑堂。 不交租子,不交皇粮,管吃,管穿还管住,每个月有月钱拿,干好了年底还有分红发。按照蓝大槐的理解,这样的待遇,在镇上的大饭庄子里,那也得是个干了至少十年的大伙计、账房之类了吧。 拿着复兴党老爷给发的衣服裤子鞋子被褥,还有和好被子差不多的大棉袍回家之后,没有理会正在欢喜的摆弄着这些好东西的老婆,蓝大槐出了家门,就去找自己的二叔去了。 蓝桐树是蓝大槐硕果仅存的长辈。在这个灾荒遍地的年月,年岁稍微大点儿的人,在饥寒交迫之下,说没命也就没命了。越是年纪大,越是年纪小的,就越容易死掉。这一点蓝大槐是再清楚不过的了。 蓝桐树的年纪比蓝大槐也就大了七八岁。五十出头的蓝桐树,年轻的时候当过小贩。当年他曾经和人一起去卖桐油,去过承天府,见过大世面。虽然承天府离蓝家湾也没远到哪里去,可是在蓝家湾这里,除了蓝三太爷年轻的时候去过南京以外,就只有蓝桐树去过的地方远,见得世面多了。 所以,蓝大槐一旦有了什么想不明白的事情,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去问自己的这个二叔。 蓝大槐到了二叔家一看,才发现自家的二叔已经大变样了。他没有穿着平常的衣服,反倒是穿了一身和蓝大槐刚领到的衣服样式一样,但不是灰色的而是蓝色的衣服。而且和自己领到的那种衣服(生产建设兵军服为六五式灰色立领)不同,二叔的蓝衣服的领子是和复兴党老爷一样的翻领子。 蓝桐树看到蓝大槐心情非常不错。他告诉蓝大槐,自己现在在复兴党老爷的合作社里当差,是一个月领三块银元的管事了。听到自己的二叔滔滔不绝的说着什么“复兴党的老爷们如何赏识他”,“复兴党的老爷们如何待见他”之类的话,蓝大槐觉得自己是真来对了。 “二叔,你老人家觉得这复兴党的老爷到底是个什么路数啊?” 蓝桐树听了蓝大槐的问话,有些小心翼翼的往门外瞅了瞅,之后才小声的对蓝大槐说道: “大槐啊,二叔和你说的话你可别往外说,就是和你家婆娘你也别提。” 看到自家二叔神神叨叨的样子,蓝大槐也有些紧张了起来。他忙不迭的点了点头,保证自己不会胡说之后,就听自己的二叔说道: “我虽不知道复兴党的老爷是个什么路数。可我却知道,咱们京山县这里,可是已经变了天了。” “这话怎么说的?怎么就变了天了。” 虽然下意识的觉得这种事情作为老百姓还是不要追究的好,但是强烈的好奇心还是驱使着蓝大槐问道。 蓝桐树进一步的压低了声音对蓝大槐说道。 “你看着复兴党老爷家的家丁(复兴军)挺厉害吧。好家伙,那鸟铳一铳就把三太爷家的家丁头的脑袋给崩碎了。才三十来个复兴党的家丁,就把三老太爷家的一百多人手扫平了。可是你二叔我可是知道,那县城里面,可是有好几百的鸟铳兵。” “去年年尾的时候,那几百鸟铳兵可是把整个县城的衙役兵丁全给扫灭了。前两天我到县城去了一趟,我可是亲眼看到好几百咱们京山周边的好汉大王们,全被复兴党的老爷给抓起来了。那游街示众的场面可真是不得了。” 再次压低了声音,蓝桐树对蓝大槐说道: “你还记得那个在西王山上立寨子的蓝窜天不。当年蓝大王不还来过咱们村子,据说是三老太爷的亲戚,三老太爷还在村里给他们摆过酒呢吗!” “我怎么不记得!那个老王八仗着自己和蓝大王沾亲,不还借着蓝大王的名义讹了咱们村每家一斗粮食吗。那老王八死的真是好!” “就是他了。这回复兴党的老爷可给咱们报了仇了。我在县里可是亲眼得见,蓝大王也被复兴党的老爷们给抓住了,在县里的北城门那儿给吊在杆子上了。” “那这就怪了,复兴党打县衙杀官老爷,他们应该和蓝大王这等人是一路的啊。可是怎么他们还要杀蓝大王他们呢。这抓土匪,不是官老爷的差事吗?” 听了侄子问出这话,蓝桐树带着一种了然的笑容对他说道: “要说你还是年轻。你知不知道,这大明朝开国的朱皇帝,当年还是和尚的出身呢。他不还是走了造·反好汉的路数,之后打了天下才有了大明朝。这大明朝有了之后还不照样杀土匪杀造·反的好汉吗?要我说啊,这复兴党也是这个路数。当好汉打天下,坐天下杀好汉。现在复兴党的老爷们可是坐了这京山县的天下了。” 毛老人家说每个中国人内心深处都有一个孙大圣。造·反这种事情,其实从来都是过不下去的百姓干的。所以中国的百姓不仅不会畏惧造·反,反而对造·反这事情都熟悉无比。说句实在话,要不是日子勉强还能维持,没到马上就会饿死的境地。造·反这样的念头,十个人里有九个都在脑袋里转悠过。 更何况这京山县自古就是个造·反频发,好汉遍地的地方。要知道,中国历史上第二次农民起义绿林起义,可就是在离京山县几十里地的绿林山发生的。 “照二叔这话说,复兴党的这些老爷们不就都是反贼了吗?这可不好,咱们家的孩子,我和我家的婆娘,可都是和复兴党签了长契的。二叔你也当了复兴党的差,这不成了从贼作乱了吗?朝廷追究起来怎么办啊?” 听到侄子说自己从贼作乱,在外面见过世面的蓝桐树气得半死。他有点恼火的对蓝大槐说道: “说你傻,你还就开始流鼻涕。人家复兴党说自己要造·反了吗?再说了,这蓝家湾这几百户人家,家家都把孩子送到了复兴党那里,家家都和复兴党签了长契。你听说过哪个造·反的会雇工,还给工钱给月饷的不成?” 听了这话,蓝大槐也觉得这种想法不着调。自古这造·反的事情,只听过大王们抢老百姓的钱粮的,从来没听过哪个大王会给老百姓发钱粮的。不过话说回来了,就是复兴党真的造·反,跟着这样的大王造反也未尝不可啊。 看到蓝大槐不说话了,蓝桐树继续对蓝大槐说道: “我说这些,也只是说复兴党的老爷们不一般。至少按照复兴党老爷们的势力,人家没必要对咱们这些老百姓这么客气。就是人家真要造·反,这打天下的事情也用不到咱们。你当人家的鸟铳兵是吃素的不成!” 第362章建设新湖北5 像蓝大槐这样的,不过是个普通的老百姓,过的是有上顿没下顿的日子,说不得某一天就会被灾荒或者地主老财的高利贷之类的给弄没命的人会关注国家大事的情况,还是非常少见的。 在封建农业社会里,或者说在通讯科技和大众传媒没有发展到如今这个水平的一切时代里。陶渊明写的那篇《桃花源记》里的“不知有汉,无论魏晋”的情况才是老百姓对于外部世界的正常认知。 当然了,像蓝大槐这样,也主要是因为他有个蓝桐树这样能够在县城里做小生意的叔叔的原因。如果没有这样一个人肯和他谈谈皇帝姓朱这类的事情的话,像蓝大槐这样的人,甚至都没办法知道如今的皇帝是谁家。 不过这也和蓝大槐自己的经历有关系,他毕竟是到过永兴镇这样的市镇工作过的。 其实不说在封建农业社会里,就是在今天,在湘西不也有那种不知道国家主席是谁,然后询问怎么称呼人家的事情发生吗? 可见生产力水平的发展程度,在绝对意义上决定了人类对于事物认知的能力。 因为生存问题,因为认识水平的问题导致的差异,一方面对复兴党开展工作是有好处的。老百姓不在乎谁当家,老百姓不关心谁做主。在饭都吃不饱的情况下,管理国家的人是张老爷王老爷还是赵老爷,他们都不在乎。在这种情况下,老百姓对于复兴党的出现,表现的是一种麻木的淡然。 面对这样容易被控制好被摆弄的老百姓。王书辉作为一个现代人的个人情绪是怒其不争的。但是对于大部分复兴党人来说,这样的老百姓倒是有利于他们开展工作。 不过从另一个方面讲的话,想要向这样的老百姓宣传道理,想要让这样的老百姓认同复兴党,支持复兴党,又是个比较麻烦的事情。 目前在复兴党内有一种思想就是,现在的这些老百姓,特别是四十岁以上的那些“老年人”,建设新中国的任务,获得自我解放这样的事情,基本上是指望不上他们了。即使他们通过扫盲教育能够获得一定的知识和文化,可是他们的思想都已经固定了。所以不应该把时间浪费在他们身上。 不过复兴党内的人也都知道,他们的老师王书辉对于人民群众的看法可不是这样的。在王书辉老师口中,人民群众是历史的创造者,是国家的主人,是复兴党服务的对象。所以像那种对老年人不报希望的想法,大家也只是在私下里想一想,说一说,在明面上,没人会公然的持这种论调。 王书辉知道人民群众当中蕴藏着巨大的力量。但是问题是,王书辉这个现代人,根本就不知道怎么发动群众,怎么开展群众工作。他所处的时代里,人民群众是作为一个传统意义上的被统治阶级存在的。人民群众当家做主的那个时代,他可没有经历过。 所以像一切现代人一样,满脑子革命理论的王书辉,采取的是一种不那么革命的办法来获得人民群众的支持。 也就是说,王书辉要用被很多人视为修正主义的“用高度发达的生产力,来满足人民群众对物质文化生活的需求”。 在目前阶段上来看,王书辉领导的复兴党在这方面的做法似乎很见成效。 比如说蓝大槐的妻子蓝赵氏就对蓝大槐的“精分”感到非常的不满。 在发现从外面回来的蓝大槐变得神神叨叨之后,蓝赵氏对蓝大槐说道: “当家的,当初三太爷被吊死的时候你不还说过吗,给谁家扛活都是扛活。怎么这一会儿你就变了个样子。和新东家的长契都签了,你还七想八想的干什么啊?” 拿起像棉被一样厚实的棉大衣,蓝赵氏边发出啧啧声边对蓝大槐说道: “要我说啊,这新东家可真是好心肠的大善人。我也活了半辈子,当年在娘家的时候,我爹我娘也是给赵太公家扛了一辈子的活,可是我可没见过赵太公给我爹娘过一个铜钱,发过一块布头的。咱们如今也是命好,遇到了个有善心菩萨般的新东家。你要是七想八想的,把这个福分给弄丢啦。我可跟你没完。” 大家都觉得在古代社会里女性的社会地位低下,不过实事求是的说,对于普通百姓家庭来说,和男人一起下地干活,支撑起家庭大部分责任的劳动女性,其实在家庭中的地位还是很高的。 比如说像蓝赵氏这样,敢于和自己的男人叫板,警告他不要瞎折腾胡思乱想的情况,其实就是很常见的。 蓝大槐听了蓝赵氏的话,心里当然会感到不舒服。虽然“女人家就是没见识”的话就在他嘴边上,可是当年自己去永兴镇呆了三年,一分银子也没拿回家不说,家里的活儿,家里的孩子,都是自己的老婆一个人撑下来的,这就导致了他在蓝赵氏面前硬不起腰杆子了。 而且蓝大槐这人也是个讲道理的人。按照他对世界的认知,蓝赵氏这话也没有半不对的地方。所以他从门槛上站起身了,躺到床上装睡觉去了。 蓝大槐想息事宁人,蓝赵氏可没有这样的打算。她一边整理着手里的东西,一边继续对蓝大槐说道: “当家的,我可是和复兴党的老爷们打听了。人家说啦,凡是有手艺的人,会专门安排其他的活计,不用跟着大伙一起种地。我一听这个事情,立即就和那几个小老爷把你会木匠活的事情给说了。人家可都说了,会手艺的会被重用。你这下子可是遇到好事情了。” 听了这话,原本躺在床上装睡的蓝大槐一下坐了起来,他急扯白脸的对蓝赵氏吼道:“你这女人怎么嘴就这么快!你知道复兴党是什么路数?二叔说了,他们复兴党破怕是些造反的大王!你要让我从贼不成!” 听了复兴党是造反的这样的消息,蓝赵氏先是愣了一下,然后脸上居然慢慢的现出些充满了嘲讽的冷笑。她用一种蓝大槐从来没听过的语气对他说道: “当家的,虽然我是个妇道人家,可是我也活了这么多年,山里的大王们是什么样子的,你当我没见过吗?抢你,杀你这才是大王们的本分。给你发钱,给你发衣服,跟你签长契,这可不是大王们的路数。” 说完了这话,蓝赵氏的脸色变得让蓝大槐更加的陌生了。她用一种带着冰碴子般的冰冷语气对蓝大槐说道: “蓝大槐,你也是个爷们。说出去也是个几尺的汉子。不说人家复兴党的老爷们是不是造反的大王。就是他们真的是,能过上这样的日子,你又有什么舍不出这条命的。只要能过上吃的饱穿的暖的日子,你当老娘我这个妇道人家不能当个扯旗造反的女大王吗!” 第363章建设新湖北6 “天下苦秦久矣。” 这话虽然是经过统治阶级加工的,带着明显的统治阶级立场的,提醒封建统治者治国道理的话,可是这话还是有着相当的道理的。 “金猴奋起千钧棒,玉宇澄清万里埃。” 孙大圣为什么这么得中国人民的喜爱。那就是因为每个中国人心底,都藏着个敢于奋起千钧棒的孙大圣。 作为一个最最普通的劳动妇女,蓝赵氏就是这样一个例子。 向往美好的生活,努力的实现美好的生活,这是刻在人类的遗传基因里的东西。越是没有受到意识形态束缚的老百姓,他们就越知道,为了实现美好的生活,造反也是一个正常的选择。 所以说,在王书辉的领导下,复兴党的群众工作虽然不够革命,具有明显的收买的味道,但是这样的方法还是对路子的。 最直接的证明就是,整个蓝家湾,除了极个别的像蓝桐树那样见识广的,或者像蓝大槐这样的想得多的人以外,所有人都对成为复兴党的治下一民,感到满意和高兴。 半年的时间过去之后,在新成立的复兴党永兴农场里,已经成为基建大队中的一名建筑工人的蓝大槐也不再对成为复兴党的治下一员而感到忐忑不安了。 早晨五点钟,农场的汽笛声一响,蓝大槐和蓝赵氏就从刚刚分到不久的房子里起床了。 虽然目前复兴党的钢铁产量已经达到年产一百二十万吨左右,可是复兴党仍旧没富裕到可以使用钢筋混凝土造房子的程度。蓝大槐夫妇住的永兴农场的宿舍,还是那种红砖混凝土的结构的。 刚刚住进农场宿舍的时候,蓝大槐还有点不适应。你别看老百姓过去住的是那种土质或者木质的四处漏雨八面漏风的破屋烂房,可是从居住面积上讲,复兴党提供的人均十五平米的住房面积,还真的就给这些老百姓一种狭小憋屈的感觉。 现代中国的城市人均住房面积据说是三十平米。当然了,这样的事情听听也就算了,要是真当回事那就太那啥了。 不过和复兴党大部分的机关单位和企事业单位的办公楼比较起来,复兴党在建设农场宿舍的时候标准还是相对较高的。最直接的证明就是,农场宿舍的卫生间是入户的。每家每户都有自己的卫生间。目前阶段,复兴军宿舍也还没有这样的待遇。复兴党中央机关的宿舍也就是这个水平。 当然了,在新家里住了不过几天的功夫,蓝大槐就觉得这样的房子要比自家原来的房子好上一万倍了。除了有很好的采光,很干净,很方便以外,复兴党的供暖计划是长江以北地区全部提供公共供暖。 所以即使在四月份里,安装了暖气的永兴镇农场宿舍也温暖如春。蓝大槐对于这个新房子就是因为这个暖气的存在而无比热爱。 蓝赵氏对于房子倒不没什么特别的感觉。那是因为蓝赵氏对目前所有的事情都感到很满意。过去的蓝赵氏作为一个家庭主妇,除了地里的活儿之外,家里所有的事情都要她自己做。 现在全家成了农场职工之后,因为吃饭是在食堂里,洗澡有公共澡堂,供暖有暖气,这桩桩件件的生活上的变化,极大的节省了蓝赵氏的力气。 现在的蓝赵氏,只需要负责自己家三十平米的房间的打扫工作和洗两口人的衣服,其他的繁杂的事情她都不再需要去做了。被从繁重的家务劳动中解放出来的蓝赵氏,现在除了每天要上工以外,还自己主动报了识字班。 精明的蓝赵氏可是算计的很明白。在识字班里毕了业,自己的工资就能长一块了。这样的好事,蓝赵氏可不会拉下。 洗漱好了的蓝赵氏和蓝大槐检查了一下家里的卫生情况之后,就急急忙忙的出操去了。 在复兴党的所有单位和部门里,军事训练是作为日常生活的一部分的。不管是农场的工人还是工厂的工人或是机关单位里的职员干部,所有人早晨起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出军操。除了要走队列和跑步之外,每一周还要进行一次实弹射击的训练。 虽然对于这样的事情很抗拒,但是蓝大槐也逐渐的适应了起来。毕竟基建队的周书记说的那话确实也很有道理,“每个人都有义务和责任自己保卫自己的生活。” 明白了义务和责任这两个词的意思之后,蓝大槐也对周书记服气起来了。 因为大家都是从不同的村子调过来的。所以蓝大槐两口子对于自己的邻居也是慢慢才熟悉起来的。和左邻右舍互相打着招呼的过程中,整个宿舍楼里的人家渐渐的在路上分为男女两股。大家要到不同的场地集合。 孙老三比蓝大槐要小七八岁的年纪。今年刚刚三十多的孙老三和蓝大槐一起在农场的基建队上班。在整栋宿舍楼里,两个人的关系最亲近。 在去操场的路上,孙老三对蓝大槐说道: “蓝大哥,周书记说复兴党现在要招纳新人了。我准备报个名试试,你看妥不妥当?” 蓝大槐虽然对于当个复兴党员没什么兴趣,可是他也知道,不是谁都能当上复兴党员的。想要当个复兴党员,那就是必须要通过三项考核(政治、文化、军事)之后,才能当个入党积极分子。这个入党积极分子还要观察个一年半载的,才能成为预备党员。当了预备党员,还得接受个一年半载的考验之后,才能正式成为复兴党。 对于蓝大槐这样的老百姓来说,当个复兴党员也实在麻烦的厉害。他是不耐烦干这样费力不讨好的事情的。 不过话说回来,好像只有当了复兴党员才能做官。他接触到的基建队的头头脑脑,农场的头头脑脑,都是复兴党的党员。 想到这里,蓝大槐就对孙老三说道: “三兄弟,你这是想要当官儿不成。这复兴党的官儿可不好当。你也不是没瞧见,咱们基建队的那些头头们都累成什么样了。事事都要当先。什么脏活累活儿都是他们干。这可不是过去的那些官儿老爷们,这复兴党的官儿可是个受罪的买卖。” “蓝大哥这话我也清楚。可是我就觉得吧,这人得有点奔头才是。当复兴党的官儿是累。可是大家也都对复兴党服气不是。我孙老三这辈子没什么别的想头,就是想让人服气,让人家一说起我来就竖大拇指头。现在看啊,当个复兴党,就能让人服气,就能让人竖大拇指头。所以我就想试试。” 蓝大槐虽然是个想的多不爱出头的人,可是他也承认孙老三这话确实没错。所以他就对孙老三说道: “三兄弟有这个志气是好的。那你就试试吧。周书记不是说过吗,他过去也是个种地的泥腿子,没道理你孙老三就做不了复兴党。” 看到神情变得兴高采烈起来的孙老三,蓝大槐不禁想到:“或许自己也该上进一点儿了。自己的老婆都报了识字班,自己总不能被自家的老婆也比下去啊!” 第364章建设新湖北7 王书辉是个唯物主义者。唯物主义者是讲究理性的。 当然了,虽然他并没有偏执到认为所有“无法证伪的理论都是耍流氓”的程度,可是从某种程度上讲,唯物主义者都是相当的冷酷无情的。 不管在现代社会的那些“真正”的专业人士看来王书辉的理论水平是多么的粗陋和浅薄,可是他还是认为,整个人类社会的一切,其实都包含在生产力和生产关系的互动之中。 虽然他对开创了新中国,把中国带入新文明时代的毛老人家无比的崇敬,可是他对于新的中国的看法仍旧是:“前三十年的中国是落后的生产力无法适应先进的生产关系。后三十年的中国是落后的生产关系无法适应先进的生产力。” 在人类进入到文明时代之后,特别是对于中国来说,实际上无论是怎么强调中华文明的伟大创造力,但是在以千年为单位的时间记叙上,中国的生产力发展都是处于一种极度缓慢的几乎是以近乎水平的带有微不足道的上升趋势的脉络在发展着的。 缓慢的生产力的发展,使得在初秋战国时代产生的代表了农业文明一切可行性的生产关系的意识形态,能够在两千年左右的时间里,一直适用。 也就是说,从历史上我们就可以看到,作为生产关系的理论形态而存在的意识形态,实际上在封建农业中国两千年的历史长河中,并没有绝对的革命性的发展。不是儒家,就是道家,不是法家,就是墨家。各种各样的意识形态虽然好像在不停的转化,但是从本质上讲,整个中国封建农业时代的生产力和生产关系,都没有任何革命性的进步。 这就是为什么封建周期律在中国的农业文明时代里不断的被证实的原因。 当然了,在整个世界都处于封建农业时代的漫长历史中,和西方世界比较起来,似乎中国这个大一统中央王朝的稳定性要高的多。可是以毁灭人口和破坏生产力的方法以宣泄阶级矛盾的方式毁灭旧王朝,崛起新王朝的形式,仍旧坚定不移的在全世界范围内不断的上演着。 这就是为什么作为工业文明前的学者,英国的马尔萨斯和中国的洪吉亮所提出的人口理论能够成立的原因。但是无论是马尔萨斯还是洪吉亮,他们都没有看到工业革命的出现;他们都没有意识到人类文明革命性的进化可能;他们都没有认识到,几千年的生产力的积累,将会产生飞跃性的进步;整个人类的生产力水平将会出现农业时代的人所无法理解的爆发。 所以说,从最最宏观的角度上讲,王书辉明确的知道作为一个穿越者,特别是作为一个和那些单向穿越的穿越者不同的自己,有着什么样的历史使命。他就是要把先进的生产力和先进的生产关系从现代时空引进到明朝末年的中国,从而彻底的改变中国以及世界的命运。 当然了,很多人可能会认为,王书辉铁血冷酷的对待已经腐朽没落的,完全不可能适应新的生产力和生产系的封建地主阶级,是非常的不人道的做法。可是对于王书辉来说,革命性的生产力要求的是革命性的适应社会化大生产的生产关系。一切对于新生产力和新生产关系具有阻碍性作用的因素,都是必须被清除的对象。 更何况,现代中国的实际情况已经明确的告诉了王书辉,因为对于代表了落后生产关系和落后生产力的那些腐朽人物的心慈手软,在各种运动中苟延残喘下来的它们,是怎样以一种怎样丧心病狂的形式,不惜以勾结外国,毁灭国家和民族的方法,不惜一切的想要通过种种阴谋来摧毁新中国的。 在中国的进步,人类文明的发展面前,彻底的,毫不留情,不给子孙后代遗祸的灭绝它们,其实才是革命者最真诚的人道主义的情怀。 更何况,生产力的发展,生产关系的改变,固然会让处于农业社会的中国人民感到不适应。成为社会化大生产的一个简单环节,成为整个工业化社会的一个单纯的零部件,确确实实的是在摧毁人们对于田园牧歌式的农业文明的美好想象。但是,如果人类沉迷在那种田园牧歌式的美好想象中,那么人类社会就没法真正的进步。 没有电力,没有科技,恶劣的生存环境,大量无法治愈的绝症,这才是农业文明最最实际在的本质。 如果因为那种田园牧歌式的幻想,如果因为那种根本无法实现而且也从来没有实现过的“恭谦礼让”的理想社会就放弃对于生产力和生产关系发展的追求,那么人类就将永远生存在自家周边不超过十里那一亩三分地的令人窒息的空间里。 没有对于海洋的探索,没有对于整个世界的探索,没有星辰大海的图景。对于王书辉来说,这才是对于人类最大的残忍和冷酷。 和大部分人不同,王书辉不是那种享受着工业文明然后带着田园牧歌的幻觉,用一种伪善的圣母心态去看待封建农业社会的人。 他的理想更加的现实,他的想法更加的实事求是,他的做法更加偏向于那些生活在贫穷和疾病中的古代农业社会里的人民群众。只不过,在原本的时候,作为一个普普通通的能够正面认识工业文明和科学社会学理论的大学老师,他只能在脑子里去思考这些事情。 但是一个偶然获得的时空门,使得人形哆啦a梦王书辉,具有了实践自己想法的可能。 违背生产力自然发展的结果,违背现存的生产关系,强行的把工业文明的生产力和生产关系带到农业社会来,确实会给这个时代的人们带来巨大的痛苦。 这就像给一个原本是缠了两千年小脚的,早就已经气喘吁吁不堪重负的老祖母放脚一样,这个过程是非常非常的痛苦的。可是让这个老祖母的儿孙现在给她放脚,也总比再过几百年后让一群外国强盗和土匪用刺刀和铁蹄,用坚船和利炮给她放脚要好的多。 封建农业时代的中国就是这样一个老祖母,而王书辉,就是那个继承了这位老祖母的一切血脉但是有着完全不同的新思想的儿孙。 他在明末中国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中国这个老迈的祖母重新焕发生机,再次健步如飞。 第365章建设新湖北8 人对于世界的认识,建立在他看到的,他摸到的,他接触的所有的一切的客观现实上。 蓝大槐在以前不知道地龙这种东西可以作为饲料养鸡养鸭。蓝大槐在以前也不知道,集中养鸡的方式,可以彻底的改变鸡的生长速度和人的肉类摄入。 只有在他和他基建大队的同事亲手建起通风良好,卫生高标的鸡舍,看到一个半月之后一只嫩黄的小鸡就变成一只肥大的肉鸡,在食堂里亲口吃着这些肥美的鸡肉之后,蓝大槐才相信,地龙真的可以养鸡,而鸡真的可以在一个半月的时间里就出笼下锅。 现代社会里,食品工程博士云无心在《肉鸡速成不靠激素》中的明确的指出:“影响转化效率”的主要因素,一是鸡种,二是饲料和饲养条件。肉鸡之所以是“肉鸡”,是因为鸡种经过精心的选育,把饲料转化为肉的能力实现了“鸟枪换炮”的飞跃。 因为时空门的存在,因为王书辉的存在,鸡种、饲料和饲养条件这三个因素在复兴党的治下全部满足。 对于这种养鸡方法是不是存在“违背了自然规律”的问题,或者像很多绿党疯子认为的“不够人道”之类的说法。王书辉根本不会考虑。 对于使用工业化手段开展农业和养殖业,王书辉原本就认为这是一种必然和必须的手段。这是生产力进步的一种表现。不过在现代社会里,王书辉只是在理论的角度去看待这个问题的。他明确的知道,没有化肥,没有农药,没有转基因,不给养殖的鸡鸭猪牛羊打激素灌药的话,中国的十四亿人口里至少要有十二亿人会被活活饿死。 因为按照马尔萨斯和洪吉亮的人口理论来分析的话,没有生产力的革命性进步,中国这块土地上,能够承载的人口最多不超过两亿人。 不过在明朝末年这个时空里,王书辉对于生产力发展的必要性有着更加直观更加深刻的认识。在小冰河气候导致的严重气候异常下,在平均亩产不超过三百斤的粮食生产下,每亩地能够多产上哪怕一斤的粮食,那都意味着一条人命,一个家庭的生死存亡。那些反对农业科技发展的公知圣母们,大可把嘴闭上。 不管王书辉怎么想,反正对于蓝大槐来说,谁要是在他面前说亩产两千斤的土豆不该存在,亩产三千斤的地瓜不该种植,亩产八百斤的水稻不该生产,一个半月出笼的肥鸡不能吃,那他都会毫不犹豫的揪住这个人的脖子,把他塞到蒸汽机带动的那个木工大锯下面去,用极快的速度把他的脑袋锯成两半。 亲眼看到肉鸡的养殖规模和出笼速度之后,蓝大槐在吃到鸡肉炖土豆的第一时间里,就流下了眼泪。一方面是因为吃到肉的幸福感,另一方面则是他想到自己的老父亲老母亲,以及他的第一个儿子,都是在饥荒的情况下因为饥饿而死去的。 现在的他可以敞开肚皮吃粮食,甚至可以吃到香的让人掉舌头的鸡肉。在蓝大槐心里,他责怪为什么复兴党不能早几十年来。 大块吃肉,大碗喝酒,这样的生活水平就能吸引大量的人投身造反事业,甚至可以吸引无数的古代和现代的人向往那个虚构的梁山好汉的生活。往后三百多年后,一个乌克兰出生的苏联二代目小个子,用土豆烧牛肉等同共·产主义在布达佩斯忽悠匈牙利人民。 作为一个科学社会理论的信奉者,王书辉当然知道土豆烧牛肉和共·产主义没有什么关系。实际上,只要生产力的发展足够充分,再加上相对合理的收入分配制度,即使在资本主义社会制度下,家家都吃上“土豆烧牛肉”和“每家锅里都有一只鸡”这种统治者对被统治者的忽悠,都是可以成立的。 别说后世的北欧高福利国家的生活水平已经因为生产力的绝对的高速的发展和分配制度的相对合理,就已经实现并超过了那种“土豆烧牛肉”和“家家锅里都有一只鸡”的水平了。 其实就是在王书辉领导的复兴党的治下,只要国营农场、高产作物、科学养殖这些东西被全面贯彻起来,在使用工业手段进行农业生产的国营农场和工业中心城市这种二元社会结构下,在十七世纪前五十年内,在全中国范围里实现家家都吃土豆烧肉和顿顿都吃土豆烧肉的这种可能就是百分之百存在的。 王书辉和复兴党当然不会把人民群众当成傻瓜蛋,用“土豆烧牛肉”和“家家锅里都有一只鸡”来忽悠人民群众。 可是人民群众对于生活水平的提高相当的敏感。可以这么说,如果说顿顿吃饱饭,粮食随便吃的日子,让永兴农场的农业工人们乐于接受复兴党的领导,那么在使用现代化养殖技术建立起养殖场,农场工人们可以吃到土豆烧鸡肉之后,积极主动的跟着复兴党闹革命,积极主动的支持和拥护复兴党,就成为了这些过去常年生活在生存边缘的普通劳动者的一种普遍选择了。 不要觉得这种说法过于夸张。在后世里,在最开始的时候,因为一个烧饼,因为两个馒头就跟着红军走上革命道路的事情也是很不少见的。一头猪比一个政委的宣传还管用,这可不是个扯淡的事情。 复兴党统计局的统计数据也在印证着马斯洛的需求层次理论。很明显,在知道自己可以过上一个吃饱喝足穿暖睡好的生活之后,参加复兴军保卫这样一个生活,就成了绝大多数人的唯一选择。 跟着复兴党能够吃饱穿暖,参加复兴军能够保卫生活,加入复兴党能够获得尊重,解放全中国完成自我实践。心理学虽然是个无法证伪的“流氓”学科,但是在现实层面上,它还是具有着极强的经验领域的可验证性的。 比如说,在过上了可以吃饱穿暖住的房子有暖气的生活之后,蓝大槐就安于在复兴党的领导下生活。可是在吃上了鸡肉炖土豆之后,蓝大槐不仅在出军操打实弹的军事训练中更加的加倍努力了。而且他还像孙老三一样,慢慢的产生了一种想要获得别人的认同,想要参加复兴党的*。 1628年夏天的一天里,蓝大槐没有像往常一样在下班之后到电影院去看影戏。他和他的老婆蓝赵氏一起,坐在了点着很多煤气灯,在他眼里像白天一样亮堂的识字班里。 “‘工’、‘人’这两个字,加在一起就是个‘天’字。‘工’、‘人’这两字加在一起出了头,就成了一个‘夫’字。我们复兴党就是要让所有的做‘工’的‘人’,所有的劳动者,都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大丈‘夫’!” 看着年轻的教导员在黑板上写出来的“工”、“人”、“天”、“夫”,蓝大槐第一次想到,自己要成为像复兴党的党员们那样的大丈夫。 第366章在山东1 从理论上说,明朝地方卫所的管理权应该隶属于明王朝的中央军事机关五军都督府。但是理论上就是理论上,现实是,早在明朝立国之初,在取得了整个中国的统治权力之后,朱元璋就已经开始很大程度的削减了五军都督府的权力。 在明初的时候,地方卫所的人事权管理权等方方面面的权力就已经全部在皇帝的授意下被转移到了文官的手中。在明王朝的行政体系内,具有地方卫所人事权的,是兵部。 因为王书辉和复兴党带来了历史扰动。本应该在1627年年末就上吊自杀的魏忠贤,现在仍旧盘踞在明王朝的中央机构里。 虽然崇祯皇帝在1628年清洗了明王朝的中央政府,更换了大量原本属于魏忠贤麾下的阉党大臣,开启了明朝末年的第三次党争*。但是,因为整个北方地区,特别是陕西、山西、河南等地已经在农民造反军的肆虐下一片混乱的复杂情况下,作为目前唯一能够把持住大局的魏忠贤,仍旧在司礼监的位置上坐着。 在复兴党的参事会的三个主要参事顾君恩、宋献策和牛金星的精心经营下,在王书辉的几个老谋神算的妻舅的努力维持下,在复兴党雄厚的经济力量的支持下,枝江王府在明王朝中央政府里的各种关系非常稳定。在崇祯皇帝上台,魏忠贤失势的大背景下,枝江王府和新皇帝崇祯保持了极好的关系。 枝江王府在明王朝中央政府的影响力,并没有随着大规模的人事变动而被削弱。反倒是因为在很早以前,枝江王府就在王书辉的要求下就对信王府上下进行了大量的感情和经济投资,使得枝江王府现在在明王朝中央政府的影响力增强了不少。 就是因为这样的原因,同时也是因为明王朝中央政府对于地方卫所的完全不重视,才使得复兴党虚构出来一个的人物,获得了威海卫指挥使的职务。1628年七月,整个威海卫的所有土地和人员,全部都被复兴党掌握了起来。 在将整个威海卫的各级卫所军官极其家眷全部清理干净之后,后世的烟台到威海的广大地区,都成了复兴党的地盘。 说起来,明朝的地方卫所,其实到了明朝中后期以后,说他是个军事机构倒不如说他是个地方机构。反正在复兴党看来,威海卫似乎就是个普通的大明朝的县城。那些所谓的军户,和那些普通县城里的老百姓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不过就像复兴党在湖北地区经历到的事情一样,复兴党发现威海卫这个地方卫所里的军户们对于成为复兴党农场里的一个农场职工并没有半点抗拒。实际上,明王朝的地方卫所确实承担着地方屯田的任务。从这一点上讲,在某种意义上,地方卫所里的军户本来就是那种制度落后,待遇恶劣的农场里的职工。 不管怎么说,复兴党在威海和烟台地区的农场建设是非常顺利的就展开了起来。 1628年8月,王书辉和带着上千专业人员和一大批工业设备,坐船来到了刚刚完成粗陋的基础设施建设的复兴党鲁东根据地。 看到码头区列队等待王书辉下船的颇有规模的复兴军队伍,王书辉有些不高兴的皱了皱眉头。 和基地政委握了手,在码头区和战士们讲了几句话之后,王书辉在去往根据地党委驻地的路上就语气颇为不善的对钱爱华说道: “鲁东根据地是我们开展终结者计划的重要基础。根据地刚刚建立,正是百废待兴的时候,你钱爱华怎么还有时间在这里搞这种没用的迎来送往!” 钱爱华也是王书辉的头一批学生之一,他不可能不知道自己老师的行事风格。其实他早就知道搞这一套必然的要挨批评,可是从士兵们的要求的角度,不让大家看一看王老师来了,大家的心里就会不稳当。 所以钱爱华非常实在的对王书辉说道: “老师,大家到鲁东根据地来,在这荒山野岭条件艰苦的地方,工作不好做只是一方面,心理上的不安定才是最主要的问题。让大家看到老师都亲自来了,大家的情绪就会稳定下来的。” 王书辉虽然对复兴军战士的不成熟感到不满意,但是他也能理解离家在外的战士们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态。好在来到鲁东根据地的战士都是专门挑选的那种单身的战士,这样一来,这种因为想家而心情不定的情况也会好一些。 “这个问题在今年内还不太好解决。等明年纺织厂建设起来之后,大批的招募女工,就能给同志们解决婚姻问题。在本地成了家,心态就会稳定下来。” 在现代中国,山东省也是一个重要的棉花产区。不过在明朝末年,中国的主要棉花产区集中在长江以南地区。棉花的品种和棉花种植的大量用水,在明朝末年限制着北方地区的棉花种植。 不过在复兴党这里,这就不成为问题了。燃烧秸秆的锅驼机加上使用机械化手段挖掘出来的深井,再加上来自现代的优质种子就可以彻底的解决这些问题。 除了棉花种植以外,王书辉还准备在山东地区大规模进行甜菜种植。从现代社会引进的那些可以在湖北地区种植的甘蔗,在复兴党的农场里种植效果不太理想。所以王书辉准备在山东地区建立起制糖基地来。 从经济的角度讲,开辟鲁东根据地的好处也是颇多的。首先一点就是,占据了鲁东地区,复兴党就可以利用当地的沿海优势,发展盐业。要知道随着控制人口的增加,湖北应城盐矿的开采量已经逐渐的跟不上复兴党的人口增加了。复兴党掌握了山东东部沿海地区,就可以大力发展制盐工业生产海盐了。 白糖、棉布和食盐,在目前阶段里,这都是些可以为复兴党出口创汇的好东西。 不过没有坚实的重工业基础,生产这些好东西的设备就没有。这样一来,王书辉的到来就是势在必行了。 在随后的几天里,王书辉分别会见了济州岛基地、威海基地(原来的东烟墩基地)和第一舰队的主要负责人。在分别听取了他们的报告之后,王书辉向他们布置了下一阶段的任务。除了两个军事基地继续开展建设工作,新成立的鲁东根据地党委要开展建设工作之外,第一舰队要开始承担起复兴商社和东江镇的贸易保护工作。 王书辉在和第一舰队的全体官兵召开会议时明确的指出:“‘以我为主’是我们复兴党对外工作的基本原则。不管是谁,不管是大明朝还是后金女真,不管是朝鲜人还是倭国人,不管是东江镇还是登莱巡抚。我们在和这些势力接触的时候,必须要坚持这个‘以我为主’的方针。” “怎么在具体的工作中落实这个“以我为主‘的原则呢?简单的说,就是要让整个辽海地区的所有势力都要明确的知道,和我们复兴党相处,必须要遵守我们复兴党的规矩。就比如说和东江镇的商业贸易吧。东江镇方面要是自以为自己是个强大的势力,东江镇方面要是自我感觉良好,想用自己的地位和身份破坏我们的交易,不遵守我们的商业原则。那么我们复兴党就有义务教导他们我们复兴党的原则。” “这就是我为什么要给咱们的军舰上安装大炮和机枪,为什么我要给咱们的海军陆战队配备连发步枪和迫击炮,而不是用鲜花和雕塑装饰我们的士兵和军舰的原因。对于所有野蛮的,落后的势力和组织,我们复兴党人有责任有义务教给他们文明,促使他们进步。” 王书辉没有想到,他的这次临时的讲话,在后来成了复兴海军的信条。用大炮消灭野蛮,用机枪促进文明,在后世里成了复兴海军的真实写照。 等到王书辉发现复兴海军成了一支帝国主义味道浓重的军队的时候,复兴海军的万吨级铁甲舰已经在全世界范围内传播文明,促进进步了。 第367章在山东2 无论是古代还是现代,官僚体系里的官员都可以大略的分成“做官的人”和“做事的人”两种。两种人的不同之处在于,“做官的人”做事是为了当更大的官。“做事的人”做官是为了做更多的事。 当然了,这个时候还不存在为人民服务这样的理想和情操。所以即使是“做事的人”做官和做事,也更多的是为了功成名就或者为家族谋利。 现任登莱巡抚孙国桢应该算是个做事的人。这从他的履历上就能看出来了。 万历四十一年,浙江慈溪人孙国桢考中进士。天启初年,担任山东临清道员,参与平定徐鸿孺乱有功。旋调福建巡海道参政,与福建巡抚南居益等,力主收复被荷兰侵占的澎湖列岛。 天启四年正月初二日,明朝水师誓师,攻打盘踞澎湖的荷兰海军。荷兰军队拼命抵抗,相持到五月份,孙国桢亲自率领数十艘战舰驰援,并调来火器部队,加强攻势。至八月,荷兰海军司令孙克率军向孙国桢投降,澎湖列岛回归中国。 天启七年,孙国桢因收复澎湖有功,升任登莱巡抚,任上积极支援东江镇总兵毛文龙在辽东的军事行动,为东江明军取得“丁卯战役”的胜利提供了后勤保障。 和袁崇焕那种只会在嘴上做功夫的文官大忽悠不同。孙国桢是整个大明朝历史上为数不多的亲自指挥过海战,在战场上真刀真枪的实践过的文官大臣。1627年整整一年,作为登莱巡抚的孙国桢和东江镇方面的合作都比较默契。对党争相当不以为然的孙国桢在1627年的日子算是比较痛快的。 不过到了1628年,一直被孙国桢所不齿的大忽悠袁崇焕靠着自己的后台硬实凭着后面有人被崇祯皇帝任命为“兵部尚书兼任右副都御史,督师蓟辽、兼督登莱、天津军务”成了他的顶头上司之后,他的痛快日子算是彻底的结束了。 因为孙国桢是靠着军功升职,在朝廷里没有势力的缘故,更因为他对东江镇毛文龙非常的赏识,使得他和把毛文龙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的袁崇焕关系非常恶劣。 孙国桢这个人和大明朝的一般文官还有点不一样。大明朝的一般文官都敢于骂皇帝赚廷杖,但是面对他们自己在官场上的上司的时候,他们表现的比狗还三孙子(对不起二汪了)。孙国桢这个人的奇葩之处就在于,他对于皇帝的看法非常的客观。对于皇帝,他采取的是无所谓的态度,但是对于他自己的上司,他却是敢于直言抗上的。 因为这样的原因,就可以想到,那个袁崇焕大忽悠,为了保证自己的权力集中,连朝廷正式任命的重镇总兵都可以在没有任何依据和中央命令的情况下直接砍头,那么像孙国桢这样的刺头,就必然的要在袁崇焕那里吃钉子,穿小鞋了。 所以从袁崇焕重新上任以来,两者之间的冲突就越来越严重。虽然在登莱地面上孙国桢的下属们都不太敢和他对着干,但是热爱党争,对排斥异己变态热衷的东林党人(袁崇焕和袁崇焕的大后台他的老师孙承宗都是东林党人),却在他们得势的情况下大肆对孙国桢进行了打击和弹劾。 作为一个“做事的人”,别看孙国桢也是江南地区的出身,可是他对只知道党争什么正事儿也不干的东林党特别的厌恶。对于孙国桢来说,他认为国朝从万历晚年到现如今的国事越来越坏,主要的问题就出在党争上面,东林党人要负主要的责任。 虽然厌恶党争,但是孙国桢也知道,在如今的大明朝里,想要稳稳当当的当个官儿做点实事儿,背后没人,不投靠个什么势力那是完全没有可能的。所以面对如今的情况,孙国桢也知道自己在登莱巡抚的任上也干不了多长时间了,甚至于在自己在大明朝廷里的政治生涯离彻底的结束也不远了。 孙国桢有时候也在想,这个登莱巡抚的位置也真正是个倒霉的位置。从登莱首任巡抚陶朗先开始,袁可立、武之望、李嵩,自己的这些个前辈,几乎没有一个好下场的。不是直接丢了性命,就是南京养老、罢官回家的。甚至于从天启元年登莱巡抚的职位设置以来,算上自己这五任巡抚,都没有任职时间超过两年的。 这么一想,孙国桢又觉得自己干了不到两年就下台也是可以接受的事情了。 孙国桢不知道的是,历史上他之后的大明朝的九任登莱巡抚的命运和任期都没比他好到哪里去。和他是本家的孙元化更是直接在登莱巡抚的任上被叛兵给俘虏最后被朝廷砍头了。只有一个陈应元在登莱巡抚的任上坐了五年的时间,最后还被罢官了。 就像现代社会的地方官府会在京师设置办事处一样,孙国桢当官当到巡抚这个级别,在京师也有自己的耳目。他知道现在的吏部尚书王永光过去和阉党有点联系,所以正被东林党的人攻击。而且他也知道,目前的吏部里,说话好使的不是尚书王永光,反倒是作为东林党人的吏部左右侍郎说话好使。 更重要的是,孙国桢明白,皇帝都已经把蓟辽、登莱、天津的军务都交给袁崇焕一个人做主了,这么违背常识的事情都出现了,那么自己在皇帝那里肯定也是不会有什么好印象了。 即使是再怎么注重“做事”的人,孙国桢也是官僚集团的一份子。在明确的知道自己的仕途即将终结的情况下,孙国桢对于工作的热情就开始急剧的下降了。 原本孙国桢对于地方军务是抓的很紧的。对于地方上的大事小情,人员变动,他是要事事关心事事过问的。不过现如今已经变得心灰意冷等着回家啃老米的孙国桢,则是个大撒把的状态。 威海卫的指挥使出现了人员变动;威海卫地区有人大肆招纳流民;登州港出现了很多前所未见的自行火轮船前来贸易,这样的事情孙国桢听到心腹报告之后,也采取了视而不见,大家随便的态度。 因为是海路直达,不像松江地区的棉布那样是走大运河经历无数的吃拿卡要和济宁到登州将近两千里的陆路才能到达登州,所以比松江布便宜一半左右的复兴党棉布在登莱地区开始大卖起来。 商业嗅觉灵敏的商人在经过计算,发现从“复兴商社”买布卖到山东各地,比卖大运河上的松江布还要便宜之后,采购量颇大的大客户开始出现。甚至于地处青州的衡王府主管商贸的业务的管事,也跑到登州来买布来了。 第368章在山东3 马老人家告诉我们:“矛盾是具有普遍性的”。毛老人家告诉我们:“有人的地方就有斗争”。 之所以说毛老人家的理论是马克思主义和中国的具体国情相结合的成果,那就是因为毛老人家的思想,是根植在中国的实际情况这个深厚的土壤中的。在中国这片土地上,毛老人家的理论放之四海而皆准。 复兴党在面对人民群众的时候是非常直言不讳的。“我们要摧毁一个有阶级有剥削有压迫,有钱人有权人骑在人民头上作威作福的旧世界。我们要创造一个所有的劳动者人人平等,每个劳动者都有权力获得自己劳动的报酬,保护所有劳动者的劳动所得,劳动人民当家做主的新世界”。这些复兴党的纲领和政策,复兴党都是直接的浅白的明确的要对人民群众实话实说的。 不过在另一方面,复兴党在大明朝这个环境下,则是用比较隐晦的面目和外部的势力和人员进行接触的。最直接的表现就是,绝大部分和复兴党打交道的人,都认为复兴党的真面目是个势力颇大的商业组织。复兴商社才是复兴党的实体。 其实和复兴商社接触颇多的掌握着大明朝经济命脉的江南世家的高层人物大部分都知道,复兴商社可不仅仅是个商社这么简单的机构。虽然不知道复兴党是怎么回事儿,可是他们也知道,复兴党可是敢于对外输出火枪和大炮这样的军国利器的。 褐贝斯步枪和拿破仑钢炮,这可是复兴党对江南海商世家输出的拳头产品。从1621年开始,复兴党的南洋火枪和西洋大炮,就开始从西南卖到东南。西南的白杆兵,东南的颜思齐、郑芝龙这些在明末清初的历史上赫赫有名的武装集团,都是复兴党的所谓复兴商社的重要贸易对象。 秦良玉家的秦氏商团,以前的颜思齐海商集团和现在的郑芝龙海商集团,他们每年要从复兴商社购买大量的武器和药品之外,而且秦氏商团还靠着复兴商团大量提供的“廉价”棉布,垄断了整个西南地区包括四川、云南和贵州的棉布市场。 而颜思齐和郑芝龙这些东南地区的海商集团,每年除了要从复兴商社购买大批量的火枪、火炮、火药以及钢枪、钢刀、钢弩、半身板甲等冷兵器之外,他们还要从复兴党这里大量的进口阿司匹林、磺胺、酒精、医用纱布等医学产品,和大量的罐头、压缩军粮等食品。 甚至于在今年的年初的时候,财大气粗的郑芝龙还一次性的订购了二十艘复兴党武昌造船厂专门用来出口的装配了大量优质钢制滑膛炮的明轮蒸汽和风帆混合动力的六百吨级的武装商船。 要不是复兴党的制式船只不对外出口的话,郑芝龙甚至想要购买复兴党的现役军舰呢。 用负责和复兴党联络的郑彩的话说,人家郑家不差钱。 对于这一点,复兴党方面倒是不怀疑。要知道,复兴党每年生产的香烟、白酒、茶砖、玻璃制品、丝绸、棉布、金属农具、小五金等各类商品,甚至于来自湖北各地的各种经过深加工的特产,乃至于像葛仙米罐头和葛仙米保健品这样冷僻的东西,郑芝龙等东南海商也是敞开了购买。 要不是复兴党是一个工业化的组织,光是供应东南海商都会非常吃力。 江南地区的那些不涉及海贸的大地主大商人们,虽然不会像秦良玉(秦良玉的白杆兵目前已经被掌握在和复兴党利益紧密相关的秦氏家族和马祥麟手中了)、颜思齐和郑芝龙那样毫无顾忌的从复兴党手中采购大量的军事物资。 但是到了1628年,要是哪个世家子弟手里没有个放大镜,带镜子和各种修剪指甲胡须工具的小化妆盒的话;要是哪个大家族的家丁队伍没配备上几十上百把燧发手铳的话;要是哪个世家大族待客的时候用的不是“水晶”的餐具茶具的话,那可都是一种没见过世面,没有档次的表现。 在复兴党的工业品倾销下,目前的江南繁华之地,讲究的是“喝剑南”春美酒,用“贵妃脂”香皂,上厕所用抽水马桶,睡觉睡席梦思床垫,出行的时候不坐一辆轻钢打造用各种铁艺装饰的金碧辉煌,窗户镶上水晶(玻璃)亮亮堂堂的四轮马车,都不好意思和别人打招呼。 你别看这些江南世家的子弟们一个个好像都醉生梦死一般,可是他们家家都买了复兴党生产的蒸汽明轮船在跑买卖,他们家家都买了复兴党的褐贝斯步枪武装家丁队伍。江南世家的那些掌门人们,他们可都是老奸巨猾的厉害。 他们可都知道,能够大批量的往外卖火枪卖大炮,卖弓弩卖板甲,甚至卖火轮船的复兴商社,可不是一般人可以随便的触碰的。 能够在万历、泰昌、天启、崇祯四朝屹立不倒,和四代帝王以及南北两京的各种历届的大太监们关系密切的枝江王府,比什么福王、潞王这种皇帝的近枝的宗室可都要不好惹的多。 据消息灵通人士称,先皇天启在世的时候,魏忠贤对枝江王府的不过说了些不痛不痒的小话儿,就被天启皇帝训斥了一通。据说如今的崇祯皇帝在潜邸甚至也对身边的人说过“天下万千宗亲,唯枝江一支与天家亲厚”这种话。再想想枝江王朱术圳只有一个女儿之外别无所出,那么枝江王府还真的就可以肆无忌惮的为所欲为了。 至于枝江王府会不会被下代帝王顾忌,那也得是等到几十年后下代帝王上台的时候才知道的事情了。反正已经四十多岁还没儿子的朱术圳,对于不到二十的崇祯皇帝来说没有任何的威胁。 别看江南地区距离京师要比山东远的多,可是江南地区的士绅大户们,消息可要比山东那边的土棍们灵通多了。 最主要的是,江南地区的世家大户们因为常年的经商,可是在商海里练就了一副听风辩色的好眼睛。对于他们来说,复兴党的廉价商品固然对他们自己的工坊生产带来了极大的损失,可是复兴党的各种产品无穷无尽,只是作为二道贩子转卖复兴党的海量工业品,就有得他们赚的。 更主要的是,复兴党也不仅仅是出售成品棉布。蒸汽机,新式的铁制织布机,这些好东西,复兴党也是向江南地区的地主大户们敞开出售的。可以说,复兴党的出现,对于大部分江南世家来说是利大于弊的。少部分利益受损的人,也可以改弦更张,重新开辟销售复兴党商品的其他买卖。 江南地区繁荣的商业,特别是一直以来,就是在复兴党出现后仍旧供不应求的海外贸易需求,使得江南世家和复兴党的合作非常良好。而会看眼色懂得辩风色的江南世家,也知道必须尊重实力强大背景强硬的复兴商社。 不过呢,消息闭塞头脑僵硬的山东地方的士绅大户们,就不知道复兴党的实力和底细了。在自家的一亩三分地里霸道惯了山东士绅,第一次和复兴党的商业机构做买卖,就表现出一副叶良辰般的作死本色来。 第369章在山东4 别看山东有个曲阜,也别看曲阜出了个孔圣人。可是山东这个地方,自古以来就是个不安分的地方。 就说明清两代吧。早的有刘六刘七的响马盗。近的有徐鸿儒的闻香教。什么白莲教啊。什么红灯照啊。哪个是捻军造反。什么是义和拳起义。反正这些造反作乱并且在历史上留下记载的事情,不是在山东发生的,就是到山东之后获得了极大的发展。 说山东人的骨子里有不安分的基因是不实事求是的。可是说山东这个地方,肯定具有让人造反的条件和因素存在,这却是很现实的。 在王书辉眼里,无论是明清时代的造反,还是近代的农民起义,王书辉都认为,这其实是封建地主阶级内部的矛盾斗争。就以最近的徐鸿儒的闻香教起义来说吧。实际上,虽然参与起义的大部分人都是普通的百姓,可是整个闻香教的领导层,却都是地主阶级的出身。 在封建时代里,地主阶级往往都是通过间接的经济支援和直接的派人组建的方式,用收买、控制和组建土匪山贼的办法培植个人的武装力量的。普通百姓聚啸山林,那可真的是斩木为兵揭竿为旗的落后方式,这种造反往往就像陈胜吴广起义一样,很容易就被封建统治阶级镇压了。 在封建时代里,凡是能够组建起使用正规兵器有马有粮队伍的正式土匪武装,其实都和地方士绅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就像现代社会里官员会作为黑社会的保护伞一样,在古代社会里,那些能够立起杆子维持下去的土匪武装,其实也都是在官府士绅这些掌握着大量经济资源的统治阶级的授意和保护下才能长期存在下去的。 孔老夫子的后人孔庆东教授曾经说过,黑社会存在是因为官方治理出现了空白。在生产力落后,国家最基层的统治只能到达县一级的情况下,流氓地痞无赖黑社会以及土匪山贼,就会自然而然的在这些空白处滋长起来。 在明代的山东,登莱巡抚和山东巡抚基本上可以平分秋色。登莱巡抚除了直接管理登州和莱州两处重要的军镇之外,整个朝鲜地区,也归属于登莱巡抚管辖。天启年间袁可立任登莱巡抚的时候,他就曾经命令朝鲜方面调拨水军支援登莱海军和东江镇。甚至于袁可立和直接插手朝鲜王国的国王更替,对朝鲜国国内政治进行干预。 正是因为这样的原因,在明王朝灭亡后,改弦更张开始给满清当狗的朝鲜方面才三番五次的派出使节到满清中央政府陈情示好,想要干涉满清政府修著的《明史》。在这帮朝鲜人的努力和投降满清的无耻文人的策应下,像袁可立这样在晚明时期功劳不小,曾经给后金女真带来过巨大打击的高级官员,居然没被载于《明史》。 当然了,这也是知道这个典故的王书辉命令复兴党济州岛基地以威海卫指挥使的名义将整个济州岛上的朝鲜官员全部逮捕并吊死,并要求第一舰队对所有渤海和黄海洋面上的朝鲜商船征收百分之五十高额税款的原因。 正是因为登莱巡抚对于整个山东东部和朝鲜的巨大影响力的原因,位于现代社会蓬莱市的明代登州府,虽然是个军事重镇,但是因为登莱巡抚承担着对东江镇的后勤支持和对朝鲜方面的直接管理,使得登州府表现出一副商业繁华的城市形象。 1628年8月,复兴商社的十二艘混合动力的八百吨级的武装商船出现在登州港的时候,还是造成了一定程度的混乱。不过毕竟能够在登州港停靠的商船不是大明的就是朝鲜的,因为复兴党参事会参事宋献策已经在登莱巡抚衙门里下足了“功夫”,所以虽然造成了一定的骚动,但是很快复兴商社就在登州港站住了脚。 复兴商社给登州府带来的冲击可不仅仅是这些线条优美吨位巨大的商船。用了不到半个月的时间,随船而来的复兴党生产建设兵就在登州码头建立起复兴商社武装船队专用的水泥栈道,并用随船而来的建筑材料修好了一个营的海军陆战队营地,建好了复兴银行和商社仓库等相关建筑。 到1628年8月末的时候,一大片被铁丝网、壕沟和砖墙保护起来的复兴商社驻地就修建完成了。据不少到过复兴商社驻地又颇有见识的当地人说,复兴商社驻地的防御工事要比登州镇驻地的防御体系严整安全的多。 虽然复兴商社的所作所为有点违制的味道,可是到了明末这个时代里,如果不是想要专门的挑刺找事儿,谁也不会专门在这些事情上下功夫作文章。毕竟要是真的追究起来,按照明代的制度,商人还不允许穿丝绸,其子弟还不能考功名呢。可是现如今朝廷里的衮衮诸公,哪个家里不是家财巨万的豪商啊。 俗语有云:“不打勤,不打懒。专打一个不长眼。” 人民群众总结的经验总是正确的。但现实是往往那种不长眼的人是非常多的。比如说今年刚刚升职为登州参将的刘泽清,就属于那种不怎么太长眼的人。 不过刘泽清再怎么不长眼,他也是在大明朝的官场里混事儿的人。所以他也知道对于有些势力可以伸手,但是对另外一些势力是不能伸手的。但问题是,刘泽清自己有点儿眼色,可是作为整个山东曹县唯一的,掌握着曹县和周边几县大部分土地的大地主家庭,刘泽清的家人奴仆可是长年间养成了一副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土豪气。 用曹县刘家主管商业的管事刘棋的话来说:“在山东地界上,无论是朱家的王爷还是孔圣人家的衍圣公府都要给刘家几分面子。刘家的荣华富贵可是刘将军真刀真枪的拼出来的。” 不管刘家的富贵是刘泽清真刀真枪拼出来的,还是靠刘泽清吃空饷、冒功劳,贪出来,骗出来,抢出来的。反正对于复兴党来说,刘家和一切土豪劣绅地主大户一样,都是剥削阶级,都是封建统治阶级的一份子,都是复兴党革命的对象。 说实话,对于和地主阶级打交道做生意,复兴党人是捏着鼻子,用极大的耐心,在为人民赚取利润的立场上强忍下来的。 这也是为什么不少江南世家的管事们都认为复兴商社的那些管事们(实际是复兴党商务局的干部)总是一幅眼高于顶鼻孔朝天看不起大家的样子的原因。 话说回来了,这人越是自高自傲的,往往就越看不得别人自高自傲。刘泽清家的管事觉得自己高人一等,就看不得复兴商社的干部对于这些地主阶级的狗腿子骨子里的蔑视。 就这样,刘家的管事和复兴商社做了几次生意之后,就和复兴商社的干部越发的矛盾激烈起来了。 矛盾积累到一定程度,就一定会爆发出来。 终于,在1628年9月的一次商业交易中,因为刘家管事想要凭借着刘泽清的势力强行压价,使得复兴党驻登州港的商业机构强硬的断绝了和刘家的商业往来。 第370章在山东5 对于统治阶级而言,老百姓的死活对他们来说没有任何的意义。所以那些精英人物和自诩精英的狗腿子们,就会说出“既然没有饭吃为什么不自己饿死?”(“不作安安饿殍,效尤奋臂螳螂。往来楚蜀肆猖狂,弄兵潢池无状。云屯雨骤师集,蛇豕奔突奚藏?许尔军民绑来降,爵赏酬功上上。”兵部尚书、五省总督杨嗣昌《讨伐张献忠檄文》。)这类没有人性的话。 实际上,类似的话在现代社会里也不少见。比如某身家巨万的著名经济学家就宣称: “为了达到改革的目标,必须牺牲一代人,这一代人就是3000万老工人。8亿多农民和下岗工人是中国巨大的财富,没有他们的辛苦哪有少数人的享乐,他们的存在和维持现在的状态是很有必要的。”(出自百度百科) 这就和杨嗣昌认为吃不上饭的百姓就应该接受饿死的命运也不该造反一样。所谓的精英人物和自诩精英的狗腿子们,他们的面目就是这么疯狂和狰狞的。 封建农业时代的统治阶级一向认为自己是精英人物。“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这就是封建农业社会里统治阶级自认精英的一种最直接的表现。 路线不对头,立场不对头,越有文化的人就越反动。站在被统治被剥削的人民群众劳动人民的立场上看这句话,那是一点儿错误都没有的。 无产阶级的脑力劳动者,和剥削阶级、特权阶层、利益既得集团的鼓吹手,那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 统治阶级、利益既得集团的面目丑陋和狰狞不假,作为统治阶级、利益既得集团的狗腿子帮闲等等依附存在,实际上他们的面目更加的丑陋和狰狞。 仗着自己主子的势力无法无天习惯了,它们就会变得无所畏惧。比如因为自己的爹是某某某,比如因为自己的叔叔是某某某,然后就肆无忌惮的强尖、杀人等等做出无数的没有底线无法无天事情的人,不仅在现代社会里存在,在封建农业社会里更是到处都有的。 所以说反对封建主义,反对精英统治,这样的做法,不仅在现代社会里,在古代农业社会里也是有着重大的意义。 复兴党的革命,第一步就是要革这些自诩精英的封建统治阶级的命。 从这一点看来,复兴党驻登州的商业机构和在山东地面上无法无天惯了的刘家的管事发生矛盾也就成了一种必然。 和人民群众讲道理,复兴党讲究的是和风细雨像春天般温暖的宣传、劝告和以身作则。对于封建统治阶级极其狗腿子,机枪、大炮和绞刑架就是复兴党和他们讲道理的工具。 刘家的管事刚在复兴商社的房间里抖了两三下威风,早就不耐烦了的复兴军战士就在安全干部的命令下用枪托和刺刀把刘家的管事和刘泽清派来的几个亲兵家丁赶出房间去了。 曹县刘家不愧是武将家庭出身。刘府管事身边那几个刘泽清派给他的亲兵,也是在被复兴军战士用刺刀当场直接捅死了四五个之后,才老老实实的退走的。那些三棱形的伤口,喷射出一条条的血线来。三棱刺的刺刀造成的伤口着实的把刘家的管事吓着了。 当狗腿子当久了,就会觉得自己也成了某种人物,就忘乎所以的认为天底下所有的道理都应该是在自己这边站着的。 曹县刘家的这个叫刘棋的管事是刘泽清的书童出身。在大明朝这个好基友横行的时代里,此人就是靠着和刘泽清有那么些若有若无的不可明言的关系,成了刘府里一个有不小的权势的主管商贸工作的管事的。 从心理学这门不怎么太靠谱的学科的角度分析,像刘棋这样的人,属于那种心理残缺的人。就和那些生理上残缺的太监们一样,这种人实际上的胆子相当的小,可是他们的自尊心却处于一种病态的强烈的状态。 复兴党驻登州商业机构的干部认为自己只不过是赶走了一个破坏正常商业秩序的捣乱分子。而刘棋自己却觉得自己遭受了奇耻大辱。按照封建统治阶级那奇葩的理论,刘棋这个出卖色相上位的管事的尊严,约等于刘家这个在山东地面上势力颇大的封建大家族的面子。不论是刘棋本人还是接到消息的刘泽清,都非常一致的持这样的观点。 刘泽清知道复兴商社的水比较深。虽然消息不是很详细,但至少他明确的知道,复兴商社的代表,那个在登莱巡抚衙门上下都非常吃得开的叫做宋献策的人,身上就有一个南京礼部员外郎的职衔。虽然在南京六部当中礼部是最没什么权力最清闲的衙门,但是对于他这个武官来说,一个从五品的礼部员外郎在大明朝的政治结构里,社会地位也要比他这个登莱参将还高些。 当然了,自从辽东糜烂以来,手里有兵的地方武将的社会地位已经越来越高了。可是刘泽清也知道,光是一个在外面打点关系的跑腿的人就能在南京礼部挂上个清贵的官衔,那么复兴商社背后的势力有多大,就可以想象了。 当然了,虽然刘泽清对复兴商社有些顾忌,但是自己在场面上被扫了面子,自己派去的亲兵被二话不说的就地被弄死,这样的事情未免太过分了一些。更何况对于刘泽清来说,明面上自己要顾忌复兴商社的势力,可是在山东这个地界,在登州这个自己的地盘里。刘泽清有的是私下里的手段可以暗中算计复兴商社。 复兴商社和登州城里一般的商家不同,他们的驻地是在登州府城外的码头上,所以刘泽清采用了最简单的报复手段。他指使了一伙总人数大约一百多不到两百人的受他暗中控制的本地马匪,在夜里城门上锁城里城外内外隔绝之后,袭击和抢劫复兴商社的驻地。 毕竟虽然复兴商社才在登州呆了一个来月的时间,但是他们赚了多少钱,大家心里可都是心知肚明的。刘泽清这路人,早就对通过银行(复兴商社只收复兴党出产的银元,所以即使在山东,当地商人也必须到复兴党的银行里用白银换取银币后,才能购买复兴党的商品)和商品大量套取现银的复兴商社眼红不已了。 江南的那些大世家都知道,复兴商社能够大批量的出口火枪和大炮,这肯定是因为复兴商社自己可以大规模的制造火枪和大炮。说起来那些常年经营进出口贸易有海盗背景的东南世家,他们其实一个个的也都狠着呢。杀人越货对于他们来说可是家常便饭。 但是他们却很聪明的认识到,像复兴商社这样能够出口先进武器的集团,自身肯定是有着强大的武装力量的。对于这样的组织,他们可不会随意的针对。他们不是不想动手,单纯的就是在评估实力之后不敢动手罢了。 要知道,他们从复兴商社采购的那些火枪和大炮的培训工作,可都是由复兴商社方面出人完成的。“包卖包修,包教包会”这四包政策,是复兴党武器出口的一个宣传口号。 刘泽清作为登州参将,觉得自己有几百个骑马的家丁,两千多上过战场的“悍卒”,就可以在山东肆无忌惮了。 但事实是,别说他派出来的那一百多马贼了,就是他那三千人上下的所谓的“强大”武装一起前来攻击复兴商社的话,建立了严密全面的由探照灯,狼狗,铁丝网,壕沟以及机枪和海军陆战队专用的连发步枪组成的复兴商社在登州码头的防御工事,在一个营五百名复兴军海军陆战队战士的守卫下,都逃不过一个灰飞烟灭的下场。 我们得说刘泽清算是比较幸运的。他派出的那不到两百的马贼是对复兴军的防御工事进行进攻,而不是在野地里和复兴军遭遇。作为主动的一方,两百不到的马贼在被复兴军海军陆战队的战士当场击毙了绝大部分人员之后,还是有两个人拖着瘸腿捂着掉了胳膊的肩膀来回报刘泽清的。 要没这两个和刘泽清报告完情况后就很快咽气了的忠心马匪,刘泽清都不知道复兴商社的战斗力是怎么样的。 事实上,第二天专门到现场去窥看的刘泽清,要不是看到复兴商社外围的土地上充满了血迹的话(复兴党方面已经在当夜就将所有尸体火化填埋了),他甚至没法相信那两个忠心的他亲自安插在马匪中的眼线的话。 不过当刘泽清偷偷的看到那些穿着统一制服的战士们排着整齐的队列前往码头值班的时候,当他看到复兴商社外围那铁丝网、壕沟以及小队复兴军战士带着狼狗巡视的时候,刘泽清一边冷汗直流,一边暗自庆幸。 对于他来说,那一百多马匪的死亡,实实在在的是很有价值的。刘泽清通过他们的死亡明白了一个道理。 那就是在登州城里,复兴商社是他惹不起的势力。 第371章在山东6 在现代社会里王书辉有个爱好历史的朋友。他和此人的关系很好,但是在私下里他也常常会觉得这个人的性格有点小刻薄。 他的这位朋友对历史上所有在王朝末期试图力王狂澜的人物,都持一种在精神上赞许在实际上否定的态度。比如说,他就认为明朝末年的毛文龙在辽东地区的所作所为就是一种花样作死。 王书辉的这位朋友认为,就像岳飞的死是宋高宗授意秦桧执行的一样,毛文龙的死其实也是崇祯皇帝的授意然后袁崇焕执行的。他觉得后人认为毛文龙冤枉,倒不如正视毛文龙的实力在辽东军阀集团里最弱的现实更好一些。 毕竟同样已经开始产生军阀化特征的辽东将门,其实并不会比毛文龙更不该死。实际上崇祯皇帝从皇权的角度考虑也好,袁崇焕作为权力封建的一份子从集权的角度考虑也好,毛文龙都是作为辽东军事集团里的软柿子而被捏死的。 王书辉虽然觉得自己的朋友审视历史的视角并不是唯物史观,但是他也觉得毛文龙是作为软柿子而被捏死的观点足够客观。 作为用唯物史观来看待历史的人,王书辉觉得毛文龙也好,袁崇焕也好,崇祯皇帝也好,他们是忠是奸,是好是坏,这都是非常主观的东西。对于王书辉来说,他们之间的关系,就是单纯的封建统治阶级内部的争权夺利而已。 王书辉看待历史,只研究历史事实。比如说毛文龙被袁崇焕杀死了,这就是历史事实。至于袁崇焕为什么要杀毛文龙,毛文龙到底因何而死,这就不是唯物史观的研究内容了。 王书辉在现代社会的时候是这么看待历史的,到了明朝末年这个时空之后,王书辉仍旧是以唯物主义的态度来对待这些活着的历史人物。 复兴党中央军委本来有一些人认为,既然毛文龙和后金女真的关系是对立的,那么复兴党是不是应该援助毛文龙的东江军呢? 王书辉当时在中央军委的工作会议上明确的对大家说道: “后金女真因为采取民族压迫和民族剥削的政策,所以它是我们复兴党的斗争对象。可是这并不意味着和后金女真对立的明王朝的地方军阀势力东江镇就是我们复兴党的朋友了。在我们对后金女真政权进行全面清洗之后,在我们对明王朝的统治阶级进行消灭的过程中,后金女真政权中放弃民族压迫意识的普通群众才是我们复兴党的朋友,在明王朝地方军队中被统治阶级欺压、侮辱、剥削和掠夺的普通士兵,才是我们复兴党的朋友。” “所以从这个角度上讲,无论是黄台吉还是毛文龙,无论是后金女真政权还是东江镇这个具有军阀特征的明王朝地方部队,都不是我们复兴党的朋友。” 就是在这样的指导思想下,王书辉明确确立了第一舰队和鲁东根据地的对外工作原则。 1628年9月,看完第一舰队和东江镇的第一次接触的报告之后,王书辉不自觉的回想起他在现代社会里的那个朋友对毛文龙的评价。这个自不量力的家伙在和复兴党海军第一舰队的首次接触中,还真的有点花样作死的意思。 明王朝具有海军优势,这也只是相对于明王朝的周边地区和国家而言的。对于朝鲜,对于倭国,甚至对于入侵明王朝沿海的西方殖民者来说,明王朝的海军确实是有着一定的优势的。 但是这种所谓的优势必须得限定对象。最简单的说,面对着复兴党的海军,在全世界范围内,如果按照正常的历史发展的话,复兴党的海军优势至少可以保持两百年左右的时间。 无烟火药,高爆乍药,就是不提复兴党海军舰队先进的船型和跨时代的动力优势,面对这个时代以跳帮作战和火船攻击为主要作战方式的海军的时候,离着至少四五里地的情况下,装备了简陋的光学射击指挥仪和粗糙的机械式计算机的复兴党海军,用区区的120毫米口径的舰炮,就能把明王朝海军的那些几百吨的小木船轰的粉碎。 可以这么说吧,在正常历史上,到未来的两百年左右的时间里,像复兴党海军第一舰队旗舰101号巡洋舰这种落后的混合动力军舰,在面对任何对手的时候,它的对手都只有化为碎片沉入海底的下场。 很明显,和刘泽清这种脑子转的快,能够正确的估计自己实力的人不一样,在接到了皮岛海面上出现不明身份的船只的消息后,毛文龙先是派人乘小船和复兴军第一舰队接触,在明确了复兴军第一舰队的商社身份之后,毛文龙不知道出于一种什么心理,居然派船前来包围复兴党海军第一舰队的临时编队。 前往东江镇和毛文龙方面贸易的复兴党海军第一舰队临时编队,可是由六艘千吨级轮船组成的舰队。一般人光是从外型上观察,都会明白像东江镇掌握的那些几百吨的小船是对这样的大船无法匹敌的。 可是毛文龙可能是在自己的地盘里无法无天惯了。或者说他对复兴商社这样一个商业组织存在的天然的轻视吧。反正这个人就那么派出十几二十艘小船前来包围复兴党海军第一舰队由一艘巡洋舰和五艘战运两用炮舰组成的临时舰队来了。 舰队司令徐远志一直以来是个“先开炮后交流”原则的信奉者。这个年轻人也是在听了王书辉的“要用大炮消灭野蛮,要用机枪促进文明”的“以我为主”的讲话之后觉得甚合心意,并且全面“领会”了王老师的意思的人。 对于他这个舰队司令来说,别说东江镇已经派船出来表现出明显的敌意了,就是东江军方面老老实实,他都觉得有必要先用炮弹犁地,表现一下复兴党的强硬立场之后再说其他。 所以在判断出东江镇的敌意之后,作战命令立即就被他下达了。 在新中国的历史上,关于复兴党海军的第一次正式作战的记录非常的稀少。用后人的角度看,他们是不会理解落后愚昧的东江镇这个明末军阀为什么要挑衅正义和先进的复兴海军的。 事实上,史料上缺乏关于这场战斗的记录,完全就是因为这场战斗乏味到了没什么好写的程度了。 原本在复兴党海军内部的演习中,使用光学射击指挥仪和机械计算机的情况下,复兴党自己的演习双方的命中率都是非常的低的。不过这可是在双方的舰船距离在五到十公里的情况下。 在复兴海军第一舰队临时舰队和东江镇“小渔船”的作战中,这个距离是两公里左右。复兴海军的炮手们根本就不需要射击指挥仪和机械计算机,只是使用普通的目测方法,第一舰队临时舰队的六艘军舰,只使用75毫米的海陆两用船舷炮,就轻松的将二十来艘东江军的“小渔船”送进海底了。 在这之后,徐远志如愿以偿的命令舰队使用120毫米口径的主炮,将皮岛码头的地面犁了一遍。 随后,一个营的复兴军海军陆战队战士立即在皮岛码头的沙滩上登陆,快速的建立起一个由铁丝网和机枪组成的滩头阵地。 第372章在山东7 在明末历史上非常有名的毛文龙的东江镇有多少人呢? 后世的历史研究者根据史料研究,东江镇的正规军大约有两万人左右。不过这明显不是东江镇的全部人口数了。毛文龙在辽东地区收纳难民,总数最少也得有个七八万。 毕竟在后世的史料里,1627年后金女真和毛文龙在朝鲜地区进行的“丁卯之战”里,毛文龙东江镇方面的伤亡达到一万一千人以上,被俘的超过一万五千人。而后金方面伤亡也才三千五百多人。 从这个数据上看,在联系1629年的时候,袁崇焕毫无顾忌的在没有朝廷旨意的情况下就将毛文龙斩首了的事实,毛文龙东江镇的正规军在“丁卯之战”里的伤亡明显是很大的。是伤了元气的级别的。 袁崇焕麾下的关宁军的军阀们,像祖大寿之流的,麾下有两千左右的忠心家丁,袁崇焕就不敢对他们动手。而毛文龙如果真的像史书上说的那样麾下有两万正规军的话,给袁崇焕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毫无顾忌的杀掉毛文龙了。 也就是说,在1628年复兴党海军第一舰队临时编队的海军陆战队战士登陆皮岛并建立滩头阵地的时候,整个东江镇正处于最虚弱的时候。 这种虚弱表现的相当明显。作为一个军事化的单位,作为东江镇的机关驻地,皮岛方面的东江军是在几个小时之后,才组织出来一支大约有一千人左右的部队的。而且这支部队根本就不敢直接进攻临时舰队在码头上的滩头阵地。他们只是以一种散乱的阵型,非常警惕的远远的围观。 和后金女真的正规军打仗,而且还打死了他们三千多人,想要取得这样的成果,光是用那些逃到东江镇地盘的老百姓当炮灰往上堆肯定是不行的。 东江军的正规武装力量是朝廷调拨而来的南方“兵”和毛文龙自己从辽东难民里矬子里拔大个选出来的所谓“精锐”。这些人的平均战斗力,说起来也就是普通的土匪那个水平。 在丁卯之战里东江军死掉一万一千多人,被俘一万五千多人,即使这两万六千人里有一半是作为炮灰的辽东难民,那东江军的正规军现如今也剩下不到七千人了。而且这七千人还不都直接掌握在毛文龙的手中的。要知道在军阀部队里,兵为将有才是正常的情况。 从这个角度讲,毛文龙能在第一时间里凑出一千多个人,也就是目前皮岛方面的动员极限了。 可是王书辉从第一舰队的报告里面发现,就这一千多人的状况也不是很好。用舰队政委武宏杰的话说:那所谓的一千多武装人员,“如果不看他们手里破旧生锈的长矛的话,单看他们的衣服,就会认为他们是混不下去了的乞丐流民。” 毛文龙的东江镇想要在后金女真的军事进攻中生存下去,就必然的会把他们最精锐的武装顶上去。而这些精锐武装,如毛文龙的亲兵家丁之类的,肯定大部分是在那一万一千人左右的部队伤亡里面的。 其实从复兴军的角度讲,这些军阀的家丁亲兵之类的其实也没什么战斗力。不过和那些普通的正规军比较起来,他们肯定至少在武器装备方面最少在衣服方面不会那么差劲。而且因为他们大多能够吃饱,也不可能像那些“正规军”那样和流民一样面黄肌瘦。 不过不管怎么样,第一舰队方面在面对这种对峙的局面的时候,还是有些挠头的。如果说这一千多人前来进攻海军陆战队的滩头阵地的话,那么舰队方面当然就会立即全面的反击。但是这种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围观状态,倒让第一舰队的司令员徐远志有点不知所措了。 舰队参谋也对此不知道怎么处理才好。可是这种对持也不能一直这么维持下去啊。 在这种情况下,在舰队政委武宏杰要求下,舰队领导层召开了一次会议。 “同志们,我们这次到皮岛的任务是什么大家都忘记了吗?我们是来和东江镇建立商业关系的。这一点我们可不要忘记了!” 说完这话,武宏杰看了一眼有些沉吟的徐远志,继续说道: “王老师要求我们在对外工作中坚持以我为主的原则,这一点我们做的非常好。在面对东江军的军事挑衅中,我们坚决的打击了他们的嚣张气焰。这充分的体现了我们复兴党对外关系的以我为主的原则。” “可是我们也不能忘记了,我们这次行动的主要任务,并不是要在军事上摧毁东江军的存在,而是要通过建立商业关系的手段,用物资换取东江镇治下的贫苦难民的。建立商业关系,解救受苦受难的人民群众,这才是我们这次行动的主要任务!” 杀人容易,救人难。 对于复兴党来说,大炮一开,机枪一架,几百上千的人命瞬间就报销了。可是想要救助几百上千条人命,可不是通过机枪和大炮所能实现的。 复兴党也好,复兴军也好,人民子弟兵的概念,为人民服务的原则,都是贯彻到每一个党员每一个战士的脑海中去的。十年来连续不断的教育,实践,在全党全军上下连年不断的为人民服务的学习和实践活动中,每一个复兴党员,每一个复兴军的战士都能正确的认识和理解这样一个概念。 来自人民,服务人民,这就是复兴党和复兴军,从最开始,从思想的最深处建立起来的理念。 所以武宏杰一说到这一点,大家都是认同的。 “既然这样,我们是不是派人出去和他们接触一下,毕竟一直这么对峙下去,也太耽误时间了。” 舰队参谋长孙国成也想明白了这个问题,所以立即就反应了过来。 “这个工作就由我来做吧。这个度一般人掌握不好,不能让东江镇以为我们软弱,但是也不能太过强硬,这个度还是我来把握比较好一些。” 武宏杰看到大家都统一了意见之后,立即就把最困难的交流工作揽到了自己的身上。 当初乘船询问第一舰队身份的东江镇代表是孔有德。现在领着那一千多人的“武装力量”和海军陆战队对峙的人还是孔有德。 孔有德是见过武宏杰的。所以当他看到武宏杰自己一个人走过来的时候,心里着实松了口气。 对于孔有德来说,这场仗打的是非常的冤枉的。 当时孔有德在探听明白了第一舰队的身份之后,根本就不相信第一舰队是来做生意的。那是因为,第一,东江镇这里没有什么生意可做。一般情况下根本就不会有商船出现。第二,复兴党的船只那么巨大,这样的势力就没有是普通商队的可能。 可是当时孔有德去中军回报的时候,毛文龙正在休息。是毛文龙的养子东江副总兵毛承禄在主持中军。 这个毛承禄也是相当的莽撞。他一听有商船来了,也不管人家是不是商船,有多大的实力,立即就命水军去抓捕人家,准备审问奸细。结果怎么样?人家那么大的大船可不是说着玩的。东江镇派出去的二十艘战船,不到一个时辰就被人家打个精光。 到了这个时候,原本还在装大的毛承禄一听说人家船上都有大将军炮,这下才草鸡了。最终还是醒来的大帅能拿的住,命令自己领了一千兵来探探虚实。 第373章在山东8 对于孔有德来说,所谓虚实的问题根本就不用探。东江镇这边“虚”的厉害,复兴商社那边“实”的吓人。 当初大炮一响,孔有德就知道自家惹祸了。光是听动静看效果,孔有德就知道人家那个所谓的复兴商社,肯定就是东南沿海世家里的那种数一数二的势力。毕竟过去的时候,东江镇方面和江南那边的海商世家还是有过接触的。 后世有些历史研究者认为东江镇只会向朝廷要钱,使用各种各样的手段要挟和钳制朝廷。不过问题在于,如果仅仅是为了毛文龙麾下那两万多人的正规军要钱要饷的话,东江镇方面的所作所为确实是骄横跋扈的无赖行为。可是东江镇治下可不仅仅就是那两万多的正规军。东江镇在辽东南地区折腾了这么多年,治下可是正经的有十来万的辽东南的难民在的。 除了毛文龙的两万多正规军,单凭东江镇的那点耕地,在小冰河气候的影响下,根本就不足以养活十多万的难民。更大的问题在于,朝廷拨过来的银子确实不算少,可是光有银子没有物资,拿着成千上万的银子,不能吃不能穿的,除了进一步的造成东江镇势力范围内的白银贬值之外,对于民生问题并没有什么帮助。 而且就说这个银子吧,在封建社会这样的体制下,在地方军阀的这种性质下,东江镇的银子也不是毛文龙一个人说的算的。除了有百分之三十乃至四五十的朝廷拨款在拨到东江镇之前,就要被兵部和登莱巡抚的各级衙门“飘没”掉以外,拿到银子的毛文龙也不能直接对这些银子做主。他还得把这些银子分润给东江镇上下大大小小的官员们。 这么一来,本来对于十几万人就非常捉襟见肘的资金,落实到具体的下面的普通士兵和难民的时候,基本上也就什么都没有了。 很多时候,东江镇方面还是要靠垄断朝鲜方面的人参貂皮等各种特产的贸易的方式,才能赚点钱维持生活物资的供给。 在这种大环境下,东江镇的普通士兵破衣烂衫面黄肌瘦的犹如流民乞丐一般,就容易理解了。 话说回来了,东江镇这边倒不是没有银子,关键是这些银子一方面是掌握在以毛文龙为首的一群东江镇的军官手里,另一方面是,因为物资的贫乏,白银在东江镇这边严重的贬值。 在内地粮价因为湖广方面的复兴党采取的只进不出的政策的影响下,江南地区的粮价已经达到十二两银子一石。而在东江镇这边,三十两银子一石的粮食,一般人都买不到。就是真买到了,里面至少也有三分之一的沙子。 所以当武宏杰提出复兴商社是“仰慕”毛大人为国抗虏的高尚行为,所以为了表达敬意,愿意免费的向东江镇提供成衣(复兴党服装厂批量生产的明代样式棉甲)一千百件,长矛一千杆,钢弩一千架,板甲五百领,粮砖两千斤的时候。都督府内的东江镇大小官员就选择性的遗忘了复兴商社的商船将二十艘东江战船送进海底的事情,开始和复兴商社的“大掌柜”武宏杰和颜悦色起来了。 其实在明朝末年这个环境里,官和商是不分家的。在朝廷上层里,不管是所谓的晋党还是楚党,或者是一直吵吵着让皇帝不要与民争利的东林党,他们一方面是大地主的同时,也都是各地的大商人。 在明王朝的军队体系里,九边的各级军官们参与生意经营买卖的事情也都相当的普遍。就以范永斗王登库等山西商人为例吧。他们如果不是和边关的军官们勾结在一起的话,也不可能顺顺利利的就能和后金女真方面做起粮食、铁器、食盐、布匹、军事情报等等各种资敌卖国的买卖了。 毛文龙自己就是杭州人。对于做生意这样的事情,他是一点儿也都不抵触的。甚至可以说,在做生意方面他还相当的精通。 所以在听到武宏杰代表复兴商社免费的送给东江镇这么多好东西之后,毛文龙就明确的意识到,复兴商社这是在“下本”的过程。很明显,复兴商社看上了东江镇的什么东西,想要和东江镇建立起一个商业往来的关系。 毛文龙更加清楚的是,复兴商社对于做成这个生意的态度很坚决。他们是不惜使用武力的手段来保证这个生意的做成的。前不久那场让人惊掉下巴的海战就是证明。 作为一个杭州人,毛文龙知道江南那边的海商们一个个都是多么的无法无天的。他可是明确的知道,当年为了保证自己的海上贸易,东南世家可以不惜以发动倭寇肆虐江南的方式来保证自己的贸易权限的。 至于在海船上装大炮之类的事情,毛文龙也早就听说过。福建那边的海商私铸火枪火炮装备商队都是一种非常常见的做法。以至于朝廷都知道,用福建的闵铁铸枪铸炮的效果最好了。 所以说,毛文龙对于复兴商社的反应那么激烈是完全可以理解的。在激烈的冲突之后,复兴商社又“大出血”拿出这么多的好东西。很明显,复兴商社和东江镇建立商业关系的态度也很坚决。 “既然贵上这么有诚意。本帅也就不客气了。东西我就收下了。不过既然你们复兴商社不远万里的到了东江,那么你们就是要和东江做生意的。武掌柜大可和本帅说说你们复兴商社做生意的规矩、章程。” 毛文龙当然也希望能和复兴商社这样的东南海商(他认为的)拉上关系,不管东江镇有没有什么东西可卖的。但是东江镇可以和复兴商社买东西啊。银子确实是个好东西,可是光放在那里的银子,既不能吃又不能穿,那才是一点儿用处都没有的废物呢。 武宏杰到都督府的时候,身边有专门负责贸易工作的干部随行。几个商务局的干部早就带来了各种各样的产品的样品。 在武宏杰的示意下,几名商务局的干部立即就把这些商品摆放了出来,详细的向毛文龙等一干东江镇的官员们展示这些产品。 像棉甲、兵器这些东西还好说,虽然复兴党的产品都相当的精良和优质,对于大明朝的同类产品有着绝对的优势。但是这些东西好歹东江镇方面还都见过。虽然惊讶于复兴党的东西质量之好价格之低,可是那种惊喜还没有超出正常的水平。 但是,当复兴党方面开始展示粮砖、各种罐头,方便面,帆布帐篷,蜂窝煤炉子等等这些生活物资的时候,东江镇方面的各级武官可就绷不住架子了。他们一个个围住复兴党的商业干部,争先恐后的品尝着复兴党的商品,忙不迭的向复兴党的商业干部打听这些产品的数量和价格。 在听到复兴党方面提出的,武器和成衣方面的物资可以使用银子交易,但是生活物资必须使用人*易的时候,东江镇的各级军官们都安静了下来。他们都眼巴巴的看向毛文龙,希望毛文龙能够立即同意这个极度的合他们心意的交易条件。 第374章在山东9 毛文龙不是个傻蛋。他当然知道复兴商社这个所谓的商业组织来路不明。 船上能装火炮,手底下有私兵。这就是标准的明朝末年的海商兼海盗的身份了。作为大明王朝的一个官方人员,毛文龙知道和这样身份复杂的海商搞贸易,是非常犯忌讳的事情。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这个犯忌讳的事情在现如今也不算个大事情。和海商搞贸易犯忌讳,和草原上的鞑子们做交易不也照样犯忌讳吗?可是也没见朝廷上面的那些有山西商人背景的晋党中人受什么影响。 嘉靖时候的兵部尚书王崇古,万历时候的内阁首辅张四维,这些人可都是山西地区赫赫有名的大商人家庭出身。晋商是靠里通外国的搞草原贸易获得巨富的,这些事情别说像毛文龙这样的官场中人知道,就是那些大明朝的普通市井中人,也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张四维自称自家的富豪是因为“夜遇神人授金”。这样的事情,都被大江南北的小市民编成各种各样的段子进行嘲讽和玩笑了多少年了。 所以,对于毛文龙来说,即使复兴商社行事太过“霸道跋扈”,可是他却不觉得和复兴商社做生意有什么不可以的。关键是,对于复兴商社坚持的用人口换取生活物资类产品的交易原则,毛文龙是真正的有点摸不着头脑。 要知道,在这个时代里,人口这种东西可不是什么紧要稀缺的资源。对于东江镇来说,他们收拢的这十多万的辽东南的难民,只有当苦力和当炮灰两种作用。 事实上,即使是苦力和炮灰,东江镇也完全用不了这么多。当初毛文龙也没想到东江镇会收拢这么多的人。可是后金女真方面搞大屠杀,搞去汉族化的过程实在太过残忍,以至于大量的辽东南的汉人明知道到东江镇的日子很苦,还是都跑到东江镇来了。 毛文龙是个自私自利的封建官僚不假,毛文龙是个割据地方的军阀也不假,可是好歹他是个正常的人类。对于这些为了躲避民族压迫而跑到他的治下的辽东南的汉族难民,毛文龙又不是后金女真,肯定不会屠杀他们,多多少少的也得照顾着点儿他们。 几个小岛,两三块土地,现在又是小冰河气候爆发,气候环境严重异常的时候,让这十来万人在东江镇的几个小岛和朝鲜北部的那几块地上自种自吃都很困难。 所以对于整个东江镇来说,这十多万人口现在是不折不扣的负担。 按照马尔萨斯和洪亮吉的人口观点。人口增长总会突破生产力的限度。所以在农业社会的条件下,人口这种东西,在封建王朝末期的时候是严重过剩的。总要通过灾荒动乱和战争的手段对人口进行毁灭性消减之后,才能重新建立起稳定的封建王朝。 也就是说,在生产力限制的情况下,人口对于农业社会的政权特别是处于王朝末期的封建政权来说,总是一种负担。 其实东江镇的情况,就是目前整个大明王朝的一个缩影。 落后的生产力,高度集中的土地,大量相对剩余的劳动力,全面破产的财政,大明王朝已经无法挽回的走向末日了。 东江镇虽然没有土地集中的问题,但是东江镇同样没有可以让十多万人口搞生产的土地资源。这十多万不能生产出任何东西的劳动力,就是东江镇目前最沉重的负担。 毛文龙很清楚这一点,但就是因为他清楚这一点,所以他才知道同样智力正常实力强硬的复兴商社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在这种劳动力过剩的情况下,用毫不值钱的人口换取宝贵的物资,这种事情实在是太奇怪了。 毛文龙所处的位置,决定了他想的事情要比普通人多的多。但是作为一个地方军阀,毛文龙对于东江镇的控制是十分有限的。在兵为将有的军阀体系内,毛文龙对于手下们的影响力也是有限度的。 就比如说东江镇系统内驻扎在各个岛屿上的那些参将之类的能够独领一军的人物吧。他们在1627年的丁卯之战中战损非常严重。他们都急切的需要复兴商社提供的精良武器和大量的粮食成衣等物资来重建部队。 所以还没等毛文龙明确表达态度呢。他们在私下里就开始和复兴商社做起生意来了。 能逃到东江镇并且在这么多年严酷的环境下活下来的人,绝大部分都是青壮年。所以东江镇的各级将领在留够了自己的部队和预备队的人数之后,用来和复兴商社交易的那些人口也都是些青壮劳力。 复兴商社在卖武器的时候不怎么大方,他们做起生意来锱铢必较。东江镇的各级武将想要从复兴商社那里占一个铜板的便宜都不成,而且他们还都得依着复兴商社的规矩,用银子兑换复兴党的银元之后才能买到武器。 但是在人口和粮食物资的交换方面,复兴商社就大方多了。 在一块粮砖(一斤装)换一个人,一包方便面换两个人,一个肉罐头或者水果罐头换三个人,一个蜂窝煤炉子换十个人等等这些交易中,往往复兴商社方面不会在乎东江镇的这群武将是不是往人群里添加了些老弱病残的人物,反正只要是个喘着气的人,哪怕发着高烧,大块的皮肉都溃烂了的那种要死的人,复兴商社都按人头给东江镇换东西。 不过在东江镇的将领们偷奸耍滑的把那些半死不活的伤员病号往交换人口里面掺的时候,他们又发现了复兴商社的其他的好东西了。那就是复兴商社的药品。 不少东江镇的将领可都是看到了,那些本来都已经奄奄一息了的病号,在复兴商社的大夫(卫生兵)的开刀治疗之后,擦了药水吃了药片,再用一个水晶瓶子往这个人身上一连(生理盐水和葡萄糖)之后,原本眼瞅着就要咽气了家伙,很快就好了过来。 孔有德就亲眼看到,一个被交换出去的病号在复兴商社的大夫的治疗下,不到三天的功夫就活蹦乱跳了。 复兴商社的药品可真是好东西,而且价格也不太贵。一片消炎药只要十个人,一片退热药也只要十个人,包括生理盐水、葡萄糖和碘酒之类的东西,东江镇的这帮不差钱的军官们也是大批的买。 不过虽然他们买的不少,可是当武宏杰听到商务局的几个干部讨论东江镇的军官采购的药品明显不够部队使用的问题的时候,他冷哼了一声就把这个事情拿到舰队党委会去讨论去了。 对于这个问题,舰队党委方面的认识倒是都很统一。舰队司令徐远志在党委会上的话就很具有代表性: “封建军队把战士当成一种消耗品来看待。这种性质的军队怎么会像我们复兴军一样把战士的生命看得无比宝贵呢!他们买那些药品根本就不是为了给普通战士治疗。他们买药那是为了给自己保命的。” 第375章在山东10 挨了大炮知道了复兴党的军力。收了好处知道了复兴党的财力。最终,东江镇的最高领导者毛文龙决定对复兴商社采取一种既不支持也不反对的态度。 其实虽然没有明确的提出和复兴商社建立合作关系,但是在毛文龙的默许下,复兴党和东江镇的贸易也早就开始全面开展了起来。 在正常的气候条件下,渤海的冰期一般是从每年的十一月中下旬开始一直到第二年的三月份左右。但是在明朝末年这个小冰河气候的状况下,渤海的冰期明显的延长。从每年的十一月初开始,到第二年的四月份左右,整整六个月的时间里,渤海沿岸地区,除了秦皇岛和葫芦岛之外,都处于冰冻状态。 复兴党第一舰队和隶属鲁东根据地的武装船队,在1628年九月、十月两个月的时间里,通过人口换物资的手段,从东江镇换取了三万多的人口。 这些人在经过了全面的卫生处理和防疫治疗之后,快速的就被鲁东根据地的生产建设工作消化掉了。 从1628年年初开始,特别是在王书辉来到鲁东根据地之后,整个鲁东根据地的生产建设开始大规模的开展了起来。两座年产铁十万吨,产钢四万吨的钢铁厂,在王书辉的主持下,用了三个多月的时间就建立了起来。 除钢铁厂外,水泥厂,化肥厂,盐厂,砖瓦厂等等各种工厂,在王书辉这个哆啦a梦的支持下,正在进行着全面的建设。让明王朝非常头痛的流民问题,在复兴党这里根本就不存在。 复兴党鲁东根据地现在不仅通过东江镇跨海运人,更是在山东各地搜集流民。 复兴党在鲁东地区的大张旗鼓的建设工作,很明显的刺激到了不少山东本地的势力。不少在朝廷上有关系的山东士绅都在通过各种渠道向朝廷递话。只不过,因为目前朝廷上层还处于政权交接党派斗争的混乱状态下,所以山东地面上的问题,还没有得到朝廷方面的重视。 王书辉早就知道,复兴党在山东地区的建设肯定不会像在湖北地区那么顺利。毕竟在湖北地区,他脑袋上藩王女婿的名头可以掩盖很多问题。但是山东就不同了,在这里复兴党是纯粹的外来势力。地方士绅对复兴党的反对会尤为激烈。 王书辉也采取了一些办法,尽量的让复兴党在山东的存在获得官方的身份。只不过前不久的那个威海卫指挥使的名头,随着复兴党鲁东根据地的建设规模的扩大,明显的开始压不住阵脚了。 实际上复兴党的参事会最近一段时间的主要工作,就是在京师运作登莱巡抚的新人选。 王书辉知道,在正常的历史上,接替孙国桢继任登莱巡抚的王廷试只是一个临时性的过度式人物。他并不像后来的孙元化那样背景深厚,关系硬实。 所以为了方便复兴党鲁东根据地的建设工作,王书辉命令参事会的人在北京推动早就已经被复兴党全面掌握的湖北布政使张宏,接替孙国桢的位置。 张宏这个原本的荆州知府,在复兴党的控制下虽然一直处以一种关押拘留的状态,但是在正常的朝廷公文中,他可是先后平定了武昌兵乱和承天事变的强力文臣。明王朝上层对于张宏一直以来都有一个能够领兵打仗带好队伍的能臣的印象。不仅是一般的大臣如此,就是刚刚登上皇位一年多的菜鸟皇帝崇祯也知道湖广地方有这么个强力的文臣。 而且崇祯皇帝还知道,在几年前各地都给魏忠贤修生祠的那场大风潮中,湖广方面身为布政使的张宏第一个上书反对来着。这给崇祯皇帝留下了一个深刻的印象。 所以即使在众多东林党的官员攻击张宏是阉党的情况下,崇祯皇帝也丝毫没有动摇。他非常坚决的把张宏安排到登莱巡抚这个不好干的岗位上去了。 目前的崇祯皇帝虽然没有像历史上那样任由东林党对阉党大开杀戒,把朝廷搞得个七零八落,但是目前朝廷里也正处于一种“众正盈朝”的混乱状态。因为崇祯皇帝没有把魏忠贤这个阉党领袖拿下,仍旧让魏忠贤在司礼监的位置上主持着山西、陕西和河南地区的剿匪工作。 所以目前的朝廷里,虽然各个部司的主要官员都换成了东林党一派,但是他们的工作热情都没有集中到各自的本职工作上,反倒是继续占着朝廷重要位置大肆的撕逼党争,一心想要把魏忠贤彻底的搞死之后,踏上一万只脚。 崇祯皇帝亲政一年多,身上的文青气息也在渐渐的衰退。他也逐渐的感受到为什么自己的爷爷和哥哥都不信任文臣了。 他这么重用东林党人,可是他才当政一年,东南地区的税收就缩减了一半儿。整个朝廷的财政收入就减少了三分之一。他通过锦衣卫和东厂的番子明确的了解到,那些在他面前大谈不可与民争利的文官大臣们,一个个的自家就是身家巨万的大商人大地主。 很明显,朝廷减少的税收,都是因为农税和商税都被这群人给捞到自己的腰包里去了。 虽然仍然不信任魏忠贤,可是崇祯皇帝没有像历史上那样继续文青下去,而是向自己的哥哥天启皇帝学习,开始培养自己的宦官班子。 比如说,崇祯身边最得宠的王承恩,现在就坐上了司礼监秉笔的位置。而王承恩一直和枝江王府关系密切,复兴党参事会就是通过王承恩的关系运作登莱巡抚的事情的。 1628年12月,正在复兴党在鲁东地区和当地士绅的关系越来越紧张的情况下,原湖广布政使张宏获得了的登莱巡抚的任命。 1629年1月,整个登莱地区的官员士绅都聚集在登州府等待迎接新任的登莱巡抚张宏。他们不知道的是,复兴党鲁东根据地的四个营两千名战士和五千名生产建设兵,已经全副武装的埋伏在登州城外了。 结果,这场登莱地区的官员士绅和武将们精心策划的迎接行动,变成了复兴党鲁东根据地的一场彻底全面的大抓捕活动。 不仅整个登莱地区的文官大臣全部被复兴军逮捕,就连驻扎在登州城内的三千登州兵也在第一时间内被复兴党解除了武装,全部被关入劳改营。 登莱地区在迎来新任巡抚的第一时间里,彻底的变了天。 第376章鲁东土地革命1 “霹雳一声震哪乾坤哪!” “打倒土豪和劣绅哪!” “往日穷人矮三寸哪!” “如今是顶天立地的人哪!” “天下的农友要啊翻身啊!” “自己当家作主人哪!” “一切权力归人民啊!” “复兴党是我们引路的人啊!” “粗黑的手哇掌啊大印哪!” “革命旗帜照人心哪!” “步枪刺刀握得紧哪!” “坚决革命向前进哪啊!” 1629年4月开始,这首名为《农友歌》的革命歌曲唱遍大明朝的登州和莱州。随着这首歌曲的声音越来越激烈,登州和莱州地区的各种地主士绅,在复兴党发动的鲁东土地革命中灰飞烟灭。 “我们复兴党人必须坚持具体问题具体分析!我们复兴党人必须把革命理论和具体的革命实践结合起来!” “鲁东根据地的形势和湖北根据地的形势完全不同,所以我们的在鲁东地区采取的工作方法也必然的和湖北地区不同。” 自从王书辉达到鲁东根据地开始,他就开始着手在鲁东根据地建立起一套完整的复制于湖北根据地的复兴党的体系。 大量在湖北根据地的复兴党各级机关和部门里担任的二把手、三把手的干部,被王书辉抽调到鲁东根据地。经过不到半年时间的磨合和摸索,整个复兴党鲁东根据地的领导班子算是正式的建立起来了。 “鲁东根据地的建设工作当然要充分的吸收湖北根据地的经验和教训,可是这不是说我们就要把湖北根据地的经验拿到鲁东根据地来照搬照抄的。湖北有湖北的情况,鲁东有鲁东的情况,我们必须要坚持具体问题具体分析。” 在鲁东根据地复兴党党委常委会议上,王书辉对刚刚上任不久的鲁东根据复兴党党委常委们说道。 “山东地区不同于湖北地区,山东地区的土地矛盾要比湖北地区的土地矛盾激烈的多。大家看一下手头的材料。根据统计局调查委的同志提供的材料,整个登莱地区,现在已经基本上没有自耕农的存在了。登州和莱州两地的各个州县里,现在基本是每个县城都由几个大地主掌控的状况。像那种在湖北地区比较少见的家里有千顷地的大地主,在登莱地区是非常常见的。” “当然了,通过材料大家也都看到了,山东地区的问题是土地产出,农业生产水平比较低下。在缺乏灌溉的情况下,山东地区的土地争产产出就非常的稀少。这些家里有十几万亩乃至几十万亩土地的地主们,每年的收入甚至不如江南地区的一个普通地主收入多。” “这说明一个什么问题?这说明地主们虽然掌握了大量的土地,但是因为生产力水平的低下,导致了土地这一生产资料应有的潜力没有被发掘出来。更主要的是,在这种低下的生产力水平下,这些地主们在封建土地所有制的条件下,会更加疯狂的剥削农民们。” “材料里也已经明确的提到了,登州府地区今年的地租已经达到七层半、八层这么高了。正是因为这种严酷的剥削,才导致了整个山东地区人民群众的反抗行动此起彼伏。” “所以说,我们复兴党在鲁东根据地要面临的首要问题,就是彻底的解决登莱地区激烈的土地矛盾。” 复兴党核心的土地政策就是土地国有政策。但在具体的方面,复兴党针对不同的情况会采取不同的解决土地问题的方法。 一般来说,复兴党采用的最常用的方法就是发动群众打土豪、斗地主。这一办法,主要是针对那些土地矛盾非常激烈的地区。在这样的地区里,当地地主身上基本上都有很多血债和人命。当地群众对地主的仇恨往往都特别大。 在免除人民群众欠下地主的高利贷和被转加到他们头上的皇粮国税之后,复兴党会把地主家的粮食和物资平均非配给当地群众。之后,复兴党会没收地主的土地和财产,将当地地主的土地和钱财收归国有。 在这之后,复兴党会派遣生产建设兵对当地群众进行训练和培训,并集中当地土地,在当地建立起使用先进设备,良种,和现代化科学农业生产技术进行农业生产的国有农场。从此之后,当地农民就实现了从农民到农业工人的转化。 在这一过程中,复兴党一方面把农民的大家庭拆分成两口之家三口之家的小家庭。同时,复兴党还会通过支付补助的形式,买断当地农民对子女的抚养权和教育权,将当地十八岁以下的青少年集中起来进行文化知识教育。最后,复兴党会在当地开展征兵工作,进一步的把三十岁以下十八岁以上的年轻人抽调出来,进行全面的军事化和工业化培训。 在明朝末年这个环境里,土地矛盾的激烈是一种普遍现象。因为地主阶级在这个阶段里对土地的掠夺和对人民的剥削特别的残酷,以至于复兴党在绝大多数的情况下采取的都是这种发动群众打土豪、斗地主的工作方法。 除了这种方法之外,对于那些凤毛麟角的,身上没有血债没有人命,和当地群众关系相对比较温和的地主士绅们,复兴党会给他们指出第二条道路。那就是通过土地置换的方式,以自己的土地向复兴党的机构置换相应的技术、设备和资金,从农业地主转化为工业资本家。 一般来说,除了对复兴党的实力进行过充分认识的少量“开明”地主以外,绝大部分的地主们还是不愿意接受这样一条活路的。在这种情况下,这些地主会被复兴党以反抗革命的名义关押进入集中营进行思想改造。他们的土地和财富同样会被复兴党收归国有。 在此之后,复兴党会采取相同的办法,使用生产建设兵培训和教育当地农民,建立先进的国营农场,转化农民成为农业工人。 除了上面两种情况以外,在部分地形条件比较差,但是还没有差到必须要迁移当地群众的山区和丘陵地区,复兴党会采取“打土豪、分田地、大征兵”的方式,解决当地严重的土地矛盾。在“打土豪、分田地、大征兵”工作结束之后,复兴党在当地的政府,会采取建立农业合作社,进行特种农业经营的方式,发动当地群众种植适合当地地形地貌特征的特色农业。 比如种茶树,养蚕,种果树以及种植速生林木的方式,在湖北的山地丘陵地区就比较普及。 虽然目前阶段的特种农业合作社的规模还都比较小,但是因为复兴党治下高速发展的交通和全面完善中的社会化大生产体系,使得那些生活在山地丘陵地区的农民们收入水平快速的增加,生活水平急速的提高。 当然了,这也和明末这个时代的农民们的生活水平的起点极度低下有着直接的关系。 不过无论哪种解决土地矛盾的方法。复兴党在湖北地区的实践都是建立在已经有了一个相对完善和发达的工业体系的基础之上的。 在山东地区的复兴党,面临的是在矛盾爆发边缘的特别严重的北方地区的土地矛盾问题。面对这种情况,土地革命的工作就成了复兴党必须优先解决的问题。 工业建设和国营农场建设同时开展,这就成了鲁东根据地必须要面对的一个比较困难的局面。 第377章鲁东土地革命2 复兴党鲁东革命根据地所面临的局势相当的复杂。 除了要面对本地区严重、激烈、已经在爆发边缘的土地矛盾之外,登莱地区地处明王朝和后金女真政权全面军事斗争区域的边缘地带。复兴党也必须面对后金女真方面可能的军事威胁。 除此之外,因为山东距离明王朝的统治中心北京比较近,所以鲁东根据地还必须面对有可能发生的,鲁东根据地和明王朝中央政府之间的矛盾冲突。 在这种情况下,军事建设工作,土地革命工作,农场建设工作,工业建设工作,都必须齐头并进。这给新成立的鲁东根据地党委造成了巨大的压力。 好在王书辉坐镇登州府,有力的领导和支援了鲁东根据地的建设工作。 在明朝末年这个时代里,特别是在山东地区,严重的自然灾害,高昂的地租,泛滥的高利贷,已经把山东地区的人民群众逼迫的非常严重了。不满和愤怒酝酿在人民群众中,只需要一点儿点儿的火苗,就能点燃整个山东。 虽然徐鸿儒的闻香教起义刚刚被镇压不过才七八年的时间,但是在山东各地,各种小规模的抗租抗税的活动仍旧时有发生。 复兴党在鲁东地区的革命工作的第一步就是解除整个登莱地区明王朝的武装力量。 虽然鲁东军区的复兴军只有四个营的正规军和八个营的生产建设兵,但是只凭借着那四个营两千人的正规军,鲁东军区就在一周的时间内,先后解除了登州镇和莱州镇两支大明朝的野战部队的武装。 说起来刘泽清也算是命好。复兴军包围登州镇军营的时候,刘泽清已经从登莱参将的位置上高升到山东副总兵的高位上去了。新任登莱参将登州营指挥使在还没有熟悉部队的情况下,就遭到了复兴军的包围。 这位新任登州营指挥使在没有搞清楚状况的情况下,昏头昏脑的带着他自己麾下的两百多个亲兵对复兴军进行了反抗,在此之后,他就以一个极度迅速的速度,和他那两百多个马骑得不错的亲兵被复兴军用机枪撕的粉碎。 他为整个登州营不到三千的士兵和军官提供了一个很好的反面教材。在之后的复兴军解除登州营的武装的过程中,两千多个登州营士兵非常顺从的成了复兴军的俘虏。 在随后的解除莱州营武装的工作中,大量不明真相的莱州营士兵在莱州营指挥使周本顺的裹挟下,对执行任务的复兴军进行了相对激烈的武装抵抗。在低烈度(对于复兴军)的武装冲突中,莱州营的士兵非常不幸的伤亡近半。 在将登莱地区的明朝野战部队全部解除武装之后,复兴军立即在关押了登莱士兵的集中营里开始展开清算工作。 清算工作,是复兴军鲁东军区政治部为了解决今后可能会越来越多的明军俘虏而制定的一项政策。具体的说,清算工作就是在明军俘虏中展开针对明军军官的大清算。 在这项工作里,复兴军的政工干部会在审判明军军官的过程中,使用各种必须手段,促使其在公审大会上交待吃空饷,收黑钱,贪污军饷,截留挪用军资等等各种罪名。政工干部会在这个过程中发动和动员被俘明军的普通战士们,揭露和批判明军军官的各种罪状,最终把这些明军军官处以刑罚。 搞清算,组织诉苦大会,观看革命宣传戏剧,在经过了这样一个系统的过程之后,对于愿意参加复兴军的被俘明军,复兴军会把他们转为生产建设兵预备役。对于那些不愿意参加复兴军的明军俘虏,参加过进攻复兴军行动的明军俘虏,在接受完三个月的劳动改造后付给经济补助送其回家。没有参加过进攻行复兴军行动的明军俘虏,则立即发放路费将其遣散。 不过这项政策在具体的执行过程中,因为这些俘虏过了几天复兴军俘虏的生活之后,普遍不愿意回家继续过那种吃不上穿不上的贫困生活。要求和复兴党一起闹革命的明军俘虏占绝大多数。而那些没参加过进攻复兴军行动的不愿意参加复兴军的明军俘虏,则强烈要求享受和劳改俘虏相同的待遇。 复兴军的一位基层教导员在日记中写道: “鲁东地区的群众也好,普通的明军被俘士兵也好,他们的革命热情都非常的高昂。他们的革命立场都非常的坚定。今天上午,一个刚刚听完我宣传的我党土地政策的被俘明军士兵就对我说,他老家大辛店镇的地主老财特别的反动,肯定是我们复兴党的革命对象。他非常强烈的要求加入复兴党,要给我们带路,去革了那个地主老财的命。” “昨天的时候,教导长对我说山东地区因为农业生产水平比较低,所以当地的土地矛盾要比湖北地区的严重的时候,我还不太理解。今天和我们这个班的被俘明军交流了一下之后我才知道,原来在山东这里,一亩好地种出的麦子,年产量还不到一百五十斤。我这么算了算,因为一年只能种一茬庄稼,山东人民在七层租子的情况下,每亩地一年下来的收成还不到四十斤。” “这么看来,山东群众的革命热情高昂,就比较好理解了。” 在解决了五千个登莱两营的士兵之后,鲁东根据地多了五千名革命热情高昂,对复兴党非常拥护的生产建设兵。 在此之后,以一个营的老生产建设兵为骨干,一个五千五百人的生产建设兵团就被组建了起来。这个鲁东第一生产建设兵团随后在一个营复兴军正规军的领导下,经过了一个月的训练之后,立即就对登莱地区的地方卫所进行了收编和改造。 到1629年四月末,整个登州和莱州地区的地方卫所的土地和人员,全部都被复兴军接管。 与此同时,复兴党鲁东军区在本地区征召的三万名当地战士也完成了新兵训练。 以三千老兵为骨干,以三万新兵为基础,从1629年四月开始,复兴党在鲁东根据的土地革命工作开始正式展开。 第378章鲁东土地革命3 参加完批斗会回来,邢宝成心里非常的不安。 邢宝成家只有七亩多的地,远远低于复兴党的人规定的“人均占有土地十五亩为地主”的数量。算起来,因为自家还得佃地种,所以自己家最多也就算是个佃农,连自耕农都很勉强。 革命是个什么意思,虽然读过几本书,但是邢宝成早就忘光了,所以对于这个革命的意思,他根本就不知道。但是看到本村最大的地主,在栖霞县里也排的上号的大财主邢大太爷被那伙子年轻的后生吊上木头架子活活吊死,邢宝成也明白,这个复兴党人口里的革命和造反的意思差不太多。 穷人当家做主这种话,在邢宝成听来,就是造反的大王们忽悠老百姓的谎话罢了。读过书的邢宝成知道,除了三皇五帝那个时候,天下就没有老百姓当家做主的道理。倒是复兴党烧了邢大太爷家放利钱的账簿子和欠条,这对于老百姓来说还是挺实惠的。 邢大太爷死了,邢家的几个老爷少爷也被复兴党的人宰了,这回再烧了账簿欠条,不管以后邢家的什么亲戚过来收大家的欠账,大家也不会认的。 除了烧掉了欠条账簿对大家有实实在在的好处之外,从邢家分出来的那些粮食布匹之类的东西,邢宝成却觉得不能动。这些东西都是有数的。虽然家家户户都分到了,可是以后邢家的什么亲戚回来追究的话,这事情没法抵赖。所以邢宝成早就想好了,这些东西都要保管好了,等人家来要的时候好还给人家。 邢各庄和大部分明朝末年的村庄一样,村里绝大部分人家,都是依附于本村也是整个栖霞县里都排的上号的大地主邢大太爷家生存。村子里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是邢大太爷家的长工、佃户。除了几家邢大太爷的近枝宗亲以外,像邢宝成这样自己还有几亩地种的那是非常之少的。 邢宝成自己还能保存住七亩地,不是因为他和邢大太爷家有亲戚。说起来,在邢各庄里,所有姓邢的人家都和邢大太爷家有亲戚,可是邢大太爷也从来没有因为这点亲戚的关系就少收大家的租子和利钱。 邢宝成能够保有土地的原因,那是因为邢宝成有点其他人都没有的本事。邢宝成读书识字还能打的一手好算盘。这点本事,让邢宝成在邢大太爷的庄子里,能够当一个兼职的账房。每到秋天收租子的时候,人手不够的邢大太爷家都会把邢宝成找过去帮忙。就凭着这点面子,邢宝成家的地才保住了七亩。 当然了,虽然家里还有七亩地,虽然邢宝成有能写会算的本事,虽然邢宝成在邢大太爷家里可以当上兼职的账房,可是这些外部条件并没有使得邢宝成的日子比别人好过到哪里去。 上头有个年过六十的老母亲,下面有四个十几、二十郎当岁的儿子,加上邢宝成两口子,家里七口人靠种那七亩薄田根本就吃不上饭。所以和村子里的所有人都一样,邢宝成家也得佃邢大太爷家的地种。 近二十年,邢宝成有种感觉,自家的这七亩地不但没给自己增加多少口粮收入,反倒越来越成为一种负担了。和那些一点地都没有的人家不同,自己的这七亩地需要缴纳越来越多的皇粮国税。而且因为自己有这七亩地,所以邢大太爷总会把县里劳役派到自家的头上来。 不过即使是这样,即使有这七亩地比一点地都没有负担还要重,可是作为一个读过书的人,作为一个自己觉得自己比一般人应该有点身份的人,这七亩地就像邢宝成的自尊一样,虽然很少,但是必须坚持。 邢宝成他爹咽气之前,给邢宝成留下了十亩地。邢宝成娶媳妇卖掉了三亩。现在已经四十六岁的邢宝成觉得自己可能也没几年好活了,所以他坚决的认为,应该把这七亩地传给自己的四个儿子。 和邢宝成的自我感觉良好不同,邢宝成的四个儿子都不觉得有七亩地的自己家和别人家有什么不一样的。同样是吃不饱饭,同样是给大太爷家扛活,同样住四处漏风的草房子里,同样二十大几了还娶不上媳妇,所以自家并不会比别家尊贵。 邢大太爷全家都被吊死,邢宝成觉得这是造反所以非常的不安,但是邢宝成的四个儿子,从邢大平到邢四平,都觉得心里非常的痛快,非常的解气。像一切垄断一地乃至几地的大地主一样,邢大太爷家在村子里可谓是一手遮天。横行乡里鱼肉百姓,这句话,用在邢大太爷家的头上一点儿也不带冤枉他们的。 整个邢各庄,哪有一家没有过卖儿卖女,跪地求饶,挨鞭子上供媳妇的人家啊。因为还不起高利贷,被逼债逼的上吊的,被邢大太爷家的护院吊在房梁上打死的,在村子里比比皆是。就是邢大平兄弟四个,也常常挨邢大太爷家的鞭子。 和四十几岁,已经对这种被剥削被压迫的日子完全适应和习惯了的邢宝成不同,最大年纪也才二十二岁的邢家四兄弟,在内心深处一直恨不得亲手宰了邢大太爷全家。所以,看到同样是年轻人的复兴党的战士们审判并处决邢大太爷全家的时候,兄弟四人和村子里的所有年轻人一样都是欢呼雀跃的。 开完了批斗会回到家里,看到自己的老爹在那里皱着眉头不吭声,邢大平兄弟四人都觉得有点没意思。邢大平也没管自己的老爹在那里想什么,他对自己的老娘说道: “娘,刚才复兴党的兄弟说了,家里有四十岁以上的老人的,一会儿按人头到他们那里领粮食布匹去。咱家奶奶和你们二老年纪都过四十了,都能领到复兴党的粮食。刚才分到手的粮食也不少,今天晌午咱家也吃一顿好的吧。” 邢王氏听了这话,对邢大平说道: “老大啊,家里是分到不少粮食,可是复兴党那边说的粮食还没领到手,现在我可不敢随便动手里的粮食。晌午给你奶奶蒸几个好馒头,咱们还是吃高粱吧。今天咱家做点干饭吃,让你们兄弟几个饱饱肚子。” 邢宝成听了儿子和老婆的话,心里面立即就不高兴了。 “成天就知道吃,分人家大太爷家的东西,那是咱们能动的吗?现在动了,等人家大太爷家的亲戚回来朝你要,你拿什么还人家!真以为能翻了天呢啊!” 第379章鲁东土地革命4 正常情况下,邢宝成作为一家之主,不管他说了什么话,说的话对不对,作为儿子,邢大平他们兄弟四人都必须老老实的听着。 可是这样道理,在好年间的时候还行,在饥荒遍地,流民四起,生存完全没有保障的明朝晚期,所有本来的道理就都已经不成道理了。 就像当皇帝的如果治下的百姓不能温饱,那他就应该承担责任和骂名一样,不能保证家人的温饱生活,所谓的一家之主,所谓的家长,也就没法名副其实。 所以邢大平听了邢宝成的话相当的不以为然,他对邢宝成说道: “爹,如今这是什么年月啊。有的吃就得赶紧的吃,有的穿就得赶紧的穿。前年的时候,隔壁一个村子的人都逃荒去了。大前年的时候,咱们庄子里就饿死了多少人了。这年月,手里面有了粮食就赶快填肚子吧。说不定什么时候命都保不住了。你还在这说什么不能动的话。再说了,邢老财全家都交待了,他还哪来的亲戚追究咱们的?” 这些年日子过的越来越差,邢宝成对于大儿子的反抗也习以为常了。所以他很认真的对邢大平说道: “要不说你们还是没见识呢。邢大太爷家能在栖霞县里有名有姓,那是因为县衙的二老爷(县丞)那是大太爷的侄子。人家靠着官府呢!等哪天复兴党的那帮后生走了,县里的二老爷派个差役过来要收回东西,谁还敢赖账不成!” 邢大平听了这话,立即满不在乎的对邢宝成说道: “爹你也真是的,人家复兴党的兄弟都跟我们说了,他们就是从县城上过来的。栖霞县城早就让人家复兴党的兄弟打下来了。什么县令县丞什么的,都和邢大太爷家一样给复兴党的兄弟吊死了。你还在这寻思什么呢!” 邢宝成听了大儿子的话,心里咯噔一声。读过书的邢宝成可知道,这县城被打下来,可就不是一般的小事情了。造反拉杆子的山大王虽然很常见,可是能把县城打下来的可是不多。 想到这里,邢宝成越发的心里发慌起来。打下了县城,这就是造大反,翻大天的事情。复兴党的山大王早晚要走的,到时候朝廷要是把大军派下来,那就立时是一场大祸。 想到这里,邢宝成着急起来,他马上对邢大平说道: “你也别在家呆着了,反正现在还不知道这地怎么算,也没地方干活儿去。你去和复兴党的人问问他们买不买地。” 邢宝成这话说的非常突兀,以至于邢大平愣了半天才问道: “爹你这是干嘛啊?大太爷家的地都被复兴党的人收走了不假,可是复兴党可说了,原来在这种地的现在人家照样用。而且现在人家还不收地租免了皇粮,只要跟着把头把地里的活干好,每个月都有钱粮拿。我和老二都已经把长契签了。我回来就是要和你说一声的,明天开始我和老二就不在家里住了。” “什么!你这兔崽子反了天了,这么大的事儿,你怎么不和我说!” 邢宝成原本还能保持个大体上的平静,可是现在他听了儿子的话,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一下子跳了起来。 看到自己的老爹发火了,年纪最小的邢四平有点害怕。但是常年吃不饱饭所以心里面怨气不小的邢大平邢二平和邢三平倒对发火的父亲没什么畏惧的。 邢大平看到父亲发火一点都不感到害怕。他对邢宝成说道: “我还不知道爹是啥样人吗。家里穷的都掉了底,你还在那穷讲究。复兴党那里有吃有喝还有钱拿,我不去投复兴党,难道还等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和兄弟们一起饿死不成。反正我和老二已经把手印按了。老三和老四年纪小,可是人家复兴党的兄弟也收,不过不是像我们这样是干活儿的,而是要和人家去读书的。我已经给老三老四都报了名,一会儿人家复兴党的人就来给爹送钱来。” 看着自己的大儿子毫不畏惧的看着自己平静的说完这些话,邢宝成感到浑身发冷。开完批斗会邢宝成和老婆先回家来了,不过就是一炷香的功夫,没和自己一起回来的四个儿子就都投了“反贼”。 和没读过书的儿子们不同,邢宝成知道,这下子自己一家子算是彻底的倒霉了。和贼寇们按了手印画了押,自己一家就都从了贼,朝廷可是不会放过自己一家子的。 想到复兴党的贼寇马上就会到自己家里来,邢宝成心中是一片绝望。他默不作声的推开了自己的儿子,一言不发的出了家门。 像邢宝成这样知道什么叫造反,哪个是朝廷的人,在邢各庄里并不多。 就现阶段而言,知道这些概念的人可能只剩下邢宝成一个了。其他那些懂得这些概念的人,都是生活在邢大太爷家的大庄院里的人,他们不是早早的死在了复兴军战士的枪口下,就是在公审大会和批斗大会里被吊上了绞刑架,其他的个别人也被复兴党抓住,正在送往集中营的路上。 所以除了邢宝成一个人满心的绝望之外,邢各庄里的其他人家,都是一派兴高采烈的高兴气氛。邢大地主家的粮食正经不少,复兴党按照人头,每人给分了满满的一大斗的麦子,现在的邢家庄里,家家户户都在磨麦子,准备好好的吃顿难得的饱饭。 在现如今这个世道,像邢大平那种“有今天没明天,得了吃食就赶紧往肚子里填”的想法才是最普遍最真实的想法。老百姓可不管谁当家谁做主,他们对于当权者完全没有任何的概念,复兴党给他们发了粮食,复兴党就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 至于复兴党是造反的山大王还是为民做主的活青天。这些事情还是填饱了肚子保住一条命之后再琢磨吧。 所以邢宝成在庄子里转了半天,一个可以商量事情的人也没找到。闻着满庄子散发出来的白面馒头的香气,邢宝成的肚子也开始咕咕叫起来。 看到跑出来找自己回家的老婆,邢宝成自暴自弃的想到:算了!反正朝廷的大军一来,满庄子的不管好人坏人都是个死。有一天算一天,还是别想那些没用的了。 想到这里,他对来找他的邢王氏说道: “回去咱也蒸大馒头吃。我娘这辈子也没吃过几次馒头,算我尽一份孝心吧!” 第380章鲁东土地革命5 复兴军打进栖霞县城的时候正是上午的时候。所以大半个栖霞县的人都听到了复兴军的开炮的声音,都看到复兴军轰开了匆匆关上的城门,成队成队的冲进县城的场景。 从开始攻城到打进县衙,复兴军大概也就用了一个小时左右的时间。倒是满县城的抓捕县衙里的官员吏役和大户豪绅,用了一个营的复兴军整整一天的时间。 用了三天的时间,鲁东复兴军第十七营才彻底的肃清整个栖霞县城,开始对栖霞县进行军管。 在农村,复兴党采取的是打土豪、斗地主的政策。在城市里,复兴党采取的则是严厉打击各种犯罪分子的政策。 对于不到三万的栖霞县城的市民们来说,复兴军的出现,给他们造成了不小的惊吓。 复兴军打进栖霞县城的时候,本县商人周立涛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等到复兴军的战士们开始按照情报逮捕栖霞县城里的大地主和本地豪绅的时候,周立涛才搞清楚,这是有“贼人”攻进县城了。 周立涛的家住在栖霞县城的南城,这个地方属于栖霞县的富人区。凡是本县的大地主、大士绅和商人之类算是比较有钱的人,基本都住在这里。 周立涛在栖霞县的商业界名声并不怎么太好。因为他是靠了娶了本县的前任县令家里休掉的小妾,靠着这个女人的身家在栖霞县经商起家的。所以本县的商人们都嫌周立涛是靠吃“回锅肉”,凭着吃软饭生发起来的,所以大家都对事业有成的周立涛颇为不齿。 在栖霞县商界被孤立的周立涛的家,在南城的最外围,周边都没什么人家了,显得孤零零的。所以,当他和他的老婆听到周围的大户人家被打破家门的嘈杂声音的时候,两个人都吓得瑟瑟发抖。 复兴军的情报是非常准,效率是非常高的。凡是家里在本县占有大量土地的大地主和士绅们,基本上都在头一天就被复兴军的战士们逮捕了。凡是那些没有土地,完全是靠买卖为生的中小商人,复兴军方面则完全没有进行干预。 所以等到复兴党进城十多天之后,周立涛兢兢业业的去查看位置在主街道的自家的铺子的时候,他才发现整条街上,凡是那些大商铺大店面基本上都已经关了门了。反倒是像他这样的中小商人的店铺还是老样子。而且他这个东家虽然十多天天没露面,但是家里的铺子还是照样经营着。 “王掌柜知道这几天是怎么回事吗?” 在自家店铺的后堂里,周立涛小心翼翼的问自己的掌柜道。 “事情我已经去打听明白了。这一伙打进城的大王是从登州府过来的。据说现在整个登州府和莱州府都已经被这伙叫复兴党的大王们给占下了。” 王福生是周立涛请的大掌柜,他在周立涛家的铺子里已经干了快十年了。因为周立涛对他不错,所以他对周立涛这个东家也算比较忠心。 “南城那边不少老爷都被抓走了。这是个什么意思?复兴党的人这是绑票吗?看着不太像啊。绑票的话怎么全家老小都给抓走了。” 周立涛这两天趴在家里的墙头上也偷偷地进行了观察。他看到凡是那些在乡下有不少地产的大老爷,都被整家整家的抓走,着实的产生了不少疑问。过去也不是没有山贼土匪打到县城里的。可是像复兴党这样满门抄家的情况周立涛还是第一次见到。 “这复兴党的路数和一般的大王不太一样。前几天我到县衙门口去打探了。现如今这复兴党的大王们就驻在县衙的院子里。县衙门口就有告示。告示上说,复兴党要在登莱两地搞什么土地革命。凡是家里的地按人头算超过十五亩的就算是地主。凡是地主都要把地交给复兴党。不交地的就是反革命分子。复兴党抓他们是在镇压反革命。” 啥叫做土地革命,甚至于啥叫革命,啥叫反革命。无论是周立涛还是王福生都不知道。你别看两人都是能写会算的人物。可是《周易》里面“天地革而四时成,汤武革命,顺乎天而应乎人。”这句话,他们当年就算读过也没注意过,注意过也没理解是什么意思。所以到了现在这个时候,听到革命这个词,他们都是摸不着头脑的。 “这么说来,复兴党这伙儿人,是专门收拾有地的人家了。咱们家的铺子复兴党的人没来过吗?复兴党的大王们没朝咱们铺子要钱要粮之类的吗?” “东家放心,复兴党的告示我都看了。复兴党现如今对咱们栖霞县城进行什么军管。除了县衙门里的那帮人和有地的士绅之类的人物。凡是家里没有地,凡是家里的地按人头算不到十五亩的,复兴党的人都不管。而且复兴党的大王们还免了全县的皇粮国税。咱们店里以后也不用交商税孝敬之类的了。” “话是这么说,谁知道以后是怎么回事儿啊?” 周立涛叹了口气,对因为复兴党的新政策而高兴不已的王福生说道。 “现如今这县城被复兴党占住了。咱们进货的渠道算是断了吧。这几天可得慢着点出货,要不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店里的货就卖没了。” 周立涛作为一个中等商人,作为一个专门经营布匹生意的商人。他一般一次是不敢进太多的货的。店里面的存货不多,所以他的店铺就得经常进货。一旦交通断绝,他的店铺就没有货卖。按照周立涛的理解,像复兴党这样造反的乱贼,一般都是要禁绝交通的。所以他自然而然的就想到了货物的问题。 “东家不说,我也正要和东家说呢。”听到周立涛的话,王福生赶忙对他说道。 “这复兴党的人确实不是普通山大王的路数。复兴党抄了街上几个大户家的店铺之后,没有把这些店铺都关门,反倒用东街张家的店铺开起来买卖来了。我专门派伙计到那个店铺里看了。那个叫什么供销社的铺子什么都卖。粮食、布匹、成衣,还有各种各样的杂七杂八的日用,甚至是各种铁锅菜刀什么的,那个供销社里也都有。” “而且我还专门派小三出了趟城。复兴党的人不仅没封了城,而且还免掉了进出城门的税钱。现在的栖霞县城倒是进出不禁。” 第381章鲁东土地革命6 抢东西的造反者常见,但是做生意的造反者可真是难得一见。 土匪山贼的事业叫做“无本买卖”可不是白叫的。他们舍出一条命来造反,目的就是要做无本的买卖。高风险的“事业”会给造反者带来超常规的“红利”。如果是为了正常“将本求利”的做生意,谁好好的会去造反啊。 从这个角度讲,复兴党的人先是攻破了县城,抓住了县衙里的官员之后又把满城最有钱最有势力的那帮大老爷给抓走了。这就是彻头彻尾的造反了。 可是复兴党占了城池之后,一不征兵征粮,二不劫掠**乐,反倒在驻扎在县衙之后搞什么严厉打击各种犯罪分子的事情,把整个栖霞县里街面上的那些无赖混混恶棍之类的人物不是吊死就是枪毙了。 这些原本应该是衙门做的事情,复兴党的这帮“贼寇”反倒做的那叫一个顺手。现如今复兴党的人更直接的就在栖霞县城里做起生意来了。这让栖霞县里的中等布商周立涛怎么想都想不明白。 “出入不禁,免了城门税,还把街面都肃清了。这复兴党可有点不像反贼,倒是像要坐天下的样子。这么看,复兴党说把登州府和莱州府都占了的话,倒是有几分可信。王掌柜,你看到复兴党的那个铺子里买东西的人多不多?” 周立涛是个讲究在商言商的人。复兴党免掉了城门税又放开了交通,明摆着这复兴党的人是准备在栖霞县城里常驻。国家大事,周立涛这样的中等商人是不关心的。倒是复兴党的人做生意和自己的买卖产生了竞争,这事情周立涛不能不上心了。 “说起来也奇怪。这复兴党的买卖和咱们的买卖还不一样。一般人想在复兴党的铺子里买东西还不行。他们铺子里不收普通的铜钱和银子。想要在供销社里买东西,得到复兴党的那个银行里面用银子和铜钱换成复兴党的银子和铜钱。我昨天派小二子拿了一两银子到复兴党的银行里试了一下。果然用一两银子换了一个复兴党的银元。就是这个,掌柜的你瞅瞅。” 王福生一边说着话一边递给周立涛一枚复兴党发行的银元。 掂了掂手头的银元,周立涛很坚定的对王福生说道: “这银元肯定没有一两重,最多也就七钱上下。看成色,就是这七钱里面,也不见得都是银子。” 做了半辈子生意,无论周立涛还是王福生都是鉴别银子成色的高手。虽然复兴党的银元制作精美,可是在白银作为流通货币的时代里,相比较货币的精美程度,他们更关注银子的纯度和重量。 王福生听了周立涛的话之后点了点头说道: “东家说的没错,我用银秤专门量过了,这一枚银元刚好是七钱二分的重量。” 周立涛手里来回摆弄着银元,皱着眉头对王福生说道: “这事情说起来可真够古怪的。你说这复兴党的人明明都占了栖霞县城了,他们就是真的直接抢咱们的银子,咱们难道还敢不给不成?他们不抢不夺的,反倒在银子上耍这样的小聪明。难道复兴党的头领是个商家不成?” 王福生对此也蛮奇怪的,可是更奇怪的事情他已经见过了。他对周立涛说道: “东家这么想倒也说得通。可是我自己出去和人打听了,在复兴党的铺子里,这一个银元,还真就能买到一两银子的东西。刘家河镇的那个布商,老爷知道吧。他就用那一个银元在复兴党的铺子里买到三十匹布。那老东西贼着呢。我请他喝了茶他才和我说,复兴党的布质量相当不错,分量也足,用复兴党的钱买复兴党的布,比在别的铺子拿银子买布,一匹就能便宜四五十个铜钱。” “什么?这么说,那老家伙在复兴党那里拿到的布岂不是比咱们从登州进的货还要便宜二十多个铜钱!” 所谓商人本色,一听到有人占了便宜挣了钱,周立涛立即就不淡定了。他也不再琢磨复兴党是不是在耍什么小聪明搞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了。他立即对王福生说道: “复兴党的布卖的这么便宜,那铺子的买卖怎么样?老百姓到他们的银行里换钱买东西的多不多?” 王福生摇了摇头,回答周立涛道: “老爷想多了。咱们这样的买卖家都怕这复兴党是匪人,普通的百姓就更怕复兴党的人了。前几天东家是没看见。好家伙,整个栖霞县城里,凡是有点名声的混混都被复兴党的大兵拿火铳给打死了。一百多人,哪怕就是个小偷小摸的罪名,也直接就是给打死。尸首在东街口那块摆了整整一天。也就是这几天才有人敢上街。前两天的时候,要不是家里实在没粮了的,谁也不敢在大街上露面。” “这么说,难道一个人去复兴党的铺子里买东西的都没有吗?除了刘家河的那个老家伙就没人去复兴党的铺子不成?” 王福生闻言又摇了摇头。他说道: “这倒不是。去复兴党铺子里买东西的人倒不少,可是那帮人都是些本县的力巴。复兴党花钱在咱们县城里雇了不少人修路的。工钱都是按天结的。每天给发的是复兴党的钢板。那帮力巴拿了工钱,立即就到复兴党的铺子里买粮食买东西。倒是别的人,没到复兴党那里干活的,一般还是到咱们这样的老店里来买东西。” 周立波听了王福生的话,沉默了好一会儿。最后他才咬了咬牙,对王福生说道: “别管复兴党的人是不是有什么猫腻。反正就是用银子换了复兴党的银元,买东西进货咱们也不亏本。咱们这次就冒一次险。这回货就不从登州那边上了。那边现在是怎么回事还不一定呢。咱们把这次的货款,都换成复兴党的银元,直接从复兴党的铺子里拿货。” 摸了摸下巴上的胡子,周立涛有些担忧的对王福生说道: “我看啊,这复兴党要是在咱们县能一直呆下去的话,咱们这买卖就得难做。你想想,本来复兴党的东西就便宜,要是全城的老百姓都上复兴党那而买东西的话,咱们的买卖还怎么做啊。这回我亲自出马和复兴党铺子的东家谈谈,看看大批的进货能不能便宜点。” 王福生早就想过这个问题了。他一听说了复兴党的货价,第一想法就是从复兴党这里多屯点货。可是一方面他对复兴党的人有点害怕,一方面店里事情他也做不了主。所以他才等着周立涛来了之后才和他商量的。 王福生和周立涛当然不知道,复兴党的货物本身就因为是工业化批量生产的产品所以成本要低的多。看起来似乎复兴党的货物价格便宜,可是实际上,因为成本很低,所以复兴党即使以市场价的一半出卖商品,也是很赚钱的。 更主要的是,随着复兴军和复兴党的各种产品出现而建立起来的复兴银行,又可以在这个商品交易的过程中通过兑换铜钱和银子获得大量的钱息。一旦复兴党的货币在本地区普及起来,那么整个地区的经济,就被复兴党所掌控了。 第382章东改编1 其实在毛文龙死前,因为发生于1627年的“丁卯之役”,损失惨重的东江军就基本上处于一种崩溃边缘的状况了。 1629年七月,正当复兴党在鲁东根据地的土地革命开始进入收尾阶段的时候,像历史上发生的一样,大忽悠袁崇焕假传圣旨,杀掉了东江镇军阀首领毛文龙。 在得到朝廷事后的追认后,袁大忽悠又采取了分而治之的方法,把整个东江军分为两个部分,分别交给矛盾颇深的陈继盛和刘兴祚统领。他用这种长期处于内斗中的封建官僚们常用的龌龊手段,直接的挑起整个东江军的内乱来。 毛文龙的死以及东江军的分裂,特别是因为袁崇焕通过权谋手段分化挑拨东江镇的将领之后,本来就已经元气大伤的东江军完全的陷入混乱的内斗中,彻底的失去了战斗力。 忙于内斗的东江军大小军阀争相讨好朝廷,使得本来就非常稀少的朝廷拨发给东江镇的军饷物资,在1629年七月以后彻底的断绝。 东江镇本来是个纯粹的靠外部物资输送支撑的相对**的偏远军事集团。在朝廷有限的物资输送下,因为封建制度本身的弊病,大量的饷银和物资都被包括各级文官在内的各种官僚和东江镇本身的大小军阀侵吞,东江镇的普通士兵和百姓就一直处于一种脆弱的生存边缘的状况。当朝廷彻底的断绝了东江镇的物资补给之后,东江镇的普通士兵和百姓更是彻底的连一丁点儿的口粮也保证不了了。 复兴党鲁东根据地虽然通过贸易手段从东江镇分流了三万人左右的人口,可是原本东江镇的总人口就高达十二万左右。剩下的九万多人,他们的境况并没有因为人口的减少就得到改善。 东江镇的各级军官们当然不可能把通过人口和复兴党换来的物资用到剩下的普通士兵和百姓身上。他们都把换来的物资收在了自己的口袋里,用这些物资,他们和朝鲜甚至女真方面做了不少的生意,赚到了很多的钱,自己好好的发了一把洋财。 这样一来,东江镇的整体状况并没有因为复兴党的出现而发生改变。当朝廷在毛文龙死后彻底断绝东江镇的粮饷之后,整个东江镇的九万多士兵和百姓,就彻底的陷入没粮没饷的绝境之中了。 陈继盛也好,刘兴祚也好,他们现在正陷在内斗之中。东江镇的大小军阀们都在这场大内斗中耗费着时间和精力。他们过去不会理会普通士兵和百姓的死活,他们现在就更没有时间和精力去理会普通士兵和百姓的死活了。 所以,到了1629年九月左右的时候,整个东江镇的状况是上层处于内斗争权的泥潭之中,下层的士兵和百姓则是发动着此起彼伏的闹粮闹饷的事件。 王书辉知道在明末的历史上,东江镇的下场并不怎么太好。原本在毛文龙死掉之前,东江镇还能够对后金女真进行一定军事打击,对后金女真的军事力量造成一定的牵制。但是在毛文龙被杀之后,陷入内斗的东江军,先是在几次叛乱中彻底的分裂,之后的他们不是在大小军阀的带领下直接投降了后金女真,就是在内地发动了一场动摇了大明在山东统治的大叛乱(吴桥兵变)之后,也投降了后金女真,并给后金女真方面送去了先进的军工科技。 要知道,在明末清初的历史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三顺王”,就都是东江镇的出身。 坐视将近十万的青壮有生力量,在内斗中被无谓的消耗掉三分之一后又投降后金女真成的事情,王书辉当然是不会做的。 在复兴党开始和东江镇展开贸易之后,王书辉就已经和鲁东根据地党委一起制定了详细的应对计划。清洗掉整个东江镇的上层之后,对东江镇进行彻底的改编,把这支军阀化的大明地方武装改造成为一只革命队伍的计划,早就在王书辉的要求下制定完成了。 所以,当1629年9月末整个登莱地区的土地革命全部完成,鲁东根据地开始进入农场化建设,基本的煤炭、钢铁、化肥、水泥和机械厂等一些列小型基础性工厂完成建设并开始投入生产之后的时候,一支十个营的全部是由复兴党老兵组成的五千人的部队,在王书辉和东江整编指挥部的带领下,乘坐着二十艘鲁东根据地下属的两千吨级战运两用船,登陆皮岛。 说起来,整个东江镇在面对五千全副武装的复兴军的时候,表现的真的让王书辉感到相当的失望。除了个别几个东江军阀在被复兴军解除武装的过程中,带着百十来个自己的家丁对复兴军进行了绝望的反抗之外,陈继盛和刘兴祚以及像孔有德之类的大小军阀,并没有表现出王书辉原本认为的那种枭雄本色来。他们都在复兴军的枪口下乖乖的投降了。 在不到三天的时间里,在五千全副武装的复兴军战士支持下,复兴党东江整编指挥部就把东江镇的各级大小军阀头目逮捕一空。原本的那些已经彻底绝望不惜在东江镇闹粮闹饷的几万普通的东江军的士兵和百姓,则在复兴党不限量供应的粮食和罐头下,平静的接受了改编。 源源不断的从鲁东根据地和湖北根据地,通过先进的两千吨级的混合动力运输船队运到东江镇的各种物资,有力的支持了复兴党对东江镇的改编工作。大量年纪超过三十岁的东江镇士兵和百姓,被复兴党改编为生产建设兵团。年龄低于十八岁的少年人,则被复兴党直接整编为少年军,开始接受全面的文化教育和培养。 经过全面整编之后,总数将近十万的东江军士兵只剩下了不到四万人。这四万名战士在经历了诉苦运动,参加了对东江军的各级军阀的公审大会和揭批大会后,不仅在生活水平方面开始了全面的飞跃,而且在思想认识上也开始萌发革命意识。 除了这四万人的正规部队以外,王书辉把整编成为生产建设兵团的五万多东江军中的一半儿,调回鲁东根据地补充根据地的人力缺口。 要知道,明朝末年的登莱地区,因为自然灾害的原因人口大量流失。从目前的统计上看,登州府和莱州府两府境内的十几个县的总人口才不到五十万人。即使大量的吸收山东其他地区的流民,鲁东根据地的农场建设和工业建设仍旧需要大量的人力资源进行补充。 至于不到一万人的少年军,王书辉则直接把他们调往复兴党在济州岛的基地。 在那里,复兴党教育局已经建立起一座可以满足两万人同时上课和训练的基地学校。而且三千多人的少年军教官已经在那里等待多时了。 第383章东改编2 爱这种感情不容易,恨这种感情却很容易。毕竟爱是一个建设的过程,而恨是一个破坏的过程。建设,总要比破坏难的多。 复兴党想让东江镇的普通士兵和百姓热爱人民,服务人民,这一点在认识上倒是容易达成统一。毕竟他们本身就出身于人民,热爱人民服务人民就是热爱和服务他们自己。但是认识上的统一,并不能让他们对复兴党的理念产生真正的理性认同。 一切的意识都出自实践,复兴党也是在十年的时间里通过不断的实践,才把为人民服务的意识彻底的建立起来的。 树立为人民服务的意识,这是一个思想体系建设的过程。这样的过程,需要大量的实践,需要耗费大量的时间。所以说,从这个角度讲,对于完成整编后东江军的普通士兵和百姓来说,为人民服务的理念并不能得到他们强烈的响应。 为人民服务,这就是要让东江军的士兵和百姓们,爱人民,护人民。从现实经历的角度讲,长年累月的剥削和压迫,极大的抑制了这些人心理上爱的感情。但是从反面上讲,艰苦的环境可能让人缺少爱的感情,可是恨这种感情,却是在他们心中常年累月的积累着的。 正是因为这样的原因,诉苦大会使得刚刚在复兴党的接管下吃上饱饭穿上衣服和鞋子的东江军的普通士兵和百姓中获得了情感上的共鸣。而在公审大会和揭批大会上,看到那些官员们垂头丧气的在高台上交代自己贪污军饷花天酒地的罪行的时候,哪怕在繁重和劳苦中感情已经彻底麻木的那些士兵和百姓们,也彻底的被引爆了心中的憎恨。 如果不是复兴党坚决的不允许愤怒的群众私自杀死那些被公审的对象,必须由复兴党对他们进行审判和行刑的话,愤怒的东江军士兵和百姓,早就把那些东江镇的军头们活活的打死了。 即使在复兴军战士努力的维持秩序下,那些被公审被揭批的东江镇大小军阀们,在被吊上绞刑架的时候,也都被石头和土块打的奄奄一息了。 复兴军是穷人的队伍,复兴党的穷人的组织,这样的话只是说一说,只是通过给吃给穿的手段宣传出来,人民群众是不可能彻底的相信的。 只有当复兴党真的出面,真的把那些曾经侮辱、欺凌、压迫和剥削人民群众的刽子手和反动派活活吊死的时候,那些欢呼的人民群众才真的会信服你,支持你。 人民群众在真正学习到文化知识,彻底的获得解放之前,他们只会去判断谁是真心为他们做主,谁是真心支持他们的人。 复兴党当着人民群众的面杀掉那些地主士绅,杀掉那些官员武将的时候,人民群众才会相信,复兴党是真的要和封建统治阶级彻底的决裂的。对于人民群众来说,公开的杀掉一个土豪劣绅或者官员武将之类的统治者,比复兴党对他们进行一百次理论宣传都要具有更好的效果。 对于人民群众来说,复兴党不是单纯的安抚和镇压他们之后,就和原来的那些当官的有钱的人重新同流合污的另一伙当官的有钱的人的最直接的证据,就是复兴党对这些封建统治阶级的一份子进行最直接的*毁灭。 用一种通俗的语言解释的话,那就是复兴党是通过消灭那些封建统治者的过程,在向人民群众交上一份“投名状”。只有复兴党真的去打土豪、斗地主、公审封建官员和反动军官,只有他们实实在在的这么做了,人民群众才会相信复兴党是和他们站在一起,为他们做主的人。 东江镇的普通士兵和百姓,与现在全中国所有的被剥削被压迫的人民群众一样,心里面充满了憎恨。 和全中国的普通人民群众一样,东江镇的普通士兵和百姓憎恨封建统治阶级,憎恨那些封建官僚,憎恨那些地主士绅。但是东江镇的普通士兵和百姓与全中国的普通人民群众不同的地方在于,地处后金女真政权边缘的他们,心中不仅有阶级仇,还有民族恨。 这种阶级仇,民族恨,使得东江镇的普通士兵和百姓们在经过整编后,很快就对复兴党产生了彻底的认同和支持。而复兴党在对整编后成立的东江复兴军战士们的政治教育、文化教育和军事技能教育中,也在不断的加强着战士们对于这种阶级仇民族恨的认知。 复兴军中一些比较激进的政工干部在对新成立的东江复兴军战士的教育中,参杂了很多社会达尔文主义的理论。 这些理论过去在湖北根据地的时候并没有对缺乏相应经历的战士们产生很大的影响。但是在东江镇这个特殊的环境里,社会达尔文主义的思想和后金女真的民族压迫和民族剥削的现实结合起来,对整个东江复兴军都产生了极大的影响。 原本作为辽东南难民,作为后金女真民族剥削和压迫反动政策的直接受害者,东江镇的士兵和百姓,对于后金女真政权都有大量的个人恩怨。可是经过了那些激进的政工干部的教育之后,他们对后金女真的个人仇恨,快速的上升成为了关系到整个民族生死存亡的大仇大恨。 赵长子原本是凤城人,他就是在后金的民族大屠杀中参加反抗运动失败后和族里的几个亲戚一起逃到东江镇的。 赵长子根本就不知道鞑子为什么要杀自己的父母兄弟。但是就是因为鞑子们杀了自己的父母兄弟屠了自家的村子,所以他才毅然决然的参加了当地反抗队伍的。在起义失败后,赵长子和剩下的人一起投靠了东江镇。这么多年下来,他都不清楚鞑子为什么要杀自己的父母兄弟,但是他只是记住了他和鞑子们有杀父杀母的血海深仇。 就是因为这个血海深仇,赵长子才在东江镇坚持了四年之久。四年的艰苦贫困的东江镇从军生活,丝毫没有改变赵长子对后金女真的仇恨。这种仇恨反而在不停的战斗中被不断的加深着。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种群的繁衍和生息必须要有足够的空间和资源”……,这些话赵长子从来也没听说过,可是他却能从教导员说的那些简单的,普遍的,就在他们身边的无数例子中得到证实。 一直困扰着赵长子的“鞑子为什么要杀自己的父母兄弟”的疑问,在教导员教给他的道理中一下子清晰明白了起来:辽东只有那么大,鞑子们自己要生存,要生儿育女,就必须要从汉人的手里夺走土地,夺走粮食,夺走汉人的一切。鞑子们就是想要通过消灭汉人来保证自己的生存和繁衍的。 想明白了这个道理,再想到那些军官老爷们对自己的欺压和侮辱,赵长子心中有一个声音越来越大。 “难道我就活该被女真鞑子屠杀?难道我就活该被当官的欺辱和压迫?这一切的苦难凭什么就该我来承担?!” “是啊,凭什么啊!!!” 第384章东改编3 人在吃饱饭之前,是不会去想其他的什么事情的。怎么才能吃饱饭?从哪里找些能够填饱肚子的东西?这些想法往往会紧紧的盘踞在吃不饱的人的头脑中。 长期的吃不饱饭,除了因为饮养不良导致的大脑活动减少之外,长期被找吃的,想办法填肚子的想法占据着头脑,那些吃不饱饭的人的大脑就会逐渐的僵硬和凝固。在这种情况下,常年吃不饱饭的人就会给人以一种麻木呆滞的感觉。 现代人看清末时代的普通百姓的照片的时候,往往会把事情往什么不靠谱的国民性之类的事情上去想。可是现实是,没有真切的体会到那种慢性的长期的饥饿状态的话,人们是很难想象处于这种生理状况的人是什么样的一种感受的。 肚子里空空的,但是又必须长期的进行生理上本来不应该承受的重体力劳动。这就导致了,这样的人不仅在外形上,就是在心理上也处于一种畸形的状态。 就以复兴军为例吧。除了那些在复兴党的统治区域里征召的士兵之外,那些流民出身或者非复兴党势力范围内的士兵们,他们在入营之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要接受部队卫生部门的全面治疗。 各种各样的营养不良,寄生虫,传染病,生理畸形,在这些劳动者身上非常的普遍。光是一个指甲畸形的问题,基本上每个新兵的身上都存在。 所以,在一般情况下,新兵入营后的头半个月,基本上都是在接受营养补充和卫生防疫治疗的。在这个半月里,复兴军的各级干部就开始入驻军营。在班一级别的单位里,从老复兴军的普通战士里被提拔起来的教导员开始对新兵进行初级的识字教育,并开始教他们最基本的条例知识。而同样是从老战士里被提拔起来的班长,则会对新兵进行基础的战术教育。 在新兵开始接受营养补充和卫生防疫治疗的过程中,复兴党对部队的政治教育,文化教育和军事技能教育就开始进行了。等到士兵们在半个月的休养中恢复过来之后,他们基本上就能够掌握基本的条例知识,建立起一般的纪律意识。而在随后三个月的新兵训练中,这些条例知识和纪律意识会被不断的强化。 与此同时,在接受基本教育的过程中表现较好的士兵,就会被提拔为副班长进行重点培养。当然了,副班长的产生也不是由班长和教导员决定的。班长和教导员会在士兵中进行提名,之后交给本班的士兵们进行民主选举。 一方面,因为王书辉重视军队对人才的培养功能,另一方面,则是因为王书辉重视对士兵的思想意识的改造工作。所以在复兴军中,党指挥枪的原则被着重的体现,以至于王书辉把负责思想政治教育和文化教育的教导员直接派到复兴军最基层的单位“班”里。 和连以上的政治干部注重部队思想政治建设和人事管理工作不同,班排一级的政治干部,在具体的事务上主要还是对士兵进行思想和文化教育。而且,他们还必须承担起对本班士兵的民主教育工作。 被本班士兵选出来的副班长可不仅仅是副班长这个职务这么简单。作为战士们民主选举出来的干部,副班长同时是本班的士兵代表。各班的士兵推举本班的士兵代表,各班的士兵代表选举出本排的士兵代表,本排的士兵代表再共同选举出本连的士兵代表,而各连的士兵代表组成本营的士兵委员会。 各级士兵代表主要工作有两个,一个是监督部队的经济工作。主要就是监督军饷的发放和部队的开销。另一个则是直接参与军事法庭的审判工作。他们会作为陪审员参加军事法庭的审判,并监督各种对士兵惩处的执行工作。 原来在湖北根据地的时候,因为参加军队的士兵们都是普通百姓出身,他们对于部队也好对于封建制度也好,都缺乏一个明确的认识。所以在复兴军民主建设过程中,他们对于复兴党的这种民主制度并没有什么颠覆性的认识。正是因为大家的头脑里没有固有观念的影响,所以在白纸上建立制度,就比较容易。 但是情况在新组建的东江复兴军这里就非常不同了。可以说,复兴党的种种政策和制度,都让这些过去在封建军队里被压迫被剥削的普通战士感到非常的惊悚。就说一个最简单的复兴军的医疗卫生人员给他们治病的事情吧。他们都感到非常的摸不到头脑。 在他们看来,那些光是看看就应该很值钱的用各种包装纸和玻璃瓶装着的药剂,根本就不是他们这些作为炮灰,作为消耗品存在的底层士兵所应该享受的。特别是因为复兴军里医疗卫生人员很多都是年轻的女性,更使得他们在接受治疗的过程中浑身发硬动都不敢动一下。 赵长子在东江镇的基层士兵和百姓里的名声不小。这个在东虏女真的辽东大屠杀中失去了所有亲人的年轻人,在东江镇对后金女真的作战里表现的特别凶悍。几乎所有的人都知道,赵长子手上至少要结果了四五个女真兵的人命了。 所以在赵长子所在的班里,他被大家一致推举为副班长。他所在班的班长和教导员也都觉得这个身手矫健性格坚毅,同时头脑非常灵活的年轻人很有才华。 赵长子在东江镇里和大家一样过得是饥一顿饱一顿,有上顿没下顿的苦难日子。不是没有军官看到赵长子的好身手希望把他提拔成自己的亲兵的。可是对于这些招揽,赵长子都拒绝的。 在他看来,当亲兵家丁之类的固然可以立即就改变自己的生活状况,可是对后金女真有着血海深仇的他也知道,亲兵家丁在战场上的主要作用是保护主将的。在实战当中,亲兵家丁们往往都和自家的老爷躲在军阵后面,一旦阵势崩溃之后,他们就会保着自家老爷骑马逃跑。真正能够和鞑子们对上的,反而是那些不起眼的炮灰小兵们。 凭着赵长子的身手,躲在一群炮灰小兵当中,他还能够隐藏身形找准机会刺杀到一两个敌人。要是他为了自己的生活待遇变好就投靠了某个老爷的话,反倒不一定能够真正的杀到几个鞑子了。 第385章东改编4 在复兴党的体系里生活并不是很松快的。这种感受,绝大部分的复兴党的党员干部和职工们都有着最直接的体会。 复兴党给大家提供敞开了吃随便吃的粮食不假,复兴党给大家提供了四季的衣服鞋袜也不假,复兴党给大家提供了人均居住面积十五平米的现代化住房更不假,跟着复兴党干活,各种福利待遇,各种补助供给,各种带薪休假,各种电影和戏剧之类的文化生活确实都很丰富很全面。 任何一个人,不管是复兴军里的普通士兵,还是农场里的普通职工,或者工厂里的一线工人,都不会说复兴党对他们不好,复兴党对他们不关心不爱护。 可是话说回来了,复兴党给大家生活上的待遇,复兴党给大家参政议政的权力,复兴党甚至强迫大家参与政策制定和各种决策。但是,在复兴党的治下生活,可不仅仅就是单纯的出出力气,老老实实的干活就完事儿了的。 复兴党给大家提供的粮食、物资、住房、待遇等等等等这些东西,可都是和文化知识考核,思想政治考核以及专业技能考核直接联系在一起的。 在复兴党的体制内,职称的级别和工资待遇的级别直接挂钩。工人要通过职称考试,干部要通过职称考试,士兵要通过职称考试。只有通过了职称考试评定了相应的级别,才会享受到按照级别划分的各级工资和待遇。 人毕竟是社会性的动物,在工业社会的高度组织化的生活中,人的社会属性会被特别的凸现出来。你是一级工,虽然在政治上在社会地位上没有实质性的差距,可是你在二级工面前就是感到心虚气短。你是二等兵,虽然在部队的民主制度下你的投票权和大家是一样的,可是你见到了三等兵就必须先敬礼。 有比较就有竞争,有竞争就有动力。在复兴党的治下,那种准备一辈子当初级工卖苦大力为生的人确实存在,可是这种不思进取,不愿意努力学文化学知识,不愿意评职称评级别的人,不仅大家要鄙视你嘲笑你,就是在资源的分配过程中,他们也是要被忽视的。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就是,同样是复兴党治下的那些农场女职工,部队女战士,工厂女工人,她们在择偶的过程中,肯定不会选择那些不思进取甘愿领着最少的基本工资享受最差待遇的人的。 东江镇士兵和百姓整编而来的东江复兴军对于复兴军部队的民主制度可能会非常不理解,非常不情愿的参与,可是对于复兴军内部的这种职称等级的评定体系,他们却非常的适应。 是个人,就会追求美好的生活,就会追求更高的社会地位,这是刻画在人类基因中的东西。 封建制度特别是中国的独特的权力封建体系,并不是没有提供一个普通人社会地位升迁的渠道的。封建科举制度这个东西,就是在全世界范围内最先进的,保持领先上千年的官员选拔体系。这个制度本身确实具有一定的先进性。 可是话说回来了,即使不说封建王朝末期的阶层固化问题,就是在社会阶层流动比较活跃的封建王朝的初期阶段里,也不是真的能实现那种“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的理想状况的。落后的生产力水平决定了作为社会大多数的普通劳动者,是没有能力通过读书科考的办法改变社会地位的。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吧,在现代社会生产力发展水平那么高的情况下,一些偏远地区的儿童不也照样因为当地教育资源的缺乏而无法接受教育吗?在生产力落后,生产关系落后的封建农业社会里,这种情况就更加普遍了。 别说佃农之类的劳动者家庭无法供养读书人,就是那些自耕农家庭照样不具备这样的能力。家里没有个几十亩地的小地主,连书本长什么样子都是难得一见的。 复兴党这个有王书辉这种穿越门拥有者支撑的工业组织,有能力向复兴党治下的所有人都提供教育资源。甚至于,复兴党还专门制定了制度和法律,规定了接受教育不仅是人民群众的权力更是人民群众的义务。 在这种情况下,复兴党的所有组织和机构里,都为所有的人都提供了公平的升上渠道。大量受教育的人在复兴党公正、公平、公开的升迁体系内,快速的被发现,被重用,被提拔。 赵长子就是这样一个非常明显的例子。他在本班中的表现非常的出色。在第一次的三项考核(思想政治、文化知识和军事技能)中,他就脱颖而出,很快就被他所在营的干部们关注了起来。与此同时,他也成了复兴党的重点发展对象。 在复兴党的体系内,特别是在复兴军内部,干部的压力要比普通战士大无数倍。 王书辉对于部队干部的看法是,指挥员的能力一定要比普通战士强,指挥员的水平一定要比普通战士高,不然的话,战士们为什么要听你的话,信服你呢? 在这样的要求下,不管是业务干部还是政治干部,因为选拔制度的原因,他们本身的三项素质(政治、文化、技能)就比一般的战士要高。但是为了能够保证自己的能力和水平一直保持在一个很高的程度上,他们就不得不在对战士进行管理、教育、培训的同时,自己一直努力的学习和训练。 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这句话在复兴军里真是体现的淋漓尽致。这样的制度,也确实使得复兴军上下人才辈出。 赵长子的出现,对于他所在的班来说,一方面是对普通战士的一种鼓动,同时也是对本班班长和教导员的鞭策。 很明显的就是,在赵长子顺利通过考核得到上级的关注之后,无论是班里的普通士兵还是本班的班长和教导员,都开始抓住所有的空闲时间努力的学习和训练起来。 实际上他们不知道的是,赵长子之所以这样的努力,这样的拼命,这样的不惜一切的想要取得好成绩的根本原因,并不是出于地位的上升和待遇的提高这样的考虑。 他之所欲这样的拼命,根本原因还是在于,他在一次偶然的机会里听说复兴军将要展开对后金女真的军事打击行动。赵长子拼命想要获得这样一个参与军事行动的机会。 对于全家人都死于后金女真的屠杀下的赵长子来说,复仇,比一切好吃好喝社会地位,都对他具有更巨大的吸引力。 能够获得杀鞑子的机会,能够杀鞑子,这对赵长子来说就足够了。 第386章光复辽南1 1629年十月末,五千名全副武装的复兴行军士兵和一万名新改编的经过严格选拔的东江复兴军,在旅顺口登陆。 复兴军海军第一舰队在本次登陆行动中承担护卫任务。但是很不幸,因为东江镇已经被复兴党整个改编,而后金女真方面在旅顺地区没有任何兵力布置,所以在本次行动里,复兴军海军第一舰队连个开炮的机会都没捞着。 原本东江镇在旅顺是有一定的兵力布置的。所以目前在旅顺码头上还有一些残破简单的码头设施。不过即使如此,那条看起来岌岌可危的栈桥,复兴军方面也不准备直接使用。 在第一舰队的海军陆战队士兵乘坐小船登陆旅顺的码头并建立起滩头阵地之后,工程兵战士开始带领那些东江复兴军搭设由空铁桶和木板组成的浮动式栈桥。 赵长子如愿以偿的加入到了这次复兴军对后金女真辽南地区的军事打击行动中。不过让他比较郁闷的是,一万名由东江军改编而成的东江复兴军战士,在本次军事行动中主要承担的是防御和建设方面的任务。个别对辽南地区地形路况比较熟悉的士兵则可以参加侦察任务,为侦察营的战士们带路。 赵长子是凤城人,在东江军对后金女真的游击战中,他也主要走的是朝鲜和辽东交界的那条九连城到连水关的路线。所以他只能乖乖的和其他东江复兴军一样承担起旅顺基地的建设工作。 为了这次光复辽南的任务,王书辉来了次大出血。他通过无线电(从现代进口的)从湖北基地调了大量的各种物资,并调派了二十艘新出厂的两千五百吨级的运输船加入此次行动,以至于这一次的旅顺登陆行动中,有将近四十艘运输船加入。 除了一万五千名士兵之外,船队还运来了大量的铁丝网,水泥,活动板房材料、蒸汽机等等物资。王书辉准备一气呵成,直接在旅顺建立起一个军事基地。 所以说在本年度内参加对后金女真军事打击行动的主要力量,是那五千人的正规部队。而那一万名还没有完成基础军训的东江复兴军,将要和即将从鲁东根据地源源不断的渡海而来的生产建设兵一起,承担起军事基地的建设和防御工作。 后金女真方面因为缺乏航海能力,所以在天启年间镶蓝旗攻破旅顺南北两城之后,只是将黄金山和白玉山上的明军堡垒摧毁之后,就撤回到金州卫去了。因为根本没有任何船只战舰,所以在后金女真方面在旅顺地区连个观察哨所都没有设立。 当复兴军用了三天的时间彻底的完成所有人员和物资的登陆并开始投入到港口设施和基本防御设施的建设工作中的时候,后金女真方面还没有发现旅顺地区已经被其他的势力占据了的事实。 复兴军辽南光复作战指挥部设在已经残破不堪的白玉山上的原旅顺北城当中。王书辉目前正在指挥部里听取各部门对基地建设的进程的汇报。 只用了一个上午的时间,复兴军就已经完成了对从金州卫、复州卫方向到旅顺的官道的防御工事的建设。 在这个时代里,旅顺并不是一个人口众多地形平坦的城市。明末的旅顺经过后金女真的破坏和掠夺,再加上本地区本来就是未被开发的地区,所以旅顺周边除了南城码头附近和北城官道附近有一些长了荒草的平地外,大部分地区都被茂密的森林覆盖着。 按照目前世界上所有武装力量的作战能力来看,只要复兴军扼守住官道地区,那么后金女真就无法在其他方向对复兴军展开进攻。 当然了,配备了大炮、机枪、火箭弹、手榴弹、步枪的复兴军,也完全不在乎任何武装力量对复兴军的防御阵地展开进攻。后金女真所谓“满万不可敌”的八旗兵当然也不在话下了。 和那五千名从湖北根据地调来的复兴军老兵不同,对女真八旗兵有着严重心理阴影的一万名东江复兴军战士就没有那么安然和井井有条的进行着工作了。根本就不需要催促和要求,建设防御工事和营房设施的那些东江复兴军战士,自己就非常迅速的卖力建设着防御工事。 在过去一个多月的新兵训练中,他们已经对复兴军铁丝网加机枪的防御工事的厉害有了充分的认识了。这些在和后金女真的战争中被留下严重心理阴影的前东江军士兵,倒是对复兴军的防御体系有着充分的信心。 蒸汽大锯对于木材的加工效率比传统的手工方式高了无数倍。只用了不到半个月的时间,成排成排的用原木搭建的内部设有土炕等保暖设施的军营和仓库等等基地临时建筑就被建立起来了。 随着水泥和石材不断的被从鲁东根据地运到旅顺。旅顺码头建起了三条由水泥和石材建成的坚固码头。在有轨道的蒸汽码头装运设备被安装投入使用之后,从湖北根据地和鲁东根据地来的大量专业的生产建设兵和各种物资被接连不断的运到旅顺。 一万五千名专业生产建设兵到达旅顺之后,一万名东江复兴军战士交接了手头的建设工作,开始执行旅顺基地的防御任务。而在王书辉用通过时空门偷偷的运来的来自现代的各种粮食和物资装满了旅顺基地的所有仓库之后,指挥部才开始对十个营执行作战任务的复兴军战士进行适应性训练。 要知道,和湖北乃至鲁东根据地都不同,辽南地区的冬季气温在正常情况下也要达到零下十五度左右。而在小冰河气候爆发的明朝末年这个时空里,辽南地区的冬季气温将会达到零下二十度以下。也就是说,湖北根据地和辽南地区的冬季温差将会有二十度以上。 复兴军要在这样巨大的气候差异下开展军事行动,就必须要进行充分的适应性训练。 十一月中旬的旅顺地区气温就已经在零度左右了。穿着棉衣棉裤棉鞋,带着棉帽子和棉手套进行作战,这对于大部分复兴军老兵来说,都是一次全新的体验。 要知道,在湖北根据地的时候,即使在冬季时进行军事训练,他们也就是在冬季军装外面穿上一件絮了薄薄一层棉花的军大衣。而在旅顺这里,不仅军装全都是絮了厚厚的棉花的棉衣,就是外面穿的军大衣和军靴、帽子、手套里面也都絮着厚厚的棉花。 这样的衣着,使得他们在行进活动的过程中感到特别的不便。 第387章光复辽南2 三体人只是发射了一个“水滴”,就让整个地球宇宙舰队全灭了。一个“歌者文明”随手发出的小纸条一样的“二向箔”,就把整个太阳系变成一张梵高的《星空》。 从某种意义上讲,已经彻底近代化的复兴军的军事力量对于使用冷兵器作战的后金女真的“八旗勇士们”来说,其实就像是三体人的“水滴”和歌者文明的“二向箔”与地球文明之间差距一样。 到1629年,整个湖北根据地和鲁东根据地都已经完成了有线电报的铺设。复兴党无线电通信技术的研究和生产也正在进入实验阶段。不过王书辉为了进一步提高复兴军的作战能力,还是通过现代社会引进了大批的老式无线电通讯设备。 这些设备,一方面被应用在复兴军各个根据地和军事基地的通讯上面,一方面那些老式的看起来相当落后的军用无线电设备,则被配备在复兴军当中。 特别是复兴军的侦察兵部队,他们最先接受了无线电技术的培训。 所以当十一月末,已经完成了适应性训练的十个营的复兴军沿着残破不堪的辽东官道前往金州卫的时候,部队的行军非常的轻松。 这主要就是因为,部队周边十公里范围内的情况,一直在被复兴军的侦察兵通过无线电传送回来。 后金女真的军事实力要比明军的水平高一个段位。这就说明和明军相比较起来,后金女真方面的警惕性肯定要高一些。 复兴军在旅顺地区进行了一个月左右的建设。三万多人大量的使用各种的蒸汽设备,巨大的噪音的大量的浓烟早就已经被后金在金州卫的武装力量注意到了。在部队没有上路之前,侦察兵就已经消灭了十几股小型的后金侦察队。不过在复兴军行军的过程中,金州卫方面表现的却相当的平静。金州卫城里的女真兵居然没有派出马队前来袭扰部队的行进。 不过在复兴军行军至木场驿的时候,一支大约有五百多人的后金武装出现在部队正面。 天启年间后金攻破辽南各地之后,就把辽南地区的人口和物资都掠回辽阳、沈阳一带去了。所以现在后金在辽南地区只有在几个比较大的城池里,维持了少量的武装力量。 不是后金方面对辽南地区不重视。后金在辽南地区没有派驻大军的主要原因就是,东江镇常年在这个地区和后金方面进行拉锯战,使得后金在这个地区没法维持农业生产。而没有本地的补给,在必须依靠后方运输的情况下,后金方面也实在没办法在这些地区布置重兵。 而且,在1629年十月到1630年二月这个时间段里,像历史上一样,后金女真方面正在黄台吉的带领下,抽调了一半左右的军事力量攻进关内,进逼北京城。所以像金州卫,复州卫、盖州卫这些非重点防御地区,后金女真的军事力量几乎被抽调一空了。 王书辉还是第一次看到女真兵。事实上,无论是在后世还是在本时空里,女真人这个东西到底是什么样子的,王书辉都没见过。 通过望远镜,王书辉看到的是一些骑着矮小瘦弱的战马,满脸泥垢,一嘴大黄牙,胡子拉碴,上唇上布满了暗黑色的不知道是鼻涕还是什么其他脏东西,脑袋后面有一根又短又细的小辫子,穿了一身像破抹布一样的不知道衣服还是裹尸布的东西,状态并不会比非洲难民好到哪里去,但是却在耀武扬威的瞎咋呼着的人。 王书辉不是第一次见到这个时代的底层人物了。那些刚刚被复兴党接纳的流民、难民和灾民的状况其实要比这些后金兵还要落魄一些。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可能是因为那种自我感觉良好的瞎咋呼吧,这些可能是“八旗勇士”的人,给王书辉的第一感觉,是一种想要呕吐的心理反应。 侦察兵早在十几分钟之前就向部队报告了情况。相应的命令王书辉也早就下达了。 复兴军的前锋部队在后金兵没有发现他们之前就用望远镜看到了那群后金兵。在这种情况下,作为前锋部队,一个营的复兴军立即就展开了阵型。 五个排的士兵用了不到五分钟的时间就组成了一个五边形的方阵,营指挥中心和营属机枪大队和炮兵队也立即进入了预设位置,就是在这个五边形方阵的最前方的突出位置上。 与此同时,整个复兴军大部队也全部迅速的进入防御阵型的转化。 两支兵力悬殊的部队,就这样在辽南地区的一块小平原上对峙了。 出现在木场驿的这五百多个后金兵里面,只有一百多个,也就是半个牛录左右的人是真正的女真兵。其他那三百来人,主要还是被后金掠来并吸纳的蒙古兵。 这些人虽然骑在马上耀武扬威的呼哈喊叫,可是当他们用他们那勉强的目力看到远处一个营的复兴军前锋部队好像变戏法一样,超级迅速的完成了阵型的转化之后,还是一齐安静了下来。 对于这些处于前农耕文明阶段,还处于半奴隶社会制度下的人来说,复兴军前锋营的阵型转化,简直就是不可思议的事情。在复兴军看来是那种一板一眼的执行战术动作的过程,在这群野蛮人眼里,就像视频画面被快进了一样。 负责整个金州卫驻防的牛录额真名字叫做阿克丹,他今年已经四十出头了。年过四十的阿克丹经历丰富。他在二十年前才二十多岁的时候就参加了萨尔浒之战,立下了不小的军功。二十年来,他参加了大小十余场和明军以及蒙古各部的战斗,积累军功升到如今的位置上。现在,年老力衰的他被安排在金州卫里带兵养老。 战场经验丰富的阿克丹明显的感到对面的军队非常的不同寻常。 他和明军打过仗,他和蒙古打过仗,可是无论是蒙古的军队还是明军的部队,能够在战斗中保持住阵型的都不多见,更何况是这种在遇敌后迅速变阵的情况了。 不过即使如此,阿克丹还是习惯性的认为“女真人天下无敌”。所以他下意识的就带领着这五百多人的骑兵组成了一个密集的阵型,从正面向复兴军的前锋部队冲过去。 在他看来,不管对面的部队在阵型布置上有多么迅速,只要用马队把他们冲散,那么他们也就只剩下被自家刀砍箭射这一个下场了。 阿克丹的军事素质还是相当棒的。他压制着整个部队的迅速,慢慢的接近复兴军的前锋阵地,在进入冲锋范围之后,他才大声呼和,一马当先的领着这五百多人放开马蹄向前猛烈的冲锋。 就在他准备挥手命令部队弓箭抛射的时候,一阵他从来没有听过的连续不断的“砰砰”声,从对面那个只有百十人左右,显得有些孤零零的前突小方阵上传来。 当他努力的瞪大眼睛寻找这阵怪异声响的来源的时候,一个不知道是谁发射的子弹打中了他的脑袋,带着人生中最后的疑问,阿克丹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第388章光复辽南3 复兴军的基本步兵战术是,在进攻中使用改进的适应这个时代的纵队密集进攻的方式。在防御中使用铁丝网、战壕和机枪组成的各种临时土木工事。 当然了,复兴军采取的这种基本战术主要是针对这个时代的他们可能面对的所有的敌人的。三三制战术作为一种先进的步兵战术,则是复兴军自己内部掌握的。 战术的采用,必须针对具体的敌人。先进的战术针对的是先进的敌人。对于复兴军来说,在本时空里,他们根本就遇不到需要使用先进战术的敌人。纵队进攻和土木工事防御,这种战术就已经够对得起这个时代复兴军的任何可能的敌人了。 复兴军在木场驿和后金的金州驻防部队进行的这场遭遇战,没有采用复兴军常规的战术模式。 王书辉想要在这场遭遇战中验证一下相对比较落后的线性战术的防御方阵的效果,也就是所谓的排队枪毙战术对于骑兵的杀伤力到底怎么样的。所以他才要求炮兵部队不要参加战斗。毕竟在后勤补给线没有建立起来之前,炮弹的补给是比较困难的。 不过很明显,因为他没有命令机枪部队不要参加战斗,所以复兴军一个营的前锋部队位于前凸位置上的一个连的战士们,在机枪开始发射之前,只获得了一次开枪的机会。在四架营属机枪开始射击之后,就没有他们什么事情可做了。 四架十管加特林机枪用了不过几分钟的时间,就把进入射程的五六百后金女真方面的骑兵全部消灭了。这从侧面证明,复兴军的战士们经常戏谑的挂在嘴边的口头禅“机枪面前人人平等”的说法,真的是非常的客观的。 在复兴军的战士们看来,虽然填装了烈性乍药的钢制炮弹的杀伤力巨大而又惊人,可是在复兴军的覆盖性炮击中,如果个别比较幸运的敌人藏在一个壕沟或者土坑里的话,爆裂的弹片还是有万分之一乃至千分之的可能会被他躲避开来。复兴军自己的土木工事就证明了这一点。在演习中,构筑完善的土木工事,就可以实现躲避复兴军自己猛烈的炮击,保护士兵的性命的目的。 但是不同于炮弹弹片的可躲避性,机枪的扫射无论是在进攻中还是在防御中,特别是在防御中,敌人,不管是骑马的敌人还是普通的步兵,不管是土匪、明军,或者是现在的这些看起来作战意志强烈冲劲十足的女真兵,都无法在机枪扫射中幸免。 四架机枪组成的火力网,可以轻松的撕碎一切的敌人。别说敌人是骑马的骑兵了,就是敌人是骑着教科书上说的那种陆地上最大的动物长鼻子长牙的大象,同时他们又能像骑马一样快速的发起冲锋,他们也照样无法在机枪组成的火力网里留下一条性命。 就在前锋部队轻松的撕碎五六百从正面冲向机枪阵地的后金骑兵的时候,几个参谋在参谋长的带领下刚刚对王书辉激烈的说明完按照战术要求建立防御阵地的必须性问题。 因为按照制度,王书辉作为复兴军辽南第一军团的临时总指挥、政委,是不应该直接指挥战斗的。这在复兴军中属于严重的越权行为。政治干部不能干涉业务干部的军事指挥,这是复兴军内的钢铁制度。 但是因为王书辉本人作为复兴党主席,作为所有复兴党党员导师的这种特殊身份,所以王书辉突然越权直接下达命令的这种举动,并没有遭到复兴军辽南第一军团副总指挥、司令,王书辉的第一批弟子孙德刚的质疑和阻止。 不过复兴军辽南第一军团参谋长赵一鸣可不会像孙德刚那样对于自己的恩师不会有任何的质疑。他先是对王书辉指出他的这种越权行为的错误性,之后又对王书辉提出,遇敌后不进行防御性土木工事的构建,是违背复兴军步兵基本战术要求的行为。 王书辉自己也知道自己的这种做法是违背制度的。虽然在赵一鸣说完这些话的时候,那五六百的敌人就被前锋部队的机枪消灭的干干净净了。可是他也不能说赵一鸣的话是错误的。所以在之后的战后总结会议里,王书辉做出了检讨。 孙德刚比赵一鸣要年长六岁。十年前的时候,刚刚沦为孤儿的孙德刚从一个即将饿死的十六岁流民成为了王书辉的第一批弟子。 和那些之后被王书辉建立的制度性培养体系培养出来的第四批、第五批等后几批弟子不同,他对于王书辉的感情是一种亲人般的感情。当年才刚刚十六岁的孙德刚,把照顾他生活,手把手的交给他知识,身体力行领着他进行军事训练的王书辉看成是自己父兄一样的人。 就像很多王书辉最早几批弟子一样,孙德刚的忠诚,先是对王书辉的忠诚,之后才是对复兴党这个组织的忠诚。 孙德刚忠诚于复兴党,忠诚于复兴党的思想、制度、理念、纪律,那是因为复兴党以及复兴党的思想、制度、理念、纪律等等的一切,都是王书辉一手创造的。对孙德刚来说,忠诚于复兴党,那是因为忠诚于复兴党就是忠诚于王书辉。在孙德刚眼里,王书辉和复兴党是一体的。 举个简单的例子来说,如果王书辉的一言一行符合复兴党的制度和纪律,孙德刚会遵从王书辉的一言一行。如果一旦王书辉做出不符合复兴党的制度和纪律的事情的话,孙德刚也会遵从王书辉的一言一行。 赵一鸣是王书辉的最后一批弟子出身。当年他成为王书弟子的时候,王书辉已经不再亲自的教导他们了。虽然也给他们上课,虽然也指导他们的军事训练,但是在生活上他们这批弟子基本和那些少年军校的学生们一样,过的是集体的生活,接受的是规范化的教育。 对于赵一鸣来说,复兴党是一个整体性的存在。他们接受的教育就是这样的教育,他们学到的知识就是这样的知识。对于他们来说,无论是王书辉这样的复兴党的创造者,还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复兴党的新党员,都必须遵守复兴党的制度、纪律。 讲规矩,守纪律,这就是王书辉建立的复兴党教育体系一直要求所有的学员们树立的意识。 所以在赵一鸣看来,王书辉是复兴党的创造者,是复兴党全体党员的导师不假。可是除非复兴党中央制定了新的制度和纪律,那么作为复兴党的一个党员,王书辉就必须讲规矩,守纪律。 王书辉不讲规矩,不守纪律,任何一个复兴党员都应该当面对他指出来。 对于王书辉本人来说,他在感情上当然倾向于二十六岁的孙德刚。毕竟不管怎么说,王书辉和他的头几批的弟子之间的感情还是相当的深厚的。在和他们如影随形相处的几年里,王书辉和他们建立起来的是一种亲人间的感情。也只有这些弟子才会看到王书辉最真实的感情表露。 不过从理性的角度讲,王书辉当然更欣赏二十岁的赵一鸣这样的复兴党党员。 他费尽心血的在明朝末年建立起来的工业化教育体系的目的,其实就是为了批量化的塑造出这种讲规矩,守纪律的现代化的人才的。 作为一个政党的领导者,王书辉更希望所有的复兴党成员都是赵一鸣这样的复兴党党员,而不是孙德刚这样的王书辉的弟子。 第389章光复辽南4 从后人的角度看,在1629年十月到1630年三月这个时间段里,趁着后金方面一半左右的主力部队入关劫掠的机会,直捣黄龙,从辽南地区进攻只剩下一半兵力驻守的后金核心统治区域的辽沈一带,似乎是个很好的策略。 这样的想法,从纸面意义上讲是没有错误的。但是从实际情况上看,无论是本时空的任何一支明军还是复兴军,都没法做到这种程度的远程奔袭。 打仗打的就是后勤。对于农业时代的军队来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对于复兴党这样的近代化部队来说,后勤保障的重要性实际上要比农业时代的军队更加的重要。 实际上,近代化的部队是建立在强大的后勤保障上的。别看复兴军目前的主要武器是单发步枪,可是无论是步枪子弹还是机枪子弹,无论是手榴弹还是炮弹,没有一条安全稳定的物资补给线路,没有一个完善的后勤保障,复兴军的先进武器就都没办法发挥出应有的威力来。 王书辉可没有让复兴军战士用刺刀和后金女真对决的打算。 虽然复兴军的拼刺和射击、投弹、爆破以及土工作业一样,一直是复兴军反复训练的基本项目之一,而且使用先进拼刺技术的复兴军也可以使用刺刀战胜目前还没有得到孔有德投靠的,仍处于冷兵器时代的女真兵。 但是王书辉还是认为,复兴党作为一个工业化的组织,复兴军作为一支超时代的先进军队,没有不把工业化的威力释放出来反而使用出肉博作战方式的道理。 所以从这个角度讲,目前阶段完成复兴党的终结者计划的第一阶段目标,在辽南地区建立起复兴党的根据地就已经足够了。 在能够自给自足的辽南根据地建立起来之后,逐步的蚕食后金女真的地盘,一边建设,一边扩张,沿着建设完善的交通网络逐步的逼近后金女真政权的核心区域辽沈一带,这才是能够全面的发挥出复兴党这个工业组织的巨大威力的正确路线。 在没有后勤保障的情况下对后金女真进行长途奔袭,王书辉自认自己没有这样的军事才能,也不允许缺乏战场经验的复兴军采取这样的策略。按部就班,步步为营,这就是王书辉为什么喜欢像赵一鸣这样有点死板的教科书式的指挥员的原因。 事实上,随着军事科技的发展,随着武器的进步,战争对于指挥员的要求是一个越来越低的过程。在冷兵器时代里,军事天才可以在战争中创造奇迹,可是在人类进入到工业文明之后,战争就变成了一种越来越纯粹的技术比拼了。 第一次世界大战中的僵持,催生了坦克和飞机的应用。第二次世界大战的残酷,催生了原子弹这种终极武器的出现。越是工业化的社会,无论是在哪个领域内,无论是战争还是其他,人的作用都在被不断的弱化。 复兴军辽南第一军团在消灭了原本可以驻扎在金州卫城里进行防御,反倒跑出来和复兴军进行野战的阿克丹武装之后,在第二天上午的时候,抵达了空无一人的金州卫城。 金州卫城里原本还有二三十个留守的士兵。他们还不知道领着所有金州卫驻军出去的阿克丹已经全军覆没了。所以当复兴军的侦察兵战士将他们全部逮捕的时候,他们还有点摸不着头脑。 在对金州卫城进行了简单的修补和建设之后,复兴军辽南第一军团派出了四个营的兵力对周边地区进行扫荡。这四个营的主要工作也很简单,那就是攻破金州到复州区域内的后金女真的军事据点,抓捕这个区域内的所有人员。 后金方面在辽南地区确实只在较大的城池中才留驻了一定的兵力。不过在辽南地区,还是有一些被后金方面收编的蒙古人在这里放牧的。 在黄台吉还没有对后金女真政权进行大规模的改革之前,无论是被后金俘虏后收编的蒙古人,还是自己前来投靠的蒙古人,还都处于一种作为女真兵的兵力补充的地位。他们在女真政权里属于预备役。一般情况下,在女真兵兵力充沛的时候,他们是不会出战的。 目前阶段的辽南地区属于后金的镶蓝旗和镶白旗的驻防区域。两旗在1627年的丁卯之役中损失了将近一千人的女真兵和两千人多人的附从部队。为此两旗在1628年后金女真对蒙古多罗特部和察哈尔部进行的战争中,针对性的抓捕了大量的蒙古人丁以补充自己的实力。 在黄台吉完成对后金女真政权的集权化改造之前,后金女真还处于一种落后的部落制状态。在这种状况下,八旗首领之间都是有着自己利益的。隐瞒丁口,瞒报自肥的情况非常普遍。 现在在金州卫和复州卫之间的地区放牧的超过两千人的蒙古人,就是镶蓝旗和镶白旗自己搞的丁口“小金库”。 当然了,除了这超过两千人的蒙古人以外,后金的镶蓝旗和镶白旗也在复州卫城中布置了两三个牛录将近一千人左右的正版女真兵,以及四五百人左右的所谓鱼皮鞑子生女真。 自从1627年的丁卯之战结束之后,后金方面也对辽南的部分地区进行了一定的农业开发,恢复了一部分农业生产活动。复州以北的耀州和盖州地区都已经建立起了一批的奴隶农庄。被后金方面虏来的汉人奴隶,就被关押在这些奴隶农庄里进行农业生产。 而在复州卫城周边,也有大约三千人左右的汉人奴隶在这里耕种。不过这也是1629年年初才有的事情。这就是复州卫城中驻扎了一千多女真兵的主要原因。 复兴军辽南第一军团派出的四个营,他们的主要任务就是抓捕金州到复州之间的后金有生力量。 要知道,对于复兴党来说,根据地的建设必然的是从农业和工业两方面同时入手的。交通建设、矿山开采等等重体力劳动,是需要相当数量的劳动力来承担的。用起复兴党自己培养的生产建设兵王书辉是会心疼的。而那些后金女真的有生力量,除了需要解放的汉人奴隶之外的女真兵和蒙古人又刚好是需要通过大量的劳动改造以改造他们错误思想,帮助他们建立正确的思想观念的对象。 在这种情况下,抓捕后金方面的有生力量,破坏后金方面的经济建设,就成了辽南第一军团的支援辽南根据地建设的有效手段之一。 1629年十二月中旬,在四个营复兴军的扫荡下,金州卫到红嘴堡之间的蒙古人聚居点被全部扫荡一空。大约有六百多个蒙古人,在1629年年末的时候,开始为复兴党在辽南地区的根据地建设工作贡献力量。 而另一方面,无论是正在北京城周边耀武扬威的后金女真上层,还是在复州卫城内的镶蓝旗、镶白旗留守人员都没有注意到,正在他们攻城掠地和躲在房子里猫冬的时候,一个完全不在他们认知范围内的军事基地,正在金州地区快速的建设和发展着。 第390章光复辽南5 中国的温室栽培技术在很早以前就有了。据说早在汉代的时候,中国就有在冬季种植葱和韭菜之类蔬菜的技术。而到了唐代的时候,唐王朝的王室成员就可以比较普遍的享受通过温室种植的反季节蔬菜了。 在后世的中国,因为石油化学工业的发达,使得使用塑料薄膜作为建材的大棚种植在中国北方地区非常的普遍。价格便宜的塑料薄膜和木质或铁丝制成的骨架组成的蔬菜大棚,在东北地区更是非常的常见的东西。 不过在1630年这个时间里,复兴党的化学工业也刚刚达到可以勉强工业化的生产三酸两碱,照本宣科的制造合成氨,生产化肥和乍药的水平。虽然在化学制药方面复兴党化工方面的技术人员已经积累了大量的经验,取得了不少的成果,但是在石油冶炼方面,复兴党的化工部门的进展仍旧非常的缓慢。 目前阶段,汉江油田的实验性开采虽然已经开始进行了,从荆州到武汉的铁路也已经修到了潜江县附近,但是相应的石油冶炼的工业技术,复兴党方面还没有彻底的掌握。 而且在王书辉在辽南根据地主持工作的情况下,复兴党对于石油冶炼工业的推进速度明显开始减慢了。 这也就是说,复兴党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都是指望不上用便宜的塑料薄膜来建设蔬菜大棚的。 不过这也不是说复兴党就没有办法进行温室种植了。已经建成并投产的鲁东第一到第三玻璃厂,现在就可以为复兴党提供源源不断的平板玻璃。这些在这个时代完全属于奢侈品的平板玻璃正在大量的被运输船队从登州运到旅顺。 因为复兴党投入了大量的人力和机械,并在登州和旅顺地区投入使用了刚刚出厂不久的几艘实验性破冰船,所以即使在渤海沿岸普遍结冰的冬季里,登州和旅顺的海运也仍旧是畅通的。 在零下十几二十几度的情况下进行建设工作,那是非常的辛苦的。 即使复兴党将捕获的六百多而且还在源源不断的增加的蒙古人作为免费劳动力在进行使用,可是一方面这几百人在庞大的工业建设中根本就不算什么,另一方面复兴党也不可能肆意的虐待他们,所以在冬季进行的辽南根据地工业建设工作中,复兴党自己也得赤膊上阵。 也就是说,除了不断在旅顺登岸的鲁东根据地源源不断的吸纳并训练出来的生产建设兵以外,复兴党在旅顺和金州地区的复兴军战士,除了要执行必要的军事任务之外,还要对辽南根据地的工业建设进行支援。 在这种情况下,王书辉通过时空门源源不断的拉来的大米白面固然不错,可是在漫长的冬季里参加劳动是非常损耗精神的事情。光是给战士们吃那些罐头肉和蔬菜肯定是不行的。 为了丰富战士们(现在的辽南根据地里不是生产建设兵就是复兴军战士)的饮食,大家发扬了复兴军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一贯风格,在金州和旅顺地区,使用平板玻璃建立起不少的玻璃温室进行蔬菜种植。 与此同时,复兴军战士们还建立起多座养鸡场和养猪场,在冬季里进行副业生产。 因为大家住的营房还是临时性的原木木排中间填土的木质房屋,但是搞蔬菜种植却非常奢侈的使用玻璃温室。所以大家经常用“在辽南根据地青菜比人还要精贵”这样的话互相开着玩笑。 不过因为玻璃温室的出现,辽南根据地建设的士气确实被提高了不少。 奴桑哈这个蒙古名字翻译成汉语的意思是邋遢、埋汰的意思。实际上真要说起来,在卫生方面所有的蒙古人也都差不多。不管是首领老爷们,还是最下贱的牧奴,在草原这种相对缺水的环境下都是很难保证自己的清洁卫生的。 当然了,在17世纪这个时代里,一辈子都没怎么洗过澡的事情,可能对于中国人来说是非常惊世骇俗的。不过同样进入文明社会阶段的欧洲人,他们的状况其实和蒙古人之类的野蛮族群也差不了太多。一辈子不洗澡的事情不仅在欧洲的普通人身上很常见,就是欧洲的那些贵族们也同样坚持着不洗澡的原则。 要不怎么欧洲人会发明味道浓烈的香水呢。 一切妄图把生活习惯归结到宗教和民族特征上的人,都是脑袋缺根弦的唯心主义者。 王书辉就从来不认为是宗教或者民族特征让人不洗澡的。如果不是物质条件的限制,这种事情根本就不可能出现。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野猪往自己身上蹭松油,原因不是野猪喜欢脏。那是为了用松油和沙土混合在它们的身上可以形成保护层。家猪之所以滚泥巴,也不是因为家猪喜欢脏。而是因为家猪需要用泥巴防止蚊虫叮咬。 同理可证,蒙古人等草原民族不洗澡的原因,当然不是什么宗教或者民族上的因素。那是因为在寒冷的北方,脸上的油脂可以防冻。同时,在蒙古草原上,水源又是比较稀缺的东西。 当然了,大多数人在饭都吃不上的情况下,也就不会关心自己的卫生状况了。内地的流民和蒙古草原上被女真捕获的丁口,他们的肮脏程度是不相上下的。 努桑哈今年十四岁。蒙古人文明程度比较落后,他不知道怎么计算自己的年纪,不过他也知道草原由黄转绿很多次,自己的年龄也应该挺大的了。 过去的时候,努桑哈倒是不太在乎别人叫自己的名字。反正大家的名字都差不多,不是首领给起的,就是自己的爹妈随便叫的。 可是自从努桑哈成了复兴军的俘虏之后,他就觉得自己应该有个新名字了。 努桑哈会这么想的原因倒也简单。复兴军是不会允许脏兮兮臭烘烘的人出现在自己周边的。所以那六七百个蒙古人在被俘之后进入战俘营之前,都接受了复兴军的卫生防疫治疗,洗了澡,换上了全新的衣服鞋袜。 在被复兴党抓获的头几天里,努桑哈心里是非常惶恐的。 要知道,亲眼看到自己小部落里的勇士们,被突然出现的神人(复兴军侦察兵战士)们引动神雷(手榴弹)炸的四分五裂的时候,所有的人都被吓得半死,一动不动的跪在地上请求长生天的保佑。 努桑哈作为一个部落里最底层的小牧奴,当时就被吓的尿裤子了。 第391章光复辽南6 曾经在中原地区实行过不到百年时间统治的元蒙贵族们,他们或许头脑了还有点简单的民族意识。 但是在古代社会里,就是最先进的处于农耕文明阶段的汉族人都没有任何的民族概念,那么认为在北方草原上重新退化成游牧部落的普通蒙古人有什么民族意识,那就是扯淡了。 有奶就是娘,谁给好处就跟谁走,这才是游牧民族的意识特征。俄罗斯的哥萨克,中国的蒙古人,他们都具有这样的思想特点。 明初的时候,不少蒙古人就在朱元璋手下效力,参加了明军。就在去年刚刚死掉的大明总兵满桂,据说就是个蒙古人。后金手里有蒙古八旗,沙俄那边还有鞑靼人组成的军队。从这里就可以看出,蒙古人并不在乎为谁效力给谁卖命,关键是给这个人、势力或者政权卖命效力能不能得到好处。 就以刚刚被复兴军辽南第一军团的战士们抓捕回来的这些蒙古人来说吧。除了极个别的一些部落首领进行了激烈的反抗之外,大部分的普通蒙古人对于成为复兴党的俘虏,接受复兴党的管理,没有丝毫的不适应的。 要知道,在蒙古人自己内部,各个部落之间的战争也是接连不断的。打败对方的部落,兼并对方的部落,这在草原上是一种常态。 用阿q的话来说,和尚做得,他自然也就是做得。把蒙古人转化成为自己的附从部队,后金女真做得,复兴军就没有做不得的道理。 就像大部分佃农们认为接受复兴党的领导和管理不过换了个东家一样。这些蒙古人在自己部落首领死掉或者失败的情况下,是非常顺从的接受了复兴党成为他们的新首领的。 虽然因为语言不怎么太通,辽南第一军团的战俘营管理人员还不怎么太清楚这些蒙古俘虏是怎么想的。不过从他们这几天非常顺从的从事着劳动的表现上看,这些人至少对自己的现状并没有强烈的反抗意识。 怎么会有什么反抗意识呢? 大部分的蒙古俘虏都认为这几天的战俘生活简直就是西天极乐世界般的日子。 洗热水澡,穿着保暖的厚厚的新衣服,放开了胃口吃那些粮食和肉食。睡在暖呵呵的有厚棉褥子和棉被的坚固房屋里。这样的日子,别说这些大部分都是普通人的蒙古人了,就是那些中小部落的首领们,也是享受不到这样的生活待遇的。 落后的生产力,残酷的生存环境,要不是被逼的没办法,蒙古人干嘛成天到晚的火拼。对于他们来说,哪怕就是牛羊吃的牧草都不是无限的。为了水草丰茂的牧地,蒙古人哪一年不都得在争夺中死掉无数的人啊。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来说吧。在蒙古人那种极端的生存环境中,繁衍下一代都是极端困难的事情。要不然怎么会有兄死弟继这种极端的婚姻制度在蒙古人中流行呢。 就像现代社会里的那位学者说的那样,穷鬼们在什么时候都是没有生育权的,几个光棍能一起娶一个老婆,穷鬼们就偷着乐去吧。 为什么会有吃人族部落的存在?为什么日本人会把老人送进深山饿死(神隐)?为什么老百姓会无动于衷的把自己死掉的孩子埋在猪圈和厕所里沤成肥料?生产力的落后,才会导致人类的残忍。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所以说,对于被复兴党俘虏的这六七百的蒙古人来说,复兴党神人们举手发雷(扔手榴弹),抬手夺命(步枪射击)的事情确实令他们恐怖的尿裤子,让他们把复兴党当成了魔鬼一样的存在。可是当复兴党给他们吃给他们穿给他们好房子住之后,他们很快就压制住了自己内心中对复兴党的恐惧,把复兴党当成了救苦救难的长生天的使者了。 在零下十几度的情况下修路。这样的工作当然非常的辛苦。可是对于努桑哈来说,这样的辛苦远没有达到让他无法忍受的程度。想着下顿饭可以吃到饱的那些美好的食物,想着那些味道丰富咸味十足(蒙古缺盐)的汤菜,开山采石这样的工作就不是那么艰苦了。 当然了,相比那些已经成年的蒙古俘虏,努桑哈和其他一些年纪小于十八岁的小孩儿和年纪大于四十岁的老人干的工作要轻松的多。而且他们那些年纪小于十八岁的小孩儿每天也只需要干半天的活儿。剩余的时间里,他们会和复兴党的“巴克西”(老师)学习文化知识。 在十多天的学习里,聪明伶俐的努桑哈已经学会了不少普通话的生活用语,他已经把二十六个拼音字母都学的差不多了。对他非常好的“巴克西”还给他起了一个赵长生(复兴军的教导员将按照《百家姓》的顺序,给所有的蒙古小孩取名)的新名字。 在赵长生看来,复兴军首领们绝对是他所知道的本事最大的人。他在工地上亲眼见到那些隆隆作响冒着黑烟的大铁牛,是怎么把石头咽到肚子里之后,又排除无数的小石子的。这样的大铁牛只听复兴军的首领们的话。这些让蒙古人跪地磕头的大铁牛,复兴军的首领们只要轻轻的拉它一下,它就会老老实实的不动了。 赵长生觉得复兴党的首领们一定都是了不起的大英雄,要不然他们怎么能降服魔鬼一样的大铁牛,并让它们为复兴党的首领们服务呢。 不仅像大铁牛这种没见过的东西让赵长生觉得复兴党了不起。就赵长生最常见到的东西,比如说马,复兴党养的马,也要比赵长生见过的所有马都要大好几倍。 平均身高在155厘米以上的复兴党培育的复兴马,使用的母本是现代的东北挽马。自然而然的,和这个时代里的平均高度在120厘米左右的蒙古马比较起来,高大粗壮的复兴马当然是庞然大物了。 赵长生是见识过女真人的战斗力不假。可正是因为和赵长生一样,被俘的蒙古人都见识过女真人的战斗力,才会更加老实的接受复兴军的管理。 同样见过复兴军战斗力的蒙古人知道,女真人或许比较凶猛,可是那种凶猛也不是没有可抗拒性的。反倒是他们见识到的复兴军的战斗力对于他们来说,根本就没有抗拒的可能性。 服从强者,这是草原民族的铁律。 第392章光复辽南7 复兴党的公路交通建设,主要是在城市里(包括农场和城市)铺设水泥马路,在城市外铺设泥结碎石路。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虽然在目前阶段复兴党在湖北根据地和鲁东根据地的每一座县城和农场都有建立了相应的水泥厂,可是这些水泥厂也不过仅仅能够勉强的满足本地区的建设需要。 复兴党建设城市间的公路的时候,虽然大部分都是两车道的低等级公路,可是因为距离的原因,这些公路所需要的建材仍旧是非常的庞大的。 复兴党正在根据地各地正在贯彻落实的五小工业建设,都是以满足本地区建设需要为目标的。这些刚刚建成不久的小工厂满足本地需要尚且不足,想要支援国家公路的建设就完全不实现了。 所以,消耗水泥较少,甚至可以不用水泥掺点石灰就行的那种强度和稳定性基本可以满足本时空需要的泥结碎石公路,就成了复兴党的公路建设的首选。 复兴党的地方建设有交通先行的特点。 复兴党是个工业化的组织,虽然目前因为石油工业还没有发展起来,所以复兴党的机械主要是蒸汽动力的,但是无论是在工业建设上还是在农业建设上,大量的蒸汽动力机械都被复兴党的建设部门广泛的应用着。 这样一来,没有相对完善的交通,大批量的蒸汽机械的运输问题就没有办法解决。 比如说,复兴党辽南根据地正在建设中的辽南第一钢铁厂建立在金州卫城以北的普兰店地区,以就近使用普兰店地区的铁矿。大量的钢铁工业设备需要从金州码头登陆后运往普兰店地区。如果是非冰冻期还好一些,运输船可以直接从普兰店那个海湾直接上陆。但是在明朝末年的气候条件下,渤海沿岸的冰封期可是长达四五个月的时间。 所以无论是从煤炭运输的角度还是目前的工厂建设的角度,辽南根据地都必须从金州卫城修筑一条可以直达普兰店的公路,最好是一条能够承载大运量的铁路。 在这种情况下,特别是在这种冬季农业建设还不能开展的情况下,整个辽南根据地一起动手修建一条公路和一条铁路就变得非常必要了。 当然了,在冬季进行施工的问题是非常多的。特别是在目前复兴党的工程技术水平下,这条只是进行了简单的找平之后就使用碎石和三合土混合铺设路面,然后用蒸汽压路机进行碾压后的公路,估计在一开春之后就会出现大量的破损。 不过那就是之后的问题了。复兴党肯定会在开春后重修这条公路。这条公路完全是一条临时性的专门为辽南第一钢铁厂和金州卫城周边的几个工业企业建设服务的。 在近一万人的复兴党公路生产建设兵投入到这条临时公路修建的同时,从旅顺到金州卫,从金州卫到普兰店的铁路,也在复兴党的铁路生产建设兵陆续到来的情况下开始投入建设了。 这也就是复兴党目前建设的铁路是非常简单的那种十九世纪末的铁路。所以在比较恶劣的条件下,修建这种技术要求比较低的初级铁路,复兴党的铁路建设兵还可以承担的起来。 不过即使如此,从旅顺到金州的铁路,因为当地地形环境比较复杂,目前阶段还不能立即投入建设。倒是金州港到金州卫城,再从金州卫城到普兰店的铁路因为地形简单,可以马上投入建设了。 十五个营的铁路生产建设兵和十个营新组建的山东生产建设兵在冰天雪地里,与二十个营的公路生产建设兵一起正在进行着火热的根据地交通建设。与此同时,辽南第一水泥厂,辽南第一化肥厂,辽南第一机械厂,以及位于普兰店的辽南第一钢铁厂,也在从湖北根据地而来的专业人员的陆续到位的情况下,开始进行基建工作。 整个辽南根据地里,除了十个营的辽南第一军团仍在执行军事任务,能够给人一点辽南地区还属于比较危险的战区的感觉之外,整个陷入热火朝天的建设气氛中的辽南根据地,除了气温非常低以外和湖北根据地以及鲁东根据地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当然了,在根据地的建设过程中,特别是在采矿采石等一些需要耗费大量人力的重体力劳动中,复兴党也开始在辽南地区引进外部劳动力。 从1629年年末复兴党辽南根据地建立以来,除了一万多人的鲁东根据地新建生产建设兵和一万多的从湖北根据地调来的有着各项工业建设经验的生产建设兵以外。在复兴党海军第一舰队的配合下,新组建的东江复兴军,在朝鲜沿海地区“征集”了大量的劳动力。 仅1629年末到1630年初这不到半个月的时间里,海军第一舰队和东江复兴军就为辽南根据地输送了六千多名二十岁以上三十岁以下的朝鲜育龄妇女和七千多名朝鲜男性,以补充辽南根据地建设需要的人力缺口。 六千多名朝鲜育龄妇女在经过卫生防疫治疗之后,就被复兴党辽南根据党委统一集训。之后又被根据地后勤工作处,介绍给在辽南根据地建设工作中表现突出的复兴军战士和生产建设兵战士们。 六千多个家庭的成立,极大的鼓舞了正在热火朝天的进行着根据地建设的战士们。 当然了,像组织安排结婚这样的好事情,肯定只有那些参加工作早,参加革命的时间比较长的战士才捞得着。而且复兴党的要求是,只有在超过一半儿的本单位人员已经成家的情况下,复兴军党的领导干部才会被组织安排结婚。 也就是说,虽然有三分之一左右的辽南根据地战士们开始了婚姻生活,但是剩下三分之二的战士和党员干部,现在还处于一种只能羡慕的流口水的状况。当然这种情况随着海军第一舰队和东江复兴军在朝鲜地区的努力,会逐步的改善。 不过参加工作时间还不到一年的新组建的东江复兴军现在还没有被组织安排结婚的资格。组织安排结婚的前提条件之一就是,工作年限必须超过三年。 六千多名朝鲜妇女得到了辽南根据地的照顾,七千多名复兴党“征召”的朝鲜男性劳工实际上也没受到辽南根据地的虐待。 对于这些比大明朝的百姓更加凄惨,土地矛盾比大明朝还要严重的朝鲜人来说,虽然挖山采矿,修路搬石之类的工作确确实实的很累,不少体质不好的朝鲜劳工甚至丢掉了性命。但是和他们在朝鲜本地的生活比较起来,作为复兴党的劳工的生活,也并不会比在朝鲜老家的生活更差。 虽然那些语言不通的蒙古监察员们态度非常的粗暴,经常会对他们拳打脚踢,可是饭能吃的饱,衣服能穿的暖总是事实。 很多朝鲜劳工甚至私下里觉得这样的生活并不算很差劲。 第393章光复辽南8 后金女真在野猪皮和黄台吉时代虽然在对大明的军事斗争中经常处于上风,特别是在黄台吉时代,女真兵更是多次入关劫掠河北和山东各地,但是因为后金女真政权本身的落后体制,使得长期挣扎于落后的奴隶部落制度的后金女真政权的内部矛盾也是相当的激烈的。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吧,驻守辽南地区的后金女真军事力量是镶蓝旗。镶蓝旗原来的首领阿敏是野猪皮的侄子黄台吉的堂兄,这个人无论是对于自己的叔叔野猪皮也好,还是对于自己的堂弟黄台吉也好,都不怎么太看得上。 阿敏瞧不上黄台吉,热衷于政治改革统一权力的黄台吉自然也不待见阿敏。正是因为这样的原因,阿敏的镶蓝旗,和同样和黄台吉不太对付阿济格的镶白旗,才会被派往朝鲜和毛文龙的东江军作战消耗实力。 在丁卯之役结束后的第一时间里,被消耗了大量核心兵力的阿敏就被黄台吉找了个借口干掉了。整个镶蓝旗和阿敏的财产人丁也被转到了和黄台吉关系良好的济尔哈朗的手中。 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虽然新任镶蓝旗旗主济尔哈朗现在正在关内和黄台吉一起四处屠杀和掠夺呢,但是留守在辽南地区的镶蓝旗的那些甲喇额真和牛录额真们,也都是人心惶惶的。 他们一方面害怕自己手下被抽调出关的丁口会被故意被消耗在关内的战斗中,另一方面又害怕自己牛录和甲喇的丁口在作战中表现不佳牵连到自己,给新旗主济尔哈朗一个撸掉自己的借口。 所以在从1629年末到1630年初这个时间段里,位于复州卫的镶蓝旗甲喇额真岳察·阿克敦甚至都没有发现自己麾下驻扎在金州卫的一个牛录已经不见踪影了。 毕竟,在零下二十多度天寒地冻的深冬时节,就是野蛮如女真人一般,也会想尽一切办法猫冬避寒。在生产力落后的情况下,这种天气到外面去活动,完全是一种找死的行为。 更何况和复兴军不同,后金女真方面没有棉花,缺乏布匹,根本就没有什么太有效的防寒措施。穿着那些动物皮毛之类的倒是可以在一定程度上保暖,可是这些没有经过细致加工做成衣服的动物皮毛的保暖效果也是十分有限的。 复州城虽然几经女真人的洗劫和破坏,但是作为一座卫城,它的城防设施虽然全部破败了,可是城市内的建筑还有很多被保留了下来。原本的明朝复州卫指挥使衙门,现在就是镶蓝旗派驻辽南地区的金、复统领,掌管着五个牛录的女真旗丁和五个牛录的蒙古旗丁以及三千汉民包衣阿哈的岳察·阿克敦的驻地。 岳察氏在镶蓝旗算是个大姓。在镶蓝旗内,岳察氏的人丁兴旺,五分之一的镶蓝旗人都是岳察氏的族人。 所以即使镶蓝旗的旗主发生了变动,但是从总体上说,岳察氏在镶蓝旗内地位还是有保障的。新任镶蓝旗旗主济尔哈朗对岳察氏的族人们也非常的笼络。 不过虽然这样,在镶蓝旗内势力较大的岳察·阿克敦还是感到了新任旗主济尔哈朗对自己的忌惮。这一次的入关劫掠行动中,济尔哈朗专门从阿克敦这里抽调了不少的人丁。阿克敦麾下至少一半的精壮兵丁被济尔哈朗抽走作为他的护卫白甲。 要不是阿克敦非常有先见之名的瞒下来两个蒙古小部落补充自己的丁口的话,光是这一次的抽丁,就把阿克敦的这个甲喇抽空了。 东北冬天的天气,特别是在这个小冰河的时代里是非常的冷的。肥壮如阿克敦这样的人,也在自己的房子里点了三个火盆。在目前这个阶段里,大部分女真人还没有掌握土炕的技术。只有在目前的后金所谓首都的沈阳城里,才有汉人奴隶给那些贵族统领们修建了一些土炕。像在复州这样目前属于边缘地带的地区,阿克敦也只能用火盆取暖。 这还是不错的了呢。大部分的女真人和蒙古人,也不过是在屋子里点上堆火取暖。他们可是连火盆都没有。 正当阿克敦喝着用劣质的茶叶煮出来的茶汤子的时候,一个叫阎崇念的在阿克敦身边侍候的包衣匆匆忙忙的跑了进来。 虽然非常不满的阿克敦随手就给了这个奴才两巴掌,但是阎崇念还是用流利的女真话向阿克敦报告,一直负责给阿克敦打猎,供应他吃野味的一个在复州城外的蒙古小部落没把今天的份例交上来。 听了这话,阿克敦立即命令阎崇念把他手下的一个牛录额真找来。 阿克敦当然想不到自己麾下的蒙古人会被复兴军的部队给劫走。按照他的经验来看,在这种天气里是没有办法进行军事行动的。他觉得很有可能是昨天的那场大雪给城外驻扎的那些蒙古人带来了不小的人口损失,这才导致他们今天没有把该交的份例交上来。 后金女真的民族压迫不仅针对汉族人。在后金女真政权里不管是那些和他们同族的生女真鱼皮鞑子,还是那些主动投靠和被动投靠的蒙古人,都和汉族人一样要接受后金女真的民族压迫。这就是为什么在明军和后金的军事冲突中长期处于被动地位之前,蒙古人经常总会逃到明朝那边的原因。 对于阿克敦来说,蒙古人打来的那些猎物并不是他每天一定都要吃的东西。野味这个东西,在后金这里又不是什么稀罕的东西。他作为甲喇额真有着充足的粮食供应,对他来说自然是那些大米白面更加好吃。 但是问题是,这些蒙古人每天交上来的野味份例,不仅仅就是为阿克敦提供吃食这么简单的事情。这个逐渐开始有了点权谋意识的野蛮人认为,蒙古人交上来的野味份例,就像汉族包衣们自称奴才,痛快的下跪一样,是对于自己臣服的一种表现。 任何一个像阎崇念这样的包衣阿哈如果敢不老老实实的下跪,不恭恭敬敬的自称奴才,那就是他有反抗的心思,那就必须用皮鞭和马刀教训他们规矩。同样的道理,地位稍高一些的蒙古人如果不愿意老老实实的把每天的猎物交上来一部分的话,那就代表着蒙古人的反抗和不满。对于这种反抗和不满,必须随时随地的进行残酷的镇压。 就这样,阿克敦掉了一个满员的牛录,带着这三四百人骑着马出城,对可能因为大风雪造成的人口损失而不满,没有按时上缴份例的蒙古人进行惩罚去了。 阿克敦不知道的是,在他领着那一个牛录的士兵出城的时候,一支复兴军的部队,正在他出城的必经之路上设置好了阵地,像结好网的蜘蛛一样,静静等着阿克敦一头撞上了。 第394章光复辽南9 “集中优势力量打歼灭战。”这是复兴军上至军团总司令下至班长都知道的军事指挥原则。不过打歼灭战这一块大家的认知是相同的,但是对于“集中优势力量”里的优势力量,多少部队才是优势力量?这个问题,现在复兴军内部的指挥员们还没有统一的认识。 在东北战场上,复兴军辽南第一军团就是在不断的摸索着这个问题的答案。 实际上,对于复兴军来说,整个东北战场都可以算是复兴军的一个试验场。不管是复兴军的军事装备还是复兴军的战术思想,都将在东北战场上复兴军和后金女真军事力量的斗争中得到实践。 毕竟对于复兴军来说,他们可以接触到的武装力量中,明王朝的政府军和山陕地区的农民造反军的军事实力都是垃圾到了一定程度的。就是复兴党根据地农场的保安武装都可以轻松的击败三倍以上规模的明王朝政府军和农民造反军。 就目前复兴军能够接触到的武装力量里,还真就是只有后金女真的军事武装能够矬子里拔大个,在真正意义上能和复兴军交交手。 后人对后金女真武装力量的认识,被满清的那些苟延残喘到现代社会里的遗老遗少们用“八旗弓马无双”之类的谎话忽悠的够呛。所以大部分人就是理所当然的认为,后金女真真的就像他们宣传的那样在武装力量上是以骑马和射箭为主的。 事实则是,作为渔猎民族的女真人从来都不会是好骑手。在某种意义上说,女真人骑马的功夫,还是向蒙古人以及明王朝在东北地区的军事人员们学习的。 从历史记载上看,后金女真的武装主力,从来都是通过骑马高速运动的重步兵。就以后金女真方面武装力量最强大的白甲兵来说吧。这些所谓的白甲兵的基本要求是,“能够在身披三重重甲的情况下进行冲锋”。要知道,在本时空里,那些以长途奔跑的耐力而闻名的矮小瘦弱的蒙古马,是没有办法承担那种身披三重重甲的骑兵的。 所以说,在运动的过程中不穿盔甲或者穿轻甲,如棉甲之类的,在对战的过程里,穿上重甲进行步战,这才是后金女真的主要作战方式。 事实上,后金女真在和明王朝的作战中可以屡屡获胜的主要原因,不是因为后金女真的武装力量有多么强大,后金女真的军事思想有多么先进,后金女真的武器装备水平有多么高超。单纯的就是因为明王朝和后金女真两者之间的军事斗争,完全就是一个比烂的过程。 明王朝的政府军因为封建王朝本身的周期性危机,导致了明明在人数和装备上有优势的明王朝政府军在和后金比烂的过程中,从各个方面都表现的比半奴隶状态的后金女真更烂,所以明王朝政府军才会在这场比烂盛会中失败的。 事实上,在复兴军辽南第一军团的指战员们看来,后金女真的武装力量敢于在野战中主动对对自己发起进攻,不说他们真正的作战能力如何,至少从勇气上讲,他们简直就是在明末的各种武装力量里的“万般绿中一点红”了。 对于在对战中很少用到拼刺技术的复兴军来说,他们遇到的那些战术简单,作战方式僵硬,进攻动作千篇一律的后金女真武装力量,至少不缺乏基本的敢于冲锋的勇气。这一点已经相当的难得了。 王书辉认识一个当过国·军,起义后成为解放战士的老军人。他说到八路军(他一直称解放军为八路军)和国·军最大的区别就在于,八路军的军官都是那种舞动着王八盒子然后和带头冲锋的那种不要命的角色。而国·军的军官们从来都是那种遇敌后高喊“弟兄们顶住”然后自己转进了的混蛋玩儿意。 事实上,在国·军那种封建军队里,那些地主家庭,买办家庭和官僚家庭出身的各级军官们就是自己有勇气带头冲锋,他们也不敢那么做。因为在阶级压迫和阶级剥削严重激烈的时代里,这些军官要是敢把后背留给被统治阶级出身的那些士兵的话,第一个被打死的就是他们自己。被自己方面的士兵打黑枪这种事情,在封建性质的军队里那真是那多常见有多常见。 后世的观察家评论二十世纪初的日俄战争的时候曾经说到过,举债购买军资和俄国作战的小鬼子是在为了国家的存在和民族的生存而作战,而地大物博内部阶级矛盾严重的沙俄军队不过是为了晚餐在和小鬼子作战。 所以在基本没有什么物质条件差异的情况下,作战意志强烈,发挥出扭曲的主观能动性,嚎叫着“とつげき(冲啊)”就死命冲锋的小鬼子军队,才会在日俄战争中取得最后的胜利。 这个道理用在后金女真政权身上也是一样的。人口众多,土地庞大,资金充沛的明王朝自己内部一片混乱,在严重的阶级矛盾的大爆发里疲于奔命。东北地区对于明王朝这个政权来说,对于明王朝的封建统治阶级来说,并不是性命攸关的存在。 但是相反的对于后金女真方面来说,真正人口总数不超过二十万的后金女真就是真的统治了真个东北地区,就是连蒙古草原和朝鲜国都被他们拿到了手,但是因为小冰河气候的恶劣气候条件和渔猎民族本身落后的生产力,也根本无法支撑后金女真这个民族的生存。 能不能在对明王朝的军事斗争中获得胜利,能不能通过打进关内在中原地区进行人口和物资的掠夺,直接的关系着后金女真这个民族的生死存亡。就是因为这样的原因,那些全民皆兵的女真人才会在对明王朝的作战中,像小鬼子一样疯狂的不要命的冲锋。 当然了,在本民族的生死存亡的激励下,女真人的主观能动性被充分的发挥了出来。可是接受了系统科学的民族主义教育,受到社会达尔文主义的充分熏陶,长期接受到现代化的科学社会学基础理论教育的复兴军的主观能动性,要比野蛮的女真人高的多的多。 所以说,无论是从生产力水平上还是从人的主观能动性上,工业化的现代化的复兴军都是全面碾压半奴隶化半封建化的后金女真武装力量的。 第395章光复辽南10 人的主观能动性要受到物质条件的限制,这一点确实没错。可是在物质充沛的条件下,人的主观能动性却可以得到充分的甚至超常的发挥。 就以原本的东江军士兵,原来的东江复兴军,现在的复兴军辽南第一军团的战士赵长子来说吧。原本作为补充力量,二线部队,驻防武装一员的赵长子,用了不到两个月的时间,抓住一切时间,用了普通战士几倍的时间和力量对自己进行训练。终于让他被部队的一位指挥员发现,把他从东江复兴军调到了一线部队,长期执行外勤任务的复兴军辽南第一军。 促使赵长子成为一个百发百中的神枪手的客观原因,当然是因为复兴军为他提供了可以进行充分训练的子弹和枪械。可是能够让赵长子投入自己一切力量进行训练的主观原因,就是赵长子对后金女真政权这个对他屠家灭门的仇人刻骨铭心的仇恨了。 不过是两个来月的时间,赵长子就从一个原本使用长矛作为武器的明王朝地方军阀部队的士兵,转变成了一个使用带瞄准镜的狙击步枪(复兴党军工厂仿制的莫辛甘纳狙击步枪)的复兴军狙击手。 针对镶蓝旗派驻辽南地区的金、复统领,掌管着五个牛录的女真旗丁和五个牛录的蒙古旗丁以及三千汉民包衣阿哈的甲喇额真岳察·阿克敦的围歼行动,是赵长子第一次参加实战。 岳察·阿克敦的眼力虽然不错,但是和装备了无线电以及望远镜的复兴军比较起来,他和没有视力的盲人也差不了多少。 和后世那支光荣伟大军队坚持同样的“集中优势力量打歼灭战”军事原则的复兴军,并没有后世那支光荣伟大的军队那么强悍的行军能力和卓越的指挥专家,但是,通过他们掌握的跨时代的先进技术,复兴军可以弥补在行军能力和指挥能力上的缺陷,把“集中优势兵力打歼灭战”的先进战术思想发挥出来。 两支部队,谁掌握了先进的通讯技术,谁的运动速度快,谁的准备充分,谁就可以选择性的掌握战场的位置和战斗的时间,从而彻底的获得各方面的优势。 赵长子所在的部队只有一个连五个排二百五十人左右的兵力。岳察·阿克敦方面有一个女真牛录,一个蒙古牛录,共计六百多人将近七百人左右的兵力。 辽南第一军团在和后金女真的军事接触中认为,只要己方的兵力达到对方兵力的百分之三十左右,就可以算作是本方兵力和三倍于自己的敌人处于战斗力平衡的状态。 现在,本方兵力处于对方兵力的百分之五十,复兴军辽南第一军团第六营二连的连长,正在执行“清理”任务的褚玉生就认为,自己的连队正处于优势兵力的状态下。本连完全可以对出城调查的岳察·阿克敦的部队进行歼灭。 复兴军侦察兵不断把岳察·阿克敦队伍的行进状况对二连进行报告。掌握了充分信息的二连在岳察·阿克敦出城调查的必经之路上,早早的就设置好了阵地。 在复兴军里,特别是在复兴军的机动部队里,狙击手的设置一般都可以下达到排一级。每个复兴军的排里,都配置两到三个狙击手。 复兴军的一个排,一般都有五个班。一般情况下,一个排的士兵总人数在五十人左右。一个排配备排长一人,副排长一人,教导长一人,参谋一人,医疗长一人。每个排的医疗长领导五个卫生员,负责本排士兵的医疗卫生工作。 也就是说,在一个排里面,基层军官加上班长、副班长和教导员,人数就已经达到快有战士总人数的一半儿了。一个排里面基层军官就有二十人,加上五十个战士,总人数七十人的一个排里面,也才配有两到三个狙击手。 物依稀为贵,这使得狙击手在基层部队里,比机枪手和火箭手(使用复兴党军工厂生产的简单版r·p·g)还要稀少,还要吃香。 就以赵长子为例吧,在他所在的排里面,不管是士兵还是军官,大家穿的都是一样的灰色毛领的军大衣。但是唯独他和另外一个狙击手,特别配备了一个带帽子的白色的薄呢斗篷(隐蔽服)。 斗篷这种“拉轰”(闽南语时尚、前卫的意思)的东西,别说是教导长和排长没有,就是总教导和营长也混不上。连作为复兴军总政委的王书辉也没有配备这样特殊又拉轰的东西。 但是复兴军所有的狙击手出于隐蔽的需要,却每个人都有一套这样的斗篷。 不仅是斗篷,狙击手还配备有连副班长都没有,只有班长及以上指挥员才可以装备的望远镜(就在狙击步枪上)。这使得狙击手特别受到大家的羡慕。 不过能当上狙击手的战士,可没有一个是那种性格张扬不稳定的。可能在平时的休息时间里,有些小子们会有些洋洋得意的自得之情,动不动的会有点小嘚瑟。但是在战场上的他们,往往就是那种最镇定最低调最不起眼的存在。 赵长子可能天生就具备这种当狙击手的素质吧。和那些需要大量训练的新狙击手不同,狩猎经验丰富的赵长子特别的容易进入状态。他在训练时的表现让一些老狙击手都非常的赞叹。 现在的情况也是这样。 通过瞄准镜看到对面那个身穿蓝色镶红边的铠甲,头戴避雷针铁盔的女真兵首领从马上下来的时候,不像本排的另一个狙击手那样因为紧张所以呼吸过快从而导致他的枪口出现了轻微的抖动,和女真人有着深仇大恨的赵长子呼吸平稳,情绪镇定。 猫腰半蹲在战壕里的赵长子,用瞄准镜稳稳的套住了毫不知情正在举着刀站在下马披甲的那群白甲兵前大声嚎叫着什么的岳察·阿克敦。随着岳察·阿克敦身形的来回移动,赵长子稳稳的移动着自己的枪口。 岳察·阿克敦当然不知道复兴军里有狙击手这样的存在。 神箭手这样的存在,阿克敦倒是知道。无论是在八旗里面还是在蒙古人那里,神射手这样的概念都是很常见的。那种射击精准的神射手一般都属于高级首领的私人奴仆。但是阿克敦却觉得那种只在射箭上与有能力的神射手根本就不如一个能够身披重甲冲锋的士兵有用。 阿克敦突然发现二连的阵地的时候心里还是非常的惊讶的。 对于战争经验非常丰富的他来说,在这种恶劣的天气里想要伏击别人,那是非常困难的事情。能够做到这一点的部队,那都算是强兵强将了。所以阿克敦在第一时间里就认为自己有必要带着自己这六七百部下赶紧撤退。 第396章光复辽南11 从后世人的角度看,在原本的历史上能够打进中原,建立起一个维持中国统治将近三百年左右封建王朝的后金女真,还是有点了不起的。 八旗制度这种兵民一体的制度肯定有它的可取之处。 不过这么说的原因,倒不是说八旗制度真的是什么先进的,高明的制度,而是说这种水平的制度和后金女真这个政权的实际情况相符合。 对于王书辉来说,八旗制度的存在的意义,只是有利于他研究和总结后金女真政权真正具有作战能力的核心人口的数量。按照每旗二十五个牛录,每个牛录三百人的数量计算的话,后金女真政权的总人口应该是一个60000这个数字的倍数。 因为八旗制度是一种兵民合一的制度,这就说明后金女真整个民族中能够承担作战任务的十五岁以上到五十岁以下的青壮年男性在六万人左右。这个数字只会多不会少。六万人左右的青壮年也就意味着后金女真人的总人数不超过十八万人左右。 这么看来,只用六万人左右的兵力,驱使着大量的蒙古人和汉奸就打败了农民造反军和明王朝政府军,最终取得全中国的统治权的后金女真,还真是挺有一套的。 后金女真方面当然挺有一套的。虽然这一套并不是什么高明的东西,虽然这一套只是让后金女真在明朝末年的比烂大赛中获胜而已,但是至少可以说,后金女真不像后世那种极端的民族主义者认为的那么不堪。 就以镶蓝旗派驻辽南管领两城的甲喇额真岳察·阿克敦来说吧,他本身的军事才能和战场感觉就非常的好。 在第一时间里看到复兴军辽南第一军团第六营第二连设置好的阵地的时候,阿克敦的第一感觉就是自己好像中埋伏了。虽然复兴军的阵地和他想象的那种埋伏不同,但是毫不知情的就撞上一个一看就是事先设置好的奇怪防御阵地,对于阿克敦来说,这就是中了埋伏。 在军事斗争中,中埋伏这种事情,除非是设埋伏的军事指挥人员是那种痴呆捏傻纸上谈兵的蠢蛋,一般情况下都是被埋伏的那一方必然的处于一种严重劣势之中。所以说,遇到了埋伏想着“狭路相逢勇者胜”的道理然后死命冲锋的家伙,肯定是那种脑袋里缺了根弦的蠢蛋。 “狭路相逢勇者胜”,这是指遭遇战。遭遇战是那种双方都没有想到的情况。埋伏就不同了,对于埋伏的一方来说,他们肯定做好了各方面的准备。而对于被埋伏的那一方来说,他们肯定要面对各种的劣势。 所以阿克敦突然发现对面的铁丝网和矮墙组成的阵地的时候,第一时间就觉得自己应该立即带领部下撤退。 阿克敦的想法一点没错。虽然他不知道对于复兴军来说只要敌人不超过自己的三倍,对于复兴军就是他们处于兵力优势之中的事情,但是凭借着几十年的战场经验,阿克敦对好整以暇的等待着自己的辽南第一军团第六营第二连的感觉相当的不好。 看到那个由矮墙和铁丝网组成的临时性防御阵地,阿克敦下意识的就觉得这套看起来很古怪的东西好像很厉害。 辽南第一军团第六营第二连连长褚玉生在复兴军里属于那种比较特殊的人物。用王书辉的话来讲就是“在部队这群木头人里面,玉生同志属于那种难得的有灵性的人物。” 和那些只知道一板一眼的执行命令,像个机器人那样一丝不苟的按照操典和手册行军打仗的,王书辉通过工业化手段批量化灌输教育出来的指挥员不同,褚玉生可以非常灵活的采用多种多样的甚至不少就是他原创出来的战术。 比如说,在冬季的辽南地区因为土地冻结搞起临时的工事不容易的情况下,别的执行外部任务的部队只会向上级申请更好的更犀利的工兵工具,但是褚玉生就不会这样。他会非常灵活的让部队放弃挖战壕的事情,转而用可以迅速建成的冰冻式的矮胸墙来代替战壕。 实际上,别说在孔有德叛变投降之前的后金方面没有什么大炮火枪之类的先进热兵器了,就是在孔有德当汉奸投靠了后金之后,后金方面最强大的所谓红衣大炮,在战场上也别想伤到复兴军一根毫毛。 也就是说就目前的情况来看,胸墙和战壕对于后金女真来说都是一样的东西。但是对于复兴军来说,却可以省下很多的力气就能建立起有效的防御了。 褚玉生和连参谋长都在临时的指挥部里和一群参谋一起用望远镜观察着对面的情况。看到对面的阿克敦犹豫着想要撤退的情形,参谋长申金阳对褚玉生说道,“玉生同志,我看咱们要给对面的女真人一些冲锋的信心才行。不然这帮人恐怕是要跑路了。” 听了申金阳的话,褚玉生点了点头,立即就发布了一系列的命令。 命令下达之后,正在对面看着好像空无一人的阵地犹豫不决的阿克敦发现,对面原本空无一人的阵地上,东一堆西一撮的冒出很多人来。大体上扫了一遍对面从矮墙里露出头的人数,再审视了一下对面可能存在埋伏的地形之后,阿克敦判断,对方的总人数不会超过三百人。 习惯的力量是巨大的。 就像复兴军认为己方可以以一当三的估算兵力一样,后金女真部队通过对蒙古人和明王朝政府军的无数军事胜利,积累出一种不科学的骄横之气。复兴军不过通过科学的评估认为自己可以以一当三,而后金女真则认为自己的重甲步兵天下无双,八旗“勇士”对敌可以“以一当十”! 对上蒙古人和明军,阿克敦的这种估算方法还真的就不算离谱。 和完全进入草原民族衰退期的蒙古人以及内部阶级矛盾严重激烈的明军相比较的话,总体上团结,有着共同民族利益的八旗兵还就真的可以以一当十。但是面对复兴军这个他们从来没有遇见,遇见了也无法正确理解的超常军队的时候,认为自己可以“以一当十”就属于一种致命的误判了。 阿克敦觉得,就是对面的阵地会给自己造成些麻烦,但是处于绝对兵力优势中的自己,也可以轻松的冲破对方的阵地。 在这种情况下,阿克敦在充分的动员了自己麾下的士兵之后,就开始带头冲锋。 物质世界就是这么现实。电影里说的那种“你有科学技术,我有神功护体”,掌握了先进科技的一方就会被东方老大爷/娘使用神功打败的情况,在现实世界里是不会出现的。 在镶蓝旗里战场技艺能够排的上号的岳察·阿克敦并没有神功护体,就是他真有神功护体,他也没办法在狙击步枪的狙击下幸存下来。 早就已经死死盯住了岳察·阿克敦的复兴军狙击手赵长子,在战场上精准的抓到了一个机会。在五百米左右的距离上,在机枪开始发射之前,他就行云流水的将一颗黄铜子弹送入了阿克敦的胸口。 第397章光复辽南12 封建制度、奴隶制度的落后性真的是无处不在的。 就比如说岳察·阿克敦的死亡吧。在正常的情况下,现代部队即使遭遇了最高指挥官被斩首的事情,因为有着完善的军事体制,现代部队里立刻就有二把手甚至三把手可以先后的接管部队的军事指挥权。 很明显,在八旗制度里并没有这样的设置和安排。在最高军事长官被突然击毙的情况下,披着重甲正在进行冲锋的女真兵们先是愣了一下,之后就满眼通红的绝望的向复兴军的阵地发起自杀性的冲锋。 说他们绝望,那是因为按照后金女真的规矩,一旦出现主将被杀的情况,整个从征的旗丁士兵就一起犯了死罪。在这种情况下,除非打败敌人可以免除死罪之外,没有任何的办法可以活命。 说他们发起的是自杀式的冲锋,那是因为还没等他们把自己的冲锋速度带起来呢,复兴军阵地里的75毫米火炮就开始发射了。 五门大炮连续向着密集的人群里快速的发射着炮弹,射杀着女真人的后阵,把等在后面准备发起冲锋的蒙古骑兵炸的四分五裂。而前阵那些进入机枪射程的披着三层重甲的八旗“勇士”们,则被挥舞着火链的复兴军机枪,像割麦子一样一片一片的割成两段、三段。 在对蒙古人和明军的作战中战无不胜,不惧任何的火枪射击和弓弩射击的三层重甲,在复兴军的火力面前就像纸糊的一样脆弱无力。 和那些“死脑筋”的女真兵不同,思路灵活善于在战场上“转进”的蒙古兵在受到火炮的袭击之后立即就开始逃离战场。 不过非常不幸,要是他们遇到的是复兴军的其他部队,他们还有逃走的可能性,但是他们遇到的是非常具有创造力的,在复兴军中以头脑灵活著称,对于军事非常具有灵性的复兴军辽南第一军团第六营第二连连长褚玉生。 褚玉生以具有灵性而被称道于复兴军,那么他能拿的出手的东西,肯定就不会只有用矮墙代替壕沟这么简单的东西。针对复兴军机动能力差,对骑兵逃逸的抑制能力不足的问题。褚玉生创造性的引入了战车的概念。 两匹马甚至四匹马拉着轻便的,前低后高的,安装了机枪的,配备了r·p·g火箭兵的,开放式的,装有专门的避震设备的四轮马车,就是褚玉生这个家伙设计出来的专门针对骑兵的武装马车。 在阿克敦麾下的蒙古牛录刚刚逃跑的时候,两辆四马驱动的四轮武装马车就从已经停火了的复兴军阵地里冲了出来,以一个非常快的速度奔向正在逃逸中的蒙古骑兵们。 和现代社会不同,现在的辽南地区虽然地势相对平缓,但是这个时代的东北各地都是那种未经开发的原生态的状况。复兴军的武装马车当然不能离开已经残破不堪,但毕竟相对平缓的官道。可是那些逃跑中的蒙古骑兵一样没办法在官道之外的地方骑马。 毕竟在这个时代里,除了官道区域以外,东北的野地里也长满了各种高矮的树木。 就这样,除了个别几个头脑灵活的蒙古兵抛下了战马逃进树林里得以活命之外,绝大多数的蒙古骑兵在逃命的过程中被追上来的复兴军武装马车上的机枪连人带马的撕成粉碎。个别倒霉蛋被武装马车上的火箭兵用肩扛式火箭筒直接射中,被爆炸的火箭弹炸的四分五裂。 可能是那种火箭弹上身之后炸成碎块儿的景象太过恐怖了吧,不少蒙古兵在看到这样的景象之后,居然直接下马跪地投降了。 安装了高爆弹头的火箭弹直接打到人的身上,那绝对是一种非常惨烈的景象。说起来,复兴党兵工厂生产的这种简易版的肩扛式火箭,还是王书辉在一次偶然的查资料的过程中发现的一个黑科技。 在一篇叫做《黑科技大全》的文章中,王书辉发现,原来使用尾翼稳定火箭的轴线,将平行弹翼改成与弹体轴线呈14-22度夹角的螺旋弹翼,使弹体在发射之后能够借助螺旋尾翼产生的风力扭矩实现高速自旋后,原来由于弹道特性差,只能用作做概率面积轰炸的火箭弹,竟然可以神奇的具备了堪比步枪子弹的弹道精度。 就是在这篇文章的提醒下,王书辉直接把资料发给了兵工厂,让正在努力的仿制九二步兵炮,并为迫击炮的仿制工作而倍感头疼的复兴党兵工部门如获至宝。 就是对于复兴军来说,可以直接瞄准的火箭筒,也比需要专用瞄准镜才能打得准的迫击炮更容易掌握。 当然了,面对冷兵器状态的后金女真和农民造反军也好,对于半火器化的明王朝政府军也好,复兴军就是只配备手榴弹和步枪,也能把他们都打的落花流水。 不过火箭筒的出现,还是使得复兴军的“远程”“重”火力有效的实现了班排化的布置。这让信奉火力至上,在本时空里显得有些笨重的复兴军,变得可以小单位快速移动,灵活的执行各种任务了。 就以复兴军辽南第一军团第六营第二连来说吧,在快速的清理了战场之后,六营二连迅速的使用无线电和周边地区的几支部队取得了联系。 在经过简单的沟通之后,第六营第二连和第三营第一连、第九营第二连,以及第七营第二连决定,一起进攻正处于无防御空虚状态,最高指挥官被击毙的复州城,解救复州城周边的三千人上下的汉人奴隶,俘虏城中的女真兵和蒙古兵补充辽南根据地建设的人力需求。 相比较野战,对于火力充沛的复兴军来说,攻城战似乎更好打一些。特别是像复州城这种汉人奴隶和蒙古牧民都居住在城外,女真兵和蒙古兵都猬集在城内的状况。没有无辜百姓的拖累和绑架,复兴军可以通过高烈度的火力输送毁灭城中防守部队的抵抗意识。 事实也是这样的。 四个连两千多人的复兴军在扫清了复州城外围之后,就对复州城展开了进攻。在复兴军的重火力覆盖式的攻击以及复兴军转化来的蒙古解放战士的喊话分化的心理攻势下,复州城内在炮火洗城后幸存下来的蒙古兵杀掉了城内仅剩的一个女真牛录额真,开城投降。 就这样,在复兴军四个连的进攻下,复州城这座配备了三千正规军的后金在辽南地区的重要城池,轻松了落入了复兴党的手中。 复州城的陷落,三千正规军的死伤过半其余被俘,一个高级军官甲喇额真死亡的消息,终于由几个逃跑的蒙古兵传送到了后金女真的后方。 刚刚还在兴高采烈的享受着本次入关劫掠的丰硕成果的后金女真高层,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吓了一跳。 更主要的是,这样一个已经占据了辽南地区,并且前锋兵力已经开始频繁出现在后金女真的核心统治区域的边缘盖州周边地区,大肆劫掠人口杀伤女真人丁的势力,这个所谓的复兴军和复兴党,后金女真高层居然连听都没听说过。 第398章第一次东北战役1 王书辉在现代社会里活了也有二十多年,虽然按照现代人的观点,他那个年龄的人还算不上是成人,但是王书辉也是有着自己的对事物的认识态度的。 王书辉非常不喜欢的一种生活态度就是无事生非。用东北人的话说,有很多事情都是完全没必要的事情,但是却有很多人却非常热衷于做那种没必要的事情,喜欢没事儿找事儿乃至于没事儿找抽。 王书辉的老丈人朱术圳其实是个很散淡的人。这个人虽然出身王室家族,但是他的那个王室的身份并没有给他带来什么好处,反倒是因为招了个反封建闹革命的女婿之后,朱术圳才从惨淡落魄的生活中挣脱出来,过上了每天可以喝茶听戏饱食终日的理想生活的。 老子说,“知人者智,自知者明。” 朱术圳这个人没有别的能耐,不过他的优点就在于非常的具有自知之明。早年间的时候,朱术圳亲眼看到了自己的女婿王书辉在面对敌人的时候是如何的杀伐果断的。所以被王书辉的铁血吓到的朱术圳在把女儿嫁出去之后,就完全不在关注自己的女儿女婿的生活了。而且他还在努力的避免和自己的女婿见面。 住在枝江县老城枝江郡王府里的朱术圳又不是被软禁在王府里的。没事儿的时候,出去到澡堂子(复兴党推广的新式公共浴室)里泡澡,到大食堂(复兴党经营的大众饭店)和酒楼里去吃饭,到理发店里去刮脸理发,到茶馆里去听广播,听读报。这些事情他都是在随意的去做的。各种各样的人,他也是随意的接触的。 所以,王书辉和他领导的复兴党做了什么事情,有什么样的理念和主张,制定了什么样的法律和政策,作为枝江郡王和王书辉老丈人的朱术圳基本上也是知道的一清二楚的。 作为一个封建王朝的王室中人,即使遭过很多罪受过很多苦,心里对朱家人非常的憎恨,但是要说朱术圳会毅然决然的支持人民革命,这就是不现实的事情了。而且更主要的是,朱术圳开始时不认为自己的女婿的所谓闹革命会成功。他非常惧怕自己女婿的所作所为会牵连自己。要知道明朝皇帝收拾起自家的亲戚们可是毫不手软的。 正因为这样的原因,在王书辉和朱微妏结婚后不久,朱术圳就不再主动上门去看望自己的女儿女婿了,甚至于女儿回家的时候他也会采取装病不见的态度。 和一心认为自己的夫君是个能够开天辟地建立新皇朝的大人物的朱微妏不同,朱术圳真的不是个政治人物,他没有任何的政治抱负和政治野心。能够平平安安的当个无忧无虑的造粪机器可能就是他的终极理想了。 还是在复兴党的实力越来越强大的情况下,在朱微妏的第一个儿子诞生之后,她又怀了第二个孩子的情况下,朱术圳这个和女儿相依为命了半辈子,能够为了自己的女儿在大冬天到长江上钓鱼的好老爸,才主动登门开始关心和照顾自己的女儿。但是面对王书辉的时候,朱术圳更多的是采取一种视而不见和避而不见的态度。 倒不是说朱术圳心里对王书辉有什么不满,而是因为熟知复兴党的政策纲领和理念,朱术圳是真心的畏惧自己的女婿。 然而就像王书辉厌恶的那样,很多时候并不是某个人自己想要搞什么事情,而是因为那个人的身份特殊,很多喜欢搞事情的人会专门的去制造事端。 复兴党对于旧势力、旧文人的态度是非常鲜明的。王书辉不想给后人留下糟心的封建余毒,他认为自己没有那种胸襟和能力去改造和包容那些旧势力旧文人,所以在针对这些旧势力、旧文人的时候,复兴党的手段是相当的强硬的。 凡是那种完全不参加生产活动,完全不从事任何劳动,完全的以剥削所得而生存的旧文人,也就是那些既不种地也不经商,完全靠着吃地租之类的剥削所得生活的文人,敢于反抗复兴党的,反对复兴党的革命理念的,不认同人民利益的,都会被复兴党直接处决。 凡是那些不敢明面上反对复兴党,不敢直接对复兴党的革命理念指手画脚的,凡是那些还抱着些人民利益微弱概念的旧文人,只要他们是靠自己的劳动所得吃饭,或者种地,或者经商,这些人复兴党都不会追究,不过他们的子女家人都不允许加入复兴党的任何机构。 那些即使不敢明面上但对复兴党,不敢直接对复兴党的革命理念指手画脚,但是却以剥削为生的,则会被复兴党关入集中营,进行劳动改造。当然了,这些集中营进行的重体力劳动造成的人员损耗是非常严重的。特别是那些没有劳动习惯的人,往往就会像蝼蚁一样,在集中营中自然死亡。 在复兴党内部,只有一部分被控制使用的旧文人存在。那就是由顾君恩、宋献策和牛金星主持的复兴党参事委员会。在这三个秀才举人的领导下,几十个由湖北各级原明朝官府中的师爷之类的旧文人,按照合同为复兴党工作。 所谓春江水暖鸭先知,在明朝末年这个封建王朝的末世环境中,能够明确的认识到大明朝药丸的,往往就是那些体制内的能够深入接触王朝内幕的人物们。就像身为旗人的常四爷吵吵着大清朝药丸一样,同样的药丸党,在明朝末年的旧文人里面并不少见。 不过旧文人之所以是旧文人,那就是因为他们的思维无论如何也跳不出封建主义这个小圈子。对于和王书辉接触较多的顾君恩、宋献策和牛金星来说,王书辉的思想意识虽然不符合他们的价值观,但是在他们的价值观看来,王书辉身上有符合那种建立新王朝的“明主”的特征。 虽然每天都在接触复兴党的政策理论和理念,虽然参与的工作都是针对明王朝的工作,虽然反封建闹革命的人民革命思想是什么内容他们都清楚,可是在顾君恩、宋献策和牛金星这些旧文人看来,王书辉的所作所为,就是正在打造一个王书辉自己的王家王朝。 搞两面派,说一套做一套,用正在进行时解释理念和行为的巨大差距,这本来就是已经和封建制度完美融合的儒家意识形态的特征。看看也知道,哪朝哪代的帝王不讲究个爱民勤政的,哪朝哪代的帝王不叫喊着民贵君轻的。 但是,唐太宗自己说什么“水能载舟,水能覆舟”的话,这可不代表唐太宗真的就可以牺牲李家王朝的利益去服务百姓。明太祖杀起贪官大臣毫不手软,但是他的所作所为的根本目的,还是为了自己的皇太孙朱允炆摘掉棒子上的刺,以利于老朱家能够千秋万代的统治下去。 作为一个绑架了封建制度的,作为一个对中国文化进行了无处不在渗透的,作为一个让外国殖民先锋传教士们不得不用“儒教”来具体化以进行攻击的,对中国和中国人拥有着巨大影响的儒家意识形态的信徒,顾君恩、宋献策和牛金星都是那种头脑灵活,深通君子变通之道的旧文人。 在他们看来,复兴党宣传的那一套,不过就是为了争取民心积蓄力量罢了。在他们看来,复兴党的那套人民革命的思想,其实就是对孟夫子“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的民本思想的一种通俗化的解释而已。在他们看来,王书辉理想中的新中国,其实就是那种复兴上古制度的中国。在他们看来,复兴党的土地国有政策,就是那种天下井田的儒家理想。 而且王书辉自己信奉的唯物主义不也出子荀子吗。荀子可能比孔子和孟子都还要激进些,但是归根结底,大家还都是儒家一家的人啊。 所以不管是一种幻觉也好,还是一种自欺欺人也罢,顾君恩、宋献策和牛金星对参事委员会里的委员们就是用这样的解释宣传王书辉的,而参事委员会的这些旧文人,也把王书辉当成是那种封建传统意义上的新君明主进行效忠的。 在这样的意识下,这帮旧文人自然而然的就要胡思乱想没事找事了。 复兴党参事委员会的旧文人们认为,朱术圳作为王书辉的老丈人,他是明王朝的宗室中人,他身上有太祖皇帝的血统。自然而然的,朱微妏和王书辉的儿子身上,就具有了旧王朝和新王朝两个王朝的高贵血统。 朱微妏之所以对于政治的参与热情越来越大,朱微妏之所以对自己儿子的身份地位越来越看重,朱微妏之所以和王书辉发生那么多的思想矛盾和生活矛盾,一方面固然是朱微妏自身的封建意识在作怪,另一方面,那帮没事找事的旧文人也是在推波助澜的。 王书辉缺乏家庭生活的经验,对于处理家庭矛盾上,他采取的是一种对自己的妻子进行理解和包容,但是对别人的瞎参合坚决的进行打击的态度。直接警告参事委员会那帮人不要无事生非,禁止他们有事没事的到王书辉家里来制造事端,这种简单粗暴的做法,倒是在一定程度上让参事委员会的旧文人的老实了一段时间。 不过说回来了,王书辉虽然在思想理论上比那群旧文人要先进,但要是说起搞人际关系来,这帮在封建王朝里混了一辈子的老油子,王书辉还真就不是对手。 因为朱微妏对自己的儿子过度的关注而导致了王书辉出台了有些犯众怒的《基层锻炼制度》之后,那些原本正在和参事委员会的旧文人们有了点共同语言的复兴党高层,在不敢怨恨王书辉的情况下开始迁怒参事委员会的旧文人。 出乎王书辉的预料,旧文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名声,随着复兴党内一些嘲讽旧文人的段子(王书辉安排的)的流出被顺手扣到了参事委员会的头上。 正是因为这样的名声和复兴党高层的迁怒,参事委员会的旧文人们着实的老实了一段时间。然而“江山易改禀性难移”,喜欢找事儿的人永远的喜欢找事儿。不管他们被打脸多少次,被抽多少回,他们都会面不改色的重新回到战场上来。 朱微妏的这条路被王书辉堵死,旧文人们自己也比较忌惮所谓的“后宫干政”。所以这一次,参事委员会的旧文人,把主意打到了王书辉的老丈人朱术圳的头上。 在他们看来,朱微妏的几个舅舅里,年纪大的和朱术圳一起在王府里过造粪机器的米虫日子,年纪小的几个被复兴党同化了,所以即使有“外戚干政”的风险,朱术圳这个性情散淡的人也是个极好的可以利用的对象。 就这样,参事委员会的旧文人在进行了合理分工。用琴棋书画接近朱术圳的,使出浑身解数和朱术圳聊起琴棋书画。精通花鸟鱼虫的,使出浑身解数和朱术圳研究花鸟鱼虫。总之,在澡堂子里,在茶馆里,在饭店里,在理发店里,凡是能够和朱术圳接触到的地方,参事委员会的旧文人们都安排了人手。 朱术圳也不是傻瓜,他当然知道这帮穷酸为什么围着自家转了。但是说实话,在复兴城里充分的享受着工业化的惬意生活的朱术圳,当然是不相信穷酸们那一套天命所归的胡说八道的。 他认为,自己的女婿就是真的有天命,那是他有手段让老百姓过上好日子。没有什么政治理念的朱术圳明确的知道,所谓的天命,从来不是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只有老百姓的支持才是真正的天命。 不过热衷于听书听戏的朱术圳也知道,打天下要有老百姓的支持,坐天下好像真的就得靠着这帮穷酸。所以对于参事委员会的人撺掇朱术圳把“太子”的教育交给他们的事情,朱术圳倒是有自己的想法。 朱术圳觉得,江南地区的大儒名家不少,把外孙交给参事委员会的穷酸教导不靠谱,但是延请几位声名赫赫的江南大儒教导自己的外孙,是不是也可以像当年汉朝初年的时候,吕太后延请商山四皓教太子读书增加了汉惠帝的政治分数一样,为自己的外孙稳固成为新帝国的继承人的地位呢? 朱术圳不是不知道虽然女儿女婿的儿女不断,但是好像小两口因为大外孙的事情有些矛盾。极少动脑筋的朱术圳觉得,自己的做法似乎可以主动的缓解小两口的矛盾。 就这样,一封电报从湖广根据地的复兴城发到了辽南根据地的复州城。 正在准备第一次和后金女真的大规模战役的王书辉在百忙之中看到了一封自己的岳父准备为在自己的儿子延请名师的电报,不由得勃然大怒。 第399章第一次东北战役2 家事总是很麻烦的。王书辉不喜欢陷在家事里面。 人在生气的时候总会不自觉的迁怒于人。王书辉就对自己老丈人被参事委员会的旧文人利用的事情,迁怒于帮着老丈人发电报过来的复兴党湖北根据地党委。 是个狗就会想要吃翔。然而作为狗的主人,在看到狗去吃翔的时候没有踢狗几脚扇它几下,教它规矩,让它老实,反而放任狗去吃翔的话,那责任就不在狗身上,而在于没有阻止狗的狗主人身上。 王书辉认为复兴党湖北根据地党委就是没有承担好他们管理和监督参事委员会的责任,这才让这那喜欢无事生非的旧文人人跑到自己老丈人那里去惹是生非去了。 本来王书辉就对复兴党高层里的部分干部脑袋里开始冒出封建主义的死人味道,不断的与参事委员会的旧文人靠近感到非常的不满了。 封建主义这个东西在权力封建制度延续了两千年的中国,从来都是极有生命力的。在新中国时代,都必须依靠不停的政治运动才能勉强的压制封建主义幽灵的复活。在明朝末年这个时代里,这种现象就更加严重了。 王书辉原本想着等到东北地区稳定了之后再对复兴党内部进行整风,可是在发觉到旧文人屡教不改无孔不入的渗透到自己的家人身边之后,王书辉觉得有些准备工作可以先期做起来。 他先是发表明码电文在全党内部通报批评复兴党湖北根据地党委对封建旧文人的渗透不警惕。然后又直接调整复兴党工作作风整肃委员会的职务,把长期在情报部门任职的李三才调到了肃委会主任的位置上。 在对外情报工作上非常有一手儿,在复兴党内部的外号是黑面神的李三才被王书辉放到强力部门肃委会的领导岗位上,这让复兴党高层产生了不少的联想。很多被参事委员会的旧文人煽动,想要弄个什么拥立之功的复兴党高层干部一下子老实了下来。 堡垒从来都是被从内部攻破的。作为目前地球上唯一一个工业化的先进组织,复兴党的生命力非常强大,复兴党的实力无比巨大。想要通过外部手段打倒复兴党没有可能性。只有复兴党自己的腐朽堕落才会灭亡复兴党。 这些话,王书辉是在复兴党内反复说反复讲的。不过现实的问题是,复兴党现在的高层干部虽然都是王书辉用科学社会学的先进理论教育出来的,虽然他们都是出身于社会最底层的劳动者,但是年龄普遍不过三十出头的他们毕竟还是在封建农业社会的旧环境下成长起来的。 复兴党想要彻底的进入到一个进步的,革命的,先进的阶段,这还是要等待那些从小就生活在复兴党的新社会里的年轻人成长起来之后才能实现。 通过自己老丈人这件事情,王书辉产生了一种特别的感悟。他发觉他好像隐隐约约的理解到为什么后世很多人会觉得毛老人家在新中国建立后搞的运动好像是那种针对个人的人事斗争了。 作为一个先进的人,作为一个对社会发展和人性有着充分认识的人,是很难不对落后的人和事,不产生类似个人感情的那种厌烦和憎恶的。 用传统的角度讲,那些早期参加革命,可以说是和王书辉一起打天下的干部,作为功臣似乎确实应该享有他们的待遇和地位。用传统的观点来说,参加革命只不过是他们获取个人成功的一个过程,参加了革命,就应该享有革命的成果。 但是对于王书辉来说,他对世界的看法要比他的那些学生们要远的多长的多。他觉得复兴党取得湖北的政权,复兴党取得鲁东的政权,复兴党取得辽南的政权,以至于未来复兴党取得全中国的政权,这些都只不过是他建设工业化现代化新中国的一个阶段而已。这些都只不过是万里长征刚迈开脚步而已。 使用着蒸汽机,研究着内燃机,发电厂才刚刚建立起来不几座的复兴党,在这个时代里确实是复兴党的党员们认为的那样,是最先进最文明的。 但是对于王书辉这个后世人来说,他看到复兴党使用的蒸汽拖拉机,想到的是现代社会的大型的联合收割机。他看到复兴党正在建设的简易铁路,想到的是现代社会时速三百多公里的高铁。他看到复兴党的观测气球,想到的是现代社会的航天飞船。他看到复兴军已经普及的简易版火箭筒,想到的是现代社会里的洲际导弹。 王书辉在现代社会里亲身感受到了科学技术进步和发展的速度。九七年他第一次使用电脑的时候,电脑还是个没有普及的先进科技。等到十年之后,电脑就像手电筒一样烂大街了。两千年他第一次接触手机的时候,手机还是个当官的和有钱人才能使用的精贵东西。等到十年之后,旧手机作为废品,最多也就能换个菜刀了。 不是现代人,没有经历过现代社会,古代人对于物质世界的是永远处于发展变化的这个真理的认识,永远也没有现代人那么深刻。 复兴党的不少党员总是觉得现在已经够好了,不用再折腾再变动了。可是王书辉却知道,年产钢铁一百多万吨,煤炭年产量三百多万吨的复兴党,给治下的人民群众普及锅炉供暖都很勉强。盖房子还都是砖混结构的,根本就不敢大规模的使用钢筋混土结构。 而考虑到未来复兴党治下的人口规模肯定超过一亿人,那么按照目前复兴党的钢铁产量,人均钢铁也才两斤上下。按照一家三口人计算的话,未来新中国的老百姓连一家一辆自行车都实现不了。更何况,修铁路,造机器,生产武器和各种产品本身还要耗费大量的钢铁。 家家都有一辆汽车,家家都有一套房子,每个中国人都可以享受到工业化现代化的成果,这是王书辉理想中的新中国人的生活。 正是因为理想和现实之间的巨大差距,正是因为王书辉内心深处对未来的新中国人的一种暗自许诺,才使得王书辉没办法容忍任何可能阻碍复兴党的发展和进步的因素。 1630年三月左右的复州地区气温已经回升到零度左右了。野地里的野草也好,森林中的树木也好,被春风一吹,都已经开始有返绿的迹象。 经过一个冬天的建设工作,旅顺、金州、复州三个新式港口已经全部建设完毕。随着渤海沿岸的开化和新式港口的投入使用,湖北根据地、鲁东根据地和济州岛军事基地的大量运输船队向辽南根据地输送了大量的物资,使得整个辽南根据地的建设工作空前的发展起来。 截止到1630年三月中旬,一座年产水泥十万吨的中型水泥厂(对于复兴党来说的),一座年产煤炭三万吨的煤矿,一座年产钢铁十五万吨的中型钢铁厂,一座年产6000吨化肥的小型化肥厂,以及一座工人总数六千人的联合机械厂(包括兵工厂和其他各种工农业设备如蒸汽拖拉机和蒸汽机、火车头等的生产企业)已经在金州和复州之间复兴党新设置的工业区里建立并投入生产。 除此之外,在已经完成土地平整工作的三个大型农场里,和养鸡场、养猪场以及各种饲养场配套的罐头厂和相应的食品加工厂也开始投入生产。上百辆从湖北根据地运来的蒸汽拖拉机开始在完成平整工作的农场里开机犁地。为农场在四月中旬开始的农业生产建设工作进行准备。 因为整个一个冬天东江复兴军和海军第一舰队的努力,超过三分之二的辽南根据地的复兴军和生产建设兵团战士已经在组织的安排下成家立业。只要等到辽南根据地党委正在准备中的和后金女金的第一次大规模战役结束之后,根据地的房屋分配工作就会开始。 特别值得一提的是,从1639年十月开始到1630年三月,在四万多复兴党铁路生产建设兵团战士和复兴党公路生产建设兵团战士,以及将近同等数量的朝鲜劳工和蒙古、后金劳改人员的努力下,一条从旅顺港到复州新城,联通旅顺港、金州港和复州港的铁路,和一条几乎是同样线路的,但同时连接了辽南根据地三大农场和三大城市的两车道泥结碎石公路同时完工。 也就是说,到了这个时候,公路和铁路基本建设完毕的辽南根据地,已经建起了铜墙铁壁。在三万正规复兴军和四万多经过充分军事训练的生产建设兵团战士的守卫下,任何敢于对已经完成了基本工农业建设的复兴党辽南根据地进行的进攻,都会遭到毁灭性的打击。 黄台吉这个人就是放在满清所有的皇帝里,都能算是个比较有才华比较有能力的统治者了。但是即使才华如黄台吉者,也是没有办法有效的理解复兴党这个组织的先进性和强大性的。 说黄台吉有才,那是因为黄台吉这个人比较讲究实事求是。他能够对后金女真自己的实力和后金女真敌人的实力进行合理的认识之后,采取相应的应对策略。 就以后金女真内部的民族政策来说吧。黄台吉作为野猪皮的继承人,他就能够比较清醒的从理性的角度认识自己的老爹为什么会在后期统治阶段里搞什么丧心病狂的屠杀政策。 (辽东之屠:辽东之屠也称辽东屠杀,指的是明末时期的后金政权在东北地区,特别是辽宁一带的屠杀汉人事件。努尔哈赤实行“抗拒者被戮,俘取者为奴”、“不论贫富,均皆诛戮”的政策。在入关前,一面吹嘘他优待“尼勘”,一面却对汉人实施民族压迫,稍有反抗,便大肆屠杀,残杀了100多万辽东汉人。同时还让大量的当地汉族及其他民族百姓充当奴隶。) 虽然在后金女真政权这个落后的组织当中没有马尔萨斯和洪亮吉这样对农业社会的人口问题有着清醒认识的学者。但是作为统治者,黄台吉却知道,后金女真政权落后的农业生产,不能保证本民族自身的自给自足。 但是像自己的老爹那样通过屠杀的办法人为的消灭人口,缓解农业生产和人口的矛盾,固然可以降低供给压力,优先保证女真民族的生存。但这样的办法最终无法满足后金女真政权的整体发展。 他清楚的认识到,凭借凭借着人丁总数不到二十万,武装力量不到六万的实力,后金女真根本就没有办法对抗明王朝的军事压力。只有通过入关劫掠的手段补充物资和人口,才能不断的壮大后金女真政权的实力。 通过对外战争的手段转移内部压力,这一套对于王书辉这个现代人来说不是什么新鲜的玩意。可是在明朝末年这个阶段里,黄台吉作为一个落后政权的统治者有这样的见识,也算是“雄才大略”了。 反正和他爹的那种通过屠杀消解内部压力的办法相比,黄台吉的这种用内部矛盾外转的办法虽然有吃蒙古人嚼过的馍学人家打草谷的嫌疑,但是这个办法明显适应后金女真政权的实际情况。这一次的入关劫掠的大获成功就是证明。 黄台吉统治时期的后金女真政权正处于上升期的朝气蓬勃阶段。 所以即使复兴军凭借着强大的机动能力和先进的作战思想以及武器装备,对复州到盖州地区进行了全面的人口掠夺和大规模的破坏,并把辽南第一军团的防线从复州地区沿着交通线推进到了复州和盖州之间的永宁地区,而且在永宁和盖州之间区域进行了非常严密的战场信息遮蔽。但是在复兴军侦察部队的枪口下逃脱的少数八旗哨探,还是把永宁地区出现大规模的不明武装的信息传递了回去。 事实上,到了1630年四月左右,不需要侦察兵的报告,后金女真方面也从复兴军野战部队活跃在盖州城周边,不停的杀伤女真丁口解救当地汉人奴隶的实际情况里,充分的了解到了复兴军的敌意了。 接连不断的几百人的小规模遭遇战,连续不停的侦察兵对抗战,不管是在什么样的作战中,后金方面都单方面的处于失败的状态。这让后金女真高层没有办法有效的判断复兴军的实际力量。 入关劫掠后的八旗内部分赃,严重的消耗了要进行充分的政治考量,通过各种手段打击八旗各旗主势力,努力的实现集权统治的黄台吉的精力。 在最终捋顺了八旗内部的分赃矛盾之后,黄台吉才开始正视起辽南地区的复兴军来。 不看不知道,看了吓一跳。 仔细的分析了各方面情报的黄台吉发现,很明显,正在辽南地区盘踞的复兴军并不是东江军那种实力较弱只知道骚扰作战的明军部队。 这支来历不明的军队在几个月的时间里,给后金女真驻守辽南地区的镶蓝旗和镶白旗造成的损失非常惊人。这些损失甚至要比过去的东江军给后金方面几年里造成的总损失还要大。 不过好在按照目前的情报来看,这支实力强大的不明部队的总人数并不多,好像只在万人左右。那么,支援镶蓝旗和镶白旗,抽调精锐部队对其进行毁灭性的打击以提振士气,进一步的巩固自己的权威,就成了黄台吉的唯一选择了。 第400章第一次东北战役3 从某种程度上说,黄台吉和王书辉面临的是相同的状况。 王书辉想要把封建农业时代的中国,带到现代工业社会的阶段上去。而黄台吉是想把奴隶渔猎时代的后金女真的八旗部落,带到封建农业社会的中央集权的社会阶段上去。 他们两个人面对的,都是要把落后阶段的国家推动到先进阶段上去的问题。只不过他们一个是有时空门金手指的现代人,一个是土生土长的古代人。要是真的比较难度的话,王书辉的目标确实具有巨大的革命性,但是作为一个本时空的没有任何金手指的土著,黄台吉却是完全凭借着自己的天才去推动整个后金女真的发展的。 野猪皮时代的后金女真作为是作为部落联盟而存在的。野猪皮用所谓的“七大恨”挑起********,用民族整体利益的名义确实实现了女真民族名义上的联合。但是这种联合实际上是不稳定的。各个部落之间,各个部落内部,因为各自的利益和打算,仍旧在进行着不停的勾心斗角。 野猪皮作为建州卫指挥使的官衔在对明王朝发起进攻之前,在女真内部还有些威慑力和号召力。但是在他公然造反之后,他就只能凭借自己的本事去领导女真联盟了。 可是野猪皮当干儿子做带路党在李成梁的麾下学到的本事也十分的有限。所以即使在于明王朝的武装斗争中后金女真处于攻势,但是已经烂到根子上的明王朝,还不是野猪皮领导下的后金女真部落联盟可以轻易打倒的。 这种现实就导致了,在野猪皮死后,他的儿子黄台吉上台的时候,整个后金女真内部是非常不稳定的。 也多亏了黄台吉自身的手腕加上他本身足够努力,才使得他通过各种手段打击和消耗家族内部和外部的反对者的势力,一步一步的艰难推动着后金女真政权的封建化,学习和模仿着明王朝建立起后金女真自己的中央政权来。 到了这个阶段,黄台吉也就逐渐的发现,想要效仿明王朝建立起女真人自己的封建王朝,必须有能够和封建王朝相匹配的生产力。人口稀少,农业生产条件恶劣,再加上倒霉的小冰河气候,使得黄台吉认识到,凭借女真人自己的现有条件,是没有办法彻底的消灭后金女真政权内部的落后因素建立起真正的中央集权的封建王朝的。 就是在这种情况下,黄台吉才想到了效仿蒙古人,通过打草谷的方式,掠夺人口和物资来满足女真民族自己的生存需要。 但是这种通过对外侵略转移内部矛盾的办法有一个非常致命的弊端。就像二战时小鬼子们一旦出现了军事失败,整个国家就开始不可阻挡的发生崩溃式的连锁反应一样,黄台吉发现自己的威信,后金女真政治改革的正确性,自己统治后金女真政权的合法性,都在这个通过对外侵略转移内部矛盾非过程中,绑架在了后金女真政权不断的军事胜利上。 特别是整个努尔哈赤家族对所有女真人的统治的合法性问题,因为野猪皮头上曾经的大明建州卫指挥使的头衔,因为野猪皮以及野猪皮他爹在李成梁麾下的所作所为,和他们当儿子当孙子当带路党的黑历史,导致了一旦在黄台吉主导下的对明王朝的军事斗争中出现了严重的失利,勉强走上封建化的后金女真政权内部的矛盾斗争就会爆发出来,让努尔哈赤家族两代人的努力烟消云散。 用不断的军事胜利,用丰厚的劫掠所得维持人心,这种原本是为了解决后金女真的封建化进化资源的迫不得已的办法,成了努尔哈赤家族和黄台吉本人对所有女真人统治的合法性的根源。 事情这样的发展是黄台吉所没有想到的。作为一个女真人里极少数具有政治智慧的人,黄台吉知道这种局面的危险性。可是同样的,事情发展到了这一步,黄台吉自己也成了大势发展中的一份子,他本人也被这种局面所绑架了。 好在目光敏锐的他发现了大明王朝的日渐虚弱,所以目前这种局面还是利大于弊,有利于他的目标和需要的。 也正是因为这样的原因,黄台吉可以通过毛文龙的东江军消耗镶蓝旗和镶白旗的势力,打击自己的政治对手,但是他自己却不能在军事斗争中有任何的失利出现。征伐蒙古的胜利,征伐劫掠大明的胜利,只有不断的胜利,他对后金女真政权的统治才能不断的稳定下去。 说句比较掏心窝子的话,黄台吉认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虽然自己的兄弟亲人们都不理解,都认为自己过于阴险过于专断。但是他们不知道的是,要是换一个人坐到自己的位置上,不是黄台吉自高自傲,什么阿敏啊,什么代善啊,这些一个个舔着脸在那瞎咧咧,总是认为他们自己很了不起的家伙,实际上在政治上都是些蠢猪一样的人物。后金的统治大权要是交给他们,不用几天,他们就得把后金折腾垮了。 所以说,黄台吉现在的情况就是,他可以通过主动的手段消耗各旗旗主的势力,打击自己的政治对手,但是他本人是不允许后金女真作为一个整体出现军事上的失败的。 所以即使摸不清辽南的复兴党是个什么路数,即使他自己在关内的各种间谍都没有打听到复兴党是何方神圣,但是现实逼迫着黄台吉,必须对这个给后金女真造成了两三千女真旗人丁口损失,掳走了四五千蒙古人和汉人奴隶的军事力量进行坚决的打击。 哪怕是在后金女真的兵力刚刚完成了一次大的军事行动整体战力还没有恢复的情况下,黄台吉也不得不硬挺着耽误春耕破坏农业生产的巨大压力,在1630年四月中旬,再次命令八旗各部抽调各个牛录的生力军,集结兵力,对复兴党发起军事进攻。 黄台吉也真够给复兴军面子的。他通过对复兴军在各种小规模遭遇战和侦查战中的表现,分析认为复兴军的战斗力至少是关内精锐明军的水平。在他看来,八旗兵的战斗力是十的话,普通明军的战斗力水平也就是三。精锐明军的水平最多就是五。 所以在这种判断下,黄台吉抽调了五千人的八旗精兵,辅以一万蒙古旗丁和一万汉人奴隶辅兵,共两万五千人的总兵力,参加针对复兴军的征讨。 第401章第一次东北战役4 黄台吉领着后金兵五次入关劫掠,平均每次投入的兵力也就是在三四万之间这个水平上。 要知道作为后金的核心兵力,正经的女真八旗总人数也就才六七万人。其中能够成为精兵的,年纪在二十到三十之间的女真精壮的人数也不会超过两万人。 专门拿出五千精锐女真八旗来对复兴军进行作战,对于黄台吉来说已经是相当给复兴军面子了。要知道1627年的时候,为了对付后金方面的心腹之患,攻入朝鲜进攻毛文龙东江军的镶蓝旗和镶白旗里真正的女真精兵也才三千人左右。 在这之后失去了一千多个镶蓝旗精锐的阿敏就被黄台吉轻松的治罪了。 从这里就可以看出,作为一个很有才华很有眼光的封建统治者,黄台吉还是很把复兴军当回事儿的。 当然了,如果复兴军是这个时空的一支土著军事势力的话,黄台吉的准备还是相当的充分的。可问题是,复兴军是这个时空的军事力量吗?回答是否定的。 复兴军目前的最高编制是营。一个营有两个连,一个连有五个排,一个排有五个班。每班士兵十人,一个营的总兵力是五百人。指挥员不在计算之内。 目前的复兴军第一军团是由二十个临时编制的团组成的。团作为临时编制,由三个营组成,总兵力一千五百人。这二十个团可以在军团司令部的需要下,组成临时的旅来承担相应的作战任务。但是在平时的军事训练和军队管理中,军团司令部直接领导各营。 和湖北根据地以及鲁东根据地不同,承担辽南根据地军事防卫任务的辽南第一军团,有两个特别的兵种是其他部队所没有的。骑兵和战车兵,都是其他部队所没有的兵种。 骑兵和战车兵都属于复兴军的实验性新兵种。其中骑兵在辽南第一军团只有一个旅十个营,总兵力五千人。装备了复兴党兵工厂生产的复兴五式骑兵步枪(仿制莫辛甘纳骑兵步枪)和复兴一式马刀(哥萨克马刀)。 同样的作为复兴军的实验兵种,战车兵只有一个营五百辆战车。不过每辆四轮马车都加装了简单的轻钢护盾。配备了专用的橡胶车轮(从现代定制进口)和专门的减震装置。每辆马车配备了四匹战马。战车兵的战马总数达到两千匹,将近骑兵营战马的一半儿。 光是为了配齐骑兵旅和战车营的战马,就差点把复兴党十年来培育的成年复兴马抽调一空了。 不过在王书辉看来,这些装备的付出还是值得的。单纯从理论上分析的话,目前的辽南第一军团就是不出动步兵,只是凭借着这五千骑兵和五百辆加装了机枪配备了火箭手的战车,遇到三万左右的后金女真兵,都可以轻松的获胜。 当然了,早就接到相关情报的王书辉也没有这样冒失的打算。他准备在这一次和后金女真的军事碰撞中,验证一下复兴军骑兵的建军理论和那种蓄力装甲车的可行性。 后世的军事爱好者在研究后金女真的作战方式的时候发现,后金女真的老师从来不是蒙古人,而是明王朝的政府军。 一位研究者曾经在一篇文章中写到:“后金根本不是装备落后的原始骑兵。后金的建立者是建州女真,他们长期与辽东明军接触,学习先进的作战方法和作战技巧,并不是原始野蛮落后的部落。” “努尔哈赤从小跟着李成梁长大,曾经是后者的侍卫兼干儿子,曾是正宗的辽东明朝政府军。” “所以,后金的作战方式很大程度上就是辽东明军的作战方式,这些方法在当时都是很先进的。跟原始野蛮落后不搭边,更不是单纯的骑兵作战。” 在针具后金女真的具体作战方式上,这位研究者认为: “事实上,后金正面野战的时候都是运用多兵种协同作战的。” “一般都是先由炮兵(没错,他们有炮兵)轰击明军阵地,然后重步兵推着带防盾的战车在炮火掩护下接敌,在推进的过程中不断的清除明军设置的障碍。接近到一定距离后,重步兵从战车后面冲出,以肉搏战破阵。在明军阵线中打开缺口后,骑兵才会沿着缺口冲杀进去。” “这些战法都是辽东明军或者说是全体后期明军的作战方法,双方并无本质不同。努尔哈赤曾经长期生活在明军中,对这些战法再熟悉不过了。所以他建立的后金军也沿用了这些战术。” “不过用原始落后的骑兵打败明军的也不是没有,李自成的农民军就用落后的骑兵战术多次打败明朝政府军。” 王书辉查阅《满文老档》和《满洲实录》等相关资料后发现,这位研究者的结论基本上是符合实情的。 根据《满文老档》、《满洲实录》和《熹宗实录》记载,在浑河之战中,明军总兵陈策部(含浙兵、川军)进至浑河,遇到努尔哈赤主力,明军修筑野战工事,尚未完成,后金来攻。 努尔哈赤见明军陈策部,命令右翼四旗(右固山)取绵甲,携“盾车”(《满洲实录》译为“战车”),“徐进击之”(盾车掩护,下马进攻)。后金右翼四旗发现明军修筑野战工事尚未完成(“秦邦屏等营未就”),不待“绵甲兵”及“盾车”到来,即进行攻击。 明军官兵死战不退,击杀后金将领参将一名,游击二名,击杀后金将领数超过宁远之战(宁远之战只击杀后金将领,游击二名)。后金援军不断进入战场,围攻明军,川军先败,浙军火药用尽,近战被击败。 该战役,努尔哈赤准备“盾车掩护,徐进击之”,后金右翼四旗不待“盾车”到来,即进行攻击。尽管明军野战工事,尚未完成,但仍对后金造成大量杀伤。击杀后金将领数超过宁远之战。 也就是说,从作战方式上讲,后金女真的作战方式确实是以步战为主的作战方式。 不过,后金兵这样先是使用炮兵轰击,然后用盾车推进,再后用重甲兵冲锋,最后用骑兵扩大战果的方式,可能确实对作战能力越来越差的明朝政府军和装备落后缺乏训练的农民造反军有巨大杀伤力。 但是如果后金女真真的采用这样的作战方式和复兴军战斗的话,那么一场近在眼前的大屠杀就已经被确定了。 第402章第一次东北战役5 汉奸并不好当。 脑袋里并没有一个明确的汉奸概念,从记事儿开始就在女真老爷的治下生存,爹爹又是女真大老爷身边的侍候人,所以阎崇念的儿子阎耀祖作为一个老奴才生的小奴才,作为一个光荣的上等包衣,不仅不觉得自己的身份有什么耻辱的,而且还和他的老子一样,觉得至少在后金朝里的汉人中,他们要高人一等。 当然了,即使是汉奸、小奴才秧子,阎耀祖也是个有感觉的人。他明显的能够感到身边的汉人看向他的眼光里有着几分不对劲儿的味道。 可是阎耀祖并不觉得这些带着明显的仇恨倾向的眼光涉及到什么民族仇恨的。他只是单纯的认为,这些人是想成为自己这样的高等包衣而不可得,所以才产生了大量的羡慕嫉妒恨的情绪。 当然了,在这个时代里,能够在后金女真的民族压迫和剥削下生活的比较好的汉人,基本上都是那些心甘情愿的成为汉奸狗腿子的家伙。即使有很多人因为对女真人心存不满而成为奴隶,主要原因也是他们放不下和女真人的杀父杀母杀妻杀子之类的私仇。民族这个概念对于农业社会来说还是过于奢侈了。 那些有心反抗的汉人,不是跑到东江镇去了,就是死在了女真人对汉人造反的历次镇压中。那些目前在女真治下过着完全农奴生活的汉人,往往都是那种心气不平但是却没胆子反抗的人。 在这一片灰蒙蒙的大环境下,黄台吉始终在努力的转化汉人为己用的政策,因为缺少呼应,一直很难贯彻下去。 不过不能不说阎耀祖这个二代汉奸很会抓住改革的机遇。他非常精明的抓住了自己的亲爹阎崇念被复兴军游街示众后吊死的机会,在不少女真主子面前拍胸口讲忠义,表达了坚决的要为自己死去的爹爹报仇,继续老阎家效忠女真太君伟大事业的决心。 如果阎崇念还活着的话,他可能会拍着自己儿子的肩膀,称赞他的无耻,赞赏他的龌龊。借着自己亲爹的死抓住一个上位的机会,阎崇念当年是可没有这样的机遇。毕竟阎崇念的亲爹已经死在了女真太君的屠刀下,阎崇念的亲娘也成了一个女真旗丁的老婆。 不过当初阎崇念能够成为镶蓝旗的一个高级军官,甲喇额真岳察·阿克敦的亲随包衣,那也是因为他非常识时务的认了自己的那个便宜爹的原因。 只能说,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更比一代强,阎崇念当年不过是通过认便宜爹的方式上位,现在他的儿子已经进化到了可以通过自己爹的死亡为借口表忠心抓机会了。 汉奸真的不是那么好当的。 后世小鬼子倭寇侵略中国的时候,想要在小鬼子那里谋个不是像伪军那样趟地雷挡枪子的高端职位,不会外国话,没接受过高等教育,一般的人还混不上这样的高等汉奸呢。 在明朝末年这个时代里,汉奸这份工作就更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当得上的了。女真“太君”和“皇军”大老爷们可不同,小鬼们还讲究个策略,有点基本的规矩,女真太君们可是全凭喜怒爱好行事的。除了一口流利的女真话以外,没有个高明的察言观色的本事,没有个良好的身体素质,动不动就挨鞭子甚至可能挨刀子,这样的事情可没有几个人能熬得下来的。 就说阎崇念和阎耀祖父子这样两代投靠,还有个女真便宜爹便宜爷爷的资深汉奸吧,即使他们在外面做事的时候也挨了不少的鞭子,两个人身上都是伤痕凛凛的。就说挨了鞭子之后还能立即陪着笑继续做事情的这份本事吧,有几个人有这样的能耐的? 在女真人这里想要混事儿可真是不容易。后金女真作为一个采取兵民一体制度的政权,即使阎耀祖获得了上面的提拔,但是因为后金女真还没有入关执政,所以不管是什么人,获得了重视的表现,都是在军事上承担更重要的工作。 就以阎耀祖为例吧,他获得了提升,从一个普通的高级奴才成了一个军官,直接管领了一个牛录三百人的汉人阿哈不假。但是他的工作也从赔笑脸侍候人成了押着汉人奴隶抬粮草搬辎重了。 老阎家的人当奴才当的确实好,阎崇念和阎耀祖父子也确实是那种为了女真太君效忠不惜献出菊花的“良心大大”的良民,可是参与行军,从军打仗这样的事情,他们真就都干不来。想想也是,真要是有这个本事,怎么会去当个溜须舔腚的奴才呢。 更主要的是,当上这个临时头衔叫做汉军管领官儿之后,阎耀祖明确的发现,自己麾下的汉人阿哈并不是他在城里常见的那些在各旗老爷府里侍候的那种顺毛的包衣们。他手下的三百多汉人阿哈,在看向自己的时候眼神里没有一丁点那种羡慕嫉妒恨的情绪。 精通察言观色的阎耀祖知道,自己手下那三百多人的眼神中都藏满了浓浓的仇恨。甚至于他能够感觉到,自己手下这些人可能对自己的仇恨比对那些女真老爷的仇恨还要大。 就是琢磨明白了这里面的味道,阎耀祖好几次都想找自己的干爷爷去说说,想要卸了身上的差事。可是他也知道,自己的干爷爷在他上任前已经好好的嘱咐过他了。说这次机会,是自己这个“下贱的尼堪种”难得的翻身机会。 所以,虽然心惊胆战的害怕自己在可能的战斗中会被自己的手下坑死,但是阎耀祖抱着像他名字那样“光宗耀祖”的理想,还是坚持了下来。 地形崎岖,树多林密的辽南地区,不是一望无际的蒙古草原。 在辽东地区行军,不管是汉人、蒙古人还是女真人,都不得不沿着官道行进。 因为八旗各部的驻防地点不同,所以黄台吉的军令是要各旗一起到盖州卫附近会和,之后汇集各个部队的黄台吉才会做出军事上的决策。 1630年四月末,将近四千人的各旗女真精兵云集盖州城内,等待黄台吉的中军到来。 蒙古人和汉人就没有这样的好运气可以享受盖州城内的良好生活设施了。不过正因为他们没有进入盖州城中,才使得他们躲过了一场灭顶之灾。 在一片寂静的黑暗里,五艘七百吨左右的专门进行火力支援的复兴军全蒸汽动力火力支援舰,静静的逆水而上停泊在了盖州城边上的辽河上。 借着模糊的月光,有心人也许可以看到,五艘火力支援舰上,十门120毫米口径的“巨炮”和三十二门75毫米口径的火炮,已经整齐的把炮口对准了还有些喧嚣声的夜晚中的盖州城。 第403章第一次东北战役6 1630年四月27日晚上,在复兴党海军第一舰队火力支援第二小队的旗舰705号炮舰上,副枪炮长看着炮兵战士们小心翼翼的往大炮里填装着带有红色骷髅头标记的炮弹时,脸上露出几分惊惧之色。 他就这样带着这样几分不惊惧之色对本舰的枪炮长说道:“东升同志,真的要用那个东西吗?” 威力巨大的武器总会给人造成巨大的影响。这种影响不仅是针对被攻击一方的,如果武器的威力足够巨大,使用武器的进攻者自己也会对这种武器产生很大的忌惮。充分见识过白磷弹威力的705号炮舰的副枪炮长李朝旭就是因为知道白磷弹的威力,忌惮白磷弹的威力,所以连“白磷弹”这个名字都不太愿意直接提起。 就以复兴海军来说吧,填装了烈性乍药,用无烟火药作为发射药的常规炮弹的威力对他们来说可能已经习惯了。甚至于一些常用的特种弹,比如曾在陆军装备过得苦味酸炮弹,他们也没觉得那种炮弹了不起的哪里去。 但是,无论是从炮兵战士们那种小心翼翼的角度上考虑,还是从副枪炮长脸上的惊惧之色上看,这种画上了红色骷髅头的特殊炮弹的威力都是非常巨大的。 在复兴党内,军事工业的发展速度和基础工业的发展速度是持平的。金属冶炼工业的发展,给复兴党带来了可以承担高镗压的优质炮管的同时,也为复兴党化学工业的发展提供了条件。 湖北省本身的磷矿资源就比较丰富,重视化肥生产的复兴党当然不会放弃对这些磷矿的开采和使用。对于磷矿的开采和使用,使得复兴党的化学工业进一步发展。白磷炮弹的出现,只不过是复兴党化学工业发展的一个普通成果之一。 705号炮舰的枪炮长赵东升比他的副手知道的消息要多一些。在舰队党委会上,他本人曾经对使用白磷炮弹的问题提出过质疑。但是很明显,无论是第二小队的总教导还是第二小队的舰队司令,都不觉得把剩余的本来是专门使用在针对倭国和朝鲜*事打击的白磷炮弹用到这次任务中有什么问题。 舰队参谋长甚至很直接的说出了,女真人是非中国人,女真百姓不是中国人民群众这么激进的话。 而舰队总教导也用非常理性的角度告诉赵东升,“因为后金女真的八旗制度是一种兵民一体的制度,所以所有的女真人都是复兴军的敌人,都是后金女政权采取的民族压迫和民族剥削政策的利益分享者。” 在复兴党内,无论是在部队里还是在其他任何部门里,政治正确这件事情都是一件非常严重的事情。凡是在政治上立场不坚定,态度暧昧的人,基本上都在历次的整风运动中被下放劳动或者开除党籍了。就是有极个别的漏网之鱼,纪委会和肃委会的那帮阎王爷,也肯定会把他们找过去谈话,然后就是无休止的上学习班。 和舰队的其他干部不同,705号炮舰的枪炮长赵东升的母亲曾经是个佛教徒。虽然现在这个教派因为宣扬来世的观点,所以被复兴党定位非法宗教而被在复兴党治下取缔,赵东升的母亲也不再信仰这个宗教了。但是赵东升小时候的经历,还是让他比一般人似乎多了那么几丝“悲天悯人”的情怀。 情怀党在复兴党内是没有生存空间的。在部队这个强调纪律的环境里,赵东升这样的有点情怀的家伙,其实属于极少数的异类。 和他的副手,出自浙江原本是个疍家人的李朝旭不同,李朝旭是担心使用威力巨大的白磷弹可能会伤及在岸边执行任务的陆军同志。而有点宗教情怀的赵东升则是觉得使用白磷弹有点“有伤天和”。 所以当在舰队党委会上赵东升提出了所谓的“在国内使用白磷弹是不是有点‘有伤天和’”的观点之后。原本是以讨论学习新文件精神为主要内容的舰队党委会,一瞬间就变成了专门针对赵东升错误思想的一个思想教育会。 第二小队的司令,脾气很大的韩英汉用一张嘲讽脸对赵东升说道:“我们用白磷弹炮击朝鲜官军的时候你赵东升不说什么有伤天和,我们用白磷弹炮击倭国大名军队的时候你赵东升也不说什么有伤天和。怎么着,我们这一回要用白磷弹炮击采取民族剥削和民族压迫政策,分裂国家挑起********的后金女真反动政权了,你赵东升反倒跑出来说起什么有伤天和的话了。照你这么说,那些朝鲜人和倭国人岂不是冤枉的很,他们可和咱们中国人民没有什么阶级仇民族恨的。” 讲怪话可能是长期漂泊在海上的海军内部一种缓解压力的有效手段吧。反正韩英汉这话一出口,参加会议的第二小队的那些参谋、教导主任之类的家伙都开始胡说八道了起来。他们一个个的把各种各样的怪话歪理往赵东升身上抛。最后还是总教导出面说了话。 他先是强调了赵东升在党委会议上讲话的权力,然后又批评了大家不正确的嘲讽态度。不过最后他还是话锋一转,对赵东升提出了批评,认为赵东升的发言违背了复兴党的唯物主义立场。 他当时对赵东升说道: “什么叫做有伤天和?天是哪个天,什么东西叫做天和?你讲这些话有什么根据?有什么证据?要是你有根据有证据,就拿出来讲一讲,党委会是不会剥夺你说话的权力的。” 赵东升只不过是顺嘴一说,他也是接受了唯物主义教育的人,没法证伪的理论都是胡说的观点他还是能够正确认识的。所以自然而然的,在总教导提问之后,他是哑口无言的。 第二小队的总教导是那种复兴党批量培养出来的政工干部,但是他丰富的实践经验让他掌握了一整套成熟的政治工作手段,所以在看到赵东升哑口无言后,他就没有抓住这个问题揪他的小辫子。为了顺利的完成工作,总教导命令赵东升写一份检查交给他,对自己进行一个书面的自我批评。这让赵东升躲过了一次很有可能的在党委会上自我检讨的难堪。 不过赵东升也知道,这不过是党委会为了避免马上就要进行的军事行动受到干扰而已。行动结束之后,只怕自己还是难逃一劫。 所以听到自己的副手,那个他一直有点瞧不起的疍家人出身的李朝旭问到白磷弹的使用问题,他冷着一张脸对他说道:“一切行动听指挥!三大纪律都不记得了吗!上级让我们用什么炮弹就用什么炮弹!” 李朝旭不知道自己的领导是不是吃海鱼吃坏了肚子所以脾气才这么古怪的。所以挨了一盆冷水之后,他马上离开了正在冒着火气的领导去检查各个炮位去了。 1630年四月27日晚上,随着一声令下,整个盖州城被复兴党海军第一舰队的火力支援第二小队的覆盖性炮击所点燃。 从远处望去,整个盖州城好像一个巨大的火炬。连两公里外的复兴军辽南第一军团的临编第一旅和临编第二旅,似乎都能感受到这个巨大火炬的烘人热力。 第404章第一次东北战役7 王书辉不是圣母病患者。作为一个唯物主义者,王书辉也不可能有那种莫名其妙的圣母情怀。 不过王书辉接到了前线的电报,看到火力支援舰队用白磷弹这样的东西把盖州城烧成了白地,把四千多的女真兵烧成了飞灰,把城外将近七千人的蒙古八旗兵和汉族奴隶民夫直接就给吓崩溃了,使得原本参加任务的辽南第一军团的两个旅的作战任务变成了抓捕任务之后,他的心里还是很不舒服。 和这个时代接刚刚触到了民族主义思想的复兴党土著们不同,王书辉这个现代人接受的是中华民族这样的概念,受到的是五十六个民族是一家的思想的影响。 在全面进入工业化,工业发展开始向2。0、3。0的新版本进化的现代中国,社会化大生产已经彻底的消解了民族的存在。所谓民族文化这样的东西,也只不过是作为一种宣传手段,作为文化搭台经济唱戏策略中的戏台子而存在的。 他在现代社会接触到的那些所谓的少数民族,已经和汉族人一起,都简单成了社会化大生产的一个环节了。 所以用王书辉的老习惯看来,后金女真这个政权虽然是一个对中华文明进行了背叛,大搞分裂主义,挑动民族分化的反动政权。虽然他明确的知道,后金女真政权采取的是民族剥削民族压迫的反动政策。虽然他知道因为后金女真政权采取兵民一体的八旗制度,作为对汉族人民屠杀和劫掠的成果的直接受益者,在理论上没有一个女真人是无辜者。 但是使用白磷弹这种跨时代的,对于本时空来说和原子弹差不多的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在中国的国土上对几百年后完全融合在中华民族中的一个少数民族进行军事打击,还是使得王书辉心里非常的不舒服。 然而王书辉不舒服也就不舒服了。毕竟强调火力,强调杀伤效果,把远程打击火力覆盖作为战术原则,这是王书辉自己给复兴军定下的作战思路。而且他也知道,就是不用白磷弹,只是用常规炮弹对盖州城进行炮击,四千多的女真兵也不会有太多的人幸存下来。 更主要的是,从经济的角度考虑,从完成战术目标的角度考虑,复兴党海军第一舰队火力支援第二小队用白磷弹炮击盖州城,很好的实现了破坏后金女真的军事计划,尽量俘虏和逮捕蒙古族依附军和汉人奴隶武装的目的。而且还是用了一种非常经济的办法完成了这样一个目的。要知道不耗陆军方面的一枪一弹就逮捕和俘虏了大量的蒙古人和汉族奴隶辅兵,这可是非常节省的一个办法。 在末世环境里,女性作为比较弱势的一方,总会在这样的时代里导致严重人口损失。明朝末年的中国男女比例的不平衡也是很严重的。 正是因为这样的原因,复兴党才命令海军第一舰队和东江复兴军在朝鲜和倭国沿海“征召”当地女性,给复兴党辽南根据地和鲁东根据地以及济州岛军事基地的战士们解决婚姻问题。 到1630年初,将近一半儿的复兴党辽南根据地的战士成家之后,朱微妏才带着家里的长子和幼子前往辽南根据地探望王书辉。 虽然心里对朱微妏带着小孩儿长途跋涉的做法不是很赞同,但是王书辉也不可能因为这个冷落了千里迢迢的来看望自己的老婆。何况王书辉本人也很希望能够经常看到自己的孩子们。更主要的是,辽南根据地已经开始进入建设发展阶段,王书辉也需要一个经验比较丰富的办公室负责人辅助他安排相应的工作。 朱微妏的到来,加上辽南根据地比较单纯的环境,让王书辉解开了对朱微妏工作的限制。朱微妏到了辽南根据地之后马上就投入到了工作之中,三下五除二的就把有些混乱的王书辉办公室的工作轻车熟路的给捋顺了。 王书辉并不是那种城府很深的人。早年的时候他还经常和身边的学生们开玩笑,说笑话,只不过随着复兴党的扩大,复兴党事业的发展,越来越多的事情,越来越忙碌的工作,让王书辉肩头的担子越来越重,所以他才开始变得说话处事都开始越来越简单化,越来越明确化。这让他在常人眼中变得越来越严肃,越来越深沉了。 作为王书辉的枕边人,作为王书辉在生活中相处最多的人,即使王书辉每天只需要睡两个小时左右的觉,但是论起对王书辉的了解来,还是朱微妏最了解王书辉。 虽然在儿子的事情上朱微妏和王书辉打过冷战闹过脾气,但是两口子毕竟是两口子,朱微妏对于王书辉的关心和照顾还是非常的细心的。 王书辉心理不舒服,情绪上有波动,在复兴党内部基本上没有人能感觉得到。毕竟不管是王书辉还是复兴党内能和王书辉接触的到的高级干部们自己都是满手满脚的忙工作。专门花时间琢磨王书辉情绪然后做文章的人可能以后会有,但是现在还没有。 王书辉工作中的同事们感受不到王书辉的情绪波动,但是朱微妏可是很敏感的就感受到了王书辉的情绪波动了。所以在忙完了一天的工作,难得有点空闲时间两口子聊天的时候,朱微妏就向王书辉问到了这方面的事情。 王书辉不是神人,作为一个正常人,在情绪上的不舒服是需要向人倾诉才能得到有效的开解的。所以自己的老婆问到了,他就像习惯中的一样,对朱微妏说了自己心里的这点儿小疙瘩。 平静的听完了王书辉的话,朱微妏笑着对王书辉说道: “夫君你常说‘扫帚不到,灰尘不会自己跑掉’。可是这打扫灰尘的事情是要用扫帚扫还是用拖把拖,两者有什么区别吗?灰尘总是要打扫的,打扫灰尘才是目的,至于用什么打扫灰尘,这本身不重要吧。” 朱微妏的这种观点基本上就是复兴党内部的主流认知。听到了朱微妏说出这样的话来,王书辉不自觉的就说道: “也有个别干部觉得在国内这么做有点‘有伤天和’的。” 听了这样的话,朱微妏说出了一番让王书辉觉得很有意思的话来。 “这有伤天和的话真真的就是一句蠢话。人人都知道杀生不好,可是被蚊子叮了,又有哪个是乖乖的被蚊子叮,不是随手拍死蚊子的。这世上要是真有什么天道,我倒觉得夫君那套进化论是真天道。羊要吃草,狼要吃羊,人要打狼。打死一只狼,就能救下十只羊,救下十只羊备不住就能养活十个人。所以说起来,打狼这样的事情,虽然是杀生,我看倒是在行大善呢。” “有人觉得杀掉那么多女真人不好,可要是女真人老老实实的打鱼种地,我们复兴党的人难道会没事找事的去杀他们不成?女真人,蒙古人打进关来烧杀抢掠,这和狼没什么区别。我们复兴党是给老百姓做主的,我们打女真人这匹狼,就是在给老百姓行大善,做好事。杀掉这几千的女真人,不知道能救多少老百姓,我们复兴党这就是在为人民服务呢!” 第405章第一次东北战役8 女真人的名字如果用汉语的发音读起来似乎挺有意思的。但是真要追究这些听起来挺好听的女真名字的意思的话,它们其实往往就是些像“狗蛋”、“猪仔儿”一样的比较粗浅直白的普通名字。 就以后金女真政权创立者努尔哈赤来说吧,他的名字的汉语意思就是野猪皮的意思。这倒不是说野猪皮的爹妈和他有仇所以给他起了个在汉人看来有点侮辱性味道的名字,而是在处于比较原始落后状态的女真人看来,野猪皮这个名字,代表了像野猪一样凶猛抗揍的美好祝福。 女真人里这样的名字不要太多。比如说,努尔哈赤的三弟“舒尔哈齐”(surhaci)名字的意思是“小野猪”。努尔哈赤的四弟“雅尔哈齐”(yarhaci)的意思是“豹皮”。顺治皇帝的大儿子“牛钮”(nionio)意思是“眼珠”。努尔哈赤十四子“多尔衮”(don)意思是“獾子”。努尔哈赤长子的儿子“杜度”(dudu)意思是“山鸠”。 和汉族人给孩子起贱名是为了好养活还不同,女真人这么起名字,就是单纯的出自于一种原始的动物崇拜。在生产力落后的情况下,在人类对自然的改造非常初级的情况下,寄希望于自己的子孙能够有像动物一样的特质,可以更好的在这个残忍的丛林世界里生存,这确实是一种美好的祝愿。 哈尔吉·浑齐是正白旗内的一个普通旗人。哈尔吉是他的姓氏,浑齐是他的名字。现年十七岁的浑齐知道,自己名字的意思是羊皮。 哈尔吉·浑齐在女真人里算是个新生代。和原本在老林子里打猎捕鱼为生的祖父辈和父辈不同,哈尔吉·浑齐并不像他的祖父辈和父辈那样,对于应征出兵的事情那么反感。 老一代的女真人大部分是比较纯粹的渔猎民族。他们认为政权这种东西应该是像部落一样是个松散的联盟。没事的时候大家打猎捕鱼糊弄肚子。有事儿的时候,大家出丁出力维护部落的生存。 对于他们来说,打猎捕鱼才是正事儿,出丁打仗属于没有产出的闲事儿。当然更主要的是,过着自由自在的无组织生活的他们,对于奴隶和封建社会这种相对具有组织性特征的生活不是很适应。 其实这也没什么不好理解的。王书辉的老家黑龙江在刚解放的时候,政府部门还专门组织了大量的人手,到深山老林里去做鄂伦春族和达斡尔族人民群众的思想工作,动员他们搬迁到城市里过现代化的生活呢。 不过很多“自由”惯了的鄂伦春和达斡尔群众,还是坚持着那种原始生活。冬天的时候出林子住到有暖气的房子里。可是夏天一到,他们又成群结队的钻到黑龙江的原始深林里去了。还是在两代人左右之后,这些少数民族的后代才最终变成了工业社会的一份子的。 对于老一代女真人来说,参与“大部落”(后金女真政权)的军事行动,要受人管听人令不说,在八旗制度下,旗人还要接受旗主和各级军官的欺压和剥削。虽然在军事行动中有时候能够分到些残汤剩饭,但是对于他们来说,他们的所得和他们的付出不成比例。 原始社会的人也是人,是个人就会衡量自己的投入产出。老一代的女真人没有从八旗制度里感受到什么好处,他们中的大部分人都是因为害怕挨揍害怕被收拾,所以才硬着头皮舍弃了原本所得也不怎么丰厚,但是怎么也比当兵强的过去的渔猎生活的。 不过话说回来了,哈尔吉·浑齐的父亲和祖父都是野猪皮时代的人。在那个时代里,普通的旗人虽然在辽东大屠杀里也能分到点好处,但是这些好处和那些处于统治地位的部落首领们在大屠杀中的好处相比较起来微乎其微。 哈尔吉·浑齐是新时代的人。作为黄台吉时代的女真人,哈尔吉·浑齐能够感受到新汗王推行的新制度的好处。别管是进攻朝鲜还是攻打蒙古,无路是抢劫草原部落还是中原汉人,黄台吉采取的相对改良的政策,在一定程度上扩大了女真人的受益群体。这使得像哈尔吉·浑齐这样的年轻一代女真人对于后金政权空前的拥护,对于黄台吉衷心的支持。 不管是“苟富贵,勿相忘”还是“跟我走,有肉吃”,无论是梁山上的好汉还是白山黑水里的部落民,想要让人效忠,想要获得支持,没有实实在在的好处那是扯淡呢。无论是当年的反动国党还是现代社会里的公知大v,凡是吵吵着“兄弟们顶住”靠着瞎忽悠让别人当炮灰的,最终都是要被大家憎恶和唾弃的。 理念的宣传必须和物质的支持相结合。当年的党可不单单是用革命的理想号召大家的,红军战士的收入可是要比反动军队的士兵高的多的。 哈尔吉·浑齐之所以对于打仗没有一丁点的反感而且还很积极的主要因素就是,自己在战争中的所得,除了必须上交给大汗三分之一,然后再上交给旗主五分之一以后,只要是在战场上对敌人的杀伤足够大立的功劳足够多,自己就能留住剩下的劫掠所得。 在这样的物质刺激下,家里已经有了两个专门照顾牲口蒙古家丁和四个专门种家里分到的地的汉人奴才,哈尔吉·浑齐希望能够通过不停的打仗不断的增加自己的财产。 就是在这样的希望的支撑下,虽然刚刚从关内回来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但是哈尔吉·浑齐骑在马上和上三旗的大部队一起赶着路,仍旧觉得自己浑身上下充满了力量。 和哈尔吉·浑齐这样的普通旗丁不同,因为复兴军没有刻意的对努尔哈赤的大部队进行信息屏蔽,所以在军事上一向谨慎在行军中广派侦骑的黄台吉,领着上三旗三千多精锐女真旗兵和六千蒙古旗丁以及五六千的归附汉人武装的一万多人的大部队,在行进的过程中不断的收到周边地区的情报。 等到黄台吉的中军大部队刚刚抵达海州城的时候,名为复兴军的汉人武装,以大舰巨炮发射匪夷所思的火焰在盖州城焚灭了近四千人的下五旗女真兵,俘虏了几千蒙古兵和汉人奴隶民夫的消息,直接的就被送到了黄台吉的手中。 一万多人全灭,其中还包括完全可以称为精锐的,黄台吉费了很大的劲儿才从各旗旗主手中抠出来的,原本准备安排他们在战后驻守辽南的三千多精锐女真八旗兵,居然就这么在一阵火炮里灰飞烟灭了。 如果不是前来报信的几个探子众口一词,如果不是有几个亲历复兴海军大炮击的蒙古和汉人奴隶逃兵前来佐证,黄台吉根本就不相信天底下会有这样的事儿。他对于大炮的认识,还停留在是实心铁球被发射到一两里地的水平上呢。 这种认识水平和现实情况上的巨大差距,使得黄台吉的脑袋里产生了一阵阵的眩晕感。 就在这个时候,几个高级军将突然闯进大帐报告黄台吉,有大队骑兵袭击了城外正在扎营的蒙古旗丁和汉人归附军。他们向眼前正在发黑的黄台吉请示办法。 黄台吉当机立断的和几个高级军将走出大帐的时候,他就已经听到了城外接连响起的爆炸声了。 这些爆炸声不是别的,正是复兴军骑兵旅的骑兵们正在用火箭筒轰击海州城外的蒙古军和汉军驻地的声音。 第406章第一次东北战役9 和复州不同,甚至和盖州也不同,海州城的位置算的上是后金女真政权的核心统治区域了。 盖州和海州之间还有耀州和析木城两座城池,海州城背后就是鞍山。而鞍山后边就是后金女真政权曾经的“都城”辽阳了。 所以说,刚刚接到盖州卫覆灭消息的黄台吉对于复兴军这个敌对的军事势力突然出现在海州城外的事情,还是感到相当的意外的。 黄台吉感到意外是很正常的。他不知道复兴军的军事计划是什么样的。 根据辽南根据地党委制定的军事计划,盖州地区才是复兴军和后金女真主力决战的主战场。但是为了有效的削弱后金女真方面的军事实力,整个盖州以北地区,都是复兴军进行自由军事打击的区域。 为了有效的锻炼复兴军的新兵种,一个旅的复兴军骑兵被分配到在盖州和海州之间的广大区域内作战的各个部队里。这些以旅为单位的混编部队的主要任务就是摧毁后金女真政权在这个区域里的军事据点和奴隶农庄。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了一方面打击后金女真方面的有生力量,一方面解救这个区域内的汉人奴隶。 在海州城外攻击蒙古人和汉军的复兴军,就是一支由三个步兵营、两个骑兵营和一个站车排组成的在盖州和海州之间执行任务的复兴军混编旅。 这支部队原本并没有进攻海州城的计划。他们是在一路清扫后金军事据点的过程中,不小心撞到了海州城外的。 不过,这支混编旅的旅长赵国刚在复兴军内是以胆子大而出名。接到侦察兵的报告,他毫不犹豫的决定带领着部队对海州城外正处于混乱状态毫无防备的蒙古人和汉军部队发起攻击。 复兴军内部没有大规模应用骑兵的经验。实际上,别说骑兵作战了,就是步兵作战,复兴军也没有大规模正式作战的经验。 海州城外的蒙古兵和汉军的总数在一万出头。赵国刚混编旅的部队人数在三千人左右。按照复兴军的计算方式,赵国刚虽然不知道海州城内的后金部队有多少人,但是按照侦察兵对城外兵力的报告,他觉得自己的战力和那一万多人刚好是持平的。 在赵国刚看来,复兴军面对同等战力的对手的时候,即使对方的总兵力似乎很多,但是也完全没有复兴军退让躲避的道理。正是基于这样的想法,赵国刚和混编旅参谋部的参谋们才觉得这是一场必须打的仗。 赵国刚没有应用骑兵部队的经验。所以他用步兵作战的思想来调配骑兵部队。也就是说,在他手中,复兴军的骑兵在战场上承担的是骚扰、诱敌、拖延、破坏和追击方面的任务。 面对上万的敌人,在己方的步兵主力只有三个营的情况下,赵国刚的计划就是让骑兵营骚扰敌人让敌人不能有效的展开阵型,同时将自己的三个营全部展开,对敌人进行全面进攻。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两个营一千多个骑兵,先是用火箭筒轰击海州城外正在组织阵型的蒙古军和汉军,然后用步枪对那些还在维持组织的各种小型人群进行攒射,等到敌方阵地彻底陷入无组织的混乱之后,复兴军骑兵以排为单位,分成多股,对处于崩溃四处逃散的敌人进行砍杀。 和复兴军的步兵一样,复兴军的骑兵也是那种没有什么战场经验,只是自己内部进行过大量演习的部队。第一次进行实战,复兴军的骑兵自己也是没有什么底儿的。 从骑术的角度讲,复兴军骑兵的骑术其实是相当的低劣的。绝大部分骑兵在马背上能够射击能够进行砍杀,那完全是在复兴军的高度组织化的基础之上的。从战场上看,复兴军的骑兵即使在分散状态下,也是以排为单位存在的。 经过大量适应性训练的战马按照密集的阵型整齐的前进,加上火箭筒和连发步枪的合理使用,使得复兴军的骑兵看起来就和那种加上了四条腿的步兵一个样。 二十个排着整齐队形的骑兵小队,在上万人的队伍中用一种频率不同但是动作相同的模式,远的用火箭筒轰击,近的用步枪攒射,再近的用马刀劈砍。在一万多人的蒙古兵和汉军里造成了巨大的混乱。 本来就缺乏准备的蒙古兵和汉军在遭到火箭筒的轰击和步枪的攒射之后很快就陷入到溃逃状态中,这使得复兴军骑兵的马刀一般都是砍在正在四散逃跑的蒙古兵和汉军的后背上的。 一千人的骑兵能给上万的蒙古兵和汉军造成的杀伤其实并不是很大。即使使用了火箭筒和骑步连发枪,二十个冲入蒙古兵和汉军人群中的复兴军骑兵,也就造成了两千多人的伤亡。 正常情况下,按照后金女真的作战能力讲,蒙古兵和汉军的表现其实并不算很差劲。毕竟复兴军骑兵给他们造成的战损已经达到两层左右了。 一般情况下,古代军队的战损达到一层往往就会崩溃了。这还是在正面作战的情况下。后金女真的军事力量在明朝末年矬子里拔大个,算是比较强悍的。但是遭遇突然袭击,瞬间战损有达到两层,部队崩溃完全就是一种正常现象。 赵国刚在看到蒙古兵和汉军一起崩溃逃散的时候,并没有下令停止后面的军事动作。他不相信地敌方的发生了崩溃,反倒是认为这是敌方的一种战术。 毕竟在复兴军自己的演习中,在低烈度战术对抗里,战损都是超过四五成的时候,才会有一方被判定失败。所以在他看来,敌方的战损才不过两层,完全没有崩溃的道理。 不过现实是赵国刚低估了己方的作战能力,高估了敌方的作战意志。复兴军的步兵在完成阵型展开刚刚开始向前推进的时候,海州城外的上万蒙古兵和汉军就已经四处逃散追之不及了。 等到复兴军的骑兵完成了骚扰任务回到复兴军的后阵的时候,赵国刚有点埋怨自己为什么没有给骑兵部队更大的自由度了。因为在经过仔细的观察之后赵国刚认为,骑兵部队完全可以扩大战果,对溃散的敌军进行进一步的追击。 从复兴军的骑兵冲入蒙古兵和汉军的阵地到一万多蒙汉部队如鸟兽散,这个过程不到二十分钟的时间。 登上海州城的城墙想要观察一下战场情况的黄台吉情绪上甚至还没有完全的脱离盖州城覆灭的情报给他带来的震撼呢,海州城外的蒙汉部队就烟消云散了。 这样突然的情况和剧烈的变化,使得原本就有些头晕的黄台吉一下子失去了基本的反应能力。还是黄台吉的副手济尔哈朗最先反映了过来,下达了严守城池的命令的。 一万多部队被千把人打的当场溃散,严守城池当然是最理性的反应了。看到远处的复兴军步兵逼近海州城,黄台吉才反应过来,命令部队立即上墙防守。 火箭筒和连发枪的应用给复兴军骑兵带来了这个时空的人难以想象的战斗力。济尔哈朗和黄台吉看到复兴军骑兵在一个很远的距离上用火箭筒轰击己方的蒙汉部队的时候,也产生了一种束手无策的绝望感。 蒙古兵面对复兴军骑兵的进攻的时候并不是没有试图上马反击的。但是火箭筒的轰击和骑步枪的攒射,使得那些即使上了马的蒙古兵也只有逃跑这一条路可走。火箭弹那巨大的威力,使得蒙汉部队根本就无法进行有效的组织。 复兴军的骑兵永远都是在己方部队的攻击范围之外对己方部队进行攻击。只有在大家转身逃跑的时候,那些不幸落单的骑兵和步兵才会被赶上来的敌方骑兵用马刀砍倒。 脑袋里的眩晕感越来越强的黄台吉发现,己方的弓箭和长矛根本就没有机会正对敌人。这么一场仗,自己这边输的真是无可奈何。 第407章第一次东北战役10 在兵力处于非优势的情况下应该尽量避免攻城战。 作为复兴军的一个高级指挥员,混编旅旅长赵国刚当然知道这样的战术原则。 在刚刚结束不久的针对城外蒙汉联军的作战中,赵国刚旅抓到了不少的俘虏。参谋部的情报部门组织人员对这些俘虏进行了审问之后发现,赵国刚的运气相当之好,他原本以为是一场意外的海州之战,居然围住了后金女真的最高统治者黄台吉。 正常情况下,像赵国刚这样一个旅的部队围住了一座大城的情况,因为即使攻入城中也要进行比较复杂的巷战,在没有专业的经过专门训练的城市战部队的支持下,像赵国刚这样的野战单位是不会主动进攻城市的。而且本来赵国刚旅承担的作战任务就是清扫作战而不是进攻城市。 如果海州城里没有黄台吉的话,赵国刚大可在杀伤了敌人一万多有生力量之后转身走人。但是既然已经意外的围住了后金女真政权的大头目黄台吉,赵国刚就不会那么做了。 赵国刚在得到可靠的消息之后,立即用无线电把这个情况报告了复兴党辽南根据地党委。 王书辉在得打消息后,立即命令辽南第一军团参谋部联系了海州城附近的几个混编旅。最后,另外两个正在海州城附近执行清扫任务的混编旅接到了军团总参的命令,前往海州和赵国刚旅共同执行围困海州的任务。而王书辉也立即启程和两个布置在盖州地区的主力旅汇合后,前往海州。 王书辉乘船到达盖州用了差不多一个上午的时间。在同一时间里,两个在海州城附近执行任务的混编旅接到电报后,快速行军到达了海州城外和赵国刚旅实现了汇合。 等到王书辉带领着两个驻扎在盖州地区的主力旅开始向海州地区进行急行军的时候,军事嗅觉极其灵敏的黄台吉已经发现情况不妙,自己被复兴军包围在海州城了。 赵国刚的混编旅总兵力是两千七百五十人。其中步兵三个营共一千五百人。骑兵两个营共一千人。战车一个排,共五十辆武装装甲马车,配备了二百五十人的兵力。 其中骑兵营虽然没有配备专门的火炮,但是骑兵营本身有专门的火箭筒支援火力,而战车排的五十辆武装装甲马车每一辆都配备有一架机枪和两个火箭筒。所以从火力上讲,赵国刚的混编旅在火力配置上即使比不上主力部队,但是相对于这个时代的土著部队来说也是足够了的。 在两个周边的混编旅还没有赶来之前,黄台吉在海州城内也不是一动不动的。 在试探性的派出八旗骑兵对城外的赵国刚旅进行作战之后,黄台吉发现,目前的情况是,复兴军这个来源不明的部队在野战方面的战斗能力特别的强悍。在小队骑兵的作战中,八旗骑兵虽然灵活快捷,但是面对排成密集阵型配备了火箭筒和步枪的复兴军骑兵的时候,八旗骑兵单纯的处于一种被屠杀的状况。 因为火箭筒和步枪的射程,复兴军骑兵的那种好整以暇如墙成排的行进方式虽然在速度上没有八旗骑兵快,但是复兴军的骑兵也不求在速度上能够超越八旗骑兵。他们只要在战马的帮助下能够把和八旗骑兵的距离保持在射程范围内就完全可以了。 等到八旗骑兵进行分散作战的时候,复兴军的骑兵以三人小队的模式进行追赶,仍旧可以依靠着武器射程的优势,使用着比较僵硬的战术动作将那些分散开来的单个八旗骑兵射杀。 在这种情况下,黄台吉就不愿意派部队出城,与兵力和自己持平的同时占据难以置信的火力优势的复兴军野战。 黄台吉当然也不会束手待毙了。 在他看来,复兴军作为一支外来部队,像赵国刚旅这样的“精锐”武装力量一定不多。而自己所在的海州城属于后金女真的内线地区,所以他派出大量的通讯兵逃出海州城,到附近的城池和军事据点调遣部队,准备在己方兵力处于优势的情况下对赵国刚旅进行内外夹击。 黄台吉的想法不能说是不对的。在这个时代里突然遭到复兴军这样匪夷所思的武装的攻击,黄台吉还能够开动脑筋做出清醒的应对,这一点是非常的难得的。 但是时代的差距毕竟是时代的差距。黄台吉根本就无法理解复兴军的军事技术水平已经发展到了什么阶段了。黄台吉派出的通讯兵除了十之七八都被赵国刚旅所属的两个排的机动骑兵击毙之外,侥幸逃脱的那几个通讯兵,实际上也很难把调兵的命令传达到海州城腹附近的耀州和木析城。 实际上在接到赵国刚的电报之后,王书辉除了把两个在海州城附近执行任务的混编旅调到海州城之外,还命令在耀州城和木析城附近的两个混编旅截断海州到两地的交通。同时,三支在海州城以北执行情报任务的侦察兵连队也被王书辉命令对海州到鞍山之间的官道进行封锁。 也就是说,黄台吉派出的那些通讯人员即使侥幸逃脱了赵国刚旅骑兵的追杀,也很难把消息传递到附近的城池中。 更主要的是,黄台吉低估了复兴军的兵力。在第二天上午的时候,两支混编旅就已经达到海州城加入到赵国刚旅的围城任务中了。在这个时候,黄台吉发现城外的武装力量的总兵力已经超过自己的守城部队,他才开始有些慌张了起来。 王书辉并不认为杀掉了黄台吉就能彻底的瓦解后金女真政权。可是王书辉也知道,整个女真民族从原始落后的部落联盟的组织形式进化成为一个半奴隶半封建制的国家,是在黄台吉的领导和努力下完成的。 从后世的史料上看,后金女真政权最终能够成为代替明王朝对中国进行统治的满清政权,主要原因就是在黄台吉的努力下,后金女真这个部落联盟性质的地方民族武装势力,成功转化成为了能够动员一切力量集中全部优势的中央集权模式的国家。 所以在后金女真内部矛盾正在激烈化,黄台吉的努力还没有完全实现的情况下消灭黄台吉本人,可以有效的中断后金女真部落联盟向满清政府的进化过程,让后金女真政权重回分散的落后的部落联盟状态。 而且,黄台吉的突然死亡,还很有可能让后金女真陷入到权力洗牌争权夺利的内斗之中。 正是因为这样的原因,王书辉才直接参与了本次军事行动,带领着两个主力旅以急行军的形式向海州行进。 可是当王书辉达到海州城外的时候,他面临的是一个他预料之外的消息。 就在他到达海州城前不久,未来的“天聪汗”,满州民族和大清王朝的创始人,应天兴国弘德彰武宽温仁圣睿孝敬敏昭定隆道显功文皇帝黄台吉,在领兵突围的过程中,“不幸”的被复兴军的一位狙击手在七百多米的距离上蒙中,一颗子弹打在胸口,当场死掉了。 第408章黄台吉之死 黄台吉的死对于王书辉的冲击力比复兴党的高层来说要大的多。 不了解历史发展的复兴党辽南根据地党委对于王书辉亲自带兵前往海州非常不理解。 在他们看来,无论是布置在盖州地区的一万人左右的主力部队,还是布置在盖州和海州之间的六个执行清扫解放任务的混编旅,都可以轻松的完成对黄台吉所在的海州城的军事任务。 消灭黄台吉这样一个落后的反动部落联盟的首领,似乎并不需要王书辉这样兴师动众的亲自前往。 是的,对于王书辉来说,消灭黄台吉意味着对历史进程进行彻底的干预和改变。更主要的是,王书辉觉得在后世的历史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黄台吉理应由自己这个穿越者来解决。 但是现实告诉王书辉,在复兴军这个工业化的武装力量面前,被后世的汉奸文人们涂抹成一种天生英明的所谓伟大人物的黄台吉,死的跟一条野狗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 在绝对领先的生产力面前,无论是封建王朝的政府军,还是农民造反军,或者是民族侵略军,都像蚂蚁一样被无情的碾压。三者之间的区别只是有的蚂蚁健康强壮一些,有的蚂蚁萎靡堕落了一些。 但是再强壮的蚂蚁也只是蚂蚁,再强壮的野狗也仅仅是野狗。使用冷兵器的人类都可以杀死大象,那么使用工业化装备的经过了科学的严格训练的复兴军就可以轻松的杀掉这个星球上任何一种生物了。 击毙黄台吉的狙击手在王书辉抵达海州城的时候刚刚被赵宝刚找到。击毙敌人首脑的狙击手出自赵宝刚的混编旅,这让另外两个参加战斗的混编旅羡慕的不得了。 这名叫做李二毛的狙击手在和王书辉见面的时候对王书辉说,“俺也不知道这个穿黄大褂的是鞑子的大头目。俺只记得营长说的,除了咱们复兴军讲究官兵平等大家都穿一样的衣服以外,反动派们都是分了三六九等的。所以俺就专门瞄穿得好的打!” 说完了这话,李二毛有些腼腆的摸了摸脑袋对王书辉坦白道:“俺得跟主席说实话,其实这次立功俺也是有点不踏实的。打这个黄台吉也是俺不小心蒙上的。五百米开外俺的上靶率其实在俺们营的狙击手里面都排不上号。嘿嘿。” 赵宝刚在旁边听了李二毛这货的话脸都绿了。但是王书辉听完这话却哈哈大笑起来。他拉着李二毛的手对大家说道:“二毛同志这个复兴党的预备党员是合格的。咱们的李二毛同志还没有正式加入复兴党,就能坚持实事求是的原则,大家在这一点上要向李二毛同志学习。” 慰问了参战部队的战士们,对三个混编旅进行了简单检阅,发表临时性的讲话,肯定了大家的成绩之后,王书辉先是前往战地医院慰问了伤员。 战地医院里的伤员主要是被俘的女真人。复兴军自己的伤员只有十来个。除了两三个人是在追击战中自己不小心摔下马受伤以外,其他的伤员都是因为在武器操作中出现失误所以才受伤的。 在战后总结会上,三个混编旅的主要指挥员齐集一堂,由混编旅旅长赵宝刚向王书辉汇报了整个战斗的过程。 原来,在另外两个旅加入到对海州城的围困中之后,虽然黄台吉比较谨慎的没有做出什么反应,但是三个混编旅的炮兵在进入阵地后就在临时指挥部的要求下对海州城发起了炮击。 石质的城墙都承受不了复兴军的高爆炮弹的炮击,海州城这样的夯土城墙就更承受不了复兴军的炮击了。只不过是一轮炮击和同时进行的一轮火箭筒覆盖射击(针对城防士兵),就直接导致了黄台吉的上三旗守城旗兵产生了六七百人的战斗减员。 虽然海州城内本来就有三个牛录的镶白旗旗丁,但是守城的黄台吉部队的总人数也不过在三千人左右,连敌人的毛都没有摸到一根,单纯的一轮炮击就造成了黄台吉的部队五分之一的减员,这个现实让黄台吉清醒的认识到,海州城是根本没办法守下去的。 在这种情况下,黄台吉非常果决的带领部队从看起来人数最少,而且阵地上似乎没有布置几门炮的海州城的西门进行突围。 黄台吉不知道的是,三旅临时指挥部的参谋们都是非常坏的家伙。他们制定的围城方案是一个“围三阙一,虚留生路”的方案。也就是说,三个旅的炮兵和大部分兵力集中在海州城的东门、北门和南门,用火炮和火箭筒从三个方向对海州城内进行覆盖性的射击。但是看起来人数最少,火力最弱的海州西门外,却是由三个由铁丝网和三十架机枪集群组成的总火力九十架机枪的彻底封闭了的防御阵地。 所以说,别看似乎西城门外的复兴军人数最少,看起来只是几百人零零散散的分布在西城门外。但是这个由九十架从战车上拆下来的机枪组成的机枪集群,别说这个时空的土著军队了,如果没有火炮的话,就是复兴军自己也无法突破这个地狱般的火力网的。反正三旅临时的总指挥赵宝刚在检查完西门阵地之后,自己都打了几个寒战。 黄台吉和海州城内的上三旗女真兵都没有见识过铁丝网加机枪的阵地是多么的可怕。所以即使认为铁丝网可能会给自己造成很大的麻烦,但是黄台吉还是带领着三千多部队,迎头撞上了西城门外的复兴军机枪阵地。 连续不断的上三旗女真兵骑着马从西城门涌了出来,然后就像没头的苍蝇一样,一下子撞进了复兴军西城门外的机枪火力网。 只用了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后金女真最精锐的三千多上三旗精兵,就在复兴军的九十架机枪组成的火力网中变成了尸体碎块。黄台吉本人就是在被这个惨烈的场景惊呆后,被李二毛一枪蒙中的。 在这场海州之战里,后金女真方面的大头目没有一个逃脱。随黄台吉出征的女真高层里,在征明之战里立下了大功的济尔哈朗、莽古尔泰、岳托和萨哈廉,都在西城突围中被复兴军的机枪射杀。因为火力网过于密集,以至于这四个女真大头目的尸体都无法辨认。 黄台吉本人在发愣中被复兴军狙击手狙杀,只有黄台吉的长子豪格因为在后队中,所以能够幸免于难,被复兴军俘虏。 黄台吉的尸体就是由豪格亲自确认的。 王书辉在参加完总结会议之后认为,因为黄台吉本人以及与黄台吉亲善的后金女真高层的灭亡,特别是总数将近七千人的主力八旗女真兵的覆灭,将会有效的对后金女真政权造成巨大的打击。 代善和多尔管等在后金女真政权中的黄台吉的敌对势力,肯定要借着这次难得的机会,在后金女真内部争权夺利。遭受到了巨大损失的后金女真政权至少在几个月的时间里要进行内部的调整。 因为复兴党的公路还在向盖州地区延伸的过程中,所以复兴军的军事布置仍旧会以盖州地区为主。在盖州和海州之间执行清扫和解放任务,对后金女真在这一地区的武装力量进行打击,解放和救援当地的汉族同胞,将是未来一段时间里辽南根据地复兴军的主要任务。 而随着春天的到来,整个辽南根据地将彻底的进入到建设阶段。移民安置、农场建设和工业建设,将是未来两到三年里复兴党在辽南根据地的主要任务。 第409章无奈的朱由检 当皇帝的人可以有文青气质,但是让文青来当皇帝肯定不行。 在正常的历史上,大明王朝的末代皇帝朱由检的表现,相当的文青。他哥哥朱由校给他留下来的勉强可以维持住的朝局,让满脑袋四书五经君子之道,没有接受过正规帝王教育的朱由检,破坏的非常彻底。 没有了宦官内廷势力的制约,在正常的历史上,整个崇祯年间的大明王朝都陷入到彻底的党争泥潭之中。而在本时空里,因为王书辉和复兴党的出现所造成的蝴蝶效应,整个中原地区都陷入到农民造反军肆虐的危机之中。 高迎祥、张献忠、李自成等农民造反军的势力发展的特别的壮大。他们把明王朝的整个陕西、山西和河南,乃至北直隶地区都拖入到了一片混乱之中。 在这种局面下,朱由检就是再文青,也不敢把江山社稷托付给道貌岸然,伪善到骨子里,只知道捞钱的文官官僚集团手中。了解军事,至少能把天下局势捋清楚掰明白的魏忠贤,机缘巧合的成了朱由检可以清楚的了解到天下实际情况的唯一渠道。正是这个原因,他才没有像历史上那样彻底的失势,并最终被朱由检暗中处决。 朱由检现在只能捏着鼻子用魏忠贤这个他眼中的“大奸”来维持朝局。甚至在己巳之变中让朱由检恨到了骨头里的袁崇焕,他都咬着牙没有杀掉。 因为刚刚掌握了点帝王平衡之术的朱由检知道,他需要用袁崇焕的性命,来拉拢住朝中唯一一个不是只知道党争,能够在军事上有点建树的东林党大学士孙承宗。 毕竟,通过祖大寿的事情(祖大寿在1629年的京师之战里临阵脱逃,带领麾下士兵无视朝廷命令撤回辽东。)朱由检已经充分的认识到朝廷对边镇军阀彻底失去了控制的险恶现实。现在的他,不仅需要孙承宗所在的东林党来制衡魏忠贤,更需要借助孙承宗的资历和威望来压制边镇已经失去控制的军阀们。 复兴党掐住了陕西到湖北的武关和河南到湖北的武胜关,彻底的断绝了农民造反军进入湖北地区的路径。通过打击农民造反军头目,吸收和改造流民的方式,复兴党一方面确实在一定程度上削弱了农民造反军的实力。但是在另一方面,因为复兴党卡住了湖北地区,也使得农民造反军的势力更加集中。 更主要的是,复兴党在王书辉的指示下,一方面通过军事打击的手段不断的消解那些不同规模的农民造反军的实力,不断的吸纳劳动力的同时,另一方面也和高迎祥、张献忠、李自成等等农民造反军的大小头目们展开了贸易上的交流。 优质的滑膛枪、滑膛炮,以及各种板甲、长矛等高质量的冷兵器,被复兴党用来和各路农民造反者之间展开人*易。 缺乏粮食和兵器的农民造反军虽然在各地聚拢了大量的人口,并将这些人口用在针对明王朝政府军的作战中,承担炮灰的角色,但是因为在恶劣的小冰河气候导致的农业生产衰退和严重的土地兼并,大量的破产农民主动和被动的聚集在各路农民造反军的麾下,也让各路造反势力产生了相同的烦恼。抢来的粮食实在没办法养活这么多的人,就是炮灰也不是人人都能做的。 在这种情况下,军事实力强大的复兴党居然能够用宝贵的,高端大气上档次(和本时空产品相比,复兴党兵工厂生产那些铸铁枪炮的质量是无人能及的)的“先进”兵器以及质量比本时空的所有产品都高的冷兵器,来和他们交换他们拥有的,数量最多,已经成为累赘和负担的人口,各路的造反军对于和复兴党交易当然都是相当争先恐后的。 在陕西和湖北之间的武关,以及在河南和湖北之间的武胜关,因为这种兵器和人口的交易,甚至产生了两个巨大的集市。 随着交易的正规化和常态化,除了人*易之外,各路造反军在劫掠的过程中所得的各种财物也被用来和复兴党交换粮食和军事物资了。 毕竟,因为普遍的自然灾害,特别是因为复兴党在粮食政策上采取了只进不出的政策,明王朝政府的统治区域里,依靠大运河的补给,粮食价格还能勉强维持在十五六两银子一石的水平上,但是不论是辽东地区还是农民造反军肆虐的,当地粮食生产遭到彻底摧毁的陕西、山西和河南地区,这些地方的粮食价格全部崩溃,无法维持,形成了一种有市无价的状况。 在造反军肆虐的中原地区,粮食价格普遍高达每石二十七八两、三十两左右的水平。但是市场上仍旧基本上看不到什么粮食。 在这种情况下,只知道破坏不进行生产建设的造反军,只能通过将劫掠所得低价卖给复兴党以换取高价粮食。 在和复兴党的交易中,造反军无疑是吃亏的。人口换武器不说,因为人口在造反军里不值钱。但是复兴党通过低价收购造反军的劫掠所得,高价卖出粮食的形式,确实是在各路造反军身上吸血的。 高迎祥就曾经因为不满复兴党的低买高卖政策,派遣麾下的“老回回”马应守率领五千“大军”进攻复兴党驻守的商洛地区,准备给复兴党尝尝厉害。 不过随后马应守的五千“大军”,转眼就被复兴军在商洛城外的一个二百五十人的连队击溃。马应守本人也在作战中倒霉的被复兴党的炮弹击中,彻底的变成一堆碎块儿。在这之后,高迎祥以及高迎祥领导下的各路造反军才彻底的老实了下来。 即使这样,复兴党湖北根据地还是惩罚性的关闭了三个月对造反军的交易,并派遣了一个临编团深入河南地区,将在这个地区里占据兵力优势的罗汝才造反军势力彻底击溃。在这次军事威慑行动中,罗汝才麾下的“东山虎”和“轰塌天”等几员“重将”被复兴军当场击毙。罗汝才本人还是在换了女装之后才侥幸的趁乱逃脱,最终投靠了高迎祥。 从这次事件平息以后,整个中原地区的几十支造反军势力对于复兴党彻底的服软。他们在和复兴党交易中也彻底的守起规矩来。 从这个角度上看,造反军在和复兴党的交往上确实是非常的吃亏的。在某种意义上,他们处于一种非常委屈的地位。他们一方面要为复兴党提供人口换取各种军事物资,另一方面还要用劫掠所得换取粮食。在这个过程中,他们完全扮演了一种背黑锅顶屎盆子的“临时工”角色。 但是,从另一个方面讲,复兴党的所作所为也在使得原本分散的造反军势力不断的合流。更主要的是,通过和复兴党的人*易,造反军本身脱离了原本的历史上那种使用木棍、石头凭着人数往上堆的无奈方式和明王朝政府军作战的“土贼”状态。 使用复兴党的两个小机械厂生产的“精良”武器,正在不断火器化的造反军主力,在装备上不仅快速的追平明王朝政府军,而且正在全面的超越明王朝政府军。 在原本的历史上明王朝方面对农民造反军的镇压非常得力的杨嗣昌和洪承畴,在中原地区和陕西地区面临的不再是各方面都非常落后的造反军了。 和历史上的情况不同,像原来的历史上一样得到重用的陕西三边总督洪承畴,没有在剿灭造反军方面取得任何战果,反而在和陕西造反军的作战中被打得丢盔弃甲屡战屡败。 而在原本的历史上差点消灭农民造反军,捧着尚方宝剑总督五省兵力的兵部尚书杨嗣昌,现在落魄的只能在洛阳城里困守城池。 糜烂的中原,失控的边镇,萎靡的财政,严重的通胀,飞涨的物价和肆虐的民变、兵变,使得勉力维持朝政的朱由检心力憔悴。 他怎么也搞不明白,明明前几年哥哥在位的时候大明朝还好好的。怎么才几年的功夫,到了自己上台的时候,天下就乱的彻底的不可收拾了呢? 第410章曾德昭的皈依 作为一个思想上具有沙文主义倾向的唯物主义者,王书辉因为掌握了科学社会学理论的工具,所以能够对民族主义思想有一个比较清醒的认识。 对于他来说,在全面工业化的现代中国,民族主义无疑是一种难以避免的错误思想。民族主义固然是社会工业化必然的副产品,但是在科学社会学理论看来,在社会化大生产的环境下,在资本主义全球化的环境下谈论民族主义,实际上是走上了一条不科学的歧路。 资本主义制度把人类社会简单成了资产阶级和无产阶级两个部分。在这个历史条件下,阶级理论才是对社会的清醒认识。用阶级的观点分析资产阶级社会,才是一种科学的思想方法。 不过话说回来了,民族主义这种思想意识固然在现代社会里是错误的,是不科学的。但是在封建农业社会里,在中国社会向资本主义社会发展的这个社会阶段里,民族主义的思想不仅不能算是错误的,而且还得算是一种进步的意识形态。 资本主义促进了民族主义的产生,民族主义促进了资本主义国家的发展,所以说,在明朝末年这个历史环境下的民族主义还是有促进社会进步的意义的。 但是,在意识形态层面王书辉并不准备过度的宣扬民族主义的思想。 对于他来说,虽然知道具有民族沙文主义的倾向,但是把所有的民族改造成认同中华文明,接受中华文化,生活在中国这个国家(需要注意的是中国的领土范围是不断扩张的)里,使用中国语言,参与到中国的工业化社会大生产中的中华民族的一份子,与复兴党领导中国人民进行的工业化建设,与未来中国领导世界发展和进步的大方向并没有根本的矛盾。 王书辉认为,根本就不需要专门的强调民族主义的思想,只要复兴党在工业化这条道路上走下去,只要中国这个国家彻底的工业化,那么在中国工业化的发展过程中,所有的民族、国家、组织、个人,都要必然的被工业化的过程所消解,最终成为工业文明的代表——中华民族的一员。 马老人家在《宣言》中指出,“资产阶级,由于一切生产工具的迅速改进,由于交通的极其便利,把一切民族甚至最野蛮的民族都卷到文明中来了。它的商品的低廉价格,是它用来摧毁一切万里长城、征服野蛮人最顽强的仇外心理的重炮。它迫使一切民族——如果它们不想灭亡的话——采用资产阶级的生产方式;它迫使它们在自己那里推行所谓文明,即变成资产者。一句话,它按照自己的面貌为自己创造出一个世界。” 对于王书辉来说,落后的资产阶级可以做到的事情,那么在社会的组织上已经被历史证明了是更先进更成熟的中国经验,由复兴党这个先进的组织领导中国人民使用这个经验建立的新中国,就会更加有效的通过工业化的手段,把所有的落后民族、国家、组织和个人彻底的改造成新的中国,新的中华民族的一份子了。 当然了,这个被作为先进文明的代表中华民族改造和吸收的过程,肯定不是一个和风细雨的过程。所有拒绝进步,所有抗拒中华民族融合的民族、国家、组织和个人,都会遭到复兴党领导的新中国的无情的碾压。 使用一切手段推动社会的进步和文明的发展,使用一切手段扫清中华民族领导世界走向进步的障碍,这就意味着,那些抱着封建主义、民族分裂主义等等落后思想的民族、国家、组织和个人,都会遭到复兴党从意识到肉·体的全面毁灭。 这就是为什么王书辉领导的复兴党,对于那些拒绝进步拒绝工业化改造的顽固封建地主阶级;因为本民族共同利益坚持民族分裂立场的后金女真;坚持农业社会的意识形态使用造反的手段进行封建权力斗争的农民造反军,要进行无情的打击和消灭的原因。 毛老人家说,“人民靠我们去组织。中国的反动分子,靠我们组织起人民去打倒。凡是反动的东西,你不打,他就不倒。这也和扫地一样,扫帚不到,灰尘照例不会自己跑掉。” 复兴党的政策和纲领在后世人眼中固然有点不人道,但是社会的进步和人类的发展是一个客观的过程。无数的人类民族、部落、国家和政权在历史发展的过程中消失了。如果说不人道的话,那也是因为社会进步和历史发展本身是非道德的一个过程。一切妄图用道德来衡量社会发展和人类进步的过程的想法都是非科学的。 不过从客观上讲,17世纪的世界还不是一个有着普世价值的虚伪世界。和未来世界的丛林法则掩盖在光鲜的普世价值下不同,现在这个世界奉行的是最直白最简单的丛林法则。 举个简单的例子来说,十一年前被复兴党俘虏的葡萄牙传教士曾德昭,现在就是复兴党商务局的一个受雇佣的“临时工”。 就以他来说,作为葡萄牙人的曾德昭这个曾经的宗教人士虽然是个葡萄牙人,但是他却丝毫不觉得自己接受兼并了葡萄牙的西班牙王国领导有什么不对劲儿的。民族主义这样的东西,在曾德昭这个在西方世界算是知识分子的人头脑里都是不存咋的。 对于他来说,服务于西班牙政府,在西班牙帝国扩张国土和势力范围的过程中扮演先锋军和间谍的角色的同时效忠教皇,没有任何意识形态上的别扭和冲突。 当然了,在复兴党治下接受了十年的劳动改造和思想教育后,前传教士曾德昭已经被改造成了一个认同复兴党的思想主张,接受唯物主义基本思想的复兴党政府雇员了。 对非根据地地区进行商品倾销,这是复兴党经济收入的主要来源。 在目前阶段里,在全国范围内进行纺织品倾销仍旧是复兴党财政收入的主流之一,但是除了布匹、丝绸、香烟、罐头、纸张、书籍之类的轻工产品之外,机械和军火也正在成为复兴党对外贸易的主要内容之一。 蒸汽机正在以一个非常快速的速度在整个江南地区普及。 现在江南地区的棉田里已经有越来越多的蒸汽提水机在工作。在江南不少的纺织工坊里,复兴党生产的蒸汽动力纺织机正在进行着生产。现在的长江航道上,大量的非复兴党所属的蒸汽明轮船在四处航行着。东南地区的海商海盗们用蒸汽明轮船进行运输和作战,已经变得越来越常见了。 除了蒸汽机和蒸汽机作为动力的各种机械被复兴党大量的出售之外,军火贸易也成了复兴党的一个经济增长点。批量化工业化生产出来的燧发滑膛枪和各种型号的滑膛炮被复兴党大量的出售。 曾德昭这个复兴党商务局“临时工”的任务,就是向明王朝推销复兴党的军火。 第411章推销员曾德昭 对于复兴党来说,他们不得不承认在军火贸易上,整个江南和东南地区的购买力正在下降。毕竟无论是江南地区的大地主大商人还是东南地区的海商们,他们都还没有推翻明王朝建立自己的武装和国家的想法。所以他们对于军火的需求都是有限度的。 在这种情况下,除了使用人*易的手段向农民造反军输出军火之外,明王朝这个复兴党最大的潜在客户是非常的吸引人的。 无论是王书辉还是复兴党高层对于武器出口都没有什么顾忌。这个原因非常简单。 一方面是因为武器代差的问题。 燧发枪虽然相对先进些,但是滑膛枪和滑膛跑都不是什么先进的武器,这些东西都是本时空本来就有的东西。只不过工业化的复兴党所生产的产品生产成本低的惊人,产量大的吓人而已。更主要的是,滑膛枪和滑膛炮成本低,产量大,利润高的同时,这些武器和复兴党自己的装备是有着巨大的难以填平的技术鸿沟的。 另一方面,无论是王书辉还是复兴党的高层都知道,武器的好坏不能决定部队的战斗力。再好的武器交给一个落后的国家和组织使用,都不会改变这个国家和组织的命运。 半殖民半封建社会的满清王朝装备了世界上最先进的武器,可还是被使用相对落后的武器但是国家已经向进步的工业化方向发展的倭寇打的割地赔款。蒋光头有飞机坦克外面还认了个美国爸爸,但是人民军队在人民的支持下还是把他扫进了历史的垃圾堆。 先进的武器无法填平文明等级的差距。最强大的农业国也不是普通工业国的对手。 而且对于复兴党来说,通过人口和武器物资的交易武装农民造反军,可以加快明王朝的覆灭速度。在这个过程中向明王朝出口武器为复兴党建设新中国筹集资金,也是在从明王朝身上抽血,加速明王朝灭亡的一个有效手段。 在新任山东巡抚孙元化的客厅里,伪装成葡萄牙传教士和西班牙军火掮客的曾德昭正在向精通西学皈依天主致力于传播耶教的孙元化,滔滔不绝的介绍着所谓的西班牙王国在澳大利亚的兵工厂出产的优质产品。 在曾德昭的介绍声中仔细的观察着曾德昭带来的样品,精通数学一直致力于火器生产的孙元化经过简单的计算发现,采购曾德昭推荐的西班牙澳大利亚兵工厂的产品居然要比自己生产的大炮和火枪便宜五分之一左右。 “造不如买”,这是孙元化经过对比计算后得出的结论。他无奈的发现,曾德昭的这些火枪和火炮,无论是他自己还是目前中国国内任何一个机构都生产不出来。 先进的燧发枪和没有一点儿瑕疵的光洁火炮,让天主教徒孙元化大声的赞美起天主的伟大来了。 曾德昭应和着孙元化的赞美一边在胸前潦草的画着十字一边在心里想到:“第一次推销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功?领导布置的任务我一定要完成才行啊!” 在原本的历史上,本来应该在1630年担任登莱巡抚的孙元化被兵部尚书梁廷栋举荐在了山东巡抚的位置上。和历史上为了有效的稳定东江镇所以才安排了孙元化这个在兵事上比较有建树人担任登莱巡抚不同,被复兴党经营成了铁桶一般的登莱地区,已经成了复兴党的鲁东根据地。 目前的名义上的登莱巡抚张宏,不仅在任上卓有成效的全面完成了登莱地区的税收任务,而且还主动的接纳了大量的所谓东江镇的逃兵,并且在山东各地大肆吸纳流民,给整个山东地区减轻了巨大的流民压力,使得匪徒遍地的山东没有爆发大的动乱。 对于崇祯皇帝和朝中主持中央的文官官僚们来说,张宏这个登莱巡抚虽然有一个让大家心里都比较忌惮的阉党背景(和姚宗文一样,他的升迁都是在魏忠贤的支持下实现的)但是因为他顶住了压力没有给魏忠贤建生祠,所以目前在朝中掌权的那些东林党一系的官员们还是能够忍受张宏的存在的。 更主要的是,张宏坐镇登莱,能够做到每年按时按量的向朝廷上缴国税的同时,又自行筹备粮草支持那个已经不存在了的东江镇,这可是在明朝末年这个环境里非常惊才绝艳的成绩了。 山东这个地方虽然紧邻京畿,但是山东籍的官员在朝中的势力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影响力。特别是登莱地区,它是作为一个针对辽南地区的军事后勤中心存在的。所以说在东江镇被袁大忽悠整垮了之后,朝廷对于登莱地区的重视程度直线下降。 张宏能够维持东江镇和登莱地方不乱,这对于朝廷来说就已经很称职了。现在张宏还能保证登莱地区的税收完成,这对朝廷来书就属于意外之喜。 要不是张宏确实有让崇祯皇帝和东林党忌惮的阉党背景的话,这位知兵(平定武昌兵乱),抚民(能够有效的吸纳和安置流民),治理地方(税收完成的非常出色)方面表现的都很突出的“干才”,肯定是还要高升的。 所以和历史上不太一样,孙元化升任山东巡抚的目的,不再是稳定东江镇维持鲁东地区的安定了。经历了1629年的己巳之变,明王朝中央政府也认识到,山东这样的地方也需要知兵的巡抚来镇守。不然的话,东虏如果再次入侵,京师的部队没有战斗力,辽东的军阀根本就指望不上,在山东地区要是没有一支可靠的部队能够随时入京支援的话,大明朝这个“买卖”备不住就要关张了。 正是在这种情况下,在辽东表现出色在兵事上建树颇多的孙元化才脱颖而出,在兵部尚书梁廷栋的推荐下出任山东巡抚。 朝廷给孙元化的任务只有一个,那就是在山东地区编练一支能够随时支援京畿的地方部队。 作为西学达人徐光启的学生,孙元化的军事思想非常简单,那就是建设堡垒火炮守城。这个观点在后人看来其实并不怎么高明,但是孙元化的这个军事思想却符合明前大明朝在和后金女真作战中的被动状况。 事实证明孙元化的思路是正确的。凭借着二十来门进口的火炮和三十多门自铸火炮,在己巳之变中,孙元化镇守抚宁,救开平,复建昌、滦州、永平、遵化,所向皆捷。他驻防的八城、二十四堡屹然不动,很重要的原因是发挥了火炮的威力。 所以到了山东巡抚的任上之后,孙元化四处搜罗人才直接派人去澳门聘请专业人士,一方面购买火炮一方面训练炮兵,更主要的是因为西洋火炮非常不好买到而且价格高昂,所以孙元化正在努力的谋求火炮自产。 经过几个月的努力,目前的孙元化只是招纳到二十多个西洋各国的二混子和半瓶子水的二把刀,自产火炮和训练炮手的事情还是遥遥无期。 就在这个时候曾德昭这个假冒伪劣的葡萄牙传教士和西班牙军火商的出现真的是解了孙元化的大围了。 “孙教友你看,因为同为主的仆人,所以我准备对您的采购给予更多的优惠。除了每门火炮的价格可以降到1500两之外,每购满五十门火炮,我们就免费送您一门火炮。除此之外燧发枪每支只要二十两银子,同时你每购满二十支火枪,我们就免费送你一支火枪。” 看到孙元化脸上露出了明显的高兴的表情,曾德昭摆出一副虔诚的神职人员的面孔对孙元化说道: “上帝可以证明,这一次为了孙教友我可是承担了巨大的损失的。这样的价格孙教友可以打听一下,在整个东南亚都没有这么便宜的了。而且在整个亚洲,也没有任何一家工厂可以生产出这样精良高质并且低价的产品。更主要的是,我们的兵工厂可以无限量的为教友供货。” 坐着四轮马车行进在回登州的路上,曾德昭一边换下他已经不习惯的传教士袍服一边在心里想着: “上帝肯定是不存在的,但是地狱却是真实存在的。这回总算是超额完成了推销任务,不然的话我就要回到劳改营那个活地狱里去了。” 第412章后金内讧 对于后金女真高层来说,黄台吉的死远没有将近七千个女真八旗精兵的死给大家带来的震动大。 1630年的后金女真说是个国家,也立了个后金的旗号出来,但是本质上说,无论是野猪皮还是黄台吉,他们都是那种部落联盟推选出来的名义上的共同首脑。黄台吉之所以费尽心力的和自己的兄弟亲戚们争斗的原因,就是他能够看出这种松散的部落联盟的不稳定性。 以黄台吉本人为例吧,他能当上后金女真的大汗,根本就不是单纯的因为他是野猪皮的儿子有野猪皮的血统。爱新觉罗这个家族对于后金女真政权领导权的合法性本身其实都不怎么太高,只不过野猪皮通过战争手段消灭和压服了后金女真各部落中的反对力量。所以这样一来,他指定的黄台吉的合法性也就不怎么高。 野猪皮的儿子不少,每个人手底下也都有自己的兵马和势力。别人都知道野猪皮是靠杀伐争斗得来的地位,他的儿子们就更清楚这个所谓的女真人的大汗是怎么来的了。 所以黄台吉上台,野猪皮的指定只是起了很小的一部分作用,主要还是黄台吉本人在一群野蛮人里矬子里拔大个有点权谋手段,加上他本人比较会利用汉奸的智力,才使得他在自己的兄弟里忽悠找到了不少支持者,最终让他登上了这个女真大汗的位置的。 黄台吉上台之后,很明显的意识到,凭借着女真人身上那点没有褪尽的野蛮人的血气和地大物博人口和财富都丰富无比的大明王朝比拼实力是个不能长久的事情。正是因为有这样,黄台吉才一改野猪皮屠杀汉人供养女真的做法,一方面制定相对温和的制度让汉人更好的为女真人承担起农业生产的任务,一方面借助汉奸智力对后金女真政权进行封建化改革。 像大明朝学习的同时,为了转移内部矛盾消耗反对者的势力同时也是扩大自己在女真人内部的影响力,黄台吉才在东征朝鲜,西征蒙古补充人口和物资的同时,学习蒙古人的土办法,对日益虚弱的明王朝进行侵略和掠夺。 黄台吉的思路解释起来其实非常简单。那就是对后金女真政权进行封建化改造的过程中不可避免的要伤害到八旗各部,女真各部的利益。那么他就通过不断的征战的过程,一方面消耗那些实力强大的激进派反对派力量的同时,用大量的战争所得补偿那些在封建化改造中利益受损的温和派反对力量。 在这样一个过程中,黄台吉一方面以作战需要的借口不断的把八旗旗下的兵力集中到自己的手中,一方面不断的通过劫掠所得的收买获得那些在政治上比较痴呆的八旗各部的支持。 历史证明黄台吉成功了。后金女真就是在五次征明的过程中不断的壮大自己的力量最终不仅消耗了大明王朝的主要力量使之亡于农民造反军之手,更实现了后金女真这个部落联盟转化为封建集权的满清王朝。 如果不是黄台吉一手使得野蛮的后金女真完成了封建化的进程,建立起一个正规化的封建国家的话,汉族地主和官僚们也不可能大批量的投靠满清王朝。没有黄台吉建立起来的让汉奸们可以获得生存空间的满清制度,洪承畴、孔有德、吴三桂等汉奸也不可能在满清取得中国统治权的过程中发挥出那么大的作用。 毕竟,靠着六七万真正的女真人想要统治一个一亿五六千万人口的国家,那纯属是痴线妄想。当年一心想着把中原变成牧场的元蒙可是不到百年的时间就被赶回草原去了。 王书辉就是想要把黄台吉的死和将近三万人的后金女真武装全军覆没的消息准确的传回后金方面,所以才让豪格用马驮着黄台吉的尸体回到沈阳的。 黄台吉现在还没有两征朝鲜,三征蒙古,五征大明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英明功绩。对于女真人来说,他们也还没狂妄到认为自己就是不可战胜的。所以八旗勇士们的失败他们可以理解,黄台吉的落败他们也能接受。 不过黄台吉的死,确实还是给女真高层带来了很大的冲击。更主要的是还没等女真上层做出什么反应呢。八旗各部得知七千旗人命丧辽南,各旗自己内部就先闹起来了。 前面已经说过了,目前阶段整个后金女真的总人口也才不到二十万人,能够拉出来打仗的男性青壮满打满算也才六七万人。七千女真精壮战死辽南,整个八旗内部可真是家家戴孝的。 后金女真的制度,每次出战都是从八旗旗下的各个牛录抽调旗丁的。爱新觉罗家确实在高层掌握着八旗旗主等高端位置不假,可是八旗的旗丁可不是都*新觉罗,八旗兵丁可是各族各姓的都有的。 总数六七万的八旗青壮一下子死了十分之一,各族各姓名下的蒙古人和汉人又没了将近两万,这样的损失女真人都是无法承受的。这样的损失也是后金成立之后所前所未有的。过去女真各部跟着野猪皮和黄台吉打仗,那是因为跟着他们能够打胜仗捞好处。现在一下子大家遭受了这样的损失,各家各姓自然是要闹起来的。 所以后金女真上层根本就没工夫讨论黄台吉的身后事和后金大汗的继承问题以及复兴军到底怎么回事儿,他们得先集中精力镇压自己麾下的各族各姓的闹事儿。毕竟在这种情况下,别说后金女真的大汗由谁来当了,就是爱新觉罗这个家族对后金女真政权统治的合法性都开始动摇了。 就这样,从五月到八月,那边复兴党辽南根据地农场的土豆都收获完了,后金女真方面才把八旗旗下的各家各姓都安抚笼络镇压住了。 然而到了这个时候,后金女真上层也出现了分化。在谁来继承后金大汗的位置的问题上,出现了两个人选。 一个是目前硕果仅存的四大贝勒之首,在野猪皮的一众子女中排名最高的代善。一个是年纪虽轻,但是在征蒙和征明中表现突出的正白旗旗主,目前实力最强的多尔衮。 这两个人里,代善因为辈分高资历老,所以在一众老一代的女真首领里面威望很大。 多尔衮的优势则在于,黄台吉死后上三旗内的大部分原本都效忠于黄台吉的家族都选择向多尔衮效忠。 围绕着这个后金女真的大汗之位,后金女真高层分成两派,陷入到一场惨烈的争斗之中。 第413章船上偶遇 3600吨的平波级巡洋舰是目前复兴党造船厂可以批量化生产的最成熟的军舰了。 飞剪船型,中式硬帆和蒸汽混合动力,前三后四7门120mm口径的主力舰炮,左十右十二十门75mm陆海两用炮,前四后四八架新式大口径加特林海军机枪。从火力输出上看的话,整艘船就是一个移动的武库。 除此之外,每艘平波级巡洋舰上还有两个排一百人左右的配备了火箭筒、连发步枪、散弹枪的武装水兵。在本时空里,无论是近战还是远战,任何人都别想在复兴海军面前讨到一丁点儿的便宜。 八年的时间,复兴党的造船工艺在大规模的培训和不惜成本的实践过程中不断的成熟了起来。虽然这种不到四千吨的木壳铁肋船在现代人眼里和玩具的差距仍旧不大,但是对于复兴党来说,这是一个充满了艰辛和血泪的付出了无数的辛苦和牺牲才得到的成绩。 作为现代人的王书辉永远也感受不到所谓风帆舰船的美好来。在他看来,任何使用木头和风帆的舰船都是一种落后和必然淘汰的东西。虽然说在中国木头帆船据说一直存在到六七十年代,但是八十年代出生的王书辉就没见过什么正经的船是用木头做的使用风帆动力的。 所以即使在速度上王书辉感觉到复兴党的产品已经超过他在现代坐过的那种客运船了,但是心理上他仍旧觉得复兴党的造船工业必须发展再发展,进步再进步。 后金女真高层陷入内乱,代善和多尔衮两个集团剑拔弩张的消息,王书辉已经通过情报部门掌握了。 对于王书辉来说,他到鲁东和辽南的目的,一方面是稳定人心通过时空门支援根据地的建设,另一方面就是消灭黄台吉打断后金女真的封建化进程。虽然终结者计划刚刚完成了第一阶段,但是他觉得自己现在在正规复兴军五万人,生产建设兵极其家属十二万的辽南根据地的工作已经不太多了。 对于辽南根据地来说,未来的两到三年的时间里,他们的主要任务就是进行根据地建设,把移民工作、农场建设工作和工业建设工作按部就班的开展下去。 有五万正规军和六七万经过训练全副武装的生产建设兵在辽南根据地,不管有没有王书辉在当地坐镇,都只有复兴军打女真人的道理,没有女真人威胁辽南根据地的道理。 在王书辉看来,不解决辽南根据地的人力资源不足的问题,不能把辽南根据地建设成为一个自给自足的工农业基地,复兴军就是直接平推了后金女真政权,也只会白白的便宜了明王朝在辽东地区的军阀势力。 让后金女真和辽东军阀集团互相消耗,让对复兴军无可奈何的后金女真把精力放到对蒙古部落和大明的放血和削弱上去,这对于复兴党来说是有利的。正是因为这样的原因,所以他在离开辽南根据地之前制定了“总体防御,扫荡、破坏女真人实力,抓捕、转化蒙古人为劳动力,解放和改造汉人同胞”的基本军事方针。 对于鲁东根据地,王书辉的要求则是:军事上以防备山东地区的明王朝政府军(实际上没有多少)为主,全面肃清本地区的治安环境(主要是针对土匪武装)。 在经济方面,除了国营农场建设之外,因地制宜的组织扶持地方特色产业互助合作社,发展鲁东地区的特色产业。 在工业上除了大力建设五小工业努力实现本地区的自给自足之外,重点进行招远地区的黄金开采,大力发展本地区的棉纺织工业。三到五年的时间内,鲁东根据地在轻工业方面不仅要做到自给自足供给山东和北直隶地区,还要实现对朝鲜地区的轻工产品的全面覆盖。 当然了,在目前阶段里,针对朝鲜地区的轻工业产品的销售主要还是由湖北根据地负责的。鲁东根据地的威海和青岛地区,已经建成了相对比较完善的港口和仓储设施,作为湖北根据地的各种商品在山东地区的中转站。 最近一年来,除了对倭国和朝鲜进行人口“征召”以外,针对朝鲜和倭国北部地区,复兴党的产品销售也正在全面的铺开。倭国方面的工作阻力较大所以进度相对较慢,但是凭借着登莱巡抚的权威,复兴党在朝鲜地区已经扶植起了三五个“心向天朝”朝鲜贵族,作为复兴党在朝鲜地区的买办和代理人。 双方在商业方面的“合作”非常愉快。以至于复兴党在朝鲜地区的育龄女性人口的“征召”工作变得越来越顺利了。鲁东根据地都开始在这方面受益。 在检查了鲁东根据地的工作,视察了复兴党在济州岛军事基地的牧场和港口以及济州岛农场的建设工作,并在济州岛少年军军营里上了一周的课之后,王书辉乘坐复兴党海军第三舰队的平波106号巡洋舰回到复兴党中央驻地湖北武昌。 (鲁东根据地建立后,复兴党中央与湖北根据地党委和政府进行了分离。复兴党中央迁至武昌,湖北根据地党委和政府仍旧驻扎枝江地区的复兴城。) 因为无线电报的应用,王书辉即使身在辽南,复兴党中央的情况他也都大体了解。所以回到武昌,专门抽出一天时间听了一下党委、政务院和军委的工作汇报之后,王书辉就收拾行装到地方调研去了。 他这一次选择调研的地方是距离武昌不远的汉川农场。因为汉川农场就在汉江边上,所以王书辉没有乘车出行,而是在武昌搭乘了一艘开往襄阳方向的客货两用船。 这艘三百多吨蒸汽轮船其实是以货运为主的。在船上只有一个很小的客运区域。二十多个乘客坐在这个区域里并不怎么太挤。在相对封闭的空间里,乘客们很快就开始攀谈起来。 王书辉在湖北呆了这么多年,虽然在说方面还不太在行,但是他已经能够很清楚的听明白湖北地区的大部分方言了。静静的听着乘客们的交谈,其中一个被大家称为张老爹的人,引起了王书辉的注意。 张老爹看起来年纪应该在六十岁左右。不过在这方面王书辉不敢肯定。古代人和现代人不同,一般都显得比较老,张老爹也有可能是四五十岁的人。 和湖北地方的大部分年轻人喜欢穿复兴党的制服式的短装不同,张老爹像大部分有些年纪的本地人一样,穿的是复兴党服装厂生产的那种简单化了的明代服装。外面是一件浅蓝色的右衽交领的外衣,里面是一件圆领的现代样式的套头衬衣。裤子是那种现代样式带裤鼻儿的裤子,系了一条皮质的裤腰带。 从张老爹的乌纱大帽和皮质裤腰带以及干净的布鞋上看,这个老人的家庭条件应该是不错的。但是吸引王书辉的不是张老爹的穿着而是他说的那些话。 第414章精明通透张老爹 张老爹是个童生。 童生这个词听起来挺萌的,但是可别小看了童生这个词,这是个读书人的身份。 在明朝,童生的身份意味着在科举考试中已经通过了县试和府试了。只要再参加了院试并且通过了考试,那么这个人就获得了秀才功名。取得秀才功名的读书人可以享受免除徭役,见县令不跪,在打官司中不被动刑等封建特权。 明代的科举制度规定,想要成为进士,要经过县试、府试、院试。取得秀才功名之后,再参加乡试,考取举人功名。在得到举人功名之后再参加会试取得贡员功名随后参加殿试,最终才能取得进士功名。 也就是说,想要从一个普通的读书人变成一个封建士大夫,至少要参加三次以上的科举考试并通过考试才可以。哪怕就是一个作为最基层士大夫的秀才,也最少要参加并通过三次考试才能实现。 所以说别看童生还不是正经的功名,但是这也意味着人家已经有了参加院试考取秀才功名的资格。不过从童生到秀才这个过程可不简单。根据历史上的记载,满清王朝时期,多次出现过百岁童生的。从这里就可以看出,作为最基本的秀才功名有多难考了。 张老爹的实际年龄和王书辉的估计相差不多,他今年已经五十七岁了。早年间家境还算好的时候,张老爹连续多年致力于考取功名。 读书考功名,那就意味着家里的一个青壮年完全不参加任何的生产活动。在农业社会里,一般境况的家庭是无法支撑的。 张老爹从十七岁开始读书科举,一直坚持了十二年的时间。到了他三十岁的时候他还是没有考取秀才功名,但是家里的情况已经没有办法支撑他继续读书科举下去了。在现实的压力下,张老爹放弃了科举到县里的一家店铺里当了账房。这一干就是二十多年的时间。 张老爹的运气还算不错,他所在的店铺是他的一位远房堂兄的产业。他的这位堂兄对他比较器重,在他做账房几年之后,就把他提成了店铺的大掌柜,店铺上下的事宜都由他来掌控。 二十多年的时间,二十多年在商场上的摸爬滚打,张老爹从一个读书不成的书生成了一个经验丰富的掌柜。他经营的同成布店成了襄阳府里数一数二的买卖。 在复兴党接管襄阳府之后,因为张老爹的东家,他的那个远房堂兄是个纯粹的商人,并且在复兴党的土地置换政策中表现的非常配合,所以他的店铺和生意复兴党都没有进行干预。 借着复兴党鼓励工商降低商税革除摊派的东风,原本把复兴党视为洪水猛兽的张老爹抓住了机会,作为襄阳府最早吃螃蟹的人和复兴党签订了长期的供货协议。几年下来同成布店不仅没有在复兴党接管襄阳的过程中受到损害,反而还越发的兴盛起来。 用了三年的时间,因为复兴党的政策极大的降低了经营成本(官府方面的各种吃拿卡要)的同成布店在张老爹的主持下大肆扩张,在襄阳府下属的几个州县里都建立了分店,一举成为复兴党襄阳人民政府治下规模最大的私营企业。 这一次从武昌返回襄阳,就是张老爹到复兴党在武昌的纺织厂进货结束后押货反回。 这次和张老爹同行的是张家的几个小辈。不少人都要管张老爹叫爷爷的。其中有一个叫张广发的年轻人性格非常的活泼,嘴上没有八门的,说起话来肆无忌惮,言语之间对复兴党的议论颇多。 最开始的时候,张老爹因为王书辉的穿着打扮还比较警惕,听了几个年轻小辈的话还训斥了几句。等到发现王书辉不仅不以为意,而且还兴致勃勃的和这些年轻人讨论起报纸和广播上的内容之后,张老爹才彻底的放松下来。 在抽了王书辉几支烟和大家一起分享了王书辉的几瓶水果罐头之后,张老爹也开始打开了话匣子。 “你们这些年轻人老觉得复兴党管的严,不仅街道上的卫生,连店铺的门脸和店铺里的卫生也要管,觉得不舒服不方便。老夫我却觉得这复兴党是个王者之象。” “老夫我读书虽然不成,到老也没有混上个秀才功名,可是我读书却读出这么个道理来:凡是有道的朝廷,都是要讲究规矩的。越是有王气越是兴盛的朝廷,这规矩就严。” 张广发听了张老爹的话,有些不以为然的说道: “也不光是复兴党有规矩吧,大明朝不也有规矩,我看那规矩还不小呢。那怎么朝廷就让复兴党轻轻松松的给打跑了呢?” 张老爹遭了小辈的反驳也不气恼,他用一种轻蔑的语气说道: “大明朝是有规矩不假,可是大明朝的那套规矩都是对老百姓的。大明朝自己定的那套规矩,大明朝的朝廷和官府,哪一个守那些个规矩了?” “洪武皇帝的时候,贪污几十两银子当官的就要被剥皮萱草。当初复兴党没有坐堂的时候,老夫为了打通关节,给襄阳县的知县就送了多少银子?多了不说,上百两总是有的吧。可是呢,就是送了那么多的银子,能不能把路子走通了都是两说。” “现如今,复兴党坐了襄阳府的大堂,襄阳县衙成了襄阳县人民政府,可是老夫我除了每年上缴商税要和复兴党的税务局打些交道以外,那个人民政府里的县令是哪一个老夫我都不用在乎。” “复兴党说收多少商税,我就交多少商税,多余的钱人家一分也不收,老夫我一分也不用送。要我说,这才叫朝廷,这才叫官府呢?” 张广发发现自己的同伴们都在点头,他有些不服气的说道: “老爹就顾着这些个买卖,当初家里头的那么多田不也被复兴党抢走了。那时候二老太爷都气成什么样了,摊在床上好几天都没起来。现在家里的生发全都指着店铺了,剩下的那点地最多也就收个口粮。老爹怎么不提这些?” 张老爹听了这话,脸上的轻蔑表情变成了冷笑。他对张广发说道: “正是因为这个我才更要讲复兴党的好话。当年家里有那么多田的时候,养出了多少没用的废物来。几百顷的良田,养了一家子的废物。多少人靠着这些田每天就知道无所事事吃喝玩乐的?” “不读书,不耕田,每天就知道撩猫逗狗花天酒地,弄出多少是非都得我这个老头子去擦屁股。要不是田都被复兴党买走了,换了那些用来开店铺的资金和货物,你们这些混账小子可能还想着学你们那些叔伯长辈们每天就知道败家呢!” 张广发听了这话十分不满,他对张老爹说道: “这世间总没有这样的道理。我们张家的田,当然是我们张家做主。复兴党怎么好强买强卖呢?老爹你把复兴党说的那么清廉,怎么复兴党还要强买咱家的田地?” 张老爹脸上带着冷笑对张广发说道: “复兴党买了咱家的地,虽然是强买可也是给了钱和东西的。过去的时候,那个被复兴党吊死的赵老爷凭着当过官和襄阳县衙里有关系,强占咱家的地的时候,给过咱们家一分银子吗?” “再说了,复兴党买走咱家的地,也不是自己占了地收租自肥,而是把这些地就建成了农场,把过去的那帮佃农都雇成了农工。过去那帮佃户过得什么日子?如今这些农工过得又是什么日子?咱们张家给得了人家那样的日子吗? “再说了,复兴党出钱买地,又经营这些地给农工们发工钱发红利,那帮农工们手里有了钱才会到咱们家的铺子里买布匹买成衣。正是因为咱们襄阳府周边的这些百姓们手里有了钱过上了好日子,才有了咱们家买卖如今的兴旺。” “所以说啊,老夫我一要感谢复兴党的清廉,二要感谢复兴党帮咱们张家清掉了那些个纨绔子弟,三要感谢复兴党让百姓生发起来,让咱们家的买卖赚的越来越多。要不是复兴党来了,你们这些个小辈不知道要变成什么样的混账呢!” 第415章汉川农场 一个国家走向腐朽和堕落,主要的表现在这个国家的统治阶级整体的走向腐朽和堕落了。 大明王朝走向衰落,大明王朝不可阻挡的进入封建王朝的周期性衰亡的阶段,首先是大明王朝的封建地主阶级以及这个阶级中出身的官僚阶级的腐朽和衰落。 复兴党在进行土地改革的过程中遇到的大部分地主们,都是一副僵化死板抱着土地不放手,恨不得天底下所有的土地都是自家的,自己可以躺在土地上肆无忌惮的剥削贫雇农过着花天酒地生活的家伙。 把土地这个生产资料作为剥削的依靠,而不是通过对土地投资进行再生产,这就意味着整个大明王朝的封建地主阶级都走向了社会发展和进步的对立面,成了社会发展和进步的阻碍性的反动力量。 不过也不是所有的封建地主阶级都是彻底的反动的。通过掌握土地进行剥削而积累原始资本,然后用这些资本从事商业活动,这种做法还算是相对进步的做法。不过就是这种只不过算是相对进步的做法,也只是很少一部分可以说是凤毛麟角的地主们才会采取的做法。 很明显,张老爹作为封建地主阶级的一份子,就是非常难得一见的具有已经进步性的人物。 王书辉虽然不赞成张老爹看待问题的视角,但是他也知道,张老爹作为封建地主阶级的一员能够有这样的见识已经很不错了。能够认识到人民群众购买力的提高有利于商业的发展,这已经算是有一定的宏观经济的视角了。 对于复兴党来说,只要是相对进步的力量,都是可以团结的力量。像张老爹这样的人,就是复兴党的团结对象。 汉川农场距离武昌并不太远,只用了三个多小时的时间,蒸汽轮船逆汉江而上就到达了汉川农场码头。 王书辉下船的时候,张老爹才发现整个客运区的人一下子少了一半儿。 仔细观察了一下和王书辉一起下船的年轻人,发现这些年轻人都是一样的强壮有力,都是一副步调一致训练有素的模样之后,张老爹惊出了一身冷汗。因为张老爹一下子就想到,王书辉可能是复兴党里的某个大人物。 毕竟见多识广的张老爹可是见过那些不爱排场的复兴党“大官儿”(复兴军的高级军官)的。他知道那些人身边总会有这么一帮不声不响低调安静的安保人员。 地处汉江平原腹地的汉川农场地形条件非常的优越。丰富充沛的水力资源,平坦肥沃的土地,加上复兴党先进的农业生产技术和科学的基础设施建设,在优良种子和化肥农药的双管齐下下,汉川农场的粮食生产水平一年一个台阶。 因为武荆(武昌到荆门)铁路和汉江都在汉川农场经过,所以汉川农场码头比较繁忙。 在码头上观察了几分钟,王书辉就发现,码头上的船主要是从汉川农场向外地发运的。想了一下王书辉就搞明白了,因为发达的农业生产,汉川农场下属的粮食加工和肉类加工企业都比较兴盛,这些外运的船只里装的主要就是一些加工后的粮食产品和各种肉类罐头。 看过复兴党治下大部分国营农场的人都会发现,复兴党治下的国营农场的建筑风格几乎都是相同的。 在现代人眼中,可能不管是复兴党治下的城市建筑还是复兴党治下的农场建筑,都充满了现代中国东北老工业基地的风格。也就是说,复兴党的建筑风格可以简单化的称为“说是民居和办公楼不如说更像军营”。 深感现代中国人住房困难的王书辉在本时空里非常顽固的贯彻了居者有其屋的理念。也就是说,王书辉要求复兴党必须要保障治下所有的劳动者都能够享有廉价的住房。 在他的这个要求下,复兴党各地都兴建了大量的居民楼。因为钢铁产量远远达不到需求,这些有着浓重的“赫鲁晓夫楼”风格的三层居民楼,都是千篇一律的砖混结构的,走廊在外的,红砖红瓦起脊屋顶的,那种现代中国东北老工业基地六七十年代的工人住宅的样子。 现代人看到这些建筑,特别是因为复兴党治下的所有建筑都是这种统一的模样,可能会感到非常的乏味。可是每次王书辉看到这些建筑的时候,心里却因为能够为人民群众提供生活设施便利的现代化住宅而感到非常的满意。 汉川农场和大部分复兴党的城镇一样,都是一个相对封闭的结构。样式相同的三层楼围成一个个四方形的院子。如果忽视这些院子的形状的话,汉川农场的这些建筑倒是有点永定土楼的味道。 农场场部和所有的农场居民楼一样,也是一个四方形的大院子。只是和一般的居民楼和学校之类的建筑不同,农场场部是一个三面是楼一面是墙,安装了一个大铁门的凹字型的建筑。 因为所有到农场的外来人员都要到场部登记,所以王书辉就和自己的警卫战士们一起从码头走向场部。 农场的公安战士们警惕性算是比较高的。看到王书辉带着不少人一起来到场部大门处,两个站岗的战士立即就把手搭上了背后的枪。出示了身份证件之后,其中一个战士一路小跑去了传达处。不一会儿的功夫,一个穿着复兴党蓝色制服的年轻人就和那个去报信的战士一起又一路小跑的迎了出来。 王书辉的证件上只是表明了他是复兴党中央的工作人员。不过那个年轻人在看到王书辉在登记册上的签名后,立即就想到了什么。他先是有些激动的看着王书辉,之后就把王书辉一行人扔在了登记处,一溜烟的跑出了房间。 农场场部的主楼是图书馆和会议室等农场职工的公共性场所。汉川农场党委书记冯定山的办公室则是在西楼的第一层。所以传达处的小候风风火火的跑进他的办公室之前,他就已经听到了走廊里小候的脚步声。 听了半天小候语无伦次的比比划划之后,冯定山皱着眉头和小候一起出了办公室来到了传达处。 上过党校见过王书辉的冯定山突然在传达处见到王书辉,他的表现也没比小候的表现好到哪里去。只见冯定山一把拉住王书辉伸过去的手,嘴里把“老师好”这三个字反反复复的说了好几次。 王书辉倒没觉得冯定山的这种失态是什么个人崇拜造成的。他笑着对冯定山说道: “定山同志,上次在农业工作会议上你做的报告给我的印象很深刻,我这次来就是到你这里学习经验,积累第一手材料的。你不要觉得我是来搞什么‘突然袭击’的,不用紧张。” 看到冯定山只顾着激动,王书辉身边的办公室助理赵希文提醒冯定山道: “老师的时间比较紧,定山同志就不要再客气了。赶快把场部的领导干部召集起来,老师要和大家先开个会。” 听了赵希文的话,冯定山才彻底的反应过来。 他马上就安排传达室的小候去召集人员,自己则一步不离的跟着王书辉,手忙脚乱的给王书辉介绍情况安排住处。 第416章人民陪审制度 汉川地区的气温在六月份就已经达到三十度左右了。 在这种温度的情况下,板板正正的穿着蓝色的长袖制服,风纪扣扣的严严的,头上还要带着一个大盖帽,三个坐在法庭上的汉川法院的审判员,前胸后背都被汗水浸湿,连大盖帽的小半部分都有明显的汗迹。 王书辉和大部分汉川农场的职工一样穿着短袖工作服,坐在汉川法院的开放式旁听席上。因为旁听席是个半露天的上面有遮阳棚的地方,所以和里面正式的审判区域不同,这里还能够感受到一些微风,感觉上要相对要凉快一些。 今天和王书辉一起来旁听法院审判的是农场总部传达处的年轻干事小候。 原本农场的党委书记冯定山和场长陈松要陪同王书辉的,但是王书辉以不打扰地方上的工作为由把他们支走了,只留下了传达处的小候作为介绍情况的一个帮手陪着他。 审判是在傍晚进行的。把审判时间安排在这个时候,一方面是为了不耽误人民陪审员们的正常工作时间,一方面主要因为这个时间是下班时间,所以所有愿意来听取审判的当地群众都能有时间来听取审判。 汉川农场是个总人数一万多人的大农场。农场在总体上按照方向分为东南西北四个区域。今天要审判的两个案子,一个是发生在东分部的,一个是发生在北分部的,但是负责审判工作的法院是农场南分部的法院,而且无论是审判员还是随机抽取的人民陪审员都是南分部的。 今年十六岁,刚刚从中级少年军毕业的小候正处于崇拜大人物的年龄段里。能陪同复兴党的最高领导人、所有复兴党党员的导师王书辉一起进行调研工作,小候心里充满了幸福感。 细心的小候发现,和所有人都大汗淋淋的情况不同,坐在人群中的王书辉头上没有一丁点儿的汗迹。因为不知道王书辉受到穿越门的辐射影响所以在生理上发生了一定变异的情况,小候忍不住想到:“了不起的人物或许在任何一个地方都会与众不同吧。” 王书辉对法律工作并不了解。他在现代社会生活的二十多年里,根本就没和任何法律部门打过什么交道,而且他对法律工作业本身也没有什么兴趣。 不过王书辉却知道,法律是统治阶级意志的表现,是维护统治阶级的利益,统治被统治阶级的工具。 在这一思想的指导下,采取人民民主制度的复兴党政府制定的法律,首先要分辨矛盾的性质。凡属于人民内部矛盾的,就会被安排到复兴党的法院进行审理。审理的过程必须有人民陪审员的参加。凡是属于敌我矛盾的,那么就不需要经过法院审理,直接由复兴党按照政策进行处理了。 所以从这个角度上讲,凡是进入复兴党法院审判的案件,基本上都是人民内部矛盾。在针对敌我矛盾的处理上虽然同样是公开的。但是那些公开处理却不是由法院承担的,而且名字上也不是“案件审判”而是批斗大会了。 汉川农场南区法庭今天审理的两个案件同样都属于人民内部矛盾。一个是人民群众比较“喜闻乐见”的桃色案件,妇女出轨案。一个是与大家利益相关的案件,商业纠纷案。 和封建社会的官府审案截然不同,复兴党的法院审判具有两个特点。一个是所有审判都必须是在公开的情况下审理的。而且在听审人数上复兴党有具体的规定。参加听审的普通群众必须坐满旁听席。也就说,在案件审判时,旁听人数不得少于二百人。 另外一个特点就是,被告和原告必须有申辩代理人。这个申辩代理人可以由原告和被告自己选择。但是除公诉案件以外,申辩代理人不可以是公务员等有职务的干部,并且申辩代理人必须具有小学及小学以上的文凭或者相关学力认证。在原告和被告没有申辩代理人的情况下,法院会指派相应的工作人员担任原告和被告的申辩代理人。 案件审判的过程并不怎么复杂。 首先由原告方面的申辩代理人在法庭上介绍情况。然后由被告方面的申辩代理人在法庭上介绍情况。 之后,审判员会根据双方介绍的内容整理案件全貌,向人民陪审员和旁听的群众介绍相关的法律条文,再之后由原告和被告双方的申辩代理人进行辩论。 在这之后,人民陪审员会退庭到专门的房间里,根据审判员提供的资料进行判断投票。 最后,人民陪审员回到法庭,由人民陪审员自己选出来的代表宣布审判结果。 一般情况下,只要案件进入法院,就不会有什么翻盘的情况。 首先,一旦案件进入法院,那就说明审判员们已经确定了案件确实存在违法问题。 其次,在有超过三分之二的人民陪审员认定被告没有违法的情况下,审判过程将会被中止。法院将会暂时封存案件,然后组织新的人民陪审员再次进行审理。 同一个案件在三个人民陪审团的审定中有两次认为没有违法的情况下,案件将会被发往上级法院进行审判。 但是,人民陪审员只有审定民事案件不违法的权力。在所有刑事案件的审判上,人民陪审员只能够根据双方申辩代理人的辩论,最终从审判员给出的多个处理方案选择一个得票最多的方案。 也就是说,人民陪审员虽然有权力参加案件的审判,但是他们的权力无论是在民事案件上还是在刑事案件上都是有限的。特别是在刑事案件的审判上,人民陪审员没有认定被告有没有罪的权力,只有选择对被告进行哪种程度什么水平的惩罚的权力。 从这个角度上看似乎人民陪审制度是个表面文章。但是不要忘了,复兴党可是在一切机构中都使用人民代表制度的。 这就是说,即使在公安机关和检查机关里,在公安机关逮捕犯罪嫌疑人的时候,在检查机关提起诉讼的时候,这两个环节也是有人民代表参与的。 第417章两个案件和一个态度 “长成那个样子还搞破鞋,那小子的绿头巾戴的也真够冤枉的。” “戴绿头巾就够冤枉的了,失手打死了人还要被判刑,这才叫真冤枉呢?” “我看这小子十有*要被判死刑。你们看看,这次的人民陪审有一半是老娘们儿。这天下的娘们儿是一家,这小子要是只打死了奸夫最多也就判个劳改,可是这小子把破鞋也给打死了,这帮娘们怕是要把这小子往死里判。” “你可闭嘴吧。你也就是跟我在这儿一口一个‘娘们’。现如今讲究个‘妇女能顶半边天’,你三蛤蟆家里的那口子工资比你还高,怕是在你家里能顶上一大半儿的天了。再说了,刚才审判员不是说了吗,杀人就是严重的犯法,不管杀男杀女都是个死。你这个歧视妇女的想法要不得。一会儿我去和你媳妇告你一状,我看你回家要不要跪搓衣板。” “可别,我还得活命呢。你以为我每天一两的白酒那么容易喝到嘴里吗?我媳妇还总惦记着要把单位发的酒攒下来拿出去卖呢?你这一告状惹恼了我媳妇,我没酒喝天天到你家里抢你的酒去!” “嘿嘿,这就看出没媳妇的好处了吧。当初单位安排媳妇,你们都上杆子往上去,就我老人家有先见之明。看看如今,我光棍一个没人管,单位每个月发的三斤白酒我随便喝。哈哈,我就要告状,馋死你个混蛋!” 因为目前复兴党治下的法律部门也好,普通的申辩代理人也好,他们的文化水平都很有限,所以在双方介绍情况和审判员解释法律条文两个环节结束之后,旁听席上听着双方词不达意的粗糙辩论的旁听群众们的注意力就开始分散了起来。 到了这个阶段里,法庭旁听席上开始有了不少窃窃私语的声音。在外围站着看热闹的不少没有座位的群众甚至有不少人已经离开了。 小候看到王书辉身边的两个农场职工不停的说话怕他们打扰王书辉听审,刚刚准备提醒他们,就听到法庭上的审判员开始猛敲木槌维护法庭秩序。旁边的公安战士们也开始到处巡查,整个法庭的窃窃私语声很快就低落了下去。 王书辉在听审的过程中一心二用,一方面关注着审判过程,一方面关注着下面的听审群众的反应。很明显,和王书辉一样,群众们对公诉人和被告的申辩代理人低劣的语言表达能力表示不满。在王书辉看来,这种低水平的辩论几乎很难对人民陪审员们产生什么影响。 不过整场审判也不是没有可取的地方,至少法院方面的审判员把相关的法律条文解释的很明白。基本上大家都听懂了。 大家的注意力下降也是很正常的。 王书辉听前排的两个年轻后生的意思,原来法院方面在发布公告的时候好像模糊了这场审判的内容,不少人以为这是一公一母,戴绿帽子的丈夫和出轨妻子之间的法律对决。等到大家发现这原来是一场有关杀人的刑事案件之后,不少人都非常直白的表达了对法院方面为了拉人来听审而采取的“忽悠”策略的不满。 王书辉倒是对此没有什么太大的意见。毕竟现代化的审判和封建社会的官老爷断案不同。在现场没有跪地喊冤,露腚打板子之类的刺激性环节,群众的兴趣肯定会降低。所以法院方面为了吸引大家听审让大家到现场接受法律教育,而采取“忽悠”人的办法,这也是无可厚非的。 当然,除了对法院方面的忽悠人不满以外,不少听审的群众还是对这场审判本身表示了极大的不满。大部分人都认为,被告作为戴绿帽子的受害者而杀死了奸夫****,这本身是个正义的行为。他们都觉得被告人被审判是非常不公平的事情。 这个倾向在最后的审判中表现的也很明显。人民陪审员们在经过磋商投票后,选择了对被告人最轻的一项惩罚: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发往虾夷岛(复兴党海军第三舰队基地)拓展地,中级劳动改造二十年。 所谓中级劳动改造,就是在轻度看管(在规定时间内到当地管理机构签到)的情况下从事一般性劳动。 和第一个案件不同,大家对第二个案件的关注度明显要更高一些。毕竟缺斤短两这样的事情和大家自身的利益息息相关。 第二个案件原本是个民事案件。不过事情最终变成了刑事案件。 在复兴党治下,一般情况下复兴党的商业机构如供销社这些机构主要承担在当地的一些基础性的经营。更多的时候,复兴党主要通过供销社进行粮食买卖和福利物资供给的。 比如说把自己家发到的红利(过去复兴党农场在年末分红中会把超出生产计划的粮食作为红利分给农场职工。现在已经没人要粮食了,大家只要钱了。)卖掉。而在复兴党治下只有供销社可以从事粮食买卖。 再比如说一些福利的分发工作也是由供销社承担的。比如上面说到的白酒,有时候也有茶叶、香皂、白糖之类的降温福利和年节的时候月饼、粽子、年糕、猪肉、水果之类的福利。这些东西也都是由供销社发放的。 复兴党在商业上采取的是放开的政策。也就是说除了供销社之外,各地区的饭店、商店等等各方各面的买卖,都是由商人们自行经营的。 复兴党允许商人和复兴党的企业竞争。在某种程度上,复兴党甚至还在鼓励商人们和复兴党的企业竞争。 明朝末年的商业资本是很有活力的。因为复兴党治下基本上都是工业企业和农场,所以在复兴党治下做生意的商人有很大一部分都是外地商人。 以汉川农场为例,在汉川农产经营布匹和成衣的商人主要就是湖南人。 明末资本的活跃达到了什么程度呢? 历史上可以看得出来,为了获得利润,明朝末年的商人们表现的和资本主义社会的资本家一样的疯狂。山西商人勾结后金女真,江南商人笼络海贼倭寇。为了利润,资本主义不过是萌芽阶段的明朝商人们真是要多疯狂有多疯狂。 在这种情况下,缺斤短两以次充好之类的事情大量的发生和出现就是一种正常现象了。 第二个案子的案情很简单。 原本汉川农场的一个职工在一家湖南商人的店铺了买了一匹布。回家之后他发现,这匹布只有正常情况的一半儿那么多,商人在布匹里塞了很多杂物添加重量欺骗了他。 职工发现自己被骗之后,立即就把情况报告了农场的公安部门。公安部门立即就把投诉转给了工商所。农场工商所随即对商人进行了处理,对商人罚了款并且命令商人把短缺的布补偿给了农场职工。 在这个过程中农场职工和商人在言辞上发生了冲突,商人在和农场职工争执的过程中打了农场职工几下。 事情发生后,农场职工感到受到屈辱。他回到单位偷拿出军训时用的步枪,跑去一枪把那个打过他的商人枪毙了。 对于这个案件,旁听的群众表示了同样一种态度。他们同样认为复兴党有些不公平。他们都觉得那个湖南商人的死是活该,而这个杀人的职工被抓起来非常的冤枉。 人民陪审员们同样在这个案件中采用了最轻的惩处。那个杀了人的农场职工被发配到济州岛劳改。 两个完全不同的案件,汉川农场的群众表达了一个完全相同的态度。这让王书辉觉得值得思考。 第418章简单粗暴和物质刺激 复兴党的农场要是按照行政级别来讲的话,一般情况农场都是连级单位。 汉川农场的党委书记冯定山是从部队上直接调过来的。他过去就是复兴军四十三营二连的教导主任。和他搭班子的汉川农场场长陈松也是部队上过来的干部。只不过他所在的部队不是一线部队,而是作为预备部队的农业生产建设兵团的训练总部。他也是个连级干部。 王书辉选择汉川农场作为这次调研的目的地,也不全是因为冯定山在农业工作会议上的报告做的好。而且说起来,单出从报告上说,汉川农场的工作虽然做的不错,但也不是那种非常出类拔萃的情况。 只不过和整个湖北根据地这一批次建立的农场情况相比较起来,汉川农场的工作搞的比较全面,各个方面的成绩都比较平均。 上次在武昌召开农业工作会议的时候王书辉就发现,整个湖北地区这一批次建立的各个农场都存在相同的问题。在搞农业生产增加粮食产量,进行基础设施建设和推广机械化方面,各农场的工作做得都比较出色。但是在组织建设农场自身的制度建设方面,各农场的领导班子的工作做的都不怎么太好。 也就是说,在搞生产上大家都比较有作为,可是在搞群众工作方面,在行政管理方面,大家都存在相同的简单粗暴的问题。 根据王书辉掌握的资料上看,各地农场的管理都存在过度军事化的问题。军事化在组织上是很有优势的。毕竟从现实的角度上讲,使用军事化的管理方式,可以在人力管理方面,在组织生产和建设方面做到效率最大化。 毕竟,因为复兴党本身就存在的巨大的干部缺口,所以在根据地里,特别是在农场里,一百多个人管理上万人,每一千人配备一个干部的情况是非常普遍的。 在这种情况下,使用军事化的组织方式来进行人员管理,就是一个没有办法的办法。 其实别说在农场的组织和管理上了,复兴党的所有机构、组织、企业、部门,在某种程度上都是在使用军事化的手段进行组织和管理的。 在这种情况下,各农场在管理上大部分都存在过度军事化的问题。 举个简单的例子来说吧,因为采取军事化的管理,作为地方法律审判体系的农场法院在各个农场中运转不灵就是一个很大的问题。在各个农场中一旦出现有人违法乱纪或者不听指挥的情况,农场的干部们就会雷厉风行的采用军事化手段对违纪违规的人员进行惩罚。 关禁闭、打军棍非常普遍,严重一些的就直接发配劳改。 法律体系没有发挥作用问题还不大,关键是人民民主制度在这些本来属于地方政府的农场里根本就建立不起来。 在民事单位里采用军事管理最大的问题就在于,从部队民主的角度讲,农场是个生产单位,因为农场职工不是战士,所以部队民主的制度对他们不适用。但是如果说农场是个生产单位的话,农场在组织管理方面有采取的是军队模式。在这个模式下,人民代表制度又不好贯彻。 所以说,在农场组织和管理上一堆问题的情况下,汉川农场能够在贯彻落实人民民主制度方面表现的万般绿中一点红,王书辉觉得这是非常值得调查和研究的。 复兴党是个高度组织化的体系。复兴党治下的人民群众也不得不高度的组织化。 比如说复兴党企业里的职工,复兴党各部门里的职员们,一般情况下他们回到单位分配的房子里唯一能够做的事情就是睡觉。 当然了,在家里除了睡觉之外,一般也要洗衣服。但是开火做饭或者烧水洗澡之类的事情,他们都不会在家里做的。 造成这种情况的主要原因是,复兴党的企业和单位都是那种专门设置有食堂、澡堂等公共社会设施的国营企业。 一般来说,一个工人早晨起了床,在洗脸刷牙搞完了个人卫生之后,就要到单位的训练场参加单位组织的跑步、队列和打军体拳等军事训练。在早训结束之后,大家唱着《团结就是力量》、《我们工人有力量》之类的曲子,排着队去单位的食堂吃早饭。到了中午下班的时候,大家又会到食堂里吃午饭。到了下午下班的时候,大家又会一起到食堂里吃晚饭。 吃完晚饭后,工人就会去参加单位的夜校学习。到了晚上九点钟左右,在单位洗个热水澡,工人就回到了自己的家。 除了每天要这样过之外,每到周六的时候,单位又会组织看电影看话剧等文艺活动。周日一般都是安排文化或者军事方面的考核考试。在每年规定的时间里,各个单位还会组织专门的体育竞赛或者文化竞赛。除了本单位的体育和文化竞赛之外,还有整个系统的全系统大比武或者全系统的文化竞赛。 总之在复兴党的各种企事业单位里面,干部职工们的生活都是被高度组织起来的。 汉川农场作为复兴党的国营农场自然也是这样的情况。干部职工的午饭都是在农场食堂里吃的。在吃饭之前,农场党委书记冯定山照例进行了饭前讲话。除了一些日常内容之外,冯定山还宣布了一个奖励决定。 原来,经过农场人民代表的审核,农场党委会已经做出了对上个季度总成绩在前三名的生产小组进行奖励的决定。前三个生产小组的每个小组成员分别获得了三十元、二十元和十元的特别奖励。奖金将会和这个月的工资一起发放。 王书辉在搞调查研究的时候,奉行的是只带着耳朵和眼睛,坚决不在调研过程中指手画脚的原则。所以虽然他觉得汉川农场的做法有些新奇,但是他也没有在吃午饭的过程中对汉川农场的领导班子提起这个问题。 在吃饭的过程中,王书辉也在仔细的观察着周围的情况。他发现,汉川农场的食堂也有比较特别的地方。 比如说,和一般的单位食堂不一样,汉川农场的食堂专门设置了一个窗口。在这个窗口吃饭的人又有一个专门的吃饭区域。这个区域的设施也和食堂里的长条桌椅不同,这个区域使用的是看起来比较上档次的圆桌子和靠背椅。 干群一致是复兴党长期坚持的基本原则。汉川农场的领导班子倒是没有人到那个地方去吃饭的。只是王书辉也发现,食堂里的大部分人对于在那个区域里吃饭的人表现的都是非常羡慕的。 沾着辣椒酱吃掉第十个蒸土豆,王书辉奇怪的问身边的小候道:“那个小食堂是怎么回事?” 第419章爱钱的人才有动力 “老师说过,复兴党最大的敌人是复兴党自己。我觉得这话真是真理。而且把这话推而广之的话,不仅复兴党最大的敌人是复兴党自己,一个人最大的敌人也不是别人而是这个人自己。” 冯定山虽然在农场里工作了也有三年的时间了,可是他的语言风格仍旧是部队式的。他说起话来铿锵有力,而且有着政工干部有条有理的语言特征。 “我们这一批主持农场工作的干部基本上都是从部队上调过来的,大家从部队到农场基本上都有一个相同的感觉,那就是和部队上的战士比起来,农场的职工更不好管。或者更加直白的说,农场职工最大的问题就是他们身上的懒病很严重。” 虽然复兴党内都知道王书辉不喜欢干部说群众的坏话,但是说起工作来,特别是因为感触真的很深,冯定山在语言表达上并没有什么顾忌。 “很多同志其实也都在私下里和我讲过,他们都觉得当农场的干部比当部队的干部要累得多。因为在部队里,有纪律有规定在那里,不管战士们是什么地方出身原本是什么样的性格,只要进了部队接受了三个月的新兵训练之后,基本的纪律意识就都能建立起来了。服从命令听指挥,这一点基本上所有经过新兵训练的战士们都能做到。不管他们在军事技能上还有多少问题,至少在纪律遵守上都有相应的意识了。” “但是农场的职工就不行了。大部分的农场职工都是本地人。生产建设兵训练又都是在本地进行的。没有在陌生封闭的环境里进行针对性的训练,更主要的是,因为生产建设兵训练里对于生产技术的培训比重比军事训练的比重大,这就使得农场职工们的纪律意识根本就没办法和正规部队的新兵比。” “只要是个人,身上就有惰性。天生勤快的人可能有,但是绝大部分人还是有很严重的懒惰思想的。农场职工过去都是苦出身不假,都是佃农长工的干活人的出身不假,他们在劳动上很卖力气也不假,可是那是因为卖力气干活都吃不饱饭,不卖力气干活只能饿死。” “但是农场就不一样了。咱们复兴党首先从制度上根本保障了所有人吃饱饭吃好饭的权力,之后又给大家提供衣服房子,我们复兴党又是以为人民服务为原则的,自然不会像地主老财那样逼着职工们去劳动。吃的饱,穿的暖,睡得安。在刚开始搞基建的时候,大家知道这是在给自己修房子,所以都很努力,可是等到农场生产进入正轨之后,大家的干劲儿就松懈下来了。” “我以前在部队里就发现一个问题,只要在休息日里面,平时在训练中再努力的战士也不会坚持自己训练了。平时在学习中再能吃苦的战士,也不会在休息时自己学习了。我那个时候就想到,这人的惰性真的是刻在骨子里的。” “到了农场之后,我才发现,部队里战士们在休息里不愿意继续努力这根本就不算什么。知道在咱们复兴党领导下可以吃得饱穿得暖还有好房子住的农场职工们,他们的懒病那才叫一个严重呢!” “建设要搞,生产要提高,可是农场职工都知道了咱们复兴党讲为人民服务,对群众要客气。这么一来组织大家动员大家的工作就是相当的不好干的。” “不过话说回来了。我们这些部队出身的干部受不了这个。不少人立即就把在部队里的办法拿出了来。” “群众过上了松快日子犯了懒病,一下子要接受部队里面那套规矩的管理,肯定是要讲怪话发牢骚的。所以自然而然的,不少部队出身的干部直接就把部队里的那套奖惩制度拿出来了。不听劝的,不听从安排和指挥的,体罚也是有的,关禁闭也是有的。对于一些懒汉式的人物,直接把他们安个罪名发配劳改的当然也是有的。” “老话说‘没有吃不了的苦,只有享不了的福’还真就有几分道理。这么一套简单粗暴的办法拿出来,组织工作也好做了,生产效率也提高了。各项工作也都能贯彻下去了。不少农场不仅能完成任务,而且还能扩大成绩了。” “可是呢,这套办法就是部队里的办法,这套办法就是在部队里才管用。农场毕竟是农场,它不是部队。” “我们当初刚过来的时候也用了一年多部队的办法,可是一年之后我们就发现,这个办法最大的问题就是,群众对我们的态度变差了不说,他们本来就没有多少的主动性和积极性更是一点也见不到了。等到中央让我们在农场进入正轨后推广人民民主制度的时候,大家谁也不配合了。怎么动员也没人参加,强迫参加的人也无精打采心不在焉的。” “这个问题怎么解决,我们农场党委也搞了很多研究,弄了很多材料,但是这个问题最终的解决,还是有一次武昌第三罐头厂的一个采购员同志给了我们一个启发。” “我们当时对于群众积极性的问题很头疼,抓住个人就要咨询这方面的问题。咱们复兴党的企业效益一直非常好,工人们参加工厂管理的积极性也很高。所以我们就向第三罐头厂的这个负责采购的同志咨询办法。人家同志的一句话把我们给讲醒了。” “他说一个古人说过,人人都喜欢钱,喜欢钱的人为了能够赚更多的钱,总是很有动力的。(司马迁:“天下熙熙极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工厂里的工人之所以工作很努力,参加工厂的管理和监督很积极,那是因为他们自身的利益和工厂的盈利是直接相关的。” “罐头厂的这个同志的话,给我们做工作提供了思路。按照这个思路,我们制定了有差别,有等级,把思想动员和物质刺激相结合的新办法来组织和动员群众。最开始的尝试,就是在食堂里进行的。当时我们想:人人都喜欢吃好的,那么凡是工作努力工作积极的职工,我们就给他们发更多的奖金。有了奖金,他们就可以到小食堂去吃肉喝酒。” “这样一来,凡是不努力工作的人,就只能啃土豆吃地瓜。凡是努力工作的人就会得奖金吃肉喝酒。这样把差距一拉出来,大家就变得有动力更积极了。” 王书辉听了冯定山的话,心里真是觉得不知道该怎么想才好了。 思想的惰性也真是无处不在的。因为这一批的农场领导班子全部都是从部队调出来的,所以缺乏地方管理的经验的他们在农场建设中千篇一律的照搬部队经验。 原本回到武昌的时候看到政务院方面的报告,王书辉还觉得陈封写的那篇叫做《军事化农场建设先进经验》的报告挺不错,对于陈封能在自己不在的时候搞出这样的成果感到很欣慰呢。 现在他才知道,政务院方面根本没派人到地方上搞调研。那个所谓的“先进经验”,肯定都是那帮政务院的笔杆子在办公室里看着文件对着数据闭门造车的搞出来的。 他当时还觉得这种办法可能多多少少的会有些僵硬粗暴的问题。现在他才明白,这个所谓“先进经验”的问题要比他想象的严重的多。 第420章小摊老板 朱湖农场就在汉川农场隔壁。 当然了,这个在隔壁,肯定也不是说两地的距离真有“隔壁”那么近。从汉川农场出来走路到朱湖农场,也得用差不多三四个小时的时间。 王书辉没有坐车。在汉川农场呆了一天一夜,积累了小半本儿调查资料的王书辉就和几个警卫员一起踏上了下一个目的地朱湖农场。 和汉川农场一样,朱湖农场也是那种封闭式的结构。想要进农场仍旧必须出示证件并且签字登记。只不过和汉川农场不同,可能是传达处的年轻干部没有汉川农场小候的脑袋那么灵光,或者说对于中央机关的证件没有什么特别的认识吧,反正他看了王书辉的证件并且检查了几个战士的中央警卫团证件之后,并没有什么激烈的反应。 领着登记后的王书辉一行人去了农场场部东楼的招待所,安排了大家的住处之后,朱湖农场的传达处干部小周就离开了。从刚刚在传达处里看到的情况分析,王书辉觉得这个叫做周军的年轻人可能是急着回办公室复习资料。看样子这个年轻人是想参加初级中学学力证明考试的。 没有人专门的来关注自己,这对于王书辉来说是个乐不得的事情。他原本去汉川农场的时候就不想打扰当地干部,想要自己看一看地方上的原生态状况。 因为不想吃凉巴巴的冷土豆,所以王书辉决定和几个警卫员一起到外面吃饭。 汉川农场的街面虽然也不如城市繁华,可是在场部所在的那条街上,各种饭店杂货铺等生意还是很兴隆的。不过朱湖农场就没有汉川农场那么热闹了。不仅大街上冷冷清清的,就是到了那条商业集中的街道上,各个铺面里也都普遍的空无一人。 在这条两百米左右的街上来回走了好几次,王书辉一行人才在角落里找到了一个不起眼的小混沌摊子。 这种小吃摊子在武昌和荆州都是很常见的。复兴党工厂生产出来的制式的便餐小推车在根据地的城市里卖的很好,甚至都已经卖到了江南地区。 木架结构外面蒙着铁皮,上面是个木头做的也铺了铁皮的光滑台面,两个灶眼中间是个木质的案板。两个灶眼下面是两个烧着蜂窝煤的炉子。炉子上坐了两个大铁锅。一个铁锅里面熬着混沌汤,另一个铁锅里面是烧开的水。把包好的混沌放在笊篱里面在烧开水的大锅里煮熟之后放到盛好了汤的碗中,再撒上点葱花,一碗热腾腾的混沌就好了。 王书辉原本的饭量就不小,因为长期接受时空门的辐射,身体有产生了很多变异,饭量变得更大了。所以小碗的混沌他根本就吃不饱。因为这个原因,他和几个警卫战士们的选择不同,他要了更容易吃饱,量也更大的面条。 用混沌汤泡的面条分量足味道香。喝了几口汤,王书辉很在行的品出混沌汤里的羊骨味儿和虾皮味儿。这么用心的混沌汤还真挺不多见。 三口两口的吃光了大海碗里的面条,把几个冷土豆拿出来剥掉皮掰成块泡在混沌汤里,王书辉开始和带着点北方口音的小老板聊起天来。 “老板,吃你这面,能品出来你这汤是很用心做的。这么好的手艺,怎么生意不怎么热闹啊?” 原本看到王书辉拿出自己的干粮吃,小摊的老板心里还有几分的不满意,可是听了王书辉话里的赞扬和肯定,这个小老板还是很高兴的。 他态度热情了几分,也没看见几个警卫战士一下子就变了的表情,很没眼力见儿的一屁股做到王书辉坐着的条凳的另一边,和客人聊起天来。 “客官说的正是。小的我原本是在武昌城里谋生的。可是这几年武昌城的生意越来越不好做,这才一狠心到地方上谋生。谁想到地方上的生意反倒不如武昌城的生意好做呢。” “哦?现在不是复兴党坐武昌吗。我可听说复兴党治下的民生好像比以前好了些,武昌城的生意怎么不好做了呢?” “客官说的这话就是外行话了。”发现王书辉好像很有谈性,因为生意冷清总也捞不到话说的小摊老板也有了聊天的兴致。 “复兴党治下民生确实比过去大明的时候好。没有了苛捐杂税,没有了差役们的卡油,生意确实也好做了。但是这生意好做了,大家就都要去做生意了。同样的行当,做生意的人多了,好做的生意也不好做了。” “我一个从北直隶到湖广投亲的外地人,想要和武昌府本地人抢生意,这可难的厉害。就单说一个进货的渠道吧。武昌府的本地人都有复兴党的户口,人家凭着户口本和街道上的证明,就能以便宜的价钱从复兴党的粮店里拿货。我这个没户口的人,只能到市面上买那帮江南商人粮店里的高价货,你说我怎么和武昌府的本地人抢生意啊?” 复兴党的粮食管制确实很严。粮食在复兴党的地盘里能进不能出,所以没有户口的人想要买粮食只能到外地人开的粮行里买。那个价钱可是要比有户口的本地人从复兴党的粮店里买的粮食要贵几十倍的。 “我听说在复兴党的官府里上个户口也不难啊?只要有本地人的证明就可以。你是来投亲的,让你亲戚给你写个证明,你不就在复兴党这里上了户口,也能买上本地粮食了吗?” 因为王书辉专门穿了一件复兴党服装厂出品的简易化了的明代样式半短长衫,所以这个小摊老板说话的胆子要大了不少。他小声对王书辉说道: “听客官的口音,看客官的打扮,客官不是本地人吧?客官是不是从外地来进货的老客儿?嘿嘿,小的我可知道,这复兴党的货卖的满天下都是,价格可是便宜的吓人。不过在武昌进货肯定没有到当地进货便宜,您一看就是个有道的。孝感的棉布价格比武昌还要便宜点儿,您老是不是要去孝感进货?” “你这眼力不错。”王书辉随口说道。 “看您不是本地人,听口音您也是北方的,所以小的和您老说几句实话。客官说的那话是不错的。可是这话说回来了。现如今只要是个明眼人就能看得出来,这大明的天下是不行了。但是咱们小民百姓的也看不出什么大势来。” “朝廷毕竟是朝廷,这复兴党现如今虽说坐了湖北的天下,但是归根结底,他们干的是造反的买卖。我一个外地人,可不想跟这个有牵连。” “再说了,朝廷虽然不好,可是朝廷也没复兴党治下管的这么严不是?我打听的可是很明白的。当复兴党治下的百姓好是好,但是复兴党管的可是很严的。从家里到外面,就没有复兴党不管的事情。就说我那亲戚家吧。复兴党给他家的老人月月都有米粮发下来不假,可是他家的孩子却一个也留不下,都被复兴党给领走了。” 进一步的压低了声音四处看了看之后,他小心翼翼的对王书辉说道: “这不就是说书的人说的‘质子’吗?等哪一天复兴党举起事来,复兴党治下的老百姓不管当没当复兴党的兵,可都是反贼一路啦!” 第421章事情的另一面 作为一个北直隶人,在小摊老板眼里,朝廷还是个无比强大的存在。 不过像这个小摊老板的观点,湖北本地人都是不会认同的。毕竟,他们都是亲眼看到复兴党的部队是怎样摧枯拉朽的消灭了当地的明王朝政权,俘虏了本地的官府和军队,并且像玩儿一样的就把本地区的各路山大王们都给轻松的消灭的。 甚至于就是农场里的那些普通职工们,他们都是接受了复兴党的军事训练,很多人都参加过当地的剿匪支援工作(主要是搬运物资和押运俘虏)的。他们都是亲眼见到不少原本和自己都是一样的流民之类的破落户,在成为复兴军的战士之后是如何的能征善战,把过去在他们眼中非常恐怖的官军大爷和土匪大王们打的如何抱头鼠窜的。 王书辉当然不会和这个小摊老板讲这样的事情。类似的事情,本地人肯定都和他说过了。只是在刻板印象的影响下,这个外地的小老板根本就不相信罢了。 所以王书辉听了这个小老板的话,敷衍了事的点了点头。 他对这个小老板说道: “老板从武昌出来到了这个地方,生意怎么也不见好做啊?我听说按照复兴党的规矩,这农场里的买卖,只要是针对本地人的,一般情况下也都是很容易就批得到便宜物资的啊。” 这个小老板叹了口气,对王书辉说道: “客官这话是有见识的。我就是因为农场里有这样的便宜才到农场里来做生意的。可是您猜怎么着?我原本以为在城里复兴党管的就够严了,到了农场之后我才知道,那才哪儿到哪儿啊?这农场里面管的更严!” “在城里,还有不少人不在复兴党的那些个叫做什么‘单位’的买卖里面上班的。那些不用在单位里吃饭的人,还能经常光顾我们这样的小买卖。而且就算城里到复兴党‘单位’上班的人多,但是武昌毕竟是个码头。像您这样的到武昌做生意的人也很多。他们的生意我也能做不是。” 又叹了口气,小老板继续说道: “到了这农场我才知道,感情儿这农场里面所有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他们的吃喝拉撒,吃穿住用,全都是农场包了的。农场职工的工资是不少,可是他们也得有机会花不是。” “好家伙,这农场职工比城里面复兴党厂子里的工子们还要忙。除了干活以外,从早到晚的都要被农场里面的复兴党头领们领着操练。好不容易等到休息日了吧,还他娘的要出大操,搞什么野战训练。我看着都累得慌,你说这农场的职工,还有功夫到我们这样的地方花钱吗?” “说真的,要不是这里的粮食便宜,多多少少的还能做做学校学生们的生意,我他娘的早回武昌去了。” 香烟的魔力是很大的。说起来原本在明朝末年这个时代里,烟草的普及远没有复兴党出现后这么严重。现在因为复兴党的出现,特别是因为复兴党在香烟上的现代化营销,使得无论是复兴党治下还是大明治下,整个中国从南到北到处都是抽着各种档次香烟的人。 和混沌摊的小老板说了会儿话,王书辉习惯性的拿出香烟来发。 要不怎么说做生意的人脑袋转的快呢。发现了王书辉拿出来的是没有标志和图案的白板烟盒,又发现王书辉递过来的香烟过滤嘴要比一般的香烟长很多,在武昌混了好几年码头,眉眼通透的小摊老板一下子就拘束了起来。 王书辉脑袋里想着事情,就没有专门的关注这个小老板的表情,他抽着烟问道: “这么说来复兴党的人管的是有点太严了。老板在这儿呆了也有段时间了,本地的生意人就没有本地人吗?” “客官这话问的奇怪,我一个卖混沌的哪知道这些事情啊?” 听了这话,王书辉转过头仔细的观察了一下这个小老板的表情,发现他明显的拘束了起来,而且眼睛一个劲儿的往几个警卫战士身上瞄,王书辉在心里遗憾的叹了口气,吃起已经泡了一会儿的土豆块儿来。 刚吃了几口,农场的大喇叭就突然响了起来。只听到一个陕西口音的人在喇叭里喊道:“关于魏老三的批斗会马上就要召开啦!大家立即到训练场集合!大家立即到训练场集合!” 批斗会这种斗争形式,完全是处理敌我矛盾,针对阶级敌人的。朱湖农场早在三年前就建成了。整个湖北地区都已经完成了土地改革。湖北地区的地主老财和封建官僚们在劳改营里基本上都死的差不多了。现如今朱湖农场开的是哪门子批斗会啊? 想到这个问题,王书辉也不吃饭了。他交了大家的饭钱之后,就和急赤白脸的收拾完摊子的小老板一起去了朱湖农场的训练场。 因为站的离木台很近,所以王书辉能够看清魏老三是个什么样的人。这个看起来三十出头的人被农场的公安战士连拖带拽的押上木台。他身边的一个女人领着个七八岁大,正流着鼻涕大哭的小孩子,一个劲儿的想要把他拉过去。 可是很明显,虽然公安战士没有针对这个女人的意思,可是立即就有一个穿着公安制服的女同志把她和孩子给拉走了。 负责主持工作的干部嗓门很大。他用铁皮喇叭的喊话把王书辉的耳朵都有点震住了。 “魏老三对抗中央,三番五次的把自家的孩子从学校拖回家干活,这是对抗党!对抗政府!不想让老百姓学知识学文化,不再做个睁眼瞎的反动行为!” “魏老三自己不学文化,还不许他的婆姨,不许他的闺女学文化,满脑袋的封建思想,一心抱着封建主义的死人腿,想要让我们这些穷兄弟一万年的当个睁眼瞎,永远被能读书有文化的地主老财们欺压和糊弄。大家说,我们要不要批判他,要不要斗争他!” 现场相当的尴尬。只有一些也不知道是不是农场方面事先安排的托儿的年轻人,零零落落的呼应了几声。大部分的农场职工都是一副木然的样子。 王书辉身边的混沌摊小老板小声嘀咕道: “也不知道这封建主义到底是个怎么回事儿?反正不听复兴党的话,就是封建主义,就是反动派。自家的孩子不在家里干活,爹妈还管不得了!这也太过分了点。” 小老板的话在人群里产生了不少的共鸣。 王书辉明显的看到,不少有些年纪的农场职工听了他的话都在微微的点头。 第422章机械和教条 别说搞革命这种要革天命,要彻底的打碎旧世界建立一个前所未有的新世界的激烈事业了。就是相对比较缓和的搞改革,搞那种适应社会发展趋势的顺风倒的改革,翻开史书看看,那都是非常惨烈的一个过程。 早一点的有商鞅变法,晁错变法,王安石变法,近一点的有张居正变法,未来的有戊戌变法,这些站在统治者自己的利益立场上进行的统治阶级内部的变法,都是困难重重残酷惨烈的过程。即使这样,因为这些变法本身的性质,主持变法的改革者多多少少的在当时还能获得一些人的支持和赞同。 就是在近代史上的旧民主主义革命中,一部分有见识有主张的地主阶级在面对国破家亡的大环境的时候,也还是支持了中国的资产阶级革命的。真正的几乎没有任何支持,完全是依靠着人民群众的拥护和帮助下完成的,最彻底的,也是真正的改变了中国命运的真革命,只有那一个而已。 从某种程度上说,明朝末年的复兴党比当年的真革命者所处的环境还要恶劣一些。不管是封建统治阶级,地主官僚集团,还是已经开始资本主义化了江南商业集团,他们对于复兴党的政治主张和复兴党的人民民主制度,从根本上就不可能有一丁点儿的支持。 单单一个土地国有化和国有土地的工业化规模化经营来说,这种直接挖掉他们存在的根基的事情,他们就没有任何可能会去支持。 说起来,用“举世皆敌”这个词来形容十七世纪三十年代王书辉领导下的复兴党,那是再贴切不过的了。 作为目前统治阶级的汉族地主、官僚以及大商人不会支持复兴党,作为民族侵略者的后金女真更不可能支持复兴党,从农民起义者迅速堕落成封建争霸势力的农民造反军也不可能支持复兴党。 对于王书辉来说,对于复兴党来说,他们唯一的支持者,就只有一亿几千万正在被剥削被压迫的劳动人民了。 王书辉是个普通人,他就是再怎么知道自己的主张是正确的是进步的,他也必须面对现实的情况。在这个举世皆敌的环境中,王书辉是真心实意的认为,复兴党只能而且只有在人民群众的支持下才可能取得成功。 在这种认识下,王书辉对于群众的态度就变得并不是非常客观了。小心翼翼,紧怕人民群众在复兴党的领导下受委屈,这就是王书辉目前的心态。作为现代人的王书辉身上多多少少的那点小资产阶级倾向加上这种小心翼翼的心态,让王书辉看待问题有时候会有些偏离了实事求是的轨道。 比如说,他看到朱湖农场的干部们对待群众比较粗暴,而朱湖农场的职工们对于农场干部的主张并不怎么支持的时候,他的心里是非常的不高兴的。 特别是看到混沌摊小老板作为一个“外人”说的话都能得到复兴党治下群众的肯定,而复兴党干部的主张在群众中没有什么呼声的时候,王书辉心里相当的不舒服。 就说这个批斗会吧。不说其他的问题,就说这种形式以及农场干部嘴里说的那些明显有着上纲上线味道的话,王书辉就从心里往外觉得不应该。 他觉得,无论这个魏老三是不是违背了复兴党的政策,那都是实实在在的人民内部矛盾。处理人民内部矛盾,怎么也不应该使用批斗会这种极端的,专门针对阶级敌人的手段啊? 不过王书辉做事情还是讲究规矩的。对于调查研究,他坚持一个“只听不说,只带耳朵和眼睛不带嘴巴”的基本原则。自然而然的,在现在这种情况下,就不可能出现什么“大老爷微服私访为民做主”的戏码。 复兴党的干部,因为是使用工业化标准化的手段培养出来的,所以不可避免的,这些人身上都有缺乏具体问题具体分析的能力和素养。教条主义,僵化僵硬,通俗的讲,做事情不会看眼色是个很大的问题。 讲规矩重制度,这是现在的近五万复兴党党员的共同优点。 坚持规矩坚持制度,就是王书辉的所作所为所说所讲,如果违背了复兴党的规矩制度,也有党员敢于当面讲出来,这是很好的,很让王书辉满意的。 可是王书辉在辽南军区也发现了大量的情况,让他有些无可奈何。 在复兴党内,在复兴军里,复兴党的党员干部和军事指挥员们都出现了相同的问题。 只要是条例上没有的事情,只要是《工作手册》没提到的新问题,只要是过去在军事演习和实战之后的总结会上没有总结出来的新情况,复兴党的干部和复兴军的指战员们,就大部分做不到随机应变具体问题具体分析。他们只知道按照“本本”上的东西生拉硬拽,做事情特别的僵硬死板。 举个例子说吧,在东北冬天的气候环境下开展军事行动,建设土木工事的时候,因为土地都被冻得死死的,所以想要挖壕沟挖坑道,总是特别困难的。 复兴军大部分指战员在战场上遇到这种情况的时候,他们很少有人想到可以放弃坑道挖掘的做法,采用建冰墙、建胸墙、建设地上工事的办法来解决问题。反倒是一个个的要求总部方面给他们提供更加先进更加好用的器械和设备。 有一个营的营长更是直接提出了,“能不能给每支野战部队都配备一定数量的蒸汽挖掘机”的要求。 从某种程度上说,王书辉其实是赞成那个要求给部队配备蒸汽挖掘机的营长的想法的。毕竟从宏观的角度讲,军队的现代化机械化,这是历史发展的大趋势。别说是蒸汽挖掘机了,王书辉还想给复兴军配备上卫星导航系统,甚至在复兴军里列装“高达”呢。 可问题是,就目前复兴党的工业水平讲,别说“高达”,就是“低达”也是毛也生产不出来了的。在王书辉有生之年复兴军能不能实现摩托化都是个很大的问题,要不然他怎么对于培养高质量的军马那么费心呢。 这个问题的背后,其实是复兴党上下普遍存在的在处理问题上的机械化和僵硬化的问题。 就比如说现在吧,明明下面参加批斗会的群众根本就没什么热情,一点儿也不支持。可是朱湖农场的几个干部仍旧是按部就班的按照批斗会的章程,现是把魏老三的问题介绍了一遍,然后又把魏老三违背了哪些政策宣读了一遍,最后在问了几次群众的态度,没有得到什么呼应的情况下,主持批斗会的干部仍旧坚持着宣布对魏老三进行游街示众后打军棍并关禁闭的处罚。 毫无热情的批斗会结束之后,参加魏老三的游街的群众几乎没有。只有几个小孩子跟在被押着游街的魏老三身后嘲笑扔石头的。 看着冷冷清清的游街情况,王书辉的眉头皱的紧紧的。 第423章魏老三的心路历程 用唯心主义的民族性观点来看,中华民族,中国人,可能是世界上最讲究尊严的民族和人了。 从孟子说的“富贵不能**,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到杜月笙说的“做人就是吃三碗面,体面,场面,情面。”就可以看得出来,尊严,或者说面子,对于中国人至关重要。 不过上面这些话对于复兴党人来说都是废话。复兴党人不管是不是马老人家的信徒,是不是毛老人家的信徒,最基本的,他们至少都是纯粹的唯物主义的信奉者。 唯物主义者坚持物质决定意识的观点。所以从这个角度上讲,中华民族、中国人即使是真有讲面子重尊严的民族性,那也是大家的物质资料充分,可以吃饱喝足之后才会开始重尊严讲面子的。 对于绝大部分都出身流民和难民的复兴党员来说,在没东西可吃,真正的字面意思上的“易子而食”的情况下,人类所谓的道德早就已经彻底的崩溃了。“人不能吃人”的人类底线都维持不住,面子那个东西,尊严这个东西,能吃吗? 不过复兴党的这些唯物主义者是讲究实事求是的。在物质得到满足的情况下,大家喜欢讲面子,注重尊严,这是一个现实存在的事实。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正是因为对于这个现实的充分认识,朱湖农场党委书记楚思卫才会在党委会议上说出“对要面子的人就要剥他的面子,对讲排场的人就要砸他的排场,反封建必须要争锋相对。”这种很有针对性的话,并坚决的把游街示众这种侮辱性的惩罚加进惩罚条例里的。 就在十来年前,在魏老三还是个读过五六年私塾,家里有二十亩好田的自耕农的时候,他还是个相当要尊严讲面子的年轻人。 家就住在淮洲府城外魏家庄的魏老三,当时还不叫魏老三。任何一个见到这个总是穿着干净的衣衫,头发整理的一丝不苟,对大家很有礼貌的年轻人,都会笑呵呵的称他一句魏三郎。 能写会算,在魏大老爷家当仓房管事,家里还有田地的魏三郎是庄子里的女娘们追逐的对象。在魏家庄的年轻人里,魏三郎是最有面子的。 如果土地兼并不会进一步的激烈化;如果魏大老爷真的像他宣称的那样是个慈善家;如果没有倒霉的生在这个小冰河气候全面爆发的年代;如果没有那一场大水,如果没有发生这上面无数的如果,魏三郎可能一直会是魏三郎。 魏三郎可能会变成魏三爷。甚至如果发生什么匪夷所思的情况,他的孩子有几个出挑的能够考上功名的话,魏三郎甚至也有变成魏三太爷的可能。但是,如果的事情全都不仅仅是如果,这些如果都发生了。 就这样,一场大水,让原本家里有着二十亩上好的水田,能在大地主家挣工资,娶了庄子上最漂亮的女人做老婆的魏三郎,最终变成了魏老三。 在朝廷对国家的治理能力全面衰退,土地兼并越演越烈的大环境下,在1624年发生在淮洲府地区的那场突如其来的大洪水面前,像淮安府受灾的大部分地区一样,魏家庄只有物资储备充分,各种准备充足,房屋院墙坚固的大地主魏大老爷一家幸存了下来。 魏三郎和他的老婆孩子就这样一起成了淮州地区的难民潮中的一员。 只剩下一条命的魏三郎一家还真是非常的幸运的。他们在随着难民潮向南迁移的过程中遇到了复兴党的一个难民收拢小队。幸运的魏三郎虽然在成为难民的三四个月里已经落魄成了魏老三,但是他的老婆和十一岁的儿子在这场灾难中幸存了下来,全家人从此一起成了复兴党治下的一分子。 经历了流民生涯,见识了真正的人间地狱,原本爱面子讲体面的魏三郎成了话不多,能吃苦,对于出力气过生活,毫无怨言的踏踏实实的魏老三。在复兴党治下接受了训练和安排,吃过去从未吃过的苦,挨过从未挨过的累,魏老三都毫无怨言的挺了下来。说实话,他自己都很佩服自己。 然而就在魏老三准备在复兴党治下把现在虽热苦虽然累,但是却非常踏实的平静日子过下去的时候,他突然发现,原本那个把自己当成天来看的大儿子,在被复兴党领走参加了少年军念了书之后,对他再也没有过去的尊重和依靠了。 到了这个时候,魏老三才知道,复兴党用每个月一块银元的价钱把自己的儿子领到外面读了六年的书,自己那个原本把自己当成天来崇拜和依靠的儿子,彻底的不再是自家的儿子了。这个已经十七岁的年轻人,成了一个张口闭口都是他听不懂的词汇,对他的态度和想法毫无尊重和认同的复兴党的儿子了。 吃着复兴党的饭,穿着复兴党的衣,住着复兴党的房,领着复兴党的钱,魏老三心里虽然有气愤,虽然有埋怨,但是他能怎么做呢?他当然没有胆量也没有底气去针对复兴党。可是这个时候的魏老三也真正的明白了,自己和复兴党就不是一路的人,自己和复兴党想的就不是一样的事情。 读过圣贤书的魏老三就是落魄了,也总是知道并坚持着“女子无才便是德”,“男主内,女主外”,“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这些“大道理”和“真道理”的。毕竟当年他小时候在私塾里读书的时候,先生一字一句的教过他,并非常郑重的告诉过他,这是圣人的道理。 魏老三这辈子最自傲的事情,就是认为自己比一般的农人更高贵,因为自己知道并且坚守圣人的道理。在复兴党治下过了六年的他虽然过得不舒服不愉快,总是和复兴党的干部有冲突,可是他总以为复兴党也总要认同圣人的道理。 对于生活中复兴党的干部对他不让老婆去读书识字的事情指手画脚,对于生活中复兴党的人管天管地管空气,连自己的老婆没到卫生院了生孩子都要说个不停,魏老三总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忍一忍就算了。 可是直到他的大儿子在外面接受了六年的教育,变成了一个他眼中彻头彻尾的复兴党,事事要和他对抗,句句要和他顶撞之后,魏老三才下定了决心,要把自己对复兴党的不满发泄出来。 其实他也没做什么太激烈的事情。他只不过把他刚参加少年军的二儿子,从农场少年军的军营里给拉回家来,不让他继续去少年军军营读书了。复兴党的教育补助自家不要了,这总不会不行吧? 可是,魏老三根本就没有想到,原本他以为不过是自己家里的事情的,自己不过是把自己的儿子领回家,不想家里出现第二个大儿子那样的人。这么一件小事儿,竟然成了一个罪大恶极的事情了。 被押到木台子上面挨了批斗又被押着游街的时候,魏老三的脑袋还处于一种呆滞状态。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不过是管管自己的儿子,这怎么就成了违背了天理王法的大罪过了呢? 第424章教导营出身 “工农兵联合起来!” “向前进,万众一心!” “工农兵联合起来!” “向前进,消灭敌人!” “我们勇敢,我们奋斗,我们团结,我们前进,” “杀向那封建主义反动派的大本营,” “最后胜利一定属于我们工农兵!” 在复兴党内部有个不是山头的山头。这个不是山头的山头,就是在一些党员口中的教导营体系。 1619年王书辉刚刚穿越到本时空的时候,最早组织起来的那几十个流民出身的十五六岁的的年轻人,被他命名为教导营,一直带在身边教导和照顾。这些年轻人一直都跟在王书辉的身边,一边作为王书辉的学生在一起学习,一边作为王书辉的助手参加工作。这些年轻人就是复兴党最早的党员,也是理论知识最扎实,实践经验最丰富的复兴党的“元老”。 虽然从1620年开始,王书辉就开始在枝江县建立正规的少年军教育体系,系统化的对复兴党买断的青少年进行教育了。但是教导营却是一直存在的。 从1619年到1625年,王书辉一直以每年一百人左右的规模不断的对身边的教导营进行扩充和更换。他把教导营作为一个青年干部培训单位一直进行着管理。直到1625年复兴党的党政军三个方面的正规培训学校全部建立起来之后,王书辉才彻底的解散了教导营。 实际上,王书辉没有把教导营当成什么特殊的对象进行对待。 对于他来说,在工作还不是很忙的情况下亲自培养学生,指导学生的实践,并把这些学生作为工作上的助手,是他在旧时空里的一种习惯。因为当年他读书的时候,他的导师就是这么对待自己的研究生的。只是相对而言教导营的规模要大一些罢了。 可是他可能没有对教导营另眼相看,但是这些无论是学习,还是工作,还是生活都是王书辉手把手的教导、指导和安排的年轻人,可不会把王书辉当成一般人来看待。这些几乎全部都是孤儿的年轻人,把王书辉当成了他们的父亲和兄长。他们是把王书辉当成亲人看待的。 在这种情况下,即使没有王书辉的组织,这些年轻人互相之间都是把对方当成家人来看待的。 虽然从目前来看,这些关系相对比较密切的年轻人在复兴党内还没有形成什么思想意识和政治观点一致的小团体,但是教导营出身的这些年轻人身上,都有一种在复兴党内被称为“教导营风格”的个人风格。 比如说,因为在王书辉身边呆的时间比较长,和王书辉接触的比较多,他们都和王书辉学了不少朗朗上口的革命歌曲。 在会议前唱歌,这就是“教导营风格”的特点之一。只要是教导营出身的复兴党干部,无论他们在什么单位担任一把手,那么在党委会议上,就一定会有开会前与会人员一起唱歌的环节。 朱湖农场党委书记楚思卫是1620年进入教导营开始在王书辉身边生活和学习的。在王书辉身边呆了两年之后,他在1622年被王书辉安排到部队带兵,之后又分别在复兴党的工业系统和商业系统工作,最后重新回到了复兴军体系,在复兴军中央军委总训练部工作。 1627年,二十二岁的楚思卫从总训部被抽调出来,担任了新组建的朱湖农场的党委书记。到现在,满打满算,他已经在朱湖农场干了四年了。 在魏老三的批斗会结束当天,王书辉回到招待所的时候,就发现朱湖农场的领导班子已经在招待所门口等着他了。楚思卫在王书辉身边呆了两年多的时间,在朱湖农场里最了解王书辉风格的人就是他了。 所以,在和王书辉互相拥抱了一下,三言五句的表达了对老师的思念之情之后,楚思卫立即就在招待所的小会议室里领着农场的领导班子向王书辉汇报了一下近几年来农场的生产建设情况。 汇报完了工作,吃完了晚饭,在晚上七点半左右的时候,楚思卫自己一个人去了招待所。他在王书辉的房间门口接过王书辉的办公室人员手中刚刚给王书辉泡好的茶叶,推开了王书辉的房门。 十年前第一次见到楚思卫的场景,王书辉还记得很清楚。像一切在营养不良中长大,并在流民潮中幸存下来的孤儿一样,楚思卫同样是一幅没长开的丑陋样子。 正是因为那些小孩子都是一副“丑猴子”的样子,所以当年王书辉经常会产生自己是花果山中的“孙大圣”的错觉,有时候会时不时的会调侃的称呼他们为“孩儿们”。 不过王书辉虽然在某种程度上是个“铁石心肠”(朱微妏语)的男人,可是他看着一群脏兮兮的可怜巴巴的孩子们的时候,心里还是非常的心酸的。这也是他非常仔细的关心和照顾他们的原因。 动物都能识别抚养者的心情,动物都会依赖和依靠自己的抚养者。作为万物之灵长的人类,对于照顾和抚养自己的人的感情就更加的敏感了。 所以和普通的复兴党干部那种对王书辉的尊崇和敬畏不同,现在给看着材料的王书辉递上茶水的楚思卫眼中,没有了白天工作时间的故意感情压制,满眼都是浓浓的孺慕之情。 十年前的王书辉更加年轻,十年后的王书辉虽然因为时空门的辐射影响,不仅生理上没有任何的衰退而且看起来似乎精力更充沛更年轻了,但是已经结婚几年的时间儿子都已经有了第三个的王书辉,已经能够充分的理解孩子对父母的感情了。 所以当他抬起头来看到已经四年多没见过面的楚思卫脸上那浓浓的感情的时候,心里面微微一动。 他接过楚思卫递过来的茶杯,轻轻的叹了口气,一边示意楚思卫坐下,一边用一种比较低沉的语气对他说道:“在农场工作了四年多的时间,挺辛苦的吧!” 第425章当家方知家难当 有人说,现代人的心理年龄要比过去的人心里年龄小很多。 不少人都认为,现代社会的年轻人到了二十多岁还是个孩子,心理方面还没有成熟。其实,即使在古代社会里,二十多岁的人虽然已经结婚生子了,但是他们也不过是因为生存的重压而感情麻木了而已。从心理上讲他们和现代的年轻人是一样的。 听到王书辉那一句“挺辛苦的吧”,在农场的工作中确确实实的体会到不少艰苦和困难的楚思卫眼圈一下子就红了起来。 孩子遇到了父母,自然而然的就要倾诉心里的委屈和难受。这一点是古今相通的。楚思卫被王书辉的那句“挺辛苦的吧”触动了心弦,肚子里的委屈和难受就一下子喷涌了出来。之后的一个多小时的时间里,楚思卫把四年多来遇到的各种难受的事情向王书辉倾诉了个够。 农业社会和工业社会是两个完全不同的社会。农业社会中的人和工业社会中的人完全是两种不同的人。 过去在复兴党的直管体系内工作的时候,无论是工厂里的工人还是商业部门的工作人员,虽然他们也都是农业社会里的人,但是毕竟他们都是在复兴党治下经过了充分的工业生产建设培训和教育的人,他们身上是有着基本的纪律意识和组织意识的。 用一句通俗的话讲,这些人虽然本身没有意识到他们身份的转化,但是他们在生活和工作习惯上也都是工业化了的。部队的情况就更是如此。部队是个高度纪律化和组织化的环境,战士们常年接受的都是系统化专业化的培训和锻炼。 在这样的环境中工作,在王书辉身边学习到相应的知识,积累了相关的经验的楚思卫当然是如鱼得水的。 和复兴党的工业部门、商业部门和部队比较起来,虽然复兴党的农场也是通过工业化手段进行生产和组织的单位,但是因为相对的农场职工们接受的纪律和组织方面的教育和训练不足,而且他们在接受教育和训练的时候并不是像工厂工人和部队战士那样是完全的封闭化的彻底的情况,这就使得,这些虽然被复兴党专门的进行了最小化家庭分割和全面地域混合的农场职工身上,仍旧充满了农业社会的旧习气。 农业社会的人适应不了工业化的生产形式和高度组织化、纪律化的标注化生活不假。同样的,工业社会的人也是无法面对生活散漫,无视纪律,组织化低下的农业社会的人的。 虽然已经被复兴党强行分割成双人家庭或者三人家庭的单位,虽然六十岁以上老人(很少)都被安排到退养院生活,只承担一些力所能及的简单劳动,满周岁的孩子也都被聚集到幼儿园、学校和生产建设兵团生活了,但是已经全面单纯化的只接受了简单培训的农场职工,仍旧不是那么好管理好领导的人。 让他们搞好卫生,他们不愿意;让他们学习文化,他们不积极;让他们参加军事训练,他们敷衍塞责;让他们按照工作要求完成工作,他们随便对付; 明明都是苦出身,可是在食堂里吃饭的时候总有人浪费粮食。明明都是一样的老百姓,他们却拉帮结派的在农场里分帮派搞斗争。明明每个月把工作干好,就有基本工资和奖金可以拿,可是他们不是偷偷的开荒地,偷拿农场的化肥农药搞自己的偷开的地,就是偷拿农场的东西,想要到外面换钱花。 总之各种各样的奇葩,各种各样的不讲道理,使得年轻的楚思卫头大如斗,身心疲惫。 “不是我不想为人民服务。搞卫生,搞军训,这都是为了大家的身体健康和安全着想。不是我不知道要对群众像春天般温暖。可是群众的觉悟就是这么低。这帮子没见识的农民,根本就不知道要听命令听指挥。你就是再怎么和他们讲道理做宣传,他们就是不听你的。什么工作也干不好,任何任务都完不成。” “半年下来,农场自身的损失反倒是无数。不少人明明日子过的很好了,他们却一个劲儿的偷农场的东西。我明明都告诉他们了,这些都是农场的财产,都是大家共有的东西。可是呢,他们却说什么谁拿到手就是谁的。那些没有参加偷盗的人,不仅不对这些人斗争,反而觉得这些能弄倒东西的人有手段,有胆子。农场风气就这么一点儿点儿的坏下去了。” 楚思卫滔滔不绝的抱怨和诉苦,最开始王书辉是不太高兴的。不知道是不是有点大男子主义的倾向,王书辉非常不喜欢男子汉大丈夫诉苦抱怨。在他看来,有问题就要努力的去解决问题,光是诉苦抱怨能解决问题吗? 可是听了楚思卫讲了一会儿之后,王书辉也在心里叹起了气来。其实楚思卫说的这些东西,王书辉是深有体会的。 在东北老工业基地生活了十几年,之后在南方学习和工作了十年时间之后回到老家,他才发现,即使是几代人都是工人,即使是几代人都在工业社会里生活,很多人甚至就是一辈子都在工厂里当工人的,可是在他的老家那里,把公共花坛里的花树挖掉种菜的;偷工厂的东西出去卖的;把公共体育设施卸掉偷走卖钱的事情,仍旧随处可见。 工人们都这样,农民们做的事情就更奇葩了。 明明早就告诉他们那里是兵工厂的靶场,试验场了。明明每天都能听到炮弹的呼啸声和爆炸声了。可是当地农民就那么不管不顾的偷偷的剪断明确标识着危险的铁丝网,跑到靶场里去开垦土地。 以前的时候,靶场周边的都是布设高压电网的。结果因为电死了不少偷入靶场的农民,最后高压电网也不敢通电了。 最让人无语的是,简直就是没有那些人不敢偷的东西。甚至有人趁着工作人员不注意,把没有爆炸的废弹从靶场里偷走的。结果那个人在自己家里拆卸弹体弄上面的铜的过程中,不小心触动了炮弹,把全家人包括房子都崩个粉碎。 这可都是在现代社会发生的事情。同样的情况下,明朝末年的这些农民出身的农场职工,肯定只有更奇葩更难搞。所以王书辉听着楚思卫的抱怨和诉苦,也只能拍着他的肩膀语重心长的对他说: “对人的改造,从来都是一个困难的工作。甚至于,想要把一个落后的农业时代的人改造成一个先进的工业化的人,需要几十年上百年的时间。” “现在看来,用了四年多的时间,你就能把农场的工作推入正轨,这说明你的工作还是卓有成效的啊!不要灰心丧气,工作有成绩,这说明你的努力还是有成果的。” 第426章王书辉犯了圣母病 “江山易改,禀性难移。” 百万年前的人类茹毛饮血,百万年后的人类,仍旧有人要吃几分熟带血丝的牛羊肉,仍就要吃生鱼,吃生肉。人人都知道吃生东西不利于生理健康,可是呢,这么做的人不仅不少,在现代社会里还是某种流行风尚。 虽然有人说人类能够成为万物之灵长的原因,在于人不仅能够改造世界而且能够改造自身,但是唯物主义者是不会相信这样的观点的。 王书辉本人就不相信这样的观点。 他从来不觉得人类天生的会去主动的改造自身,而且这种对于自身的改造还是什么所谓“刻在人类的基因中”的观点。在他看来,不论是自然界里的一切动植物,还是人类社会中各种各样的人,他们能够存在下来的原因,都是自然选择的过程。 不是因为人类自身有对自身进行改造的需求,所以他们才去积极主动的改造自身的。而是在不断发展和变化的人类社会中,人如果不能随着时代的发展而发展,主动积极的去适应和追逐社会的发展和时代的变迁,那么这些人就会被社会所淘汰。 正是这种被社会淘汰的巨大压力,才使得人们不得不去主动的改造自己以适应社会的发展和进步的。 人类为什么不再茹毛饮血了?通俗的讲,那是因为那些拒绝使用火来加工食物的原始人,全部都死于疾病和竞争了! 在明朝末年建设人民民主制度的国家,在十七世纪进行国家工业化建设,这是不是过于超前了呢? 王书辉对于这件事情的看法是:在明朝末年建立人民民主制度的国家,在十七世纪进行国家工业化建设,这种做法,只能说是提前,而不能说是超前。 和传统的历史学的观点不同,王书辉认为,在大航海时代开启之后,其实整个世界就已经开始为工业化做好了充分的准备了。从后世人的角度去看,能不能在大航海时代开启社会改革的进程,决定所有的民族和国家在未来的前途。 从架空历史的角度上讲,在大航海时代之前,在世界主要航路被开辟之前进行工业化的话,有着市场容量不足的问题。就是在中国这样的人口过亿的国家里,蒸汽机时代的工业社会的巨大产能都没有办法有效的释放。因为没有庞大外部市场的工业国,最终会产生严重的生产相对过剩。 即使是在充分考虑人民群众利益的,王书辉设计的以国家为主体进行资本运营的人民民主制度下,工业化的中国如果没有外部市场,其实产生巨大危机的可能。 按照王书辉的了解,即使是在第一次工业革命刚刚在几个国家里完成之后的那个时代里,因为巨大的工业生产力没有得到相应的生产关系(社会制度)的配合,刚刚完成工业革命的几个欧洲主要国家,都差点因为资本主义自身周期性的经济危机全面崩溃。 马老人家就是在那个时候看到了资本主义制度本身的局限的。 所以说,即使从时间上看,似乎全面在中国建立全新的制度,把中国推入到工业化进程中有些提前,但是从未来的历史发展的角度,考虑目前的条件(大航海),复兴党的所作所为都是顺应历史发展的趋势的。 毕竟复兴党所要建立的工业化的新中国,既有先进的生产力,又有先进的生产关系。 资本主义制度这种相对封建制度先进的社会制度在逐步确立的过程中也不是一个和风细雨的过程。这个在历史上非常先进的社会制度,确立自己的统治地位的过程是一个腥风血雨的过程。 几百年后的英国人可以在吃饱喝足国家充分发展的前提下,一边剔着牙齿中的肥肉,一边对发展中国家指手画脚。可是他们忘记了,资本主义制度在西方世界确立自己的统治地位的过程中,到底吞噬了多少童工、女工、男工以及农民的生命。那些环保主义偏执狂也忘记了,伦敦那个“雾都”的称呼,可不仅仅是气候原因那么简单。 在朱湖农场的招待所里喝着浓茶,站在房间的窗户边上看着朱湖农场的水泥厂、玻璃厂、金属加工厂、罐头厂等农场下属的企业那些还没有成片成群的冒着滚滚黑烟的大烟囱,王书辉的思考跨越了时空的限制。 他在和楚思卫进行了充分的交流之后,想明白了很多问题。 王书辉发现,自己仅仅是走了两个农场,进行了一个星期左右的调查,就搞清楚了一个问题:自己不过是离开湖北几个月的时间,彻底的脱离基层还不到半年的时间,自己身上作为现代人的小资产阶级圣母病就发作了。 没有清醒的认识到十七世纪的中国不是二十一世纪的中国,没有清醒的认识到十七世纪的中国人民不是二十一世纪的中国人民,没有清醒的认识到十七世纪的“以人民群众为导向”不是二十一世纪的“以人民群众为导向”。混淆了两个时代,忽视了两个时代完全不同的实际情况,就是王书辉最大的问题。 和经历过近代的中国人民不同,没有经历残酷的近代史考验的十七世纪的中国人是完全没有任何觉醒的,和两千年的封建社会紧密的绑在一起的需要改造的对象。封建主义的意识形态不仅仅体现在封建统治阶级的身上,它更是像寄生虫一样,牢牢地盘踞在一亿多封建社会的被统治阶级,劳动人民的大脑中的。 王书辉发现,现在的问题不是自己过于“铁石心肠”的问题,而是自己心太软的问题。他能够对封建统治阶级毫不犹豫的举起屠刀,但是他却忘记了,封建主义的毒素可不仅仅是渗透在封建统治阶级身上的。像魏老三一样,无数的封建农业时代的劳动者身上,一样被封建主义的毒素浸透着。 王书辉这一个星期左右的经历让他明白了一个问题:对于封建统治阶级,因为他们是挡在复兴党领导的中国社会进步道路上的绊脚石,所以复兴党毫不犹豫的粉碎了他们。那么对于复兴党建设工业化中国的伟大目标来说,所有的像魏老三一样的,不肯接受工业化改造,死死抱住封建农业社会的旧思想旧观念的人,同样是复兴党建设工业化新中国目标的敌人。 对于魏老三以及一切像魏老三一样的人,王书辉是不应该有任何的心软的。 除了对自己思想的反思之外,王书辉也觉得相当的欣慰。至少这一次事情,让王书辉清楚的认识到,自己的学生们做的比自己好要好,自己的学生们没有像自己一样受到小资产阶级思想的荼毒,比自己更加的纯粹,比自己更加的坚定。 要知道,因为王书辉坚持不懈的在复兴党内贯彻人民利益第一位,为人民服务第一位的思想,像他一样,被人民这个大帽子扣住的犯了圣母病的病人,其实也是相当不少的。 同样的,在复兴党内部戴着为人民服务的大帽子,动不动就反对改革,动不动就阻挠改革的人,把对人民的改造当成是对人民群众的苛待和暴虐的人,同样也是相当不少的。 王书辉甚至联想到马老人家在《*宣言》的一段话: “为了激起同情,贵族们不得不装模作样,似乎他们已经不关心自身的利益,只是为了被剥削的工人阶级的利益才去写对资产阶级的控诉书。他们用来泄愤的手段是:唱唱诅咒他们的新统治者的歌,并向他叽叽咕咕地说一些或多或少凶险的预言。” “这样就产生了封建的社会主义,半是挽歌,半是谤文,半是过去的回音,半是未来的恫吓;它有时也能用辛辣、俏皮而尖刻的评论剌中资产阶级的心,但是它由于完全不能理解现代历史的进程而总是令人感到可笑。” “为了拉拢人民,贵族们把无产阶级的乞食袋当作旗帜来挥舞。但是,每当人民跟着他们走的时候,都发现他们的**带有旧的封建纹章,于是就哈哈大笑,一哄而散。” 王书辉心里带着些奇怪的恶意想到:真理真的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啊!复兴党这个刚刚建立起来不久的代表着新生产力和生产关系的组织里,居然也有这么多戴着维护人民利益的假面具,挥舞着“为人民服务”的大棒,骨子里却是彻头彻尾的封建主义的反动分子。 如果不是自己对“实事求,到第一线进行调查研究”原则的坚持,自己被党内那些貌似“为民做主”,本质上却是反对进步反对对人民进行工业化改造的家伙们,还真的就有把自己糊弄住的可能性呢? 这样一想,自己都有被这些人糊弄住的可能性。那么一旦这些人在党内抓了权得了势,他们的那套口号和说辞,还真就很有可能把正在艰难的适应工业化进程的人民群众给忽悠住了。这真的是一件相当危险的事情啊! 复兴党高层有像陈封这样坚定的党员,复兴党基层有像楚思卫这样的一线干部,王书辉心里是真心高兴的。 可是与此同时,无论从自己刚回来时陈封对自己的闪烁其词,还是现在楚思卫的诉苦抱怨中,王书辉都能明显的感受到,复兴党内现在有一部分虽然把复兴党的理论背的滚瓜烂熟,但是思想上却没有真正的对复兴党的工业化主张有一个正确认识群体。他们正在从中央到地方的阻碍像陈封和楚思卫这样的坚定的干部搞建设,对人民群众进行改造的重要事业。 他们脑袋里明明是落后的拒绝接受改造的封建主义的怠惰,但是他们却精明的挥舞着“为人民服务”的大棒,到处制造麻烦。 王书辉明显的感到,相比较复兴党内的机械主义、教条主义和激进主义的思想问题,现在这些假冒伪劣的革命者和激进派,才是下一次整风工作急待解决和清除的对象。 因为相比较机械主义、教条主义和激进主义的思想来说,这些假冒伪劣的革命者和激进派,其实是更加腐朽更加落后的,刷了一层漂亮的新油漆的封建主义的思想。对于王书辉本人来说,在现在这个历史阶段里,封建主义才是他和复兴党的最大敌人。 调查研究是个看和听的过程不假。但是调查研究这个只看只听不去指手画脚的原则,是为了调查情况看清问题的。在调查研究结束之后,在调查了情况看清了问题之后,王书辉是要说话的。 因为他人就在朱湖农场,所以初步结束了调查研究的王书辉首先在朱湖农场发表了讲话。 “有人的地方就有左中右。” 别看朱湖农场才是个连级单位,但是朱湖农场的领导班子里面照样也有不少人不认同楚思卫的思想,觉得楚思卫为人处世过于跋扈,过于激进的人。这些人也正是楚思卫这四年工作中受到了不少委屈,遇到了不少挫折的主要的因素。 领导班子自己内部思想的不统一,正是楚思卫觉得工作不好做的原因之一。 朱湖农场里有这么一批人,他们自认为把握住了王书辉“为民爱民”思想,希图借着王书辉在朱湖农场的时候借着魏老三事件的“东风”,和有着“尚方宝剑”教导营出身的楚思卫掰掰手腕子。 只是他们不知道,其实真要说起来,楚思卫身上那种给人“骄横跋扈”感觉的坚定不移风格,其根源正是当年刚刚穿越到明朝末年,急于对社会进行改造的王书辉。正是十年前的王书辉身上的那种紧张和急迫的情绪,造就了那批教导营出身的干部身上那种坚定刚毅的风格。 “有些人觉得,我们对魏老三这样的普通群众,采取的斗争手段太过激烈了。这样的做法不符合我们复兴党为人民服务的原则。这样的做法违背了我们复兴党以人民的利益为导向的方针。我大体调查了一下,持这样观点的人,在我们朱湖农场里的党员干部里面居然还不少!” 指了指朱湖农场的党委副书记,那个一向和楚思卫不对付的,童生出身的,管着朱湖农场的公检法部门,一直在给楚思卫的工作制造麻烦的政法委书记,王书辉露出一张标准的嘲讽脸。 “你们的黄力群黄大书记不就常在党委会上说什么‘复兴党是要为民做主’的吗?他这个黄‘青天’不仅自己想要做‘青天’,不是还想要让我们复兴党全都做‘青天’吗?” 又随手点了几个参加会议的黄力群的忠实拥趸,王书辉继续用嘲讽的语气说道: “我仔细问了问才知道,想要和黄大‘青天’一起给老百姓当‘青天’还少,这几位也是!” “今天当着大家的面,我这个复兴党的主席明确的告诉大家:为人民服务,绝对不是事事都要听人民群众的!绝对不是人民群众说什么我们就听什么!黄大书记说的那个什么‘为民做主’更是封建主义的放狗屁,和我们复兴党为人民服务的宗旨没有半点关系!” 第427章这次的整风不一样 总能把事情做对的人不见得掌握了真理。可是掌握了真理的人却一定总能够把事情做对。 王书辉这个人放在现代社会里,最多就是他读过的书,进行过的思考比平均水平要高一些而已。但是他身上有一个特质确实是不容忽视的。这个人,他身上有一种不断的反思自己、认识自己、改造自己的决心和习惯。 他这种底层社会出身的人,因为环境相对艰苦的原因,往往意志力相对要强大一些。但是奇葩的是,王书辉没有像大多数人那样把这种百折不挠的意志放在个人的经济成功和社会地位的提升上,反而把这种百折不挠的意志力放在了思考问题方面。 正是因为这样的原因,王书辉才显得非常的与众不同。与那些被社会发展和进步的压力推着走,不得不改造自己以适应社会的进步和发展的大多数人不同,王书辉成了一个能够化被动为主动,化自觉为自发的不断的主动的改造着自己的人。 王书辉的这种特质在他很小的时候就显现了出来。他的中学语文老师就曾经评价说,他是个“闻过则喜”,“过则勿惮改”的人。 从现代到古代,从大学老师到革命领导者,王书辉身上的这种特质,一直都没有改变过。 从某种程度上说,正是因为王书辉身上有着这样的特质,才使得王书辉能够在陌生的历史环境中适应重重的压力,不断的取得事业的成功的。 发现了自己的判断失误,立即就能根据实际情况审视自己的问题和错误,而不会因为思想的懒惰和惯性去维护自己的失误和错误,这样的事情,其实并不是大多数人能够做得到的。就是那些相对优秀的人,他们在面对自己的失误和错误的时候,在对自己的失误和错误进行改正之前,也是要进行大量的心理建设的。 但是王书辉就不会这样。他清楚的知道,人的发展和进步的过程,就是一个不断的犯错误,不断的改正错误的过程。他当然不想犯错,但是他却能够清楚的认识到,错误是一种不可避免客观性存在。对于他来说,发现错误,改正错误,这是一个完全可以平静对待,快速反应的过程。 王书辉在调研过程中从来都是不发一言的。可是他身边的人也都知道,一旦王书辉完成了调查研究的工作,那么王书辉做出的决定,说出的话,那就一定是有着充分的证明和根据的无法反驳和质疑的话。王书辉总会像一个医生一样通过调查研究这种“望闻问切”的手段,精准的找到问题的所在,并且总会针对问题提出具体的解决办法。 但是这一次,王书辉在朱湖农场的表现真的让无数人都跌破了眼镜。 制度建设是复兴党内最重要的工作。一切都要按制度执行,一切问题都要用组织原则来解决,这是王书辉领导复兴党十年来一直坚持的目标。事实上,因为王书辉本人一直坚持着按照制度,依靠组织,几乎从来不会轻易的针对具体的人和事情发表观点和看法,以至于很多复兴党的党员们都忘记了,作为复兴党的创始人和复兴党所有党员的导师,在客观上,王书辉的存在是超然于制度,超然于组织的。 毫不夸张的说,在复兴党内,王书辉本人不仅代表着复兴党,代表着复兴党的思想理论和组织制度,王书辉本人更是超越复兴党,超越复兴党的理论思想和组织制度的存在。对于成千上万的复兴党员来说,王书辉本人说的话做的事,都是完全高于复兴党的组织制度的。 所以当王书辉在朱湖农场的党员干部大会上非常直接的针对农场班子的一些人和一些事的时候,这件事情所产生的震动真的是非常的巨大的。 后世人对毛老人家有某种误解。他们总是认为,毛老人家有一大批忠诚于他的人,他的所做所为都是要维护那些忠诚于他的人的。其实他们没有认识到,在组织里拥有着巨大无比的影响力的他,实际上是组织本事的化身。组织里的所有人都是忠诚于毛老人家的思想的人,根本就不存在忠于他和不忠于他这样的封建化的划分。 组织庞大化的副产品是组织的官僚化。即使伟大如毛老人家者,在面对巨大的官僚体系的时候,也不得不经常性的另辟蹊径,通过四处吹风,支持一些具体的人和事情以推动整个官僚体系的改变。 其实这种办法不仅仅是他在用。只要是在组织里威望巨大的人都可以使用这样的方法。南方视察和讲话,其实也是这样一种手段。只不过,和毛老人家相比,绝大部分人对组织的影响不可能有那么巨大。大部分的后来人在组织内不可能有毛老人家那么巨大的威望而已。 领导和管理庞大的国家和人民需要制度建设。依靠制度建设和组织原则运转组织也是一种必然。但是这并不是说,对于一个组织产生影响就只能依靠制度建设和组织原则的。 把问题想清楚了的王书辉,在情绪上重新开始进入到对工业化新中国建设的那种焦急中去了。 他不想要继续浪费时间回到武昌通过开会和层层传达的办法去改变现状。他要通过发表讲话,给那些在工作中做的对的干部们撑腰打气。他要通过这种手段,快速的转变党内的现状,处理党内那些正在成为革命阻力的问题人物,使复兴党回到正轨上去。 “我们复兴党人在面对矛盾的时候把矛盾分成人民内部矛盾和敌我矛盾。这就要求我们必须不断的根据实际情况搞清一个问题:那就是,谁是我们的敌人?谁是我们的朋友?” “在现在这个革命阶段里,我们都知道,复兴党的首要敌人是封建主义。这就告诉我们,所有的秉持封建主义思想的人和事情,都是我们复兴党的首要敌人!” “难道只有封建地主、封建官僚和封建读书人才是我们的敌人吗?难道只有封建统治阶级的脑袋里才有封建主义的意识形态吗?难道只有封建统治阶级才把封建主义的思想当成金科玉律吗?同志们!你们要搞清楚,现实并不是这样的!” “同志们,复兴党的革命事业发展到今天,我们必须认识到,不仅仅是那些像秃头上的虱子一样明显的封建地主、封建官僚和封建读书人才是我们复兴党的敌人!在我们复兴党的内部,在我们的人民群众的内部,也是隐藏着大量的,因为思想改造不够彻底,还没有产生明确意识的,脑袋里面还有不少封建主义毒素的潜在敌人,以及相当一部分已经产生了明确意识,对于我们复兴党的革命事业完全敌视的明确敌人!” “同志们,谁是我们的朋友?谁是我们的敌人?” “在建设工业化中国的道路上支持我们复兴党的主张,认同我们复兴党的理论,接受我们复兴党改造的人民群众,就是我们复兴党的朋友。就是我们复兴党‘为人民服务’基本原则的对象和目标!” “那些在人民群众内部的,那些在我们复兴党内部的,那些没有明确的敌对意识的人,以及已经开始处心积虑的阻碍和抗拒我们复兴党对中国和中国人民进行工业化建设和改造的人,就是我们的敌人!” “同志们,就在人民群众内部,就在我们复兴党内部,现在,就有我们复兴党伟大事业的敌人存在!” “同志们,就在我们朱湖农场的职工群众里,就在我们朱湖农场的党员干部里,就有我说的这种敌人存在!” “他们在职工群众里的代表,就是魏老三这样的人!他们在复兴党内的代表,就是像黄力群这样的人!” 王书辉在朱湖农场党员干部大会上的所作所为,其实是从根本上的违背复兴党的组织原则的。 要知道,如果是在朱湖农场自己内部的党委会议上或者民主生活会上,换一个任何不是王书辉的党员干部,哪怕那个人是在组织内有“拍板儿”权的党委书记,他像王书辉这样直言不讳的批评和指责黄力群,黄力群心里都不会有任何的畏惧。 批评和自我批评,这是复兴党的组织原则之一。批评别人,这是所有复兴党党员的权力。在组织内部,通过组织的形式,在会议上直接对任何一个人提出批评,这是都是完全正常的。 黄力群对于那样的直面批评心里没有畏惧的原因在于,复兴党的组织原则是民主集中制的。只要不是党委会里的大多数成员都反对和批评黄力群,那么黄力群最在乎的“官位”就稳如泰山。而因为朱湖农场党委书记楚思卫的个人风格,以及黄力群本身出身童生很会处理人际关系的能耐,拉拢和组织起一部分人成为自己的护身符,对于黄力群并不是问题。 也就是说,如果在今天的党员干部大会上,直接批评黄力群的人是楚思卫,黄力群都会毫不在乎。可问题是,今天在党员干部大会上直接发表讲话的人不是楚思卫,而是复兴党的创始人,复兴党所有党员的导师,复兴党的主席王书辉。 听着王书辉那坚决而果断的讲话,看着王书辉的手指直接指向自己,到最后王书辉直接把自己归类为复兴党的敌人,把自己归纳到敌我矛盾中,一向在朱湖农场里最有“架子”,最有“派头”,最讲究“威仪和气度”,最喜欢把“为民做主”挂在嘴边的黄力群,彻底的失魂落魄了! 在王书辉的讲话结束之后,听到在楚思卫的组织下几百名党员干部高呼“彻底打倒封建主义!”的口号的时候,黄力群感到里一种普通人面对铺天盖地而来的巨浪所产生的那种渺小感、战栗感和绝望感。 在这一阵阵口号声中,平常最善于察言观色的黄力群没有察觉到王书辉脸上一闪而逝的不满。 在王书辉压住了口号声,要求他在大会上作检讨发言的时候,黄力群的脑袋里一片空白。他站在座位上,感到朱湖农场几百个党员干部看向他的目光犹如利箭一般。他嘴里的唾沫干的一点儿也不剩,他满肚子的冠冕堂皇的漂亮话一句也说不出来。他就像个木头一样站在那里发着楞。 王书辉不见得没有斯老人家那样的铁腕。只不过在现阶段,西伯利亚那块富饶和肥沃的地方还没有掌握在复兴党的手中。而且从目前来看,就是在不远的将来复兴党掌握了那块富饶而肥沃的地方,王书辉也不准备把那块地方作为劳动改造的地点。 马老人家说过:“体力劳动是防止一切社会病毒的伟大的消毒剂。” 正在进入到建设*阶段的潜江油田现在需要大量的劳动力。 王书辉提前通过电报从武昌调来的复兴党肃委会干部们早就等在了朱湖农场了。在会议结束后,穿着整齐的蓝色制服,配着闪亮的金属装饰武装带,永远板着一张脸的复兴党肃委会干部们,就出现在会议现场。 他们在一片肃杀中押着犯了严重的思想错误的朱湖农场“黄力群小集团”的成员们,直接踏上了前往位于潜江油田的“复兴党党员干部劳动学习营”的火车。 1630年六月,走了六个农场和五个县城,发表了十多次讲话,处理了近百名干部的王书辉回到武昌。在王书辉回到武昌后,他立即主持召开了复兴党中央扩大会议。 在为期半个月的中央扩大会议结束之后,复兴党中央进行了大量的人事调整。复兴党中央的一些高级干部,有的被在会议上做出检讨后直接被安排到“党员干部劳动学习营”进行学习和改造,有的被批评后调整了岗位,有的干部接替了空出来的岗位走到了新的位置上。 随后,一大批在地方工作上卓有成效的基层干部被抽调到复兴党中央,组成了十几个整风工作小组。他们将在复兴党中央的专门干部的带领下,在复兴党肃委会的配合下,开往湖北各地开展为期半年的湖北根据地整风工作巡视督促工作。 与此同时,王书辉抽调政务院相关部门的干部到汉川农场调研,学习和研究汉川农场的先进经验。 如何提高农场职工的工作积极性?如何对农场经营模式进行进一步改造?成了下一阶段复兴党中央政务院的工作重心。 第428章即将改变历史的事件 对于大明王朝的锦衣卫,无论是现代人还是古代人都有很多的误解。 大部分人都把锦衣卫当成是特务机关的强力人员。但是事实上,除了南北两京的一些高级别的锦衣卫真的是在执行监视大臣之类的特务工作以外,无论是地方上大城市驻扎的锦衣卫千户所,还是南北两京的大部分普通锦衣卫,做的都是很平常的工作。 就以北京城里的大部分锦衣卫来说,其实他们和五城兵马司的巡查以及衙门里的衙役一样,绝大部分执行的是治安任务。说他们是特务,倒不如说他们是明朝的警察和城管的综合体。 1630年五月的北京城里,锦衣卫南城千户所的一个百户刘长生,刚刚喝完作为早饭的一碗稀粥,他的一个专门负责和五城兵马司联络工作的手下就急急忙忙的跑到他家来找他。 虽然对大早上的就要处理公事非常的不爽,但是为人比较厚道甚至有些软弱的刘长生没有迁怒自己的手下,反而是非常耐心的听完了他的汇报。 原来,家住东街口的南城著名“喇唬”宋狗子又犯事儿了。他跑到东街上的一家粮店门前撒泼耍赖,自己往自己头上拍了四五块板儿砖,企图向粮店讹诈粮食不成,被粮店的掌柜告到了五城兵马司。 五城兵马司的人都是处理京师街面上的事情的老手了。他们自然知道南城的这家粮店背后是周皇后的父亲嘉定伯周奎。正常情况下,像宋狗子这样不要狗命瞎了狗眼的“喇唬”胆敢讹诈到皇亲国戚头上,五城兵马司的人为了讨好皇亲,早就把他给抓走了。 不过正因为五城兵马司的人对京师街面上的事情熟悉无比,所以他们才轻易的也不会为了讨好皇亲就得罪了宋狗子。 毕竟这个宋狗子也不是一般人。 宋狗子今年三十多岁,家里外面没别人,父母兄弟都死个精光。和北京南城的贫民区里大部分百姓一样,他是个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光棍汉。 不过别看这宋狗子是个彻底的光棍,他本人的亲人一个也没有了,但是他在南城里的朋友可不少。作为京营军户出身的一个军余,宋狗子凭借着两膀子横肉,专好帮南城的军户人家打包不平。他靠着讹诈从商户那里弄到的粮食物资除了一部分进了他自己的肚子以外,他还热衷于救济同样出身军户的那些贫苦人家。 帮人打架抱不平,救济四邻扶危难,十几年下来,虽然宋狗子“精英人物”眼中在身份上是个官府头疼的流氓喇唬,但是在南城的军户百姓乃至整个北京城里的军户百姓中,“及时雨宋公明”外号和在军户百姓中的巨大威望,可是牢牢的笼罩在宋狗子的头上的。 最初的时候宋狗子犯了事儿还会被五城兵马司的人收拾。可等到宋狗子成了“及时雨宋公明”,挥挥手就有成千上百的军户青壮景从之后,别说五城兵马司普通兵丁了,就是南城兵马司的副指挥这种在百姓眼中有品级的大官,也都得对宋狗子客客气气的。 要知道,从实力上讲,惹恼了宋狗子和宋狗子的兄弟们,只有几十个正式兵丁的南城兵马司,还真就不见得是那几百上千通武艺、有气力的军户青壮的对手。 所以哪怕宋狗子讹诈的是崇祯皇帝的老丈人、周皇后的老爹,作为正经八百皇亲贵戚的嘉定伯周奎家里的产业,但是南城兵马司的人也不敢随便处置宋狗子。 毕竟事情真的要是闹了起来,首先要倒霉的就是南城兵马司的这帮人。 所以在南城兵马司的著名狗头军师孔吏目的支招下,这件棘手的事情被转到锦衣卫南城千户所。而倒霉的刘长生被上司指定来处理这件事情。 听明白了怎么回事儿,刘长生的烦躁的连脑袋仁儿都疼了起来。 说起来,这宋狗子和刘长生的关系还不一般。别看刘长生是个锦衣卫的百户,似乎身份非常的光鲜。可是生性厚道软弱的刘长生并不像其他的锦衣卫官员那样善于利用职权吃拿卡要的经营家业。 穷的连老婆都娶不上的刘长生,家就住在宋狗子家隔壁。两个人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儿。刘长生的老娘死的时候,分文没有的刘长生还是在宋狗子的帮忙下完成了丧事的。 在这种情况下,别说宋狗子得罪了皇亲国戚,就是宋狗子公然造反了,刘长生也只有帮忙掩饰的道理,没有帮着外人欺负自己兄弟的道理。 看了看自家四面见光八方进风的破屋子,想了想自家已经见底儿的粮缸,刘长生叹了口气。 他在心里想到:“反正这狗屁不通的锦衣卫百户也没什么好当的。大不了完不了差,被上司革掉官职吧。” 可是转念又一想,刘长生还是觉得这个事情不能这么消极应对。毕竟即使自己不去处理这个问题,也会有别的锦衣卫接差,到最后倒霉的还是自家的兄弟。 想到这里,刘长生起身朝隔壁的宋狗子家走去。 南城这边住的基本上都是京营的军户。其实到了明朝中期,号称几十万人的京营就是个空架子了。 因为皇帝带头开始的“占役”,绝大部分的京营的士兵都在北京城里的勋贵官员家里当差,以及在各种工程里面干活。 作为被吃空饷的对象,这几十万本来是大明王朝统治中心警备部队的士兵,自然是没有粮饷可拿的。他们不是在自己服务的那些勋贵官员家里弄些残汤剩饭维持生计,就是彻底的作为自由劳动力在京城里打工为生。 在这种情况下,作为京营军户家庭聚集区的北京南城,就成了最彻底的贫民聚集区。用后世的话讲,在中国,这里就是北京城的棚户区。在外国,这里就是城市的贫民窟。 棚户区和贫民窟是什么样的,大家都能想象得到。 狭窄的街道,肮脏的卫生环境,破败的建筑,构成了这座大明王朝统治中心的南部城区的形象。 宋狗子家比刘长生家里还要惨一些。刘长生家隔壁的宋狗子家连个门都没有。站在街上,刘长生能够从洞开的门户里看到几个穿着和乞丐差不多的破衣烂衫,但是身形相对强壮的青年,正围在坐在一块石头上,脑袋上用破布包住的宋狗子身边说着什么。 这些人都是刘长生的街坊邻居,其中的一个嗓门特别大的家伙,刘长生还认识。他就是名义上在神机营当兵,实际上是个卖烧饼小贩的沈林子。 此时,在院子里背对着门口,没有看到门外街上刘长生的沈林子仍旧用大嗓门吵吵着: “俺每天都在那个粮行后院那守着,已经摸清了粮行的路数了。天刚亮的时候,就会有一艘船从城外经过水门,然后装车运到粮行的后院。押粮车的里面有四五个人就是我俺们神机营的兄弟。他们都和我撂了实话了。每五天三车粮食,都是实打实的白粮!这回宋老大也探明白了粮行的人手,咱们明天就抢他娘吧!” 宋狗子眼神很好。他早就看清了门外的刘长生了。虽然大家都知道刘长生的为人,可是刘长生的锦衣卫身份仍旧是挺让人忌惮的。狠狠的踢了沈林子一脚,宋狗子大步出了院门,一把就把刘长生从门外拉了进去。 宋狗子的一双大手像铁钳一样,捏的刘长生胳膊生疼。 沈林子这才看到了刘长生。想到刘长生的身份,手上也有过几条人命见过不少血的沈林子的眼神一下子就凶狠了起来。不过看到宋狗子摇了摇头,沈林子并没有立时动手发作。 刘长生毕竟是锦衣卫出身的人。他很敏锐的感到院子里的几个年轻人的情绪变化。只不过这个时候的刘长生想到的不是自己的安危,他一把抓住了宋狗子,用一种焦急的口气对宋狗子说道: “我的宋老弟,你们都失心疯了不成!都是在街面上混的,难道你们不知道那粮行是周国丈家的产业吗?” “你在粮行门口闹事,都已经在南城兵马司和南城千户所挂了号了!兵马司把事情推到我们锦衣卫的头上,上面现在正让我收拾你呢!” “我还想着怎么帮你把事情糊弄过去,感情儿你们这帮家伙犯了失心疯,还在这儿要抢人家粮行!你们都不要命了怎么的!” 和那几个听了刘长生的话脸上的表情变得更加紧张了的年轻人不同,作为滚刀肉的宋狗子叹了口气,先是默默的拉着刘长生在院子里的石头上坐下。然后他对刘长生说道: “刘兄弟也是在南城住的人。虽说你是锦衣卫里的百户,可是你的日子过得和我们也差不多。我来问你,在这青黄不接的时节,你老刘家里还有粮食吗?如今市面上的粮食多少钱一斤,你知不知道?” 刘长生听了宋狗子的问话,原本焦急的表情一下子垮了下来,脸上转而现出一种沮丧的表情来。 即使不是锦衣卫,作为一个北京城的市民,他怎么可能不知道目前的粮食价格有多高呢? 每石没脱壳的谷子现在在京师的市价就是二十五两到三十两银子。也就是说细算下来,这每斤白米,肯定要超过七十文钱到八十文钱的价钱。 别说别人,就是刘长生自己也根本买不起这样的粮食。今天早上他刚刚吃掉的那碗稀粥就是他自己从本千户的同僚家里借到的最后一点粮食了。 看到刘长生的表情变化,不论是宋狗子还是和宋狗子一起谋划劫大事的几个年轻人都松了口气。 很明显,同样是和大家一样穷苦人出身的刘长生想明白了问题的所在。和刘长生和宋狗子这样的光棍不同,南城这边的军户人家大部分都是拖家带口的。在这青黄不接的四五月份里,家家挨饿户户没粮的情况是普遍想象。 过去粮食价格没有这么离谱的时候,大部分人家还能想方设法的从别处借到些粮食。现如今则是一点粮食也弄不到了。 因为日趋严重的自然灾害,江南地区农业生产的彻底经济作物化,特别是本时空原本不存在的复兴党占据了湖广中部地区的汉江平原产粮区,更是实行了彻底的“只进不出”粮食管制政策,长江以北大片农业生产原本就相对落后而人口有相对较多的地区,粮食供给严重不足。 陕西、山西、河南、直隶、山东以及已经被后金女真占据的辽东北和被军阀占据的辽西南地区,全部陷入到严重的粮食危机中。 后金女真方面在第一次入关中获得的巨大劫掠,甚至无法从山西汉奸商业家族手中买到足够的粮食。辽东地区的粮食价格已经突破了五十两一石的大关。陕西、山西、河南等目前属于农民造反军的统治区域里,已经没有任何粮食在市面上流通了。而山东和直隶地区即使依靠着大运河,平均粮食价格也超过了三十两一石。 北京城因为是大明朝的首都,所以朝廷使用了一定的行政力量抑制粮价。但是即使在二十五两到三十两一石的价格状况下,北京城内那些背景深厚的各大粮行也是保持着“惜售”状态。市面上根本就见不到粮食。 毕竟按照现在这种状况,是个人就知道粮食价格肯定会一直涨下去的。 后世有一些历史学家都认为,张居正改革后的大明王朝经济处于一种彻底市场化的状况。他们认为,明王朝灭绝的主要原因,是明王朝政府在这种市场经济的状况下失去了对粮食的控制,从而导致了王朝灭绝的。 从某种程度上说,封建主义的上层建筑不能适应资本主义的社会生产关系,保守僵化被利益集团绑架的明王朝政府失去对市场化的国民经济的控制,最终灭亡的观点,还是有一定的合理性的。 只不过这些研究者都忘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在这个明王朝灭亡的过程中,不能适应这种市场化状况的大明百姓经历了一个怎样悲惨的过程。 宋狗子在乎五城兵马司和锦衣卫吗? 作为一个普通百姓、城市平民的宋狗子其实是在乎的。 可是作为一个要照顾自己身边的几百兄弟和他们的家人的“流氓“无产者,作为一个明确的了解目前的所有小民百姓生存危机的平民领袖,宋狗子并不在乎似乎非常强大和有力的大明王朝的国家机器。 “刘兄弟,不是我想抢那个周国丈家的粮行!而是弟兄们家里面都已经饿了好几天了,好几家的弟兄家里都已经出了人命了!我在五城兵马司里挂了号,我在锦衣卫那里挂了号都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我宋狗子不会为难你这个兄弟。等我们的事成了,弟兄们家里都有了吃食。我自己就和你去锦衣卫领罪!” “刘兄弟,你我是一起长大的兄弟,你就信我一回吧!” 看着宋狗子那坚定的眼神,锦衣卫百户刘长生不得不艰难的点了点头。 刘长生不知道的是,他的所作所为,即将改变历史。 第427章这次的整风不一样 总能把事情做对的人不见得掌握了真理。可是掌握了真理的人却一定总能够把事情做对。 王书辉这个人放在现代社会里,最多就是他读过的书,进行过的思考比平均水平要高一些而已。但是他身上有一个特质确实是不容忽视的。这个人,他身上有一种不断的反思自己、认识自己、改造自己的决心和习惯。 他这种底层社会出身的人,因为环境相对艰苦的原因,往往意志力相对要强大一些。但是奇葩的是,王书辉没有像大多数人那样把这种百折不挠的意志放在个人的经济成功和社会地位的提升上,反而把这种百折不挠的意志力放在了思考问题方面。 正是因为这样的原因,王书辉才显得非常的与众不同。与那些被社会发展和进步的压力推着走,不得不改造自己以适应社会的进步和发展的大多数人不同,王书辉成了一个能够化被动为主动,化自觉为自发的不断的主动的改造着自己的人。 王书辉的这种特质在他很小的时候就显现了出来。他的中学语文老师就曾经评价说,他是个“闻过则喜”,“过则勿惮改”的人。 从现代到古代,从大学老师到革命领导者,王书辉身上的这种特质,一直都没有改变过。 从某种程度上说,正是因为王书辉身上有着这样的特质,才使得王书辉能够在陌生的历史环境中适应重重的压力,不断的取得事业的成功的。 发现了自己的判断失误,立即就能根据实际情况审视自己的问题和错误,而不会因为思想的懒惰和惯性去维护自己的失误和错误,这样的事情,其实并不是大多数人能够做得到的。就是那些相对优秀的人,他们在面对自己的失误和错误的时候,在对自己的失误和错误进行改正之前,也是要进行大量的心理建设的。 但是王书辉就不会这样。他清楚的知道,人的发展和进步的过程,就是一个不断的犯错误,不断的改正错误的过程。他当然不想犯错,但是他却能够清楚的认识到,错误是一种不可避免客观性存在。对于他来说,发现错误,改正错误,这是一个完全可以平静对待,快速反应的过程。 王书辉在调研过程中从来都是不发一言的。可是他身边的人也都知道,一旦王书辉完成了调查研究的工作,那么王书辉做出的决定,说出的话,那就一定是有着充分的证明和根据的无法反驳和质疑的话。王书辉总会像一个医生一样通过调查研究这种“望闻问切”的手段,精准的找到问题的所在,并且总会针对问题提出具体的解决办法。 但是这一次,王书辉在朱湖农场的表现真的让无数人都跌破了眼镜。 制度建设是复兴党内最重要的工作。一切都要按制度执行,一切问题都要用组织原则来解决,这是王书辉领导复兴党十年来一直坚持的目标。事实上,因为王书辉本人一直坚持着按照制度,依靠组织,几乎从来不会轻易的针对具体的人和事情发表观点和看法,以至于很多复兴党的党员们都忘记了,作为复兴党的创始人和复兴党所有党员的导师,在客观上,王书辉的存在是超然于制度,超然于组织的。 毫不夸张的说,在复兴党内,王书辉本人不仅代表着复兴党,代表着复兴党的思想理论和组织制度,王书辉本人更是超越复兴党,超越复兴党的理论思想和组织制度的存在。对于成千上万的复兴党员来说,王书辉本人说的话做的事,都是完全高于复兴党的组织制度的。 所以当王书辉在朱湖农场的党员干部大会上非常直接的针对农场班子的一些人和一些事的时候,这件事情所产生的震动真的是非常的巨大的。 后世人对毛老人家有某种误解。他们总是认为,毛老人家有一大批忠诚于他的人,他的所做所为都是要维护那些忠诚于他的人的。其实他们没有认识到,在组织里拥有着巨大无比的影响力的他,实际上是组织本事的化身。组织里的所有人都是忠诚于毛老人家的思想的人,根本就不存在忠于他和不忠于他这样的封建化的划分。 组织庞大化的副产品是组织的官僚化。即使伟大如毛老人家者,在面对巨大的官僚体系的时候,也不得不经常性的另辟蹊径,通过四处吹风,支持一些具体的人和事情以推动整个官僚体系的改变。 其实这种办法不仅仅是他在用。只要是在组织里威望巨大的人都可以使用这样的方法。南方视察和讲话,其实也是这样一种手段。只不过,和毛老人家相比,绝大部分人对组织的影响不可能有那么巨大。大部分的后来人在组织内不可能有毛老人家那么巨大的威望而已。 领导和管理庞大的国家和人民需要制度建设。依靠制度建设和组织原则运转组织也是一种必然。但是这并不是说,对于一个组织产生影响就只能依靠制度建设和组织原则的。 把问题想清楚了的王书辉,在情绪上重新开始进入到对工业化新中国建设的那种焦急中去了。 他不想要继续浪费时间回到武昌通过开会和层层传达的办法去改变现状。他要通过发表讲话,给那些在工作中做的对的干部们撑腰打气。他要通过这种手段,快速的转变党内的现状,处理党内那些正在成为革命阻力的问题人物,使复兴党回到正轨上去。 “我们复兴党人在面对矛盾的时候把矛盾分成人民内部矛盾和敌我矛盾。这就要求我们必须不断的根据实际情况搞清一个问题:那就是,谁是我们的敌人?谁是我们的朋友?” “在现在这个革命阶段里,我们都知道,复兴党的首要敌人是封建主义。这就告诉我们,所有的秉持封建主义思想的人和事情,都是我们复兴党的首要敌人!” “难道只有封建地主、封建官僚和封建读书人才是我们的敌人吗?难道只有封建统治阶级的脑袋里才有封建主义的意识形态吗?难道只有封建统治阶级才把封建主义的思想当成金科玉律吗?同志们!你们要搞清楚,现实并不是这样的!” “同志们,复兴党的革命事业发展到今天,我们必须认识到,不仅仅是那些像秃头上的虱子一样明显的封建地主、封建官僚和封建读书人才是我们复兴党的敌人!在我们复兴党的内部,在我们的人民群众的内部,也是隐藏着大量的,因为思想改造不够彻底,还没有产生明确意识的,脑袋里面还有不少封建主义毒素的潜在敌人,以及相当一部分已经产生了明确意识,对于我们复兴党的革命事业完全敌视的明确敌人!” “同志们,谁是我们的朋友?谁是我们的敌人?” “在建设工业化中国的道路上支持我们复兴党的主张,认同我们复兴党的理论,接受我们复兴党改造的人民群众,就是我们复兴党的朋友。就是我们复兴党‘为人民服务’基本原则的对象和目标!” “那些在人民群众内部的,那些在我们复兴党内部的,那些没有明确的敌对意识的人,以及已经开始处心积虑的阻碍和抗拒我们复兴党对中国和中国人民进行工业化建设和改造的人,就是我们的敌人!” “同志们,就在人民群众内部,就在我们复兴党内部,现在,就有我们复兴党伟大事业的敌人存在!” “同志们,就在我们朱湖农场的职工群众里,就在我们朱湖农场的党员干部里,就有我说的这种敌人存在!” “他们在职工群众里的代表,就是魏老三这样的人!他们在复兴党内的代表,就是像黄力群这样的人!” 王书辉在朱湖农场党员干部大会上的所作所为,其实是从根本上的违背复兴党的组织原则的。 要知道,如果是在朱湖农场自己内部的党委会议上或者民主生活会上,换一个任何不是王书辉的党员干部,哪怕那个人是在组织内有“拍板儿”权的党委书记,他像王书辉这样直言不讳的批评和指责黄力群,黄力群心里都不会有任何的畏惧。 批评和自我批评,这是复兴党的组织原则之一。批评别人,这是所有复兴党党员的权力。在组织内部,通过组织的形式,在会议上直接对任何一个人提出批评,这是都是完全正常的。 黄力群对于那样的直面批评心里没有畏惧的原因在于,复兴党的组织原则是民主集中制的。只要不是党委会里的大多数成员都反对和批评黄力群,那么黄力群最在乎的“官位”就稳如泰山。而因为朱湖农场党委书记楚思卫的个人风格,以及黄力群本身出身童生很会处理人际关系的能耐,拉拢和组织起一部分人成为自己的护身符,对于黄力群并不是问题。 也就是说,如果在今天的党员干部大会上,直接批评黄力群的人是楚思卫,黄力群都会毫不在乎。可问题是,今天在党员干部大会上直接发表讲话的人不是楚思卫,而是复兴党的创始人,复兴党所有党员的导师,复兴党的主席王书辉。 听着王书辉那坚决而果断的讲话,看着王书辉的手指直接指向自己,到最后王书辉直接把自己归类为复兴党的敌人,把自己归纳到敌我矛盾中,一向在朱湖农场里最有“架子”,最有“派头”,最讲究“威仪和气度”,最喜欢把“为民做主”挂在嘴边的黄力群,彻底的失魂落魄了! 在王书辉的讲话结束之后,听到在楚思卫的组织下几百名党员干部高呼“彻底打倒封建主义!”的口号的时候,黄力群感到里一种普通人面对铺天盖地而来的巨浪所产生的那种渺小感、战栗感和绝望感。 在这一阵阵口号声中,平常最善于察言观色的黄力群没有察觉到王书辉脸上一闪而逝的不满。 在王书辉压住了口号声,要求他在大会上作检讨发言的时候,黄力群的脑袋里一片空白。他站在座位上,感到朱湖农场几百个党员干部看向他的目光犹如利箭一般。他嘴里的唾沫干的一点儿也不剩,他满肚子的冠冕堂皇的漂亮话一句也说不出来。他就像个木头一样站在那里发着楞。 王书辉不见得没有斯老人家那样的铁腕。只不过在现阶段,西伯利亚那块富饶和肥沃的地方还没有掌握在复兴党的手中。而且从目前来看,就是在不远的将来复兴党掌握了那块富饶而肥沃的地方,王书辉也不准备把那块地方作为劳动改造的地点。 马老人家说过:“体力劳动是防止一切社会病毒的伟大的消毒剂。” 正在进入到建设*阶段的潜江油田现在需要大量的劳动力。 王书辉提前通过电报从武昌调来的复兴党肃委会干部们早就等在了朱湖农场了。在会议结束后,穿着整齐的蓝色制服,配着闪亮的金属装饰武装带,永远板着一张脸的复兴党肃委会干部们,就出现在会议现场。 他们在一片肃杀中押着犯了严重的思想错误的朱湖农场“黄力群小集团”的成员们,直接踏上了前往位于潜江油田的“复兴党党员干部劳动学习营”的火车。 1630年六月,走了六个农场和五个县城,发表了十多次讲话,处理了近百名干部的王书辉回到武昌。在王书辉回到武昌后,他立即主持召开了复兴党中央扩大会议。 在为期半个月的中央扩大会议结束之后,复兴党中央进行了大量的人事调整。复兴党中央的一些高级干部,有的被在会议上做出检讨后直接被安排到“党员干部劳动学习营”进行学习和改造,有的被批评后调整了岗位,有的干部接替了空出来的岗位走到了新的位置上。 随后,一大批在地方工作上卓有成效的基层干部被抽调到复兴党中央,组成了十几个整风工作小组。他们将在复兴党中央的专门干部的带领下,在复兴党肃委会的配合下,开往湖北各地开展为期半年的湖北根据地整风工作巡视督促工作。 与此同时,王书辉抽调政务院相关部门的干部到汉川农场调研,学习和研究汉川农场的先进经验。 如何提高农场职工的工作积极性?如何对农场经营模式进行进一步改造?成了下一阶段复兴党中央政务院的工作重心。 第432章从石柱土司到石柱人民公社 早在五年前的1625年,完全的成为了王书辉的弟子,在复兴党军政干部学校完成了基础教育的马祥麟回到石柱后,就已经彻底的和自己的母亲秦良玉闹掰了。 不管秦良玉在历史上是怎样正面的一个人物,归根结底,秦良玉是忠于大明王朝的封建统治阶级的一份子。 作为王书辉的弟子,在复兴党的军政干部学校里学习了系统的先进知识,在复兴党的治下进行了全面的实践,并亲眼目睹了石柱地区的人民群众在复兴党的帮助和领导下,怎样通过两三年时间的建设,过上了千百年来前所未有的好日子后,幼年时受到母亲的儒家爱民思想教育,把仁义爱民的思想作为自己意识形态的马祥麟,自然而然的成为了一个坚定的复兴党员。 和儒家思想比较起来,复兴党的科学社会学思想,是真正的可以指导实践,发展实践的硬道理,真道理。在这种情况下,一直有着仁义爱民情怀的马祥麟放弃高高在上的,本来就是作为封建统治阶级愚弄民众的儒家意识形态,转而接受复兴党的社会科学理论,那真是要多正常有多正常。 其实没有必要把思想转变这件事情看得太复杂。这就像吃药一样,一种药是号称灵丹妙药,可是吃了两千年也没有什么真正作用的安慰剂。一种是一吃就灵,药到病除的简单药片。一个陷入苦闷,对于所谓的那种“灵丹妙药”已经感到绝望的人,一旦吃了药到病除的药片,肯定就会做出明确的选择的。 在1625年到1626年一年左右的时间里,石柱土司的上层,一心效忠大明,要把自己的忠臣孝子的身份,要把自己封建统治阶级的坚定一员的角色,坚定的扮演下去的人,只有秦良玉自己。 秦良玉的儿子马祥麟,选择了王书辉和复兴党的科学社会学理论,成为了一个一心发展生产力为人民服务的坚定革命者。 而作为秦良玉的同胞兄弟,她的哥哥秦邦屏和她的弟弟秦民屏,在复兴党的工业技术和设备以及资金的支持下,领导整个忠州秦氏从封建地主转化成为工业资本家。几年下来整个忠州秦氏成了川西南地区最大的工业集团。秦氏商团现在已经是复兴党的复兴商社领导下的长江中上游商团的重要成员了。 也就是说,在一年的时间中,秦良玉在石柱土司上层被空前的孤立。因为利益的因素,秦氏家族成了复兴党的忠实盟友。因为信仰的因素,马祥麟成了复兴党的一个正式党员。 在自己的哥哥和弟弟回转忠州不再在参与石柱土司的事务一心经营家族企业的情况下,石柱土司法理上的真正主人,自己的儿子马祥麟,丝毫不听自己的劝阻,领导着已经彻底倒向复兴党的白杆兵们,开始对总人口不断上升,已经接近七万人的石柱土司,进行了全面的公有化改革。 人民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石柱土司的人民群众和所有的人民群众一样,他们的眼睛也是雪亮的。谁对他们好,谁对他们不好。谁一心一意的为他们谋福利,谁一心一意的欺压和剥削他们。他们一眼就能看穿。 在这种情况下,复兴党党员马祥麟领导着以复兴党派遣营和白杆兵士兵为骨干的干部们,对石柱地区的公有化改革,秦良玉是没有办法阻挡的。 在大规模的农田水利建设下,大量的优质良种和化肥农药,通过全面测量规划后的长江航道从荆州地区不停的运到石柱地区。水泥厂、纺织厂、化肥厂、钢铁厂、玻璃厂等等各种工业企业,在石柱地区不断的涌现。公路、学校、医院各种公共设施不断的完善。 在高速发展的生产力的促进下,到1627年,整个石柱地区彻底的大变样了。 随着生产力的快速进步和经济的全面发展,在复兴党的指导下,石柱地区的人民民主制度,在马祥麟为核心的石柱地区复兴党党委的领导下,开始贯彻和落实。 1628年元旦,石柱土司正式改建为石柱人民公社。一个和现在的石柱地区的生产力水平相适应的新的生产关系,在古老的石柱地区建立了起来。 没有人能够和先进的生产力以及先进的生产力衍生出来的先进意识形态相抗衡。作为历史上的忠贞之士,作为王书辉非常敬仰的历史人物,思想上不能进步,拒绝新事物的秦良玉,最终退出了石柱地区的历史舞台。 身心疲惫的秦良玉早在1627年初就从石柱地区回到了自己的老家忠州养老。唯一能够让秦良玉欣慰的,也只有在她看来,作为石柱土司之主的马祥麟仍旧是石柱土司之主,这一个念想而已。 只不过秦良玉没弄明白的是,复兴党的石柱人民公社党委书记和大明朝的石柱宣慰使是两个完全不同意义的职务。 农业集体化是生产力发展的必然结果。农业工业化是人类社会发展的必然趋势。王书辉之所以敢把在历史上被诟病的人民公社模式拿出来实践的原因在于,他认为新中国的人民公社化运动失败的原因,只不过是当时的生产力无法配合这么先进的生产关系。 就现在复兴党的生产力水平来看,已经达到并超过十九世纪中后期的美国了。那么没有道理现在的复兴党推广大农业生产,工业化农业生产会不成功。毕竟历史已经证明了的,在这个水平的生产力甚至远没有这个水平的生产力的条件下,美国能够搞成功的大农业、工业化农业在中国就搞不通。 石柱人民公社建设的成功,让王书辉在心里松了一口气。 从复兴党十年来的实践上来看,在生产条件好的地区建立国营农场的政策已经基本成功了。 虽然有很多细节的东西仍然需要完善,但是从江汉平原上大大小小的国营农场的生产和经营状况来看,国营农场这种大规模的集体化、工业化的农业生产方式,是非常成功的。 石柱人民公社的成功,也让王书辉认识到了,在农业生产条件不那么优越的地区,用人民公社的形式组织农业生产,把小农生产改造成集体农业生产的方式,也是可行的。 也就是说,在农业生产上,因地制宜的采取国营农场和人民公社的形式进行规模化和工业化的农业生产,在目前的复兴党生产力水平上是可行的,是符合中国国情的。 这种非真正意义上的摸着石头过河最终趟出一条可行的道路的过程,还真是给王书辉带来了不小的压力。 兵民合一、全民皆兵,这是复兴党在国家建设中的一个特点。 这倒不是因为王书辉是那种军国主义的家伙,而是因为在现实的条件下,在有限的人才资源的情况下,在对人民群众进行工业化培训和教育的现实需要下,只有把人民群众的健康教育、文化教育、思想教育、纪律教育、技能教育和军事训练结合起来,才能最有效率,最有效果的把原本是农业文明状态下的人民群众快速的教育和训练成能够承担新中国的工业化建设的人。 正是在这样政策下,无论是人民公社里的社员,还是国营农场里的职工。不管是工业企业里的工人,还是机关单位的干部。无论是老人妇女,还是在校学生。他们除了本身的本职工作以外,常年长期的接受系统化和全面化的军事训练,就成了一种必然现象。 这一政策在执行的过程中虽然存在这样那样的细节问题,但是在大体上,人民群众对此接受的还是比较快的。毕竟无论是农场职工还是工厂工人,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人都是在接受了为期三个月左右的生产建设兵训练之后才成为复兴党治下的一员的。 这一点尤其在石柱人民公社不成问题。 毕竟在原本的石柱土司制度下,石柱地区的人民群众就是长期生活在兵民合一的状态下的。他们在平时以打猎和耕种为生,在朝廷调派的情况下他们又要迅速的组成白杆兵。所以在建成人民公社后,石柱地区的群众对于兵民一体,通过军事训练的组织模式接受文化教育、思想教育、纪律教育和健康教育的生活方式,能够非常迅速的适应。 每天早上五点钟一到,石柱人民公社新设置在各个居民区的广播喇叭就会播放起《复兴军军歌》。在嘹亮的“向前,向前,向前,我们的队伍向太阳”的歌曲声中,总人口已经将近八万的石柱人民公社醒了过来。 复兴党石柱人民公社的党委书记马祥麟今年已经二十八岁了。1628年,马祥麟和石柱人民医院的一位叫张爱红的医生结了婚。现在两个人已经育有一子一女了。 马祥麟虽然在思想上完成了彻底的转变,但是在生活上还是那个有些马大哈的人。比如说现在,如果不是张爱红在头一天晚上把马祥麟脱下来的衣服都叠整齐放在他的床头柜上,马祥麟早晨起来光是找衣服就要花费很长的时间。 说起来也挺有意思,张爱红经常抱怨马祥麟的就是,在每年的军事集训里住部队的宿舍的时候,马祥麟总能很好的处理好自己的内务,反倒是一回到家,马祥麟就变成了个马大哈了。这让张爱红时不时的要抱怨马祥麟是个有大男子主义思想的落后人士。 和自己的老师王书辉一样,马祥麟在两年的婚姻生活中练就了一套左耳朵出右耳朵冒对老婆的抱怨清风抚耳的本领。丝毫不管老婆在他身边的抱怨,嘴里哼哼着军歌的马祥麟一边快速的穿好了衣服,一边让老婆快一点把儿子和女儿送到幼儿园去,之后就小跑着跑出了房间一路跑到公社机关的训练场上去了。 在队列里围着训练场跑了五圈,汗都还没有下来的情况下又进行了队列训练,之后又打了一套军体拳。解散后的马祥麟和公社的社长以及几个干部一边讨论着工作,一边朝向大食堂走去。 八万人当然不可能在一个食堂里吃饭。机关食堂的人也就几百人。马祥麟进了食堂之后和大家大体打了个招呼,就走上讲台开始了今天的训话。 训了话,集体唱了歌,大家就开始了今天的早饭。 像一切从小打熬身体的人一样,马祥麟的食量虽然没有自己的老师王书辉那么变态,但是一顿早餐,也要吃掉一大碗玉米面粥和七八个白面馒头。两个鸡蛋和一条鱼也被他三口两口的吃光了。 这几年的好生活过下来,大家的吃相已经好多了。当初刚刚建起食堂的时候,大家的吃相有多狰狞,现在已经变成了笑谈。 回到公社总部的办公室里,马祥麟喝了一杯浓茶,就开始处理今天的公务。刚刚看完了几份文件,还在考虑怎么解决相应的问题,通讯处的一个年轻干部,刚刚从石柱中级少年军毕业,在荆州军政干部培训学校完成了培训的小田就推门进来了。 拿过小田递过来的电报稿,马祥麟仔细的看了起来。 这是一封复兴党中央办公厅发过来的电报,电报要他在三日后到武昌参加会议。 在长江中上游航道被复兴党工程兵全面疏通,炸掉了大量的礁石之后,从高家镇码头坐船到武昌最多也就需要两天两夜的时间。 从高家镇到武昌每天都有往来的船只。所以马祥麟没有调用公社专门的交通船。和单位交待了一下工作,又和妻子打了个电话之后,马祥麟就搭乘一艘从高家镇直达武昌的运输船上路了。 在船上的时间比较无聊,马祥麟又不喜欢下棋或者打扑克,所以他就在舱室了借着窗外的光亮看起《复兴军高级军事教程》来。 从1621年开始到现在,从复兴党的间接介入石柱地区到复兴党全面的在石柱地区建立领导地位,马祥麟已经有五六年的时间没有参与军事行动了。 地方建设工作耗费了马祥麟大量的精力。但是可以说是从小在战场上长大的马祥麟在内心深处渴望着战争。与地方建设工作比较起来,他更怀念几年前和复兴党派遣营在西南战场上并肩作战的日子。 可能是一种天赋吧。马祥麟从每天看到的报纸和广播的消息中,隐隐约约的感觉到,正在全面陷入混乱中的中原地区似乎正在召唤着自己。 他虽然不知道这一次中央找自己是有什么工作要做,但是他总觉得,似乎自己又要过上那个自己希望的生活了。 第431章春水暖鸭先知 有个叫克罗齐的意大利学者曾经说过:“一切历史都是当代史。” 王书辉本人对于这句话的认识是,不同的人,对于历史的解读都是按照自己当时不同的标准进行的。 比方说,非科学社会学的研究者们看待历史的时候,他们看到的是精英人物对历史的推动,才子将相创造了历史。 再比方说,科学社会学的研究者们看待历史的时候,他们看到的是人民群众对历史的推动,阶级斗争创造了历史。 作为一个穿越者,作为一个穿越了两个时空的历史爱好者和研究者来说,科学社会学理论的信奉者王书辉也不得不承认,明朝末年的历史,似乎恍恍惚惚的就像当代史一样的现实。 一边是封建农业社会的经济危机导致的封建王朝的摇摇欲坠,一边是现代工业社会资本主义制度的周期性经济危机导致的经济发展全面衰退。 一边是因为自然灾害和土地兼并而陷入愤怒和绝望的人民,一边是因为环境危机和经济衰退而开始郁闷和失望的人民。 一边是彻底的抛弃了明王朝政府,陷入对自身利益的偏执和疯狂的封建地主阶级。一边是完全没有任何理性和良心,只知道维护自身利益开始疯狂扩张和进击的既得利益集团。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社会科学就是这么流氓。因为没办法实现证伪,克罗齐对历史的观点,总会在现实层面隐隐约约的被证明。 克罗齐是个非科学社会学立场的社会学者。就像王书辉坚定的认为不存在没有立场的纯粹经济学,只有存在有立场的政治经济学一样。王书辉也坚定的认为,没有纯粹的历史学,只有唯物主义的历史学和唯心主义的历史学。 在这种指导思想下,知道阶级矛盾已经全面爆发的王书辉,对明王朝陷入灭亡的历史进程有着充分的认识。他知道明王朝将会被爆发的阶级矛盾摧毁。只不过阶级矛盾是以怎样的方式,用谁作为主角灭亡明王朝,这样的细节,他还不知道而已。 在现有的社会生产力水平上,在现有的历史条件下,没有已经觉醒的领导组织,没有已经觉醒的革命者的教育和指导,劳动人民对于自己力量的认识还不会觉醒。 封建农业时代的劳动人民,对于统治阶级的认识是非常的模糊的。他们进行抗争,参加革命性行动的原因甚至都不是直接对抗封建统治阶级。对于他们来说,他们进行抗争,他们参加革命性行动的根本原因,是为了解决就在眼前的生存危机。 农民造反军势力确实对中原地区的农民进行了裹挟。但是只要大部分的农民们没有面临着生死存亡的生存危机,他们是不可能真的被裹挟起来的。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就是,陕西、山西和河南地区的农民们,对于自己被“卖”给复兴党这件事情,没有丝毫的反抗。 因为他们参加造反,被裹挟的原因是,在绝望中主动或者被动的想要解决生存危机。而到复兴党治下生活,给复兴党“大老爷”当佃户,当长工,做工挣钱,与参加造反当个农民军相比较起来,一方面可以更快更直接的解决生存危机,一方面可以更安全更彻底的解决生存危机。 用一个叫张牤牛的原河南农民,现复兴党中原铁道生产建设兵团的战士的话来说,“不是俺不想当佃户当长工出苦力赚钱糊口,反倒去参加造反的。而是俺们那地方像俺这样的人实在太多,地主大户们实在太少。俺是想当个佃户长工而当不成,实在没办法才当了土贼的。” 这不仅仅是被复兴党救援下来的中原农民们的想法,就是在真定地区作战的李自成和卢象升兵团双方的士兵们的想法也差不多。 李自成麾下的士兵们当闯军,是为了当兵吃粮。卢象升麾下的士兵们成为天雄军,也是为了当兵吃粮。双方的士兵在意识形态上没有任何的明确的不同。他们双方互相厮杀的根本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在这个乱世中活下去,能够继续当兵吃粮。 生存,这才是刻在一切生物基因中的东西。 在真定府这个北直隶的南大门处,这个宽广的华北平原上厮杀的李自成和卢象升兵团,随着战争的深入开始发现一个共同的问题。似乎大家手中的武器是一样的。 这就是被后世新中国自由派非科学社会学史学家们诟病的一个问题了。无论是李自成的闯军军团使用的武器,还是卢象升的天雄军军团使用的武器,都是复兴党兵工企业的出口部门统一生产的。 标准化、工业化生产出来的武器使得双方发现,从对方身上获得的武器部件居然可以严丝合缝的和己方破损的武器拼接起来。 比方说,一个天雄军士兵从一个闯军的尸体上拿到的长矛矛头,可以非常合适的和自己那掉了矛头的长矛杆连接起来。两个两个完全不同的武器部件之间联合的螺栓,是完全合适的。 再比方说,一个闯军士兵从一个天雄军士兵的尸体上搜到了一小袋火枪铅弹,居然可以非常合适的填装到自己的滑膛燧发枪里。要知道,用这个时代的常识来说,别说是作战双方的火枪弹药不能配合了,就是己方的火枪弹药基本上也都是不能配合的。 手工业时代的产品公差可是厘米级单位的。 实际上,复兴党通过对大明政府军和农军造反军双方出售武器而获取高额利润这件事情,已经持续了好多年了。 农民造反军方面通过人口和掠夺来的金银与复兴党交换武器和物资,明王朝政府军方面,通过金银铜铁现货和复兴党交换武器和物资。只不过一个的交易地点在中原地区,一个的交易地点在鲁东地区。一个交易的负责人是被复兴党看好的李岩,一个交易的负责人是同样被复兴党看好的孙元化而已。 复兴党内对于王书辉支持的,对明闯双方的武器贸易有不同意见的人不是没有。 比如复兴党中央委员会主任孟离就对王书辉提出过,这样向两个反动武装力量输送武器物资,会不会加重他们对人民群众的伤害。 王书辉对孟离提出的问题只进行了一个简单的反问,“难道复兴党不向这些反动派输送武器,这些反动派对人民群众的伤害就会减弱了吗?” 孟离听了王书辉的话之后就沉默了。因为他明确的知道,无论复兴党对不对双方输送武器,农民造反军都会裹挟人民群众成为炮灰。无论复兴党对不对双方输送武器,经济陷入崩溃的明王朝都会进一步对人民群众横征暴敛。 反倒是复兴党和双方的武器贸易,可以使得那些被裹挟的人民群众通过贸易得到复兴党的解救。而且从明朝政府手中获得的黄金白银,也可以用到复兴党政府领导人民群众进行的国家建设中去。 大航海时代的全球贸易危机,因为西班牙等殖民者对美洲白银开采的萎缩而突然降临。这样一种原始的经济危机,对于中国的影响是比较深刻的。 最直接的影响就是,因为白银输入的萎缩,明末中国的对外贸易开始进入全面衰退的状况。 货币供应的减少,使得中国江南地区的通货紧缩越来越严重。作为世界上唯一的工业化组织,复兴党在种通货紧缩中受到的影响也是相当大的。只不过和一般的江南商团比较起来,复兴党领导和支持的长江中上游商团在面对这种通货紧缩的时候相对要主动一些。 因为生产成本的低廉,复兴党领导的长江中上游商团在发现通货紧缩的苗头后,第一时间就全面降低了自己的出口产品的价格。棉布、丝绸、白糖、钢铁制品、茶叶、新式瓷器(骨瓷),这些被长江中上游商团全面进行了工业化机器化手段生产的出口产品,被他们全面降价。 复兴党领导的长江中上游商团的这种做法,不仅没有缓解通货紧缩造成的经济危机,更进一步的加速了通货紧缩造成的经济危机。 根本就没有办法和复兴党领导的长江中下游商团竞争的江南商业集团,在降价倾销中开始全面破产。 在张居正改革后全面市场经济化的江南地区,根本就无法对这种人为竞争造成的经济危机进行有效的反应。大量的商人和工坊主,特别是以销售和生产棉布、丝绸、茶叶、瓷器、糖、铁器等产品的商人和工坊主,大规模破产。 更让他们无法应对的是,因为江南地区经济的全面市场化,这些身兼大地主和大商人的江南商人和工坊主,连放弃销售和生产,转回地主的老本行都非常的困难。 因为为了给自己的工业企业提供廉价的生产资料,江南地区的农田早就已经不再种植在这个时空里价格不断高涨的粮食作物了。早在十几几十年前,江南地区的农田里就已经种满了茶叶、桑树、棉花等经济作物。 在突如其来的经济危机下,比较极端的事情提前几百年时间发生在了江南地区。复兴党高层据复兴党在江南地区的情报人员的报告了解到,南直隶、浙江、江西、福建等地,棉田桑田里的燃起的滚滚浓烟,非常的壮观。 王书辉在随后紧急召开的复兴党中央工作会议上,明确的告诉看完了资料,正在消化这种匪夷所思的状况的中央委员们: “没有生产过剩这种事实,只有生产相对过剩这种假象。” “将近一亿三四千万的中国人民大部分都缺衣少穿,但是江南地区的资本家和商人却在经济危机中人为的消灭这些相对过剩的物资。这是一种犯罪行为!” “作为致力于所有的人民群众温饱的复兴党,我们必须要制止这种犯罪行为!” 就这样,在1630年下半年,复兴党在江南地区开始扮演一种“救世主”的形象。 装载着大量的复兴党中央银行铸币厂生产的制式金币、银币、铜币以及钢币,被装满复兴党长江舰队的十几艘三千吨级的炮舰。这些币值超过了货币实际价值的金银铜钢币,被全蒸汽动力的大船运载着,不断在江南地区卸下,然后这些大船又装满了江南地区的破产工人、农民和大量的棉花、生丝,返回复兴党的势力范围,成为复兴党工厂的生产原材料。 而与此同时,已经开通了朝鲜、日本和南洋航线的复兴党,又依靠远洋船队,把用江南地区的棉花和生丝生产的丝绸、棉布,和复兴党在江南地低价收购和生产的茶叶、新式瓷器(骨瓷)、糖、铁器,甚至武器等产品一起,直接销往朝鲜、日本和南洋地区。 甚至于,使用蒸汽和风帆混合动力的复兴党远洋船队,在轻松地击溃了东中国海(太平洋)和南中国海(南海和印度洋)上的黄肤黑眼、白皮蓝眼、黑皮黑眼的各路各国的兼职和全职海盗或者兼职和全职海军之后,已经把复兴党领导下的长江中上游商团的产品,卖到了中东地区正在进入顶峰阶段的奥斯曼帝国。 就在1627年到1630年这三四年间,复兴党虽然在实际领土的扩张上发展缓慢,但是在经济领土的扩张上却是突飞猛进的。 虽然这个时代的铸币技术并没有什么绝对的门坎,可是在复兴党超越时代的机械水平和冶金技术下,复兴党中央银行铸币厂大规模生产出来的各种钱币,一方面让这个时代的手工业工坊难以模仿而具备了极高的防伪性,另一方面目前在地球上,也没有任何的国家和势力具有这种规模的把金银铜铁转化成金银铜钢币的能力。 复兴党中央政务院主任陈封,曾经对王书辉花钱去买那些复兴党自己也高产并且高质(复兴党的棉花农场生产的是优质的现代长绒棉)的物资感到不解,并对这么做会不会导致复兴党的经济受损的问题对王书辉进行了咨询。 当时,王书辉拿着一枚刚刚生产出来不久,印有朱元璋侧面像的,专门针对江南地区投放的银币,对陈封说道: “这些东西,实际上没有任何价值。” 挥了挥手,指着窗外远处的长江边上复兴党武昌工业区林立的烟囱,王书辉继续对陈封说道: “那些东西,才是具有真正的价值的。” 虽然复兴党党员们都接受了基本的政治经济学常识的教育,但是在这个时代里,能够对货币的一般等价物性质有着充分认识的人,是非常少见的。 陈封和复兴党内的经济干部们或许在王书辉的教育下能够理解这一点。但是江南地区的大地主和大商人们则完全认识不到这一点。 获得了复兴党的大量货币的他们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复兴党在经济上绑架了。反而全都真心实意的认为复兴商社真是好商社,王书辉这位郡主仪宾真是好人。这些江南地区的大地主和大商人在朝廷里的代言人,对王书辉全都表达了全面的好感。 毕竟王书辉的举动,可谓是拯救了这些在大明王朝里身居高位的官僚们的身家性命的。 在王书辉的示意下,正在北京面临着亡国危机的江南官僚集团,居然非常迅速的就通过了,早就已经死在复兴党劳改营的姚宗文,加兵部尚书,总督四川、陕西、湖广和河南四省军务,以及登莱巡抚张宏加兵部尚书兼山东巡抚的命令。 实际上,这些盘踞在大明王朝政权上层的官僚们,也明显的感觉到,这一次的京师危机和以往的任何一次危机都不同。 正是这样的原因,才使得对“有权不用过期作废”认识深刻的文官官僚们,开始彻底的肆无忌惮了起来。 毕竟对于他们来说,已经“沦陷”的陕西和河南没有任何兵力可供姚宗文这个所谓的四省总督调配了。湖广方面已经和辽东方面一样,完全不听朝廷的命令了。四川地处西陲,又要防备土司作乱,秦良玉都在“勉强”应付。 所以好像接替了杨嗣昌显赫地位的姚宗文,其实就是个光杆司令。 至于张宏,他们对于这个原本的“阉党”也是完全无视的。毕竟他接替的山东巡抚的位置,实际上手下也没有任何的兵。因为山东兵都被孙元化带往京师勤王了。 春江水暖鸭先知。这些大明王朝的统治阶级,本时空里的利益既得集团,现在想的不是朝廷的规矩制度,而是怎样才能在可能即将到来的改朝换代中,保住自己的利益。 据复兴党的情报部门报告,已经驻扎大名府的高迎祥军团的大营里,似乎有不少操着江南口音,为高迎祥提供京师情报的人。 这些人,好像都是北京城内的那些官员勋贵之家的心腹管家一类的人物。据说,新任兵部尚书张缙彦和内阁大学士魏藻德的家人,就在其中。 接到了具体情报的王书辉也不得不承认,历史虽然改变了,但是历史人物的所作所为似乎变化不大。 只有背叛阶级的个人,没有背叛阶级的阶级。似乎所有的利益既得集团都是一幅相同的嘴脸。 在改朝换代中做带路党,真的就是这些人的宿命啊! 第430章弥留之际的大明王朝 在原本的历史上,农民造反军是在不断的与明王朝政府军的作战中,逐渐的成长和发展,最终统合起来的。 也就是说,原本的农民造反军力量分散,各自为战。 实际上从历史上看,就是在后期阶段里,农民造反军也存在着非常严重的分裂。张献忠和李自成的势力就是互相对立的。 不过在本时空里,因为复兴党占据湖广,并把势力范围向陕西和河南地区渗透,在当地建立了大量的军事基地和生产建设兵团的农场,使得在复兴军面前几次碰壁的农民造反军选择了挑软柿子捏的策略。 他们一方面通过裹挟的人口和复兴党交易军事物资和粮食,一方面把活动范围控制在北部地区,丝毫不敢触碰复兴党的势力范围。 在这种情况下,一方面得到了复兴党武器和粮食贸易支持的农民造反军的正规化得以实现,全面的增强了战斗力,同时把大量的劳动力被输送到复兴党手中。另一方面,因为活动范围的限制,各路农民造反军势力提前完成了兼并的过程,形成了以张献忠、李自成和高迎祥为主的三大势力。 张献忠、李自成和高迎祥通过和复兴党进行人*易获得了相当数量的武器和粮食。他们在壮大的过程中兼并和整合了各路的农民造反军,势力不断的发展壮大。 与此同时,张献忠和李自成又在总体上服从“闯王”高迎祥的领导。这就导致了在原本的历史上因为武器装备水平和力量比较分散的原因而处于弱势的农民造反军力量空前的强大。 而明王朝政府军一方面受到明王朝政府越来越萎靡的财政状况的限制,另一方面受到因为魏忠贤没有下台而比历史上更加激烈的党争朝局的影响,在装备和组织上面,他们反而对农民造反军处于绝对弱势,只能在广大的中原地区据城困守。 原本历史上在前期阶段对农民造反军取得了不少胜利的陕西兵主将贺人龙,保定兵主将虎大威,都因为没有对已经全面装备了板甲和滑膛枪以及大量优质正规冷兵器的农民造反军的实力有一个正确的认识,所以在接受了朝廷的命令调兵与农民造反军作战之初,就兵败身死了。 而原本作为湖广兵主将的左良玉,则因为在本时空里复兴党在北京的办事人员的运作下,根本没有能够成为湖广兵的主将。湖广方面以地方不稳为由拒不出兵,使得朝廷方面没能从湖广方面获得一兵一卒。 被调至河南任职的左良玉根本就没像历史上那样生发起来。他目前阶段以游击将军的职位,非常悲催的和兵部尚书、所谓的六省总督的杨嗣昌一起,在开封城里困守城池呢。 就在北京城里因为周国丈家的粮行被劫而暗流涌动的时候。张献忠率领麾下三万精兵(有两千人装备了燧发滑膛枪,两万八千人身上有轻钢板甲,配备了强弩和长矛等制式武器。)进攻大明的北方重镇太原。 他采取围城打援的方式,连续击溃并歼灭了多路从宣府和大同来援的明王朝政府军。 作为明王朝最强大的武装力量,这些边军基本上在和张献忠军团的作战中处于一触即溃的状况。在宣府和大同连续派出的多路援军都失去音讯之后,两地再也派不出任何的援军了。已经被围城三个月的太原城弹尽粮绝,摇摇欲坠,这座明王朝的北方重镇即将落入张献忠之手。 与此同时,李自成率领三万正规军(全部配备复兴党生产的制式武器和盔甲)以及两万附属兵(作为炮灰和民夫的流民)出其不意的攻破洪承畴驻守的西安城。 和历史上不同,陕西总督洪承畴没有投降李自成,在总督府内悬梁自尽。秦王朱谊漶本人和以下两千多名大明宗室被李自成屠杀一空。整个西安城里的官员士绅和地主富豪,都在李自成的拷饷(他必须这么做,不然没有资金从复兴党手中采购补给)中被杀光。 不过对李自成来说比较倒霉的是,已经驻扎在潼关地区的复兴军西北第二军团,和驻扎在商洛地区的复兴军西北第一军团,在李自成攻入西安城后,就对李自成发出了通牒,命令其立即退出西安地区,将西安地区及整个陕南地区移交复兴军方面。 作为一代枭雄,内心深处有着雄心大志的李自成自然不愿意接受这么残酷的现实。恼羞成怒的李自成忘记了高迎祥的警告,对奇迹般的出现在西安城外的复兴军西北第一军团的一个负责接收西安城的整编旅,发起的全面的进攻。 李自成虽然自以为已经对复兴军的实力进行了充分的考量,并且在作战中毫不留后手的把五万兵力全部押上。但是现实却是非常残酷的。 由八个步兵营,四个骑兵营,四个战车营,两个炮兵营组成的复兴军整编旅,轻松的在战斗中击溃了李自成的五万大军。现场杀伤敌人近四万人,剩下的不到一万人被该旅全部俘虏。李自成本人在战斗中被狙击手击中大腿后被俘。后在王书辉的命令下,他被送往开封城外的高迎祥处。 至此,从陕西的西安到河南的襄城一线以南,已经被农民造反军对现有的封建主义社会生产关系进行过全面破坏的地区,全部被成为了复兴党的势力范围。 王书辉本人乘坐火车沿刚刚完工不久的武南铁路(武昌到南阳)一路北上,坐镇南阳。亲自指挥复兴军三个西北军团和三个中原军团的军事工作,并开始主持复兴党北方铁路生产建设兵团新一阶段的建设工作。 在高迎祥和复兴党方面达成一致之后,可以武装五万名士兵的各种武器和物资,被复兴党通过正在建设中的铁路,运往襄城。 接收了到了大量物资和粮食的高迎祥对自己的外甥真心不错。他毫不犹豫的就将其中一半的物资和武器拨给了李自成重建部队。 李自成也比较确实比较争气。用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他就又拉起了一支六七万人的部队。 新军建成的李自成接受了高迎祥的命令,带着部队以及和复兴党交换人口得到的大量军粮(复兴党食品厂出产的不合格产品,没有达标的劣质粮砖),攻城略地,一路北上,在两个月后开始进攻大明朝的军事新星卢象升镇守的北直隶真定府。 而坐镇开封城外的高迎祥在李自成北上之后,咬牙用近十万劳动力,从复兴党手中换取了二十门大口径滑膛“重炮”。在打光了所有复兴党提供的高价“开花弹”,二十门大炮全部坏掉之后,高迎祥的“十万”大军,终于攻破了坚守了两年之久的开封城。 深受崇祯皇帝朱由检信重的兵部尚书、六省总督杨嗣昌死于炮弹爆炸。周王朱肃溱非常无耻的投降了准备称帝的高迎祥,被他封了个顺德候的封号。其他不肯投降的大明宗室被高迎祥全部处决。 因为多年的战乱,更因为两年多的围城,农业生产活动全面停滞的河南中部地区,根本就没有办法为高迎祥膨胀到十五万的大军提供军需。 就像李自成的无奈一样,为了维持住自己麾下的部队,高迎祥不得不对开封和洛阳等河南主要城市里的官绅地主们出手。在对他们进行了非常彻底的抄家拷饷之后,高迎祥用所得的巨额资金,才从复兴党手中购买了自己所需的一半儿左右的粮食和物资。 最后,高迎祥不得不把准备作为后备部队(炮灰和民夫)的十二万流民交给了复兴党,才勉强的获得了麾下十五万部队一个月左右的军粮和相应的装备。 不得不说,高迎祥非常高效的,帮助复兴党完成了组建新的铁路生产建设兵团和沿线国营农场生产建设兵团的工作。 高迎祥是个非常有自知之明的人。他对复兴军的军事实力有着充分的估量。 在他看来,复兴军对农民造反军的战斗力水平达到并超过一比二十左右(实际上不止)的水平。所以虽然他已经积累了真真正正的比明王朝政府军战斗力还高十五万的无水分部队,但是他还是非常明智没有把矛头对准他心里恨得要死的复兴党。 在将开封和洛阳等河南主要城市搜刮一空之后,留下一万人的部队分别驻守洛阳和开封等地,高迎祥离开了满目疮痍的河南中部地区,带领大军北上。准备与太原的张献忠和真定的李自成汇合,对明王朝的统治中心北京城发起攻击,实现他登基称帝的人生终极梦想。 现在的大明高层已经陷入到一片混乱之中了。 东北地区的辽东军,朝廷不仅调不动而且根本就不敢随意调动。和农民军的行动交相辉映,东北的后金女真武装力量正在频频异动。 陕西方面,大部分地区的朝廷势力已经全军覆灭。陕南地区已经失去联系,陕北地区十室九空。为了防备越来越活跃的蒙古势力,所剩无几的陕西边军正在战战兢兢的驻守着长城一线。 山西方面,被张献忠用围城打援的方式消灭近半的宣大边军现在根本不敢随意出动。太原城已经在半个月前陷落了。张献忠的兵锋正在趋向北京城。 现在能够承担起北京城的防御工作的,只有在真定驻守的卢象升麾下的两万天雄军和刚刚赶到北京城外勤王的孙元化的三万山东新军。 号称二十五万的京营,目前能调出来的人数最多不到一万人。而崇祯皇帝凭借着魏忠贤和孙承宗的面子,勉强从已经彻底的军阀化的辽东军调到了不到两万人的部队。 也就是说,在亡国的巨大危机下,崇祯皇帝和大明朝廷使出浑身解数,也就只能依靠着六万人的部队防守庞大的北京城。 (卢象升的天雄军正在和李自成在真定对峙,无法从前线抽调回来。) 可是就这区区的六万人的部队,号称是奄有四海的大明朝廷,居然无法承担对他们的粮食供给。 和历史上不同,刚刚对江南地区完成了加饷加派的大明朝廷目前还真就并不缺乏现金。四百多万两白银就在户部的库房中。 问题的关键是,总人口将近百万人的北京城,即使现在还能依靠大运河的运输,但是也存在着严重的粮食供给不足的问题。对于现在的大明朝廷来说,从处于严重饥饿中的百万北京市民口中挤出那六万兵将的军粮,简直就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也就是说,即使给所有的六万士兵发足了饷银和赏银,实际上他们也买不到任何的粮食。即使是朝廷出面,也别想从被官员和勋贵掌握的京师粮行里弄出一丁点儿的粮食来。 在历史上的奇葩景象以一种不同的形式提前上演了。 在原本的历史上,财政破产的崇祯皇帝希望京师的大臣勋贵们为朝廷捐款。可是他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得到不到万两的银子。而李自成进京之后通过拷饷的办法,从投降大顺的前明大臣和勋贵手中获得了几百万两白银的巨款。 其中比较有名的就是崇祯皇帝的老丈人,周皇后的老爹,嘉定伯周奎。这个老头非常不情愿的捐给自己的女婿两千两银子。北京陷落后,周奎及全家都被大顺政权捉拿。在妻子、媳妇被迫自缢、长子被打死、自己和次子、侄子被严刑拷打几乎丧命之后,不得不交出七十万两巨款和全部家产。 进入腐朽和堕落状况的封建统治阶级就是这么奇葩。京师里的官员和勋贵是这样,地方上的地主士绅们也是这样。 从某种程度上说,无论是人民还是封建统治阶级,其实在明朝末年的时候都已经抛弃了大明王朝。 看到后来那些文人士大夫载歌载舞的成为满清朝廷治下的顺民,在同族被大肆屠杀的情况下仍旧乖乖的当着异族统治的亡国奴的史实,就可以看出,封建统治阶级的反动,是完全超越********这样的根本性的矛盾的。 就在农民造反军集团和大明仅剩的几万政府军在北京周边开始进入对峙阶段的时候,复兴党长江舰队开入长江下游。 庞大的复兴党长江舰队,将要在长江下游展开封锁行动,彻底的隔绝长江南北的交通。 长江舰队下属的一支内河舰队已经做好了准备。只要复兴党中央军委的命令一下,这支内河舰队就会沿大运河北上。复兴党的海陆军随后将会接管整个长江以北的京杭大运河。 而就在这个时候,包括王书辉在内的任何人都没有想到,大明王朝在长江以北地区统治结束的序幕,将会由北京城内的一场突如其来的市民暴动拉开。 第431章春水暖鸭先知 有个叫克罗齐的意大利学者曾经说过:“一切历史都是当代史。” 王书辉本人对于这句话的认识是,不同的人,对于历史的解读都是按照自己当时不同的标准进行的。 比方说,非科学社会学的研究者们看待历史的时候,他们看到的是精英人物对历史的推动,才子将相创造了历史。 再比方说,科学社会学的研究者们看待历史的时候,他们看到的是人民群众对历史的推动,阶级斗争创造了历史。 作为一个穿越者,作为一个穿越了两个时空的历史爱好者和研究者来说,科学社会学理论的信奉者王书辉也不得不承认,明朝末年的历史,似乎恍恍惚惚的就像当代史一样的现实。 一边是封建农业社会的经济危机导致的封建王朝的摇摇欲坠,一边是现代工业社会资本主义制度的周期性经济危机导致的经济发展全面衰退。 一边是因为自然灾害和土地兼并而陷入愤怒和绝望的人民,一边是因为环境危机和经济衰退而开始郁闷和失望的人民。 一边是彻底的抛弃了明王朝政府,陷入对自身利益的偏执和疯狂的封建地主阶级。一边是完全没有任何理性和良心,只知道维护自身利益开始疯狂扩张和进击的既得利益集团。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社会科学就是这么流氓。因为没办法实现证伪,克罗齐对历史的观点,总会在现实层面隐隐约约的被证明。 克罗齐是个非科学社会学立场的社会学者。就像王书辉坚定的认为不存在没有立场的纯粹经济学,只有存在有立场的政治经济学一样。王书辉也坚定的认为,没有纯粹的历史学,只有唯物主义的历史学和唯心主义的历史学。 在这种指导思想下,知道阶级矛盾已经全面爆发的王书辉,对明王朝陷入灭亡的历史进程有着充分的认识。他知道明王朝将会被爆发的阶级矛盾摧毁。只不过阶级矛盾是以怎样的方式,用谁作为主角灭亡明王朝,这样的细节,他还不知道而已。 在现有的社会生产力水平上,在现有的历史条件下,没有已经觉醒的领导组织,没有已经觉醒的革命者的教育和指导,劳动人民对于自己力量的认识还不会觉醒。 封建农业时代的劳动人民,对于统治阶级的认识是非常的模糊的。他们进行抗争,参加革命性行动的原因甚至都不是直接对抗封建统治阶级。对于他们来说,他们进行抗争,他们参加革命性行动的根本原因,是为了解决就在眼前的生存危机。 农民造反军势力确实对中原地区的农民进行了裹挟。但是只要大部分的农民们没有面临着生死存亡的生存危机,他们是不可能真的被裹挟起来的。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就是,陕西、山西和河南地区的农民们,对于自己被“卖”给复兴党这件事情,没有丝毫的反抗。 因为他们参加造反,被裹挟的原因是,在绝望中主动或者被动的想要解决生存危机。而到复兴党治下生活,给复兴党“大老爷”当佃户,当长工,做工挣钱,与参加造反当个农民军相比较起来,一方面可以更快更直接的解决生存危机,一方面可以更安全更彻底的解决生存危机。 用一个叫张牤牛的原河南农民,现复兴党中原铁道生产建设兵团的战士的话来说,“不是俺不想当佃户当长工出苦力赚钱糊口,反倒去参加造反的。而是俺们那地方像俺这样的人实在太多,地主大户们实在太少。俺是想当个佃户长工而当不成,实在没办法才当了土贼的。” 这不仅仅是被复兴党救援下来的中原农民们的想法,就是在真定地区作战的李自成和卢象升兵团双方的士兵们的想法也差不多。 李自成麾下的士兵们当闯军,是为了当兵吃粮。卢象升麾下的士兵们成为天雄军,也是为了当兵吃粮。双方的士兵在意识形态上没有任何的明确的不同。他们双方互相厮杀的根本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在这个乱世中活下去,能够继续当兵吃粮。 生存,这才是刻在一切生物基因中的东西。 在真定府这个北直隶的南大门处,这个宽广的华北平原上厮杀的李自成和卢象升兵团,随着战争的深入开始发现一个共同的问题。似乎大家手中的武器是一样的。 这就是被后世新中国自由派非科学社会学史学家们诟病的一个问题了。无论是李自成的闯军军团使用的武器,还是卢象升的天雄军军团使用的武器,都是复兴党兵工企业的出口部门统一生产的。 标准化、工业化生产出来的武器使得双方发现,从对方身上获得的武器部件居然可以严丝合缝的和己方破损的武器拼接起来。 比方说,一个天雄军士兵从一个闯军的尸体上拿到的长矛矛头,可以非常合适的和自己那掉了矛头的长矛杆连接起来。两个两个完全不同的武器部件之间联合的螺栓,是完全合适的。 再比方说,一个闯军士兵从一个天雄军士兵的尸体上搜到了一小袋火枪铅弹,居然可以非常合适的填装到自己的滑膛燧发枪里。要知道,用这个时代的常识来说,别说是作战双方的火枪弹药不能配合了,就是己方的火枪弹药基本上也都是不能配合的。 手工业时代的产品公差可是厘米级单位的。 实际上,复兴党通过对大明政府军和农军造反军双方出售武器而获取高额利润这件事情,已经持续了好多年了。 农民造反军方面通过人口和掠夺来的金银与复兴党交换武器和物资,明王朝政府军方面,通过金银铜铁现货和复兴党交换武器和物资。只不过一个的交易地点在中原地区,一个的交易地点在鲁东地区。一个交易的负责人是被复兴党看好的李岩,一个交易的负责人是同样被复兴党看好的孙元化而已。 复兴党内对于王书辉支持的,对明闯双方的武器贸易有不同意见的人不是没有。 比如复兴党中央委员会主任孟离就对王书辉提出过,这样向两个反动武装力量输送武器物资,会不会加重他们对人民群众的伤害。 王书辉对孟离提出的问题只进行了一个简单的反问,“难道复兴党不向这些反动派输送武器,这些反动派对人民群众的伤害就会减弱了吗?” 孟离听了王书辉的话之后就沉默了。因为他明确的知道,无论复兴党对不对双方输送武器,农民造反军都会裹挟人民群众成为炮灰。无论复兴党对不对双方输送武器,经济陷入崩溃的明王朝都会进一步对人民群众横征暴敛。 反倒是复兴党和双方的武器贸易,可以使得那些被裹挟的人民群众通过贸易得到复兴党的解救。而且从明朝政府手中获得的黄金白银,也可以用到复兴党政府领导人民群众进行的国家建设中去。 大航海时代的全球贸易危机,因为西班牙等殖民者对美洲白银开采的萎缩而突然降临。这样一种原始的经济危机,对于中国的影响是比较深刻的。 最直接的影响就是,因为白银输入的萎缩,明末中国的对外贸易开始进入全面衰退的状况。 货币供应的减少,使得中国江南地区的通货紧缩越来越严重。作为世界上唯一的工业化组织,复兴党在种通货紧缩中受到的影响也是相当大的。只不过和一般的江南商团比较起来,复兴党领导和支持的长江中上游商团在面对这种通货紧缩的时候相对要主动一些。 因为生产成本的低廉,复兴党领导的长江中上游商团在发现通货紧缩的苗头后,第一时间就全面降低了自己的出口产品的价格。棉布、丝绸、白糖、钢铁制品、茶叶、新式瓷器(骨瓷),这些被长江中上游商团全面进行了工业化机器化手段生产的出口产品,被他们全面降价。 复兴党领导的长江中上游商团的这种做法,不仅没有缓解通货紧缩造成的经济危机,更进一步的加速了通货紧缩造成的经济危机。 根本就没有办法和复兴党领导的长江中下游商团竞争的江南商业集团,在降价倾销中开始全面破产。 在张居正改革后全面市场经济化的江南地区,根本就无法对这种人为竞争造成的经济危机进行有效的反应。大量的商人和工坊主,特别是以销售和生产棉布、丝绸、茶叶、瓷器、糖、铁器等产品的商人和工坊主,大规模破产。 更让他们无法应对的是,因为江南地区经济的全面市场化,这些身兼大地主和大商人的江南商人和工坊主,连放弃销售和生产,转回地主的老本行都非常的困难。 因为为了给自己的工业企业提供廉价的生产资料,江南地区的农田早就已经不再种植在这个时空里价格不断高涨的粮食作物了。早在十几几十年前,江南地区的农田里就已经种满了茶叶、桑树、棉花等经济作物。 在突如其来的经济危机下,比较极端的事情提前几百年时间发生在了江南地区。复兴党高层据复兴党在江南地区的情报人员的报告了解到,南直隶、浙江、江西、福建等地,棉田桑田里的燃起的滚滚浓烟,非常的壮观。 王书辉在随后紧急召开的复兴党中央工作会议上,明确的告诉看完了资料,正在消化这种匪夷所思的状况的中央委员们: “没有生产过剩这种事实,只有生产相对过剩这种假象。” “将近一亿三四千万的中国人民大部分都缺衣少穿,但是江南地区的资本家和商人却在经济危机中人为的消灭这些相对过剩的物资。这是一种犯罪行为!” “作为致力于所有的人民群众温饱的复兴党,我们必须要制止这种犯罪行为!” 就这样,在1630年下半年,复兴党在江南地区开始扮演一种“救世主”的形象。 装载着大量的复兴党中央银行铸币厂生产的制式金币、银币、铜币以及钢币,被装满复兴党长江舰队的十几艘三千吨级的炮舰。这些币值超过了货币实际价值的金银铜钢币,被全蒸汽动力的大船运载着,不断在江南地区卸下,然后这些大船又装满了江南地区的破产工人、农民和大量的棉花、生丝,返回复兴党的势力范围,成为复兴党工厂的生产原材料。 而与此同时,已经开通了朝鲜、日本和南洋航线的复兴党,又依靠远洋船队,把用江南地区的棉花和生丝生产的丝绸、棉布,和复兴党在江南地低价收购和生产的茶叶、新式瓷器(骨瓷)、糖、铁器,甚至武器等产品一起,直接销往朝鲜、日本和南洋地区。 甚至于,使用蒸汽和风帆混合动力的复兴党远洋船队,在轻松地击溃了东中国海(太平洋)和南中国海(南海和印度洋)上的黄肤黑眼、白皮蓝眼、黑皮黑眼的各路各国的兼职和全职海盗或者兼职和全职海军之后,已经把复兴党领导下的长江中上游商团的产品,卖到了中东地区正在进入顶峰阶段的奥斯曼帝国。 就在1627年到1630年这三四年间,复兴党虽然在实际领土的扩张上发展缓慢,但是在经济领土的扩张上却是突飞猛进的。 虽然这个时代的铸币技术并没有什么绝对的门坎,可是在复兴党超越时代的机械水平和冶金技术下,复兴党中央银行铸币厂大规模生产出来的各种钱币,一方面让这个时代的手工业工坊难以模仿而具备了极高的防伪性,另一方面目前在地球上,也没有任何的国家和势力具有这种规模的把金银铜铁转化成金银铜钢币的能力。 复兴党中央政务院主任陈封,曾经对王书辉花钱去买那些复兴党自己也高产并且高质(复兴党的棉花农场生产的是优质的现代长绒棉)的物资感到不解,并对这么做会不会导致复兴党的经济受损的问题对王书辉进行了咨询。 当时,王书辉拿着一枚刚刚生产出来不久,印有朱元璋侧面像的,专门针对江南地区投放的银币,对陈封说道: “这些东西,实际上没有任何价值。” 挥了挥手,指着窗外远处的长江边上复兴党武昌工业区林立的烟囱,王书辉继续对陈封说道: “那些东西,才是具有真正的价值的。” 虽然复兴党党员们都接受了基本的政治经济学常识的教育,但是在这个时代里,能够对货币的一般等价物性质有着充分认识的人,是非常少见的。 陈封和复兴党内的经济干部们或许在王书辉的教育下能够理解这一点。但是江南地区的大地主和大商人们则完全认识不到这一点。 获得了复兴党的大量货币的他们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复兴党在经济上绑架了。反而全都真心实意的认为复兴商社真是好商社,王书辉这位郡主仪宾真是好人。这些江南地区的大地主和大商人在朝廷里的代言人,对王书辉全都表达了全面的好感。 毕竟王书辉的举动,可谓是拯救了这些在大明王朝里身居高位的官僚们的身家性命的。 在王书辉的示意下,正在北京面临着亡国危机的江南官僚集团,居然非常迅速的就通过了,早就已经死在复兴党劳改营的姚宗文,加兵部尚书,总督四川、陕西、湖广和河南四省军务,以及登莱巡抚张宏加兵部尚书兼山东巡抚的命令。 实际上,这些盘踞在大明王朝政权上层的官僚们,也明显的感觉到,这一次的京师危机和以往的任何一次危机都不同。 正是这样的原因,才使得对“有权不用过期作废”认识深刻的文官官僚们,开始彻底的肆无忌惮了起来。 毕竟对于他们来说,已经“沦陷”的陕西和河南没有任何兵力可供姚宗文这个所谓的四省总督调配了。湖广方面已经和辽东方面一样,完全不听朝廷的命令了。四川地处西陲,又要防备土司作乱,秦良玉都在“勉强”应付。 所以好像接替了杨嗣昌显赫地位的姚宗文,其实就是个光杆司令。 至于张宏,他们对于这个原本的“阉党”也是完全无视的。毕竟他接替的山东巡抚的位置,实际上手下也没有任何的兵。因为山东兵都被孙元化带往京师勤王了。 春江水暖鸭先知。这些大明王朝的统治阶级,本时空里的利益既得集团,现在想的不是朝廷的规矩制度,而是怎样才能在可能即将到来的改朝换代中,保住自己的利益。 据复兴党的情报部门报告,已经驻扎大名府的高迎祥军团的大营里,似乎有不少操着江南口音,为高迎祥提供京师情报的人。 这些人,好像都是北京城内的那些官员勋贵之家的心腹管家一类的人物。据说,新任兵部尚书张缙彦和内阁大学士魏藻德的家人,就在其中。 接到了具体情报的王书辉也不得不承认,历史虽然改变了,但是历史人物的所作所为似乎变化不大。 只有背叛阶级的个人,没有背叛阶级的阶级。似乎所有的利益既得集团都是一幅相同的嘴脸。 在改朝换代中做带路党,真的就是这些人的宿命啊! 第432章从石柱土司到石柱人民公社 早在五年前的1625年,完全的成为了王书辉的弟子,在复兴党军政干部学校完成了基础教育的马祥麟回到石柱后,就已经彻底的和自己的母亲秦良玉闹掰了。 不管秦良玉在历史上是怎样正面的一个人物,归根结底,秦良玉是忠于大明王朝的封建统治阶级的一份子。 作为王书辉的弟子,在复兴党的军政干部学校里学习了系统的先进知识,在复兴党的治下进行了全面的实践,并亲眼目睹了石柱地区的人民群众在复兴党的帮助和领导下,怎样通过两三年时间的建设,过上了千百年来前所未有的好日子后,幼年时受到母亲的儒家爱民思想教育,把仁义爱民的思想作为自己意识形态的马祥麟,自然而然的成为了一个坚定的复兴党员。 和儒家思想比较起来,复兴党的科学社会学思想,是真正的可以指导实践,发展实践的硬道理,真道理。在这种情况下,一直有着仁义爱民情怀的马祥麟放弃高高在上的,本来就是作为封建统治阶级愚弄民众的儒家意识形态,转而接受复兴党的社会科学理论,那真是要多正常有多正常。 其实没有必要把思想转变这件事情看得太复杂。这就像吃药一样,一种药是号称灵丹妙药,可是吃了两千年也没有什么真正作用的安慰剂。一种是一吃就灵,药到病除的简单药片。一个陷入苦闷,对于所谓的那种“灵丹妙药”已经感到绝望的人,一旦吃了药到病除的药片,肯定就会做出明确的选择的。 在1625年到1626年一年左右的时间里,石柱土司的上层,一心效忠大明,要把自己的忠臣孝子的身份,要把自己封建统治阶级的坚定一员的角色,坚定的扮演下去的人,只有秦良玉自己。 秦良玉的儿子马祥麟,选择了王书辉和复兴党的科学社会学理论,成为了一个一心发展生产力为人民服务的坚定革命者。 而作为秦良玉的同胞兄弟,她的哥哥秦邦屏和她的弟弟秦民屏,在复兴党的工业技术和设备以及资金的支持下,领导整个忠州秦氏从封建地主转化成为工业资本家。几年下来整个忠州秦氏成了川西南地区最大的工业集团。秦氏商团现在已经是复兴党的复兴商社领导下的长江中上游商团的重要成员了。 也就是说,在一年的时间中,秦良玉在石柱土司上层被空前的孤立。因为利益的因素,秦氏家族成了复兴党的忠实盟友。因为信仰的因素,马祥麟成了复兴党的一个正式党员。 在自己的哥哥和弟弟回转忠州不再在参与石柱土司的事务一心经营家族企业的情况下,石柱土司法理上的真正主人,自己的儿子马祥麟,丝毫不听自己的劝阻,领导着已经彻底倒向复兴党的白杆兵们,开始对总人口不断上升,已经接近七万人的石柱土司,进行了全面的公有化改革。 人民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石柱土司的人民群众和所有的人民群众一样,他们的眼睛也是雪亮的。谁对他们好,谁对他们不好。谁一心一意的为他们谋福利,谁一心一意的欺压和剥削他们。他们一眼就能看穿。 在这种情况下,复兴党党员马祥麟领导着以复兴党派遣营和白杆兵士兵为骨干的干部们,对石柱地区的公有化改革,秦良玉是没有办法阻挡的。 在大规模的农田水利建设下,大量的优质良种和化肥农药,通过全面测量规划后的长江航道从荆州地区不停的运到石柱地区。水泥厂、纺织厂、化肥厂、钢铁厂、玻璃厂等等各种工业企业,在石柱地区不断的涌现。公路、学校、医院各种公共设施不断的完善。 在高速发展的生产力的促进下,到1627年,整个石柱地区彻底的大变样了。 随着生产力的快速进步和经济的全面发展,在复兴党的指导下,石柱地区的人民民主制度,在马祥麟为核心的石柱地区复兴党党委的领导下,开始贯彻和落实。 1628年元旦,石柱土司正式改建为石柱人民公社。一个和现在的石柱地区的生产力水平相适应的新的生产关系,在古老的石柱地区建立了起来。 没有人能够和先进的生产力以及先进的生产力衍生出来的先进意识形态相抗衡。作为历史上的忠贞之士,作为王书辉非常敬仰的历史人物,思想上不能进步,拒绝新事物的秦良玉,最终退出了石柱地区的历史舞台。 身心疲惫的秦良玉早在1627年初就从石柱地区回到了自己的老家忠州养老。唯一能够让秦良玉欣慰的,也只有在她看来,作为石柱土司之主的马祥麟仍旧是石柱土司之主,这一个念想而已。 只不过秦良玉没弄明白的是,复兴党的石柱人民公社党委书记和大明朝的石柱宣慰使是两个完全不同意义的职务。 农业集体化是生产力发展的必然结果。农业工业化是人类社会发展的必然趋势。王书辉之所以敢把在历史上被诟病的人民公社模式拿出来实践的原因在于,他认为新中国的人民公社化运动失败的原因,只不过是当时的生产力无法配合这么先进的生产关系。 就现在复兴党的生产力水平来看,已经达到并超过十九世纪中后期的美国了。那么没有道理现在的复兴党推广大农业生产,工业化农业生产会不成功。毕竟历史已经证明了的,在这个水平的生产力甚至远没有这个水平的生产力的条件下,美国能够搞成功的大农业、工业化农业在中国就搞不通。 石柱人民公社建设的成功,让王书辉在心里松了一口气。 从复兴党十年来的实践上来看,在生产条件好的地区建立国营农场的政策已经基本成功了。 虽然有很多细节的东西仍然需要完善,但是从江汉平原上大大小小的国营农场的生产和经营状况来看,国营农场这种大规模的集体化、工业化的农业生产方式,是非常成功的。 石柱人民公社的成功,也让王书辉认识到了,在农业生产条件不那么优越的地区,用人民公社的形式组织农业生产,把小农生产改造成集体农业生产的方式,也是可行的。 也就是说,在农业生产上,因地制宜的采取国营农场和人民公社的形式进行规模化和工业化的农业生产,在目前的复兴党生产力水平上是可行的,是符合中国国情的。 这种非真正意义上的摸着石头过河最终趟出一条可行的道路的过程,还真是给王书辉带来了不小的压力。 兵民合一、全民皆兵,这是复兴党在国家建设中的一个特点。 这倒不是因为王书辉是那种军国主义的家伙,而是因为在现实的条件下,在有限的人才资源的情况下,在对人民群众进行工业化培训和教育的现实需要下,只有把人民群众的健康教育、文化教育、思想教育、纪律教育、技能教育和军事训练结合起来,才能最有效率,最有效果的把原本是农业文明状态下的人民群众快速的教育和训练成能够承担新中国的工业化建设的人。 正是在这样政策下,无论是人民公社里的社员,还是国营农场里的职工。不管是工业企业里的工人,还是机关单位的干部。无论是老人妇女,还是在校学生。他们除了本身的本职工作以外,常年长期的接受系统化和全面化的军事训练,就成了一种必然现象。 这一政策在执行的过程中虽然存在这样那样的细节问题,但是在大体上,人民群众对此接受的还是比较快的。毕竟无论是农场职工还是工厂工人,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人都是在接受了为期三个月左右的生产建设兵训练之后才成为复兴党治下的一员的。 这一点尤其在石柱人民公社不成问题。 毕竟在原本的石柱土司制度下,石柱地区的人民群众就是长期生活在兵民合一的状态下的。他们在平时以打猎和耕种为生,在朝廷调派的情况下他们又要迅速的组成白杆兵。所以在建成人民公社后,石柱地区的群众对于兵民一体,通过军事训练的组织模式接受文化教育、思想教育、纪律教育和健康教育的生活方式,能够非常迅速的适应。 每天早上五点钟一到,石柱人民公社新设置在各个居民区的广播喇叭就会播放起《复兴军军歌》。在嘹亮的“向前,向前,向前,我们的队伍向太阳”的歌曲声中,总人口已经将近八万的石柱人民公社醒了过来。 复兴党石柱人民公社的党委书记马祥麟今年已经二十八岁了。1628年,马祥麟和石柱人民医院的一位叫张爱红的医生结了婚。现在两个人已经育有一子一女了。 马祥麟虽然在思想上完成了彻底的转变,但是在生活上还是那个有些马大哈的人。比如说现在,如果不是张爱红在头一天晚上把马祥麟脱下来的衣服都叠整齐放在他的床头柜上,马祥麟早晨起来光是找衣服就要花费很长的时间。 说起来也挺有意思,张爱红经常抱怨马祥麟的就是,在每年的军事集训里住部队的宿舍的时候,马祥麟总能很好的处理好自己的内务,反倒是一回到家,马祥麟就变成了个马大哈了。这让张爱红时不时的要抱怨马祥麟是个有大男子主义思想的落后人士。 和自己的老师王书辉一样,马祥麟在两年的婚姻生活中练就了一套左耳朵出右耳朵冒对老婆的抱怨清风抚耳的本领。丝毫不管老婆在他身边的抱怨,嘴里哼哼着军歌的马祥麟一边快速的穿好了衣服,一边让老婆快一点把儿子和女儿送到幼儿园去,之后就小跑着跑出了房间一路跑到公社机关的训练场上去了。 在队列里围着训练场跑了五圈,汗都还没有下来的情况下又进行了队列训练,之后又打了一套军体拳。解散后的马祥麟和公社的社长以及几个干部一边讨论着工作,一边朝向大食堂走去。 八万人当然不可能在一个食堂里吃饭。机关食堂的人也就几百人。马祥麟进了食堂之后和大家大体打了个招呼,就走上讲台开始了今天的训话。 训了话,集体唱了歌,大家就开始了今天的早饭。 像一切从小打熬身体的人一样,马祥麟的食量虽然没有自己的老师王书辉那么变态,但是一顿早餐,也要吃掉一大碗玉米面粥和七八个白面馒头。两个鸡蛋和一条鱼也被他三口两口的吃光了。 这几年的好生活过下来,大家的吃相已经好多了。当初刚刚建起食堂的时候,大家的吃相有多狰狞,现在已经变成了笑谈。 回到公社总部的办公室里,马祥麟喝了一杯浓茶,就开始处理今天的公务。刚刚看完了几份文件,还在考虑怎么解决相应的问题,通讯处的一个年轻干部,刚刚从石柱中级少年军毕业,在荆州军政干部培训学校完成了培训的小田就推门进来了。 拿过小田递过来的电报稿,马祥麟仔细的看了起来。 这是一封复兴党中央办公厅发过来的电报,电报要他在三日后到武昌参加会议。 在长江中上游航道被复兴党工程兵全面疏通,炸掉了大量的礁石之后,从高家镇码头坐船到武昌最多也就需要两天两夜的时间。 从高家镇到武昌每天都有往来的船只。所以马祥麟没有调用公社专门的交通船。和单位交待了一下工作,又和妻子打了个电话之后,马祥麟就搭乘一艘从高家镇直达武昌的运输船上路了。 在船上的时间比较无聊,马祥麟又不喜欢下棋或者打扑克,所以他就在舱室了借着窗外的光亮看起《复兴军高级军事教程》来。 从1621年开始到现在,从复兴党的间接介入石柱地区到复兴党全面的在石柱地区建立领导地位,马祥麟已经有五六年的时间没有参与军事行动了。 地方建设工作耗费了马祥麟大量的精力。但是可以说是从小在战场上长大的马祥麟在内心深处渴望着战争。与地方建设工作比较起来,他更怀念几年前和复兴党派遣营在西南战场上并肩作战的日子。 可能是一种天赋吧。马祥麟从每天看到的报纸和广播的消息中,隐隐约约的感觉到,正在全面陷入混乱中的中原地区似乎正在召唤着自己。 他虽然不知道这一次中央找自己是有什么工作要做,但是他总觉得,似乎自己又要过上那个自己希望的生活了。 第433章接手大明不是最急切的工作 1631年一月里的一天,坐了两天两夜船的复兴党石柱人民公社党委书记马祥麟,在清晨抵达了武昌码头。 从1625年到现在,马祥麟几乎每年都要到武昌好多次。光是参加会议他就要至少每两三个月来一次。 不过频繁的来到目前复兴党中央所在地的武昌,并没有给马祥麟任何的厌烦感。因为不管他到武昌来了多少次,他都能明确的感受到武昌城正在发生着剧烈而又快速的变化。用日新月异来形容武昌城,绝对是非常的恰当的。 下了船,马祥麟就乘坐着武昌码头到武昌市区的市内小火车往武昌市区赶。 新的武昌市比过去大明时代的武昌府城扩大了五六倍的规模。想要从码头到复兴党中央办公地,现在做四轮马车都有些慢了。好在两年前,复兴党武昌市委市政府就建立了市内的轨道交通。即使轰鸣的蒸汽机车给城市带来了不小的噪音和空气污染,但是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这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虽然目前设置在大冶的复兴党第九钢铁厂的钢铁年产量已经超过四十万吨了。但是对于复兴党来说,仍然只有钢铁不够的问题,不存在钢铁剩余的问题。光是湖北根据地、鲁东根据地和辽南根据地正在大规模上马的铁路建设工程,就能把复兴党直属的十七家平均年产量十五万吨的钢铁厂的产能吃的干干净净。 所以即使是复兴党的党政军最高机构的办公楼,也不过是竹筋混凝土的构造。和那些砖混结构的居民楼一样,这样的构造使得复兴党中央机关的办公楼,也都只有三层高。只不过因为现在的土地资源不是那么紧缺,才使得复兴党中央机关的办公楼比一般的居民楼更宽更长,占地面积更大而已。 说起竹筋混凝土来,这项技术可不仅仅是用在房屋建设上的。目前在复兴党的市政建设中,这种混凝土也是被广泛的用来铺设水泥地面的。 钢筋混凝土用不起,竹筋混凝土总还是用的起的。除了王书辉对于这种充满了豆腐渣工程味道的建设工程心中非常不满以外,复兴党的那些出身农业社会的党员们,大部分都没有什么别的想法。 在他们看来,虽然复兴党已经能够使用工业化的手段以每年百万吨的规模生产钢铁了,但是一切钢铁制品对于他们来说,其实还是非常奢侈的东西。 在王书辉看来经过七八年建设仍旧非常“穷矮搓”,充满了泥土的芬芳的武昌城,对于马祥麟来说,那就是伟大而又壮观的现代化城市。就以复兴党中央机关的办公楼来说吧,虽然三层的红砖红瓦起脊结构的楼房在石柱人民公社也是很常见的了,但是中央机关办公楼的规模配上办公楼前那“巨大”的广场,仍旧是非常的令人敬畏的。 特别是刚刚建成不久的复兴党中央机关的无线电发射塔。这种不到三十米高,在王书辉年幼的时候曾经遍布东北老工业城市的各个区县的机关单位的无线电发射塔,在马祥麟这个纯粹的农业社会土怂眼中,那就是个实实在在的神迹。 全钢铁结构,布满了铆钉和钢梁的二十几米的镂空铁塔,在这个时代里确实算得上是个伟大的工程了。 和在枝江县时一样,王书辉的办公地点仍旧是一座两层小楼。小楼的一楼是他的办公室,二楼是他的起居室。只不过和过去不同,想要见到王书辉不再那么简单和方便了。即使像马祥麟这样提前挂了号的,也在楼外的接待处等了两个来小时才轮到他和王书辉见面。 马祥麟虽然是王书辉的弟子,但是和那些不再长期呆在王书辉身边的学生一样,他也是和王书辉很长时间才能见上一面的。马祥麟有一种比较奇特的感觉,那就是无论什么时候见到王书辉,王书辉总好像变得年轻了一点。 其实这倒不是王书辉变年轻了,而是因为时空门的影响,王书辉的衰老过程似乎停滞了。但是马祥麟等所有的普通人都在变得年长,这就使得王书辉显得正在变年轻。 不过外表上不变老,气质上总是会有更多的变化的。比如马祥麟就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的老师气度越来越沉稳,神情越来越疲惫。王书辉的一举一动似乎都在变得更加的简单和明确,这给王书辉身上增添了更多的坚定而又沉稳的长者气度。 激动地和王书辉进行了拥抱,用简单的语言表达了思念之情后,王书辉就很直接的对马祥麟说出了这一次找他来的目的。 复兴党马上就要开始的北上计划,需要对北方地区乃至东北地区的环境和情况比较了解的人。马祥麟和一千名参加过东北战事,对京师一带的地理情况比较了解的战士,将会被抽调参加复兴党的北上行动。其中马祥麟本人将会作为参谋人员,加入复兴军北方第一军团。其他一千名战士将会在接受侦察兵训练之后安排到各个部队里。 三言两语的和马祥麟交待了工作之后就到了午饭的时间。按照惯例,王书辉的弟子们和王书辉见面,总要被他留下吃顿便饭。 当然了,因为中央机关已经全面的食堂化了,所以王书辉和弟子们吃饭也不再是家宴了。王书辉的警卫员帮助王书辉和马祥麟到食堂打好了饭,两个人就在王书辉的办公室里的一个小圆桌上吃起饭来。 和十年前一样,和王书辉吃饭并不是令人舒服的过程。过去的那种折磨感现在仍然依旧,只不过这种折磨在某些人眼中已经变成了一种身份的象征。对于一些头脑里想的比较复杂的人来说,不是王书辉的弟子,还受不到这样的折磨呢。 在吃饭的过程中谈工作是非常的倒人胃口的。 比如现在,王书辉三口两口的吃光了一大饭盒的土豆泥,又吃掉了六七个杂粮馒头,把青菜炖鸡骨架汤仰脖喝个精光之后,就开始询问正在着急忙慌的往下塞食物以待老师问话的马祥麟。 拿筷子点了点大海碗,王书辉对马祥麟问道: “石柱地区的工农业建设也有五六年的时间了。现在人民群众的收入水平和生活水平怎么样,你给我说一说。” 随便用手边的手巾擦了擦嘴,马祥麟对王书辉说道: “按劳分配,奖勤罚懒。多劳多得,少劳少得。这几年我们石柱的农业建设基本是就是一个梯田越来越多,果树越来越多,桑树越来越多的状况。有分红制度在这里摆着,大家都是想多分红,多得东西,多挣钱的。所以生产积极性还是挺高的。” “有了更多的原材料,工厂的产品就越多,工人的工资奖金就越高。反正现在大家在工作上卖的力气,不比当年当兵的时候小,还要比那个时候卖的力气大。毕竟都是直接关系着兜里的钱啊。” 点了点头,王书辉继续问道: “说说细节问题。群众吃的怎么样?穿的怎么样?住的怎么样?医疗办的好不好?教育办的好不好?我也不想从你嘴里听数据,我就让你讲讲具体情况。” 马祥麟就像一切在数学教育上基础差的人一样,对于数字不敏感。所以听到老师不问他具体的数据,马祥麟心里松了口气。 他挠了挠脑袋,对王书辉说道: “吃饭能吃饱,大食堂里的饭管够。这几年的情况好多了,大家吃起东西来有了几分斯文气,不再像个饿死鬼投胎的样子了。穿的也没什么好说的。大家都是一样的工作服,一年两套。分不出什么好坏来。也就是那些女人们,要讲讲漂亮,总要花钱去忠州和奉节那些县城里买些花色的布料做些衣服。搞的大家都说工资不够女人折腾的。” “现在大家的日子好过了。但是想法也多了起来。嫌家里的家具不够气派的也有了。社里的几个木匠搞了个木器行,买卖做的不错。还有就是大家总吵吵大食堂里的伙食不够好,油不够大,肉不够多,总有些年轻人喜欢叫嚷的。大部分人还都好。” “对了,公社里二十出头的年轻后生们,现在开始讲究起买收音机了。这个收音机的价格挺贵的。他们职称低工资少买不起,说了不少怪话。” 说了一通年轻人的坏话之后,马祥麟有些讪讪的说道: “过去为了吃口饭,拿命给那个狗朝廷去拼,也就能维持个糊口而已,现在这帮东西倒不知足起来了。呵呵,我教训了他们几次,但是后生们总是那样,喜欢瞎起哄。” 王书辉听了这话,脸色变得很不好。马祥麟不是个会看脸色的人,仍旧在那说些年轻人不知足之类的话。 听了一会儿,王书辉叹了口气,对马祥麟说道: “我们复兴党的核心理念是什么?是为人民服务!现在人民群众对生活质量有怨言,这就是我们复兴党的工作做得不够好。你这个家伙不想着怎么帮助人民群众解决问题,怎么好说人民群众不知好歹呢?” 马祥麟不是不知道不应该说人民群众的坏话,马祥麟也不是不知道自己的老师不喜欢干部说人民群众的坏话。马祥麟自己也不想说人民群众的坏话。可问题是,人民群众想要开更多的工资,想要买更多的东西,这个问题不是马祥麟本人能够解决的问题。 就以公社的农业生产来说吧。每年的粮食产量确实在不断的提高,整个石柱地区的种植面积也在不断的扩大。可是虽说在使用良种、化肥和农药的情况下,大量生产出来的粮食,让社员们不断分红和奖金不断增加,但是复兴党对粮食的统购统销,让大家的收入增长速度怎么也不能和大家的需求配合起来。 在工业企业里也是相同的问题。虽然复兴党的税收比例是固定的,公社的地方税收也是固定的,工人们生产出来的产品越多,自己赚的就越多。但是呢,这个收入增长的速度和大家的需求的增长的速度还是配合不起来。 马祥麟本人也有这样的感觉。新鲜的东西越来越多,好东西越来越多。光是个暖水瓶吧,花式多样的暖水瓶,功能更多的暖水瓶,谁不想多买一个呢。电灯大家也都想安,可是电费就不是所有人都能负担的起的了。好家具谁都想要,可是工资毕竟是有限的。 自己的老婆张爱红还想买台缝纫机呢。可是马祥麟和张爱红的工资加起来,也得攒个半年才能买得起。他总拉不下脸来去忠州自己老娘那里要钱啊。 自己解决不了问题,那就只能抱怨了。这种抱怨虽然有无能的嫌疑,但是在自己的老师面前,这种抱怨就成了一种发泄。在别人面前,马祥麟是不会讲这种话的。 马祥麟知道的问题,王书辉当然也知道。虽然可以让人民群众吃饱饭,但是粮食的统购统销政策根本就不可能取消。要知道,未来的复兴党在几年内可是要为北方几千万的人民群众的吃饭负责的。 想要大规模的给大家提高工资,这也是不可能的事情。工业化建设本身需要大量的投入。复兴党固然可以依靠王书辉的穿越门在技术和设备上占一定的便宜,但是对于重工业的投入过程,仍旧是复兴党本身要承担的。 别看复兴党从海外贸易和工业品倾销上赚到了不少的钱,但是在这个时空里面,这些黄金白银几乎没有任何的意义。 复兴党不可能用这些黄金白银从外国换来先进的设备和器材来,因为复兴党本身就是这个地球上最先进的工业组织。所以即使把这些黄金白银发给了复兴党治下的人民群众,除了造成严重的通货膨胀以外也没有任何的意义。限制复兴党治下人民群众收入提高的唯一因素,就是复兴党本身生产力水平还是不够发达。 为了快速的完成原始积累的过程,王书辉根本就不可能给人民群众太高的生活水平。要知道,在教育上的投入,在医疗上的投入,在工业上的投入,在基础设施建设上的投入,都是在大量的消耗复兴党的生产力的。 给人民群众太高的生活水平,那么这些基础性的建设工作就搞不下去了。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来说吧,光是武昌市这五年来,人口规模就一下子增加了四到五倍。这多出来的四到五倍的人口,全都是新生婴儿。 生活变好了之后,武昌人民的生育热情那真是节节提高。就是不提生活好了之后生育热情提高这个问题吧。因为复兴党的大众医疗体系的建立,大幅度降低的婴儿死亡率也在客观上快速的增加着人口。 为了给这些婴幼儿提供医疗,幼儿教育等等服务,复兴党武昌市政府的财政,早就已经在崩溃的边缘运行了。 王书辉现在最不愿见到的人就是复兴党中央政务院的陈封。见了王书辉的面就和王书辉抱怨财政困难,已经成了陈封的保留节目了。这个家伙简直就和祥林嫂差不多。 所以说,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对于复兴党来说,接手整个北中国倒不见得是个非常急切的事情。至少对于政府方面来说,接手大明王朝的烂摊子就不是非常情愿的。 目前的复兴党治下不到一千万的人口,就已经把复兴党上下搞的有点焦头烂额了。要是接手五六千万人口的整个北中国的话,能不能消化下去反倒是个很大的问题。 第434章令人恐怖的工厂化教育 对于一些人来说,推翻大明,接手中国,建立起一个新的政权,这就是一个穿越者最大的成就了。 但是对于王书辉来说,只是建立一个新的政权,那不叫成就,那叫封建王朝的治乱兴衰,那是封建周期率的应验。 要是一个穿越者只做了这样一个事情,那就和刘邦和朱元璋这些封建帝王在历史上做的事情没有太大的区别,那最多也就是个吊丝的逆袭。除了他本身过了一次皇帝瘾,满足了自己的一次yy以外,没有任何意义。 生产力没有发展,生产关系没有进步,整个社会还是在农业社会的低水平上进行重建的话,掌握了时空门的王书辉就不如在两个时空倒倒物资发发财,然后回现代社会去当个混吃等死的有钱人算了。 作为一个马老人家恩老人家斯老人家和毛老人家的信徒,作为一个对现代社会有着很多思考的科学社会学理论信奉者,王书辉的座右铭是那个叫奥斯特洛夫斯基的话。 人最宝贵的东西是生命,生命属于人只有一次。一个人的一生应该是这样度过的:当他回首往事的时候,他不会因为虚度年华而悔恨,也不会因为碌碌无为而羞耻;这样,在临死的时候,他就能够说:“我的整个生命和全部精力,都已经献给世界上最壮丽的事业——为人类的解放而斗争。” 所以对于他来说,推翻明王朝,获取中国的政权,这个过程并不叫做革命。推翻了明王朝,在封建王朝的废墟上,建立起一个全新的先进的工业化的新中国,这个过程才叫做革命。 就是从他本人来说,这样个过程才真正的是个具有创造性的,挑战性的过程。 1630年下半年,就在北京城内暗流涌动,中原地区两大争霸势力开始碰面的时候,王书辉就在中央工作会议上提到了接手整个北中国的问题。 对于这个问题,几乎所有的复兴党高层都是皱着眉头的。 搞了十年的工业化,这帮子原本的泥腿子的脑袋里面也有了工业化的概念。对于复兴党高层的干部和复兴党的大部分党员来说,扩张绝对不仅仅是占地盘那么简单。占了地盘,复兴党可不是说就要在这些地盘上收税盘剥的。别人占了地盘那是占便宜,复兴党占了地盘,那是要卖力气搞建设的。 搞建设不是说浮皮潦草的搞搞农田水利,免个三年两年的农业税,用君臣父子天赋神权之类的鬼话把老百姓忽悠住了就完事儿了的。 对于复兴党来说,搞建设,就是对人民群众全面的进行工业化训练,就是在土地条件好的地方建设使用工业化手段进行农业生产的国营农场,在矿产资源丰富的地方建设工业城市,就是需要建立更多的学校、医院、工厂、住房、道路、铁路等等大规模的投入过程。 搞一个湖北,再加上山东的三分之一,东北的五分之一,复兴党用了十年的时间,现在都有点尿血了。要把整个北中国的担子担在肩膀上,大家都只有肝颤的道理,没有兴奋的道理。 甚至就是最喜欢扩张,最积极于打仗的中央军委的干部们也都对此不太积极。要知道,在前期建设的时候,都是部队方面顶在前面的。大量的地方建设所需要的人才,也是要从部队方面抽调的。 陈封主持复兴党中央政务院的工作超过十年了。这个复兴党的大管家现在在王书辉面前已经变得有一说一不再有任何的忌惮了。他直接就在会议上提出了一个最基本的问题。北中国的陕西、山西、直隶、山东、河南这些个省份的农业建设工作,需要大量的化肥。这个化肥,现在复兴党生产不出来。 六座大型合成氨工厂,二十几座小型的合成氨工厂,分布在整个湖北根据地里。看起来似乎挺了不起的,但是现实是,这些工厂配套的化肥厂能够生产出来的化肥,刚刚能够勉强的供应湖北根据地的农业需要,并支援鲁东和辽南根据地的农业建设。 接收北中国的五六千万的人民群众,那就意味着,要为这五六千万的人民群众的吃饭问题负责。过去的大明王朝在自然灾害、落后的生产力和腐朽的生产关系下不能够为这五六千万的人民群众的吃饭问题负责,所以现在眼瞅着要灭亡了。如果复兴党想要接手整个北中国,就得能够解决这个吃饭问题。 现实已经告诉大家了,靠着农业社会那一套落后的生产力,北中国的老百姓就是过不下去的。即使消灭了落后的生产关系,落后的生产力照样会让人民群众吃不饱。 王书辉知道,普及土豆、玉米和地瓜、南瓜等高产作物可以勉强的解决这个问题。但是他同样也知道,这么做无非就是弄出个假冒伪劣的吃糠喝稀的“康熙盛世”来,并不能解决本质问题。 后世新中国的现实经验已经明确的告诉王书辉,想要让全体中国人吃饱饭,除了大规模的发展化肥工业以外别无他法。只有工业化带来的生产力进步才能解决中国人最基本的吃饭问题。 所以在复兴党中央闭门开了半个月的会议之后,复兴党的工业部门第一个接到了命令。1630年下半年到1631年上半年,复兴党的各大机械厂和冶金厂,要集中力量生产合成氨设备。 铁路建设不能停,蒸汽机生产不能停,各种机床的生产不能停,各种工业设备的生产不能停,武器制造不能停,现在还要加大对合成氨设备的生产。1630年下半年的复兴党工业系统的压力真是山大的。 合成氨生产说起来真的不是很复杂。这个技术其实是十九世纪中期,也就是一八五几年就有了的技术。 可是说一千道一万,合成氨的生产过程里有个最基本的高温高压的条件。别看这个高温高压好像不怎么起眼,但是高温指的是三四百度的高温,高压指的是几百个大气压。这可不是生产高压锅的材料就可以满足的。比较形象的说,整个设备的管路需要承受的压力,差不多是十九世纪末战列舰主炮炮管的水平。就生产材料上讲,也和战列舰主炮的炮管材料差不多。 复兴党的工业水平是什么水准呢?实事求是的说,比十九世纪末完成了洋务运动的清末水平要高的多,差不多是一战前期的日本的工业水平。但是话说回来了,完成了洋务运动的清末和一战前的日本工业水平很高吗?答案是显而易见的。不咋地。 清末中国最高的工业成就,是基本自产,但是重要零部件进口的“平远舰”。日本第一次世界大战前,勉强能够生产五六千吨级的铁甲舰。主要零部件一样得进口。但是把这些军舰转化成十万吨级的合成氨生产设备的话,最多也就是五六套设备而已,勉强能够应付目前一个湖北根据地的化肥生产需要。 复兴党在海军装备上目前还没有发展铁甲舰的需要和条件。所以复兴党能够生产合成氨设备,但是不能够生产铁甲舰。 用不上是个很大的问题,用不起是个更大的问题。反倒是吃饱饭是最急切的问题。这和合成氨技术的发展历史正好反过来了。历史上合成氨技术是先应用于军事(它能生产咋药)后应用于民生。复兴党把这个过程变得正常了,合成氨工业就是以民用目的被建设起来的。 复兴党也是在王书辉的生拉硬拽下才勉强的具备了生产合成氨设备的能力的。就是能够生产合成氨设备,复兴党的生产能力也是做出十套来,里面最多能够有三四套是合格的。所以突然间让大家突击生产这么多合成氨生产设备,其实也不怎么现实。 按照王书辉的估计,累死复兴党的工业系统,能完成六分之一的生产目标也就不错了。缺少的那些设备,只能是他回到现代社会定制去了。 除了在生活物资和生产物资方面的准备之外,复兴党最急缺的还是人才。从目前的情况上来看,即使从湖北、鲁东和辽南调出人来,在总体上也仍旧不够。 迫不得已的情况下,王书辉不得不强忍着不舍,从各地的少年军中抽调十五岁以上的年轻人。 与此同时,王书辉也准备把自己手里的大杀器放出一批来。 要说复兴党最神秘的地方,极少数的复兴党高层可能知道,有个叫西山基地的地方是复兴党最神秘的地方。 西山基地,位于复兴党最早的兴起地枝江县西部的一个丘陵地带。整个基地被高高的围墙和在本时空的复兴党治下也很难见到的高压电网包围着。 从某种以上说,复兴党的西山基地,和一些幻想家幻想出来的美国五十一区差不多。在西山基地里面应用的技术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和外星科技也差不太多。 西山基地是王书辉一手打造的用现代化的手段,高效的、专业化的、工业化的培养和教育专门人才的培训基地。也是王书辉将大量的现代科学知识不断灌输给这个时代的人的机构。 西山基地的建设是从1620年就开始了的。从一千多名经过专门培训可以使用现代化的各种工程器械的人开始,工程建设人员一直在不断的扩充和补充。 在1623年基地基本完工之后,这里就成了一个王书辉对一群十周岁左右的孤儿进行工厂式灌输式教育的地方。 用一年时间对十周岁左右的儿童进行小学基础知识教育之后,这些孤儿们就开始接受封闭式的多媒体教育。 上千的孤儿,被王书辉按照现代智囊团提供的基础知识图谱分门别类的进行专门化的灌输。 在这个过程中,越来越多的孤儿被送到西山基地里来。越来越多的孤儿开始接受这种灌输式的教育。复兴党在整个湖北根据地各地区建立的初级少年军里的小学教官和三年后的中级少年军里的中级教官,就是这样一批一批的被教育出来,输送过去的。 让古代人的成年人接受电影这种东西都不是很容易。没有个两三年的长期适应,复兴党搞的电影教学一直还让这些人大惊小怪呢。 但是,少年儿童就不一样了。给他们安排电影教育之后,再让他们接受电视教育,然后再让他们接受电脑教育,这都是非常顺利的自然而然的过程。少年儿童因为不受刻板印象的影响他们接受什么都非常的快。从现代社会的小学生只用几天的时间就能把手机和电脑玩的很顺手就可以看得出来了。 彻底的集体生活,每天都在一对一的电脑教学中渡过,除了体育锻炼以外没有任何的放假和休息的时间。在这种现代人看起来非常残忍的,完全牺牲一切童年的欢乐和美好的工业化封闭式灌输教育下,从1626年开始,西山基地就开始能够每年向给地区输送一千人以上受过初级中学教育的教育人才。 除了教育方面的专业人才以外,复兴党的工业企业能够从1625年开始爆发出更大的生产力来,也是因为西山基地向各个工厂输送了各种接受了专门教育的技术人才的原因。 王书辉最初建立西山基地的原因很简单。他需要在明朝末年把整个现代社会的一整套基础科学体系建立起来,为未来没有王书辉的中国提供继续发展的智力支持。要是光靠着王书辉一个人的话,在他有生之年,连近代化的大学都别想在中国见到。最多也就是个技校遍地的情况。 从1620年开始一直到1630年,王书辉在西山基地里才最终培养出来了六七百个具备非常单一的知识结构的大专水平的科技人才还有上千个高中生来。倒是初中生的培养成果相对丰富一些,差不多存下来三四千人。 王书辉原本的想法是,用这三四千初中生,上千高中生和六七百大专生在复兴党治下复制出一个近现代的从小学到大专的正规教育体系来。从而在明代中国建立一个类似于现代社会的专业化的各学科齐全的研究性高级教育机构。 不过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这三四千的初中生恐怕是别想全留下来了,把他们配到复兴党接收后的北方各省支援地方上的学校建设和工业建设几乎成了一种必然。 不过从现在复兴党的教育发展程度来说,挺过目前这几年,大批量的接受过初级中学教育,完成中专水平的工业培训的中学生就会涌现出来。到了那个时候,就是没有这三四千正规的初中生,王书辉新建成的高级中学和大专学校也会有足够的学生。遍布湖广各地的中级少年军体系会培养出足够的可以接受高级中学教育的学生的。 充分的考虑完了这方面的问题之后,王书辉就决定立即用那六七百缩水的大专生和一千来个高中生建立起一座大专学校和一座高级中学来。 对于这两所学校,王书辉的要求只有一个,那就是不管使用什么办法,这两所学校都要成为一个孵化器。在未来的几年里,这两所学校必须要能复制出几所、十几所甚至几十所同等水平的学校出来。 做出这个决定之后,王书辉立即调派人手和物资,到现代社会订购相应的设备和器材,准备在武昌郊外建立起一座复兴党高级师范学校来。 毕竟,按照王书辉对这两所学校的要求来说,这两所学校就是能够批量化的培养同等知识水平的各学科的大量教师的师范学校。 电影、电视、电脑,各种先进的教学器材和实验设备,大量的来自后世的被王书辉的智囊团整理出来的教科书,被王书辉非常疯狂的从现代社会通过时空门,一个集装箱连着一个集装箱的拉到了明朝末年。 到了这个阶段,王书辉几乎是无所顾忌了。为了快速的培养出大量的工业人才和科技人才,他一点也不怕大家会对这些外星科技级别的东西产生疑惑了。反正在复兴党内他是说一不二的。 1631年六月,随着中原地区形势的全面崩坏,一个巨大的,完全不是这个时代的人能够想象的,充满了高楼大厦(其实最高也只有六层,但毕竟都是使用来自现代社会的钢筋混凝土材料建造的)的神奇的建筑群落,在武昌北部郊外拔地而起。 新成立的复兴党中央师范学院,开始正式从湖北根据地各地,调来完成了中级少年军教育(初中生)的大量学生。整个学校是由王书辉直接领导的复兴军中央特种警备军团进行全面的军事化管理的。 在这座完全是先进的超越时代的学校里,他们将要接受一场他们根本无法想象的教育。 但是他们到底要学什么,这座学校里面到底是什么样的,只有复兴党中央常委会的部分干部才隐隐约约的知道一些。 对于这座被高达三米,厚达两米的布设了高压电网的城墙紧紧地围住了的学校,就是那些进入过这所学校的复兴党中央常委也说不太清楚里面都是些什么。 反正里面的大多数东西,他们都不能理解。对于那些私下里违反纪律偷偷询问他们的人,就是他们想说,也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最后只能用一句中央保密单位敷衍过去。 第435章复杂繁重的准备工作 工厂化批量化灌输出来的人什么样?王书辉从地方上得到的反馈是,一个是发木,一个是发狂。 发木,指的是在为人处事方面。那些从西山基地出去的在全面的灌输,完全单调的环境里成长起来的十五六岁的年轻人,完全没有什么经验和方法。他们在西山基地里,只知道单纯的听作为他们教导员的前辈们的指示做事情。他们到了地方,到了工作岗位,就只知道听党支部书记,党支部的命令。 发狂,这主要是指在他们的个人生活上的。和接受常规的少年军教育成长起来的年轻人不同,这些在西山基地里以更高的效率和更快的速度完成教育的年轻人,因为至少都接受了三到五年的压抑的无趣的生活,到了地方上之后,突然间获得了自由的他们就会在所有能够发泄精力的活动中表现出一种近乎疯狂的态度来。 只要是对抗性的竞技类活动,最顽强,最突出,最卖命的人,肯定都是这些人。在橄榄球比赛里,在篮球比赛里,在各种田径项目上,他们的身体素质可能不是最好的,成绩可能不是最突出的,但是最拼命,最无所顾忌,最喜欢一往无前的去拼的人,肯定都是这些人。 王书辉得到这些消息后,也只是叹了口气而已。没办法,实际上他的这种西山基地式的培养方式,也是被现实的环境逼迫的。不说别的吧,光是数学、语文、物理、化学、生物,这些基础性的教育人才吧,湖北、鲁东、辽南三个地区的需要就是非常庞大的。 按照一千个初中生的比例来配备教师的话,每五十个学生分成一个班级的话,一千个学生就是二十个班级,每种课程的教师,至少十个班级要配备一套。那么这就是十个专业教师。 当然,即使王书辉为了发展工业不太注重文史教育吧,但是思想政治课程是必须上的。历史和地理可以合成一门课,体育可以改成军训。这样下来,每一千名学生,也至少要有十四名专业教师。 复兴党目前掌握的湖北、鲁东和辽南地区的总人口是一千两百万人。按照人口比例,需要接受小学和初中教育的人口占百分之二十(农业社会存在严重的人口低龄化问题),这就是说,复兴党现在要为2400000少年儿童提供教育。 因为小学教育的内容相对简单,数学、语文、自然、思想几门课的教学都可以由一个教师承担,而且复兴党的正规教育采取的是军事化模式,所以占其中一半左右也就是一百二十万左右的小学生,并不直接挤占复兴党的教育人才,但是,为了对剩下的一百二十万初中生提供正规教育,复兴党手中就必须有四万人左右的各学科的教师。 而在事实上,复兴党的教育系统,即使从整个复兴党内的各个系统抽调有同等学力的人(复兴党的全民学习制度)成为教师,再加上王书辉的西山基地从1625年开始每年出产的一到两千名填鸭人才,也才勉强的把复兴党目前的初级中学教育需要的人才补充完整了。 这也就是多亏了复兴党的地盘扩张是个缓慢的过程,而学生的成长也需要时间,这才让复兴党在十年中逐步的把小学到初中的教育体系在湖北地区建立了起来。 实际上,复兴党的教育体系,也就是三级少年军体系。三年制初级少年军(小学),三年制中级少年军(初中),三年制高级少年军(高中)当中,目前只建设到了初级少年军。倒是因为全民教育的制度,特别是部队对战士们的文化教育搞的比较好,完成了初中教育的战士们成了复兴党的三四所规模不大的中专学校里的主要学员。 这也正是为什么部队里的人才最多,而复兴党常年的把部队作为人才库,一旦出现人才不足的情况就从部队里调人的原因。 实际上,因为复兴党的正规教育体系还没有到出成果的时候,所以,部队在复兴党势力扩张的过程中既要承担军事任务,之后又要承担建设任务,最后又要就地转业填充地方政府的状况,可能在相当一段时间里面还不会有太大的变化。 特别是就现在的情况来说,一旦复兴党北上,看似规模庞大的近二十万复兴军,可能还不够应付北方几省的人才需求呢。 正是因为这方面的原因,在北上的过程中,不断的扩大部队的规模,把对北方群众的训练、组织工作与领导群众对地方的建设工作和部队扩充、建设结合起来就成了一种必然。 王书辉和复兴党上层现在都在犯一个相同的主观错误,因为他们在王书辉时空门这个金手指的帮助下通过十年时间做出的成绩,都是一个基本上可以说是按部就班的,拿着现成的东西去做的过程。所以不管王书辉还是复兴党的上层,都认为对于中国北方的接收和建设工作也应该是这样一个过程。 事实上,就是有金手指,有来自现代社会的各种物质和智力上的支持,做事情也必须是一步一步的来,一步一步的走,从基础开始一点一点的建设最终得到一个不见得就是目标的结果。这才是事物发展的正常状态。 想要一口吃成一个胖子,有王书辉这样的穿越者和时空门这样的金手指的条件下倒不见得做不到,但是呢,想要做到那也是相当的困难的。 想要一下子就把北方几省变成经过复兴党十年建设的湖北根据地一样的水平,这其实是非常的不现实的。 复兴党的中央委员,党政军三个方面的主要领导干部在一起研究规划了半个多月之后,他们发现了一个问题,想要一下子就把北方的工作做好,这一点是做不到的。 经过十年的锻炼,已经全面掌握了数字化的方法对工作进行分析和研究的中央统计局明确的告诉已经陷入精疲力竭状态的中央委员们,不管从哪个方面讲,复兴党都不可能一下子就把北方地区的工业农业建设以及基础设施建设马上就完成。没有四到五年的时间,没有大量的干部和技术人员的支持,这些想法都是不现实的。 复兴党经过十年的建设和实践,不管党内是不是存在着山头,不管党内有没有派系,不管党内是不是有很多激进派,但是通过数据判断问题,把数据作为决策依据这一点,总算是成为了大家的共识。在这种情况下,即使大家想要一蹴而就,都犯了急躁盲目的错误,拿到数据之后也都变得冷静了下来。 其中中央政务院主任陈封倒不像很多人那样表现的非常沮丧。他拿到了统计局的数据之后反倒在心里松了口气。 拿着数据,陈封走到抽着烟默默不语的王书辉旁边对王书辉说道: “老师,现在看来,按照我们目前的物资和人员条件,对于北方地区的建设工作,只能按部就班的进行了。我看中央还是按照头三年主要进行土地改革和农场建设,后两年重点建设第一批次的四十六个重点工业项目这个目标制定五年计划吧。” 掐灭了手中的烟,王书辉疲惫的对陈封说道,“既然是这样,就由你们政务院牵头,联合中央统计局成立一个计划委员会。按照我们目前掌握了的物资和人员先期制定一份计划。” 看到复兴军副总政委、复兴党中央军委常务主任唐亚峰正在走神,王书辉伸出手指来指着主持中央军委工作的唐亚峰和总参谋长顾国樟对陈封说道: “不管怎么说,北上计划一展开,承担主要任务的也是部队方面。现在能够调动的主力部队也就是在十七八万人左右。能够抽调的生产建设兵也有十万人上下,你们做地方建设方案的话,就按照二十万干部的规模准备吧。留给他们打仗的人不用太多,有个七八万人足够了。” 一听到要抽调部队,而且一下子就要抽走三分之二的部队,唐亚峰和顾国樟都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了起来。外号木头人的顾国章脸上也显出了着急的样子。唐亚峰更是直接说道: “老师,这可不行吧。按照目前的情报,农民军方面就有三十万左右的兵力,明军朝方面也有近十万的兵力,咱们只留下七八万的主力部队,这是不是太危险了啊。” 复兴党的干部都是在党政军三个方面不停的调配的。但是即使这样,部队方面仍旧有部队方面的特点。不管是谁,不管过去在什么单位任职,只要进了部队之后就会染上部队的“贪”劲儿来。 朝中央死命的要装备,要资金,要设备,要地盘,要人员,想方设法的截留人力和物资,这就是部队方面的作风。 其实王书辉也知道,这和部队总是出力最多,但是总也留不住什么人有直接关系。毕竟在复兴党这个准军事化的组织内,部队就是作为人才培养的基地而存在的。所以部队的当家人养成这样的习惯也是正常。 不过王书辉可不会被唐亚峰的抱怨忽悠住,他笑着对唐亚峰说道: “前一段时间才开完的军委会议,你这个唐憨子就忘掉啦?当时我在会议上是怎么说的你忘记了吗?我说的很明白了,北上计划要占用工业系统很多的生产力,所以给部队的补给是有限的,这个问题在北上计划中部队方面要克服。” “当时你是怎么回答我来着?对了,当时我们的唐主任拍了胸口对我保证,对于大明和闯军,我们复兴军绑住一只手也能把他们都干翻了。” “呵呵,我当时就问不用绑住手,双手齐出需要多少部队能完成任务?你是怎么说的,你说有五万部队就是很充足的。当时在会上,总参的人商量了之后还由顾国樟出面给你打了保票了,现在你还想耍无赖不成。” 王书辉的话一出口,会场上就响起一片笑声。 复兴党发展到今天,可能在工业建设上,在教育事业上,在行政工作上都还存在着这样那样的问题,动不动就会掉链子。可是所有的复兴党员也都知道,通过辽南根据地的建设实践已经验证了一个事实,那就是在中国这个环境里,复兴军的战斗力是最强大的。 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这句话由别人说起来可能还有些其他的问题,但是复兴军把这句话说出来是最有底气的。 唐亚峰的想法当然不是七八万的复兴军会不会打不过闯军和明军的问题。按照复兴军现在的战斗力,都不用五万人,如果只是单纯的打败,不是围歼或者俘虏的话,有一万复兴军,那所谓的三十万闯军和十万明军也不是盘菜。 问题是,一下子从总数才十来万人的部队调走那么多人,唐亚峰心里那真是在滴血一般的心疼。 王书辉知道唐亚峰的问题所在。所以他对唐亚峰说道: “这十万正规军和十万生产建设兵,不是说全都要支援地方的建设工作的。他们也是一批一批的随着接收工作的进行,逐渐的转业的。而且我告诉你,从班长到营长这些指挥员也是不会转业的,这些人会就地吸纳和训练战士,立即组建新部队。而且是一变三,一变四的组成更多的部队。我会专门从军政学校那边再抽调更多的基层指挥员给你的。” 看到军委方面的干部脸上立即多云转晴,王书辉又对他们提醒了几句: “部队变多不见得是个好事情。新部队不仅没有战斗力需要军事训练,更是没文化没觉悟的普通老百姓。所以部队变多了,但是训练任务、文化任务和思想任务的担子却更重了。而且你们也都知道,咱们复兴军可没有炮灰这一说的。新战士有了,也不可能立即派到战场上,一般都会在新建军事基地里承担地方防御的工作。” “所以说,真正承担作战任务的,还是那些人。我之所以没有只给你们剩五万人,辽南和鲁东那边的部队也没动,就是考虑这方面的问题。这一点你们要有个清醒的认识!” 唐亚峰和顾国樟听了王书辉的话立即站起来行礼,回了句“保证完成任务”。北上计划的军事部分早就已经制定完了。军委方面制定的五万人的计划也是经过充分的研究的。唐亚峰担心的不过是怕北上任务会一直消耗部队的数量而无法补充而已。 中央工作会议彻底结束之后,政务院和统计局立即抽调各方面的人员成立了计划委员会,开始全力制定针对北中国的未来五年的建设方案。王书辉则回到了现代,要求自己的智囊团按照他给出的条件和数据,设定专门的前提,花钱邀请各方面的专家为复兴党制定第一个五年计划。 其实王书辉根本就没指望复兴党自己能弄出什么正经玩意来。真正的方案和计划,他还得依靠现代社会的智力支持。不是他瞧不起复兴党的党员们,事实是就以目前复兴党那群泥腿子们的水平,给一个五六千万人口的国家制定五年计划,那是扯淡呢。 别看这种人口规模在现代社会不过才是一个省的水平,可是真要说起来,没有一大批有经验的专家,一般人还真做不出来相应的建设计划。 当年新中国建立的时候,也是靠着苏联专家的手把手的帮助,才逐渐的摸索出来了成功的经验来的。 第一个五年计划现在看起来好像没什么,但是,在当时那可是个庞大的系统工程。新生的中国还没有那样的能力呢。 王书辉在办公室里对自己的死党房启明说道:“不要怕花钱,放开了花,敞开了用,一定要请最好的专家制定计划。” 房启明其实不太明白王书辉每天在想些什么。在他看来,做一个架空的幻想计划,用得着这样吗?反正难得一见的王书辉的所作所为,总是奇奇怪怪莫名其妙的。十年下来,已经习惯了的房启明早就习惯性的把王书辉的异常举动归结为有钱人的 第436章妻贤夫祸少 其实真要说起来,王书辉也好,复兴党的中央委员们也好,他们的问题都在于,在工业化社会的环境里生活的时间太长,思维上已经完全的工业化了。别小看这十年的工业化建设,至少复兴党高层所处的环境是彻底的工业化的。和出生和成长在现代中国的王书辉一样,他们都有点脱离基层了。 北中国的陕西、山西、河南、直隶、山东就是再加上江苏北部地区,现如今的总人口最多也就是在五千万左右。复兴党已经计划派出二十万的正规部队和生产建设兵管理这五千万左右的人口,也就是说,实际上复兴党的准备的管理人员的比例,差不多达到了1:250左右了。 这样的人员比例,要是问随便一个现在在农场基层,在地方乡镇上工作的复兴党基层干部的话,他们都会说,这也太土豪,准备的也太充分了吧。 他们会说出这种话来也正常,毕竟和北上计划不同,他们在湖北各地开展工作的过程,算得上是筚路蓝缕了。复兴党对湖北根据地建设的人才投入因为是“内线作战”,肯定不会像北上计划那样进行充足的准备。 和王书辉以及复兴党高层认为的,对地方上的接收,就是彻底全面的对当地进行工业化的建设不同,在复兴党的基层干部眼中,接收工作其实就是组织群众恢复生产的一个过程。接收工作是和建设工作分开来做的。 地方上的群众吃不饱饭,复兴党到了当地就要把群众组织起来,一个是给群众吃饭,一个是用以工代赈的方式组织群众进行农田水利建设,恢复生产。 等到地方的农业生产恢复了,群众也适应了在复兴党的领导和组织下劳动了,这个时候,随着大量的生产建设的物资被运动当地,有矿产资源的地方就会组织群众进行工矿建设,农业条件好的地方就会组织群众兴建国营农场,既没有工业条件也没有农业条件的地方,就会建立起人民公社来。 总的来说,通过湖北各地区复兴党基层干部按照王书辉提供的《工作手册》的实践,他们已经总结出了一套相对成熟的地方工作经验。 头两年恢复生产,在当地建立起复兴党的威信来。这个过程绝对是个艰苦奋斗的过程。要说服群众、训练群众、组织群众,这个工作可是不好做的。 等到两年过去了,群众们按照复兴党的办法,听了复兴党的话,在农业生产上获得了难以置信的大丰收,复兴党在当地群众中建立起威信之后,组织群众进行道路交通建设的工作就开始了。 用一年左右的时间把当地的低等级公路交通和复兴党子在周边的大型基地联系起来之后,大量的生产设备和各种物资就可以运送到当地。有了这些生产设备和各种物资的支持,下面是要搞国有农场建设,还是要搞工矿企业建设,或是要搞人民公社建设,这些后续的建设工作才能正式的开展起来。 也就是说,按照基层的经验,根本就没有一下子就把制度彻底的建立起来,一下子就把当地的建设完成这种事情。没有两年的组织群众训练群众并用农业建设的成果折服群众的过程,不能在当地树立起复兴党的威信,群众就是吃了复兴党的“救济粉”,也不会没头没脑的就相信复兴党的那套工业化的道理的。 等到复兴党和群众们一起通过两年时间的建设,实实在在的在第一线出力气流汗水,把当地的农田水利建设和农业生产全都恢复起来之后,老百姓知道跟着复兴党干,实实在在有好处。他们才会在复兴党的领导下去干那些修路,修河堤,清理航道这种没有眼前好处的事情。才会在之后进一步相信复兴党的话,参与到当地的工业建设和农业建设中去。 所以对于基层干部来说,用二十万经过长期训练,基本上都完成了小学教育甚至完成了初中教育的,经验丰富立场坚定的部队,去对北方几省那五千万的老百姓进行训练和改造,其实一点儿也不难。 从最基础的角度讲,把二十万部队派到北方,完成前两年恢复生产取信于民的工作,至少是不成问题的。 这些观点,原来王书辉是没想到的。回到现代社会大量的采购粮食物资和生产物资之后,王书辉是在去位于松滋县的复兴党第二钢铁厂路上,在马家河人民公社和公社干部群众座谈的过程中,在和马家河公社社长丁石青交流的时候,才从丁石青的话里反应过来的。 松滋县在复兴党里面有三个名人,一个是流民孤儿出身的莫大头,一个是落魄秀才出身的丁石青,一个是小商人家庭出身的陈立。 莫大头和陈立在松滋解放的时候都才十来岁的年纪,不过两个人虽然一个是佃农家庭出身变成了流民,一个是小商人家庭出身变成了流民,但是两个人在被复兴党接纳后都进了复兴党的少年军接受教育。 莫大头和陈立都是完成了中级少年军教育之后没有继续学习直接参加了工作的。因为两人毕业的时候复兴党的党员干部基层锻炼政策还没有实行,所以年纪轻轻二十出头的两人很快就在复兴党内崭露头角。一个在军队系统里迅速上升,到现在已经当上了副营长。一个在行政系统里进步快速,现在已经是中央统计局里的一个副处长了。 反到是比两个人年纪都大了很多,曾经领导过乡民造反的秀才丁石青,虽然在复兴党内通过了初级中学学力考试,但是一直在地方上发展。用了将近十年的时间,他才从一个普通的生产建设兵团文书,升到了公社社长的位置上。 不过和前面两个人比较起来,长期扎根基层的丁石青的经验丰富,根基扎实,很多事情被他一说,王书辉都得到了不少的启发。 在马家河公社和大家交流之后,王书辉就直接给中央发了电报,把丁石青调到了自己的办公室成为自己的助手。 王书辉的办公室全称叫复兴党中央办公厅主席办公室。对于体制非常敏感的丁石青接到自己被调到中央办公厅的调令之后,真的是兴奋地睡不着觉了。面对自己的老婆,比自己小七岁的郭红霞的不解,丁石青小心翼翼的告诉她,自己这是一步升天,要到翰林院里当官儿了。 郭红霞是马家河火柴厂的一个普通女工。她对于自己丈夫说的话并不理解。可是看到一直对自己小心伺候的丈夫有变得趾高气昂的趋势,这位常年在一线工作的工人大姐警告自己的丈夫说: “现如今是新社会了。广播上说了,明王朝的封建统治阶级都要倒台了,整个北方的人民都要被解放了,你这老头子最好不要说些封建主义的胡话。” “你当我不知道吗?复兴党要建立一个新国家,这新国家是个人民民主的国家,是我们这些劳动人民当家做主的国家。可不是你这个老封建想的那种当官儿的骑在人民头上拉屎拉尿的剥削朝廷。” 想起以前自己全家当流民的苦日子,想起过去给地主家扛活的坏日子,原本不过是想要打击一下自己丈夫的嚣张气焰,让他别忘了家里是谁做主的郭大姐的情绪,激动了起来。她抱起被服从床上坐了起来,对丁石青说道: “说起这个来我就我有气。过去我们村子里的那个老秀才最不是东西,专门喜欢帮着地主祸害我们这些穷人。我也是晕了头了,怎么就听了我爹的话,嫁了你这个老封建了!” 丁石青见自己的老婆来了情绪,赶紧赔笑做小的安慰起自己的老婆来。 复兴党治下的男女不平衡在这几年才好了一点。丁石青当年娶到郭红霞的时候,其实郭红霞本人并不怎么愿意。只不过丁石青“老奸巨猾”的走了“老丈人路线”。郭红霞的父亲,那个很死板的老爷子对丁石青的读书人身份很看重,才坚决让郭红霞嫁给了比她大七岁的丁石青的。 丁石青娶了郭红霞之后,对郭红霞可从来没有敢表现出过一丁点的大男子主义来。他是真的把自己的这个费尽心力才娶到手的老婆当个宝来伺候的。等到郭红霞接连给丁石青生了两个儿子之后,丁石青在家里的社会地位就更进一步的直线下降。 用公社党委书记郑一凡私下里的话说,在丁石青家,排在第一位的是郭红霞,排在第二位的是孩子,排在第三位的是孩子们养的小猫和小狗,在这之后才是丁石青的位置。 其实说起来,除了丁石青宠爱自己的老婆这个明面上的因素之外,这也和郭红霞本人在火柴厂里挣的工资比丁石青高有直接原因。郭红霞在职称上是三级工。丁石青才是个副科级的干部。郭红霞的基本工资和职称工资再加上岗位津贴和加班补助以及奖金分红,加起来比丁石青这个副科级干部高出将近五块银元来。 可以说,丁石青家里的那些家具摆设和各种新鲜的生活用品,以及在银行里的存款,基本上都是靠了郭红霞才有的。 一切问题归根结底都是经济问题。 在科级干部这个圈子里,其实大家基本上都是大哥别笑二哥,五十步和一百步的区别。只要自己的老婆是有三级以上的熟练工职称的工人,那这些基层干部在家里的腰杆子就都直不起来。 斗争其实是无处不在的。作为男人,特别是作为读过四书五经这些封建经书的男人,丁石青哪会不想在家里当个一家之主的。但是呢,经济上家里的三分之二的天都被自己的老婆给占住了,所以丁石青就想着自己升了官是不是能改变这种不利的状况。没想到狐狸尾巴刚露出一个小小的尖儿,作为劳动人民的自己的老婆就敏感的发现了。 看到丁石青老老实实的投降服软,郭红霞的心气才平静下去。作为丁石青的老婆,郭红霞当然还是向着自己的丈夫的。所以她站在自己丈夫的立场上对他说道: “老丁啊,你这个人呢,别的毛病没有,但是装清高,自我感觉良好的问题还是很大的。我呢虽然没当过干部,可是在厂子里也知道那些升得快的干部都是个什么样的。凡是升得快的干部,都是那种不怕手脏脚脏,生产线上的活儿人家都拿得起来,能和工人能够打成一片的人。” “所以要我说,想要升官快,没架子这一条可不能忘了。咱们复兴党就是和旧社会反过来的。旧社会的官儿是端着架子让老百姓干事儿的,复兴党的干部是放下架子给老百姓干事儿的。我就说一条,我们厂的厂长、车间主任之类的干部,哪一个对工人都是没架子的。凡是有架子的,都被工人大会给选下去了。” “中央什么样我不知道,但是话说回来了,看王主席的做派你就能想到了。今天在食堂里吃午饭的时候,我就看到王主席手里的馒头掉在地上,他老人家捡起来擦了两下直接就吃了,那叫一个自然。你再看看人家王主席对咱们工人,大家七嘴八舌的说什么的都有,人家就那么拿出个小本子来,一句话也不说,光是记大家反映的问题。” “你还说什么中央办公厅就是朝廷的翰林院,你是要一步登天了。我看你这一套说辞可够呛。照你说的,王主席就应该是皇帝,可是这皇帝有捡起地上的馒头一点不在乎就吃下去的吗?王主席都是这样的人,那中央的那些大领导肯定也都是这样的人。你要到中央办公厅上班去了,要是还端着个清高的架子,总以为自己是书里面的诸葛亮那样的高人,我看你还是别去了,咱们两口子还是在马家河过安生日子吧。” 丁石青知道有个说法叫“妻贤夫祸少”。以前的时候丁石青还觉得未必。女人读了书见识多了,恐怕也不会贤良起来,要不历史上怎么出了吕太后和武则天呢。可是今天听了自己的老婆这番话,丁石青可真是感到妇女能顶半边天了。就光是自己老婆刚刚说的这番道理,就要比自己高明一百倍。 想到自己邀天之幸娶了个贤惠的老婆,丁石青赶紧给老婆行了个礼,然后紧紧地抱住了她。他带着很浓厚的感情对郭红霞说道:“我可不是什么诸葛亮,咱们家的诸葛亮啊,只有你才能当啊!” 王书辉在复兴党第二钢铁厂也没呆多长时间。和工艺研究局驻第二钢铁厂的技术人员进行了几天的交流之后,王书辉就直接去了枝江县。 第437章三种“非国民” 1631年的枝江老县城只是一个非常单纯的居民聚集区了。 复兴党的枝江县委县政府驻地不在枝江老城里面,所以除了各种各样从原来的董滩口迁移到枝江县城里的商业铺面和服务业以外并没有什么工业企业,这使得枝江县老县城难得的没有什么工业污染。 王书辉有很多年没到枝江县老县城里来过了。复兴党在枝江县城没有什么布置,但是枝江县城里面却有一个复兴党治下独此一家的东西,那就是王书辉的老丈人朱术圳的枝江郡王府。 王府的规模其实也不大。毕竟当初重新王府的时候,王书辉只是按照自己的老丈人和自己妻子的几个舅舅家的实际需要修缮的。随着朱微妏的几个年轻的舅舅都搬出了王府,现在的枝江王府里面只剩下朱术圳和几个老头子了。 这一次朱术圳突然让人打电报叫王书辉过来,王书辉还有点奇怪。要知道他的这个老丈人自从从报纸和广播上搞清楚了复兴党是怎么回事之后,就是一直避免和自己见面的。虽然没有直接的明说过,但是王书辉也能从自己的老丈人眼中看到深深的忌惮。 这种忌惮和过去看到王书辉的杀伐果断而被吓到还不一样,那是身上有着太祖血脉的封建贵族朱术圳对于革命者王书辉的忌惮。 进了枝江老县城,到了自己老丈人的家,看到自己老丈人家门口迎接自己的那个面白无须的老头子之后,王书辉才想起来,前一段时间内保局的人有一份报告,说是原本被软禁在钟祥县大明朝景陵的老太监刘若愚,前一段时间申请到枝江县来服侍朱术圳。王书辉当时没把这个事情当成个大事儿,就同意了。 作为承天府镇守太监的刘若愚,在复兴党对整个湖北根据地进行改造和建设的过程中,明确的认识到了复兴党是怎么回事,所谓的王府仪宾王书辉是什么样的人。 在整个承天府的所有武装力量,包括景陵卫的明军也都被改造成了钟祥农场的农业工人之后,刘若愚被勒令负责景陵“风景区”的卫生工作。 到了这个时候,刘若愚就彻底明白了自己紧怕步了自己前任的后尘而小心翼翼的应对的王书辉,是个要把大明朝的天翻过来的人物了。 最开始的时候,刘若愚还觉得这可能就是一场和当年武宗皇帝时候的“宁王之乱”一样的闹剧。可是在观摩了几次批斗大会,又参观了几次当地农场建设场面以及农场职工的军训之后,刘若愚渐渐的认识到,王书辉要闹起来的这场乱子,不见得是“宁王之乱”,倒有点“靖难之役”的意思了。 在大明王朝内廷那个人吃人的地方,一步一步的从一个低等洒扫杂役到一个内值房的高级文书经管,能够在魏忠贤对大内的清洗下幸存下来,最终谋到个地方镇守太监的高级位置养老,刘若愚这个老太监的眼力还是有的。别看他只是个太监,但是当初在大内呆了几十年的他也明显的感觉到大明朝的国事是一步步的衰败下去,越来越不行了。 别的不说,光是他在内值房整理文书的时候,他就看到了多少各地的大灾和大乱了。想明白了这个问题,刘若愚就觉得投靠王书辉的老丈人是他唯一的选择。毕竟他已经大约的察觉到了,在复兴党里面好像是没有他这种人的位置的。 看到一个陌生的老头子认认真真对着自己行着磕头的大礼的时候,王书辉才想起来,这个老太监可不简单。此人可是在后世的历史上,以一本记载明朝宫廷制度和事迹的历史文献资料《酌中志》而闻名的。基本上研究明史的人都知道明末有这么个老太监。 虽然不太理解这个在大明内廷里沉沉浮浮,甚至曾经在司礼监里混过的高级太监为什么这么郑重的对自己大礼参拜,但是出于对老年人的尊重,王书辉还是亲手把他给扶了起来。 “我们复兴党不讲究这一套,刘老先生还是不要这么客气了。我岳父这次找我来有什么事情,你是照顾他的人,你知道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刘若愚是在大内呆过很长时间的人,虽然在他眼里王书辉很可能就是下一朝的新皇帝,但是他还是非常有操守的没有多嘴,反而说自己是个奴婢下人,不敢参与贵人们的事情。 王书辉对于贵人这两个字有点敏感。不过对一个满脑子都是封建思想的老太监,他也没有追究他的意思。 朱术圳找王书辉来的原因其实很简单。他天天逛茶馆,泡澡堂,早就从广播和报纸上了解到了足够的信息了。复兴党要北上,这个事情复兴党是没有任何顾忌的在广播报纸上对所有的群众都进行了宣传了的。 现如今,复兴党要北上中原拯救千千万万在反动派的争霸战争中水深火热的人民群众的消息,在湖北根据地里是人人皆知的事情。中原人民的生活有多惨,反动派的非正义争霸战争是多么邪恶,大家现在都是顺嘴就能说出来的。 只不过和年轻人积极响应,关心会不会因为地盘扩大所以工厂的任务增加,自己可以获得更多的工资和奖金,或者直接被调到新建工厂更上一层楼不同,大部分有一定年纪的群众对此的关注不是很大。 群众参与政治,人民参与国家大事的习惯,现在还没有形成。复兴党落实人民民主制度的困难也正在这里。 不过,和普通的人民群众不同,作为封建统治阶级的一份子,作为大明王朝千秋万代传承下去的直接受益人,王书辉的老丈人朱术圳明确了这个消息之后就坐不住了。 自己的女婿要灭亡大明,或者说自己的女婿要捡大明这个“漏儿”(在朱术圳看来是这样的),朱术圳觉得,作为太祖皇帝的龙子龙孙,自己应该对自己的女婿表明一个态度。 王书辉完全不觉得大明王朝的灭亡有什么不正常的。所以当他听到自己的老丈人用车轱辘话说着什么“大明王朝的正统地位”之类的废话的时候,他的感觉是很荒诞的。 看到王书辉对此不以为然,朱术圳又开始引用参事会的那帮旧文人的口水,装出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说起什么“万民何辜”之类的话来了。 听了这话,王书辉脑袋里不自觉的想起的却是马老人家的一段话: “这样就产生了封建的社会主义,半是挽歌,半是谤文;半是过去的回音,半是未来的恫吓;它有时也能用辛辣、俏皮而尖刻的评论刺中资产阶级的心,但是它由于完全不能理解现代历史的进程而总是令人感到可笑。” “为了拉拢人民,贵族们把无产阶级的乞食袋当做旗帜来挥舞。但是,每当人民跟着他们走的时候,都发现他们的**带有旧的封建纹章,于是就哈哈大笑,一哄而散。” 对于复兴党北上接收北中国这件事情,复兴党治下“非国民”的态度主要有三种。 第一种就是在工业化改造中主动或者被动的成为工业资本家的那些算是“进步”地主阶级的家伙们。这些人主要集中在枝江商盟、秦氏商团和武昌商团等一些在复兴商社领导和组织下的长江中上游商团之中。 他们中的绝大部分人对于复兴党是非常看好的。毕竟在复兴商社领导下的他们对于复兴军的武装力量的强大的认识是非常的充分的。他们中的很多人都是直接参与到复兴党的对外贸易中的。 而且,因为复兴党“促进商业发展和市场繁荣,对零售业和服务业全面放开搞活经济,促进并扶持轻工行业的非公有制经济发展”的政策,他们虽然不情愿或者假装情愿的被复兴党剥夺了对土地的所有权,但是他们经营的各种商店、饭馆儿、茶馆、旅店等等买卖,都是受到复兴党的支持和保护的。他们经营的那些纺织厂、丝绸厂、造纸厂和食品厂等轻工业企业,也是直接的得到复兴党的技术支持和金融支持的。 虽然复兴党制定的工人最低工资以及工人权益保护政策让他们相当的不舒服,虽然因为复兴党的企业给工人的优厚待遇使得他们不得不给予自己工人足够的好处,才能保证工人不会大量的流失。但是,跟着复兴党搞工业有肉吃这个基本的事实,他们还是都能够明确的认识到的。 在复兴党治下,这些人没有任何的政治权利。但是在经济收益上他们却是钵满盆溢的。甚至于跟着复兴党的复兴商社,他们还能赚那些海外蛮夷的钱。对于这一点,他们还是相当的满意的。 这些人大部分在大明朝治下都是些没有后台,经常要受到盘剥的那种朝不保夕中小商人。在复兴党治下,他们虽然同样没有什么政治权利,但是复兴党保证他们的财产安全,这就已经让他们很知足了。 所以对于他们来说,他们的利益是和复兴商社紧密的结合在一起的。所以对于复兴党进一步的扩大地盘控制整个北中国,他们因为可以随着复兴党的扩张而进一步的扩大自己的产业,都是相当的踊跃的。 当然了,他们中的一些年纪比较大人,和第二种人的想法差不多。那就是一些在复兴党的土地革命和根据地改造中,因为没有什么劣迹,靠着自己的劳动为生,所以“逃过一劫”的那些普通读书人。主要包括湖北各府县里的那些童生、生员等一些封建读书人。 复兴党反封建不假,复兴党使用非常暴烈的手段反封建也不假,但是复兴党的所作所为都是讲证据,看行动的。这些人在复兴党的革命过程中没有明确的表明自己的反动立场,把自己的思想和想法都隐藏了起来,没有到处去嚷嚷,没有做出任何反革命的举动,复兴党也不可能因为个“莫须有”的罪名,就收拾他们。 这些人在复兴党治下,大部分都是在一些私营企业里担任账房、掌柜或者管事之类的职位,以为私营工商业主服务为生的。(因为复兴党的任何单位都不会用这些人。) 在这些人看来,复兴党的所作所为是大逆不道的。复兴党治下的这些老百姓,那些趾高气昂的泥腿子们,都是朝廷的反民,都是要被杀头的混账。 他们一方面期盼朝廷大军能够扫清环宇收拾掉湖北的这些乱党,一方面又怕朝廷的大军真来了,自己这等“良善之人”会被玉石俱焚。他们一方面因为复兴党的统治过上了更好更安稳的生活而暗自高兴,一方面又因为在复兴党的治下被剥夺了一切政治地位和特权而愤愤不平。 总的来说,他们这批人的内心是很矛盾的。 第三种人就是以顾君恩、宋献策和牛金星为首的,复兴党参事委员会的那几十个不到一百人的旧文人了。 他们对于复兴党的北上是支持的,极有热情的。但是他们对于自己在复兴党内的地位又是非常的不满的。王书辉和复兴党把他们当成是处理和封建分子们的关系的桥梁和工具,但是他们却把自己定位在慧眼识人,从龙建国的功臣的位置上。 在复兴党的体系内没有他们的位置,他们怎么钻营也不能扩大自己的势力和影响,在复兴党内很难找到任何的盟友组成任何的势力。这就是他们为什么在三番五次的被王书辉收拾的狗血淋头的情况下,还是孜孜不倦的在朱术圳和朱微妏身边钻营的原因。 他们是从内心深处希望能够搭上复兴党人民革命的东风,实现自己白衣卿相的文人迷梦的。 他们搞不清楚的是,他们脑袋里的那一套封建农业社会的落后意识形态,根本就无法适应王书辉领导下的工业社会的社会结构和组织形式。两者之间是一种完全格格不入的关系。要不是他们现在还有一定的作用,王书辉早就动手收拾他们了。 所以听到自己的老丈人仍旧在说些不着边际的废话,王书辉开始转移精神,观察起老丈人家的布置来了。 王书辉有大约六七年的时间没进过这座所谓的王府了。对于这座所谓的枝江王府,王书辉用的是一种自己出钱供养自己的老丈人的态度。所以十年下来,这座装备了先进的供暖设施、照明设施和各种现代化生活设施的大房子,保养的还相当的不错。 一座矿石收音机旁边就是一个整理的非常整齐的报刊架。 看样子自己的老丈人还是非常的关心时事的。 第438章王书辉从没想过当皇帝 说废话,特别是说自己也不相信的废话,其实是非常的没味道的。 朱术圳当初在底层过老百姓的日子过了将近二十年。他幼年时代的富贵生活他早就没印象,完全的想不起来了。所以真要细论的话,还是最底层朝不保夕的贫民生活对朱术圳的影响最大。 王书辉走神的功夫,朱术圳的话也说不下去了。 其实说一千道一万,在底层生活了很长时间,完全知道普通老百姓的日子是什么样的朱术圳自己,也不相信顾君恩那些在他眼里的无能穷酸们的废话。但是只要说起来,真要说出阻止自己的女婿灭亡大明朝的理由来,似乎又只有这些他自己也不相信的废话好说。 看着王书辉那张岁月没有留下任何痕迹的脸,已经四十多岁的朱术圳一下子觉得无趣起来。过去没遇到自己的女婿的时候,自己父女二人有上顿没下顿随时都会饿死的时候,朝廷也没来管自己,自己的亲戚们也没有人把自己当回事儿的。现在自己在这苦口婆心的浪费唾沫星子又是何必呢? 想着自己的女婿对自己的好来,朱术圳又想到:“真要是比起来,崇祯小儿怎么也不会有我自己的女婿亲啊!算啦算啦,反正这天下最终还是要落在我外孙子的手里。我还折腾个什么劲儿啊!” 想明白这个问题,朱术圳叹了口气,他对王书辉说道: “不管你是怎么想的,老夫总觉得,这大明亡在你这个大明的郡主仪宾手里,总有些名不正言不顺的味道。要是你还听老夫的话,我劝你不要着急,等到那帮子闯军灭了大明,你再出手也不迟。这样你以后登位总是名正言顺啊。” 旁边伺候的刘若愚听了这话真的有几分惊讶了起来。他和朱术圳一起生活了也有几个月的时间了。从这几个月的表现看,他还以为朱术圳不过是千千万万混吃等死的大明宗室中的一员而已。倒是今天他最后的这几句话,才有了几分帝王血脉该有的权谋味道。 而王书辉说出的话,则更让刘若愚惊讶。 王书辉听完了朱术圳的话对他说道: “岳父,你这话说的似乎是我本人要灭亡这个大明朝似的。其实不是这样的。我们复兴党人是人民服务的,我们复兴党人是要领导人民进行革命和建设的。革命早就已经蕴藏在人民当中了,是因为这个大明朝挡了人民生存的道路,是因为人民要灭亡这个大明朝,所以才有了我们复兴党的崛起,才有了人民踊跃的参加积极拥护。” “人民,只有人民才是历史的创造者。任何一个人和政府,最终都要接受人民的审判,接受人民给予他们的命运的。” 刘若愚听了王书辉这犹若惊雷的话,不自觉的问道: “若这么说,贵人这多年来的筹划准备,难道不是为了登基大宝不成?” 王书辉按照自己的想法随口回答道: “革命了的人民,觉醒了的人民,都会知道,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也不靠神仙皇帝。要创造人类的幸福,全靠我们自己。我做的哪门子皇帝?登什么大宝啊?” 听了这话,刘若愚愣住了。 但是和刚才的灰心丧气而认命显得有些低落不同,朱术圳带着些冷笑对王书辉说道: “你这就是自说自话了。我看你最大的问题就在这里。” “你自己不想当皇帝,等到了那个时候,可就由不得你了!” “你既然说你们复兴党要为人民服务,要听老百姓的话。我问你,如若是到了那一天,这天下的老百姓都要你做个皇帝,难道你还不当不成?!” 王书辉对此完全不相信。他认真的告诉朱术圳,人民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人民群众的思想是理智的。然后他就觉得对话已经没有必要进行下去了。和自己的老丈人打了个招呼之后,他就离开了枝江王府。 王书辉毕竟是个现代人,他对于人民的认识还是比较不符合实际情况的。后世中国人对于皇帝的非必要性的充分认识,那是建立在上百年的近代屈辱的历史上的。在接受了无数的动荡和灾难,中国人才用了一百年的时间最终选择了一条明智的道路。即使这样,建国后居然还有诸多的奇葩在封闭落后的农村搞什么称帝的闹剧的。 在王书辉这个出生于八十年代的人看来,皇帝这个东西对于他是个非常搞笑的,一般都是作为耍宝或者调笑的概念。比如说,他就曾经听过本院系的同事们把系主任那个很有气场的老太太称为“慈禧老佛爷”的。再比如说,网络上经常把俄国领导人普京戏称为“普大帝”。反正对于现代人来说,皇帝这个概念都是那种非现实的,类似于外星人之类的非理性概念。 但现实是,不说目前广大的还没有接受充分教育的,没有完成农业文明到工业文明改造的普通人,就是目前急剧扩张,总人数将近五万人的复兴党内部,对于王书辉当皇帝这件事情,其实都有和王书辉完全不同的想法。 最直接的证据就是,复兴党高层,主持党政军三个方面工作的复兴党中央委员会主任孟离,复兴党中央军委主任、复兴军副总政委唐亚峰,复兴党中央政务院主任陈封,在这三个人看来,自己的老师,复兴党主席王书辉就应该当皇帝。 只不过和下边的那些复兴党的党员干部认为的,自己的老师、自己的领袖当了皇帝,自己就能够成为从龙之臣,从而成为公侯伯子男之类的贵族,最终和皇帝陛下一起千秋万代的传承下去不同,孟离是从中国传统的角度来看待这个问题的。他认为没有皇帝这个职位在上面的话,大部分中国人可能会无所适从。 陈封则是从政府机构的权威角度,从实际工作中的经验角度来看待这个问题的。他在实践中越来越发现,在复兴党的政府机关里面,对于干部的任命调整,因为制度的原因总是非常的迟滞和缓慢。不管是哪一层级的干部调整,都有一个党委会在那里作为一个环节存在,总有一个党委会在那里挡住政府的命令。 陈封甚至发现,如果不是王书辉直接介入或者王书辉直接发话或者批文件的话,他自己想要推动人事变动,都要直接受到复兴党中央的干涉。 陈封倒不是对党的领导不满,而是他认为党中央其实对于干部的了解没有政务院方面多。毕竟政务院是通过数据,通过政府的成绩就能确定干部的称职与否的,而党中央则是要通过调查研究的方式去了解那些干部,这个过程实在是耽误事情。 所以在陈封看来,常规人事变动当然还要按照组织原则进行,但是那些比较着急的,比较急需的人事变动,就是需要快速的跳开党委方面进行。这样一来,他就认为,王书辉成为超然于复兴党的制度和组织原则而存在的皇帝,就可以很好的支持他的很多工作。 和孟离、陈封不同,外号唐憨子的唐亚峰想的问题非常的直接。对于复兴军这个复兴党的枪杆子来说,她有一个很现实的问题,那就是效忠对象的问题。 说起来似乎这不应该成为一个问题。十年来,人民子弟兵的概念,随着常年的实践活动的开展,应该说已经在复兴军内彻底的树立了起来。复兴军是人民的子弟兵,人民的子弟兵服务于人民,效忠于人民,这本来就是理所当然的和复兴党为人民服务的核心理念相照应的。 但是对于复兴军这个相对封闭化的集体来说,对于在这个相对封闭的集体里训练、学习和成长的十几万将近二十万的复兴军战士们来说,别说人民这个概念过于虚化了,就是代表人民的利益领导人民的复兴党,都是相当虚化的。 复兴军的思想建设可能得说比历史上的那支伟大军队还要彻底。 人家是支部建在连上,复兴党是支部直接到达班这个最基本的单位的。但是历史上的那支军队之所以伟大,那是因为他们是经历了无数次的生死存亡的考验,在国家和民族的危机危难磨砺中经过了几十年的锻炼的。在这个艰难困苦的过程中,这支部队和这支部队的战士们,才最终彻底的认识到了党的伟大和英明。 可是复兴军就没有这样的经历了。从战士们的出身上看,两支部队差不多,甚至复兴军的战士们更加的落魄悲惨一些。但是他们可没有机会接受那种真的是在地狱中的考验的。进了部队,接受了艰苦的训练,掌握了近现代的武器,接受了相关的教育,然后他们就开始接受文化和思想教育。 另一方面,复兴军面对的敌人,是比蚂蚁还脆弱,比苍蝇还无能的敌人。演习比实战还辛苦还危险,这是复兴军内的共识。 无论是从装备水平上,还是从训练组织上。无论是从单兵素质上,还是从思想意识上。无论是农民造反军,还是土匪山大王。无论是明朝政府军,还是女真侵略军。它们这些东西,在复兴军,在复兴军战士面前,都是摧枯拉朽的就被消灭掉了的渺小对象。 特别是因为复兴军的前身是思想建设相对薄弱的王书辉的家丁队伍,所以从这支部队建立之初,效忠王师尊,效忠王老师,效忠给了他们吃给了他们穿,给了他们堂堂正正当个人的机会,让他们能够读书学文化从而出人头地的王书辉的想法,从一开始就一直在复兴军中存在着。 举个比较简单的例子,《国际歌》在复兴党内部,在行政系统里唱的响,在党委系统里唱的响,但是在复兴军里面,她就是唱不响的。为什么?原因很简单,部队的指战员们对这首歌不认同。 在他们看来,这世上就是有一个救世主的,这世上就是有一个人把劳动果实抢过来给了他们,这世上就是有一个人有绝对正确的思想,绝对英明的领导的。这个人,就是王书辉。 除此之外,有一个细节王书辉根本就不知道。在复兴军内的入党仪式上,在复兴军内的人员升迁上,在复兴军内的各种活动中,摆放王书辉画像的习惯从很早之前就已经开始了。 部队里的干部随着工作变动把这个习惯带到了党委系统和行政系统被王书辉看到,王书辉以为这是出现了偶像崇拜的苗头,立即就制止了。但是他不知道的是,这个事情的根源其实是在部队里面,而且现在一直都是这样。 所以对于唐亚峰来说,王书辉成为皇帝,才能让王书辉创造的各种制度各种组织原则,特别是王书辉创造的这个复兴党变成一个具体化的,具有神圣意味的东西。只有这样,复兴军才能够通过成为效忠王书辉的军队,变成效忠王书辉创造的为人民服务的复兴党的军队。 唐亚峰曾经就对顾国樟说过,在复兴军里面,教导员体系能够真正的成为管理复兴军的政工干部体系,教导员系统能够彻底的压制住那些各级的军官,那就是因为教导员的最高领导,是复兴军总政委王书辉。正是因为复兴军的总政委是王书辉,所以他们这些副总政委、军团政委、总教导、教导主任、教导长和教导员们,才能在部队里有权威。 作为复兴党的高层的三个代表,孟离认为王书辉当皇帝是遵循人民群众的习惯习俗。陈封认为王书辉当皇帝有利于行政机关的人员调整和各种工作的开展。唐亚峰认为王书辉当皇帝是对复兴党指挥复兴军这杆枪的最终保障。 所以即使王书辉早就在他们面前对“皇帝”这个头衔和“皇帝”这个头衔在封建社会中所代表的东西多次的表达了嘲笑和嗤之以鼻了,可是这三个可以说代表了复兴党党员们最高认识水平和实践经验的干部,仍旧觉得王书辉有成为“皇帝”的必要。 用算得上是老政工的孟离的话说,封建主义的皇帝不好,那老师完全可以不当一个封建主义的皇帝啊。当个人民拥戴的,代表了人民利益的人民民主制度下的皇帝不就完了吗? 陈封这个实用主义者的想法更直接。他的看法是,“皇帝”只是一个称号而已,它和排长、连长,科长、处长,这些职务其实是一样的。王老师当皇帝,也不过是多戴了顶帽子,多了一个兼职而已。 至于唐亚峰则是在私下里对顾国樟表达了另外一个方面的意思。不管老师是当皇帝或者是什么其他的头衔,反正到了新国家建立起来之后,老师都必须有一个超然于复兴党、复兴军和政务院而又能够表达复兴党、复兴军和政务院都必须受到老师领导的职务。 只有这样,才能保证复兴军既相对**于党和政府,又与党和政府处以一个集体中。 当时顾国章脑洞大开的提出,老师完全可以保持现在的职务不变,再加上个皇帝头衔就好了。 唐亚峰嘟囔了两遍“复兴党主席、复兴党中央政务院院长、复兴军总政委、皇帝陛下”这个令人喷饭的头衔之后,吧唧了吧唧嘴对顾国樟说道: “除了有点长以外,倒是把我说的那个意思表达出来了。” 第439章人心真的散了 现代社会的著名演员葛大叔在电影里说的那句“人心散了,队伍不好带了”,如果放在封建社会里,特别是放在封建化的军队里面,是非常的准确的。 从1629年到1631年这不过三年的时间里,在原本的历史上,在明朝末年叱咤风云的三个主角,三股主要的武装力量,如果说有一个共识的话,那这个共识就是葛大叔的那句“人心散了,队伍不好带了。” 现代人可能想象不到,“士气”这种非常虚无缥缈,这种唯物主义者根本就不屑一顾的东西,对古代的封建农业时代的军队有着多么重要的意义。 到1631年,明末主要的三股武装力量中,位于辽东北地区的后金女真政权,在不断内讧内斗的过程中,以为黄台吉大汗复仇为借口,对复兴军辽南第一军团布置在海州和盖州之间的防线进行了六次大规模的进攻。 其中,大贝勒代善主持了两次进攻,而小贝勒多尔衮也主持了两次进攻。不过不管是谁主持的进攻,不管这样的进攻是什么规模的,他们在复兴军的防线面前都遭遇了可耻的失败。五六次进攻下来之后,除了八旗各部的三万多蒙古附从军在战斗中被消耗殆尽之外,还有近万的女真“精兵”,也在战斗中,被辽南第一军团的骑兵和战车混编部队的主动出击所歼灭。 后金女真这种落后的兵民合一的部落式政权最大的问题就是,这种政权的最高领袖必须要用不断的军事胜利来维持自己的权威和地位。 黄台吉在世的时候,因为不断的推进后金女真政权的封建化进程,在对外战争中的主要目的,其实并不主要是维持自己的权威和地位,而是为了补偿因为生产力落后而导致的物资不足,转移因为生产力不足导致的内部矛盾。这才是黄台吉不断的发动对外战争的主要目的。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来说,发起对蒙古各部的战争,黄台吉的目的主要是获得牛羊战马并补充人口战力。对大明发动战争,黄台吉的主要目的是获得各种工匠农夫和大量的物资以及金钱。 也就是说,黄台吉发起对外战争是个赚钱的过程,壮大自身的过程。他发起战争的目的不是为了消耗后金女真自身的实力,而是通过战争进行抢劫和掠夺,补充自己的需要。 没有了黄台吉的后金女真政权真的是非常不同的。在历史上,多尔衮之所以能够继承黄台吉的地位,那是因为这个人在和黄台吉的对抗和学习中,很“聪明”的弄清楚了封建化这个事情对于后金女真政权的重要意义。“睿亲王”的这个“睿”字,可不是说多尔衮在智力上真的很聪明,而是说多尔衮在对于政权制度的建设上的明确认识。 可是和历史上不同,现在还非常年轻的多尔衮还没有经历那个历史上的过程。所以在黄台吉死后,他的表现和其他的女真高层一样,他希望能够通过领导女真各部对复兴军的军事胜利获得八旗各部以及女真各部头领的认可,从而登上后金大汗的宝座。 在后金女真内部的争权夺利中,代善获得了一半儿左右女真各部的支持,而多尔衮充分发挥了自己的各方面“优势”,通过原有的“关系”获得了在科尔沁蒙古各部影响力极大的黄台吉遗孀布木布泰的支持,使得他内有上三旗的支持,外有科尔沁蒙古各部的支持,才能够和作为野猪皮长子的代善有了一争高下的实力。 双方经过一系列斗争之后处于一种势均力敌的状态,最后斗争双方也明确的认识到,想要获得所有后金女真人的肯定从而登上大汗的宝座,不通过对外战争的胜利那是不现实的。 不过这两个人很明显的忘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野猪皮家族对于整个后金女真各部的统治,并不是绝对的。 和封建王朝有血统继承的法理依据不同,野猪皮本人是通过对内战争压服了女真各部的,黄台吉则是通过对外战争一起发财才把女真各部凝聚在了一起的。因为黄台吉的突然死亡,没有完成政权封建化的后金女真,其实并不承认野猪皮家族天生的就应该成为后金女真各部的共主。 在这种情况下,其实野猪皮家族的主要继承人代善和多尔衮,是应该对于发起对外战争非常谨慎的。毕竟一旦他们发起的战争失败了,那么后金女真各部的首领们,就会开始用最直接的手段质疑野猪皮家族对于女真各部的领导权。 就是慑于两代野猪皮的余威不敢直接使用暴力手段反抗的女真各部,他们一旦发现野猪皮家族的继承人不能承担起通过对外战争发展壮大女真各部的天然使命了的话,用脚投票这个做法他们做起来还是无压力的。 就这样,在多尔衮和代善,以及黄台吉的长子豪格,三人发起了六次对复兴军防线的作战最后都遭遇了可耻的失败之后,整个后金女真政权开始走向分崩离析。 即使是奴隶制部落的首领,这些接受最天然的进化论思想教育的部落首领们,也通过野猪皮家族的几次失败认清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如果继续和损失了三万多蒙古附从军以及一万多核心部队的野猪皮家族混下去的话,自己的部落不是有成为炮灰被牺牲的危险,就有物资不足陷入生存危机的危险了。 对于他们来说,跟着野猪皮混有肉吃,他们才会跟着野猪皮混。一旦跟着野猪皮混不仅没肉吃还要丢性命的话,他们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也就显而易见了。 在六次对复兴军的作战过程中,大量的后金女真部落开始敷衍塞责出工不出力,甚至有不少实力相对弱小的部落,就在战场上直接投靠了复兴军。 不仅后金女真内部开始陷入分崩离析之中,因为对复兴军的惨重军事失败,朝鲜方面和蒙古方面都开始对后金女真政权阴奉阳违起来。 而因为复兴党存在而导致的比原本的历史上严重几十倍上百倍的经济危机,也开始最直接的影响到后金女真政权。原本可以通过山西汉奸商人进行的粮食和物资买卖变得越来越艰难。经历了重大军事失败后的后金女真全面陷入到严重的经济危机中。 与此同时,经过了充分训练和战场考验的复兴军辽南第一军团,也开始在辽中地区活跃了起来。最直接的表现就是,复兴军的防线已经推进到了海州一线。后金女真在海州南部地区的所有据点全部被复兴军拔除。 而在投降女真部落的“带路”下,复兴军甚至开始在广大的建州卫地区大肆吸纳起各路东北地区的少数民族部落来。要知道,东北地区的这些在原始社会和奴隶社会阶段的少数民族部落,可是和建州女真都是有着不少的仇恨的。 用自顾不暇这个成语形容1631年的后金女真政权,真的是再贴切不过了。原本在历史上一直处于攻势的后金女真政权到了1631年开始全面陷入守势。 当然了,这个守势主要是针对辽南地区的复兴军。对于山海关方向的辽东军阀们,暂时因为外部和内部危机而团结起来了的后金女真高层,还是保持着比较大的压力的。 面对艰难的情况,为了保证后金女真的西部安全以及人力资源的补充,代善作为留守留在了沈阳地区的大本营,而多尔管则率领着上三旗的部分力量联合了仍旧“忠心耿耿”的科尔沁蒙古,对蠢蠢欲动的蒙古各部开始进行新一轮的征伐。 在相同的时间线上,明王朝政府军和高迎祥领导的闯军,在真定府、东昌府、潞州府和大名府之间展开了一年左右的长时间拉锯战。 在这个山西、山东、河南和北直隶的交界地区,双方进行了相当惨烈的战争。 其中,政府军方面以被重新启用的袁崇焕领导的五万关宁军,孙元化领导了三万山东新军和卢象升领导的两万天雄军为主。 而闯军方面,则是以高迎祥领导的二十万陕西和河南闯军,李自成领导的六万河南闯军以及张献忠领导的五万陕西和山西闯军为主。 从人兵员素质上看,双方基本上算是大哥别笑二哥的状况。明王朝政府军方面的普通士兵和闯军方面的普通士兵基本上都是一样的破产农民。他们都是经过了简单的训练就被迫从军了。 从部队骨干上看,明王朝政府军和闯军方面也是半斤八两。明王朝政府军方面,卢象升的天雄军属于私军性质,其中的主要军官都是卢氏家族的成员。这些人属于受过一定教育,看过一些兵书战策,在理论上有一定基础的地主阶级子弟。 关宁军方面的军官都出自辽东辽西的将门世家。实际上也别被将门世家的大牌子给忽悠了,越是这种将门世家的出身,部队就越是只能打顺风仗不能打硬仗。 因为兵为将有的体制而部队主力家丁化的原因,关宁军这样的军阀部队,都是为了自家的利益服务的。所以一旦战事出现挫折,作为部队骨干的家丁家将们,就会毫不犹豫的保护着各自的主子在战场上搞大转进。 原本在明末的辽东战场上可以在野战中打败后金女真的白杆兵、浙江兵,就是被这些猪队友用这种做法给活活的坑死在了战场上的。 而孙元化领导的山东新军的骨干则主要是山东地区的各大地主家族的子弟。这些人都是在文化学习上不怎么灵光转而舞刀弄枪的地主大家族的子弟。 不过别看这些人似乎在三支部队里的地位最低,但是他们可都是接受了孙元化的“好朋友”,著名葡萄牙“忠君爱明”传教士曾德昭推荐的西班牙籍中*人(其实就是复兴军假扮)的“专业”训练的。 最起码,这些人能够在战场上把复兴党廉(高)价卖给他们的“先进”火器的威力给发挥出来。 同样是在部队骨干方面,闯军的骨干主要是过去山陕地区的边军军官。这些人的实力其实要比明军方面要强一些。 其实双方在战斗中都发现,不管是闯军方面还是明军方面,在战场上战斗力最强的都是使用了“南洋”火器的部队。特别是被孙元化重点装备的山东新军,他们在双方的大混战中发挥出了惊人的战斗力。大量优质的佛郎机小炮和近万杆南洋燧发火枪,在战斗中给予闯军以极大的杀伤。 不过山东新军的这种强大的战斗力,很快就被明王朝政府军自己内部的内斗所束缚住了。 一方面袁崇焕手下的关宁军在作战中为了自保实力出工不出力,在战场老毛病发作,开始大搞花式“坑队友”。另一方面,看到战事缓和下来的崇祯皇帝又开始大搞太监监军,把一批专门降低战斗力的太监派进了三支部队。 结果刚刚好转起来的战事,很快就被以天雄军监军高起潜为代表的太监们的搞坏,开始全面转入困境。 闯军方面的情况也比较困难。和明王朝政府军不同,相对比较团结的闯军的问题在于没有稳定的后勤补给。 高迎祥、李自成和张献忠把农民造反军正规化之后,一方面确实极大的提高了部队的战斗力,但是另一方面,正规部队对于后勤补给的要求是很高的。这给闯军方面带来了巨大的压力。 因为河南、山西和陕西已经连年经历蝗灾、旱灾和兵灾,所以这三个名义上被闯军控制的地区,不能个闯军提供任何的补给。而且闯军方面还得派遣一部分部队在各地驻守。 战争才进行了不到半年的时间,闯军方面的后勤危机就开始爆发了。士兵方面没吃少穿,大量的士兵不是私下逃走就是带着武器装备投降明王朝政府军。 在这种情况下,高迎祥只能把前方战事委托给李自成和张献忠,他本人则领着近十万的部队在山东西部地区流窜。这一方面是为了减轻正面战场的后勤压力,一方面是为了就地打粮维持自己的部队。 到了1631年下半年,因为山东西部地区的农业生产也被高迎祥破坏,加上突如其来的蝗灾,当年的收成颗粒无收。在绝望中的高迎祥最终痛下决心,把自己麾下的部队变为捕奴队,在中原地区开始大肆的掠夺人口,用于和复兴党的粮食物资交易。 在高迎祥的带领下,张献忠和李自成也有学有样。以至于到了1631年年末,原本在中原民众中处于正面形象的闯军也变得和明王朝政府军一样,不被任何人所欢迎了。而看到自家领导者的所作所为之后,原本在战场上开始重新占领上风的闯军内部,士气也开始不可逆装的跌落下去。 就这样,在1631年年末,天下争霸战争中的三个主角,无论是后金女真,还是大明王朝,或者是农民造反军,都开始陷入到了严重的内部问题当中。因为战事的缓和,一时间整个中国居然有了几分风平浪静的味道。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一场改变明末中国命运的惊天大变,在大明王朝的统治中心,大明王朝的首都北京,爆发了出来。 第440章做一番大事的绝佳机会 在现代社会里,有很多人误认为通货紧缩对老百姓是有好处的。有人产生这样的观点,其实是因为他们对于中国经济有一种错误的认识。 现代中国的经济制度,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资本主义经济制度。虽然在大的趋势上有这种倾向,但是到目前为止,因为国有企业的存在,因为国家相对比较完善的宏观调控制度,中国的经济目前还是一种把市场经济作为运营手段的高等级的资本运营体系。 资本主义制度本身有着无法避免的周期性经济危机。这种周期性经济危机其实也不是自然产生的。这种经济危机是在资本主义的生产关系下,掌握着国家经济命脉的资本家集团人为制造出来的。 用一个比较简单的方法来解释的话我们可以这样来看,以一个工厂为例,在这个工厂里有两个群体,一个是掌握生产资料的工厂主,一个是没有任何生产资料的工人。 工人用自己的劳动制造出商品,工厂主把工人生产出来的商品卖给工人,之后再把出卖商品所得的一小部分交给工人作为工资。工人们用这些工资再去购买商品。 在这个过程中我们可以发现,如果工厂主把卖出商品的所有所得都交给工人,让工人们购买自己生产的商品的话,这个过程就是一个完美的不断循环的过程。但是在现实中,工厂主,也就是资本家是不会这么做的。 他们把自己掌握的生产资料拿出来组织生产的目的又不是为了做慈善,而是为了牟利的。这样一来,每一次生产之后,工厂主都会把出卖商品的大部分所得占为己有,而为了更有效的获得更多的利益,他会不断的使用各种方法去降低工人的所得。 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就可以非常容易的发现,工人们生产的商品越多,自己的所得其实就越少,工人们生产出来的商品越少,自己的所得仍旧会越少。和生产本身没有任何关系,因为有工厂主的存在,他们的收入肯定是越来越少的。 在这种情况下,无论工人们生产出来的商品是多是少,工人们因为所得都会不断减少,他们对于商品的购买力是一直处于下降趋势的。 而工人们买不动商品,他们生产出来的商品就会相对过剩。在这里,不是商品真的过剩了,而是因为资本家对剩余价值的剥削,工人们在缺乏商品的情况下也没有对商品的购买能力了。 生产出来商品而又卖不出去,卖不出去,工厂主就无法获利,在这种情况下,因为工厂主本身的利益导向,他当然不会去增加工人的购买力,而是会采取解雇工人,提高工人的劳动量等办法降低生产成本。 这个时候,工厂主的做法其实是在进一步的破坏工人们的购买力的。工厂主的做法其实是在加重危机的过程。 当这个危机随着商品生产的不断进行而不断的积累最终爆发出来的时候,工厂主一般就会把工厂关掉,最终让整个生产过程全部停止掉。 从这个过程中我们可以发现,导致经济危机的不是真的商品过剩了,而是因为资本主义的生产关系本身在人为的制造商品的相对过剩。一方面是大量堆积的商品被资本家为了保证商品的价格而被销毁,另一方面是被资本家剥削成赤贫最终失业的毫无购买力的工人们。 马老人家就是在看清了这个资本主义生产关系下的生产过程之后,才明确的指出,其实只要剥夺了资本家对生产资料的占有,工人们自己组织生产,就可以保证商品生产过程的健康持续的发展了。 从这个事情上我们可以得出一个结论来,经济危机这种东西,其实主要还是人为造成的。正是因为处于统治地位的,占有生产资料的统治阶级本身的贪婪和愚昧,才最终导致了破坏性巨大的经济危机出现。 从一个政权的角度来说,能不能有效的抑制生产资料的占有者,也就是统治阶级本身的贪婪和*,平衡生产资料占有者和被剥削的被统治阶级之间的关系,是这个政权能不能继续存在下去的关键。 现代中国之所以能够在经济危机的情况下平稳的发展,之所以会让很多人觉得通货紧缩这种经济危机甚至是老百姓有利的原因,是因为执政者能够清醒的认识到怎样平衡生产资料也就是社会财富的占有者,和创造社会财富的无产阶级的关系,并且能够通过手中掌握的国有企业调整分配。 与之相对的是,明朝末年的大明王朝就是对社会财富的分配,对掌握生产资料的既得利益集团完全失去控制后走向灭亡的一个典型代表了。 对于生产力落后的封建农业社会来说,生产资料只有土地这一个。在张居正改革之前,在土地和粮食生产还可以被明王朝政府所控制和影响的时候,明王朝政权相对还比较稳固。可是在张居正改革之后,无论是粮食生产,还是进行粮食生产的土地都被市场化的情况下,土地兼并剧烈化,使得明王朝政权彻底的失去了对国家经济的控制能力。 剧烈土地兼并再加上日益严重的自然灾害,使得明王朝的国家经济彻底崩溃。 和历史上不同,因为复兴党的存在,因为复兴党掌握了湖北地区的所有土地,并采取了严厉的粮食管控政策,明王朝的粮食危机比历史同期要严重上百倍。而同样因为复兴党的工业品倾销对白银这种货币的强大吸纳作用,明王朝的经济危机比原本历史上因为封建地主阶级大肆囤积白银导致的通货紧缩还要严重无数倍。 就像在资本主义社会里,严重的经济危机需要对生产力的破坏才能被释放出来,然后国家经济才能重启一样,封建农业社会也必须经历一个狂暴的,对生产力和人口的大破坏,才能重启。这就是封建王朝治乱兴衰的周期规律。 现代社会的网络上有种说法叫做,不去作死就不会死。 1630年五月发生在北京城内的周国丈粮行被劫事件,因为张献忠攻陷山西各地后,引兵进攻娘子关而被压制了下去。 要知道一支人数几万的闯军突然攻入当时几乎毫无防御能力北直隶地区,这给明王朝中央政府带来的压力真是要多巨大有多巨大。毕竟从娘子关一出来就是广阔的华北平原。装备了大量战马,机动能力极强的闯军,可是能够快速移动到北京城外,进攻当时只有京营二十几万纸面部队驻守的北京城的。 就是在这个关口上,崇祯皇帝才在魏忠贤的劝说下把关在监狱里的袁崇焕放了出来。而在袁崇焕被崇祯皇帝放出来之后,他才凭借自己的关系,从一直对明王朝中央政府保持着距离的辽东军阀那里,又调来了五万部队。 其实就从战斗力上说的话,五万多完全军阀化,从上到下使用的都是兵为将有的家丁制度的辽东兵的战斗力并不是很高。 不过目前的辽东军头祖大寿是袁崇焕的铁杆,而这次被派往中原统兵的祖大寿妹夫吴襄又是个投机心理很重,在祖大寿麾下地位颇高的人,所以祖大寿才在吴襄的劝说下,听从朝廷的命令东拼西凑的派出这所谓的五万大军,前来襄助袁崇焕的。 从1630年中旬到1631年下半年的战事已经证明,在目前的明王朝政府军中,战斗力排在第一位的是孙元化麾下的山东新军,紧随其后的是卢象升统领的天雄军。而人数最多的辽东军的表现,就和他们的统领者袁崇焕一样,是个光说不练坑队友闹事儿的好手。在正面战场上数他们的败绩最多。 可即使是这样,已经因为崇祯皇帝没有对阉党斩尽杀绝,并把魏忠贤留在中枢的举动,对崇祯皇帝彻底失望了的东林党人,却和已经对朝廷生产生异心的袁崇焕窜通了起来,把作战能力最差,但是在闹饷兵变上很有一手的辽东军布置在了京师周边。 袁崇焕把五万辽东兵当成了自己的保命符,以五万辽东军威慑朝廷,而东林党人却想的更远,他们想要用这五万辽东军来个清君侧,“搞个大新闻出来”。 就这样,在1631年年末,一个大新闻真的出现在了北京城里。驻守北京城外的五万辽东军突然以辽东军的太监监军虐待士卒为由,杀掉了辽东军的监军,并冲进北京城内大肆鼓噪。 对于前来安抚的孙承宗,辽东军方面表示,如果朝廷不能铲除阉党,特别是阉党的首脑魏忠贤的话,他们是绝对不会安静下来的。 已经在位几年的崇祯皇帝不再是个纯粹的文青二百五了,他当然明白这里面的问题在哪里。魏忠贤的对头是朝中的东林党人,掌握辽东军的袁崇焕也是东林党人,出面安抚辽东军的孙承宗一样是东林党人,如果他再看不出来这是东林党人的逼宫的话,他这个皇帝也白当了好几年了。 登基四年的崇祯皇帝现在已经搞清楚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如果没有阉党,特别是没有魏忠贤这个阉党名义上的首脑在朝中的话,已经渗透到大明政权各个角落的文官官僚集团,肯定会把自己彻底的架空。一旦自己真的杀掉了魏忠贤清洗了阉党,自己就要和当年的穆宗隆庆皇帝一样,成为文官官僚集团的傀儡。 身上有着嘉靖皇帝和万历皇帝血脉的崇祯皇帝当然不想成为这样一个傀儡。而且更主要的是,按照朱由检本人的看法,大明朝到了如今这个危机的时候,一旦自己成为了隆庆皇帝那样的傀儡的话,一旦让东林党那帮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掌权的话,大明朝就要陷入一个危险的境地了。 可是另一方面,对于东林党人的心有多黑手有多狠,熟知内廷掌故的朱由检也是非常了解的。要知道万历朝的梃击案、泰昌朝的红丸案和移宫案背后,可是都是有着东林党人的身影的。为了保证东林党集团的利益,他们可是不惜弄死朱由检的老爹的。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经过了一个多月的斗争和纠缠,事件最终以魏忠贤被关押到监狱中收尾。 东林党人的初步目的达到,所以一场兵灾就这样有惊无险的度过了。 可是魏忠贤的关押导致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原本被魏忠贤压制,也是因为京师危机的爆发,作为司礼监秉笔的曹化淳并没有把那件周国丈粮行被劫的案件闹大。 现在魏忠贤被关押,司礼监的大权彻底被崇祯皇帝的亲信太监们掌控之后,为了能够赢得崇祯皇帝的信任,在司礼监里更进一步,曹化淳拉开了膀子,准备要把周国丈的粮行案好好的处理一番。 就这样,一帮如狼似虎的东厂番子和锦衣卫们,再次出现在已经吃光了口粮又一次迎来了生存危机的南城贫民窟。 不能不说曹化淳选择了一个很差劲的时机。如果是在粮食被劫之初派出特务审讯侦查南城贫民窟的话,为了保住已经到手的粮食,这些军户们还是有可能出卖宋狗子等人的。可是一年多过去了,原本的粮食早就已经吃光了,重新迎来危机的南城军户们现在的唯一指望就是宋狗子了。这个时候东厂和锦衣卫就是再怎么刑讯逼供,把宋狗子作为唯一希望的南城百姓也不可能把宋狗子供出去。 更重要的是,现在的宋狗子的身份也发生了改变。过去的宋狗子,最多也就是北京城内的一个成功“社会人士”。但是经历了京师危机的1630年和1631年之后,特别是和被闯军方面组织起来的三山五岳的各路好汉的主动接触之后,宋狗子的心态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如果说过去他只不过是为了道义,为了名声,为了大家的信任和尊重的话,现如今已经被闯军的“特工们”洗了脑的宋狗子心中,开始产生了几分“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雄心壮志。 饥寒交迫的民众,雄心壮志的领导者,这是一个非常危险的组合。 接到刘长生消息的宋狗子在面对南城百姓被番子和锦衣卫拷打的消息的时候,心里面突然产生了一个想法: “这难道不是做出一番大事的绝佳机会吗?” 第441章完蛋的太突然了 后世的历史爱好者对于满清王朝的倒台其实都是觉得挺奇怪的。 从实力的角度讲,二十世纪初的满清王朝的实力也不是那么弱的。作为当时满清中央政府的领导者,军机大臣袁世凯领导下的北洋集团,是在不断的推动满清王朝的新政举措的。 《辛丑条约》签订后,满清政府迫于内外形势,施行新政。袁世凯作为满清王朝的高级领导人是全力支持的。 1901年,袁世凯在山东创建山东大学堂(今山东大学)。 1902年,袁世凯兼任政务处参预政务大臣和练兵大臣,在保定编练北洋常备军(简称北洋军)。次年,清政府在北京设立练兵处,庆亲王奕劻为总理大臣,袁世凯任会办大臣。在此期间,他创办各种武备学堂,并聘请大批日本军官担任教习。 至1905年北洋六镇编练成军,每镇一万二千五百余人,满清政府至此获得了近十万人的先进的武装力量。 同一时期,袁世凯兼任督办电政大臣、督办铁路大臣及会议商约大臣。在此期间,他在发展北洋工矿企业、修筑铁路、创办巡警、整顿地方政权及开办新式学堂等方面,都颇有成效。 袁世凯大力襄赞新政,包括废科举、督办新军、建学校、办工业等,第一支中国警察队伍亦于天津成立,也筹划修建了中国第一条自主建造的铁路——京张铁路。 也就是说,在袁世凯的主导下,因为“庚子事变”遭受重创的满清政府的实力迅速恢复。 但是不能不让人感到错愕的是,有着这样绝对力量的满清政府,在湖北新军的几个名不见经传军官领导的武昌起义的影响下,就那么几乎在一瞬间就倒台了。 后世有一部分历史研究者对于这个问题的答案是,辛亥革命是一场资产阶级的革命,是一个进步意义上的革命,是新的生产力对旧的生产力,新的生产关系对旧的生产关系的革命。所以满清王朝轻而易举的就倒台了。 对于这个说法王书辉本人是呲之以鼻的。在他看来,从辛亥革命开始到新中国的建立这三十多年的史实上看的话,首先一点就可以明确,辛亥革命本身对于中国社会的生产力发展并没有任何意义上的促进作用。 辛亥革命是由一群不满满清政府民族压迫的汉族地主出身的新军军官发起的。满清政府的倒台,是因为作为封建统治阶级一部分的汉族地主官僚从上到下,从袁世凯到普通的汉族新军军官都对满清王朝失去了希望,彻底的抛弃了满清王朝,所以最终导致了满清王朝的倒台。 在辛亥革命结束之后,无论是北洋统治时期,还是军阀混战时期,就是到了最后的光头党执政时期,整个中国的经济结构仍旧是以封建土地所有制为主体的,以官僚资本主义和买办资本主义为补充的封建经济。从经济结构的角度上就可以明确,辛亥革命其实是封建统治阶级内部的一次改朝换代。就是尽一切可能想要给辛亥革命的脸上抹点金粉的话,用民族革命来形容这次改朝换代都已经是非常勉强的了。 封建王朝周期律下的封建王朝的治乱兴衰其实都是一样的。在封建农业时代里,任何一次王朝更替都是封建统治阶级内部分裂,封建地主阶级背叛旧王朝,改头换面的加入到农民起义中,篡夺农民起义的成果建立新王朝的过程。 武昌起义的领导者蒋翊武、孙武和刘公,其实就是在这一次封建统治阶级自己的改朝换代中扮演了历史上陈胜、吴广和王仙芝、黄巢之类的人一样的角色而已。 当统治阶级自己和作为被统治阶级的人民群众都放弃了一个政权的时候,这个政权的灭亡就会展现出一种雪崩式的特征来。对于这一点,明王朝的灭亡也是一个佐证。 不过和历史上不同,在复兴党存在的这个时空里,明王朝的倒台更加的快速和剧烈,以至于还认为明王朝能够苟延残喘个几年的王书辉都发生了误判。 毕竟,王书辉一直认为将会由李自成、张献忠和高迎祥这些农民造反军终结明王朝的命运。 但是已经被改变的历史终于在细节上表现出了充分的不可控性。明王朝的倒台,是由北京城内的二十万沦为城市贫民的京营士兵,以及北京城外驻守的由大明“忠臣”袁崇焕领导的五万辽东军共同完成的。 对于这一点,别说王书辉没有想到,实际上任何人都没有想到。 1631年11月里的一天,在北京南城的贫民窟里又有三十多人被抓走之后,一条传言开始从南城传了出来,随后就传遍了所有的京营军户人家。 据这条传言说,朝廷准备以周国丈粮行被劫一事为借口,将北京城里名义上的二十万京营士兵调出北京城,调往辽东服役。 所谓谣言,这种东西就是这么不靠谱的。就以这条要把京营调往辽东的谣言来说吧,即使在传统上有这样的明王朝中央军和边军对调的惯例在,但是任何一个明王朝上层的人都知道,京营现在就是一支纸面上存在的部队,而且这支部队本身和大明朝的权贵官员们的纠结很深,任何人都不会相信这支部队会被调往辽东去的。 就是京营士兵们自己如果认真想想的话,也会觉得这件事情非常的不靠谱,毕竟过去崇祯皇帝几次尝试整顿京营的时候,二十万京营士兵能够到场的都不到万人。这种情况下,把不到万人的由乞丐流民冒充的京营士兵调出京师是一点意义都没有的。 但是,谣言这种东西之所以会被广泛的传播并被采信的原因正在于,统治者和被统治者之间已经完全没有任何的信任了。当常年累月被欺压、被剥削、被损害、被侮辱的被统治阶级,开始“不惮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测”被统治阶级的时候,没有任何信任的双方之间,就是再怎么奇葩的谣言,都会被相信。 作为一个纯消费性的城市,北京城本身的粮食价格就是很高的。这一点在粮价飞涨的明末时期表现的尤为明显。比历史上严重百倍的粮食危机对居住在北京城内的普通百姓来说真是要多严重有多严重。宋狗子等人之所以会毫无顾忌的去抢劫皇亲国戚的粮行的原因,就是如此。 在这种严重的粮食危机下,1630年到1631年一年多的时间里,五万辽东军、三万山东新军和两万天雄军的军粮供给又要由北京方面负担。为了保证军粮供给,北京城内的粮食价格进一步攀升,大米的价格已经攀升到了每石四十两到五十两的情况了。 老百姓不是傻瓜,虽然和后世的老百姓不同,明末的北京市民不会遇到事情就骂政府,可是那些开着粮行粮店的人都是皇亲国戚和朝廷的官员这样的事情,他们可是都心知肚明的。 在大家都吃不上饭,买不起粮的情况下,这些粮行粮店囤积居奇。北京市民对于他们的憎恨是非常强烈的。 宋狗子的身边新出现的“狗头军师”制造的这条谣言的高明之处就在于,他把大家对于粮行粮店的憎恨和周国丈联系在了一起,又把这个周国丈和二十万京营士兵的可能的可怕遭遇联系在了一起。 憎恨这种非理性的情绪的特点就在于,因为它是非理想的,所以任何只要看起来有可能的合理性都会被轻易的建立起来。 就这样,随着这条谣言的传播,整个北京城里的军户人家开始情绪涌动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宋狗子突然领了一帮身手很好的“好汉”出现在正被东厂番子和锦衣卫们折磨的南城百姓当中。不过就是一句“抢粮行,吃大户”的口号,在宋狗子的领头下将十来个东厂番子乱拳打成肉泥的南城军户们,就在宋狗子的带领下闹了起来。 成千上万的南城百姓,不管是不是军户出身,在生存压力的驱使下都不由自主的加入了宋狗子“抢粮行、吃大户”的队伍。 周国丈家位于南城的粮行首当其冲。但是一家粮行怎么也无法满足上万百姓的需求。 就这样,随着在“抢粮行”的过程中出现的流血事件,在鲜血刺激下的民众开始进入到无理性的状态,整个南城的大户人家和粮店商店,都是成了暴动民众的抢劫目标。 暴动这种事情,特别是在总体环境处于绝望的情况下,非常容易被传染起来。北京城内的百万民众中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处于冻饿而死的边缘。就是没有暴动事件,京师的五城兵马司每天运出成为的“路倒”也都是三位数的。 有了南城百姓做榜样,先是和南城百姓同属一脉的京营士兵人群在有心人的引导下参加到了这场“抢粮行、吃大户”的行动中。在这十几二十万人的带动下,北京城内的大多数生存于死亡边缘的贫民都主动的加入到这个行动中去了。 1631年年末的“京师暴动”就这样全面的爆发开来。 作为大明王朝的统治中心,原本北京城的军事力量应该是最强大的。但是在明王朝上层的奇葩们的作死下,占役、克扣、吃空饷,把原本应该数量最多力量最强的北京防御力量摧残成了这次大暴动的主力。 和地方城市里的武装力量相对还能够勉强的承担对内镇压的任务不同,北京城里的暴力机器,除了几百不到一千的五城兵马司巡丁、锦衣卫各千户所的锦衣卫和顺天府内的衙役之类以外,居然找不出任何其他的武装力量。要知道,作为名义上的保卫京师的武装力量的京营士兵们,可都是在暴动的民众中。 几十万民众在京城内大肆的抢掠和烧杀,给北京城造成的破坏是巨大的。而且处于失控状态的暴动民众,已经不是宋狗子这个暴动的发起人所能够指挥的了。当然,因为民众对于朝廷的畏惧,紫禁城方面还没有受到冲击。 在这种情况下,孙承宗本人亲自出城,命令袁崇焕带领城外的辽东军入城镇压暴乱。 可是谁也没想到,五万辽东军的入城,并没有使彻底陷入混乱的北京城恢复秩序。随着这些辽东兵的进入,特别是当这些辽东兵一边屠杀民众,一边自己也参与进抢劫行动之后,袁崇焕居然和宋狗子一样,失去了对辽东兵的控制。 原本那些因为暴动民众缺乏武器而无法攻陷的大户人家以及北京城内的各大衙门,在如狼似虎的辽东兵加入后,全部被打开了。随着有心人对暴动的引导,北京城内的所有官府和衙门全部陷入瘫痪状态。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支一万多人的兵马在高迎祥的领导下,突然出现在已经彻底失去城防力量的北京城外。 当天启年曾经发生过一次的王恭厂大爆炸的轰鸣声,再一次在北京城中响起的时候,一万多全副武装的闯军精兵毫无阻碍的攻入全面陷入混乱中的北京城。 不过和历史上不同,已经明白大势已去的崇祯皇帝在几百个袁崇焕亲兵的保护下,带着一部分重要物资,和周皇后以及两个皇子,带着孙承宗等几个文官大臣,乘乱逃出了已经全面陷入无理性的破坏和杀戮的北京城,逃往天津方向。 而在这个时候刚刚攻入北京城忙着镇压民乱屠杀辽东乱军的高迎祥,根本就抽不出任何力量去截杀崇祯皇帝一行。要知道,想要用一万多人摆平几十万陷入混乱的暴动民众和四五万失去组织的乱兵,绝对是个不容易的事情。 而且在这个时候,高迎祥眼中的威胁绝对不是没有任何战斗力的崇祯皇帝一行,而是正在真定一线正在与李自成、张献忠作战的孙元化山东新军和卢象升天雄军。 在高迎祥看来,只要自己的这次奇袭成功,自己最终占据了北京城,防住可能来自辽东方面的进攻之后,面对失去了粮草后勤供应,皇帝也失去了踪影局面的孙元化和卢象升,肯定是不战自溃的。 站在一座城门上,看着逐渐被平定的北京城,高迎祥把站在自己身边全面筹划了这次行动的李岩当成了自己的“福星”。 一想到自己距离成为九五之尊的梦想就差几步了,高迎祥这个纯粹的粗人在激动之中说出了一句对于他来说算是极有水平的话, “先生真是某家的张良萧何啊!” 听了高迎祥的话连忙行礼谦虚的李岩,听了这话心里想的却是: “北有辽东军,南有山东新军和天雄军,自家的后勤供给全都掐在那帮明显的心有异志复兴党人手中,这个泥腿子居然现在就做起皇帝的美梦来了!” “我怎么就这么倒霉,跟了这么一群沐猴而冠的东西呢?” 第442章相同的身体不同的人生 牛百岁家的婆娘给他生了三胞胎,这个消息被传遍牛家庄的时候,牛家庄里大部分和牛百岁同龄的年轻人都是很羡慕的。 当然,牛百岁本人也觉得自己是天大的福气。第一次做父亲的牛百岁以前听说过双胞胎,可是三胞胎,而且三胞胎全是小子的事情,还真的就是难得一见的事情。 和牛百岁不同,牛家庄里大部分上了年纪的老人对于牛百岁家一下子有了三个儿子的事情都不太乐观。家里只有不到二十亩地的牛百岁两口子一下子就添了三个人口,这可不是个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 万历中期被称为历史上的盛世不是没有一定缘由的。在万历前期高拱执政阶段,因为主持明王朝政局的高拱勇于对官僚体系进行大刀阔斧的清理,在一定程度上压制了当时大明王朝的既得利益集团的气焰,使得在万历中前期阶段,明王朝的政治出现了相对比较难得的清明气象。 要知道,在生产力被禁锢,社会财富的总量相对固定的情况下,既得利益集团的收敛,就意味着社会财富的分配将会有一部分被释放到社会中下层。这就使得,相对于既得利益集团的气势比较嚣张的时代,在这样的时代里老百姓的日子会相对好过一些。 和天启崇祯时代几乎没有自耕农存在的社会环境不同,在万历中前期阶段,作为大明王朝税收主要来源的自耕农们的日子还都过得去。 牛百岁的三胞胎儿子更是幸运。他们没有夭折在封建农业社会里常见的严重营养不良,传染病,感染以及各种瘟疫当中,也没有受到到严重的自然灾害以及各种人为制造的兵灾之类的恶性灾难的影响,居然就那么安安稳稳的成长了起来。 当然,牛百岁的三胞胎儿子,老大牛有财,老二牛有禄,老三牛有福,到了十五六岁的时候,明王朝已经开始进入到不容许自耕农存在的张居正改革后的时代了。在牛百岁和他的老婆死后,三个兄弟被迫卖掉了家里最后一点田地,开始分道扬镳,走上了各自的生活。 封建农业社会的一个特点是,在土地这个生产资料不能合理分配的情况下,在封建土地所有制这种生产关系下,因为土地兼并导致的土地过度集中,会在全社会形成比较严重的劳动力相对过剩。 以陕西为例,在一个历史时期里中国人对陕西的印象是,八百里秦川三千万懒汉。造成这种情况的原因,并不是真的陕西人民不愿意劳动心甘情愿的当懒汉。而是因为恶劣的自然环境导致了当地农业生产资料的匮乏,在整个社会缺乏消化这样巨大的劳动力的能力的情况下,上千万人口成为相对剩余的劳动力就成为了一种必然。 同样的道理也可以在四川地区印证。自古以来就有“少不入蜀”的说法。古人认为四川地区的民风懒散消沉不利于年轻人的成长。事实是,即使有都江堰造就出来的天府之国,在封建土地所有制的情况下,几千万四川民众也产生了上千万的相对剩余劳动力,在没有大量工作岗位的情况下,整个社会体现出一种懒散的慢节奏状态就会成为一种必然。改革开放后上千万的四川民工充塞东南沿海地区就是一种证明。 在封建农业社会里,经过两百多年的繁衍,明王朝到了万历末年的总人口早就已经突破了一亿五千万接近两亿人的规模。在越演越烈的土地兼并的情况下,相对剩余的劳动力是充斥着大明王朝的各个角落的。 牛氏三兄弟出生和成长的阶段幸运的躲过了的无数灾难,到了他们长大成人以后,就开始铺天盖地的向他们袭来了。 牛有财、牛有禄和牛有福三人在离开家乡后都在商洛地区谋生。 但是落后的通讯手段,三个人虽然在一个地区生活却没有任何的联系。 牛有财先是拜了一个镇子上的木匠为师,给这个木匠当了五年的学徒。在木匠临死前,因为封建手工业者的德性,牛有财也没有从自己的师傅那里学会全套的木匠手艺,倒是接受了木匠的女儿,成了一个拖家带口的二把刀木匠。 和自己的老婆在商洛县城里谋生的牛有财正在艰难的用自己的二把刀木匠手艺维持生计的时候,一件极端倒霉的事情降临到了他的头上。在陕西起兵攻破山西,作战失败后又回到陕西的张献忠带兵攻破了商洛县城。 牛有财的老婆在动乱中被杀,牛有财本人则成了张献忠炮灰部队里的一员。 不过也得说牛有财的运气很不错。在张献忠丧心病狂的进攻湖广的过程中,张献忠的正规部队被复兴军的西北第一军团就地歼灭,张献忠本人仅以身免。倒是作为最底层的炮灰部队成员的牛有财在被复兴军接收后,成了复兴党治下的一个生产建设兵。 虽然接受了不少牛有财认为的折磨和痛苦,但是牛有财最终还是过上了他一直梦想的温饱生活。在接受了大量的训练和教育之后,牛有财成了复兴党北方铁路生产建设兵团的骨干士兵。 和牛有财这样的本分人不同,牛有禄是个闯进足心气大的人。不像自己的哥哥那么窝囊,他可是对强行买走他家最后的田地,把他们相依为命的三个兄弟拆散了的本村地主恨之入骨的。 在离开家乡后,牛有禄做的一件事情,就是直接跑到附近的上寨里当了一个小土匪。 凭借着先天的聪明和机敏,牛有禄先是发现自己所在的山寨,其实就是自己村子里的地主家支撑起来的势力。在发现这一点之后,牛有禄搞清了本寨的人员和物资情况,并且很有天分的查清了周边地区的地势,然后就带着这些材料偷偷地逃出山寨投靠了本山寨的对头。 花了三年的时间,牛有禄才在新山寨里从一个普通的小土匪混成了有一把交椅的低级首领。有了基础取得了山寨内大部分人信任的牛有禄在这个时候才把自己掌握的情报和盘托出,最终领着本山寨的势力成功了攻破了原本的山寨,宰了那个和他的仇家一直有勾结的山大王。 然而让牛有禄没有想到的是,占据了山寨的新匪首是个经验丰富的老土匪。他并没有在牛有禄的挑拨下带领兵马攻打那个和牛有禄有仇的地主劣绅,而是派出人手和那个地主土豪联络,愿意以原来的价格重新和那个地主劣绅建立起新的关系。 到了这个时候,牛有禄才最终发现,没有好土匪和坏土匪之分,任何的土匪都是地主土豪们天生的打手和走狗,任何土匪不依靠这些土豪劣绅都无法在没有充沛的后勤供给下在当地生存下去。原来土豪劣绅和土匪山贼之间,是有着天然的血缘联系的。 折腾了五六年的牛有禄终于决定,爹有娘又都不如自己有,爹亲娘亲都不如自己亲,想要报仇就不能依靠别人,只有自己成了气候有了绝对的力量,才能实现自己报仇的目标。 就这样,重新确定目标的牛有禄在这座只有一百多人三十多匹马的小山寨里,再次用了六年的时间成功的上演了一次《山大王是怎样炼成的》的人生励志剧。他最终靠着结交、拉拢和分化的办法,控制了山寨中的主要力量,干倒了老山大王,自己坐上了老大的宝座。 可是就在牛有禄准备报仇的时候,他所在的小山寨被一个更大的农民造反军势力兼并了。在这之后牛有禄在各路农民造反军中几经周折,保住了效命,最终成了闯王高迎祥麾下的一个低级军官。 走陕西,攻山西,破河南、入山东,无数次的战斗,无数次的流血,在经历了最彻底的磨练和折腾后,这个幸存下来的闯军低级军官,终于在高迎祥攻入北京之前得到了提拔,成了一个中级军官。 然而不幸的是,还没等牛有禄享受到中级军官应有的花天酒地的生活呢,他就在镇压京师暴乱的过程中不小心被躲在小巷子里的一个辽东兵,用三眼铳击中了胸口,无声无息的死在了一次改朝换代的大事件中。 和两个哥哥都不同,生存能力最差的牛有福离开家乡不久遭遇了一次抢劫。失去了身上所有钱财和物资的牛有福立即沦为了流民。 沦为流民还不算什么,看起来身体状态比较好的牛有福,成了专门针对流民的人口贩子的目标。他先是被骗后被卖到一个大地主家当农奴。农奴虽然很惨,但是真要说起来也比当流民要强一百倍,虽然吃不饱穿不暖还要被管事的打骂,但是毕竟一条命可以保下来。 可是还没等牛有福的“幸福”农奴生涯过满一年呢,这个大户人家就被当地的一伙农民造反势力攻破。侥幸藏在地窖里躲过一劫的牛有福在没有主家的情况下,再次沦为了流民。 第二次成为流民的牛有福有了充分的经验。他在流浪的过程中变得铁石心肠了。他能够安然的看着老弱病残手中最后一点食物被抢走而无动于衷,他能看着身边的妇女被强暴而视而不见,他能够充分利用手中的石块和木棒,打杀一切敢于和自己争夺草根树皮的同伴了。 牛有福真的有福,命运居然再一次眷顾了他。在一年多的流浪中勉强的保证了自己的身体素质的牛有福,被一个招纳家丁护院的地主看中。这一次,他成了一个家里有一丈高院墙的地主家的家丁。 有了丰富经历的牛有福已经掌握了在末世生存下去的诀窍。和那些本地出身的家丁不同,牛有福知道,再高的院墙也挡不住造反者的兵锋,再强壮的家丁也挡不住饥民组成的人浪。 他学会了偷奸耍滑。他学会了在主家出现的场合里表现出一副努力认真的样子。他学会了在主家面前表现的忠心耿耿。然而,在私下里,他关注着这座大院子里每一个可以藏身的地方,他抓住一切机会在身边积存食物和物资。 机会都是给有准备的人的。在又一次院墙被破,主家被灭的情况下,早就进行了充分的准备,看明白大事不好第一个躲藏起来了的牛有福,居然在高迎祥的大军下幸存了下来,并且躲过了成为炮灰的下场。 牛有福丝毫不知道,就在他在自己精心准备的土坑里一动不动的趴在那里的时候,他的亲哥哥曾经三次在他头上经过。 第二次逃过一劫的牛有福充分的认识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只要是在乡下,无论多厉害多有势力的地主老财都无法抵御造反大军的进攻。 充分吸取了经验的牛有福,毅然决然的逃进了开封城。 没有积蓄,没有手艺,没有任何工作机会和谋生手段的牛有财,在开封城里生活的要多艰难有多艰难。他白天在垃圾堆里翻找食物,晚上在破庙里避风挡雨。接受着本地乞丐的排挤和欺压,不顾一切的想要找到一个安全生存环境的牛有福居然真的就在开封城里坚持了一年多的时间。 然而似乎老天专门跟他过不去似的,刚刚觉得拥有了安全感的牛有福,居然再一次遭遇了农民造反军的围城。而且这一次围城,一围就是两年的时间。 但是,遭遇围城,似乎对于已经彻底沦为乞丐的牛有福是个很好的机会。开封城内的大户人家不愿意把自己的家丁人手派到开封城的城墙上送死,所以满开封城的乞丐们有了新的活路。他们纷纷被这些大户人家用极为低廉的,只是每天可以吃饱饭的代价雇佣,代替这些大户人家的家丁和人手,走上开封城墙值守。 牛有福觉得自己很安全。虽然城外那一望无际的人群让他从心底里惊恐,但是看着十几丈厚几十丈高的巨大城墙,牛有福还是觉得这一次他不再需要躲藏了。 对于他来说,如果开封城这样的巨大城池都不能给自己一个安全和稳定的话,那这天底下就没有任何地方是安全的了。 两年的时间,让牛有福不断加强着自己的这个信念。然而两年之后,高迎祥从复兴党手中购得的滑膛大炮,用开花弹崩醒了牛有福的迷梦。 就在闯军攻进开封城前,奇迹般的没有受到一点伤的牛有福,绝望的跳下了那座几十丈高的开封城墙。 牛有财、牛有禄、牛有福,这三个名字里寄托着所有中国普通人梦想的三胞胎兄弟,有着完全相同的身体,却有着完全不同的人生。 然而,他们三人和无数明末中国人都一样的遭遇,马上就要被改写了。 就在1631年末北京城内的喧嚣和动荡就要平息的时候,就在高迎祥大步走进紫禁城的大门的时候。一支支整齐的队伍,正从湖北境内出发,快速的向着北中国的中心进发着。 真正的变化,就要在中国发生了。 第443章绝望的李岩 在物质世界里,一切事物的基础都是物质的。 这个道理,即使不是唯物主义者,即使在不同的时代里,不同的条件下,只要是做具体事情的人都是有着直接而又深刻的体会的。只有面对现实才能解决问题,这是一切做事情的人都知道的道理。 公元1632年初的北中国,被现实问题困扰着的主要有两股势力。一股是目前仍旧认为大明王朝是正统的明王朝地方军队势力。主要包括最北方的辽东军阀集团,中原地区正在鏖战中的孙元化山东新军以及卢象升的天雄军。 另一股则是和他们对立的谋求改朝换代的闯军势力。主要包括已经驱逐了崇祯皇帝占据北京城的高迎祥,以及正在真定地区和卢象升、孙元化对峙的李自成、张献忠。 单纯从军队数量上讲的话,高迎祥麾下除了目前正在北京城内驻扎的一万“精锐”部队以外,从山东西部地区正在源源不断的开进北京周边的普通部队也有将近十万人上下。而且在北京城内的大暴乱被镇压之后,被甄别出来的四五万京营士兵,也被高迎祥收编。 闯军方面除了高迎祥麾下的十五万人以外,李自成和张献忠麾下的兵力因为在战争中被大量损耗,目前总共还有六到七万人左右。 面对总人数超过二十万的闯军,明朝方面的军队数量就相对较少了。在祖大寿领导下的辽东军阀集团刨除那些作为苦力和炮灰存在的农奴兵以外,能在正面战场上打仗的部队只有三四万人。当然了,这三四万人算得上是辽东军阀集团安身立命的根本,都是可以在正面战场上和女真兵交锋的骑步兵部队。 除祖大寿麾下的四万辽东军外,孙元化麾下的山东新军损失最小,目前还有两万多人。卢象升在后期也花了大价钱从“葡萄牙”军火商曾德昭那里采购了大量的“南洋”军火,但是因为前期缺乏准备,以至于目前的天雄军只剩下一万人左右的骨干,其他三万多新兵都是卢象升在周边地区就地招纳的流民兵。 也就是说,目前北中国的局势是,四万辽东军正在山海关到北京一线和十五万高迎祥部队对峙。而七万李自成和张献忠领导的闯军正在和总人数六万左右孙元化领导的山东新军、卢象升领导的天雄军对峙。 从目前的局势上看,东北方是高迎祥以北京城等北京周边的主要城市为依托的闯军,对抗以山海关为屏障的祖大寿辽东军。而中原地区则是李自成和张献忠对孙元化和卢象升,双方各有胜负的状况。 不过东北地区的高迎祥部队虽然在人数上占据优势,但是北京以及北京周边的不安定局面拖住了高迎祥的手脚,而祖大寿辽东军阀集团方面则需要防备已经老实了很长时间的后金女真方面。 李自成、张献忠和孙元化、卢象升之间经过了一年多连续不断的战斗,目前也开始进入到双方精疲力竭的迟缓阶段。实际上,从1631年十月份开始,双方的战斗就从大规模混战逐渐的转变为小规模战斗的模式了。 1632年年初,一个惊天动地的消息被传到双方阵营中。这个消息对于双方来说,都不能算是个好消息。原本的闯军首领,闯王高迎祥攻破北京城,并在十天前登基称帝了。 这个消息给明军方面带来的打击是巨大的。 对于卢象升和孙元化这种真正意义上的大明忠臣来说,他们心里觉得这是一个天崩地裂的不幸消息。对于祖大寿这个名义上的大明臣子但是实际上是**的地方军阀首领来说,他关心的则是一方面自己的后勤供给彻底的被切断,另一方面自己作为辽东军阀集团首领的法理依据已经消失了。 说实话,五万辽东军驻守的北京城被一万闯军轻易攻破,这样的消息还是很震撼的。当后续的情报被传到到卢象升和孙元化手中之后,知道了是因为京城市民暴动和辽东军失控才最终导致了北京城沦陷后,即使忠臣如孙元化和卢象升等人,也从心里往外冒出了一种天亡大明的冷气来。 京师作为首善之地,大明朝连京师子民的生存都无法保障,最终爆发了导致亡国的暴乱,这实在是让孙元化和卢象升这样的臣子无语了。 不过在绝望中也不是没有希望。据情报人员汇报,崇祯皇帝和皇后太子以及一小部分朝廷重臣还是侥幸逃出生天,逃往了天津卫地区。 就孙元化和卢象升推断,帝后一行很可能是准备在天津卫冒险乘海船南下南京。 毕竟,从几年前开始,天津卫的海运繁荣就已经恢复了。据说南方地区的很多大海商常年在江南和天津卫地区从事贸易活动,天津卫地到江南地区的海运是完全畅通的。这一点即使崇祯皇帝不知道,和崇祯皇帝一起逃出京师的孙承宗、王承恩等人还是都心知肚明的。 在一片绝望中,这基本上就是孙元化和卢象升最后的希望了。在他们看来,只要崇祯皇帝一行能够安全到达江南地区,那么只要崇祯皇帝在南京重开朝廷,那么大明朝就能继续运行下去。 同样是明军势力,祖大寿对手中接到的情报就非常的惊悚绝望了。要知道,对于现在的辽东军阀集团来说,尚未经历过大凌河之战的他们,头脑里还完全没有投降后金的概念。他们虽然**于朝廷,甚至于对于崇祯皇帝的圣旨也不理不睬,但是他们却仍旧认为自己是大明王朝体系下的一部分。 靠着北京方面源源不断的输血供养的辽东军阀集团,可丝毫也没有准备之直接背叛朝廷的想法。在他们看来,维持目前这种因为后金女真的军事威胁,让朝廷投鼠忌器而常年供养他们的状态,并且把自己辽东将门的世家势力千秋万代的传承下去,才是最有利于他们的局面。 特别是对于高迎祥这个刚刚登基的大顺皇帝,辽东军阀集团是从心里瞧不起他的。尚未有对闯军正面作战经验的辽东军阀都认为,凭借着四万人左右的辽东铁骑,踏平高迎祥的十几万乌合之众不在话下。 对于李自成和张献忠而言,自己的老大攻破北京杀了皇帝老儿(高迎祥对外宣称)的消息固然让两人惊喜。但是刚刚勉强平定了北京城的乱局,自己的老大就迫不及待的登上皇帝宝座,还给自己封了个别有意味的蜀候(张献忠)和湘候(李自成),则是让两人惊大于喜了。 即使像李自成和张献忠这样的大老粗,即使像李自成和张献忠这样的枭雄人物,他们也知道,称帝这种事情是急不来的。地方上没有任何势力,周边还有着众多虎视眈眈的敌对势力,距离北京不远处还正在打着分不出胜负的仗的情况下,根本就没有称帝的道理。 李自成和张献忠麾下的文人心腹也都对二人讲过这方面的典故。自古以来,那些匆匆忙忙就称帝的人物,从来就没有一个有个好下场的。 二人知道高迎祥麾下有一个让整个闯军上层都佩服的智囊人物李岩。他们搞不清楚,一向作为高迎祥谋主的李军师为什么会给高迎祥出这样的馊主意。 其实别说高迎祥了,在原本的历史上,李自成和张献忠这两个人在这方面的表现也是不怎么高明的。 所谓忘乎所以丧心病狂,这就是在封建农业时代里,那些没有接受过阶级意识教育,缺乏相应的知识和积累的底层人物,一旦翻身就会表现出来的一种劣根性。 别说是17世纪像高迎祥这样手握十多万大军的人物了。就是在解放后的八十和九十年代里,新中国还发生过七八起让人喷饭的奇葩称帝事件呢。 所以说,像高迎祥这样,手握十万大军占据京师,名义上掌握着陕西、山西和河南三省的家伙,在进了紫禁城被雄伟壮丽的皇宫景象所刺激,产生立即就登基称帝的想法,那是要多正常有多正常的。 李自成和高迎祥埋怨李岩的工作不给力,李岩本人还不知道要埋怨谁呢? 从制定这个奇袭计划之初李岩就明确的向高迎祥提到过,在初定北京之后的第一件事情,应该是对辽东各路军阀进行册封,给予他们和他们地位、实力相匹配的藩王头衔。 只要祖大寿等人接受了这样的册封,那么高迎祥就可以轻而易举的让祖大寿等人为高迎祥驻守东北防范后金。 对于高迎祥来说,接受了他册封的辽东军阀至少在一段时间内会稳定下来。等到高迎祥挥兵南下平定山东新军和天雄军,彻底的底定中原之后,那么是集结大军攻灭辽东也好,还是通过控制后勤供给掐住辽东藩王的命脉也好,就都是非常从容的事情了。 李岩本人也没想到,进过紫禁城的高迎祥会突然发疯立即就要登基称帝。 高迎祥做出这样的决定,在闯军上层势单力薄的李岩是没有办法阻止的。 要知道因为高迎祥以及李自成、张献忠等人领导下的闯军对地主大户们的“拷饷”行为,闯军上层几乎没有什么太高明的读书人加入。除了一些穷疯了的无路可走了的秀才童生以外,稍微有点办法的封建读书人都逃到南方地区去了。 在这种情况下,整个闯军上层都是高迎祥式的人物。不是边军出身的大老粗,就是些亦官亦匪的地方土豪,真要计较起来,这帮人的策略眼光恐怕还不如高迎祥呢。要不这些人怎么会以高迎祥为主呢。 高迎祥先是把紫禁城占了之后,立即就把宫中的财宝宫女之类的东西给这帮手下分了分。崇祯皇帝在明朝皇帝可以说是最穷的了,可是皇宫里的好东西还是把这帮人没见过世面家伙的眼睛晃得够呛。不过,这些东西的数量也真心不多,大家都没有分到多少。 在这之后,高迎祥表现出了一种农民式的狡黠,他先是明确的告诉大家,这些东西还有很多,但是没有一个名义没法给大家发。随后,投靠了高迎祥的一些太监就在私下里告诉他们,很多东西都是和品级挂钩的。没有品级没法用这些东西。 到了这一步,这些人也都意识到了,高迎祥不当上皇帝,他们就当不上官儿,没有爵位。当不上官儿,没有爵位,好处就弄不到手中。这样一来,这帮早就想给自己弄个身份的家伙们,立马就一窝蜂的要给高迎祥来给黄袍加身。 看着那帮人把明显是事先准备好的黄袍披到高迎祥身上,而高迎祥又人模狗样装腔作势的三请三辞,顺水推舟的宣布称帝之后,李岩心里真心是无语了。 要是光是这么一场登基闹剧也不算什么。反正对于李岩来说,有这样一个名义,对于给辽东军阀的册封也名正言顺一些。 关键是在明确的意识到李岩对自己的称帝不支持之后,高迎祥先是冷淡了李岩,之后又不知道听了谁的谗言,对于正在外面和孙元化、卢象升作战的李自成、张献忠起了忌惮之心。 在这种忌惮之心的影响下,高迎祥放了一个巨大的乌龙昏招。他居然把陕西、山西、河南这些安稳之地册封给了自己的亲戚,然后把李自成和张献忠封到了属于复兴党势力范围内的湖北和四川去了。 李岩听到了这样的旨意又被高迎祥拒见之后,内心是非常绝望的。 在李岩看来,强大如复兴党势力,那是只能拉拢和奉承,绝对不可以轻易得罪的。要知道,和复兴党交往颇多的李岩可是知道,已经控制了闯军后勤补给的复兴党的实力有多么巨大。 甚至于被奉为智囊的李岩都想不出该怎样对付复兴党的办法。即使是他在为高迎祥谋划的时候,他都是强迫自己忽视复兴党这股恐怖势力的存在的。 对于他来说,如果高迎祥能够按照自己的计划,先稳住辽东之后平定中原,最后再一次性解决辽东,全面掌握住中原几省,并且在这个过程中复兴党没有任何举动的话,他才觉得整顿了闯军这个乌合之众,重新建立起自己的后勤补给的高迎祥,才勉强的能有和复兴党作对的本钱。 最让李岩绝望的就是,因为高迎祥的鬼迷心窍,他不仅在闯军内部对李自成和张献忠表现出明显的防备,在闯军内部制造分裂,更自作聪明的在中原不稳的情况下,想要让李自成和张献忠去对付复兴党。 在李岩的内心深处,复兴党如果不在高迎祥镇压中原的过程中出手干预,那都是老天保佑了。在现在这种内部不稳的情况下还敢触犯复兴党,高迎祥的所作所为就完全是个找死的行为。 站在自己驻地内的一座土堆上,遥望着因为高迎祥大宴群臣而喧哗热闹人声鼎沸的紫禁城,李岩心里想的却是一旦复兴党兴兵,那么自己应该怎样准备一条后路。 第444章北伐第一战 和王书辉一样,复兴党对于目前中国的两股争霸势力的评价都不高。特别是在军事能力上,按照复兴党“在战略上藐视敌人,在战术上重视敌人”的老习惯,在战略上把闯军和明军都看成“土鸡瓦狗”的情况是很普遍的。 王书辉认为,看待一个人,要把这个人放在他所处的环境和背景中去看待。就以李自成、张献忠、孙元化和卢象升这四个人来说吧,在复兴党的这个环境和背景下,没有受过专门的教育,没有进行过系统化的学习,就是四人中科学知识水平最高的孙元化也没有复兴党培养出来的小学生水平高,他们在复兴党看来当然是没有什么太多的可取之处,在复兴党的体系内属于那种上不了台面的人物。 但是,如果把他们放在封建农业时代的末世环境下来看待的话,这四个人又是非常优秀,非常有能力的人了。 对于无论是在生产力还是在生产关系上都完全工业化的了复兴党来说,他们的落后和无用,是社会文明等级的差距造成的。 举个简单的例子,现代社会里一个普通的工薪族享受的日常生活,就是古代帝王都无法比拟的。生产力造成的绝对差距,那是非常的巨大的。 就以李自成、张献忠和孙元化、卢象升来说吧,在他们所处的环境里,无论是明王朝上层,还是闯军上层,对于复兴党的认识都不够清醒。可是,李自成和张献忠以自身的实际经历出发,孙元化和卢象升以和他们大量接触的复兴商社的背景出发进行判断,他们都对处于湖北地区的复兴党非常的戒惧。 正是因为这种戒惧,他们才会在湖北周边地区布置了一定量的情报人员,正是这些情报人员,在复兴党的北上行动正式展开之后,立即就把复兴党“大军”北上的消息,传递给了他们。 复兴党的北上行动计划使用部队的数量超过二十万。但这并不是说,复兴党会直接把二十万部队一口气的派到北方地区去。 按照复兴军总参谋部的计划,复兴军西北第一、第二和第三军团将会西出武关,从南到北,从西到东,逐渐的接收整个陕西和山西地区。而复兴军北方第一和第二军团则会直接从湖北进入河南,一边清扫闯军也就是高迎祥称帝后的大顺军,一边接收河南地区的各大主要城市。 与此同时,复兴军东北第一军团将会配合复兴海军长江舰队的行动,沿京杭大运河北上,彻底掐断中原地区的南北交通,并最终和完成对整个山东西部地区控制的鲁东第三军团在聊城附近汇合。 按照复兴军总参谋部的计划,整个复兴军的北上行动被划分为三路大军,分别是执行对陕西和山西接收任务的西路军,执行对河南和直隶地区的接收任务的中路军以及执行对江苏山东东部地区的接收任务的东路军。 当然,整个北上计划被复兴党分为执行军事任务的北伐计划和执行接收以及建设任务的解放计划两个部分。 北伐计划主要是由七个复兴军整编师来执行的。 他们不会参与北上计划的西中东三路大军的具体行动,而是直插北方地区,先是消灭盘踞在中原地区的闯军和明军主力部队,然后消灭在北京地区驻扎的高迎祥部队,之后攻破山海关,完成对辽东地区的战略防御。最终他们将会和已经扩张到海州地区的辽南军团配合,完成对辽东军阀集团和后金女真政权的消灭任务。 解放计划则是由西中东三路大军来执行和完成。 相对于简单明快的北伐计划,解放计划的复杂性要大的多。 在军事上,各路军下辖的正规武装力量要消灭盘踞在新接收地区的闯军和明军,扫清各地的土匪和强盗武装,对所在地区进行军事化管理。在地方建设上,各路军下辖的生产建设兵团要对当地群众进行组织和训练,并在头一年完成对当地农业生产活动的恢复工作。 在解放计划中,除了作为稳定地方宣示复兴党对当地主权的军事行动必须优先进行以外,在地方建设上采取的是农业生产恢复和交通建设同步进行的方式。 在对地方群众进行了初步的组织和训练之后,生产建设兵团将会把当地群众一分为三,把当地群众中,年龄小于十六周岁的少年儿童,组建成主要任务为思想政治培训、文化知识学习和军事训练的少年军。 再把当地群众中,年龄大于十六周岁小于二十五周岁的青年人,组建成为以承担铁路和公路建设为主,同时接受思想政治教育和文化知识教育的专业化生产建设兵团。 当地群众中年纪大于二十五周岁的成年人,则会被生产建设兵团组织起来,按照不同地区的农业生产条件,以农场第一,公社第二,合作社第三的标准组织起来,恢复当地的农业生产。 当然,因为复兴党十年来粮食物资的准备,被接受的各个地区第一年内的粮食供给将由湖北根据地负担。这也是为什么复兴党的解放计划不求突飞猛进,而是必须按部就班的按照当地道路交通的水平逐步分阶段展开的原因。 要知道整个中原地区因为自然灾害和闯军与明军争霸战争的破坏,根本就无法实现粮食供给的自给自足。而没有相对完善的交通,特别是没有铁路交通作为主干线交通,想要把湖北地区储存的大量粮食物资运到当地都是非常困难的。 更何况为了恢复新接收地区的农业生产,各新接收地区都需要大量的农业生产设备和种子化肥农药等物资。因为当地没有复兴党的工业企业存在,这些机器设备和基础物资也必须从湖北根据地运送到当地。如果没有相对完善的交通,这样大规模的设备和物资运输也是无法完成的。 1632年年初,复兴党的北上计划正式开始进行。 除执行北伐任务的七个整编师开始以一个非常惊人的速度从南阳地区出发,快速突破闯军驻守的开封府地区,直奔闯军和明军对峙的中原地区外。执行解放任务的西路军、中路军和东路军,也开始在三个方向上沿着已经修建完成和铁路和公路前进。 复兴党动作的突然和快速,给李自成、张献忠和孙元化、卢象升造成了巨大的压力。和孙元化、卢象升还不一样,李自成和张献忠对于复兴军来说都是那种传说中的败军之将。他们都曾经在不同的时间段里指挥着貌似强大的部队,以同样的方式被复兴军以一个非常夸张的方法彻底的歼灭并俘虏过。 所以得到了复兴军开始向中原地区突飞猛进的消息之后,两个已经积累了大量的经验,有了相当的战争素质的闯军将领,立即和孙元化、卢象升的部队脱离了接触,然后不再顾忌高迎祥对他们的忌惮,仓皇北上,向北京地区收缩。 孙元化、卢象升两人先是对李自成和张献忠的行动表示了极大的不解。在对闯军的俘虏进行了审问和了解后,对复兴军也产生了忌惮的孙元化和卢象升两人,在得知了复兴军大部队已经先后攻破了开封府、大名府和广平府后,立即撤出了真定地区,向仍旧属于明军控制的河间府地区东撤。 按照孙元化的想法,他准备和卢象升一起,把有生力量撤往沧州地区防御,然后待大运河开化后沿大运河南下江南地区。 不能不说,如果排除复兴党的计划和布置的话,如果不考虑复兴军的战争能力的话,李自成、张献忠的做法也好,孙元化、卢象升的做法也好,都属于相对比较明智的做法。 对复兴军的战斗力有着一定了解的李自成和张献忠,寄希望于和高迎祥的大军合流后,以二十万实打实的大军中近十万有着从复兴党手中购买的优质武器装备的精兵,对抗复兴军的进攻。 而孙元化和卢象升则准备以目前阶段仍旧非常稳定和平静的山东地区为后方,稳守河间府地区的大运河防线,旁观复兴军和闯军的战争。最终在双方战争的过程中恢复力量后,南下江南地区守卫江北地区,为以后明军方面可能的反攻做准备。 从策略的角度讲,这两方的想法都是相当的理智的。但是闯军的问题是李自成和张献忠对于复兴军的战斗力仍旧缺乏一个根本性的认识。而孙元化和卢象升则是完全没有想到,整个山东地区,都已经成了复兴党鲁东根据地的势力范围。 要知道,在1630年登莱巡抚张宏被升为山东巡抚之后,除兖州府地区以外,山东地区的登州、莱州、青州、济南和东昌五府,都已经能被复兴党全面的控制了起来。到1632年初,除兖州府全部地区、济南府北部地区和东昌府西部地区外,整个山东地区的土地国有化进程都已经基本完成了。 最重要的是,孙元化和卢象升不知道,他们刚刚到达的沧州地区南部的德州境内,就驻扎着复兴党鲁东根据地的一支五千人左右的部队。 这支部队原本的任务,是为了济南府北部地区的各土改工作队提供武装力量支援的。但是在孙元化和卢象升的部队进驻沧州的第一时间里,该部就接到了当地情报人员的报告。 在复兴军内部不是没有竞争的。目前来说,复兴军内排名比较靠前的部队都是王书辉曾经亲自坐镇过的部队。其中以辽南根据地的各军团为首,湖北根据地各部队次之。因为鲁东根据地的建立过程中缺乏大规模的战斗的经历,所以鲁东根据地的各部队在复兴军内的排名最低。 鲁东根据地下辖的鲁东军区的各大部队的主要领导干部,几乎都是王书辉的弟子出身。这倒没有什么别的原因,纯粹是因为鲁东根据的建设工作相对比较**,所以派遣到当地的主要干部都是工作经验相对比较丰富的人。 对于在北上计划中主要承担地方建设工作的鲁东军区各部队的大部分领导干部来说,他们原本是准备在北上计划里的军事任务方面好好表现一把,为在自己正名的。但是因为总参谋部的要求,他们不得不在北上计划里,承担接应东路军和为到达中原地区的主力部队提供后勤支持的任务。 在山东地区默默建设了三四年的鲁东军区,现在已经有正规近十万人,二线地方部队近三十万人,以及总人数超过五十万的工农生产建设兵。在初步完成土改后,五十万工农生产建设兵已经进入工厂和农场承担地方建设任务。而各地区的土匪山贼等反动武装被基本肃清后,近三十万二线地方部队马上就要转业承担起地方政府建设工作了。 近十万复兴军一线部队在承担了三四年的为地方建设保驾护航的工作后,都是有着一股子极大的参战热情的。 用鲁东军区副总指挥、军区司令李明德的话说,“四五万新部队没上过正式战场,四五万老部队只是演习经验丰富,这样的部队是不健康的。” 所以,鲁东军区总指挥部在接到消息后,立即向中央军委发电,以主力部队尚未到位为根据,请求中央军委将对孙元化和卢象升部队的作战任务交给鲁东军区承担。 王书辉在位于南阳地区的北上计划司令部里接到电报后,笑着对身边的唐亚峰和顾国樟说道: “李明德这家伙不地道,想要老师打学生。那么我们就给鲁东军区一个机会吧。把对孙元化和卢象升的作战任务交给鲁东军区执行。让主力部队在山东东部地区完成补给和整备后,直接对北京方面展开进攻。” 命令传达到鲁东军区后,鲁东军区立即抽调部队,组成了一个三万人左右的军团。因为对于这场战斗的重视,鲁东军区总指挥、政委,鲁东军区副总指挥、司令,一起兼任了军团的政委和司令。 1632年二月,在一片茫茫的大雪中,复兴军鲁东军区临编第一军团出现在沧州城外。 沧州城内一片茫然的孙元化和卢象升,根本就没想到自己这边会遭遇军事进攻。 他们还在为五万多部队的后勤供给问题操心。因为派往山东地区的信使已经有一个多月的时间没有任何的消息了。而没有了北京方面的后勤支持,没粮缺饷的孙元化和卢象升,快速耗光了河间府的库银和存粮,已经快要失去对部队的控制了。 就在沧州城内的数万部队暗流涌动的时候,城外出现的不知名部队,给了孙元化和卢象升一个非常巨大的打击。 第445章孙元化的小药丸儿 如果从战争的艺术性的角度来看的话,生产力水平的发展和战争的艺术性是反向发展的。 艺术性这个东西的基础,是复杂和多变。但是生产力水平越高,社会文明等级越高,整个战争的过程就变得越来越简单,越来越单一。 即使在工业文明时代的战争中仍有很多具体的战斗和细节性的东西可以充分的体现出战争的艺术性来,可是从宏观的角度上说,战争是战争双方的综合实力的对抗,这一事实的表现是越来越明显的。 和农业文明时代战争的胜负很大程度上受具体的将领影响不同,到了工业文明时代,将领的个人的素养在战争中的作用变得越来越小。双方大炮数量的对比,双方国家动员能力的对比,双方国力负担能力的对比,双方科技水平的对比等等,这些作为硬实力的要素,变成了工业文明时代决定战争胜负的主要因素。 具体到1632年的复兴党身上的话,以后世人的观点来看鲁东军区临编第一军团和孙元化、卢象升的山东新军、天雄军的战斗,那就是个非常乏味的过程。 因为缺乏时间的积累,再加上复兴党对于人才的培养采取的是工厂化的灌输方式,这就导致了复兴军在战斗过程中表现出来的是一种教科书式的机械性风格。 经过十年的发展,复兴党治下已经有了几十万受过全面军事训练的正规军和上百万接受过二级军事训练的预备役,以及近千万接受过基本军事训练的民众了。 从复兴党治下随便找出个人来,无论是普通的家庭妇女还是刚刚上学的少年儿童,甚至是接受政府补助的老年人,只要是复兴党治下的民众,几乎每个人都在长期的按时的接受基本军事训练的他们,完全可以毫不困难的说出复兴军基本战斗原则“七步走”的内容。 所谓“七步走”战斗原则,是王书辉这个军盲按照自己的理解总结出来的战斗基本步骤。虽然现在的复兴军军事教育内容要比这个高明全面深刻的多的多,但是“敌情侦察”、“战场设定”、“远程打击”、“近战杀伤”、“伤员救治”、“防疫清场”、“经验总结”这七个步骤,仍具在指导着复兴军的所有战斗。 就以鲁东军区临编第一军团和孙元化卢象升的部队进行的这场“沧州战役”来说吧。在侦查人员的情报被送到军团参谋部之后,军团参谋部的参谋们根据情报人员提供的数据,用算盘和手摇式机械计算机等计算工具,立即开始进行演算。 在演算结束之后,参谋部按照计算结果,开始制定相应的作战计划。 鲁东军区临编第一军团参谋部制定的一号计划是:凭借着我军的补给优势,对后勤补给最多还能支撑三到七天(因为数据不够精确,只能得出这样模糊的结果)的沧州城进行围困,全面削弱敌军的战斗能力。如果能够对沧州城开展有效的宣传攻势的话,有可能最终实现对沧州城和沧州城内敌军的和平接收。 按照复兴军的制度,参谋部在军队里承担的是主持日常军事训练和在战场上根据情况制定的战斗方案的工作。至于具体的作战指挥的工作,就是由各级指挥员,也就是各级军事长官们来承担了。 一般情况下,指挥员有选择作战方案的自由,没有制定作战方案的权力。而参谋部则有制定作战方案的权力,没有选择战斗方案的自由。 所以,鲁东军区临编第一军团参谋部按照目前的情报制定了三种作战计划供指挥员选择。当然,作为一号计划,参谋部认为它是最合理最有效的。 鲁东军区临编第一军团的副总指挥、司令李明德,并不喜欢这个缺乏攻击性,显得非常“保守”的一号计划。 作为希望在北上计划中获得实实在在的战功,能够在复兴军内提高整个鲁东军区部队战斗力排名的李明德来说,如果像参谋部的“小贩”们那样,总是斤斤计较己方和敌方的各方面物资条件,总是对于压低己方的作战成本孜孜不倦的话,自己领导下的鲁东军区各部,就会在复兴军内获得一个“保守”、“消极”的名头。 鲁东军区临编第一军团总指挥、政委赵元志,是个性情沉稳的人。从他本人的角度上讲,他是认可参谋部提供的一号计划的。 作为一个老政工,赵元志考虑的更多的是在战斗结束后怎样更好的接收和改造敌方部队的问题。按照他的经验,在攻城战里对敌人进行军事打击之后,一般情况下会提高对投降敌军的接收和改造困难。 要知道,挨过大炮和火箭筒轰炸,被手榴弹和机枪洗礼过的俘虏,和没挨过大炮和火箭弹轰站,没被手榴弹和机枪洗礼过的俘虏,是完全不同的两种状态。 复兴军的强大火力虽然确实能够对俘虏进行深刻的震撼和威慑,可是复兴军强大火力不仅会对敌军造成的巨大的战斗减员,而且大部分被复兴军强大火力震撼和威慑后的俘虏,都会受到严重的精神伤害,从而影响他们接受改造和教育的进度。 特别是从后续工作的角度上看的话,往往复兴军对敌人进行了大规模的火力覆盖之后,会极大的加重军医部门的工作压力。 目前鲁东地区正在进行负担沉重的根据地医疗体系建设工作,因为部队方面要对正在实行军管的根据地提供直接的扶持和帮助,所以部队方面自己的卫生医疗体系的压力已经很大了。一旦对沧州城进行大规模的进攻,那么临编第一军团的后勤系统就不仅要对明军俘虏进行救治,还要对沧州城内被误伤的大量群众进行救治。 这样一来,一方面要进一步加重卫生医疗体系的工作压力,另一方面,不仅对明军俘虏的思想工作不好做,而且还要增加政工体系对沧州城内人民群众的政治工作压力。 人民群众被炮弹、火箭弹误伤了,他们对作为进攻方的复兴军是会有很大的意见的。 不过同样是因为制度原因,原则上,作为部队第一人的政委只能和参谋长一样,在讨论中发表意见。最终决定怎么打,用哪套计划打,这个选择权,还是在指挥具体战斗的指挥员手中的。也就是说,在这方面李明德的意见是排在第一位的。 李明德当然不可能没考虑过这方面的问题,但是对于他来说,这方面的问题只能排在第三位。第一位当然是考虑到鲁东军区各部在复兴军内的排位问题。但是在明面上李明德说出的第二个因素也是很有说服力的。 李明德在讨论中对政委和参谋长指出了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是,鲁东军区建立四年以来,长期缺乏实战作战经验。增加部队的作战经验应该是排在第一位的。 最终的讨论结果是,双方各退一步。按照参谋部制定的第二号计划,先对沧州城内的山东新军和天雄军进行为期两天的围困和骚扰,在第三天再对沧州城进行全面正式的军事打击。 和复兴军方面的状况不同,沧州城内的气氛非常的压抑。 作为明军的领导者,正站在城墙上的卢象升和孙元化是两个性格完全不同的人。年轻的卢象升身上有着比较积极的进取精神,所以这种精神体现在作战上,天雄军的战斗风格是比较主动的。 年纪较大同时又信仰天主教的孙元化则是一个思想上相对比较消极和保守的人。他的这个性格特征让山东新军形成了一种步步为营先守后攻的特征。 可是无论是孙元化还是卢象升,在面对他们几乎完全不了解,搞不清来历背景的复兴军的时候,两人都表现的非常谨慎。 毕竟,就是单单的从外形外貌上看,复兴军都是非常的不好惹的。 在明朝末年这个时代里,经济上已经陷入全面困境的明王朝政府,早就不能为自己的部队配备比较统一的军装了。 无论是山东新军还是天雄军,都是那种自备穿戴的军队。除了各级军官能够穿上样式相对统一的铠甲披挂外,普通士兵的穿着打扮多种多样。以至于在和闯军混战的过程中,为了能够分辨敌我,明军士兵必须在胳膊上系上一条红色的布带。 而沧州城外的复兴军则完全不同,统一样式的黑色头盔,统一样式的蓝色军装,统一样式的黑色棉靴,统一样式的包裹背带,统一样式的枪支军械。这种统一加上复兴军因为高度的纪律性和组织性表现出来的步调一致,让除了一些尖利的哨子声和口令声外一片安静,只能听到不同频率的整齐声响的复兴军,体现出一种非常巨大的威慑力来。 特别是当三万多部队快速的包围住了沧州城,并在部分部队对城市进行警戒的同时快速的完成了矮墙和铁丝网组成的工事建设后,在城墙上观望的孙元化和卢象升心中顿时升起了一股不寒而栗的感觉。 面色苍白的卢象升在仔细的观察了一下复兴军的防御工事后,咽着唾沫艰难的对脸色铁青的孙元化说道: “大人,必须要出城试探一下对方的战力如何才行。” 有着深厚“西学”背景的孙元化和卢象升还不一样。对“西洋火器”和“南洋火器”研究颇多的孙元化看到复兴军在城池一侧布置的上百门火炮被推进快速设置好的炮位的时候,心里就已经拔凉拔凉的了。 在目前的中国,可能除了复兴党以外,只有孙元化对于火炮的威力有着最直接的认识。曾德昭曾经为孙元化演示过开花大铁炮(发射定时开花弹的滑膛炮)的“恐怖”威力。但是当时的孙元化因为实在无法负担开花大铁炮和开花弹的高昂价格,所以并没有向曾德昭采购那种显得有些“超前”的装备,而是给部队装备了比较不靠谱的大明制式弗朗机炮。 现在看到明显很先进,很有威力的上百门复兴军制式火炮(克虏伯七十五毫米山炮)被布置在一个方向上,孙元化只想向天主祈祷这些火炮不要像自己推测的那样威力巨大。 在城门处布置机枪和火箭筒阵地,是复兴军在攻城战中的基本动作之一。这么做的原因除了战术上的需要之外,对敌人彰显复兴军强大的战斗力,在思想上威慑敌人也是一个主要原因。 但不幸的是,根本就不需要火炮发威,当复兴军出现在沧州城外之初,就在复兴军猛烈的火力下仓皇的逃回沧州城内的明军,在卢象升麾下最勇武的将领和一队亲兵的率领下冲出沧州城南门,进攻复兴军在南城门外的机枪和火箭筒防御阵地的时候,一个颠覆这个农业文明时代的所有人的景象出现了。 四十多颗火箭弹按照一种近乎平直的弹道,直接覆盖性的射入这支四五百人的队伍。刚刚因为这几百人的呼喝声显得有了些战争气氛的战场,立即被巨大的爆炸声压制了。 等到几分钟后火箭弹爆炸激起的烟尘快速的被北风吹散之后,原本那几百个正在奋勇冲锋的明军的位置上,现出的是一个由大量的人和马的尸块组成的,放射性分布的坑坑洼洼的地面。 正在城楼上观察着战场的孙元化和卢象升,在同一时间里,感觉到自己的胃部好像遭遇了一次重击,一阵强烈的恶心感顺着胃部迅速的上升到了他们的胸口处。 和能够很好的掩饰自己表现,习惯性的控制自己的生理反应的孙元化和卢象升不同,几个第一次参加实战的南城门防御工事里的复兴军战士,看到战场上的景象之后,立即就在胸墙内呕吐了起来。而南城门附近的城墙上比较直接的看到了战场上的可怖情景的明军士兵,则是发出了一阵非理性的嚎叫声。 这阵让本来就已经陷入恐慌的明军士兵士气大降的嚎叫声,给孙元化提了个醒。 在一瞬间就完成了对明军的远程武器和复兴军的火箭弹射程比较的孙元化,立即发布了所有城墙上的守军进行警惕性防御,躲避火箭弹攻击的命令。 当孙元化命令卢象升的亲兵将卢象升拉下城墙的时候,只能听到陷入到呆滞状态的卢象升嘴里无意义的重复着“不可力敌,不可力敌”的废话。 在亲卫的保护下快速逃离城墙的孙元化,看着身边几乎陷入崩溃的卢象升,下意识的就握了一下自己官服的袖口处。 在那里,有一颗孙元化在很早以前就已经准备好了的,可以帮助自己为大明朝“尽忠”的药丸。 第446章“疯狂”的张永涛 张永涛是个孤儿。他不知道自己是哪里的人,也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姓什么。他的“官名”和大部分复兴党人一样,是组织上给起的。 张永涛现在还能记得的就只有自己还没被被组织救援,还未接受王老师的抚养和教育的时候,自己的那个叫做“小狗子”的小名儿了。这个小名儿,还是当时的拐骗他的人贩子随口给他起的。 他被从人贩子手中救出来的时候只有六岁。现在已经十七岁的他已经记不住当初自己被救时候的大部分事情了。 只是有一个片段他记得非常的清楚到现在也难以遗忘。那就是穿着浅灰色已经洗的有些发白了的制服的王书辉老师,亲手把他从一个见不到一点光亮的土洞里抱出来。他现在还能清楚的记得,当时王老师脸上带着的温和而又压抑的笑容。 1620年时张永涛被王书辉从人贩子窝藏人口的地洞里救出来,是他的一个幸运。当时,刚开始对整个枝江县完成了全面接管的王书辉,正在亲自主持针对枝江县的严打行动。 在当时,针对各种违法犯罪的打击是非常严酷的。因为主持这次行动的王书辉本人是带着一定的情绪的。 要知道,在现代社会里,虽然各种各样的丑闻和恶行都被大众传媒揭露的非常的明确和清楚了。但是坐在电视机前,坐在电脑前看着相关的新闻报道的王书辉,还是很难对于那些可怕的泯灭人性的罪恶有一个非常直观的认识的。 现代人可能会觉得现代社会里的恶行是非常的多非常的恶劣的。但是,现代中国毕竟是一个有着严密的社会管理体系,有着法律和规矩束缚的工业化社会。从宏观的角度讲,恶行在现代社会里其实要比在封建农业社会里少的多。 毕竟,已经全面工业化了的现代中国有着先进的生产力和巨大的社会财富,在这个基础上,不管现代中国的社会制度有哪些不完善的地方,但是总体上,基本的,被全社会所认同的共同价值观还是存在的。而掌握着先进生产力和巨大社会财富的政府,也会使用这些资源对各种可能出现的恶行进行惩罚和抑制。 现代人看到年轻女性把私生子溺死就会感到极端的愤怒,对这样的事情口诛笔伐无法原谅。但是同样的事情,在封建农业社会里却是一种非常普遍,完全常见的事情。 因为生产力水平的落后,因为没有足够的物资和财富,因为和当时的生产力相配合的落后社会制度,处于封建农业时代的大部分普通中国家庭,其实都是很难承担过多的人口负担的。在这种情况下,因为没有有效的节育手段,把非计划出生的子女杀掉以减轻家庭的生存压力,就成了一种必然。 让王书辉非常毛骨悚然的就是,他穿越之初对大明社会进行社会调查时发现,大部分贫雇农家庭都会把无法抚养的初生婴儿直接溺死,然后埋到猪圈或者茅坑里沤成肥料。 如果说溺死自己的孩子把自己的孩子沤成肥料已经让王书辉受到极大的震撼的话,那么用一种非常平淡的情绪,习以为常的做着这样的事情的明代百姓的木然态度,则更让王书辉无法接受了。 这就是为什么王书辉领导的复兴党建成最早的大规模培训学校是医学类学校,而王书辉最早培养的教育人才是婴幼儿教育人才的原因。 作为穿越者和现代人的王书辉根本就不会允许复兴党的治下出现这种情况,他以极端强硬的,明末时空的土著们无法理解的严厉手段,强行买断复兴党治下所有民众子女的教育权和抚养权的原因正在于此。 王书辉作为一个现代社会的教育工作者虽然不是从事幼儿教育的,但是师者如父,教育工作者要承担起一部分父母的责任和义务,却深刻的刻在王书辉的思想中。 可能在现代社会里因为他面对的是已经成年的大学生,所以才表现的不明显的原因吧。因为王书辉在明朝末年的学生都是年纪较小的少年儿童,王书辉身上的那种教育工作者的父母心态表现的非常突出。 为了保证少年儿童的健康成长,王书辉甚至都不相信自己治下的普通民众对子女的抚养和教育,那么在这种的心态下,他怎么会允许在他的治下出现以牟利为目的的专门贩卖少年儿童的人口贩子存在呢。 所以在王书辉亲自主持的复兴党第一次严打行动中,枝江县境内凡是从事少年儿童贩卖,或者与少年儿童贩卖有关的一切人和组织,都受到了复兴党极端严厉的打击。 杀人抢劫这样的恶性犯罪在复兴党手下也不过是接受重体力高危劳改,“劳作至死”的惩罚。但是针对拐卖少年儿童的人口贩子的时候,王书辉采取的是针对阶级敌人的惩罚方式。 当时枝江境内所有从事人口拐卖的人贩子和为这些犯罪分子提供帮助和便利的所有饭馆酒店和衙门里的差役等相关人员,先是被戴上高帽子,在枝江县内进行游街示众,然后又在公共场所接受所有人的唾骂,最终不管是主犯从犯还是看起来似乎有点无辜的相关人员,都在公审大会后被复兴军战士吊死在绞刑架上。 甚至于复兴党对于这些犯罪分子的尸体的处理,都显示出一种比较暴戾的情绪。什么时候这些人的尸体风干了,什么时候这些人的尸体才会被一把火烧掉。 与这种暴戾情绪相对的是,王书辉对于在这次行动中被救援出来的少年儿童表现出了一种真诚的温情来。很多被人口贩子藏匿在恶劣环境中的孩子,都是王书辉亲手救出来的。这其中就有现年十七岁,刚刚从西山基地里毕业几年的张永涛。 幼年时的经历,给张永涛带来了不可磨灭的记忆。他把王书辉对他的关怀和照顾产生的感恩情绪,变成了自己学习和训练的动力。 所以在十三岁那年就完成了初级中学水平教育的他,主动要求进入军事学校学习。在三年后顺利通过考核的张永涛终于穿上了他梦寐以求的,和王书辉老师一样的灰色军装。 按照复兴党的基层锻炼制度,在新兵训练基地里完成了基层士官培训的张永涛,在1630年的时候被分配到鲁东军区,在鲁东军区某营下属的一个班担任班长。 在鲁东军区担任班长的两年里,表现出色的张永涛先是升为教导员,之后又升职为排长。 1632年初,作为一名优秀的基层指挥员,张永涛所在的营非常幸运的被抽调组成鲁东军区临编第一军团,参加了沧州战役。 和所有西山基地教育出来的年轻人一样,在斯巴达式的教育环境下成长起来的张永涛身具“木”和“狂”两种特质。 说他“木”,是因为他在为人处世方面表现的非常的死板。对于各种条例和纪律他掌握的非常好,真心实意的按照这些条例和纪律来规范自己的所有行动。说他“狂”,则是他在部队训练中表现出来的那种奋不顾身,一丁点也不在乎个人安危的特点。 “木”还没有什么大不了。在复兴党的那种工厂化教育模式下,在复兴党的那种重规矩重制度的环境里,“木”是复兴党人的一种普遍性特征。机械和教条在复兴党内随处可见。 但是“狂”就属于只有西山基地出来的人才有的独特特征了。复兴党工厂化教育体系教育出来的常规人才,在工作中表现出来的是一种求平求稳的特点。但是西山基地出来的人,因为西山基地的环境过于极端和单调,所以在各个方面的表现都是非常的极端和激进的。 举个例子来说的话,张永涛所在的排的日常训练工作本来是应该由排参谋来主持的。一般情况下,无论是军校毕业的基层指挥员还是正常升迁上来的排长,都不会自找麻烦去干涉日常训练的工作。但是身具“狂”气的张永涛则觉得,因为缺乏实战,他带的这些兵身上都缺乏杀气,没有狠劲儿,必须要加强训练。 在这种情况下,他经常会在排参谋主持的日常训练之外,对士兵进行加练。不是二十公里越野训练,就是班组对抗训练。甚至于在刺刀训练中,他还不允许士兵们给刺刀加装刺刀鞘,而是领着大家用亮光光的刺刀进行真刀真枪的拼刺训练。 因为这个,张永涛领导的排,比他所在的连队里的其他排的日常训练伤员要多出三到五倍来。 张永涛的同事,排参谋王洪玉对张永涛身上的这种“疯狂”是非常不满的。他曾经找到排教导员徐中杨,专门反映过这个问题。 排长张永涛是西山基地出身,参谋王洪玉是军校毕业,和他们两个不同,排教导长徐中杨是实打实的从普通士兵通过三项基本考核,凭借着战功升上来的基层干部。 和没参加过实战的张永涛和王洪玉不同,在济州岛和辽南打过仗,正经上过几次战场的徐中杨知道,张永涛的做法虽然极端,但是鲁东军区的部队因为新兵太多缺乏实战,在他眼中确实也有很多不到位的地方。 所以徐中杨虽然没有直接出面支持张永涛对战士的“极端”训练,但是作为排里一号领导的他,还是耐心的对王洪玉说道: “张排长确实表现的有些极端,对部队的训练也有点违规的嫌疑,但是我们看待问题的时候也必须要实事求是的来看待。” “排除张排长的违规嫌疑,如果张排长在训练中只是对战士们进行这种极端的训练,自己却不能亲身参与的话,我可以说他有苛待战士的嫌疑,制止他的这种举动。可是我们也看到了,在训练里面,张排长比所有的人都要积极,比所有人的精神都要投入。你和我说的那个躺在拖拉机下面一动不动的那个疯狂训练。张排长可是第一个躺下的,而且他就躺在最前面。就说拼刺训练吧,在全排战士里面,是不是也是他身上的伤最多?他受到的伤最重啊?是这样的嘛!” “所以说,张排长不是光对战士们苛刻,而是对所有人的要求都严格。我们部队里的训练口号是什么?‘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所以张排长可能在方式方法上极端了一点,但是他的所作所为从根本上说也是为了提高战士们在战场上的生存率的。别的不说,在军区比武里面,咱们排不就因为训练比别的单位要严格的多,所以才连续两年都获得了标兵的荣誉吗!” “人家的办法有效,我们就要尊重人家的办法。别的单位都到我们这里来取经,上级都要求全军向我们学习了。你就不要再想不开,总是觉得不满了。你看现在,在张排长的带动下,我们全营都在用这个方法进行训练呢。要不是我们的训练成果突出,这次战役我们这样的新兵部队有机会上战场吗?” 王洪玉当然不是认为张永涛的办法没有效果,他当然也认可张永泰的办法有效。在很多时候,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意见,主要是因为态度原因造成的。 王洪玉认同张永涛的能力,但是王洪玉并不认同张永涛的态度。在他看来,成天板着一张死人脸,只有在参加仪式面对王书辉老师的画像时才会表现出激动情绪的张永涛,给他的感觉是一种高人一等,瞧不起别人的别扭感觉。 王洪玉对于张永涛的负面看法一直积攒到了沧州战役正式打响之后才全面的转变了过来。毕竟,在部队里,只有实打实的战功才能最终折服一个人。 在1632年年初爆发的沧州战役中,张永涛所在的排执行的是一次拦截任务。 因为事先的错误估计,张永涛所在的一个排,面对的是一支总人数一千两百多人,已经陷入到歇斯底里状态,急于逃命的明军。 在没有炮兵部队支持,在没有携带机枪,在火箭筒配备不足的情况下,领着一个进行了三年军训但却没有参加过任何实战的排,张永涛在战场上表现的就像在日常训练中一样冷静沉着。 他先是指挥部队集中使用火箭筒在远程上消灭了敌军的一支三四十人的马队,然后快速的指挥部队组成防御阵型,有效的使用排枪,大量杀伤无意识的进行着嚎叫,疯狂冲上来的敌军步兵。 就在部队的弹药被用光,整个排在剩下的五六百敌军的绝望冲锋下摇摇欲坠的时候,永远木着一张脸的张永涛第一个冲出战壕,率领着全排战士对敌军进行了最纯粹最血腥的白刃战。 一个排五十名战士,就在张永涛的带领下,用纯粹的拼刺刀的战斗方式,将五六百疯狂的敌军杀散了。 战斗结束后,看着随便包扎了一下伤口,然后就若无其事的组织战俘登记行动的张永涛,浑身已经没有什么力气,胳膊上挨了两下(长矛刺伤)的王洪玉,对脑袋上缠着纱布正在认真记录战斗过程的徐中杨说道: “教导长啊,我现在才真的服了排长了。排长这个疯狂可是真疯狂。他不仅对自己疯狂,他对敌人也疯狂啊!” 第447章一个是俘虏另一个也是俘虏 有信仰的人和没有信仰的人是很不一样的。 有着科学的信仰的人和有着非科学信仰的人就更是不一样了。 有着宗教迷信的人和有着革命理想的人则是完全的不同。 王书辉穿越到明朝末年以后不是没有接触过读书人,比较低水平的读书人,有童生秀才之类功名的家伙,除了顾君恩一伙儿以外,复兴党内也有几个。其中复兴军中央军委的总参谋长顾国樟就是个硬邦邦的秀才出身。 王书辉以前曾经把儒家思想和儒家的读书人分割开来看待。他认为儒家思想可以看成是一种哲学思想或者社会学思想,孔二先生可以看成是先秦时代的一个思想家。但是在孔二先生之前的那些传说中的儒家人物,如周公之类的,和孔二先生之后的那些儒生们,则和孔二先生以及孔二先生创立的儒家思想关系不大。 他认为,在董仲舒把天人合一那一套东西硬塞进儒家思想体系之后,成为百家独尊的国家级意识形态,和封建制度绑在一起的儒家思想,以及信奉这种思想的儒生们,把原本作为哲学和社会学的儒家学说变成了具体的宗教,儒教。 从理论学说变成宗教,这就意味着,一切建立在唯心主义基础上的宗教的弊端都是存在的。宗教不会因为信徒的存在而存在,宗教是因为传播和管理宗教的体系存在而存在的。 被大量的塞入个人私货并在历史的发展过程中不断的被塞入私货的儒教意识形态,和一切宗教一样,它存在的价值,只是被儒教体系的管理和组织者们进行利用。也就是说,它存在的价值是作为封建统治阶级愚弄民众把持政权的工具而存在的。 从根本上说,儒家宗教的那些组织者和管理者,和一切邪门歪道一样,都是不相信这些宗教内容,根本不会遵守这些宗教的信条的。 以天主教为例,把教主基督钉死到十字架上的是那些人,把天主教奉为国教的也是那些人。用天主教的名义收税自肥的是那些人,用圣战的名义发动十字军东征进行大屠杀的也是那些人。 作为唯物主义者的王书辉不相信一切宗教的原因,除了根本上那些东西是非科学非理性的意识形态以外,最主要的原因就在于,一切宗教都体现出一种说一套做一套的两面派特征来。这就使得宗教这种东西不仅在现实意义上毫无用处,更在道德意义上充满了伪善。 曾经的王书辉作为一个接受过教育的人刻意的把孔二先生开创的儒家思想和之后的儒家宗教体系分割开来看待的原因正在于此。 当然了,王书辉这个现代青年身上有着一定的沙文主义的思想,在后来发现儒教的这一说法起源于有着文化殖民和侵略者带路党双重身份的西方传教士之后,王书辉轻易不会再使用儒教这个概念了。 现在提到关于宗教的问题,主要原因在于,在沧州战役中,有着儒教信徒和天主教信徒两种身份的孙元化。 沧州战役发生的突然,结束的快速。 其实即使没有复兴军的进攻,失去了北京方面的后勤补给,在山东地区也已经完全被复兴党控制了的情况下,无论是卢象升的天雄军还是孙元化的山东新军,在没粮没饷的情况下不是自行溃散的下场就是沦为土匪山贼打家劫舍。 鲁东军区临编第一军团出现在沧州城外之前,已经断了一段时间补给的天雄军和山东新军就已经开始不稳了。 封建军队,其实是一种雇佣军性质的军队。所有的封建军队都不会依靠意识形态而存在。没有思想凝聚力,没有共同理想和信念的雇佣军,奉行的是当兵吃粮,吃谁的粮给谁卖命的基本原则。 在资本主义社会里,因为民众的国家意识和民族意识的觉醒,还可以使用雇佣军和兵役制度来维持。但是在封建社会里,缺乏教育,没有任何文化,不能对国家和民族的宏观利益进行基本认识的愚昧民众,是没有任何的抗压性的。 作为纯粹的雇佣军,一旦拿不到应有的军饷,吃不到正常的军粮,那么军队就会不稳,部队就会溃散。 这就是为什么明王朝的政府军在军队性质和物质条件以及技术等级上都优越于后金女真,但是却无法战胜后金女真部队的原因。因为处于奴隶制部状态下的后金女真军队,还有着最起码的维持本民族生存繁衍的共同意识形态。 所以从这个角度上看的话,别看孙元化的山东新军和卢象升的天雄军在明末军队里的战斗力算的上是出类拔萃了,但是因为他们的军队仍旧是封建制度下的雇佣军,那么在失去了粮饷补给的情况下,山东新军和天雄军的表现,并不会比历史上“贼”将军左良玉的“贼军”的表现好到哪里去。 骚扰沧州城内的百姓都是小事情,杀人抢劫,强尖放火这类因为某种敏感的末日预感而产生的疯狂举动在沧州城内是随处可见的。 在没有了军饷和军粮的情况下,孙元化和卢象升的身份因为明王朝中央政府覆灭的消息已经全面的传播开来(李自成和张献忠的手笔),也不再具有威慑力和权威性了。在复兴军出现在沧州城外之前,孙元化和卢象升的主要工作就是努力的维持沧州城内的秩序,尽可能的控制军队。 倒是托了复兴军的福了。在鲁东军区临编第一军团的三万大军出现在沧州城外之后,因为共同的敌人,因为共同的威胁,孙元化和卢象升反倒是快速的恢复了自己对军队的控制。 可是当复兴军表现出了匪夷所思,在这个时代的人看来犹如妖魔鬼怪的战斗力之后,沧州城内的秩序迅速的重新陷入失控状态。 后世有一个比较戏谑的说法,说的是在先进的组织和政党面前,所有的敌人都会表现出一副“天下何人不通共”的可笑状况来。 同样的情况复兴军面对的也是非常的多的。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来说的话,在复兴军进攻明王朝政府军和闯军把守和控制的城池的时候,无论是明王朝政府军还是闯军,都会在复兴军展现出强大的看起来根本无法对抗的战斗力后迅速陷入到因为绝望产生的混乱状态,然后在一种歇斯底里的情绪的促使下,对自己把守的城池内的群众进行抢劫和掠夺。 他们的这种做法当然是以解放人民,为人民服务为思想原则的复兴党方面所不希望看到的。但是在客观上,他们的所作所为正好是在人民的面前毫无顾忌的撕掉了自己的一切伪善面具和天然合法性的行为。 在复兴党打败敌人,接管当地之后,正是因为他们的种种恶行,才使得对人民群众秋毫无犯,主动积极的救助和帮助人民群众的复兴党,获得了天然的正义性和合法性;才使得全心全意的救助和帮助人民群众,把非法乱纪的歹徒乱兵进行公审并吊上绞刑架,为人民群众主持正义的复兴党,迅速的获得了当地人民群众的大力支持和热烈拥护的直接原因。 沧州城内的山东新军和天雄军在鲁东军区临编第一军团为期两天的围困下,迅速的堕落成了乱兵土匪,肆无忌惮的对沧州城内的人民群众进行了疯狂的杀害和抢掠。 面对陷入疯狂的统治者,人民群众会指着太阳,说出“恨不与汝偕亡”这样决绝的话来。在沧州城内的天雄军和山东新军陷入疯狂之后,沧州城内的百姓也是恨不得城外的军队快点儿杀进城来,好和城内的乱兵一起死掉。 从这一点上来说的话,复兴军还没有进城呢,民心这个东西就已经在复兴军方面了。 因为复兴军强大的战斗力和复兴军的指挥员们在战术上体现出来的机械性和教条性特征,特别是因为复兴军人民子弟兵的性质。为了尽可能的不误伤人民群众,为了在战斗中充分的发挥出复兴军的强大战斗力和复兴军指挥员的能力来,“尽量的避免攻城战”,“尽量的变攻城战为野战”,成了复兴军的一个军事特点。 按照复兴军在辽南根据地总结出来的战斗经验。“围三阙一”的战斗策略在攻城战中的作用是非常大的。 鲁东军区临编第一军团的司令李明德也采用了这个办法。他把部队分成两个部分,由一万人左右的部队对沧州城的两个方向上发起进攻,而另外的两万人,则被李明德分层次的布置在其他的两个方向,形成了一个包围网。 当一万多复兴军从两个方向上攻入沧州城之后,就会不断的驱赶着城内的明军逃兵们向另外的两个方向投入已经布置好了的包围网中。 会出现张永涛一个排面对一千多明军逃兵的情况,就是因为总人数两万人左右的复兴军包围圈对于六七万明军逃兵还不够严密,才使得小股逃兵突出了包围圈和张永涛部相遇。 像复兴军的大部分战斗一样,沧州战役从宏观上说也没有什么很精彩的地方。要知道只有在作战双方的实力对比在同等战斗力下非常悬殊,或者作战双方的实力相对平衡的时候,那些层出不穷的计策和谋划才会让战斗过程显得精彩纷呈。 西方殖民者轻松的屠杀掉成千上万处于奴隶社会和原始社会的黑人和印第安人,这种战斗会有什么好精彩的地方吗?除了无耻和残暴,这样的战斗没有任何可说的地方。 武器装备近代化,思想组织革命化的复兴军面对存在文明等级差距的封建军队取得压倒性的胜利,这个过程真的没有一丁点精彩和有趣的地方。 在一部叫做《上帝也疯狂》的电影里,一个玻璃瓶子就可以对一个原始社会阶段的非洲人产生巨大的影响,彻底的颠覆了他的生活和观念。那么装备近现代武器的复兴军,三五炮就轻易摧毁了作为天雄军和山东新军心中最后依靠的厚重城墙之后,一场太溃败、大逃奔、大投降就成了天雄军和山东新军最后的结局。 面对这种令人绝望的溃败,作为山东新军和天雄军的领导者,孙元化和卢象升的表现截然不同。 这就是为什么说,“有信仰的人和没有信仰的人是很不一样的;有着科学的信仰的人和有着非科学信仰的人就更是不一样了;有着宗教迷信的人和有着革命理想的人则完全的不同。”这些话的原因。 作为有信仰的人,特别是作为信奉天主教这种封建迷信的人,孙元化和一切信奉宣传来世思想的宗教的人表现的相同,他们都会非常麻木的接受悲惨的现实。当然了,这种接受现实不是唯物主义的接受现状,而是一种用宗教迷梦来麻醉自己以回避现实的表现。 不过孙元化的表现也非常的不够“英雄”。从思想的角度上说,孙元化的儒教信仰让他需要在“一死报君恩”的信条下,吃掉他袖子里的那个他早就准备好了的小药丸儿。但孙元化的天主教信仰又告诉孙元化,自杀是要下地狱的。 当然了,到底是因为“千古艰难唯一死”而畏惧死亡所以不敢吃药,还是真的因为宗教信仰的冲突让孙元化犹豫,这样的事情,只有孙元化自己才知道了。反正复兴军冲进作为明军指挥部的衙门的时候,孙元化非常平静的接受了的复兴军的逮捕。 王书辉在接到详细的战场报告后的看法则完全没有考虑什么宗教因素。 在他看来,孙元化领导的山东新军是比较纯粹的封建雇佣军队。在明王朝中央政府覆灭后,失去了权威和地位的孙元化不再具有继续收买山东新军的能力了。看清了这个问题之后,毫无力量的孙元化自然而然的在绝望中会选择投降。 而卢象升则完全不同,因为卢象升的天雄军有点类似于辽东军阀集团的那种家族军队。在部队里担任军官的多为卢象升的族人。所以在军队大部分溃散后,卢象升还掌握了一定的力量。 正是因为有这样的力量,卢象升才会在族人的保护下逃出城去。 不过,卢象升命运也不会比孙元化好到哪里去。他的那支两三百人的人马,遇到了一个连复兴军的阻击。 在被机枪扫掉了三分之二的的人马之后,面对机枪的卢象升比较英雄的想要拔剑自尽。但是比较倒霉的是,复兴军的一名狙击手早就看上了他。 所以还没等他拔剑呢,他的大腿上就挨了一枪,然后摔下了战马。 最后,卢象升和孙元化一样,被复兴军俘虏了。 第448章不好消化的巨大刺激 复兴党高层有不少有唯生产力论倾向的家伙。 在这些人眼中,凡是追求技术进步,专精于理工科学问的人,都是很进步,很值得团结的对象。 这就是为什么王书辉喜欢秦良玉和卢象升这样的民族英雄,不喜欢孙元化这样的明末士大夫,但是复兴党高层的一部分人对于孙元化的欣赏要比秦卢二人高的多的原因。 王书辉不会脱开历史人物所处的环境去看待历史人物。对于他来说,在封建社会这个落后的环境里,在没有外力干预的情况下,在进步性问题上大家都是一样的。但是在这个同样的水平上,在道德操守方面表现良好,这就已经是在客观环境下最大的闪光点了。 更主要的是,王书辉这个人身上有点现代年轻人的民族情绪。和孙元化这样没有在对抗民族侵略方面有建树的人相比的话,秦良玉和卢象升都是那种在客观上对抗民族侵略,保卫民族利益的英雄人物。 不过话说回来了,在复兴党目前的体制和规矩下,从复兴党目前的运作机制上讲,这个近代化的政党组织,是全面的按照规矩制度和组织原则进行运转的。 除了地位超然,有点类似于革命导师地位的王书辉具有跨越组织限制,打破制度和原则对复兴党进行干预的能力之外,即使复兴党高层的那些土著版工业党人在复兴党内的影响力非常巨大,他们也没办法插手复兴党在军事上的布置,没办法把自己的想法和意愿强加给具有相对**性的复兴军部队体系。 军队接受的是复兴党的领导,而不是复兴党内的某些高级干部的领导。 所以复兴党的高层干部不能直接干预军队。同样的,复兴军中央军委的头几名首长作为复兴党最高权力机构复兴党中央委员会的成员,甚至唐亚峰和顾国樟身具政治局常委和政治局委员这样的复兴党核心机构的崇高地位,但是他们也没法使用他们在部队的影响力干涉复兴党中央的任何决断。 制度这个东西的好处就在于,在制度下,所有人都要遵守相同的规矩。 正是因为这方面的原因,既然作为唯一具有直接干预复兴党各个方面工作能力的王书辉没有对自己欣赏的明末英雄人物卢象升特殊对待,那么复兴党高层的土著版工业党们,也就没办法干涉部队对孙元化的处理。 这两个人被复兴党俘虏之后,和四万多山东新军以及天雄军俘虏一起,被复兴军关入新组建的劳改营,开始接受为期五年的劳动改造。 必须要承认的是,作为封建官僚士大夫,孙元化和卢象升的个人操守还真是很好的。 要知道,复兴党的战俘劳改营,从来都是劳动改造和思想改造同时进行的。对封建军队的思想改造,第一步就是唤醒封建军队的普通士兵们的阶级意识,理清封建军队内的阶级矛盾。这第一步就是对俘虏进行阶级教育的过程。 和所有的封建军队一样,当复兴军驾轻就熟的在俘虏劳改营中开展起阶级教育之后,那些出身地主官僚家庭的封建军官们,立刻就被普通百姓出身的封建士兵们孤立了出来。 在复兴军的政工干部的引导下,平民生活中被地主官僚阶级的欺压,进入部队后被封建军官的压迫,这桩桩件件的剥削和压迫所产生的悲愤情绪,立刻就从广大普通百姓出身的俘虏士兵心里喷涌了出来。 在《白毛女》、《半夜鸡叫》等革命戏曲的刺激和教育下,在率先“觉醒”的封建士兵的带头控诉下,一场又一场的诉苦会、批斗会、审判会被迅速的组织和开展了起来。不管是那些死硬的封建军官还是那些妄图掩藏身份躲过一劫的封建军官,都被擦亮了眼睛的俘虏士兵们积极的揪了出来。 他们最后的下场,不是被送上了批斗会的高台,就是被送上了审判会的绞刑架。 不过不知道是因为孙元化和卢象升真的是那么的道德高尚,还是因为俘虏士兵和他们几乎没有什么直接的接触,或者是俘虏士兵们因为心底里还有着对他们这种朝廷高官的畏惧情绪。反正在一个月左右时间的揭露和批斗的过程中,孙元化和卢象升还真就没有被揭发出什么劣迹来。 要是孙元化和卢象升是在家族所在地,在复兴军的土地改革过程中被抓的话,这两个人怕是不死也得脱层皮。但是因为是在军队里,所以对于这两个人,复兴军方面还真就没拿住他们什么把柄。 刚刚被捕的时候,卢象升还没有接受自己的俘虏身份,动不动的就闹死闹活。甚至于卢象升还胡乱折腾,搞什么“绝食明志”的戏码。 可是复兴党可不是什么三顾茅庐的封建君主,复兴军也不是那种只会进行思想政治工作的呆瓜。 在复兴党的制度下,优待俘虏这个规矩没有,但是不许虐待俘虏的规矩还是作为基本纪律存在的。可是复兴党也有自己专门的规定,那就是,凡是被俘人员拒绝接受改造和教育,在劳改和关押的过程中拒绝配合的,那么他们就不再是俘虏身份,而是现行敌人的身份。 对于现行的敌人,复兴党允许使用任何手段对他们进行斗争和处理。怎么做都是合情合理的。 卢象升当然不知道复兴党的规矩制度。除了“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认真改造,洗心革面”这些在战俘营内刷的到处都是的标语外,并没有任何人对卢象升宣布复兴军的俘虏政策。 卢象升还摆着个封建文人的架子,总认为自己这样的士大夫是复兴党笼络的对象,所以闹起来肆无忌惮。可是在接受了几次地窖小黑屋的禁闭处罚,绝食后被复兴军战士用竹管撬开了嘴硬往里面灌玉米粥,弄的满嘴是血,门牙也掉了两颗之后,终于安安静静的老实了下来。 孙元化倒是表现出一副随遇而安的样子来。让他干活他就干活,让他休息他就休息,让他吃饭他就吃饭,让他睡觉他就睡觉。半个月下来,原本因为巨大的压力瘦的骨瘦如柴的孙元化,现在反倒胖了不少。甚至于他还有精神头对住在自己对面牢房的卢象升传播天主教那套邪门歪道。 但是孙元化的平静和镇定并没有持续很长时间。 在被俘虏了半个月,接受了半个月的劳改之后,在政工人员的安排下,连续观摩了两场劳改营内部的诉苦、批斗大会和劳改营外的针对沧州当地的土豪劣绅的土改斗争会之后,无论是孙元化还是卢象升,他们回到了自己的牢房都变得彻底的面无人色了。 刚开始被俘虏的时候,孙元化和卢象升还以为复兴党是那种趁势而起的地方豪强或者居心叵测的大明地方势力。 对于政工干部嘴里“复兴党是为人民服务的政党,是为天底下千千万万的穷苦百姓谋生存、谋翻身、谋幸福的革命组织”这类的话,他们还相当的不以为然,认为这一套不过是那些反贼们蒙骗百姓的说辞而已。卢象升还对一群反贼自命“革命”的事情了冷嘲热讽了一番。 但是亲眼看到被复兴党组织和教育起来的明军俘虏们在复兴军的政工干部的领导下,对封建军官的控诉和批斗,亲耳听到这些原本就是泥腿子的小兵们集体的喊出“打倒封建地主!”“打倒封建官僚!”之类的巨大吼声的时候;当看到沧州郊区的普通百姓们被复兴党人“煽动”后,群情激奋的揭批当地士绅的种种丑事和恶性,最后把那些作为封建王朝的根基的地主士绅们吊上绞刑架的时候。当时就在现场的两个人,立即浑身如筛糠般哆嗦了起来,脸都绿了。 卢象升是浙江宜兴人。孙元化是南直隶上海人。他们两个都是出身身家巨万良田无数的江南世家。所谓兔死狐悲,物伤其类。这样细论起来,他们的家族积攒出来的巨大产业,其实和所有的大地主大官僚都一样,哪一个不是有着很多鲜血和人命的啊。 就说孙元化吧,年轻的时候他就曾经帮助家里管理过一段时间的家族产业。孙元化自己就知道,在上海地区拥有巨大田产的孙世家族,每年光是责打体罚交不起租子的佃户弄出来的人命就有好几条。至于其他的因为家族中的不肖子弟强抢民女,搜刮美童之类的混账事情,弄出来的人命也积攒出来不老少。 孙元化和卢象升这样的人,自己当然是严格要求自己,对自己的道德有着明确的底线的。他们自己倒是专精学问,一心进取,立身清正,但是像在沧州地区的土改批斗中揭露出来的那些后宅妇人那样,动不动就弄死自家佃户家奴送进内宅的侍女丫头之类的事情,可是在他们身边就发生过很多的。 不说别人,卢象升就曾经亲身经历了自己的老娘以自己身边的丫头引逗自己不能专心学业为借口,把堂兄送给自己的侍女责打一顿板子,最后关在柴房里发病而死的事情。 细论起来,别看孙元化卢象升这样的人似乎品德高尚,但是他们未尝就真的把那些老百姓的性命真的当成一回事儿了。作为封建统治阶级一员的他们,认为自己这样的人,天生的就高人一等,草民百姓们天生就应该接受自己这样的人的管理和教化。 可是,老百姓到底是怎么看待他们的?他们在老百姓的眼中到底是什么样?老百姓心理到底对于他们这些老爷大人们是一种什么样的情绪?他们根本就没有认真的考虑过这个问题。 他们觉得,百姓就是羊群,自己就是牧羊人。羊群就该接受牧羊人的牧守。他们认为自己是父母,百姓就是子女。作为子女,只能顺从的接受父母的安排。 但是,到了现在,当他们成了复兴党的俘虏之后,在他们观摩了明军士兵和沧州百姓的诉苦会和批斗会后,设身处地的想一想,面对那些群情激奋的质问和喝骂,自己难道就真的能在百姓面前说出什么成道理的话来吗? 孙元化和卢象升的文化基础都很不错,所以两个人在进入劳改营之后,在文化学习方面的表现还是比较出色的。 战俘营的教导员都是从复兴军里临时抽调出来的。因为他们在部队里承担的是对战士们的政治和文化教育工作,所以他们在部队里都养成了习惯,对于那些悟性高学习好的战士,他们都会比较欣赏。这样一来,在战俘营里面,孙元化和卢象升这种学习速度快的学员,就受到了他们的教导员的关注。 卢象升和孙元化这种身上有功名的高级士大夫,原本对于负责他们的那个复兴军“小吏”并不会放在眼上。可是一段时间的接触下来,他们就被这名他们眼中的“小吏”,实际上已经通过了初中学力考试,正在准备考取复兴党的高级士官学校的排级教导员,在学问上真正的折服了。 可能在文学文字诗书礼仪方面,这个教导员比不上两人。但是在数学、物理学、化学和生物学方面,这个完成了初中教育的教导员是在知识上对两人进行全面的碾压的。即使像卢象升这样在自然科学上没有什么高深认识的人,也对这个教导员的数学知识敬佩不已。 特别是在对于“简体字”和“白话文”方面的讨论上,卢象升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小吏口中说出的“文字是为了传播知识,教育是为了有效普及而存在的。所以简体字和白话文的好处就在于,可以在最大程度上让所有的人都能够接教育。简体字和白话文容易掌握,这就给那些没有足够教育资源的人提供了自学成才的便利。”之类的话,真的有几分通达通透的文化大家的味道。 在和教导员接触的过程中,听说流民出身的他就是在加入复兴军之后开始学习,用了五年的时间完成了如今的学习的事情之后,又听说了复兴党大搞全民教育、专业教育和终身教育等强制性的教育制度之后,两人一方面不相信这样的事情,另一方面却在内心深处觉得复兴党有点圣人气象。 不过,他们的这种认识,在观摩了批斗会诉苦会之后彻底的改变了。在他们看来,那个教导员对他们说的要为“天下的穷兄弟谋解放谋幸福”之类的话,还真的不算是假话。只不过复兴党人是要把所有的封建士大夫阶级送上绞刑架,用一种鲜血淋淋的恶魔般的手段,把整个的封建地主阶级作为祭品来实现这个目标。 而从他们看到的事情上看,从那些明军俘虏和沧州百姓的热烈和激动的情绪上看的话,复兴党的这种手段,很有可能就真的可以实现他们的目标。 到了这个时候,卢象升和孙元化才搞明白了,他们的教导员,那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口中说的“不是我们复兴党要革命,而是革命已经蕴藏在无数的受剥削受压迫的人民群众当中了。我们复兴党只是领导着想要革命的人民一起革命而已。”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只不过是一晚上的时间,负责守卫这层牢房的复兴军战士就发现,原本情绪稳定的孙元化和卢象升好像一下子变了一个人似的。 卢象升一夜白头,孙元化一下子又变成了他刚被逮捕时的那副形销骨立的样子。 他们似乎想通了什么,似乎又想不通什么。反正两个人一下子变得消沉麻木了起来。 第449章错误的理解错误的应对 经历了一场大乱,迎来了一场王朝更替,北京城仍旧是那个北京城,北京城的状况仍旧是北京城的状况。乐-文- 世界上有那么一些人,他们没有进行过任何的实践,只会坐在那里空谈空讲。在他们嘴里,似乎天底下什么事情也难不住他们。似乎天底下的任何事情,只要是他们做,他们就能做的比别人好一千倍。 “说就改天动地,做就无能为力。”这种人,其实是缺乏唯物主义的基本认知,不具备实事求是能力的糊涂蛋。 王书辉在复兴党内反复的强调的一个问题就是,“我们可以要笨蛋,但是我们绝对不能要糊涂蛋。” 在这种思想的影响下,复兴党几乎每年都要进行一次的整风运动中,很多有了点文化就开始犯糊涂,成了那种“说就改天动地,做就无能为力”的家伙,都被复兴党的肃委会揪了出来。他们不是被下放到农场和矿山进行劳动改造,就是被复兴党直接开除出党。 所以十多年下来,复兴党内思想教条行事机械的“笨蛋”很多,但是那些缺乏实事求是精神的“糊涂蛋”却很少。 虽然复兴党在王书辉的领导下能够用严厉的手段保证自己的组织坚持实事求是的唯物主义思想,但是,复兴党也没办法把天底下所有的“糊涂蛋”都解决掉。 除了复兴党之外,北中国的主要势力中,已经被基本上清除的明王朝方面的“糊涂蛋”最多,大顺王朝,也就是过去高迎祥领导的闯军次之。倒是因为生产力水平相对落后,没有足够的物质条件奉养那些没用的“糊涂蛋”,使得后金女真这个奴隶制部落政权里的“糊涂蛋”最少。 新建立的有点沐猴而冠味道的大顺王朝里面并不是没有明白人。比如已经被大顺皇帝高迎祥冷落,受到大顺王朝的“文官”“武将”们排挤的李岩。比如已经匆匆的赶回北京城负责京师周边地区防御工作的李自成和张献忠。 但是,就像所有的缺乏重建过程的封建王朝一样,高迎祥在接管北京城后,因为缺乏城市和国家管理经验,所以接收了很多原来的明王朝的官员大臣。 要知道,凡是在封建王朝更替中能够稳稳的站住脚跟,几乎不少到任何的利益损失的统治阶级,一般情况下都是那种统治阶级中最腐朽、最落后、最反动的利益既得集团。只有那些完全没有国家和民族概念,做任何事情都以本集团本家族利益为目的的既得利益集团才会膝盖特别的软,脸皮特别的厚。 高迎祥麾下,包括李自成和张献忠这样能够独当一面的人物,他们都缺乏治理国家运作政府的能力。让他们打仗,在长期的实践的过程中,通过大量实实在在的摸爬滚打,这些人说起来可能算是顺手。但是没有任何的实践和经验,也没有任何的理性认识,让这些人管理国家运作政府那根本就是个笑话了。 高迎祥麾下的人不是没有想要在作为政府机构的新建六部衙门里面抓权占位的。但是别看当官儿这件事情似乎很简单,但是真要到了那个位置上去的话,没有相应的能力是做不成事情的。 高迎祥麾下没有具备这方面经验和能力的人,但是北京城内并不缺乏具备这种能力的人。 大明王朝因为一场突如其来的市民暴乱而倒台,但是除了崇祯皇帝和孙承宗、袁崇焕等几个有点忠心的大臣以外,大明王朝上层的大部分官员都仍旧留在北京城内。 当初高迎祥大军攻进北京城的时候,那些早就已经和高迎祥暗通消息的朝廷大员立即就组织人手拜见了高迎祥。其中不乏阁老尚书等明王朝高层的核心官员。 高迎祥这个人是有“良心”的。这帮以前就和他联络过的朝廷官员很快就获得了他的封赏和任用。他们也对高迎祥的接纳“投桃报李”。高迎祥的登基仪式之所以能够搞的团锦簇,主要就是这批人出了很大的力。 1631年末的北京大暴乱的规模确实不小,但是高迎祥的快速介入,让这场大暴乱造成的人员伤亡相对的不是很大。 除了近四千普通市民和两万多辽东军在这场暴乱中丧生,城内各地发生了几处火灾之外,因为作为暴乱骨干的京营士兵大部分被闯军融合吸收,所以,这场动乱造成的人员损失控制在了三万人以内。 造成北京城市民暴动的根本因素是粮食危机。 依托着大运河作为补给线的北京城,当时除了要为北京以及北京周边的上百万人口提供粮食以外,还要为十多万外地部队提供军粮。在以周国丈为代表的明王朝上层利益集团的囤积居奇下,才最终导致了这场大暴乱。 物质世界的发展变化是一个客观的过程。 在物质世界里,只有客观存在的物质,不存在因为具体人而产生的差别。 举个例子来说,一个小学生做算术,他计算11=2。数学大师华罗庚计算这道题的时候,1加1还是等于2。 11=2是一个客观的现实。它不会因为计算它的人不同就产生不同的结果。 高迎祥撵走了朱由检,自己掌握了北京城的政权,忙不迭的建立起一个新王朝来。但是北京城的粮食危机,并没有因为新王朝的建立和高迎祥的登基就发生什么变化。 没有粮食的北京城,朱由检当皇帝的时候没有粮食,现在高迎祥来了,而他又不具备凭空变出粮食的神通法术,所以1632年年初的北京城里面还是缺乏粮食。 朱由检变成了高迎祥,旧大臣变成了新大臣。除了增加了一堆进一步造成财政压力的公侯伯子男之外,囤积粮食抬高粮价的利益既得集团,还是那个利益既得集团。 但是北京城外的五万增加北京城粮食供给负担的辽东军,现在已经变成了二十万的新老顺军。而占领了山东全境,已经开始从南到北的接收大运河沿岸的复兴党,又火上浇油的彻底的切断了整个中国的南北交通。 也就是说,名义上建立了新王朝接过了大明王朝的接力棒的高迎祥,现在面对的是比冲大明皇帝朱由检还要恶劣的局面。 在南北交通畅通,南方地区还能够向北方地区提供供给的情况下,朱由检信用了同样的一批疯狂偏执的文官官僚,为不到十万人的部队提供供给,就把整个大明王朝给整黄摊子了。 而到了现在,要面对南北交通完全断绝,大运河供给线路被掐断,同样的既得利益集团把持新政权,要为二十多万大军提供供给的情况,已经把自己打扮的金光闪闪的大顺皇帝高迎祥,他难道就能走出一条和大明皇帝朱由检不同的道路来吗?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作为高迎祥麾下为数不多而且出类拔萃的明白人,李岩在为高迎祥制定计划之初就明确的提出了,占领了北京城后,先要肃清周边对出闯军有威胁的武装势力,然后就需要稳住目前还算老实的辽东军。在这之后,第一件事情,就是把明王朝遗留下来的宝贝金银拿出来和复兴党人交换物资和补给。 在获得了复兴党方面的物资和补给后,闯军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一方面自己组织军屯,另一方面组织当地民众恢复生产。 李岩难道不知道和复兴党做交易是与虎谋皮,复兴党才是闯军最大的威胁吗?李岩对于这个问题的认识不仅清楚而且明确。 正是因为李岩有这样清楚和明确的认识,他才知道和复兴党交易来物资和补给,恢复生产,重新建立起闯军自己的供给体系的重要意义。 这也是李岩不希望高迎祥贸然登基称帝的主要原因。他害怕高迎祥的做法会冒犯实力强大而又“居心叵测”的复兴党人。 正因如此,当李岩看到李自成和张献忠仓皇的退到北京城,听说了复兴党大军兵锋北上的消息之后,他才彻底的心灰意冷,不再努力的为正在兴高采烈的玩着“当皇帝过家家”游戏的高迎祥出谋划策了。 复兴军主力部队开到真定地区后,先是和山东军区接上了头,就地进行了物资补给和整备。然后,七个师复兴军一分为二组成了两个军团。其中一个军团继续向北方进发,另一个军团则向北京西部地区出发,准备封住闯军向西部地区的退路。 说起来也是有意思。可能是为了在“新朝”好好的表现一下吧,那些在闯军肆虐中原地区的时候反应迟钝的原明朝地方官,现在翻身一变成了大顺的官员,他们在复兴军北上的过程中把相关的消息迅速的传递给了北京方面。 复兴军出现在中原地区,把李自成和张献忠吓得望风而逃。这样的消息都没让高迎祥从富丽堂皇的紫禁城中的“后宫三千佳丽”的美妙中清醒过来。可是当他接到了复兴军接管了万全都司,陈兵保安州和顺天府交界地区的消息之后,高迎祥才一下子清醒了起来。 高迎祥本质山不是个彻底糊涂的人。马贩子出身的高迎祥能够在明末成堆的农民造反势力中脱颖而出,心机和手段都是足够的。 一个人,突然间就实现了自己的梦想,登上了自己过去甚至不敢幻想的顶峰,然后就是纸醉金迷的各种迷乱美好,面对这种情况任何人都会表现出一种沉溺和放纵来。个人素质高如汉高祖刘邦者,不也在攻破咸阳后沉醉于阿房宫的六国佳丽吗?所以从这个角度上说,高迎祥的表现确实有点不好,但是没差到什么地步上去。 高迎祥最大的问题在于,和汉高祖刘邦面临的环境不同。第一,他的对手不是项羽那种沐猴而冠的家伙,而是生产力和组织水平超越他们几百年的工业化革命组织复兴党。第二,高迎祥的左膀右臂不是萧何、韩信、张良、陈平这种从一开始就跟着他的成熟助手班子,而是魏德藻和张缙彦等一大群只知道死抱着自身利益的腐朽反动的利益既得集团。 在这种情况下,高迎祥能够从虚幻的皇帝迷梦和美妙的三千佳丽中清醒起来,已经是非常难得的一件事情了。 闯军之所以被称之为流寇,就是因为没有后勤补给能力的闯军只能进行流动作战。虽然十多年来的劫掠和破坏已经使得中原地区不再能够为闯军的流动作战提供基础了。但是流动作战边打边跑的思路,还是深刻的刻在高迎祥这个流寇头子的脑袋里的。 即使后期闯军的后勤供给靠得是和复兴党的交易所得,但是高迎祥骨子里面还是老一套的思想。 李岩当初给高迎祥制定的计划,高迎祥表面上说要全部遵行,但是他在心里只赞同李岩计划的前半部分,也就是制造混乱里应外合的突袭北京城那部分。 如果不是脑袋一热奋不顾身的登上皇帝的宝座了的话,高迎祥的想法其实是从北京城里掠出大量的资金来,然后带着金银财宝跑回陕西建立一个小朝廷。因为高迎祥自己也知道,闯军就是再怎么增加部队的人数,也不是复兴党的对手。 坏就坏在,高迎祥进了北京城后彻底的发了昏,犯了迷糊。皇帝的宝座和至尊的身份对于他像毒品一样无法自拔。但是即使这样,高迎祥也给自己留下了最后的后路,那就是从山西杀回陕西,然后凭借自己的手中的财富和军队,成为一个臣服于复兴党的**地方势力。 这也是高迎祥把五万多部队派往山西方向的原因。 然而高迎祥经营的退路并不稳固。复兴军的一个军团轻松地击破了他布置在山西地区的部队。然后一支三万人左右的复兴党鲁东军区的二线部队,就驻扎在了直隶到山西的各个主要关隘处。这样一来,一个针对北京城的西南方向的包围圈就完全的成型了。 到了这一步,高迎祥要还是没有彻底的认清自己退路已断的现实的话。那他也太愚蠢的了一些。 明朝末年这个时代的人,如果没有接受复兴党的教育和改造,没有实实在在的生活在复兴党的治下的话,任何人都是很难理解复兴党是个什么样的组织的。 孙元化和卢象升之类的大明官僚当初错误的判断了复兴党,李自成张献忠这样的封建争霸势力当初也没有认识清楚复兴党,高迎祥这个草鸡皇帝当然也没有搞明白复兴党怎么回事儿。 高迎祥用自己的经验来看待复兴党,所以他就觉得只要自己把皇帝的桂冠送给了复兴党,再给复兴党交上一笔肥厚的买路钱,那他逃回陕西当个割据势力的小打算似乎就有很大的成功可能。 毕竟多年来和复兴党的交往让高迎祥觉得,复兴党就是一个唯利是图的小人嘴脸。 所以,当西北方向和西南方向两个复兴军的主力军团不断的缩小包围圈,逐渐的把致命的吊索套上北京城里的高迎祥的时候,高迎祥反倒是在北京城里发起了一个谁也想不到的行动。 他突然对已经投靠效忠了他的那些原明王朝的文官勋贵下手,对他们进行了非常残酷的拷打和逼问。大肆的对北京城内的官僚富豪们进行抄家。 高迎祥的做法,李自成和张献忠都明白是为了什么。 对于李自成和张献忠来说,高迎祥玩儿的这一手可谓是两人率先开创的。对有钱人进行“拷饷”,这是为了和复兴党做交易进行的准备。 高迎祥不想把紫禁城了里的宝贝拿出来用做交易,这一点本身也因为这样的过程而身家丰厚的李自成和张献忠都能理解。 1632年4月,复兴军中原第二军团的司令部里,军团总指挥、政委罗克敌和军团班子的主要成员正在接待一个陌生人。 只见这个人一进司令部的营房就干净利索的跪在地上,然后大声说道: “大顺户部侍郎李岩,愿投效王师!” ... 第450章乱世中的一家人 和后世中华老字号的显赫地位不同,1632年北京城里的柳泉居并不是一个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大酒楼,而是一个比较特别的,主要针对中下层北京市民的,以卖黄酒和小菜为主的山东风味儿的小饭馆儿。 柳泉居始创于隆庆年间。到1632年,这家小饭馆儿也才创立了五十多年的时间。要是放在现代社会的话,在竞争激烈的市场经济环境下,能够运营这么长时间的买卖一定是有根底,有背景,有渊源,有实力的大买卖了。 可是,在封建农业时代里,这种能够存在几十年甚至上百年的中小型企业,其实是遍布北京城的。 柳泉居的老板黄守宗原本是山东即墨人。嘉靖年间的时候,即墨遭遇******。黄守宗的父亲带着老婆孩子一路从山东到京师投亲。 在即墨县学了一手酿造山东黄酒本事的黄守宗的父亲,从此带着全家人扎根北京城,凭借着一手酿造黄酒的本事为生。 说起来也是黄守宗家的运气。原本因为皇帝一系出自江南地区,而且朝廷高官多为江南出身,所以北京城里的黄酒买卖还是以江南黄酒为宗。黄守宗的老爹本来酿酒的手段就一般,在这种大环境下,用小米酿造的山东黄酒本来是没什么市场的。但是时间到了隆庆初年,出身北方的高拱当上了内阁首辅。 所谓“上有所好,下必甚焉”,出身北方的高拱成了内阁首辅,整个大明朝上层的风格喜好为之一变。浓油重酱的北方菜开始风行北京,顺带着山东黄酒这种原本是用小米酿造的上不了台面的黄酒在北京的销路也好了起来。 和父亲不同,年轻的黄守宗一方面对于自己的黄酒酿造技术有着更高的要求,不仅四处拜师求教提高自己的酿造水平,更是在北京城内到处寻找优质的水源。另一方面,黄守宗有着更加强烈的事业心和成功*。 在他的努力下,黄家黄酒开始在北京城内有了一定的名气。 农业时代的北京城因为没有污染,降水也比较丰沛,所以还是能够找到相对优质的水源的。 在黄守宗接掌家业一年之后,他就在一处有着优质水源的地方建成了一家酒坊。酒坊后院是专门酿造黄酒的作坊,酒坊前面则是一家规模不算太大的酒馆。 有正经的手艺,卖的东西质量优秀,家里还有在吏部当差的亲戚(黄家投靠的亲戚是吏部的吏员),黄守宗的买卖并没有受到政权上层的人事变动的影响。这家名字叫做柳泉居的小饭馆儿就这样一直开了下来。 黄守宗二十岁的时候开创了柳泉居,一直以来,黄守宗一直保持着经常到饭馆儿里转一转的习惯。已经八十多岁,早就把饭馆儿的经营交给了儿孙辈的黄守宗一直也放心不下自家的买卖。要不是这两年世道实在不太平,他恐怕还要像以前一样,每天到饭馆儿里面坐上一会儿。 餐饮行业可以说是社会经济状况的晴雨表。从天启中后期开始,以北京城内的中下层民众为主要对象,以衙门小吏和一般的买卖人为主要市场目标的柳泉居就开始走下坡路了。到了崇祯皇帝登基,柳泉居的买卖就说不上是赚钱,基本上就是勉强维持了。 和古今中外的那些以“发国难财,出国难名”为目标的高级精英人物们不同,无论是普通老百姓还是黄家这样的小买卖人家,最怕的就是社会动荡。因为他们的生计是建立在稳定的社会环境的基础上的。 遇到了动荡和动乱,像柳泉居这样的小买卖,基本上没有什么抵抗力。1631年年末的京城暴乱中,要不是因为黄守宗一辈子都诚实守信乐善好施,对于街坊邻居们常常接济帮助的话,这样的小买卖是最容易被狂暴的市民攻击和摧毁的。 即使没有受到市民的攻击和摧毁,但是柳泉居也遭到了进城平乱的辽东兵的洗劫。三十多坛上等精制黄酒被抢,两大缸普通黄酒被打碎流光。柜上的所有现金都被乱兵抢走。黄守宗的孙子,这一代的柳泉居掌柜也在反抗的过程中被打断了一条腿。 不过这些损失对于经营了几十年的柳泉居来说还不是最严重的问题。反倒是在大顺朝立起来之后,因为交通断绝,本来就已经非常难以弄倒的专门用来制酒的小米,现在已经彻底的没了来路了。 作为开酒坊的人家,黄家当然不可能没有一些存货。但是因为常年来居高不下的粮价,在生意惨淡的情况下,黄家人也在大半年前开始以酿酒用的小米为食。全家上下三十多口人,除了老太爷黄守宗的口粮还是精白米以外,其他人每天就是以一碗清汤寡水数得清米粒的小米粥为生。 即使这样,黄守宗的儿子和孙子们也不敢把现如今自家买卖的惨淡状况告诉老太爷黄守宗。 在封建农业社会里,一个人能活到八十多岁,还能保证头脑清醒身体健康的,这是很少见的。要知道,以帝王至尊的身份和条件,明代帝王的平均寿命还不到四十岁,而以“能活”而著称于世的满清皇帝的平均寿命也才五十来岁。像黄守宗这样八十多岁的高龄还耳清目明的状态,也只有现代社会的老人们可以媲美了。 活了八十几岁,一辈子干的又是做生意这样的事情,黄守宗的人情世故可不是一般的毛头小子能够赶得上的。所以即使知道家里的情况不好,可是黄守宗还是不懂声色的好吃好睡。他想的很明白,家里如今的日子可是已经到了死不起人的状况了。一旦自己在这个时候咽了气,光是操办个白事就得把家里折腾垮了。 正是因为害怕自己的死给儿孙带来麻烦,所以黄守宗每天除了吃好睡好之外,还会在自家后院溜溜弯锻炼锻炼腿脚。 并不是每个人都像黄守宗这样明白事理的。也不是每个人都会随着年龄的增长增加智慧。他的一个今年已经五六十岁的侄女就是这样的人。 1632年四月里的一天,早就已经嫁出去多年的黄守宗的大侄女孙黄氏就跑到黄家借粮食来了。 孙黄氏年轻的时候通过黄家的那个在吏部当差的亲戚的关系,嫁给了一个户部的年轻吏员。在黄家的姑娘里面,就属她嫁的最好,日子过得最舒服。 六部吏员别看大多都是秀才出身的底层读书人,可是这些人常年累月的把持着基层的位置,使得这些人在自家人世代把持的位置上通过各种吃拿卡要,一个个都是一幅脑满肠肥的样子。 孙黄氏的丈夫,一个叫孙文举的户部吏员就曾经在和黄家人喝酒的时候吹嘘过什么各省高官的打赏啊,什么地方衙门的孝敬啊之类的话,黄家人可以说是听得满耳朵都是。 孙文举也真不是吹牛,孙家的日子过得也确实是不错。这样一来,在黄家人面前,作为侄女婿、侄孙女婿的孙文举因为瞧不起黄家人的生意人身份,肯定就会在言谈中表现出非常失礼的不恭敬来。 孙文举瞧不起黄家人,黄家人倒也没有什么想不开的。但是嫁给而孙文举的孙黄氏也染上了自己丈夫的毛病,在自家人面前趾高气昂。 黄家人身上确实有生意人的和气圆滑不假,可是这也是分对象的。孙黄氏在黄家几次表现出冒犯来,不高兴的黄守宗就不再允许孙黄氏登门,彻底和孙家人断绝了来往。 几十年都过去了,到了如今这个人人艰难家家难过的青黄不接的年月,孙黄氏突然登门借粮,黄家的小字辈没有办法,只能对她实话实说,言明自家的米缸里面也是见了底的。谁也没想到,孙黄氏五六十岁的人了还是那么没脑子缺心眼,居然跑到老太爷那里去嚷嚷去了。 看着头发斑白满脸皱纹的侄女在自己面前大声的哭嚎,黄守宗心里叹了口气。自己这个侄女是黄家的姑娘里颜色最好的一个。不仅颜色好,而且她娘也狠心,早早的就给他裹了小脚。正是因为这颜色和小脚,她才得以嫁到好人家去。 当初自己的侄女在自己家面前一副心高气傲的样子,把家里的女人都给得罪了。黄守宗也是为了家宅平静才硬顶着损失户部小吏顾客的压力,和孙家断了往来的。所以这要说起来,在他心里他还真就就不怨孙家人,而是觉得自家的侄女不懂事不会做人。 但是几十年过去了,看着嚎啕大哭,也到了做祖母的年纪的侄女,黄守宗也心里早就没有什么负面的情绪了。他让孙黄氏站起身来,对她说道: “我不管家事也有几十年的时间了。家里什么事情,都是老大家的小六子做主。但是既然你要和我见面,那我就听你说说出了什么事情了。” 事情说起来也简单。大顺朝现在缺钱缺粮,而且高迎祥大皇帝想要学习儿皇帝石敬瑭,向复兴党买粮买米,送钱送礼。但是高迎祥大皇帝又心疼自己的腰包,所以他就想到了“拷饷”这个好办法。 “拷饷”这个事情,闯军方面早就进行过大量的实践,积累了丰富的经验。他们知道,别看衙门里管事儿官儿地位好像非常的尊崇,但是在中低级官僚这个层面上,这些小官儿的家产还真的就未必有底下的吏员们丰厚。 所以大顺朝的“京师大拷饷”行动,不仅包括目前所有的前明官员,各个衙门里的大小吏员们,也是“京师大拷饷”行动的目标。 孙家人是从成化年间开始就在户部任职的。到了孙文举这一代,孙家人凭借着在户部的根基,几代人吃拿卡要下来也是真的积累下上万两的家产。原本大顺朝建立之后,孙文举和其他那些各部的吏员一样都被新朝廷接纳,继续把持着基层的岗位。没想到突然之间天降横祸,一群大兵冲进了孙家,二话不说的就开始抄家“拷饷”。 孙文举也算是个硬骨头了,他硬是挺了连续两天的拷打,在父亲和大哥被活活打死之后,才把自己的家财全部交待了出来。一万三千多两白银被从孙家院子里的大槐树下起出来之后,浑身是血满身伤痕的孙文举不到半天的功夫就咽了气,留下一屋子的孤儿寡母,充分了诠释了什么叫做人财两空。 一大家子二十多口人,现如今除了身上穿的衣服,晚上住的地方以外,是分文没有,钱粮两空。要不是实在没办法,孙黄氏也不会拉下脸回娘家来借粮食了。 黄守宗听了侄女的话,并没有说什么其他的话。他从床底下拿出一个小木箱子,从木箱子里面拿出二十两银子来对侄女说道: “如今我是不管家的。家里的事情,我一个老头子不该随便的插手讨人嫌。你虽说嫁出去这么多年了,但是归根结底是我们老黄家的血脉,是我的侄女,所以我就从我的棺材本里面拿出点银子来补贴你。” “我也知道这钱不多,现在米价是什么行市我也不清楚,可是我也只有这么大的力。你把这钱拿上,心里也别怨我。” 叹了口气,黄守宗继续说道: “我这回就不要老脸讨一次儿孙们的嫌。孙姑爷不是有两个才三四岁大的孙子吗。你今天回去就把两个孩子送过来。有我一口吃的,我就给这两个孩子一口吃的。大伯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孙黄氏刚刚离开,黄守宗就把家里管事儿的儿孙叫到身边,问道: “孙文举在户部当差遭了难。咱们在吏部当差的本家是不是也遭了难啦?你们不要糊弄我,给我说实话。” 黄守宗几十年的积威,他的儿孙也不敢当面对他说谎。看着点着头的儿孙们,黄守宗说道: “这朝廷要是没了规矩,连自己的脸面都不要,把自己的官儿当贼寇对待,这样的朝廷就长不了了。” “当初我就说那个高皇帝没有个皇帝相,现如今算是彻底的显出来了。你们现在赶紧把家里的银子和铜钱都从地里面起出来,出去买粮食,买干粮。不管多贵也不要心疼,粮食往多里准备,往死里准备。” “小三子你带小子们把前面的门脸和窗户都用石头砌死。后院准备四个大缸。两个大缸装满石头,两个大缸装满水。” “我上一次让你们挖好的地窖,这一次也要好好修一修扩一扩。要按全家人都能在地窖里过一个月的状况准备。” “外面的榆树钱也好,野菜也好,死命的给我采给我挖。凡是能吃的能穿的能用的。不管粮食、水还是柴火,往死里准备,往死里弄。” “我告诉你们,不出半个月,这天下又得乱起来。在这乱世里面要是没个准备,我们全家人就只有死路一条!” 就在人老成精的黄守宗指派家人为即将到来的动乱做准备的时候,复兴军主力第二军团将山西各地留给了北上计划西路军的二线部队驻守。在肃清了边关各地的明军和顺军后,攻占了北京城外线的昌平和顺义一线。而复兴军主力第一军团则一路扫清了北直隶各地残敌,直抵良乡和通州一线。 与此同时,鲁东根据地也开通了针对山东到北京地区的海陆两条补给线路。 中原地区的全面解放,就要以“北京战役”拉开帷幕了。 第451章辽东惊变 封建制度之所以比奴隶制度先进,除了最根本的原因,封建制度这种生产关系是建立在成熟的封建农业社会生产力的基础之上的以外,主要原因就在于,和部落奴隶主民主共和的落后的分散权力体系不同,封建制度的政权体系相对更加的完善。 同样是皇帝突然死掉了的情况,如果是在成熟的封建制度的情况下,按照父死子继、兄终弟及、父子相承等制度,不是已经在位的皇太子直接继位,就是顾命大臣们从死掉了的皇帝的儿子们中选择一个比较合适的人选继承皇位。 无论是强势的后宫势力还是煊赫的外朝重臣,因为有着成熟的制度,封建王朝的皇位更替都会比较稳定。 而同样的情况出现在还没有建立起封建制度的奴隶社会里的时候,各种争权夺势造成的混乱和动荡就变得不可避免了。 非常不幸,因为缺乏对复兴军强大的超越时空的巨大战斗力的认识,一直以来都在努力的推动后金女真政权全面封建化的黄台吉死在了复兴党的手中。 如果后金女真政权已经完成了封建化,建立了稳定的封建制度,那么被复兴军放回沈阳的黄台吉长子豪格,就会稳稳当当的继承后金女真政权的统治地位。 然而,仍旧处于奴隶部落制度状态下的后金女真上层,已经不再认同作为败军之将,葬送了几万女真大军和几千“女真精兵”的黄台吉父子了。 在这种情况下,曾经被立为野猪皮正式继承人的代善和深受野猪皮喜爱,年纪轻轻就战功卓著的多尔衮,分别获得了一部分后金女真部落的支持,在客观上造成了后金女真的分裂。当然,作为黄台吉长子的豪格也有一少部分女真贵族支持。 因为势均力敌,后金女真内部激烈的继承权争夺斗争经过半年多的时间就陷入了僵局。三方最终达成了协议,三方当中,由带兵打败盘踞在辽南地区的复兴军,为黄台吉报仇的一方继承皇位。 然而更加不幸的是,无论是代善还是多尔衮或者是豪格,三人总共发起的六次对复兴军辽南第一军团防线的作战,都遭受了可耻的失败。唯一的结果就是,原本就非常宝贵的“女真精兵”进一步减员。六次战争一共损失了近万名“女真精兵”和三四万多蒙古和汉人附从军。 到1631年,摆在后金女真面前的问题已经非常明显了。 已经陷入分裂状态的边缘,统治区域内有着严重的粮食危机的后金女真面前,有三个主要的敌人。一个是现在的后金女真政权从上到下一提起来就浑身哆嗦,强大的战斗力不似人类的复兴党辽南根据地。一个是目前可以和自己保持势均力敌状态的明王朝辽东军阀集团。最后一个是尚未臣服后金女真的西蒙古各部。 因为缺乏实践,还没有和黄台吉学到更多的手段,也是因为奴隶部落制这种落后的制度,在黄台吉死后,力量因为复兴军的军事打击和后金女真自己内部的内讧以及越来越严重的经济危机的严重打击,后金女真政权上层在勉强的进行了协商后,决定柿子先朝着软的捏,对尚未臣服的西蒙古各部落进行抢劫和掠夺。 在著名的蒙奸集团、忠诚的带路党蒙古科尔沁部的帮助和带领下,两支后金军队在多尔衮和代善的分别带领下,在蒙古草原上突飞猛进。被两支军队掠夺的大量牛羊和人口,为元气大伤的后金女真方面补充了力量。 不过后金女真方面的补血速度真的没有他们失血的速度快。 到1631年年末,在已经初步建成了一整套初级的基本工业体系的鲁东根据地的支持下,由山东新兵组成的辽南第二军团从复兴军东江基地(除原东江军势力范围外还包括朝鲜北部的几个精华地区)出发,横扫东辽地区和朝鲜北部。 在大量山东生产建设兵源源不断的紧随主力部队开进的情况下,整个西辽地区和朝鲜北部地区,被建立起十几座大中型国营农场。而辽南第二军团直接攻破并占领了连山关,在当地建立起一个规模不小设施相对完善的军事基地,从东方威胁后金女真政权的核心统治区域鞍山和辽阳一线。 与第二军团配合的辽南第一军团并没有闲呆着。 在三万多生产建设兵的努力下,在“热爱中华文明认同中华文化”的朝鲜人民、倭国人民、蒙古人民和部分弃暗投明的女真人民“积极主动”的帮助下,复兴党辽南根据地用了半年多的时间,投入了大量的先进蒸汽机设备和各种物资,损失了三千多名“主动牺牲”的各族人民,终于基本完成了覆盖整个辽南根据地,囊括整个辽东半岛的泥结碎石路面的根据地主干线建设。 除了大型农场和工业中心被不断的建成之外,辽南第一军团主动出击,解放了四万多名鞍山和辽阳周边地区内,在后金女真政权民族压迫和阶级压迫下的汉族和女真族同胞。 在辽南军区六个特战营的努力下(军事威慑和政治工作),在弃暗投明的女真族归化同胞的帮助下(带路的干活),两万多因为后金女真政权的民族压迫政策而躲在深山老林里艰难度日,被后金女真政权冠以鱼皮鞑子等蔑称的少数民族同胞,加入了中华民族的大家庭。 他们和汉族同胞,归化女真族同胞以及归化蒙古族同胞,一起组成了辽南新军,对盘踞在鞍山和辽阳地区的后金女真反动军队进行了残酷的打击。 在这种情况下,当1631年下半年得意洋洋满载而归的多尔衮和代善部队返回沈阳的时候,他们惊悚的发现,在复兴军的积极活动下,不仅后劲女政权的核心统治区域严重的缩小,而且他们带回来的蒙古人口,根本就填不满复兴军积极的军事行动给后金女真政权造成的巨大人口损失。 多尔衮和代善不同,他的脑筋虽然没有黄台吉那么高明,但是信用汉人这一点他可是和黄台吉学了个通透的。面对着这种危急的情况,真的很忧心后金女真前途的多尔衮立即招来了已经被他笼络到麾下的实力派汉奸范文程、李永芳和宁完我。 多尔衮知道,女真人里面除了在打仗上经验丰富,所以对于军事行动能够提出一定的有见识的观点的人以外,只要是商量涉及大面的战略问题,后金女真政权里面就只有汉人能够被依靠。多尔衮这个人的优点就在于,他非常重视而且善于依靠汉奸们的智力支持。 李永芳这样的早就投降的后金女真的老汉奸相对的经历的比较多一些。当初他投降后金的时候,明王朝的军事力量对后金方面还有着较大的优势。所以看到后金女真方面吃败仗,被打败这样的事情,李永芳还能用一个比较平和的心态来看待问题。 而和李永芳不同,无论是已经当了一段时间汉奸的范文程还是当了没多久汉奸的宁完我,都是在后金女真政权对大明王朝已经取得了连续不断的战争胜利的情况下才投靠的。作为汉奸,他们的投机心理还是比较严重的。所以看到如今后金女真方面的恶劣局势,他们两人的内心是非常的惴惴不安的。 黄台吉死后,除了获得了上三旗以及黄台吉后宫方面支持以外,多尔衮还比较幸运的掌握了黄台吉留下的后金女真方面针对大明王朝方面的谍报力量。 所以在1632年年初的时候,得到谍报人员汇报的大明首都的暴乱和高迎祥的登基消息之后,多尔衮甚至产生了浓厚的趁机入关劫掠一把的想法。 主要工作是帮助多尔衮整理谍报材料的宁完我因为可以接触到大量的消息,所以他的眼界比较宽阔一些。根据非常模糊和不明确的情报,宁完我认为已经占据辽南的复兴军应该是大明朝内部的一个实力强大的地方势力。 他认为,具有这样巨大的力量,复兴党对绝对不会任由流寇难民组成的大顺政权存在。在复兴军强大的战斗力面前处于绝对的绝望的劣势状态下的后金女真方面,最好不要寄希望于复兴党人老老实实的看着他们入关劫掠这样的事情发生。一旦己方突入关内后在野战中遭遇复兴军,那么就很有可能给自己造成无法弥补的巨大损失。 宁完我的推测得到了后继消息的证明。1632年年初,隐藏在北京城内的后金密探就已经探知了七万复兴军大军正在向北京地区开进的消息。接到了这个消息,原本还想着要浑水摸鱼的多尔衮头上产生了不少的冷汗。 作为蒙古人的学生,尚未完成封建化进程的后金女真这个时候的地盘认识还不是那么深刻。虽然经过了几十年的发展,只有老一代的女真人还保持着渔猎思想,但是像多尔衮这样纯粹的出生和成长在相对稳定的农业生产为主时代的新女真人,也不是就完全的不认同原始的渔猎思想。 新女真人确实已经开始产生了地盘重要,国土重要的思想,但是相比较损失国土,他们的执念不在土地而在于人口。 对于代善因为目前的后金女真政权面对的局势而在八旗联席会议上提出的北撤战略,多尔衮一方面理想上有些抗拒,但是在本能上还是觉得这也是一种选择。 没有人愿意面对强大的复兴军。不管是代善还是多尔衮,无论是后金女真的部落首领,还是最普通的女真族人。复兴军如魔鬼般的巨大战斗力,已经在女真人心中造成了不可磨灭的恐怖印象。装配着近代步枪、机枪、火箭筒和大炮的复兴军是不可抗拒的。关于这一点,后金女真上下的认识都很明确。 和认同代善北撤计划的李永芳不同,范文程和宁完我从政权建设出发,从农业生产出发,并不认同代善的计划。 有着一定气候知识基础的范文程认为,一旦后金女真政权整体北撤的话,辽东以北地区的环境和气候将更加的不利于农业生产。在这种情况下,后金女真方面目前数量已经不小的汉人奴隶劳动力就变成了不再能够创造价值的废物。 宁完我则进一步认为,北撤不如西进。 如果多尔衮领导自己的势力向蒙古地区西进,占据广阔的蒙古草原的话,在后宫方面的支持下,科尔沁等铁杆盟友将会彻底的成为多尔衮的势力。而兼并了蒙古各部势力的多尔衮,则可以通过经营草原,扩大自己的势力范围,增强自己的实力。 而且这样做最大的好处,就是能够和代善等老一代女真人彻底的决裂,建立起受多尔衮自己一个人掌控的**政权。 虽然从心里往外畏惧复兴军的战斗力,可是就这样一箭不发的让出沈阳、抚顺等膏腴之地,多尔衮在心理上是真心的不愿意的。 可是和复兴军的两次正面作战,多尔衮部队的惨状用七零八落来形容都有点不够,更接近全军覆没的水平。 在这种情况下,多尔衮面对复兴军的心情是打还不敢打,跑又舍不得跑的状况。刚刚横行草原胜利而归的多尔衮被兜头破了一大洗澡盆的凉水,心里头别提有多别扭了。 然而多尔衮的别扭并没有持续很长时间。 为了配合北京战役的进行,辽南军区在********的命令下,开展了对辽阳和鞍山地区的进一步军事行动。 只用了三天时间,这两座被后金女真方面重兵驻守的城池,就被复兴军辽南第一军团轻松攻破。 在这场战斗中,呼喊着女真话,奋勇无比的冲上城墙,在攻城战和巷战中取得了大量胜利和牺牲的,由辽东各归化少数民族士兵组成的辽南新军,给龟缩在沈阳地区的代善和多尔衮造成了难以计算面积的心理阴影。 曾经经常采用驱赶汉人攻打汉人,驱赶蒙古人攻打蒙古人的民族压迫手段,主动挑起民族冲突的后金女真上层,在收到了几万生**真和蒙古人为复兴军作战的消息后,心里面非常的不是滋味。 代善身边的智囊,女真人里的“大才子”,年轻的“巴克什”(巴克什又译为榜式、把式、榜什,是一蒙古话,后成为清朝学者的一种头衔。)赫舍里·索尼,甚至在接到消息后说出了一句意味深长的“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的话来。 辽南军区的行动,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原本还犹豫不决的多尔衮立即行动了起来。 他先是联系了忠于自己的女真部族,之后兵分两路。一路作为后卫力量保护人口和物资的转移。一支部队突袭驻守在大凌河地区的辽东军阀集团,保证自己的西进行动后路无忧。 只是多尔衮没想到的是,他的这个举动,造成了一系列的连锁反应。 第452章先死容易后死难 中国有句老话,叫做先死容易后死难。 寓意丰富的汉语对相同的话有不同的分析。比如说有些人认为,这句话可以理解成死是件容易的事情,但是坚强的活下去,支撑下去却是很艰难的。当然还有些人认为这句话可以理解成,作为最终都会死去的人类,当我们看到自己的同类在自己的眼前死去后,死亡造成的巨大心理阴影就会一直笼罩在还活着的人。 作为延续时间悠久的文明体系,成熟而又稳定的中华文明有着明确的道德内核。明确的道德虽然不是每个人都能够达到的,但是对于共同价值观的普遍性认同还是持续而又稳定的存在着的。 举个例子来说,叛徒和汉奸这种东西,在中国的历史上一直存在,甚至一直延续到现代社会。每个人都知道,做汉奸,特别是做那种被外国和外民族的主子所器重的汉奸,这是可以获得巨大利益的事情。 不少人,特别是所谓的精英阶层,包括古代的和现代的,他们在内心深处为了个人的和本集团的利益,都是不惜践踏世间的一切道德的。但是,在共同的价值观体系下,他们就是要去做汉奸,他们就是实实在在的做了汉奸,他们也会努力的去做一些给自己的脸上贴金的事情,在精神上麻醉自己。 先死容易后死难。像中国这样注重历史资料的总结,对历史的意义有着重大关注的文明,一旦出现了汉奸这种人物的话,在史书上就会被明确的记录下来受到后世人的唾骂和批判。 “青山有幸埋忠骨,白铁无辜铸佞臣”。西湖岸边的秦桧跪像,象征着威严的历史审判。这就导致了,任何人当了汉奸,做出了出卖民族利益和国家利益的事情,都要受到良心的折磨。 后世有一副对联是这么形容明末辽东军阀集团的首领祖大寿的,“一代名将,据关外,收关内,堪称往复有忠义;两朝贰臣,悖前主,负后主,真个里外不是人。” 在文化压迫和文明阉割肆无忌惮,中华文明倒退到野蛮和蒙昧状态的满清王朝时期,为满清入关开国做出了巨大贡献的祖大寿被人这样评价,不能不说,祖大寿和他的外甥吴三桂这祖家和吴家的一窝子汉奸实在是不得人心。 作为后世人当然可以吸着香烟,喝着茶水,在茶余饭后的闲谈和讨论中对祖大寿吴三桂等汉奸人物做出嘲讽和唾骂,但是我们也不得不承认,当汉奸,在那个时候并不一定是他们内心深处的最佳选择。 没有人不喜欢大权在握,没有人不喜欢在自己掌握的地盘里作威作福。对于王朝末世时期一定会出现的军阀集团的首脑们来说,他们最希望的当然是自己能够乘势而起,成为像赵匡胤李渊那样夺得新王朝的最高权力的人物的。 当然了,成为开国帝王这样的事情,即使在生产力落后的封建农业时代,也是需要完全依靠杰出个人才能敏感的抓住难得一见的机遇才能实现。 我们不得不说,从历史记录上看,排除封建君主对地方实力派军阀的忌惮而经常对他们进行绥靖这个因素的话,明王朝对于祖大寿算的上是比较恩遇尊崇的。 按照历史记载,因为祖大寿在辽东并不怎么真实,充满了水分的假冒伪劣的战功,明王朝中央政府给了祖氏家族极大的尊崇。 随着祖大寿地位的迅速上升,祖氏满门都获封官职。祖大寿的兄弟祖大乐、祖大成、祖大弼,子侄祖泽远、祖泽沛、祖泽盛、祖泽法、祖泽润、祖可法等,都是上自总兵、下至副将、参将、游击的各级军官,分驻宁远、大凌河今辽宁凌海市、锦州诸城。连祖大寿的妹夫吴襄和祖大寿的外甥吴三桂,都是借了他的光才能够在辽东军阀集团中迅速崛起的。 为表彰祖氏世代镇辽的功勋,明朝崇祯皇帝即位后,还专门发布命令,在宁远城内敕建祖氏四世镇辽的功德牌坊。 后来当了汉奸的祖大寿,当初从内心深处并没有真的就有想当汉奸的打算。一方面,在文明等级的显著差距下,无论是从文化还是从经济上,处于奴隶部落联盟状态下的后金女真在祖大寿这些充分的享受着明王朝给他们的富贵尊荣的人眼中,是非常野蛮和落后的蛮夷状态。 从内心深处,祖大寿这样的人是真的看不上后金女真这些沐猴而冠的家伙的。特别是后金女真政权的创始人野猪皮和辽东将门集团的创始人李成梁的渊源非常的深刻。被后世的汉奸文人涂抹的非常英明神武的野猪皮,当初可是李成梁麾下的奴隶。“英明神武”的野猪皮当时可是像畜生一样臣服在李成梁的脚边的。 在这种情况下,祖大寿这样的辽东将门世家出身的人,怎么可能会看得起曾经作为辽东将门世家的奴仆出身的后金女真政权呢? 除了在自尊心方面的问题以外。后金女真的战斗力当然也是祖大寿后来成为汉奸的一个主要因素。但是从实际上说,后金女真的战斗力,也就是落后的奴隶制部落的民族野蛮性表现的越明显,祖大寿这样的人其实越不会轻易的投降后金成为汉奸。 要知道,在年轻时当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李成梁奴仆的野猪皮,和希特勒一样,在青少年时期受到了非常严重的心理伤害。这段时间的经历,使得野猪皮的心理状态一直处于一种扭曲和畸形的状态。 就像希特勒对犹太人进行种族屠杀有着他心理畸形的因素影响一样,在野猪皮统治时期,彻底陷入疯狂状态的野猪皮对辽东汉族人民动不动就展开的血腥大屠杀,实际上把辽东将门集团推到了后金女真正权的对立面上。 随处可见的,几乎成为惯例的屠城,动不动就对辽东汉人家族进行灭门,自己的家族就出身辽东地区的祖大寿怎么可能会轻易的投降后金女真呢?从他个人的生命安全的角度考虑,投降后金女真,成为在历史上被注明标签的汉奸,也绝对是在黄台吉的充分劝说和彻底陷入绝境的状态下的最后选择。 王书辉对于历史人物喜欢进行定性分析而不喜欢进行心理分析。对于他来说,祖大寿吴三桂这些汉奸人物其实和东林党等看起来伟光正,到了现代社会还很能唬人的文官官僚集团一样,都是封建王朝的封建统治阶级里的利益既得集团。 一切利益既得集团,都是中国权力封建制度下最腐朽、最堕落、最反动的恶性势力。只要封建主义的土壤不被彻底的清除,反动堕落的利益既得集团就会一直存在。 这就是为什么清末有专营买官卖官买卖的“庆记公司”;民国有让光头都无奈的说出“亡党亡国理论”借用电影中的内容,反腐亡党,不反腐亡国的四大家族;现代中国有官几代富几代之类的依靠掠夺国家和国民,不惜出卖国家和民族利益的反动派延续不断的出现的原因。 站在这个角度上,王书辉可不会细心的考虑为什么祖大寿和吴三桂这些东西会成为汉奸的原因。他也不会分析祖大寿和吴三桂等汉奸的真实内心世界是什么样的。 对于他来说,别说他们这种最腐朽最落后最反动的既得利益集团了,就是那些真的做到了“一死报君恩”的,真的忠诚于封建王朝的封建地主阶级里的硬骨头文人士大夫,也是复兴党在革命和建设的过程中必须要被彻底清除的对象。 所以无论是王书辉还是复兴党,早就给辽东军阀的脑门上标上了明确的敌人标签。对于敌人,复兴党当然是要像秋风扫落叶一样的态度。这就是为什么从秦皇岛地区登陆,驻扎在永平地区的复兴党鲁东第二军团对祖大寿等辽东军阀集团的试探不理不睬,根本就不在乎的原因。 如果不是北京战役即将展开,目前驻扎在渤海湾内的复兴海军第二舰队早就从渤海沿岸登陆,使用海军陆战部队,将盘踞在辽西走廊地区的几个堡垒内的辽东军阀集团的三五万部队,彻底的扫清了。 在明朝末年这个时代里,只有实实在在的了解了复兴党的明代“精英”人物们,才会搞清楚复兴党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势力,复兴党对于他们来说是个多么令他们这些封建统治阶级绝望的组织。 和复兴商社做生意,和复兴党控制的所谓的大明官员,如实际存在的张宏,如早就已经死在了战俘营内的姚宗文,和复兴党用文书假造的不存在的人物公文往来的话,隐蔽性极强的复兴党是让这个时代的“精英”们非常摸不着头脑的存在。 毕竟在他们眼中,复兴党控制的这些机构和势力经常性的会做出收拢流民,善待百姓这种不可思议的“奇葩”事情。 辽东军阀集团可不是一个纯粹的军事势力。实际上占据了辽东广阔的土地,把持着辽东和各地区贸易权力的辽东军阀集团,是一个集军阀、地主和垄断商人为一体的地方势力。 自从复兴党控制了登莱地区以后,辽东军阀集团就已经开始和复兴党产生了交集。当然了,就像江南地区的那些有着官僚集团背景大地主大商人们一样,和复兴商社兴高采烈兴致勃勃的做着各方各面,如木材生意和药材生意,大量的从复兴商社采购布匹、丝绸、成衣、成药、罐头、香烟、玻璃等等工业制成品的辽东军阀集团,也只不过认为复兴商社是一个信誉良好,货物质量优秀,价格低廉的真正的“有良心”的好商家。 不过见识了复兴商社那些三四千吨的,上面架着多门“巨炮”其实也才只有一百二十毫米口径的全蒸汽动力运输船之后,见识了押运货物的复兴商社“家丁”们海军陆战队士兵在只有三四十人的情况下,凭借着步枪和机枪将试图抢夺货物的几百人规模的其实是辽东兵化装成的土匪轻易的撕成碎片之后,辽东军阀也知道复兴商社的背景深不可测,不能轻易的得罪。 鲁迅先生曾经在狂人日记里说过,“狮子似的凶心,兔子的怯弱,狐狸的狡猾,……自己想吃人,又怕被别人吃了,都用着疑心极深的眼光,面面相觑。……” 封建统治阶级内部的既得利益集团之间就是这样一种关系。因为辽东军阀集团有着明确的自立之心,所以辽东军阀集团在发现了复兴商社背后那强大的力量之后,立即就对复兴商社产生了巨大的忌惮心理。他们要吃人,当然也会就会怕被别人吃了。 不过巨大的利益总是就在眼前的。用从复兴商社采购到的货物对后金女真和蒙古各部进行交易,可以使得辽东军阀集团获得巨大的利益。 举个例子来说吧,复兴党生产的各种铁锅,各种铁制炉灶这些技术成本低廉的铁制品,就是后金女真和蒙古各部最喜欢的商品。一个铁锅,一个蜂窝煤炉子和几块蜂窝煤,就可以蒙古人那里换到一匹乃至几匹战马。 甚至于在卖出了铁锅和蜂窝煤炉子之后,辽东军阀从复兴商社手中专门采购产自辽南根据地的蜂窝煤,当二道贩子大批量的卖给蒙古人,他们也能大赚特赚。 至于像复兴党生产的茶砖和各种蔬菜水果罐头,更是蒙古贵族们不惜拿出黄金白银来采购的高品质商品。 而最让辽东军阀们兴奋的是,因为在复兴党在鲁东根据地和辽南根据地已经建起了几座毛呢纺织厂,所以复兴商社还允许辽东军阀集团用他们从蒙古各部那里廉价收到的几乎是白送状态的羊毛,来换取复兴党生产的工业品。 可以说,在复兴党在登莱地区站住脚之后,辽东军阀集团光是和复兴商社的交易,就让他们都赚的钵满盆溢,美得鼻涕泡都要出来了。 可是辽东军阀集团的首脑们就没有想过,为什么复兴党什么都卖给他们,甚至连各种优质的冷兵器都可以用非常便宜的批发价批发给他们,但是复兴党却从来不会和他们做最基础的粮食生意。 也就才两年左右的时间,粮食危机和通货膨胀就在辽东地区全面爆发了。 到1631年年末京师失陷大顺建立的消息传到了辽西走廊之后,因为来自天津地区的粮食供给彻底的的断绝。目前的辽东军阀集团自己内部正陷入到严重的动荡状态中。 1632年年初,辽东军阀集团掌握的大量白银,开始以一个极度快速的速度向临时驻扎在永平军事基地的复兴党人民银行分部流入。 因为严重的粮食危机,也因为复兴党是目前北中国唯一掌握着大量粮食物资的组织,同时也因为复兴党的货币制度。辽东军阀集团不得不先后接受复兴党的银行货币兑换和复兴商社的两次“盘剥”,从复兴党手中购买价格高的实在是离谱的不行的口粮。 为了维持住部队,辽东军阀集团的家产普遍缩水一半以上。即使这样,复兴党还严格的控制着辽东军阀集团的粮食供给。不到五万人的辽东兵目前最多也能够获得两到三天左右时间的口粮补给。 1632年四月,后金女真政权的多尔衮部突然对大凌河地区发起进攻。在战斗开始后不过两三天,驻扎在大凌河的祖大寿部的军粮就完全的断绝了。 到了这一步,早就因为大明王朝的灭亡而补给全无,“痛苦”的忍受着复兴商社残酷“盘剥”的祖大寿,终于到了做出选择的时候了。 第453章频繁出现的突发情况 “海军陆战队能不能把任务承担起来?” “这个问题需要参谋部来回答。” “海军参谋部需要多长时间才能完成推算?” “最少也得一天左右的时间。” “那好吧,情报中心的数据已经出来了,让海军参谋部立即处理数据,对情况进行评估。” “是!” 在复兴党这个组织里,军事行动的基础是数学计算。和想象中的那种一群参谋们忙忙碌碌极有逼格的拿着指挥棒在地图和沙盘上比比划划的进行兵棋推演的情况不同。大多数时候,参谋部的工作重点在于数据统计。 己方的兵力,敌方的兵力。己方的运动速度,地方的运动速度。己方的补给情况,敌方的补给情况…… 大量的数据被情报部门递交给参谋部门。参谋部里的参谋们,就会按照各种数据通过很多固定的公式计算这些数据。直到这些计算全部完成之后,按照不同情况进行的兵棋推演才会进行。 所以,在复兴军的总参谋部和下面部队各级的参谋部里,没有几个皮靴锃亮军装硬挺的大帅哥,反倒是因为工作任务重,因为具备相应素质和经验的人员严重不足,所以到处都是那种穿着褶褶巴巴的军装,乱蓬蓬的头发从军帽中漏出来,因为经常通宵熬夜,所以眼角上长带着眼屎的宅男式人物。 按照兵棋推演的结果,参谋部们会形成几种不同的方案。至于使用哪种方案来完成任务,那就是军事长官们的选择了。 实际上历史从王书辉通过时空门进入明朝末年这个时空的时候就出现了大量的变化。虽然很多事情仍旧按照历史的进展发生着,但是也有很多事情完全走向了不同的方向。 比如说,在历史上选择了投降后金的祖大寿,非常出人意料没有投降正在猛攻大凌河堡的多尔衮,而是在率领军队突围后,逃回锦州,然后与驻扎在锦州的复兴商社进行了接洽,主动提出投降复兴商社。 再比如说,失去了后方,已经完全彻底的和代善决裂的多尔衮,没有对处于劣势落荒而逃的祖大寿进行追击。而是在彻底的摧毁了大凌河堡的防御体系,掠走了被祖大寿扔在当地的士兵之后,带领着部队和后方部队会和,急急忙忙的向草原上的喀尔喀部方向撤退。 还比如说,在多次和复兴军方面接洽之后,通过复兴军对大顺政权的贸易要求彻底的拒绝,通过复兴军对大顺政权的任何提议都不理不睬等等反常的状况,认清了复兴党对自己的真正态度的高迎祥,居然毅然决然的拉下了面子,毫不在乎自己这个皇帝的身份,撇下了十几二十万的大军,领着三四千精锐骑兵突然的逃离了北京城,通过正处于权力真空状态下的河南中部,逃进了还没有被复兴党北上计划的西路军接收的陕西北部地区。 几乎是完全无迹可寻的这种种变化,给复兴党带来了不小的麻烦。到现在看来,对于复兴党来说,北上计划的核心内容不再是军事问题,反倒是政治问题了。 对于想要投降复兴党的祖大寿辽东军阀集团应该怎么处理?对于突然分裂,一半儿人跟着多尔衮逃入蒙古草原,一半儿人在代善的带领下突然北撤的后金女真正权应该如何解决?粮食耗尽,群龙无首,有着十多万将近二十万被抛弃顺军的北京城应该怎么接手?这些问题完全是当初复兴党的北上计划里没有涉及的内容。 面对各种各样,可以说是彻底颠覆性的复杂情况,复兴党中央必须要根据情况作出新的决定。 不过这样复杂的情况,别说是复兴党中央的这些高级干部搞不清楚状况了,就是王书辉心里也有点没谱。毕竟实际情况和计划的情况相差的有点太大了。 无线电报虽然已经是非常先进的能够让复兴党最直接的了解前线情况的“先进”通讯工具了,但是对于复兴党中央负责决策工作的委员们来说,不在前线现场,他们的心里还是很没有底气的。 祖大寿要投降,他的表态是真是假?整个辽东军阀集团的上层到底对于这件事情是个什么态度?后金女真的突然分裂和逃亡是什么情况造成的?怎么处理这件事情的后继影响?是优先展开针对高迎祥、李自成和张献忠等逃入河陕西北部地区的大顺高层的军事行动?还是优先开展针对北京城的接收工作?这些问题,复兴党中央都必须捋顺了,摆明了,提出相应的解决办法来。 复兴党**********基本上是一个党、政、军三分天下的状况。 军委方面的中央委员当然认为应该优先进行军事行动,立即发起针对后金女真的追击,立即展开针对高迎祥、李自成、张献忠等人的歼灭。立即对盘踞在辽西走廊的辽东军阀集团进行彻底的清洗和改造。 政务院方面的中央委员的想法则是,稳扎稳打的接收中原地区的广大地盘和大量人口,不要过于着急的处理北边的情况,没必要急着展开消耗巨大的非计划军事行动,让事情缓一缓再说。 党委方面的想法则比政务院方面还要消极。用孟离的话说,不管是通过军事行动获得的大量俘虏还是北上计划和平接收的大量民众,这些人都需要进行大量的思想教育和动员。没有经过思想教育和动员,没有进行工业化训练和改造的人口,对于复兴党来说根本就是没有任何用处的人口。那种愚昧的封建农业时代的农民们,多增加一个都是在给复兴党增加额外的负担。 所以,党委系统甚至觉得政务院方面在人口接收和地盘接收方面,以及对接收后的地盘进行的农场化建设方面,都是有点操之过急的。没有经过充分训练和改造的农业工人,哪里来的用工业手段进行大农业生产的国营农场啊。 就王书辉本人来说,已经在明朝末年磨蹭了十多年的他,心里面当然是非常的急切的想要快一点把北中国纳入囊中,然后就开始对矿产资源丰富的华北和东北地区进行全面的工业化建设的。 但是王书辉自己也知道,他的这个想法并不是很现实。要知道,不可思议如新中国,也是用了十几二十几年的时间才快速的为中国的工业化打下基础的。这可是在一大群天才人物和几亿中国人热烈的拥护和支持下才实现的。 那个时代的中国有着革命的理想和信念,也有着高超的规划者和领导者。大量的经过了洗礼和改造的工业化人才被迅速的培养了出来。他们以一种无畏的牺牲精神完成了中国的工业化奠基。而且也必须承认,新中国有一个叫做老毛子的好老师。虽然这个好老师并没有教导新中国多长时间,但是最基本的,制定国家级建设纲要的手段,新中国还是学会了的。 复兴党现在的问题不是能不能打得过别人的问题。在复兴军面前,所有和复兴军接触过的武装力量和这些武装力量的首领,都对复兴军的战斗力有着充分的认识。在复兴军面前,他们表现出来的是一种根本不敢正面作战,闻讯则落荒而逃的状况。 可是在接收了整个北中国之后,面对广阔的土地和几千万人口,要组织这些人口进行农业生产、工业生产,要建立适合的社会制度,这都需要大量的专业人才。 更主要的是,就是单单从行政角度的考虑的话,目前复兴党的党员干部们,最高也就能具备建设并领导村、乡、县这种基层政权的能力。排除正在处于全面军管状态的辽南根据地和鲁东根据地的话,复兴党目前唯一的省级政府,湖北省政府这几年的表现着实的令人失望。 说他们是湖北省政府,倒不如说他们是复兴党内中央政府在湖北地区的传达机构。他们几乎没有自己处理和管理湖北省内事务的能力,他们简直就是事事要询问中央政府,没有中央政府的明确命令和具体的指导,他们几乎不能进行任何的**工作。 这就是为什么王书辉决定取消复兴党的省一级政权组织,而是准备在北中国采取郡县制政权体系的原因。省一级政权的建设,只能等到复兴党的党员干部们在实践中积累了大量的经验和教训之后,按照需要逐步的进行了。 可是即使如此,大量的地方基层干部的缺口也让王书辉头痛的厉害。 王书辉现在对于复兴党中央的态度是,既然在绝对力量上复兴党没有任何失败的可能,那么就必须要放开手脚让复兴党中央自己运作起来。在未来的一两年内,复兴党中央和复兴党中央政务院要承担起对整个北中国的领导工作,如果现在不让他们充分的进行实践和锻炼,那么以后出的篓子就会更多,造成的错误就会更麻烦。 所以在目前阶段这个看起来有点像紧要关头的时刻,王书辉当了一回甩手掌柜。他让复兴党**********承担起她本来早就应该承担起来的决策责任,他让复兴党中央政务院和复兴党军委,按照制度全面的服从复兴党中央的命令,执行复兴党中央的决策。 他本人则是开始在河南和湖北两头跑,一方面关注湖北地区正在进入生产阶段的石油化工产业,直接参与到复兴党的内燃机制造工作当中去。另一方面,他则是调兵遣将,直接领导一个庞大的班子,对新接收的陕西和河南地区的工业规划和基础工业建设工作负责。 当带着满身的疲惫从远在广平府和彰德府的邯郸钢铁厂和安阳钢铁厂建设现场回到复兴党中央的新所在地开封府之后,王书辉认真的听取了复兴党**********的汇报,指出了他们决策中的几个小的瑕疵,转身就离开了开封,视察南开铁路(南阳到开封)和南西铁路(南阳到西安)的建设工作去了。 对于王书辉来说,只有南开铁路和南西铁路建成,把干线铁路已经基本建成的湖北地区通过铁路与河南和陕西连接起来,让复兴党目前的工业中心武荆地区(武昌和荆州地区)可以通过铁路和新接收地区直接联系起来,才能够快速的实现复兴党工业体系的复制和扩散。 而且也只有将具有着巨大农业生产能力的汉江平原通过铁路和新接收地区连接,才能实现汉江粮食基地对新接收地区的粮食补给。如果没有铁路和公路的保障,复兴党就没有办法对这些新接收地区群众的衣食住行负责。不能对新接收地区群众民众的衣食住行负责,就没有当地群众的支持和拥护。没有当地群众的支持和拥护,组织和领导新接收地区群众进行地方建设的工作就没办法实现。 军事行动只是手段不是目的。通过军事手段确实能够接收新地盘,但是依靠军事手段是无法获得当地群众的支持和拥护的。所以复兴党中央制定的计划在王书辉看来还是比较实事求是的。 复兴党中央制定的新计划,在很多人看来确实有点保守。面对新的情况,复兴党中央给了辽南根据地和鲁东根据地更大的自主权。允许两个根据地根据自己的情况制定各根据地自己的后勤供给体系能够承担的军事计划上报军委,在军委按照专业意见审核后再上交给复兴党**********。一旦**********批准了这些计划,那么根据地就可以按照计划执行了。 不过在总的战略上,复兴党中央按照先难后易的标准,把恢复地方生产进行地方建设的工作放在了前面。把针对各种残余敌对势力的军事打击放在了后面。 也就是说,对于各根据地来说,接收敌人留下的地盘和人口,恢复当地的农业生产,组织领导当地群众进行地方建设工作是放在第一位的。而两个根据地的军事单位的主要任务,是为当地农业生产的恢复和地方建设工作保驾护航,而不是着急展开军事行动追击残敌。 这样一来,辽南军区的主要任务,就变成了接收后金女真方面留下的沈阳地区。而鲁东根据地的主要任务也变成了快速完成对辽东军阀集团的清洗和改造,对当地进行人口调整,恢复当地的农业生产,对当地的农场建设和工厂建设进行投入。 而布置在北京周边的复兴军主力部队的工作,也由作战任务转变成了接收任务。 一个一百多万人口的北京城将会让他们无比的头痛。 就在复兴党中央忙着应对新情况制定新计划的时候,复兴党中央接到了一条有意思的情报。 在天津登上了江南大商人从复兴党手中购买的蒸汽明轮船后,心惊胆战的从海路逃到南京的崇祯皇帝,居然非常激进的在南京组织了一支不到一万人的部队,企图越过长江恢复明王朝对长江北岸的地区的控制。 复兴党海军长江舰队遭到由十艘江南世家提供的蒸汽明轮船组成的明王朝新建长江舰队的“骚扰”(对于复兴海军来说也就是骚扰)之后,立即进行了反击。 除了大明王朝的新舰队全军覆没之外,长江岸边的南京城被复兴党长江舰队进行了猛烈的炮击。 被复兴党长江舰队的“恐怖”炮击吓得屁滚尿流的崇祯皇帝朱由检,居然弃南京城而不顾,带着南京城内本来就不多的部队,直接跑到了杭州府建立临时行在去了。 这种突发情况让长江舰队措手不及。他们向军委询问,已经完全没有了任何防御能力的南京城被长江舰队的陆战队接手之后,下一步该怎么办? 第454章从席日勾力格到黄立格 不得不说,在黄台吉死后,虽然代善和多尔衮两人在各方面的能力都无法比拟黄台吉,但是两个人身上还是有着优秀的部落领袖的素质的。 多尔衮的决断非常的果决。在发现了后金女真在复兴军面前无比脆弱的事实之后,他立即就抛掉了作为爱新觉罗氏的兴起之地的沈阳地区,带着他麾下所剩不多的物资和全部的人口,立即逃到往蒙古草原。 为了保证自己的撤离行动的安全,他还深谋远虑的击破了可能对他的迁移行动造成威胁的大凌河堡,打的祖大寿部落荒而逃。在这之后,他立即和大队人马会和,带着七万多女真人和蒙古人向大宁方向移动。他的最终目的地是臣服于后金政权的喀尔喀蒙古驻地。 而在多尔衮带着人马撤出沈阳地区之后,代善的决断居然一点儿也不比多尔衮犹豫到哪里去。他把沈阳城内的物资和人口搜罗一空之后,在沈阳城内放起了大火。之后他就果断的带着所有具有移动能力的人口(除了女真人和蒙古人外,他也没放弃汉人奴隶)共十二万人,一起向铁岭卫以北的安乐州地区撤退。 他的最终目的地,是早就被兼并和同化了的,已经变成了八旗各部成员的海西女真的故地奴儿干都司地区。 所以当复兴党辽南根据地派出的部队到达沈阳城外的时候,看到的是空无一人,已经被大火烧成了废墟的沈阳废城。 但是这也并不是说整个辽东地区就只剩下目前不到三十万人的复兴党治下的辽南根据地人民了。无论是多尔衮还是代善,这些已经享受惯了农业文明成果的人,都没有充分的认识到从农业文明退化到游牧渔猎文明的巨大差距和困难。 虽然因为受到蒙古人的巨大影响的关系,他们在迁移过程中都驱赶着大量的牛羊牲畜作为粮食,但是有限的牛羊牲畜根本就无法满足几万十几万人口的供给需要。在这种情况下,无论是那些没有特殊待遇的普通女真人,还是处于被压迫被剥削状态的蒙古人和汉人奴隶,都开始在迁移的过程中大量的逃散。 落荒而逃的问题就在这里,即使多尔衮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原本是七八万人的人口一天天的减少到四万人,可是为了保证自己的移动速度,为了保证自己核心部队的战斗力,他根本就没办法抽出人手来追捕逃跑的人。 代善面对的情况也是相同的。他那十几万人的庞大队伍中,能够得到优先供给和照顾的都是些女真贵族。在迁移的过程中那些底层的女真人、蒙古人和汉人奴隶的生活比平常更要恶劣一百倍。 这样一来,无论是底层女真人、蒙古人还是汉人,他们自然而然的都会逃离代善的队伍,跑到外面自谋生路。除了少部分野性未驯的“生女真”直接逃进了深山老林之外,那些过惯了稳定的农业社会生活的女真人、蒙古人和汉人奴隶,直接就逃回了沈阳地区,准备投靠复兴军。 他们可是都知道,复兴党对普通的女真人、蒙古人并没有什么敌意的。他们中的不少人都知道,复兴军麾下有一支叫做复兴新军的部队。在这支部队里,投降的女真人、蒙古人都会得到安置,获得一份工作,甚至可以转化身份直接为复兴军效力。 所以,当代善带领着只剩下四万人的队伍抵达了撒叉河卫,当多尔衮领着三万多人的队伍抵达喀尔喀部驻地,当辽南复兴军抵达沈阳城外的时候,大约有两万多的女真、蒙古和汉族奴隶逃兵,零零散散的散布在沈阳废城周围地区,急切的期盼着复兴军的到来。 不仅是他们在心里埋怨复兴军来的太晚了。执行本次任务的复兴党辽南军区的混编旅自己,也对军区这么迟缓的才做出决定感到不满。 在明明可以打上一场漂亮的追击战的情况下,放着十多万敌人就那么跑到北边去追之不及了,这种情况让辽南军区的各级指战员们深感郁闷。但是一切行动听指挥是他们必须坚持的。即使不能理解军区的决定,新组成的只有三分之一是作战部队,剩下的三分之二的部队是生产建设兵的混编旅,还是按照军区的命令,老老实实的开始执行新沈阳的建设任务。 两万六千多名女真、蒙古和汉族逃兵,很快就被复兴军接收了下来。 这些人的出现,实际上还是让混编旅方面挺惊喜的。要知道,按照中央方面下发的建设规划,在浑河边上建立起一座全新的城市,这是需要大量的基本劳动力支持的。这两万六千各族降人,可谓是一场及时雨了。 席日勾力格这个名字听起来似乎挺好听的,但是这个蒙古名字的意思却是比较粗鄙的。席日勾力格在蒙古语里的意思是黄狗崽子。 被人叫成黄狗崽子,对于这个问题,席日勾力格自己并不怎么在乎。作为一个曾经的其他蒙古部落的奴隶,之后又被女真人掠走再次成为奴隶的底层人物,席日勾力格对于自己的尊严没有什么专门的关注。他更加关注的问题是生存问题。怎么能够在主子的克扣和管事的打骂下生存下来,这才是占据了席日勾力格脑袋里的全部空间的重要问题。 席日勾力格十二岁因为部落战争沦为其他部落的奴隶。在他所在的新部落的主子们归降后金之后,他又成了个后金治下的蒙古牧奴。他在被掠到沈阳城之后,一直在一个女真大贵人家中当一个专门照顾马匹的马夫。 作为一个为了吃饱肚子无所不用其极的下等人,和代善带领的大部队一起向北迁移的席日勾力格很明确的认识到,自己如果不逃掉的话,那么在队伍中完全没有任何地位的自己,在大部队里的处境将会越来越差。 终于,在一次停驻中,席日勾力格趁人不备偷了一袋子马料作为干粮,骑着一匹自己负责照看的马,逃离了大部队。 一直在沈阳城内的贵人府邸里养马的席日勾力格当然不知道复兴党是怎么回事儿。不过他的运气不错,在出逃的路上遇到了不少和他一样趁机逃跑的人。 其中有一个汉人奴隶在和他分享了他偷来的马料之后告诉他,只要跑到复兴军那里就有活路了。复兴军专门对付贵人主子,但是却不会为难穷苦人,还会给逃过去的人安排一个能够吃饱饭穿暖衣的营生干。 能够吃饱饭,这件事情可能对于现代人来说不算什么。但是对于古代人,特别是末世时代的古代百姓来说,那就是完全是一种奢望了。就像在现代社会里贫困到吃不上饭吃不饱饭的情况相当稀奇一样,在古代农业社会里,富裕到吃得饱饭,因为控制不住自己的口腹之欲得了诸多的富贵病的情况则是非常罕见的。 席日勾力格这个年轻的蒙古牧奴并没有任何的人生理想。能够吃饱饭,光是这一点就足够打消他的任何顾虑了。 就这样,席日勾力格和同伴们逃回沈阳地区之后,就盼星星盼月亮的等着复兴军的到来。 按照复兴党的中华民族大家庭政策。不管席日勾力格这个蒙古名字好不好听,表达的意思吉祥不吉祥,反正到了复兴党治下都要换成三个字的汉字名字,而且只有这一个汉字名字。正是因为这样的原因,席日勾力格在成为复兴军的临时劳工之后,获得了一个黄立格的新名字。 席日勾力格本人并不在乎自己叫什么名字。叫黄立格也好,叫黄狗剩也好,叫狗崽子也好,无论叫什么名字,能不能吃饱饭活下去才是他唯一的重心。 不过席日勾力格在成为复兴军的劳工之后很快的就记住了自己的名字黄立格,并且很快就把它作为唯一的名字使用了。甚至于不到三天的时间,黄立格居然学会了用铅笔写自己的名字。 这倒不是说复兴军的政工干部们真的具有红警里尤里那样的洗脑威能。这单纯的就是因为,在复兴军治下过严谨严密的组织生活,记不住自己的名字不能快速的报出自己的名字。而不能快速的报出自己的名字,则是要挨军棍的。 挨军棍这件事情,对于黄立格来说倒没什么。关键是,一旦报错了自己的名字,自己就会被饿饭。而饿饭这件事情对于黄立格来说,简直就没有任何刑罚比这更可怕了。 黄立格的表现其实是一种心理疾病。因为在成长的过程中遭遇的饥饿实在太多太普遍了。所以当黄立格当上了复兴党的劳工可以随便吃饭吃饱为止之后,黄立格就变得对于吃饭这件事情更加的执着了。 要不是记住了自己的名字可以在每餐饭中增加一个咸蛋,会写自己的名字可以在晚餐的时候加一个午餐肉罐头的奖励摆在那里,以黄立格的智力水平,正确的写出自己的名字这么高难度的事情,他怎么可能轻易的做得到呢? 正是因为对咸蛋和午餐肉的追求,才使得黄立格认真好学了起来。 和那些汉人奴隶出身的劳工不同,作为蒙古人的黄立格觉得在劳工营里的生活即幸福又辛苦。 说幸福,是因为每天三顿饭都可以吃的饱饱的。两个杂粮馒头,一大碗玉米粥,再加上不限量的蒸土豆。每顿饭还有一大碗的骨头汤煮蔬菜(鸡鸭骨架加上蔬菜)喝。黄立格怎么说也活了十几二十年了(到底是多少年他自己搞不清楚),这样的日子他还是第一次过上。 更主要的是现在的黄立格不再需要和牲口们一起睡在脏兮兮臭哄哄的牲口棚里了。他在劳工营里每天穿着干净整洁的劳工劳动服和结结实实的帆布鞋,每天都要洗个热水澡,每天都可以睡在干干净净暖暖和和的房间里,那有着厚实被褥的床铺上。这让黄立格不知道有多幸福。 但是与之相对的则是,和那些本身就在汉语上没什么太大困难的汉族人以及那些本来就经常使用汉语的女真人不同,作为蒙古人,黄立格听懂汉语的问题不大,但是说汉语和写汉语就完全不行了。 因为使用习惯的问题,在劳动营每天晚上的夜校课堂上,黄立格的学习进度非常的落后。即使有汉语拼音这么好的工具,即使有复兴军的战士们手把手的教导,黄立格在文化学习上的进度仍旧非常的缓慢。 因为学习进度直接和生活待遇联系在一起,所以黄立格心里别提有多着急了。好在黄立格的室友里有一个有一点儿点儿文化基础的汉人奴隶出身的劳工室友,他就是那个曾经在路上和黄立格一起分享马料的朋友。在他的帮助下,黄立格的成绩才勉强跟上。 因为从海州到沈阳的铁路还没有开始动工,也因为从海州到沈阳的公路也只修到了鞍山地区,而且在公路修至鞍山后,辽南根据地开始投入大量精力进行鞍山钢铁厂的建设工作,所以除了废了不少力气,使用蒸汽轮船和专用的内河蒸汽拖船通过三岔河经浑河对沈阳地区进行的基础补给以外,一段时间内,已经把主要精力放在了鞍山钢铁厂重点工程建设上的辽南根据地在近期阶段,还真就没办法抽出专门的人力物力来,快速开通一条从海州到沈阳的标准公路。 在这种情况下,沈阳地区很多本来可以使用机械进行的建设工作,就不得不变成纯人力的工作了。 比如说在沈阳地区自己进行道路建设和房屋建设方面,本来可以使用压路机和混凝土搅拌机进行的工作,现在都变成了人力完成。再比如说,很多市政建设的挖掘工作完全可以由机械来承担,现在也变成了劳工们拿着铁锹去挖了。 沈阳军管会的那些干部们实实在在的体会到了人力和机械之间巨大的效率差距后,才对他们已经熟悉习惯了的,已经有些审美疲劳了的那些工程机械,真心实意的感激了起来。 第455章从席日勾力格到黄立格 不得不说,在黄台吉死后,虽然代善和多尔衮两人在各方面的能力都无法比拟黄台吉,但是两个人身上还是有着优秀的部落领袖的素质的。 多尔衮的决断非常的果决。在发现了后金女真在复兴军面前无比脆弱的事实之后,他立即就抛掉了作为爱新觉罗氏的兴起之地的沈阳地区,带着他麾下所剩不多的物资和全部的人口,立即逃到往蒙古草原。 为了保证自己的撤离行动的安全,他还深谋远虑的击破了可能对他的迁移行动造成威胁的大凌河堡,打的祖大寿部落荒而逃。在这之后,他立即和大队人马会和,带着七万多女真人和蒙古人向大宁方向移动。他的最终目的地是臣服于后金政权的喀尔喀蒙古驻地。 而在多尔衮带着人马撤出沈阳地区之后,代善的决断居然一点儿也不比多尔衮犹豫到哪里去。他把沈阳城内的物资和人口搜罗一空之后,在沈阳城内放起了大火。之后他就果断的带着所有具有移动能力的人口(除了女真人和蒙古人外,他也没放弃汉人奴隶)共十二万人,一起向铁岭卫以北的安乐州地区撤退。 他的最终目的地,是早就被兼并和同化了的,已经变成了八旗各部成员的海西女真的故地奴儿干都司地区。 所以当复兴党辽南根据地派出的部队到达沈阳城外的时候,看到的是空无一人,已经被大火烧成了废墟的沈阳废城。 但是这也并不是说整个辽东地区就只剩下目前不到三十万人的复兴党治下的辽南根据地人民了。无论是多尔衮还是代善,这些已经享受惯了农业文明成果的人,都没有充分的认识到从农业文明退化到游牧渔猎文明的巨大差距和困难。 虽然因为受到蒙古人的巨大影响的关系,他们在迁移过程中都驱赶着大量的牛羊牲畜作为粮食,但是有限的牛羊牲畜根本就无法满足几万十几万人口的供给需要。在这种情况下,无论是那些没有特殊待遇的普通女真人,还是处于被压迫被剥削状态的蒙古人和汉人奴隶,都开始在迁移的过程中大量的逃散。 落荒而逃的问题就在这里,即使多尔衮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原本是七八万人的人口一天天的减少到四万人,可是为了保证自己的移动速度,为了保证自己核心部队的战斗力,他根本就没办法抽出人手来追捕逃跑的人。 代善面对的情况也是相同的。他那十几万人的庞大队伍中,能够得到优先供给和照顾的都是些女真贵族。在迁移的过程中那些底层的女真人、蒙古人和汉人奴隶的生活比平常更要恶劣一百倍。 这样一来,无论是底层女真人、蒙古人还是汉人,他们自然而然的都会逃离代善的队伍,跑到外面自谋生路。除了少部分野性未驯的“生女真”直接逃进了深山老林之外,那些过惯了稳定的农业社会生活的女真人、蒙古人和汉人奴隶,直接就逃回了沈阳地区,准备投靠复兴军。 他们可是都知道,复兴党对普通的女真人、蒙古人并没有什么敌意的。他们中的不少人都知道,复兴军麾下有一支叫做复兴新军的部队。在这支部队里,投降的女真人、蒙古人都会得到安置,获得一份工作,甚至可以转化身份直接为复兴军效力。 所以,当代善带领着只剩下四万人的队伍抵达了撒叉河卫,当多尔衮领着三万多人的队伍抵达喀尔喀部驻地,当辽南复兴军抵达沈阳城外的时候,大约有两万多的女真、蒙古和汉族奴隶逃兵,零零散散的散布在沈阳废城周围地区,急切的期盼着复兴军的到来。 不仅是他们在心里埋怨复兴军来的太晚了。执行本次任务的复兴党辽南军区的混编旅自己,也对军区这么迟缓的才做出决定感到不满。 在明明可以打上一场漂亮的追击战的情况下,放着十多万敌人就那么跑到北边去追之不及了,这种情况让辽南军区的各级指战员们深感郁闷。但是一切行动听指挥是他们必须坚持的。即使不能理解军区的决定,新组成的只有三分之一是作战部队,剩下的三分之二的部队是生产建设兵的混编旅,还是按照军区的命令,老老实实的开始执行新沈阳的建设任务。 两万六千多名女真、蒙古和汉族逃兵,很快就被复兴军接收了下来。 这些人的出现,实际上还是让混编旅方面挺惊喜的。要知道,按照中央方面下发的建设规划,在浑河边上建立起一座全新的城市,这是需要大量的基本劳动力支持的。这两万六千各族降人,可谓是一场及时雨了。 席日勾力格这个名字听起来似乎挺好听的,但是这个蒙古名字的意思却是比较粗鄙的。席日勾力格在蒙古语里的意思是黄狗崽子。 被人叫成黄狗崽子,对于这个问题,席日勾力格自己并不怎么在乎。作为一个曾经的其他蒙古部落的奴隶,之后又被女真人掠走再次成为奴隶的底层人物,席日勾力格对于自己的尊严没有什么专门的关注。他更加关注的问题是生存问题。怎么能够在主子的克扣和管事的打骂下生存下来,这才是占据了席日勾力格脑袋里的全部空间的重要问题。 席日勾力格十二岁因为部落战争沦为其他部落的奴隶。在他所在的新部落的主子们归降后金之后,他又成了个后金治下的蒙古牧奴。他在被掠到沈阳城之后,一直在一个女真大贵人家中当一个专门照顾马匹的马夫。 作为一个为了吃饱肚子无所不用其极的下等人,和代善带领的大部队一起向北迁移的席日勾力格很明确的认识到,自己如果不逃掉的话,那么在队伍中完全没有任何地位的自己,在大部队里的处境将会越来越差。 终于,在一次停驻中,席日勾力格趁人不备偷了一袋子马料作为干粮,骑着一匹自己负责照看的马,逃离了大部队。 一直在沈阳城内的贵人府邸里养马的席日勾力格当然不知道复兴党是怎么回事儿。不过他的运气不错,在出逃的路上遇到了不少和他一样趁机逃跑的人。 其中有一个汉人奴隶在和他分享了他偷来的马料之后告诉他,只要跑到复兴军那里就有活路了。复兴军专门对付贵人主子,但是却不会为难穷苦人,还会给逃过去的人安排一个能够吃饱饭穿暖衣的营生干。 能够吃饱饭,这件事情可能对于现代人来说不算什么。但是对于古代人,特别是末世时代的古代百姓来说,那就是完全是一种奢望了。就像在现代社会里贫困到吃不上饭吃不饱饭的情况相当稀奇一样,在古代农业社会里,富裕到吃得饱饭,因为控制不住自己的口腹之欲得了诸多的富贵病的情况则是非常罕见的。 席日勾力格这个年轻的蒙古牧奴并没有任何的人生理想。能够吃饱饭,光是这一点就足够打消他的任何顾虑了。 就这样,席日勾力格和同伴们逃回沈阳地区之后,就盼星星盼月亮的等着复兴军的到来。 按照复兴党的中华民族大家庭政策。不管席日勾力格这个蒙古名字好不好听,表达的意思吉祥不吉祥,反正到了复兴党治下都要换成三个字的汉字名字,而且只有这一个汉字名字。正是因为这样的原因,席日勾力格在成为复兴军的临时劳工之后,获得了一个黄立格的新名字。 席日勾力格本人并不在乎自己叫什么名字。叫黄立格也好,叫黄狗剩也好,叫狗崽子也好,无论叫什么名字,能不能吃饱饭活下去才是他唯一的重心。 不过席日勾力格在成为复兴军的劳工之后很快的就记住了自己的名字黄立格,并且很快就把它作为唯一的名字使用了。甚至于不到三天的时间,黄立格居然学会了用铅笔写自己的名字。 这倒不是说复兴军的政工干部们真的具有红警里尤里那样的洗脑威能。这单纯的就是因为,在复兴军治下过严谨严密的组织生活,记不住自己的名字不能快速的报出自己的名字。而不能快速的报出自己的名字,则是要挨军棍的。 挨军棍这件事情,对于黄立格来说倒没什么。关键是,一旦报错了自己的名字,自己就会被饿饭。而饿饭这件事情对于黄立格来说,简直就没有任何刑罚比这更可怕了。 黄立格的表现其实是一种心理疾病。因为在成长的过程中遭遇的饥饿实在太多太普遍了。所以当黄立格当上了复兴党的劳工可以随便吃饭吃饱为止之后,黄立格就变得对于吃饭这件事情更加的执着了。 要不是记住了自己的名字可以在每餐饭中增加一个咸蛋,会写自己的名字可以在晚餐的时候加一个午餐肉罐头的奖励摆在那里,以黄立格的智力水平,正确的写出自己的名字这么高难度的事情,他怎么可能轻易的做得到呢? 正是因为对咸蛋和午餐肉的追求,才使得黄立格认真好学了起来。 和那些汉人奴隶出身的劳工不同,作为蒙古人的黄立格觉得在劳工营里的生活即幸福又辛苦。 说幸福,是因为每天三顿饭都可以吃的饱饱的。两个杂粮馒头,一大碗玉米粥,再加上不限量的蒸土豆。每顿饭还有一大碗的骨头汤煮蔬菜(鸡鸭骨架加上蔬菜)喝。黄立格怎么说也活了十几二十年了(到底是多少年他自己搞不清楚),这样的日子他还是第一次过上。 更主要的是现在的黄立格不再需要和牲口们一起睡在脏兮兮臭哄哄的牲口棚里了。他在劳工营里每天穿着干净整洁的劳工劳动服和结结实实的帆布鞋,每天都要洗个热水澡,每天都可以睡在干干净净暖暖和和的房间里,那有着厚实被褥的床铺上。这让黄立格不知道有多幸福。 但是与之相对的则是,和那些本身就在汉语上没什么太大困难的汉族人以及那些本来就经常使用汉语的女真人不同,作为蒙古人,黄立格听懂汉语的问题不大,但是说汉语和写汉语就完全不行了。 因为使用习惯的问题,在劳动营每天晚上的夜校课堂上,黄立格的学习进度非常的落后。即使有汉语拼音这么好的工具,即使有复兴军的战士们手把手的教导,黄立格在文化学习上的进度仍旧非常的缓慢。 因为学习进度直接和生活待遇联系在一起,所以黄立格心里别提有多着急了。好在黄立格的室友里有一个有一点儿点儿文化基础的汉人奴隶出身的劳工室友,他就是那个曾经在路上和黄立格一起分享马料的朋友。在他的帮助下,黄立格的成绩才勉强跟上。 因为从海州到沈阳的铁路还没有开始动工,也因为从海州到沈阳的公路也只修到了鞍山地区,而且在公路修至鞍山后,辽南根据地开始投入大量精力进行鞍山钢铁厂的建设工作,所以除了废了不少力气,使用蒸汽轮船和专用的内河蒸汽拖船通过三岔河经浑河对沈阳地区进行的基础补给以外,一段时间内,已经把主要精力放在了鞍山钢铁厂重点工程建设上的辽南根据地在近期阶段,还真就没办法抽出专门的人力物力来,快速开通一条从海州到沈阳的标准公路。 在这种情况下,沈阳地区很多本来可以使用机械进行的建设工作,就不得不变成纯人力的工作了。 比如说在沈阳地区自己进行道路建设和房屋建设方面,本来可以使用压路机和混凝土搅拌机进行的工作,现在都变成了人力完成。再比如说,很多市政建设的挖掘工作完全可以由机械来承担,现在也变成了劳工们拿着铁锹去挖了。 沈阳军管会的那些干部们实实在在的体会到了人力和机械之间巨大的效率差距后,才对他们已经熟悉习惯了的,已经有些审美疲劳了的那些工程机械,真心实意的感激了起来。 第456章从席日勾力格到黄立格 不得不说,在黄台吉死后,虽然代善和多尔衮两人在各方面的能力都无法比拟黄台吉,但是两个人身上还是有着优秀的部落领袖的素质的。 多尔衮的决断非常的果决。在发现了后金女真在复兴军面前无比脆弱的事实之后,他立即就抛掉了作为爱新觉罗氏的兴起之地的沈阳地区,带着他麾下所剩不多的物资和全部的人口,立即逃到往蒙古草原。 为了保证自己的撤离行动的安全,他还深谋远虑的击破了可能对他的迁移行动造成威胁的大凌河堡,打的祖大寿部落荒而逃。在这之后,他立即和大队人马会和,带着七万多女真人和蒙古人向大宁方向移动。他的最终目的地是臣服于后金政权的喀尔喀蒙古驻地。 而在多尔衮带着人马撤出沈阳地区之后,代善的决断居然一点儿也不比多尔衮犹豫到哪里去。他把沈阳城内的物资和人口搜罗一空之后,在沈阳城内放起了大火。之后他就果断的带着所有具有移动能力的人口(除了女真人和蒙古人外,他也没放弃汉人奴隶)共十二万人,一起向铁岭卫以北的安乐州地区撤退。 他的最终目的地,是早就被兼并和同化了的,已经变成了八旗各部成员的海西女真的故地奴儿干都司地区。 所以当复兴党辽南根据地派出的部队到达沈阳城外的时候,看到的是空无一人,已经被大火烧成了废墟的沈阳废城。 但是这也并不是说整个辽东地区就只剩下目前不到三十万人的复兴党治下的辽南根据地人民了。无论是多尔衮还是代善,这些已经享受惯了农业文明成果的人,都没有充分的认识到从农业文明退化到游牧渔猎文明的巨大差距和困难。 虽然因为受到蒙古人的巨大影响的关系,他们在迁移过程中都驱赶着大量的牛羊牲畜作为粮食,但是有限的牛羊牲畜根本就无法满足几万十几万人口的供给需要。在这种情况下,无论是那些没有特殊待遇的普通女真人,还是处于被压迫被剥削状态的蒙古人和汉人奴隶,都开始在迁移的过程中大量的逃散。 落荒而逃的问题就在这里,即使多尔衮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原本是七八万人的人口一天天的减少到四万人,可是为了保证自己的移动速度,为了保证自己核心部队的战斗力,他根本就没办法抽出人手来追捕逃跑的人。 代善面对的情况也是相同的。他那十几万人的庞大队伍中,能够得到优先供给和照顾的都是些女真贵族。在迁移的过程中那些底层的女真人、蒙古人和汉人奴隶的生活比平常更要恶劣一百倍。 这样一来,无论是底层女真人、蒙古人还是汉人,他们自然而然的都会逃离代善的队伍,跑到外面自谋生路。除了少部分野性未驯的“生女真”直接逃进了深山老林之外,那些过惯了稳定的农业社会生活的女真人、蒙古人和汉人奴隶,直接就逃回了沈阳地区,准备投靠复兴军。 他们可是都知道,复兴党对普通的女真人、蒙古人并没有什么敌意的。他们中的不少人都知道,复兴军麾下有一支叫做复兴新军的部队。在这支部队里,投降的女真人、蒙古人都会得到安置,获得一份工作,甚至可以转化身份直接为复兴军效力。 所以,当代善带领着只剩下四万人的队伍抵达了撒叉河卫,当多尔衮领着三万多人的队伍抵达喀尔喀部驻地,当辽南复兴军抵达沈阳城外的时候,大约有两万多的女真、蒙古和汉族奴隶逃兵,零零散散的散布在沈阳废城周围地区,急切的期盼着复兴军的到来。 不仅是他们在心里埋怨复兴军来的太晚了。执行本次任务的复兴党辽南军区的混编旅自己,也对军区这么迟缓的才做出决定感到不满。 在明明可以打上一场漂亮的追击战的情况下,放着十多万敌人就那么跑到北边去追之不及了,这种情况让辽南军区的各级指战员们深感郁闷。但是一切行动听指挥是他们必须坚持的。即使不能理解军区的决定,新组成的只有三分之一是作战部队,剩下的三分之二的部队是生产建设兵的混编旅,还是按照军区的命令,老老实实的开始执行新沈阳的建设任务。 两万六千多名女真、蒙古和汉族逃兵,很快就被复兴军接收了下来。 这些人的出现,实际上还是让混编旅方面挺惊喜的。要知道,按照中央方面下发的建设规划,在浑河边上建立起一座全新的城市,这是需要大量的基本劳动力支持的。这两万六千各族降人,可谓是一场及时雨了。 席日勾力格这个名字听起来似乎挺好听的,但是这个蒙古名字的意思却是比较粗鄙的。席日勾力格在蒙古语里的意思是黄狗崽子。 被人叫成黄狗崽子,对于这个问题,席日勾力格自己并不怎么在乎。作为一个曾经的其他蒙古部落的奴隶,之后又被女真人掠走再次成为奴隶的底层人物,席日勾力格对于自己的尊严没有什么专门的关注。他更加关注的问题是生存问题。怎么能够在主子的克扣和管事的打骂下生存下来,这才是占据了席日勾力格脑袋里的全部空间的重要问题。 席日勾力格十二岁因为部落战争沦为其他部落的奴隶。在他所在的新部落的主子们归降后金之后,他又成了个后金治下的蒙古牧奴。他在被掠到沈阳城之后,一直在一个女真大贵人家中当一个专门照顾马匹的马夫。 作为一个为了吃饱肚子无所不用其极的下等人,和代善带领的大部队一起向北迁移的席日勾力格很明确的认识到,自己如果不逃掉的话,那么在队伍中完全没有任何地位的自己,在大部队里的处境将会越来越差。 终于,在一次停驻中,席日勾力格趁人不备偷了一袋子马料作为干粮,骑着一匹自己负责照看的马,逃离了大部队。 一直在沈阳城内的贵人府邸里养马的席日勾力格当然不知道复兴党是怎么回事儿。不过他的运气不错,在出逃的路上遇到了不少和他一样趁机逃跑的人。 其中有一个汉人奴隶在和他分享了他偷来的马料之后告诉他,只要跑到复兴军那里就有活路了。复兴军专门对付贵人主子,但是却不会为难穷苦人,还会给逃过去的人安排一个能够吃饱饭穿暖衣的营生干。 能够吃饱饭,这件事情可能对于现代人来说不算什么。但是对于古代人,特别是末世时代的古代百姓来说,那就是完全是一种奢望了。就像在现代社会里贫困到吃不上饭吃不饱饭的情况相当稀奇一样,在古代农业社会里,富裕到吃得饱饭,因为控制不住自己的口腹之欲得了诸多的富贵病的情况则是非常罕见的。 席日勾力格这个年轻的蒙古牧奴并没有任何的人生理想。能够吃饱饭,光是这一点就足够打消他的任何顾虑了。 就这样,席日勾力格和同伴们逃回沈阳地区之后,就盼星星盼月亮的等着复兴军的到来。 按照复兴党的中华民族大家庭政策。不管席日勾力格这个蒙古名字好不好听,表达的意思吉祥不吉祥,反正到了复兴党治下都要换成三个字的汉字名字,而且只有这一个汉字名字。正是因为这样的原因,席日勾力格在成为复兴军的临时劳工之后,获得了一个黄立格的新名字。 席日勾力格本人并不在乎自己叫什么名字。叫黄立格也好,叫黄狗剩也好,叫狗崽子也好,无论叫什么名字,能不能吃饱饭活下去才是他唯一的重心。 不过席日勾力格在成为复兴军的劳工之后很快的就记住了自己的名字黄立格,并且很快就把它作为唯一的名字使用了。甚至于不到三天的时间,黄立格居然学会了用铅笔写自己的名字。 这倒不是说复兴军的政工干部们真的具有红警里尤里那样的洗脑威能。这单纯的就是因为,在复兴军治下过严谨严密的组织生活,记不住自己的名字不能快速的报出自己的名字。而不能快速的报出自己的名字,则是要挨军棍的。 挨军棍这件事情,对于黄立格来说倒没什么。关键是,一旦报错了自己的名字,自己就会被饿饭。而饿饭这件事情对于黄立格来说,简直就没有任何刑罚比这更可怕了。 黄立格的表现其实是一种心理疾病。因为在成长的过程中遭遇的饥饿实在太多太普遍了。所以当黄立格当上了复兴党的劳工可以随便吃饭吃饱为止之后,黄立格就变得对于吃饭这件事情更加的执着了。 要不是记住了自己的名字可以在每餐饭中增加一个咸蛋,会写自己的名字可以在晚餐的时候加一个午餐肉罐头的奖励摆在那里,以黄立格的智力水平,正确的写出自己的名字这么高难度的事情,他怎么可能轻易的做得到呢? 正是因为对咸蛋和午餐肉的追求,才使得黄立格认真好学了起来。 和那些汉人奴隶出身的劳工不同,作为蒙古人的黄立格觉得在劳工营里的生活即幸福又辛苦。 说幸福,是因为每天三顿饭都可以吃的饱饱的。两个杂粮馒头,一大碗玉米粥,再加上不限量的蒸土豆。每顿饭还有一大碗的骨头汤煮蔬菜(鸡鸭骨架加上蔬菜)喝。黄立格怎么说也活了十几二十年了(到底是多少年他自己搞不清楚),这样的日子他还是第一次过上。 更主要的是现在的黄立格不再需要和牲口们一起睡在脏兮兮臭哄哄的牲口棚里了。他在劳工营里每天穿着干净整洁的劳工劳动服和结结实实的帆布鞋,每天都要洗个热水澡,每天都可以睡在干干净净暖暖和和的房间里,那有着厚实被褥的床铺上。这让黄立格不知道有多幸福。 但是与之相对的则是,和那些本身就在汉语上没什么太大困难的汉族人以及那些本来就经常使用汉语的女真人不同,作为蒙古人,黄立格听懂汉语的问题不大,但是说汉语和写汉语就完全不行了。 因为使用习惯的问题,在劳动营每天晚上的夜校课堂上,黄立格的学习进度非常的落后。即使有汉语拼音这么好的工具,即使有复兴军的战士们手把手的教导,黄立格在文化学习上的进度仍旧非常的缓慢。 因为学习进度直接和生活待遇联系在一起,所以黄立格心里别提有多着急了。好在黄立格的室友里有一个有一点儿点儿文化基础的汉人奴隶出身的劳工室友,他就是那个曾经在路上和黄立格一起分享马料的朋友。在他的帮助下,黄立格的成绩才勉强跟上。 因为从海州到沈阳的铁路还没有开始动工,也因为从海州到沈阳的公路也只修到了鞍山地区,而且在公路修至鞍山后,辽南根据地开始投入大量精力进行鞍山钢铁厂的建设工作,所以除了废了不少力气,使用蒸汽轮船和专用的内河蒸汽拖船通过三岔河经浑河对沈阳地区进行的基础补给以外,一段时间内,已经把主要精力放在了鞍山钢铁厂重点工程建设上的辽南根据地在近期阶段,还真就没办法抽出专门的人力物力来,快速开通一条从海州到沈阳的标准公路。 在这种情况下,沈阳地区很多本来可以使用机械进行的建设工作,就不得不变成纯人力的工作了。 比如说在沈阳地区自己进行道路建设和房屋建设方面,本来可以使用压路机和混凝土搅拌机进行的工作,现在都变成了人力完成。再比如说,很多市政建设的挖掘工作完全可以由机械来承担,现在也变成了劳工们拿着铁锹去挖了。 沈阳军管会的那些干部们实实在在的体会到了人力和机械之间巨大的效率差距后,才对他们已经熟悉习惯了的,已经有些审美疲劳了的那些工程机械,真心实意的感激了起来。 第455章南京是个大包袱 挖土方,拆运沈阳废城里的建筑材料,夯地面等等,这些基建工作都是最繁重的体力劳动。两万六千多名只接受了半个月左右简单训练的各族劳工们,就是承担这些工作的主要对象。 这倒不是复兴军方面不愿意和他们一起进行重体力劳动,单纯的就是其他的那些有着一定技术含量的看图纸、做预算、搞规划、搞测量、安装设备和开机器等大量的需要一定的技术的工作,他们目前还都干不了而已。 但是即使这些纯体力劳动确实很累,但是对于黄立格来说,最累的仍旧是进行文化学习。当然了,造成黄立格的文化学习进步很慢的根子,主要还是在于他的思想上缺乏动力。 从马洛斯的需要层次理论来看的话,能够吃饱穿暖,这是最低水平的生理需要。在这个最低层次的生理需要层面上,黄立格现在也没有得到全面的满足。比如说,在成为复兴党的劳工之后,他吃饱穿暖的生理需要得到了满足,但是吃的更好,穿的更好,甚至于娶老婆这样的生理需要现在还得不到满足。 当然从目前阶段来说,吃得更好,穿的更好这种最基础的生理需要,也仅仅能够在复兴党的直属单位,比如说工厂和农场以及军队里面才能得到满足,整个北中国能够获得这种水平的生理需要满足的人,也就在百万人左右。 至于娶老婆这样同样是最低层次的生理需要,即使在复兴党的直属单位,那些工厂、农场和军队里,也只有工作经验超过三年的人才会被优先考虑,组织上会给他们安排结婚。 马洛斯的需要层次理论里面,生理需要之上,还有安全需要、社会需要、尊重需要和自我实现五个层次。在目前的这个明朝末年的环境下也好,在复兴党的初级工业化社会环境里也好,按照现实的情况来讲,文化知识的学习可以说是位于最高层次的自我实现层级。 黄立格现在的身份是基本层级的生理需要还没有全面满足的复兴党劳工营里的一个临时工,要是按照马洛斯的需要层次理论来看的话,黄立格还没有对文化知识进行学习的必要。 但是按照劳工营里的制度,只有完成了扫盲教育之后,才能成为脱离劳工营临时工的身份,成为复兴党生产建设兵团里的一个生产建设兵。这样一来等于说最高层次的需要成了低层次需要的基本条件了。 从这个角度来看,黄立格在文化学习上缺乏动力也是情有可原的。 但是复兴党要把农业社会的人改造成工业社会的人,这本来就是不能用已经成熟的工业社会里的伪科学理论来衡量的事情。 更何况,复兴党对于农业人口的改造,是有着真正先进和科学的工作方法的。 黄立格的学习热情在他进入劳工营的两个月后,因为复兴党政工部门的思想教育工作在劳工营了全面展开,得到了彻底的扭转。 特别是在一部叫《鞭子》(王书辉在现代的智囊团主持拍摄的专门反应阶级压迫和剥削的系列片之一)的,专门讲述蒙古牧民在贵族老爷们剥削和压迫下的悲惨生活的电影在劳工营里公映以后,黄立格的思想发生了彻底的改变。 刚刚活到二十多岁,但是已经当了一辈子奴隶的黄立格,对电影里的那个惨死在台吉老爷鞭子下的小牧奴的形象产生了巨大的共鸣。 本来汉语还说的磕磕巴巴的黄立格,在一次诉苦大会上第一次当本班的五十多个同事,讲了自己作为蒙古部落奴隶和作为女真权贵奴隶的亲身经历。 黄立格的这次发言在班级里造成了巨大的反响。那些本来不太敢张嘴说话的蒙古族和女真族劳工们都开始积极的发言。他们在诉苦会上一边痛哭流涕的讲述自己过去的悲惨遭遇,一边对那些欺侮和压迫自己贵族老爷们进行了血泪的控诉。 因为黄立格这次发言的巨大反响,接到报告的沈阳军管会特别挑选了一批表现优秀的各族劳工,组成了专门的宣讲团,在沈阳地区的各个单位进行巡回演讲。 看完了一系列反映各民族内部的阶级剥削和压迫的电影之后,再听到各族劳工代表根据自己的实际经历的现身说法,不仅沈阳地区的各族人民的革命意识觉醒了起来,对于复兴党在当地的干部群众来说,也是一次深刻的思想教育。 黄立格本人通过这次思想政治教育工作,也得到了一次彻底的思想改造。从这以后,曾经先后作为蒙古贵族和女真贵族的奴隶而生活的黄立格,迎来了一次彻底的命运改变。他被复兴军的政工干部看中,开始接受重点培养。 正乘坐着复兴海军长江舰队的军舰从武昌前往扬州,准备检查北上计划东路军的工作进展的王书辉看完了手中的电报,脸上露出了些欣慰的笑容。 他对和他一起前往扬州的孟离说道: “为什么我总是强调阶级矛盾是阶级社会里的主要矛盾?黄立格同志的这个例子就说明了这个问题。在阶级矛盾面前是没有民族的区别的。蒙古族人民要受到蒙古族统治者的剥削和压迫,女真族人民要受到女真族统治者的剥削和压迫。在中华民族这个大家庭里,我们要团结、吸收和改造所有的被压迫被剥削的各族人民,让他们团结到中华民族这个大家庭里面来。” “对于这一点,党委方面要进行重点宣传。” “分清敌我是很重要的事情。在各民族的压迫者和剥削者,在各民族的那些统治者和野心家被消灭之后,把被剥削被压迫的各族人民改造成为中华民族的一份子,教他们说汉语,写汉字,认同中华文明和中国文化,参加到工业中国的建设中去,这是一项非常重要的工作。” 有什么样的老师,就有什么样的学生,王书辉本人也知道,复兴党的党员干部们脑袋里的那些沙文主义的思想根源就是自己。 孟离作为王书辉的首批弟子之一,长年累月的生活在王书辉的身边。他的思想上自然而然的也有着沙文主义的思想特征。所以听到了王书辉的话,他回答道: “这方面的工作我已经专门对辽南根据地党委要求过了。通过阶级教育,开展阶级斗争,通过阶级斗争实现各民族同胞对中华民族身份的认同,把他们彻底的改造成说汉语、写汉字、能够为工业化中国建设贡献力量的中华民族的一员,现在就是辽南根据地思想政治工作的重点内容。” 复兴党的民族政策完全是建立在工业化建设的基础上的。对于复兴党来说,文化统一没有什么别的什么深刻的目的,单纯的就是因为工业化建设过程对于人才的需要是具有统一性特征的。复兴党要是把其他民族专门的**出来搞那种保护各民族文化和习俗的政策的话,就是在把那些民族彻底的踢出了中国的工业化进程。 而在复兴党的体制下,任何不能够适应工业化的人都不允许存在。抗拒工业化进程,拒绝工业化改造的人,就是复兴党的敌人。这样的人不管是什么身份,什么民族,什么地位,他们除了从身体到思想被全部毁灭之外,没有什么其他的下场。 王书辉本人不是没有人道主义的精神。可是在他看来,让所有的人都加入到工业化进程当中才是最大的人道主义。在这场把中国从农业文明推进到工业文明的最彻底的革命中,王书辉坚持的是“革命不是请客吃饭”的强硬原则。 孟离关注的东西当然没有王书辉那么宏观。做为复兴党常委会的主任,他扮演的是一个把王书辉的思想解释和分析清楚后,向全体党员传达和教导的具体性的工作。 按照复兴党高层目前的水平上来看,所有人都还缺乏做出决策,对复兴党进行全面领导的能力。所以他们关注的东西都是比较具体的。 比如孟离在回答完了王书辉的话以后,就开始和王书辉讨论起复兴党对于江南地区的政策问题了。 崇祯皇帝突然南逃,这让复兴党方面有些措手不及。谁也没想到作为南明政权的合法领导人,崇祯皇帝居然会表现的这么果决,直接就把南京这个烂摊子扔到身后,自己带着为数不多还能听从他的指挥的部队南下杭州去了。 按照复兴党高层的看法,本来崇祯皇帝即使到了南京,他能够造成的影响也不算太大。 聚集着整个中国数量最多的既得利益集团的江南地区,完全是由具有高度组织性的大地主大商人集团掌控着的。没有任何嫡系力量的崇祯皇帝一旦到达江南地区,就非常有可能沦为江南士大夫集团的傀儡。 按照复兴党的推断,这个志大才疏的封建皇帝很可能陷入到混乱的权力斗争的泥潭当中去。 根据复兴党在江南地区的情报机构的报告,在崇祯皇帝达到南京之后,就和南京当地的贵族集团、官僚集团和士大夫集团进行了激烈的斗争。不过朱由检在这场激烈的冲突中完全处于劣势。甚至于在南京紫禁城里,朱由检都找不到足够的锦衣卫来对大臣执行庭杖。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朱由检居然能够破局而出,把南京城内本来完全受贵族集团和文官集团掌控的鱼腩军队组织出来送到复兴军嘴边送死,然后在耗光了这些部队后毅然决然的砸烂棋盘,领着几千军队到杭州去开创新局面,这让复兴党方面完全没有预料到。 当然了,复兴党面对这种情况的措手不及也是完全正常。毕竟按照复兴党的习惯,他们对于封建王朝内部的权力斗争是完全不关注的。对于他们来说,封建王朝内部的斗争和内耗,完全是他们自取灭亡的过程。不论是在政治上,还是在军事上、经济上,他们那群人都不会对复兴党产生任何的威胁。 对于复兴党来说,他们需要面对的麻烦,只不过是被长江舰队的陆战队顺手接管的南京城这个计划外的事件。 复兴党对于建设是非常执着的。这是由复兴党的建设者身份决定的。 有了地盘,有了人口,就需要对地盘和人口进行建设和改造。在建设的过程中全面的接管当地的资源和人口,最终通过对人口的改造和对当地的建设实现对当地的掌控,这就是复兴党的思路。 这也是为什么在北中国的所有敌对势力全部逃光跑完之后,复兴党仍旧是稳稳当当不急不躁的按照既定的计划和步骤逐步的接管着北中国,而没有花功夫去搞一个什么“新朝廷”的原因。 没有全面的进行改造和教育的人口就不是有效人口,没有进行工业化建设的地盘就不是有用的地盘,复兴党目前显得就是这么机械和教条。 明末的南京地区的人口在两百万人左右。按照复兴党的习惯计算的话,按照每五十人配备一个人的标准,想要完成对南京城的两百万人口的工业化改造和训练的话,就需要超过四万人左右的复兴党的党员干部和工作人员。 一般像这种对大城市的接收工作,都是由军队来完成的。因为地区和城市接收的第一步就是通过军管,对当地的人民群众进行改造和训练。比如对河南中部地区的开封和洛阳等大型城市的接收工作,就是由部队方面来完成的。 因为连发步枪和火箭筒在基层部队的推广,特别是因为复兴党基层指挥员素质的全面提高,在无线电开始配备到连一级的情况下,现阶段的复兴军在战斗中的人员配比已经达到了1:80左右的水平。 也就是说,战术灵活,运动能力强大、情报充分、武器先进的复兴军,在目前阶段一个连的部队,就能打败敌军两万人左右的部队。辽南军区现在主持的对代善和多尔衮部的军事打击行动,几乎都是由**的营级单位来执行的。 从这个角度上说,接管人口和地盘,并对人口和地盘进行改造和建设,要比复兴军执行正式的军事任务耗费的人力大的多。 在这种情况下,复兴党上下对接管南京这样一个大包袱就显得缺乏兴趣。 第456章打破旧规矩建立新规矩 运河工地上,一群明显刚刚洗完头不久,随意的扎着马尾辫,穿着一身灰白色制服的年轻人,正蹲在地上捧着铁制的饭盒,大口大口的吃着由三合面馒头、土豆泥、蔬菜、咸鱼和午餐肉组成的午饭。 和这些年轻人不同,被他们围在中间的年轻人身材高大,即使席地而坐,挺拔的上身也要比蹲在地上的年轻人高一块。他吃的东西要比那些年轻人简单一些,就是刚刚烤好不久的土豆。 他吃饭的动作看着好像没有那些年轻人那么凶猛,但是因为他不紧不慢的速度是按照一个固定的频率快速进行的。所以当那些年轻人吃光了各自大饭盒里的午饭的时候,他也把十多个拳头大的烤土豆都吃光了。 在大运河疏浚工地上被一群年轻人围着,穿着洗的有些发白的灰色制服的人,就是化名毛委员,到运河疏浚工地上劳动和考察的王书辉。 看到大家都吃完了饭,领着大家一起到运河边上的压力井洗漱池里洗了饭盒和手的王书辉,又和大家在作为劳工临时休息处的工棚里坐了下来。 工棚里,大家惬意的吸着王书辉给大家发的香烟,一起舒服的享受着午休时间。 一个被称为小毛的年轻人刚刚和毛委员认了个本家。虽然包括小毛自己在内,大家都知道这是毛委员和大家拉近关系的称呼,但是不仅小毛,包括这一个小队所有的人在内,都觉得和有着很多学问但是人又很亲切的毛委员亲近了不少。 小毛看着干枯瘦弱,好像只有十来岁,但是实际上他今年已经二十岁了。和一般人不同,小毛还没有被辛苦的生存负担折磨的失去思考能力,所以在这个小队里,他是最活跃,最喜欢向王书辉请教各种问题的人。 想的多的人,大脑就很灵活,他就会想更多的东西,希望知道更多的答案。 吸着香烟的小毛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努力的感受着吃饱饭后吸烟的舒服感和满足感,而是对王书辉发起了新一轮的提问。 “毛委员,你们复兴党这段时间弄的那个镇反和严打还真够厉害的。扬州城里的漕帮、盐帮和打行的人,都被你们复兴党给抓走杀光了。连犯了小偷小摸的人和赌钱的人都被你们拉走劳改去了,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啊?” 扬州城内现如今给复兴党打工干活的人可真是不老少。这么说吧,在复兴党接收了扬州城之后,大张旗鼓的开展镇反和严打的行动只是一方面,甚至不是主要反面。反倒是在扬州城里和扬州周边地区大肆的招纳人口展开建设才是主要的。 复兴党到扬州城才两个来月的时间,但是就这两个来月的时间,整个扬州城周边的几十万民众,就有将近三分之二的人被复兴党雇佣,开始依靠复兴党吃饭了。 在商品经济发达的扬州地区,小民百姓是最知道如今这个世道,找到个管吃管住还给发工钱发衣服的主家有多不容易的。所以一听到小毛说出这么没有规矩的话来,小毛真正的本家,和他一个村子出来的毛三爹立即训斥道: “就你多事!那是官家的大事,哪里轮得着我们这样的草民关心!再说了,漕帮、盐帮和打行那群人都是些什么人?说他们是卖力气的劳苦人,倒不如说他们是惹是生非欺负人的喇唬!抓走他们有什么不好的!那些人就该抓走,就是活该!难不成你这家伙还要给那群匪人鸣冤不成!前一段时间的宣判大会你也不是没去参加,那群喇唬祸害了多少人啦!这是老天开了眼让复兴党的老爷们给咱们小民百姓做主来了。” 坐在毛三爹身边的冯二哥也附和道: “可不是吗,我们胡同里那个专门欺侮我们,有事儿没有的到我们家抢东西的混账也被吊死了。我看着他被吊死,心里别提都痛快了。这复兴党的人都是像海青天一样的好老爷,咱们如今能吃着复兴党的老爷们的好饭食,可不能没了良心放下筷子就说复兴党的坏话啊!” 在封建农业社会里,除非在社会地位上能够实现突破,不然的话,因为封建制度的落后因素,所有年纪小的人不管他想的对不对说的有没有道理,都会遭到年长者的压制。 小毛的问题在王书辉看来并没有什么不对的,可是跳出来教小毛做人的人就这一一窝蜂的爆发了出来。虽然王书辉知道这些话里有一定想要当着他这个复兴党的“公人”拍复兴党马屁的意思,可是看到爱思考的年轻人被压制,他还是不高兴的。 这群“年长者”其实也并不是真的就比小毛年长到哪里去了,大部分人最多也就比小毛年长个四五岁左右。可是这四岁的差距,就让他们觉得自己似乎比小毛掌握着更多的道理了。 想到这里,王书辉在心里叹了口气,快速的感慨了一下反封建工作的严酷性,然后就开口说道: “小毛问的问题很好。我们复兴党人是和大家一样的穷苦人出身。都是穷苦人,我们大家就是要团结,要讲道理的。小毛有问题,提出了问题,我们复兴党人就要老老实实认认真真的回答问题。这个道理,不仅在我这里讲的通,换了别的复兴党人也是一样的。大家以后不要害怕问问题,有了什么疑问就要向复兴党的人发问才好。” 说完了这些话,王书辉扔掉手里抽完的香烟对大他家说道: “大家觉得小毛吃了复兴党的饭就不该说复兴党的坏话。不管小毛说没说复兴党的坏话,我问问大家,为什么大家觉得小毛不该这么做?” 年纪最大的毛三爹说道: “这有什么为什么啊。这就是规矩啊。年轻人总要守规矩才好。” 王书辉听了这话,再看到大家都在下意识的点头表示同意,就笑着说道: “毛三爹说的好。规矩这个东西很重要。我们大家只要活着就要守规矩,所谓无规矩不成方圆说的就是这个道理。往小的方面说,比如年轻人要听年长的人的话,再比如作为子女应该孝敬尊长等等,这就是规矩。往大的方面说,作为老百姓要交税,要守法,要遵守法律和制度,这也是规矩。” “可是这规矩都是人来制定的,只要是人就有私心杂念,就会自私自利,制定出来的规矩就有了好坏之分。比如说,租子只收三层,这样的规矩就是合理的好规矩。但是租子收到七层,这样的规矩就是不合理的坏规矩了。” “规矩不仅是人制定的,而且还是要人遵守的。除了制定出来的规矩要分好坏以外,能不能遵守规矩就是另一个问题了。比如说征收皇粮国税吧。本来朝廷制定的规矩是人人都要交的,可是地主老财们自己不交不说,反倒把他们该交的皇粮国税都摊到我们这些穷苦人身上。再比如说,杀人偿命这是千百年来的规矩,可是那些当官人家的子弟杀了人犯了法,官府不仅不抓他们偿命,谁要是不高兴说了他们几句,反倒要被官府抓走。” “所以说,规矩分好坏,规矩也分是不是人人都能遵守的。” 王书辉说的都是最简单的道理,这样的道理大家都能听得懂,所以听完了王书辉的话,大家都轻轻的点着头。 “小毛刚才问的问题,其实跟我们复兴党是什么人,我们复兴党要做什么事情有关系。” “我们复兴党是个革命的组织,我们复兴党要做的事情是要闹革命。” “什么叫做闹革命?闹革命就是要把所有不好的规矩都打碎,把所有制定这些坏规矩的人都消灭,把所有仗着那些坏规矩,根本就不守任何规矩的人都打倒的过程。” “我们复兴党和大家一样,都是穷苦人出身,所以我们复兴党就要和大家一起,为我们这些穷苦人谋福利谋好处。所有欺侮我们这些穷苦人,所有祸害我们这些穷苦人的人,我们复兴党都要起来把他们打到在地,这就是我们复兴党这个革命党的本质。” 看到大家好像如有所思的样子,王书辉继续说道: “那么我们复兴党要闹革命,最终是要闹出一个什么样的革命呢?我们复兴党要做的事情,就是要打破那些专门欺负我们穷苦人的旧规矩、坏规矩。然后我们这些穷苦人一起当家做主,制定人人平等,人人受保护,人人都要遵守的新规矩,好规矩!” “我们复兴党就是这样一个政党,我们复兴党就是要闹这样一个革命!” “所以说,这就回答了小毛刚刚的问题了。我们为什么要把过去那些坐在我们这些穷苦人头上拉屎拉尿的当官儿的,衙役,差人,土匪,地痞,流氓等等人物通通抓起来。有大罪的,有人指控的,有苦主的,我们就直接吊死他们。没有指控,没有苦主的,我们就直接抓走做苦役。” “我们复兴党这么做的原因,是因为我们复兴党就是和天底下所有的穷兄弟穷姐妹们站在一起的。我们就是要和大家一起,打倒这些制定坏规矩,然后用这些坏规矩欺压和祸害我们的反动派的。” 刚刚到复兴党治下工作,思想政治工作也才刚刚开展不久,王书辉也不奢望所有人立即就能产生革命觉悟。所以说这种顺着大家的思路,用复兴党要给大家做主的办法解释复兴党宣传复兴党的简单办法,就是不得已而为之的了。 好在王书辉这个喜欢聪明孩子的老师,很幸运的发现了小毛这个爱思考的年轻人。他听完了王书辉的话立即问道: “毛委员,既然你们复兴党是和我们这些穷兄弟是一起的,那我能不能当一个复兴党啊。” 所谓说的好没有做的好,王书辉在运河疏浚工地上和大家一起工作了才十来天的时间,但是组织他们这个小队所在班组的班组长,一个同样是复兴党党员的复兴军生产建设兵战士,可是和他们一起工作了两个多月的时间了。 复兴党的人有多能干,复兴党的人有多么能写会算,复兴党的人有多能吃苦,复兴党的人比所有人都干的活儿都要苦都要累,带着大家一起干活儿的班组长和王书辉本人,都已经用实际行动向大家证实了。 不需要王书辉说什么,毛三爹以及工棚里的其他工友就一起对小毛嘲笑了起来。具体内容主要是小毛的自不量力,妄图参加到复兴党这种不要命有能耐的有本事的团体中去。 王书辉本人并不觉得小毛的想法有什么不对的。复兴党当然不能和当年的那个伟大的政党相比较,但是在本时空里,还没有任何组织能在科技、文化、思想理论,以及最简单最直接的亲民实践上和复兴党相比较的。 一个优秀的组织里面充满了优秀的人才,而这些人才表现出来的又是让大家心服口服的能力和态度,在这种情况下,很多人想要加入这个组织才是正常的,大多数人对于这样的组织充满了敬畏也是正常的。 所以王书辉在听完了大家的话之后对大家说道: “我们复兴党的原则是什么呢?我们复兴党的原则是为人民服务。怎么才是为人民服务呢?这就要求我们复兴党的所作所为,所思所想,都要为了天底下所有的穷兄弟。任何人想要加入复兴党,我们复兴党都是欢迎的。但是加入复兴党除了必须具有为人民牺牲的精神,要做到吃苦在前享受在后以外,为人民服务还必须具有坚强的精神以及相应的技术和技能。” 指了指身边的大运河疏浚工地上正在搞测量绘图纸的技术人员,再指了指那些开动蒸汽机械的以及第一代复兴党实验性柴油机械“简易式54拖拉机”的工作人员,王书辉继续对大家说道: “也就是说,不仅我们复兴党为了大家能够读书识字明事理,不再做个睁眼瞎,让大家必须念书识字,而且,想要成为一个复兴党员除了有坚定的为人民服务的信念还不够,必须还要具备为人民服务的本事。这个本事,就需要在文化上,在思想上,在技术上有相应的素质才行。” 拍了拍小毛的肩膀,王书辉说道: “小毛同志是个聪明的人,我们复兴党当然欢迎小毛的加入,可是当个土匪还讲究个投名状呢,小毛想要加入复兴党除了要建立起吃苦在前享受在后,坚持为人民服务和牺牲的原则以外,还必须要在文化学习和技术培训上达到标准才行!” “小毛啊,我觉得你是个很好的人才,只要你能在夜校学习的时候更加的认真和努力,我看你就能当上复兴党员啊!” 听了王书辉的话,不仅小毛紧握起自己的拳头。大家都是一样的年轻人,工棚里有好几个年轻人都准备今后加强自己在夜校里的学习了。 当个让大家都服气,都敬佩,能够给大家出气撑腰的复兴党“好汉”,这样的事情,所有的年轻人都是愿意做的。 第457章、金杯白刃下的自治 第五四八章、金杯白刃下的自治 王书辉对于拖拉机的最初印象,是他小时候在一个朋友的家,一个郊区的蔬菜种植基地里见到的那种方头方脑个头不大,后面加个车斗就能作为货运车,后面加上犁头就能耕地,后面加上播种机就能播种,前面加上个水泵就能抽水的几乎是万用万灵的小型拖拉机。 在王书辉的老家,这种小拖拉机还有个当地的名字,小四轮子。 但是在汉江油田开始正式运行,汉江炼油厂开始正式生产以后,复兴党按照王书辉的现代智囊团提供的数据和材料,严格的执行了各种生产计划之后,生产出来的拖拉机却不是王书辉比较熟悉的那种老式的小四轮子,而是一种个头庞大,他小时候在兵工厂里玩耍的时候经常见到的那种说是拖拉机倒不如说是大型工程机械的履带式拖拉机。 王书辉对于这个型号的拖拉机也是认识的。他初中的时候到三江地区的农场去游玩的时候还坐过一次,就是那种作为标志放在农场大门口的东方红54型履带式拖拉机。 在武昌的复兴党第一拖拉机厂里看到这个大家伙开出生产线,然后发出这巨大的噪音被检验员进行各种操作的时候,王书辉心里是有些失望的。 被复兴党命名为东方红一式的这款履带式拖拉机虽然相对于使用钢轮的复兴党前进系列蒸汽拖拉机要先进一个时代了,但是和王书辉认同的那种简单灵活多功能的小四轮子的差距还是非常的巨大的。 但是不管怎么说,这也是柴油机。相对于蒸汽机来说,她已经是相当先进的产品了。只不过,因为复兴党目前在海南地区开辟的那个使用王书辉通过时空门“进口”优质橡胶树苗的海军种植园还没有成熟和完善,而且复兴党的柴油发动机制造技术还不够成熟,所以使用橡胶轮胎的优质小四轮子,可能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被复兴党大批量的生产出来。 不过就目前阶段而言,因为交通运输的限制和复兴党汉江油田和炼油厂的生产能力的问题,就连这种笨重的履带式东方红拖拉机,也不是所有的地方都能用的上的。这还是因为大运河疏浚工程作为复兴党的国家重点项目非常的重要,所以复兴党武昌第一拖拉机厂的首批一百二十台拖拉机才会被投放到大运河工地上来。 当然了,作为提前项目,个头更小,马力更大的小型柴油发动机生产项目,目前已经在复兴党科学研究院和工艺研究院立项。而且与之相配合的轮胎生产项目也已经开始进入投产阶段。本时空里的橡胶树虽然还没到能够为复兴党提供原材料的时候,但是王书辉已经从现代采购了大量的原材料为轮胎生产工厂的试运行做好了充分的准备。 复兴党扬州军管会设置在扬州城外。 这倒不是因为复兴党对已经完成了镇反和严打的扬州城有什么不放心的,而是单纯的因为农业城市不能适应工业化建设的布局,所以几乎所有的城市都会被复兴党重新改造并建设新城区。 军管会等政府机构设置在城外的原因,就是因为城外的那一块地方正是复兴党准备建立的新城区。 复兴党马鞍山钢铁厂建设指挥部的所在地就在扬州军管会不远的一处空地上,虽然同样是简易木板房组成的建筑群落,马鞍山钢铁厂建设指挥部的规模看起来好像比扬州军管会的规模还要大两倍。但是这也只是指挥部一半的规模。进行先期建设工作的钢铁生产建设兵团已经提前开到马鞍山钢铁厂所在地的太平府地区了。 不过在指挥部会议室里正在召开的会议倒不是有关马鞍山钢铁厂建设工作的,或者说主要内容并不是马鞍上钢铁厂的建设工作,而是关于复兴党对于南京地区的处理办法。 复兴党党内统一了意见,近期不会对南京地区进行接收。 但是对于南京地区,复兴党有着和常规方式不同的特殊处理方式。虽然复兴党不准备对南京地区进行接收,但是南京城也不会被重新送回南明王朝手中,复兴党准备让南京城进行自治。 所谓南京自治计划,是在复兴党在人力不足情况下的一种无奈之举。具体来说,就是把南京地区的管理权暂时交给和复兴商社关系密切的南京商团。 复兴党将会帮助南京商团训练一支两千人左右的使用冷兵器的武装警察部队,让他们具备能够和杭州地区的南明政府相抗衡的能力。除此之外,复兴党还会为南京商团训练一支一千人左右的治安警察部队,让南京商团具备维持南京城内的基本治安的能力。 除了这些扶持南京商团的自治能力的举措之外,复兴党将会在南京地区设置专门的银行、商社、工厂和工人培训基地。一方面垄断南京地区的经济,一方面充分利用南京地区丰富的人力资源培养各种工人。 南京商团和长江中上游商团不同,它是以个由大小买办组成的买办商团,它本身基本不具备生产能力。这个组织的主要成员都是在商业活动中被复兴商社扶持起来的原南京地区的中小商人。 南京地区有背景有关系,具有大地主和大商人双重身份的,被崇祯皇帝抛弃的贵族集团和士大夫集团的成员,在复兴党长江舰队海军陆战队控制南京城后进行了微弱的抵抗,之后就全部被逮捕。现在他们都正在马鞍山钢铁厂建设工地上被大量的消耗着。 南京地区的土地现在已经被复兴党全面的收缴了起来。但是因为北上计划占有了复兴党的所有人力,所以复兴党没有在南京周边地区进行土地改革,而是采取了按照三层实物税的标准对种植这些土地的佃农们征收地租的办法。 通过金融和商业控制南京地区的经济;通过工人培训转化南京地区的人口为马鞍山特大钢铁厂建设提供人力;通过降低地租,提供低息贷款和优质良种的方式稳定南京地区的农业生产;再通过扶持一个买办商团的方式稳定南京地区的社会秩序。这就是目前阶段复兴党对南京地区的处理办法。 在一段时间里,在复兴党没有对长江以北地区完成全面的工业化改造之前,南京地区将作复兴党在江南地区的一个特殊的存在而存在。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南京地区将会承担起为马鞍山钢铁厂提供受训后的工人的任务。 对于复兴党来说,完成马鞍山特大钢铁厂的建设工作比接收一个两百万农业人口的南京城可重要多了。 从需要讨好官府和衙门,面对一个七八品的小官都要卑躬屈膝的身份,一下子变成了能够在南京城内呼风唤雨的大人物,这样的身份转变对于南京商团里的一百多个买办来说,可谓是翻天覆地的变化。 复兴党人有多凶残多可怕;复兴党人是如何一言不合的就把几千南京城内的勋贵官员们逮捕一空的;复兴党人是如何手段残忍的将两千多将近三千的南京城内的各种喇唬无赖,全部用恐怖的连珠铳在城外成片的杀死的。这些可怕的事情,南京商团的买办们几乎在得到任命的一瞬间就全部忘记了。 南京临时管理委员会,这个衙门到底是什么衙门?南京临时管理委员会委员,这个官职到底是什么官职?这些问题,南京商团的买办们都没有答案。 可是负责南京城军事防御工作的南京警备局,负责南京城内的社会秩序维持的南京治安局,负责征收商业税和出口税的南京税务局,其他的负责工程的城建局,负责防火的消防局,负责卫生管理的卫生局等等,光是听听这些衙门的名字,就知道这些局都是在干什么的了。 虽然有个别人觉得这好像是大明内廷的太监们的机构,可是既然并不需要割上那么一刀,也就没人在乎这些衙门的名字有些让人别扭了。 复兴党给南京商团的权力不小,而且复兴党明确的提出,只要能够保证复兴党在南京城内的各种机构不受侵犯,那么南京临时管理委员会的所有人事安排复兴党都不会插手。复兴党对临管会的要求只有一个,那就是“民主选举,自负盈亏”。 搞清楚了复兴党下发的文件之后,南京商团内部立即就有比较有学问的买办提出,复兴党提出的这套南京自治的办法,似乎好像和宋元时代的包税制很相似。只不过相对于宋元时代的“扑买”政策,复兴党不会向南京商团征税,而是让南京商团自己负担维持南京临管会下属的各个机构的运营成本。 这些买办都是相当精明的人。他们发现按照复兴党的规定,在南京地区,除了复兴党直接掌控的农业生产,以及复兴党自己的商业企业不能收税以外,偌大的南京城真的就是他们这些南京商团的买办们说了算了的。 南京商团的很多买办在第一时间里就意识到,从今以后不仅南京商团成员自己不再需要缴纳商业税了,而且,对于南京城内的那些大量的非商团成员的大小商人们,掌握了临管会,控制了三千武装力量的临管会,还可以通过武力手段和非武力手段把他们全部搞破产,实现商团自己彻底的垄断除复兴党外的南京商业体系。 很快就有嘴快的买办在会议上把这个想法说了出来。 不过江南商团总首、著名的江南四大才子徐祯卿的后人徐文元立即说道: “先不提复兴党的人愿不愿意看到城内的其他商家绝迹,搞的市面萧条的情况吧。灭绝了南京城内的其他商家,我们临管会下面的那些衙门还怎么养?衙门里的那些衙役吏员们的俸禄从哪里来?还有那三千的军兵,等他们回来之后,每个月可就是六千两的饷银开销。咱们自己不交商税了,还要把别的商家也弄个精光,这么多的人,难道要我们自己养吗?” 徐文元成为南京商团的总首并不是民主选举的结果,而单纯的就是因为徐文元是复兴商社在南京城内最早的也是最大的代理商。仗着徐家在江南地区庞大的关系网络,复兴商社可是通过徐文元之手卖出去过不少的东西,小到针头线脑,大到大炮轮船,复兴商社通过徐文元之手卖的不亦乐乎,徐文元自己也通过当中间人赚钱赚了个不亦乐乎。 甚至于到了现在,江南地区唯一能够参加复兴商社的海外贸易的商人仍旧只有徐氏商行一家。 目前看来,和复兴商社关系很铁的徐文元基本上就是每五年一届的南京临管会的首任委员长了。不过商团内部还是有很多人对徐文元不服气的。 在他们看来,徐文元不过就是运气好,和枝江商团的一个经理的关系很好,所以才能最早洞悉了主动上缴土地会得到复兴党大力支持的先机而已。要不然南京商团里买他大,资金力量比他雄厚的人有的是,哪里就轮的到他先得到复兴党的支持啊。 当然了,大家也都佩服徐文元的胆量,当初大明朝还没倒台的时候,徐文元就敢和复兴党做轮船大炮之类的大买卖。要知道,那个时候一般还只有现在那些已经成了苦力的南京勋贵才敢接手这样的生意的。 看着客厅里的这些贼头鼠目的家伙们一个个不阴不阳鬼头鬼脑的样子,徐文元在心里叹了口气。南京商社这个南京城内唯一幸存下来的商社,之所以能够得到复兴党的支持,原因是什么他心里是一清二楚的。 复兴党的人不许任何人通过土地谋利,而南京商团的这帮人都是早早的就跟着自己的风,把自家的土地交给了复兴党换取了贷款支持的人。 复兴党的狠辣,徐文元可是真正的领教了一回。那帮子复兴军的船兵(海军陆战队)有多狠,他可是亲眼所见。很多过去曾经和复兴商社做了很大买卖的勋贵和士绅,说被抓就被抓,说抄家就抄家,只给了一个“非法占有土地剥削百姓”这样离谱的罪名。 当初他那个在枝江商盟里担任经理的远亲对他说复兴党最恨地主大户的时候,他还不太相信。现在看着过去的那些凭借着身份和地位高高在上的侯爷国公伯爵们全家都像死狗一样被拖走,家里的钱宅土地都被抄了个精光之后,徐文元才真正的相信了复兴党这帮人都是和当年的太祖皇帝一样是泥腿子的出身了。 就是因为这样的原因,当商社的同僚们都羡慕徐文元将成为南京城的首脑从而大权在握的时候,徐文元自己心中想的却是明太祖当年的那句“金杯共汝饮,白刃不相饶。” ... 第458章首都和纸币 正在被疏浚和拓宽的大运河上,主要是扬州到淮安一线,并不是特别的好走。各种各样的机械设备,大量的工人以及排成串连成片的各种船只,让这一段的大运河显得拥堵不堪。 王书辉现在正坐着一艘中型内河炮艇向北京进发。 先后考察了北上计划的西路军中路军和东路军之后,王书辉准备到北京和从中原地区走陆路到北京的中央汇合,开始着手进行中原地区的工农业建设工作了。 北上计划做起来很困难,组织起来很麻烦,光是为了确定三路大军北上路径上的各种矿藏和资源,总人数超过三千人的复兴党中央勘探局就已经不堪重负了。 但是要是简单的总结一下的话,整个北上计划也很简单。 那就是,西路军用公路开道。公路建设到什么地方,就组织当地的群众恢复农业生产。然后选择条件好的地方建设国营农场,选择资源丰富的地方建设工矿企业。最后用公路把整个陕西山西和北京连接起来。 中路军则是用铁路开道。铁路建设到什么地方,就组织当地群众恢复农业生产。然后选择条件好的地方建设国营农场,选择资源丰富的地方建设工矿企业。最后用铁路把整个河南河北和北京连接起来。 东路军则是用大运河开道。大运河疏浚拓宽到什么地方,就组织当地群众恢复农业生产。然后选择条件好的地方建设国营农场,选择资源丰富的地方建设工矿企业。最后用极大的提高了运力的新的大运河把整个江苏山东河北和北京连接起来。 完成整个北上计划,王书辉的现代智囊团给出的时间是五到七年的时间。复兴党自己的统计局给出的时间相对较短。用三到四年的时间就能完成。两者之间的差距,主要是对于工业化的水平理解的差距。 现代智囊团觉得想要建成那种第一次工业革命和第二次工业革命之间水平的工业和工业化农业带的话,至少需要五到七年的时间。他们对于工业化的标准比较高。 而复兴党统计局的那些“精英”们对于工业化的认识,还停留在最基本的蒸汽动力时代。所以他们觉得建成复兴党目前水平的工业和工业化农业带只需要三到四年的时间。他们对于工业化的标准比较低。 王书辉在明末呆了十多年的时间,已经从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变成了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大叔了。他的想法更加的实事求是一些。 别管是用三年还是用五年,只要把整个北中国的人口都集中到按照西中东三条线路建成的真正的工业和工业化农业带上,把五六千万的中国人都改造成工业人口,把整个北中国都建设成为工业化社会,那么别说用五到七年的时间了,就是用十年的时间,十五年的时间,王书辉都是愿意的。 在这种想法下,王书辉看到淮安到徐州段的大运河两岸还是一派青山绿水的农业文明的形态的时候,心里就非常的着急。而当他到了大运河山东段的时候,看到在山东根据地组织下,山东群众热火朝天进行着大运河山东段繁忙杂乱的运河疏浚和拓宽工程的时候,心情就变得非常的舒畅了。 因为行程比较着急,所以王书辉并没有在山东下船,而是在船上和从登州赶到临清的鲁东根据地党委,以及从济南赶到临清的新组建不久的鲁西根据地党委在临清见了一次面,听了一下两个根据地领导班子对最近工作的汇报。 因为登州钢铁厂的建设已经完成了三年左右的时间,而刚刚完成建设的兖州钢铁厂也开始正式生产,所以山东地区目前的钢铁供应还是比较充足的。不过因为国营农场已经在两个根据地快速的建立了起来,所以两地的化肥供应比较紧缺。 王书辉听完了他们的抱怨之后没有像往常一样批评他们,反倒是让孟离给陈封发电报,催促一下化肥厂设备和相应的技术人员的落实工作。 因为最近中央的迁移,确实有一些该落实的工作被耽误,对于这一点王书辉也不好责备地方上同志们的着急情绪。 不论是修铁路,造机器还是生产化肥,这些事情的基础都是钢铁和煤炭。这就是为什么王书辉要求执行北上计划,一定要注重钢铁厂和煤矿建设的原因。 修铁路需要钢铁,造机器需要钢铁,而没有煤和铁就没有钢铁,而且生产化肥看起来好像是同样是工业上的事情,因为生产合成氨需要煤炭作为原材料,需要耐高温高压的设备,但是实际上因为工业化农业生产的基础是化肥农药和农业机械,所以想要把农业生产发展起来,仍旧是需要钢铁和煤炭的。 王书辉在考察中成天的在各地强调“以钢为纲”“以煤为纲”的原因,恰恰不是因为王书辉忽视农业生产,而是因为想要让全中国人吃饱肚子,那就必须实现农业高产。实现农业高产光靠从现代来的优良种子仍旧是远远不够的。因为农业高产需要化肥厂生产的化肥,需要农药厂生产的农药,需要机械厂生产的蒸汽抽水机。 所以从这个角度上来讲,“以钢为纲”,“以煤为纲”,其实就是“以粮为纲”。工业和农业,这两者之间是一个互相捆绑的关系。 因为山东和辽宁地区复兴党的工业建设搞的还算比较好,已经建立起了一定的工业基础,所以王书辉才能比较放心的把设备和技术人员拨给他们。如果像北上计划中的三路军里的很多人那样,在当地没有任何工业基础的情况下就吵吵着让中央给他们出设备出人员支援当地的建设的话,王书辉早就把他们骂个狗血淋头了。 王书辉乘船到了天津,刚一下船就收货了一个很大的惊喜。由复兴军主力部队主持的,投入了北京和天津两地近八万人的京津公路已经开通了。 用了三个多月的时间,动用了八万人,完成了一条三百里地的泥结碎石路面的标准临时公路。这件事情在王书辉看来倒不是非常的值得兴奋的事情。 几乎全部是动用人力完成的道路工程,这对王书辉来说一点都不值得高兴。不过对于王书辉来说,这种通过雇佣当地群众进行建设的同时,对当地群众进行组织和训练的思路还是正确的。就说修建这条京津临时公路吧,除了进一步的完善了京津地区的交通运输以外,八万多经过组织和训练的建筑工人,才是让王书辉很高兴的事情。 在这个时代里,真的是有再多的黄金白银都不如手里有粮食重要。 只要手里有粮食,在这个时候的中国真的是丝毫不用担心找不到人手的。 重新建设一个新城市和改造一个老城市,这两个工作哪个容易?很明显,在一片空白上建设一个新城市更容易。 明王朝的城市建设就是在西方传教士眼中再怎么先进,再怎么文明,那也是农业时代的城市。复兴党作为一个工业化的组织,完全没必要去废那么多的精气神改造那些完全不能适应工业时代的老城市去。 更主要的是,建设一个新城市,最基本的一条,就是可以直接给城市里的居民们提供一份实实在在的工作。而且,在复兴党的组织和培训下,凡是参与了新城市建设的居民们,都可以在参与建设的过程中接受了一遍工业化的培训。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作为在全中国范围内唯一掌握着大量粮食的复兴党,才决定不再保存北京老城了。复兴党决定在通州建立新北京。 北京地区的百万人口,在复兴党的新北京建设过程中将会被分流。除了最多三十万左右的人口将会在新北京城建成后留在北京之外,其他的七十多万人口,将会被分流到北京周边和唐山秦皇岛等地的工矿企业中去。 不过就目前阶段来说,对旧北京城的拆除和平整的工作,除了紫禁城将会作为国家博物院暂时封存之外,北京城的其他所有建筑都将会被拆毁。以及之后的在旧北京城的遗址上建造人工森林都是速生林木和果树的工作,还都是要由原北京城的居民们在复兴军的带领下来承担的。 所以王书辉在通州看到的是一个巨大的建筑工地,他到了北京看到的仍旧是一个巨大的建筑工地。 七万多复兴军中的五万人都被抽调出来承担对北京市民的组织和训练工作了。新北京的前期建设工作目前是由从辽南根据地和鲁东鲁西根据地抽调过来的三万多生产建设兵来承担的。不过最多到1632年8月,他们就可以直接领导几十万经过训练的新生产建设兵进行新北京和冀东北工业区的建设工作了。 按照复兴党的规划,新北京将不会承担工业生产或者农业生产的职能。只保留三十万人左右人口规模的新中国首都新北京,将只保留政治职能。 目前的旧北京城外,举目望去会给人一种难民营的萧瑟感。但是对于在营区里生活的原北京市民来说,在“难民营”里生活,可比在天子脚下的北京城里生活好多了。 从山东辽宁和天津通过海路和陆路运到北京的大量粮食物资,有效的解决了高悬在原北京市民头上的生存危机。海量的粮食的涌入,让几十万近百万的原北京市民终于在大明大顺两朝政权崩塌之后,第一次过上了温饱的生活。 如果说没有经历大明和大顺两朝恐怖的城市大饥荒的话,作为天子脚下的百姓,北京市民面对接管北京的复兴党可能还会有一些抗拒的心理。 可是犹如地狱一般的大饥荒在前,京师大暴动和大顺建立过程造成的流血冲突在后,再加上在复兴军接管北京城后对大明和大顺的那些胡作非为的混账们的大审判和大处决,以及复兴党中央在一个月前迁移到通州后亲自主持的对北京地区雷霆闪电般的镇反和严打运动。使得北京市民一方面对复兴党非常的感激,一方面又对复兴党非常的畏惧。 这样一来,复兴军主力军团对北京地区的群众进行的组织和培训,居然非常的顺利。首批八万名公路生产建设兵就是最直接的成果。 复兴党纸币的推广工作是和复兴党对群众的组织和培训的改造过程同时进行的。 以北京为例,复兴党以海量的粮食和物资为基础,直接在北京推广了复兴党的人民币。 明王朝的人民群众都有过明王朝政府滥发纸币的深刻经验教训,所以他们在接受复兴党的组织和培训的过程中拿到人民币作为报酬的时候,都会在第一时间里到设置在临时营地里的复兴党供销社和粮店里去换取粮食物资。 不过这种情况并不会持续很长时间。毕竟,复兴党发行的人民币是以复兴党强大的农业和工业生产能力为基础的。能够保证所有的人民币都能够买到相应的商品和物资的复兴党,并不担心人民群众会不接受人民币,不相信人民币的信用。 要知道,在湖北根据地鲁东根据地鲁西根据地和辽南根据地里,一千五百万复兴党治下的人民群众都已经对人民币建立了充分的信心了。 不过,绝大部分目前住在简易木板房组成的营地里的北京市民,对人民币开始接受,还真的就不是因为人民币的购买力问题。而是一种无奈之举。 复兴党的工农业生产能力就是再怎么强,因为目前复兴党的工农业生产基地主要集中在湖北地区以及北中国地区现在比较落后的交通运输条件的限制,复兴党设置在营地中的商业机构,还只能向正在接受改造和培训的新生产建设兵们提供基本的生活物资。 也就是说,现在营地里的供销社和商店,只能向大家出售粮食成衣肥皂毛巾,以及像罐头香烟白酒之类的产品。 几十万原北京市民现生产建设兵新兵们在营地里过得是集体生活。也就是说,大家穿的衣服是复兴党提供的,大家吃的饭是在大食堂里吃的大锅饭。就是大家把自己手中的人民币都换成商品的话,他们也只能把这些东西堆在自己的宿舍里,每天还要提心吊胆的害怕自己的东西被偷走。 个别想的开的年轻人每十天拿到工资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跑到供销社买上一堆的香烟罐头和白酒之类的“奢侈品”,胡吃海塞一通。可是大部分人都不会这么想的开,他们都会用人民币买粮砖和成衣这些生活必须品。 可是这种行为有了几次之后,大家就绝望的不会这么做了。 粮食买回来了只能放在那里等着它们变质,衣服买回来了也用不太上。这样一来,大部分人在绝望下也都变得越想越开了,复兴党供销社和商店里的粮食和成衣的销售量开始直线下降,而各种副食品反倒是大卖特卖了起来。 只要人民币能买到东西,只要人民币一直都能买到东西而且可供购买的东西越来越多,人民币就会必然的被大家接受。 所以只不过用了两个月左右的时间,一向都是勤劳朴实的群众们,就一改胡吃海塞的豪爽作风,除了那些想的开的年轻人行为依旧外,大部分的群众都会把发到的工资和津贴贴身藏起来,轻易不会一分钱了。 ... 第459章新开始新安排 从成都坐船到武昌,再从武昌坐火车沿京武铁路(新京特区至武昌)到首都新京特区,因为中间在武昌看望自己正在武昌上大学的儿子耽误了几天,所以到新京特区的时候,距离林雨泽从成都出发,已经过了二十多天的时间了。 即使从成都到武昌坐船也好,还是从武昌到新京特区坐火车也好,林雨泽坐的都是卧铺。但是一直这么躺了二十来天,林雨泽的精神状态也不是很好。已经四十周岁的林雨泽明显的感到,自己的体力和自己的两个二十出头的年轻警卫员已经比不了。 因为比计划时间早了三天到达,所以林雨泽准备在宾馆休息三天再说。作为一个也是从年轻人走过来的中年人,从四川新区党委书记的位置上刚刚卸任的林雨泽,让两个警卫员轮流休息,好好在新京特区逛一逛。 倒不是林雨泽是那种官僚主义的家伙身边离不开人,单纯的就是因为按照复兴党的制度,领导干部身边的警卫员都是中央政治部直属的。即使林雨泽这样的复兴党高级干部,也不能随便的安排他自己身边警卫员。 有着很高的政治觉悟的林雨泽,就是在复兴党内再怎么资格老功劳大,也不敢把身边的警卫员全都支走。 经过四年多的时间,动用了上百万生产建设兵建成的中华人民民主帝国的首都新京特区,和中国境内的所有城市都不同,她有着自己独特的风格。 在林雨泽看来,就繁华程度的话,1636年的新京特区别说比不过上海、武昌、郑州、西安、天津和沈阳这样的特大工业城市,甚至就是和刚刚进入生产建设阶段的成都,以及仍旧处于半自治状态下的南京自治区相比较的话,总人口不到五十万的新京特区在繁华热闹方面都没法和这些城市比。 如果比较起来的话,新京特区的风格倒是有点像他刚刚离开不久的武昌大学城。安静、空旷、干净,到处都是草地、树林和人工湖组成的公园绿地。新京特区给人的感觉更多的是像各大城市里的大学城一样。只不过和大学城比较起来,新京特区更多的给人一种庄严肃穆的感觉。 在房间里好好的泡了个热水澡之后,林雨泽就和两个警卫员一起到一楼的餐厅去吃饭去了。和复兴党所有的国营宾馆一样,新京宾馆只提供简单的套餐。随便点了一份鸡肉套餐,林雨泽就和两个警卫员在靠着落到窗户的一个桌子上吃起饭来。 嚼着带着点甜味的东北大米饭,看着窗外已经亮起来的城市,林雨泽疲惫的心情开始清爽了起来。和大部分新中国的主要城市相同,新京特区的夜晚也是明亮的。已经完全普及了电力的新京特区,在夜晚里显露出一种别样的妩媚来。 和所有的“工业党”一样,作为复兴党内“工业党”小团体里的中坚力量,林雨泽的审美和一般人都不相同。他的审美取向是那种喜欢人工景观的审美取向。别说是城市的市容市貌了,就是自然景观,林雨泽也只喜欢人造的自然景观。那种完全是原生态的自然景观从来都无法打动林雨泽。 用心的欣赏完了窗外灯火阑珊的人工美景的林雨泽刚刚吃完了饭,正在和负责打扫食堂卫生的老太太拉家常呢,他就看到一个身材高大的身影从宾馆大门走了进来。 林雨泽的视力很好,即使离得距离比较远,橘黄色的灯光并不是特别的明亮,但是林雨泽也认出那个健步如飞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就是工业部党组书记范伟明。 曾经被王老师戏称为工业党大头目的范伟明仍旧是二十年前的那副脾气。和林雨泽握了下手打了个招呼之后,他就自己跑到柜台处要了两杯红茶,然后自己端着两杯茶跑了回来。 加了枇杷膏和蜂蜜的红茶很适合在晚饭后喝。不过还没等林雨泽认认真真的品味一下饮料的味道呢,范伟明就开始和林雨泽说起话来。 “我还寻思着,再怎么的你也得在四川干满五年之后才能回来呢。没想到四川那边的建设工作刚开始走上正轨,老师就把你给叫回来了。组织部那边给你透露了点风没有?是不是要把你送到草原那边吃沙子去啊?” 听了范伟明的话,林雨泽着实有点头疼。在前不久刚完事儿的整风工作中,肃委会往陕北送了一大帮子的“老家伙”去种树,就是因为这帮“老家伙”嘴不严,严重违反了组织原则。刚刚从西南回来的林雨泽真心不想再到西北去。可是范伟明跟他的个人关系非常的好,要是不给他透露点什么,他肯定要和自己心生芥蒂。所以林雨泽有点无奈的说道: “都十来年的时间了,你这个人怎么还是这种脾气啊。红茶的味道是什么样的我还没品出来呢,你就开始和我谈工作上的事情。我家里人怎么样?你弟妹身体好不好?你大侄子学业怎么样?作为老朋友,好歹你也先关心关心我的生活吧!” 一点也不嫌烫的一口吸干了茶杯里的茶水,然后把茶杯盖子盖在空茶杯上,发出一阵清脆的响声,范伟明有点不耐烦的摆了摆手,对林雨泽说道: “你这个家伙啊!在地方上也才干了两三年的功夫吧!就和那帮地方上的家伙一样,变得心眼多,狡猾了起来了!你不愿意说就不说好了,反倒倒打一耙,说我不关心你的生活,你小子以前可没有这么多的心眼儿。” 叹了口气,范伟明带着不耐烦的口吻说道: “不过既然你都对我提出了批评了,我就得接受批评,改正错误。” 说完这话,范伟明故意装出一副一本正经的样子问道: “老林同志,你家里的情况怎么样?你‘娘子’身体好不好?你‘娘子’给没给你再添一个大胖小子?你‘娘子’胖了瘦了?你‘娘子’……” “好了,好了,我算是服了你这个老范了。” 听着范伟明故意把自己的妻子叫成“你娘子”,还故意把“娘子”的“子”字读得特别轻,让人听起来一口一个“你娘”,林雨泽哭笑不得的打断了范伟明的语言攻击。对他说道: “你好歹也是党的高级干部,都四十岁的人了,还一点儿正形儿没有,也不知道工业部的同志受不受得了你这个家伙。” 听了这话,戏耍了一下林雨泽感到两人之间的疏离感没有了之后的范伟明一下子放松了下来,他软软的靠在椅子上,有些无奈的说道: “受得了得受,受不了也得受。老师不是总说嘛,有条件要上,没有条件制造条件也要上!都是一个道理。” 在老师身边的工作压力有多大,林雨泽自己也是很清楚的。 以前在中央担任农业部副部长的时候,林雨泽每天最怕的就是到老师那里汇报工作。完成了工作进度也不见得能看到老师的好脸,完不成工作进度或者工作出现了什么差错,老师的那张黑脸让人多么的不安,林雨泽自己可是深有体会的。 有一次汉江地区的几个农场出现了歉收,林雨泽去向老师汇报情况的时候,紧张的差点都当场哭出来。 所以听到了范伟明充满了疲惫感的感叹,林雨泽也深深的叹了口气,对他说道: “你以为到了地方上工作就轻松了啊!老师给你们部委加压力,你们部委就给我们地方加压力。我们地方就是个锅炉,加了压力,就得使劲的干活把压力放出来。每天都在巨大的压力下加速运动,你看看这两年我这身体造的,还不如当初在部委的时候呢。” 给林雨泽发了根烟,自己也把烟点了起来,范伟明有些无奈的说道: “你也别觉得委屈,老师这两年的头发都白了,等过两天你看到老师你就知道谁的压力最大了。你是觉得上面往下面加压,可是呢,老师那边是直接被八千多万人民群众加压。全中国最大的锅炉还不是咱们老师吗!” 不到地方不知道工作难做,不到地方不知道工作紧迫。就以林雨泽来说吧,到了四川之后,他每天要做的事情,就是围绕着一个中心:要让近两千万的四川人民吃饱肚子,穿暖衣服,住好房子,过好日子。 为了这个工作,建工厂,建农场;建机械厂生产农机;建化肥厂生产化肥;建学校让孩子上学;建医院给群众提供医疗……,各种各样内内外外的事情层出不穷。 关键是从学校里出来的那些基层干部们还都是生手,光是要把这些生手培养成熟起来,就能让林雨泽这个四川新区党委书记、成都军区政委忙的不可开交了。 了这么大的力气,耗了这么多的精力,可是几年过去了,到基层一看,还有不少孩子没学上,还有不少群众啃土豆子为生。林雨泽自己也是着急的一把一把的掉头发。这几年下来他的头发倒是没白,可是脑袋上也剩不下多少头发了。 负责一个地区几年的工作,林雨泽就有变成秃子的趋势,想到整个北中国建设的担子都压在老师的肩膀上,想到整个北中国八千多万的人民群众都需要老师负责,林雨泽还就真的没有什么抱怨的心思了。 想到这里,林雨泽有些放松的说道: “不管怎么说,四川地区的基础工作已经搞的差不多了。地区划分工作也都完成了。以后各个地区的混账小子们,都归中央头疼了。我现在是等待组织安排,无事一身轻。能放松几天放松几天啊!” 听了林雨泽这种有点无赖的话,范伟明也被逗笑了。他哈哈了几声之后,对林雨泽说道: “当了复兴党,你还想放松,美得你呢!今天我跑来找你,就是要和你说说毛纺织工业的建设工作。中央那边刚开完会,讨论的就是察哈尔地区的问题。军队那边的事情已经完事儿了,林丹汗那家伙还算有几分自知之明,拿了个什么传国玺给中央,说是要纳贡称臣。想让中央出兵帮他收拾喀尔喀的多尔衮和科尔沁那边。这方面事情我是不关心的。关键是政务院讨论的时候,决定要把万全地区建成毛纺织业中心。” “我估摸着到察哈尔地区挑大梁的很可能就是你小子,所以我就先和你打个招呼。” 听了范伟明这话,林雨泽又警惕起来了。他脸上露出严肃的表情对范伟明说道: “老范同志,你和我打个招呼,打的是什么招呼?打的是哪门子的招呼?别说组织上现在还没安排我倒察哈尔地区呢,就是组织上安排我到察哈尔地区,难道你还想代表组织给我安排工作不成!我在四川地区要听中央的工作安排!我在察哈尔地区也要听中央的工作安排!中央让我建钢铁厂,我就建钢铁厂,中央让我建毛纺厂我就建毛纺厂。难不成你老范一个人就能代表中央给我安排具体工作吗?!” 1634年新中国成立以来,王书辉发过的脾气屈指可数。最严重的一次,就是王书辉发现在他到地方上调研的时候,中央政府副主席刘尚启和中央机关党委书记杨少坤破坏组织纪律,擅自以中央的名义发出文件。 当时,刚从地方调研回来的王书辉在中央会议上大发雷霆。甚至说出了“是不是你们要死要活的把我捧成这个鸟皇帝之后,就要把组织原则当成臭狗`屎一样扔掉啊”这样一点不留情面,破口大骂的话来。 一直在党内比较有人缘的刘尚启和杨少坤,在中央委员们严厉的要求下在全体会议上做出检讨和自我批评。连一直被王书辉所器重的复兴党总书记孟离都吃了瓜落,在全体会议上做出了检讨。就是这样王老师还是气得好几天不给大家好脸色。 就是以这件事情为先导,才有了前不久刚结束的那场整风的。 所以当听到范伟明说出来的话,明显的有私自透露组织决定的味道之后,林雨泽非常严厉的对范伟明进行了警告。 范伟明也是个很敏感的人。他也知道林雨泽说出这种非常不给面子的话来是个什么意思。所以他立即把话头一转,像个没事儿人一样开始和林雨泽讨论起毛纺织工业建设的具体技术来了。 第460章国家级吉祥物的郁闷 对于相同的事物,不同的人有着不同的认识。 王书辉过去也知道这个道理,但是对于这个道理,他还是在1634年北中国的三大工业和工业化农业带基本建成,复兴党准备建立一个正式的新国家的时候,才正真的有了一个深刻的体会。 作为一个生在红旗下长在春风里的改开后八零后,特别是作为一个信奉科学社会学理论的受过高等教育和训练的八零后,王书辉不仅在理性认识上认为皇帝是一个纯粹的反动落后的存在,而且了解历史王书辉对于皇帝在感性上也是一个完全负面的看法。 高高在上对人生杀予夺的皇帝,在王书辉的头脑中都是那种疯狂变态的存在。在他看来,无论是在正史还是野史中,就是那些被认为是贤君圣主的皇帝,好像在至高无上的封建权力的熏染下最终都失去了理智了,变成了像精神病人一样的奇葩。 所以当复兴党上下要求王书辉成为一个皇帝的时候,王书辉一方面有种强烈的荒谬感,另一方面则完全是一种气愤的情绪。 让无论是在现代社会还是在本时空里都承担了老师责任的王书辉感到气愤的原因不是别的,就是因为他作为复兴党这个组织的导师,在十多年的时间里除了不断的把工业化的技术和概念灌输给自己的学生们以外,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向大家宣传和灌输反封建的思想。 所以当他发现自己的学生们居然想让自己当皇帝的时候,心中满是教育失败的挫败感导致的滔天怒火。 对于皇帝这个东西,复兴党高层的看法倒是比较纯粹。目前总人数三十万上下的复兴党全体党员里面未尝没有一小部分人是因为想要混个从龙之功才参加复兴党的。但是总的来说,反封建这个概念,经过了十几年来一批又一批的一次又一次的人员扩张和思想教育,还是比较深入人心的。 可是和王书辉不同,作为大明土著的复兴党党员们对于皇帝的看法其实要比王书辉更客观一些。对于他们中的大部分人来说,皇帝的存在更多的是一种遵从习惯习俗,安定人心的作用。毕竟对于还没有得到全面教育的普通人民群众来说,皇帝这个称号,总比复兴党主席这个称号更能让人安心。 更主要的是,对于复兴党的党员们来说,王书辉作为复兴党的主席,从制度的角度讲,是和大家平等的地位。可是王书辉作为复兴党全体党员的导师,那种在身份上的平等,大家并不喜欢。 对于出身都差不多的复兴党党员们来说,特别是作为几乎是一样出身的复兴党的高层来说,虽然王书辉制定的制度规定在复兴党内部王书辉和所有人的地位一样,在组织原则上是平等的。可是在现实中,这完全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依照王书辉在复兴党的威望和影响来说,听从王书辉的话要比遵守制度和原则重要的多。就是复兴党目前的各级组织能够按照组织原则运营的原因,也是因为王书辉本人要求大家遵守组织原则。也就是说,王书辉存在本身就是对组织原则的一种破坏。 在这种情况下,让王书辉在组织内部和大家一样拥有一票的权力,实际上就是在破坏组织原则本身。倒不如把王书辉当成皇帝供起来之后,大家在没有王书辉投票干扰的情况下,才能真正的把组织原则彻底贯彻下去。 举个最简答的例子来说,复兴党政`治局现在是十三个人,加上王书辉是十四个人。如果王书辉直接给******下达命令提出要求,大家倒是很好的就可以自己把分工搞好,立即把事情贯彻下去。 但是,如果王书辉跑到******里像个普通的政治`局常委一样投票的话,实际上不管大家本来的想法是什么,只要王书辉投了赞成或者反对票,大家肯定也会投一样的票。这样一来组织原则就被彻底的破坏了,政`治局本身的民主集中就没有意义了。 这番道理还是孟离在王书辉的情绪平复之后详细的和王书辉解释的。王书辉也是在这个时候才发现自己的学生们真的成长了起来了。这些经过了十几年历练的青年人,已经能够对制度本身进行非常理性的思考了。 王书辉发现,他的最大问题居然是从现代社会带来的偏见。实际上如果从实事求是的角度考虑的话,作为复兴党的缔造者和导师,他自己对复兴党的威望和影响力确实有点太过巨大,以至于自己本身在复兴党内就成为了一个破坏组织原则的存在了。 想一想后世的情况,王书辉自己也开始产生了一些认同心理。名正言顺的成为一个只有一代人的超脱存在,总比在自己的影响下,复兴党内世世代代都有人希望成为自己这样的超越组织原则的存在,从而不断的制造不稳定的因素,不停的破坏和挑战复兴党的组织原则的情况要好一些吧。 不过,当一个不是封建皇帝,不是特权皇帝的皇帝,这个事情该怎么做?王书辉确实没有任何的经验和教训可供参考的。 最终王书辉认为还是从制度的角度把皇帝这个东西定义一下,才是最保险的做法。这样一来,新中国的《宪法》中关于皇帝的规定就变得非常重要了。 王书辉主持制定的《中华人民民主帝国宪法》,简称《中华大宪章》规定: 第一条中华人民民主帝国是工人阶级领导的、以工农联盟为基础的,采用人民民主专`政制度的国家。 人民民主制度(包括人民民主和对敌专`政)是中华人民民主帝国的根本制度。禁止任何国家、组织或者个人破人民民主制度。 第二条中华人民民主帝国的一切权力属于人民。 人民行使国家权力的机关是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和地方各级人民代表大会。 人民依照法律规定,通过各种途径和形式,管理国家事务,管理经济和文化事业,管理社会事务。 第三条中华人民民主帝国实行**********的原则。 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和地方各级人民代表大会都由民主选举产生,对人民负责,受人民监督。 国家行政机关、审判机关、检察机关都由人民代表大会产生,对它负责,受它监督。 中央和地方的国家机构职权的划分,遵循在中央的统一领导下,充分发挥地方的主动性、积极性的原则。 第四条中华人民民主帝国是单一民族国家。 所有使用中华民族文字,中华民族语言,认同中华文明的劳动者,都是中华民族的一员。 中华人民民主帝国必须保障一切中华民族同胞的一切权利和利益。 任何对中华民族同胞进行歧视和压迫,任何破坏中华民族同胞团结和制造中华民族分裂的行为,都是对中华人民民主帝国的直接挑战。 中华人民民主帝国必须采取一切手段,对歧视和压迫中华民族同胞,破坏中华民族同胞团结和制造中华民族分裂的国家、团体、组织和个人,采取一切必要的惩罚和处理。 第五条……………… 第六条……………… ……………… ……………… 第十条中华人民民主帝国皇帝是中华人民民主帝国的形象代表。中华人民民主帝国皇帝简称中国皇帝,这一职务,只具有国家形象代表的职能,不具备任何除形象代表职能之外的政治、经济和军事权力。 中国皇帝由全体国民选举产生,只有在超过百分之九十五的人民认为皇帝具有存在必要的情况下,国家才会设置这一职务。一旦赞成人数不足百分之九十五,则中华人民民主帝国将永远不再设置皇帝职务,国名自动改为中华人民民主共和国。 第十一条……………… 在王书辉的充分运作下,在《中华大宪章》的明确规定下,中国皇帝这一职务,就变成了一个单纯的作为国家形象代表而存在的职务。和中华复兴党主席、中央政务院主席和中华复兴军总政委这些真正具有巨大权力的职务不同,中国皇帝将会像刚刚在中国各大城市里建立起来的动物园里的胖熊猫一样,作为一个国家级的吉祥物而存在。 更主要的是,在王书辉的规定下,中国皇帝这个职务,可能只会在王书辉头上戴一代。王书辉不太相信自己的儿子孙子们,能够得到全体中国有投票权的中国人民百分之九十五的赞成票,从而成为一个没有任何权利的国家吉祥物。 要知道一旦皇帝这个头衔和权力、地位彻底的剥离开了之后,其实就变成了一个纯粹的没有任何特殊意味而且工资也不太高的职位了。这样的一个职位,就是真的给王书辉的儿子孙子们了的话,王书辉认为,除非自己的孩子们缺心眼儿,才会想去当这个废力不讨好的只有义务没有权力的sb皇帝呢。 王书辉本来还有点紧张自己这种明显的祸害“皇帝”,最终就是要把皇帝搞没的计划会遭到比较强烈的反对呢?没想到整个复兴党上下对此表现的都无比的淡定。 通过十几年的学习和实践,接受了王书辉十几年的耳提面命和洗脑,大部分复兴党人都能够比较理智的面对权力这个东西了。 权力来自组织,组织来自王书辉老师。他们能够拥护王书辉老师,遵守王书辉老师制定的维护每一个人利益的组织原则和制度,并不是因为王书辉的身份是复兴党的主席或者中国皇帝,而单纯的就是因为王书辉老师就有这么大的功绩,就有这么大的本事。 复兴党的党员们当然能够理解王书辉制定的宪法的意思。而且诚实的讲,目前复兴党领导的新中国的八千万人民里,真正能够明白宪法是个什么东西,宪法里说的是个什么意思的人,也还真就只有复兴党自己这三十来万人。 即使复兴党普及并正在进一步的普及全民教育,在各大城市创办了报纸、杂志和全国性的广播电台,日夜不停的对人民群众进行宣传和教育,可是没有一两代人的功夫,宪法到底是个什么,人民民主制度对于每一个中国人意味着什么,还是大部分中国人民所不能明确理解的东西。 别说宪法里对于皇帝的种种规定了,就是作为国家根本制度的人民民主制度,在目前阶段里,除了在复兴党直接领导的工厂和农场职工以外,大部分人都还是一种嫌麻烦不喜欢的态度。人民群众对于政府的看法基本是,只要收税不要过度,只要劳役不是无偿,只要政府给大家创造一个能够通过干活挣钱吃饱肚子,过好日子的条件,政府就是个好政府。 大部分人民群众对于政府的态度,即使在复兴党大力的宣传和普及的情况下,也是一种敬而远之的态度。 “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凿井而饮,耕田而食。帝力于我何有哉!” 几千年来,中国人民都认为只要能够让自己凭借着劳动生存下去,不要过度的折腾和折磨自己的政府,就是特别好,特别英明的政府了。要是政府里再有几个能够比较亲民爱民的青天大老爷的话,那世道就是太平盛世了。 在目前阶段里,人民民主制度的贯彻落实还是一种复兴党自己一个劲的努力的剃头挑子一头热的状况。不少地方在贯彻人民民主制度的过程中还吃采取抓阄抓人的落后方式。要不是每三年一届的人民代表是发给工资的,大部分通过随机抽取出来的各级人民代表恐怕还要对人民民主制度怨声载道呢。 就比如说在新中国成立的过程中,组成全国人民代表大会的人大代表里面,就有五分之四的人都是非自愿的被各地区政府从各农场、县和公社的人大代表里面抓阄抓出来的。农场和工厂出身的人大代表相对还有点当家做主的概念,可是从那些采取集体制度的公社里随机抽选出来的代表们,可是对于当这个劳什子的人大代表相当的不情愿的。 用来自大别山地区的东山人民公社人大代表李狗剩的话说,“当这个劳什子的人大代表哪有在家里伺候果树挣得多啊。我是倒霉才被抓上来的。” (地区相当于市。新中国采取的是中央和地区的两级政权结构。每个地区是由若干工业城市、农场和人民公社组成的。) 最让王书辉感到窝心的是,在新中国成立大会上,即使来自新中国各地的人大代表已经经过复兴党专门机构充分的教育和培训了,可是在他的皇帝身份被宣布之后,这些人大代表居然还有一多半人跪到地上了。他们这一跪可好,那些出自农场和工厂的代表居然也有学有样了。 这可把王书辉给气了个倒仰。 看到这一奇葩的景象,复兴党的全国代表们也都是一张见了鬼了的绿脸。 要不是在阅兵式上复兴军的表现让王书辉比较满意的话,这个开国大典简直就成了让王书辉绝望的儿戏了。 可即使这样,在新京特区举行的开国大典也比各地举行的庆祝仪式的情况好多了。各地群众自发组织,举着香炉大礼参拜王书辉照片,给王书辉照片磕头高呼万岁的情况是相当普遍的。 复兴党`中央知道王书辉因为皇帝的事情一直心里不爽,所以这种倒人胃口的事情,根本就没人敢告诉王书辉。 第461章搭板楼比紫禁城更美丽 思想觉悟的形成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即使是复兴党自己的党员们,也是从1619年到1636年用了整整十八年的时间,才对权力有了一个相对明确的认识的。 绝大部分复兴党员,包括像孟离、陈封、唐亚峰这样的复兴党的高级干部们,他们也只不过在嘴上说说复兴党管理国家的权力来源于人民群众,但是在实际上他们对这一说法还是比较不以为然的。他们中的大部分人倒是能够比较明确的认同,权力来源于组织的观点。 王书辉一直认为人民群众是伟大的,人民群众才是历史的创造者。但是在明朝末年这个环境下,特别是经历了一次“磕头事件”之后,王书辉也不得不承认,人民群众的觉醒需要一个过程。17世纪的人民群众和20世纪、21世纪的人民群众不同,他们还没有经历过中华民族最痛苦最绝望的近代,他们还缺乏足够的教育和训练。 在这种情况下,在新中国建立之后,王书辉除了在复兴党内部进行了更加全面和深刻的思想教育之外,还经常抽出时间来到地方上进行考察和调研。 正是因为这样的原因,林雨泽在新京特区和组织部门进行完了谈话,接受了新的任命之后,就坐上了从新京特区开往大兴农场的班车,到大兴农场和正在那里调研的王书辉见面去了。 从新京特区到大兴农场的班车,需要经过北京老城,也就是现在的范阳林场,然后才能达到大兴农场。 因为两年前的复兴党开始正式生产橡胶轮胎,所以像从新京特区到周边农场和工业城市的这种公路交通也开始兴旺发达了起来。 比最早的东方红系列更加小型化,马力更加强劲,噪音更加小的柴油发动机“汽车”,已经开始在北中国的各个地区普及。林雨泽现在坐的这辆班车,就是那种由类似后世的小型拖拉机车头牵引客车车厢的公共汽车。 在1636年的中国,这种在这个时代的人看来非常先进的,但是会让现代人觉得非常的不伦不类的“汽车”,正在北中国的各个地区快速的普及着。 林雨泽是个“工业党”人。他当然会对于“汽车”这样的东西极为感兴趣了。不过在他看来,作为交通工具的话,还是现在刚刚在新京特区里建立起来的那套有轨电车,更合他的胃口。 毕竟和有轨电车比较起来,虽然柴油汽车更加方便和灵活,对于基础设施的要求也更低,但是用在客运方面,柴油汽车的噪音还是太大了一点儿。 马上要到察哈尔新区担任领导职务的林雨泽正在车厢里想着怎么才能解决部队在察哈尔地区的后勤供给问题,从而让察哈尔地区的部队也能使用上先进的柴油汽车交通工具呢,他就发现,车窗外的景色突然一变,不再是那种成片的果树和人工速生林了。一片斑驳和破败的巨大建筑群突然从树林中显现了出来。 紫禁城博物馆是新中国政府给原来的大明王朝的都城遗迹起的新名字。班车上有不少新京特区的大学的学生就是利用周末来紫荆城博物院参观的。所以当他们看到紫禁城博物院这个明显迥异于新中国的新式建筑风格的“旧式”建筑群的时候,发出了一阵年轻人的嘈嚷声。 很明显,能够到对于他们来说,已经是“传说”中的旧王朝遗迹中去免费参观各种“奇珍异宝”,让他们变得非常的兴奋。 林雨泽看到这样的场景,脸上露出了一种年长者对年轻人的宽容的微笑。自己的儿子就在大学里读书的林雨泽知道,这些年轻人都是在严苛的大学环境里被压抑了很久的缘故,才会对参观这种落后的建筑表现出这么大的兴致来。 林雨泽可是对这个所谓的紫荆城博物院知根知底的。当年林雨泽直接参与了紫禁城的清理工作的。复兴党早就把紫荆城里所有具有经济价值的东西搜刮了个干干净净,把所有能够变成钱的东西都封存到了中央银行的库房里了。 经过了四年的时间,现如今只有安保人员,没有任何维护人员的紫荆城博物院,因为复兴党没有投入任何资源和人力进行维护,恐怕已经破败的不成样子了。 目前的紫禁城博物院唯一的盈利部门就是设置在正殿的化妆拍照处。林雨泽听说,不少工厂的工人和农场的工人在单位休假的时候都会跑到紫荆城博物院来参观。除了在曾经皇帝的家里游玩一番以外,花钱拍一张穿着真正的大明皇帝衣服的皇帝照片,过一过传说中的皇帝瘾,几乎是所有游客都要选择的项目。 班车到了紫禁城博物院,整个车上的乘客就走了一半儿。不过从紫荆城博物院站上车的人也不少,看到一个年纪很大的老爷子颤颤巍巍的上了车,林雨泽还不得不把自己的座位让了出来和两警卫员一起站着。 从新京特区到紫禁城博物院,因为中间要在范阳林场站停车,所以这段路程坐班车就用了将近三个小时。从紫禁城博物院到大兴农场还要在两个公社停车,所以这一段路程林雨泽又坐了将近三个小时的车。 坐了六个小时的车,中间还站了两个多小时,已经四十岁的林雨泽感到有点疲惫了。虽然这样的速度和过去比较起来已经可以称得上是奇迹了,可是林雨泽还是忍不住想到,要是速度更快,运载量更大,坐起来更舒服的有轨电车能够联通各个地区该多好啊。即使不是有轨电车,火车坐起来似乎也要比这种公共汽车舒服的多。 当然林雨泽也知道自己的想法不够实事求是。在全国各地区的铁路还没有全面普及起来的当下,想要修建县区轨道交通,这种想法肯定是要挨骂的。 大兴农场作为新京特区的粮食和蔬菜供应基地,她的规模要比一般的农场大一些。不过从建筑风格上看,为新京地区供应粮食和蔬菜的大兴农场和为新京地区供应水果的范阳林场的建筑风格基本相同。主要建筑都是那种这两年因为全国钢铁生产的规模上来之后,而开始兴起的用模块式方法,使用水泥预制板像搭积木一样搭建起来的三层标准建筑。 因为使用水泥预制板搭建楼房,所有的建筑材料都可以从外地直接运到当地,所以这种建筑成了大部分本地区工业水平相对落后的地区最普遍的建筑。 目前阶段,整个新中国大部分地区的所有新建的学校、军营、居民住宅和机关单位,几乎都采用了这种被俗称为搭板楼的建筑模式。搭板楼能够在新中国风行起来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在钢筋水泥产业快速发展起来之后,这种用水泥预制板建设的楼房,要比传统的砖混结构的楼房建筑速度更快,成本更低。 像新京特区的那种庄严厚重的有着浓厚的传统风格,在钢筋混凝土房体上加上重檐斗拱的琉璃瓦房顶的新式古典建筑,固然在外型上要比这种搭板楼要漂亮的多。可是即使全国范围内的钢筋和水泥的产量都在快速的提升,但是传统风格的屋顶,仍旧是一种比较浪费时间和精力的没必要的修饰。 林雨泽自己就知道,王书辉老师原本对于这种建筑不太喜欢。他和林雨泽一样,都认为这样的建筑过于繁琐和无谓了。可是不少中央`委员都希望把新中国的首都新京特区建的比较庄严气派一点儿。这种想法当时就遭到了王书辉老师的严厉批评。 最后还是在政务院方面提出了要给两千多个专门从事旧式建筑修建和维护工作的老手艺人提供工作岗位的说法后,王书辉才从传统手工业工人要接受现代工业化培训和锻炼的角度出发,同意了新京地区的应用新老结合的创新式建筑风格的。 不过即使如此,王书辉还是在之后的地方建设工作会议上提出了“时间就是金钱,效率就是生命”,“复兴党不能把人民群众的金钱和生命浪费在给自己的脸上贴金上”的说法。搞的不少参加会议的中央`委员尴尬不已。 对于林雨泽来说,在他眼里,能够低成本高速度的完成建设的搭板房,要比成本高,建设速度慢的所谓创新式建筑漂亮多了。搭板房能够快速解决人民群众的居住需求,创新式建筑除了外观上漂亮一些以外,相对于搭板房来说并没有什么真正的优势。 从自身经验的角度出发,林雨泽本人在主持四川新区的工作的时候,就是用低价粮,地价布和双层搭板房,快速的解决了当地群众的衣、食、住问题,迅速的得到了当地群众的支持和拥护的。 想着这些问题,在从汽车站到农场的路上,林雨泽就在心里给今天他见到的所有建筑排了个名次,当然这个名次的顺序是:搭板房第一,创新建筑第二,而像紫禁城那种落后和又存在着诸多缺陷的旧建筑就要排到最后去了。 王书辉曾经在全国地方领导干部工作会议上,对来自各地区的工业中心城市和农场的领导干部们说过: “从某种意义上说,复兴党就是掌柜的。复兴党`中央就为全国人民这个东家服务,经营和管理中国这个买卖的大掌柜。你们这些地区上的复兴党领导干部,(地区由一个或者几个工业中心城市和周边的多个农场组成。)就是要为各地区的人民群众服务的分店掌柜。” “既然是给东家打工,为东家服务,那么东家在店面里面安排人手,监督财政问题,参与和监督决策过程,就是一个合情合理的事情。所以说,你们这些地区上的党员干部,一定不要自以为是妄自尊大,必须要对人民群众选出来的各级人民代表给予充分的尊重。” “我听肃委会的同志说,现在不少新建地区的党委和政府,经常把人民代表排斥到财政工作和决策工作以外,毫不尊重人民代表对地区财政的监督权和对地方工作决策的参与权,这种事情就是掌柜的想要造东家的反,想要自立门户坑害东家的行为,这就是违背我们新中国人民民主基本制度的行为,这就是要和党,要和人民作对的前兆!” “因为事情还不是非常严重,在上级部门的指出下,这些人已经改正了自己的做法,所以今天我就不点名了。可是这件事情是一定要记录到档案上的!” “我在这里奉劝一些人,不要总想着像封建统治者那样,想要骑在人民群众的头上当父母官!人民群众才是我们的衣食父母!在新中国,我们复兴党只是掌柜的!东家是人民群众!” 林雨泽可是知道自己的老师对人民民主制度有多么重视的。所以在四川新区的时候,即使当地的人民群众还不太理解人民民主制度,但是在制度推行的时候林雨泽还是非常的强硬的。不管干部们当时愿不愿意,不管群众们现在理不理解,反正各级政府的人民代表都是必须参与财政监督和决策监督工作的。 林雨泽知道,王书辉老师这次到大兴农场来,就是考察和调研农场的人民代表选举活动的。据说大兴农场的人民代表制度搞的非常不错,已经被党’中央树立成了地方典型,报纸和广播上都进行了专门的报道了。 典型就是典型,不说别的,光是从一个农场街道的卫生状况上来说,大兴农场就要比林雨泽见过的多数农场要好的多。 从全国范围内看,经历过军事化管理的老农场还好一些,大部分正在接受训练和教育的新农场在公共卫生工作上都是比较不得力了。但是同样是新农场,大兴农场的卫生工作就开展的很不错。不仅街道上的公共卫生搞的好,就连林雨泽在街道上看到的那些农场职工的个人卫生也要比其他的新农场好的多。 林雨泽在见到王书辉后,立即就把他发现的情况和他说了。没想到王书辉笑着说道: “这件事情的功劳还真就算不到我们复兴党的头上去。这还是大兴农场的一个人民代表提出的办法。这个人提出来的办法也简单,就是罚款两个字。没想到这一招比关禁闭还有效果。哈哈!” 第462章必须进步必须改造 虽然复兴党用了三年的时间把三四千万的人口集中到了三条贯通南北的交通线周边地区,但是相对于后世的十四亿人口来说,不到一亿人口的北中国还是一种人少地多的总体状况。爱玩爱看就来 最直接的证明就是,为了养护陕北地区的环境,复兴党把整个陕西地区的人口的三分之一集中在了汉中平原地区,其他三分之二的人口,则和河北、河南以及山东地区的外调人口一起分流到了东北地区的嫩江平原、松花江平原和辽河平原上的国营农场里了。 没有压力就没有动力。林雨泽觉得中央给地方加压,实际上普通百姓们也觉得复兴党的老爷们对他们好是好,可是也管的太严,管的太狠了。 除了每家都要抽调成年人口到外地生活以外,几乎所有的轻微犯罪都会被处以流放惩罚。偷了农场里的一根苞米,摸了同公社张寡妇的**一下,和刘二狗打了一架,在军训出操的时候没有达标,各种各样的轻微违规,都会招来举家被迁移到外地的惩罚。 在这里面,犯了罪的人还不是最惨的。 复兴党为了快速的完成工业化,对于劳动力有着巨大的需求。那些过去凭借着各种机巧的手艺走街串巷谋生的盲流,都会被复兴党处以反劳动罪发往新区成为劳改对象。那些过去习惯于在街面上乞讨为生的人,一旦表现出不愿意在公社或者农场的工厂中劳动谋生的倾向来,犯了一点点的懒病,就会立即被民兵们抓走,不是送到劳改队中劳改,就是送到陕北去种树。 用不少爱说怪话的群众的话来说,“新朝真是上管天,下管地,中间管空气。没事儿还要着管大家拉屎放屁。” 这话也不能说是错误的。不少由生产建设兵团主持建立的农场里,生产建设兵们就是用了比较粗暴的手段管理大家的个人卫生的。一旦像吃饭前没洗手,上完厕所后没洗手这样的事情被发现之后,打军棍和关禁闭还是轻的,很可能被安个反卫生条例的罪名之后,落得个被发配的下场。 用军事手段管理和教育遵纪守法的群众,用劳改的办法帮助不遵纪守法的群众改造思想,陈封这个小子甚至认为这是现阶段实现对人民群众的快速改造的唯一的办法。 王书辉一开始并不喜欢这种办法,这种粗暴的手段在他看来反映出来的是一种执政者的无能来。但是等到他多下了几次基层之后,他也不得不承认,有时候确实是这种粗暴的手段更有效果,作用更大,效率更高。 原本处于农业时代的人民群众对于工业化生活不适应,这个问题是无解的。把中国的工业化进程提前了三百多年的时间,王书辉最不喜欢的“阵痛”的说法,竟然成了他唯一的解释。 比如说他就发现,农场还好一些,在严酷的制度和规矩下,在明确的物质刺激下,农场职工们向往更好的生活条件,自己就会比较努力的去工作获得更高的奖金和更多的分红。但是在那些农业条件不好,组织纪律性相对差一些的人民公社里面,随着复兴党高产作物和化肥农药的全面普及,公社里的“懒汉”和“闲汉”们居然开始层出不穷了。 王书辉也知道,因为公社干部大部分是基层士兵转业后担任的,所以缺乏行政实践的他们在手段和水平上相对不高,但是人民群众小富即安,能吃饱穿暖之后就不思进取的情况,也是非常严重的。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吧,新京特区周边的几个公社里面就有这样的情况。分到了土地后的农民在种植了高产作物,使用而化肥和农药后连年的获得丰收。在这样的环境下,让他们参加公社文化学校,让他们学文化学知识,让他们参加军训接受民兵训练,他们居然就开始变得懒散懈怠,甚至消极抵抗起来了。 这些有了粮食过起了好日子的农民们,一方面不谋求任何的进步,另一方面,打老婆,搞破鞋,聚众赌博,甚至拉帮结派横行乡里的事情他们也做了起来。 当时和王书辉一起进行调研的中央`办公厅副主任、王书辉办公室主任张兆欢就对王书辉说, “在农村里,不能让群众太清闲了。过得日子轻松下来,农民身上的懒病、赌病和**病就要发作起来。往下走是人的一种先天性的缺陷,只有通过身体上的锻炼和思想上的改造,才能让人被动的进步起来。” 这话要是在之前从张兆欢嘴里说出来,王书辉恐怕还要生气。可是在王书辉看到了实际情况,又想到张兆欢在基层公社里面任职三年,把一个落后的公社领导成了一个先进公社的业绩,王书辉也不得不承认,对于人民群众的改造工作还不够严,还不够狠,还不够全面和深刻了。 听说过饱暖思****的,没听说过饱暖思学习的。孔二先生身处奴隶社会和封建社会的交替时代里,也说出了“饱食终日,无所用心,难矣哉!”这种话来,可见懒惰这种人性中恶的存在是由来已久的。 想要把吃饱肚子,穿暖衣服,过上好日子之后就想往下出溜的人,改造成为一放松下来就想学习想进步的人,这本身就是违背人性的。 可是作为一个唯物主义者,王书辉认为,人性这个东西从来都不是一个借口。吃生肉,吃泥土,这是一种基于人性的返祖现象,可是难道说这种基于人性的返祖就是正确的吗? 人类本身也是在通过劳动不断的改造自己,才实现了人类自身的进步的。如果总是拿人性做借口,人类恐怕早就在坚持着茹毛饮血的古老习惯过程中,在物种进化的竞争中全部都灭绝了。 所以当王书辉考察完基层情况回到新京特区之后,在全国范围内贯彻奖勤罚懒的方针,进步一部的改造人民群众和推动人民群众进步的讲话,就成了复兴党上下全面学习的文件了。 勤快的,上进的,认真的,有追求的人,复兴党就要宣传他们,树立他们,从精神和物质上全面的奖励他们,让他们更加的进步更加的努力。那些懒惰的,落后的,温饱既安的,那些满足于一个饱两个倒,一个礼拜洗一次澡的落后分子,就要接受惩罚,就要接受改造。 复兴党自己要求进步,同时也要求全中国的人民群众必须和复兴党一起进步。 你说你就想过个轻轻松松快快乐乐子子由由的散淡生活,这也不是不可以。等到你六十五岁以后完全失去了劳动能力之后再说吧。 在新中国,无论男女老少,都必需劳动、训练、学习文化知识,不断的改造自己,发展自己。 从这个角度讲,虽然复兴党确确实实的给人民群众带来了新生活,但是在复兴党治下生活,还真就不一定有在过去的封建社会里生活痛快。 在封建社会里的地主老财们固然非常残酷的剥削和压榨人民群众,可是地主老财们也不会像复兴党这样把所有的人所有的事情都给严格的管起来。 比如说,老百姓自己的孩子,老百姓自己没有抚养权和教育权这个问题。 虽然复兴党给每个家庭都发放了教育和抚养补助,在法律上买断了老百姓对自己子女的抚养权和教育权。这种把人家的孩子强行夺走的行为,在作为父母自己都吃不饱饭的情况下是好事情,但当大家都过上了具有自己抚养子女的能力的新生活后,这样的做法,却是显得有些残忍。 再比如说,强行分家的情况。原本在老百姓没有谋生能力的时候,一大家子人是家庭的巨大负担,复兴党把大家庭分割成两口人的小家庭的做法在当时是缓解了老百姓的生存压力的。可是当老百姓的生活好了以后,这种强行分割家庭,把一个大家庭分割成在不同地区生活和工作的小家庭的做法,就成了一种让老百姓诟病的做法了。 但是话说回来了,这两个最让目前新中国人民群众诟病的政策,却是复兴党从最根本的地方入手,彻底的摧毁和消灭封建主义的手段。 在复兴党建立起从育婴院到幼儿园,从幼儿园到少年军,从少年军到大中专院校的全面教育体系之后,新中国的所有新生儿,都成了全面接受现代化文化教育和训练培养的完全意义上的工业人口了。 而且从实事求是的角度讲,父母就是再怎么对儿女有着深沉的爱,可是父母能够和专业的受过长期培训的育婴人员相比较吗?父母能够像医疗人员那样全面的照顾婴幼儿的身体健康吗?父母具备足够的文化和知识,对青少年进行教育吗?答案是否定的。 王书辉的这种做法,从某种程度上说固然有他作为一个孤儿的心理阴影的影响,但是这样的政策和制度,也确实是在培育真正意义上的全面发展和进步的现代化人才的手段。 不说别的,目前阶段里,无论是从西山基地里出来的年轻人还是从湖北根据地的国家教育体系里出来的年轻人,现在都在全面的成为复兴党的中坚力量。 别说他们比他们的父母更优秀更进步了,就是和王书辉早年培养出来的那些边实践边学习的弟子们比较起来,他们除了在实践经验上显得有些不足之外,在各个方面也要比他们进步的多。 至少在科研领域,在工艺领域,在经济领域,在军事领域这些方面,他们都表现的让老家伙们非常的刮目相看,甚至有几分忌惮了。 不说别人,就说张兆欢吧。他就是王书辉经过整风之后,从完成了基层锻炼的年轻人里提拔起来充实中央各部门的新人之一。 林雨泽一直认为,有一些老人对年轻人不满的原因,主要还不是因为年轻人的工作干得不好。因为自己的能力不足而产生的嫉贤妒能的心理可能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林雨泽一直很喜欢部队里和基层里的那些正规教育体系出身的年轻人。和那些年纪相对较大,资格比较老的党员比较起来,这些年轻人身上没有那么多毛病。给他们什么工作,他们就做什么工作,他们的态度很平和,他们的态度很纯粹。 对于林雨泽来说,他就喜欢这种不愿意讲歪理不愿意拉关系,而是任劳任怨的解决具体问题,执行具体工作的下属。 谁是一上来就能把工作做好的啊?老同志里面固然有一些很有天才的人物,可是老同志里面也有很多怎么也不开窍的混账东西。年轻人固然在刚开始参加工作的时候有这样那样的不足,可是他们都接受了系统全面的教育,对于工作的上手速度很快,综合素质高的同时,水平也都很平均。 对于领导干部来说,天才人物不是必须的,但是那些综合素质较高,水平比较平均,对待工作的态度比较纯粹的年轻人,才是他所喜欢的。 所以林雨泽和党内的一些老资格不同,他一点儿也不认为王老师把年轻人提到重要岗位上有什么问题。他也喜欢那些背景简单,没有什么驴球马蛋乱七八糟的说法和借口的年轻人。 和那些喜欢在年轻人面前吹胡子瞪眼睛摆架子显资历的老同志不同,林雨泽看到年轻的张兆欢的时候还和他却拉了两句家常,勉励了他几句,然后才和王书辉说起话来。 三年多的时间没见到自己的恩师,张兆欢对于王书辉还是很挂念的。看到王书辉那张似乎永远也不会变化的年轻面孔还没有什么,但是当他看到王书辉已经完全白了的头发的时候,张兆欢想起了范伟明的话,有感于老师的辛苦,眼睛有点湿润了。 王书辉还是那个老样子。看到感情外漏的林雨泽,他咳嗽了一声对他说道: “不要在那里罚站,坐下说话!” 看到林雨泽的情绪平静了下来,王书辉才开始对他说道: “察哈尔那边的情况组织上应该已经和你介绍过了。经过这几年的接触,蒙古各部也好,多尔衮也好,都知道我们不好惹,打仗是打不过我们的,所以表现出一副臣服的姿态。称臣纳贡甚至把儿子送到新京来当人质的很是不少。” “他们是搞不清楚情况,把我们复兴党当成了封建朝廷了的。我们要对付他们的原因不是别的,就是对于人口的需要,对于资源的需要,对于草原这个生产资料的需要。” “范伟明应该和你谈过了吧。草原地区的金属矿产我们现在还利用不起来,但是呢,蒙古大草原上的牛羊马这些牲畜,却是我们现阶段非常需要的东西。” “国家现在稳定下来了,群众的生活也达到温饱了,但是呢,人民群众的需求也更高了。” “人民群众不仅需要吃粮食,更需要肉类的补充。光是吃鸡肉吃鸭肉是不行的,牛羊肉大家也是要吃的。所以说,你到了察哈尔地区,主要就要抓两个事情,一个是军事上不断的打击成规模有野心的草原部落,一个是要把那些俘虏的牧民们改造转化成普通的劳动者。” “畜牧局这一次会一起和你们到察哈尔地区工作。在推广优质良种,特别是推广细毛羊和各种肉牛、奶牛方面,你一定要上心。” “有了大量的细毛羊,我们的毛纺织工业就上来了,这是在解决人民群众对穿的更高要求。有了大量的牛肉和羊肉,我们的肉类加工工业就上来了,这是在解决人民群众对吃的更高要求。 “人民群众要吃的更好穿的更好,这个问题要通过大草原来解决。所以你的工作是很重要的。” 林雨泽听了王书辉的话,认真的点了点头。 人生在世,吃穿二字。谁也不敢说吃和穿不重要。 第463章遵纪守法的蒙古人 在20世纪初的清末时代里修建一条两百公里的京张铁路似乎是个非常了不起的伟大功绩reads;斯巴达全面战争。但是在17世纪30年代的复兴党中国同样修建这条铁路,就没有那么了不起了。 从1629年复兴党为了有效的转化农业人口为工业人口,大肆招纳破产和无地农民组建生产建设兵团开始,湖北地区、山东地区和辽南地区为了完成本地区铁路网的建设,先是在本地区建立起煤炭工业和钢铁工业,然后就依托本省的钢铁工业开始全面建设本省的铁路网。 这样一个庞大的工程当然不可能是一个一帆风顺的过程。 人民群众从懒散的农民转化为纪律性和组织性极强的工人,对此感到不适应;主要工程机械从蒸汽机动力到柴油机动力,技术人员感到不适应;从按照复兴党中央设计局给出的全套的图纸和规划,到自己完成勘探、规划和设计,复兴党地方上的工程设计人员也感到不适应。 桩桩件件的不适应,在复兴党的强力推动下,从不适应变成了适应。三个地区的七十多万人民群众,从落后的农业社会的农民,变成了工业社会的产业工人。大批出自复兴党正规教育体系的工程技术人员参与到了各地区铁路的勘探、规划和设计工作中,通过大量的实践成了真正的掌握了各方面技术和知识的工程师和设计师。 虽然在三个地区铁路网建设完成后的统计中,三地区的复兴党员在这个过程中牺牲了一千多人,铁路生产建设兵团的战士牺牲了近两万人。可是七十万得到了彻底的锻炼掌握了各方面技术的20世纪50年代水平的产业工人,和近两万名在一线得到了充分实践的工程师和设计师,却成了新中国最宝贵的财富。 所以当新中国建立后,无论是针对东北地区的两横两纵铁路建设,还是针对河北地区的三横三纵铁路建设,或者是针对陕西和山西地区的铁路网络建设,特别是作为新中国的第一个五年计划中的重点建设工程的成武铁路(成都到武昌)和京沪铁路(新京特区到上海),都不再缺乏相应的工程技术人员和建设人员了。 更主要的是,复兴党通过大力兴建铁路交通,一方面有效的把农业社会的人口改造成了产业工人,一方面因为铁路建设对钢铁和煤炭的需求,在全中国范围内普及了钢铁工业和煤炭工业。 不夸张的讲,1636年的中华人民民主帝国已经可以媲美完成了第一次工业革命的十九世纪初的英国了。 按照中央统计局的统计,截止到1636年7月,新中国(现代社会的四川、湖北、安徽、江苏、陕西、山西、河南、山东、河北、辽宁、吉林、黑龙江)的八千六百万人口中,专门从事工业工作的产业工人已经达到一千三百万人左右。在从嫩江平原到汉江平原的无数国营农场中从事工业化农业生产的农业工人共有两千四百万人左右。 也就是说,在复兴党掌握的北中国八千六百万人口中,已经有三千七百万人是纯粹意义上的工业人口了。而剩下的四千九百万人口中,还要刨去三十万复兴党党员,以及复兴党从自然和地理环境恶劣的各偏远地区征召出来的五十万一线复兴军和两百五十多万主要承担生产建设任务进行工业化培训和实践的二线部队。 如果忽视工业化的水平的话,1636年的新中国已经是一个纯粹的第一次工业革命意义上的工业化国家了。 庞大的钢铁工业,发达的采矿工业,繁荣的机械制造工业,快速发展的石油工业,更上层楼的化学工业,已经完全变成了以对外贸易为主导的轻工业,再加上不仅可以满足北中国的八千六百万人口的自身消耗,而且可以对南明地区进行出口的,专门化、专业化和机械化的工业化农业体系,说现在的中华人民民主帝国是地球上最强大的国家,都是一种比较谦虚的说法。 再强大的农业国也不是最落后的工业国的对手。现代中国有些缺心眼的专家胡说八道什么游牧文明的先进性,还弄出了什么这图腾那图腾的疯言疯语,在复兴党的实践面前显得非常的可笑。 复兴党可能没有詹天佑那样的了不起的工程设计人员,但是复兴党可是有着两万名受过20世纪七十年代水平的中专教育,经过了大量实践的一线铁路勘探和工程设计人才的reads;博德大世界。更何况复兴党还有着别说20世纪初的清末没有,就是在1949年以前的中国也没有的几十万经验丰富的铁路工程建设人员了。 所以,投入了三百名工程师和六万多新老铁路生产建设兵,依托着新建成的秦皇岛钢铁基地每年三十万吨的钢铁产量和1633年完成建设的范阳机械制造厂提供的大量铁路工程设备,铁道部第六工程局只用了两年多的时间,在1636年初,就完成了从新京特区到察哈尔新区的京张铁路的建设工作。 面对呼啸而来的火车,蒙古人的表现并没有比在十八、九世纪同样面对着火车的印第安人更加英勇和无畏。 能够在察哈尔地区和喀尔喀地区把多尔衮率领的后金各部和科尔沁蒙古部落打的落荒而逃的林丹汗,联合了十三个部落,组织了三万多蒙古“大军”,悍然向张恒地区发动了大规模的战争。 可是,面对着用复兴六式步枪(莫辛甘纳步枪)、复兴四式机枪(马克沁机枪)、火箭筒、多管火箭炮和75毫米野战炮(施耐德75毫米野炮)全面武装起来的,实现了连级无线电通讯(手摇式发报机)的五千复兴军一线部队,林丹汗遭遇了可耻的失败。 特别是当简易版的,装载了机枪、火箭筒和火炮的装甲列车,和复兴军骑兵旅的装甲马车配合,一次性歼灭了两万多蒙古士兵之后,林丹汗直接派遣了自己的继承人,拿着传国玺带着白马和白骆驼到达了新京特区,向中央人民政府和新皇帝王书辉本人表达了彻底的臣服。 现在的京张铁路沿线上,已经“重新回到中华民族大家庭”的蒙古地区群众以及到张恒地区进行贸易尚未回到中华民族大家庭中的蒙古牧民们,看到呼啸而过的火车立即五体投地的怪异举动,已经成了京张铁路沿线上一道特殊的风景了。 坐在农业部畜牧总局第三分局的专列上,无论是跟着林雨泽上任的察哈尔专区的机关工作人员还是畜牧总局第三分局的干部和技术员们,他们都能都透过列车的车窗,欣赏到了这一特殊的风景。 安吉斯部是察哈尔蒙古部落中一个非常小的部落。从这个部落的名字“安吉斯”上就可以看得出来,和一般的蒙古部落不同,这个用耕犁命名的小部落是一个以农业种植为主的部落。 要是有人认为蒙古人完全的不进行农业生产,那就是胡说八道了。游牧民族可不是因为他们喜欢游牧才游牧的。完全是因为落后的生产力水平以及极端的外部环境限制了他们向农业文明的迈进,所以他们才不得不选择了游牧的生活。 任何物种都希望能够实现自己种群的繁衍和扩大,游牧文明本身对于人口的承受能力是非常脆弱的,所以游牧民族当然希望可以通过农耕手段获得稳定的生存资料从而发展和壮大自己的种群。 只不过农业生产活动虽然几乎没有任何的技术难度和门槛限制,但是农业生产也是一个需要一个民族成百上千年的积累才能全面掌握的生产技术,所以就像自己的学生后金女真掠夺中原人民为他们种地一样,蒙古人这个老师,才是开创了掠夺汉人为奴隶的先河的。 从明朝中期就已经开始出现的板升,就是一个明证。 汉族人民通过种植土地就可以稳定的获得生存资料。对于这一点,蒙古人民是非常的羡慕的。自然而然的,他们就会从被掠夺到草原上成为农业奴隶的汉族人民手中学习到相应的农业生产技术。 只不过在广阔的蒙古草原上,需要大量水资源的农业生产并不是在任何地方都能进行的。 安吉斯部的祖先就是在板升生活的蒙古人。他们学会了在草原上进行农业生产的技术后,一直传承着这一生产技术。所以即使这个部落的战斗能力不强,可是强如察哈尔部这样巨大的蒙古族部落,还是对于他们非常的优待的。 然而不幸的是,优待并不代表安吉斯部落就可以免除他们对于察哈尔部落的首领林丹汗的义务reads;疯狂求败系统。在1636年初林丹汗的“作死大战”中,只有三百人的安吉斯部也被抽调了一百多个战士随同部落首领追随林丹汗作战。 真的非常不幸。就像草原上的所有弱小部落一样,作为炮灰而存在的安吉斯部的“勇士们”,在对复兴军的第一轮进攻中,瞬间就被复兴军的火炮炸成粉碎。安吉斯部的首领和首领的继承人,他的小儿子,都在战斗中化成碎块儿。只有在后方负责驱赶牛羊的后勤工作的几个安吉斯部的老牧民,才在这场地狱般的战斗里幸免于难。 几乎损失了所有青壮年的安吉斯部遭遇了灭顶之灾。然而比较幸运的是,几个成为复兴军俘虏的老牧民被放了回来。随着他们的回来,只剩下老弱病残和十来个青壮年的安吉斯部获得了新生。 他们得到了复兴军的允许,可以在距离张恒不远的复兴军西湾子军马场附近,为复兴军提供后勤服务。 安吉斯部之所以能够得到复兴军的庇护,原因是安吉斯部那几个被复兴军俘虏的老牧民中,有一个叫做哈日瑙海的老牧民会说汉语。 对于复兴军来说,用武力消灭蒙古人几乎不存在任何的难度,但是掌握了汉语和蒙古语两种语言,能够为复兴军提供翻译服务的人才却是非常难得的。 正因为哈日瑙海会汉语,能够作为翻译帮助复兴军和蒙古俘虏沟通,所以哈日瑙海所在的安吉斯部才会被复兴军安置在了西湾子地区。 谁也没想到,会汉语能够成为一个让自己的地位迅速上升的技能。 在林丹汗的三万蒙古“大军”灰飞烟灭之后,北撤到北蒙地区察哈尔各部,开始疯狂的寻找会汉语,能够说点汉话蒙古人。要知道,实力大减的察哈尔部能不能在即将到来的蒙古各部和多尔衮女真部落的攻伐下生存下来,完全要看中华朝廷对林丹汗的臣服是否满意,会不会在之后对察哈尔部落进行册封和扶持了。 在这种情况下,受到复兴军庇护的安吉斯部成了察哈尔各部的香饽饽。 急需和中华朝廷拉关系表忠心的察哈尔各部,以及一些开始对林丹汗的前途比较不看好的原本臣服于察哈尔部的蒙古部落,开始频繁的和安吉斯部联系,希望能够和复兴军进行有效的沟通。 不过他们没有想到的是,复兴军对于他们的积极靠拢唯一的反应就是,全面的开放了张恒地区对草原各部的贸易活动。 蒙古人缺乏什么?可以这么说,除了牛羊马等等牲畜之外,蒙古人什么都缺。在一口铁锅都可以换取一匹战马的时代里,复兴党强大的工业能力,对于蒙古人来说简直就是长生天的福音。 在复兴党全面开放了张恒地区的贸易之后,不仅察哈尔部,除对复兴军无比忌惮的多尔衮女真各部和科尔沁蒙古部落之外,所有得到消息的蒙古部落都牵着牛羊马匹从各个地方来到张恒和复兴党进行贸易。 这些蒙古人发现,现在的汉人似乎和过去的汉人截然不同。他们不再对马匹非常的喜爱和关心了,反倒是对牛羊这些过去他们并不是非常喜欢的东西喜欢了起来。 他们发现,只要有足够的牛羊,就能在张恒换到他们需要的任何东西。甚至于过去从来也不能从汉人手中买到的刀剑等兵器,只要用牛羊他们就可以轻松的从汉人手中换到。 不过他们同时也发现,现在的汉人变得无比的强硬和暴力起来。 那些在市场里不能够遵守汉人规矩的人,会在第一时间里被那些穿着奇怪衣服的大兵们吊死在绞刑架上。 而在一个来自车臣汗治下的小部落进行了反抗,随后在第一时间里就被这些可怕的大兵用火链枪(机枪)全部杀死并且用他们的死人头在集市外垒起了一座人头山之后,所有的前来进行贸易的蒙古人都变得比汉人还要遵纪守法起来。 第464章作死的朝鲜 理想和情操从来不是人类行为的驱动力。即使再高尚再伟大的人,他们也很难做到彻底的脱离低级趣味。 正是因为对这一点有着明确的认识,所以王书辉才会通过建立廉政基金的方式对政府官员进行经济补贴的。通过对廉政基金的投资方向的限制,王书辉把廉政基金和科技研发工作捆绑了起来。 按照新中国的《廉政基金投资法》规定,新中国的各级政府官员除了在任上可以获得不高于同级别技术工人的基本工资以外,还可以获得并只能获得国家按照《廉政基金投资法》规定投资的高新技术产业的分红作为奖金。 这样一来,新中国政府官员的奖金多少除了在工作中是否严格的遵守了党纪国法之外,又和国家的科研发展和技术进步紧密的结合了起来。 这就使得新中国的所有政府官员不得不关注国家的科技发展,推动国家的科技进步。因为国家的科技发展和科技进步,特别是那些新科技的应用,是直接和他们的经济收益联系在一起的。 后世人在研究东亚地区在明清时期的历史时往往会对朝鲜王国有着非常正面的印象。对于后世的历史资料里李氏朝鲜对于大明天`朝的再造之恩的铭记,一直都是一些民族主义者的宣传重点。 用一些人的话说,同样作为中华文化体系中的一员,朝鲜王国表现的更像一个孝子贤孙,他们对大明王朝一直尊重敬畏。对大明王朝表现出一种全方位的学习和继承的特征。 而同时期的倭国则不同,除了长期战乱导致的文化萧条以外,在白江口之战中被大唐帝国以少胜多打的落流水的倭国,在老实了一千年左右的时间之后,再一次神经错乱,准备攻陷朝鲜后进攻明王朝。 又一次被中国迎头痛击的倭国在战败后才最终清醒了过来,回到那几个小岛子上继续老实了下来。 因为王书辉的出现和复兴党的崛起,在1630年左右的时候,复兴党海军第一舰队和复兴党海军第三舰队就开始频繁光顾朝鲜和倭国。 一方面复兴党海军以巨舰大炮为通用语言,“劝导”两国开国,使得中国对朝鲜、倭国展开了代理人贸易,对两国开始进行史无前例的工业品倾销。另一方面,为解决因为战乱导致的男女失衡,复兴党海军将大量的处于严重的歧视和压迫下的朝鲜国和倭国妇女解放了出来,让他们和有着明确的男女平等思想,能够对女性进行充分尊重的中国劳动者结合在了一起。 后世人如果认为朝鲜人因为尊崇儒道,日本人因为尚武精神就会对新中国的工业品倾销进行顽强的抵制那就错了。 无论是朝鲜的两班贵族还是日本的地方大名,作为封建统治阶级,他们在实际行动上都没有后世那些同样作为统治阶级一员的史家描写的那么超凡脱俗。 虽然复兴党海军使用巨舰大炮彰显了天`朝上国的威严和霸道,让无论是朝鲜王国还是倭国的统治阶级都非常的不适应,但是随着天`朝上国的巨舰大炮而来的“买办扶持行动”,却受到了两国统治阶级的大力欢迎。 缺乏现代国家意识的朝鲜、倭国统治阶级,一方面可能是因为没有主权意识的缘故,另一方面也可能是因为面对超越时代的新中国武装力量无可奈何的缘故,反正他们对于复兴党的武装力量割占朝鲜北部和整个北海道地区的行为,不仅在态度上没有表达什么强烈的不满,更为了获得新中国更多的支持,还主持推动了两国政府和新中国签订了大量的有关国土和租界的条约和文件。 因为和新中国的繁荣的贸易往来,更因为复兴党相对先进的单一商品单一地区代理制度,在一段时间里,因为党争和内战长期处于混乱状态的朝鲜和倭国,居然基于复兴党严谨合理的地区代理制度,充分了的划分了各自在本国的势力范围,从而开始进入了一段相对平稳和安静的时代。 什么样的才是好儿子?不得不说,朝鲜就是这样一个好儿子。 和原本历史上朝鲜王朝的统治者们对于取代明王朝的满清王朝暧昧中带着抗拒的态度不同,因为朝鲜王国上至王室宗亲下至两班贵族都在复兴党的工业品倾销中,通过担任垄断中朝贸易获得了巨额的利益,所以把持朝鲜王朝意识`形态的文人士大夫们对取代了明王朝的中华天`朝和王书辉大皇帝,那真是不遗余力的宣传和鼓吹。 在中央政务院的各个部门里,外交委员会是一个不太起眼的部门。这个部门的主要成员都是从行政学院(中专)毕业后在基层经过了几年锻炼的年轻人。 说起来,他们不仅对外交工作不熟悉,实际上他们对任何的工作都不是很熟悉。好在他们都是接受完了六年义务教育和三年中专教育的专业人才,所以相比较其他的那些党内的老同志来说,他们反倒在外交工作中表现的更加主动灵活一些。 作为外交委员会副主任主任的杨爱民曾经对于朝鲜王朝的表现是非常不理解的。他把他的疑问对王书辉说过。 “老师,朝鲜王国和南明政权一样,都是大地主大官僚组成的封建统治阶级剥削和压迫本国的人民群众的反动政权。可是同样是对我们国家的土地国有国策,对我国的反封建反剥削的人民民主制度有了充分的了解,但是为什么朝鲜王国方面,没有像南明政权那样进口纸张和印刷设备对我国进行舆论和文化的攻击,反而在国土丧失的情况下对我国表示了这样的臣服呢?” 王书辉听了杨爱民的这种用标准的教科书式的语言提出疑问之后笑了笑,对他说道: “一切政治问题、军事问题和文化问题,归根结底都是经济问题。这句话你作为外交人员要特别的牢记下来。你不要因为我们国家在对外关系上并不忌惮使用武力,就认为使用武力推动外交就是外交工作的全部了。我来问题你,我们国家对倭国的武装行动,对朝鲜的武装行动,最终的目的是什么?” 听到了老师的问话,年纪刚刚24岁的杨爱民马上回答道: “我国政府的对外行动,主要目的都是为人民服务。通过对外工作,一方面为外国人民带来先进的工业品,另一方面通过对外贸易为我国人民获取经济利益。更主要的是,我们复兴党不仅要提高和改造我国人民的思想文化素质,更有着让全世界各国人民都能够享受到工业文明的先进和便利,向落后地区的人民群众推广和宣传先进文明,引领他们走向更加文明更加先进的社会阶段上去的义务。” 听了杨爱民的话,王书辉心里叹了口气,继续对他说道: “我们国家外交工作的的基本原则是和我们党的对外工作的基本原则相同的。这个基本原则就是以我为主自力更生。” “什么叫做以我为主?这个以我为主具体指的就是只要在外交工作中能够实现我们的目标,那么外交对象是怎么想的,我们就不需要去考了。” “也就说,只要能够实现对外贸易的畅通,只要能够顺利的进行对外贸易,为我国人民群众获取利益,让外国人民享受到先进的工业品,那么那些外国政府是封建政府还是什么政府,那些政府对我国是恭顺还是对抗,那就都无需考虑了。因为传播先进的文明和文化,是排在为我们自己的人民群众获取利益之后的事情。” 杨爱民是上过王书辉的课的,他对于自己的这位老师有一定的了解。像一切老师一样,现如今的中华复兴党主席、中央人民政府主席和中国复兴军总政委王书辉老师在回答学生的问题的时候,总是会引导学生复习过去学过的知识,把问题的答案隐藏在对已知知识的解释和分析中。 对于杨爱民来说,王书辉对于自己的疑问已经进行了充分的解答了。以我为主,那就是以我国人民的利益为主,以我国的国家利益为主。无论是哪个国家,什么政府,无论这个国家那个国家的政府是恭顺谦卑还是桀骜不驯,只要能够在这个国家里销售中国的工业品为中国人民获取利益,那么其他的问题就不需要考虑。 在对外关系方面,无论是王书辉本人还是复兴党政府,在目前阶段里都没有什么太大的对外扩张的想法。和过去的那些封建王朝不同,王书辉和复兴党的治理国家的重点在于对人民群众的改造和对国家的工业化建设上。 在目前阶段里,南中国还有几千万的人民群众在未来的几年里要进行教育、培训和改造呢。所以对于有着几百上千万人口的朝鲜和有着几千万人口的倭国,王书辉和复兴党都没有什么兴趣。 只要这些国家老老实实的接受自己的命运,老老实实和中国进行贸易。一时半会儿的,复兴党还就真的找不到他们的头上去。 虽然王书辉和复兴党忙于国内建设,正在踏踏实实的准备着对南方中国的接收工作,但是朝鲜人自己并不是非常老实的。 所谓作死者恒死。 因为复兴党在事实占领的平安道和咸静道地区贫瘠的土地上,在部分地区开展了土地改革,把这些本来就非常贫瘠的土地平分给了当地为数不多的朝鲜群众,所以触动了朝鲜北部地区的地主阶级的利益。 结果,一些头脑不太清醒,脑子有点病的小地主们,居然纠集了当地的地痞无赖武装攻击了复兴党在当地的办事机构。一名中国在当地的办事人员在混乱中被大火烧死。 即使在这种严重的情况下,骨子里有着比较浓厚的沙文主义倾向的王书辉也没有特别的生气。他只是要求朝鲜方面能够认真对待这个问题,把凶手交给复兴党,让复兴党依法处理这些混蛋。 但是让王书辉和复兴党政府都没有想到的是,这些凶手里有几个人不仅是所谓的东国大儒宋时烈的弟子,居然还有几个人直接就是宋时烈的亲戚。 说起来也真的很有意思。在国土被占,人民被掠夺的情况下,朝鲜的统治者们好像根本就没发生这样的事情一样该和复兴党怎么做生意就和复兴党怎么做生意,可是一旦问题涉及到宋时烈这种代表着朝鲜王朝的意识·形态人物的切身利益之后,整个事情就变成了一个非常没有意义的意识·形态的冲突了。 作为朝鲜国王的老师,作为在两班贵族中有着重大影响的宋时烈,居然以这件事情为借口,开始大肆的鼓动朝鲜王朝的上层,要和复兴党在意识·形态上掰扯掰扯。 其实这件事情说起来,归根结底是朝鲜王朝上层对复兴党的土地政策的误解,对于新中国国家性质的误解。 那些到新中国朝贡的朝鲜使臣看到在国家典礼上穿着改良版的古典汉服礼服的中华人民民主帝国皇帝和官员,就主观的认为天·朝上国还是那个以儒家思想为指导的古老帝国。他们看到复兴党的国营农场,就认为复兴党的土地国有政策就是打着个土地国有的招牌,然后各级官员自己占有和开发土地。 因为在中国北方,特别是东北和华北地区几乎见不到通过土地改革分地单干的小农生产情况,所以那些朝鲜国的使臣们就认为复兴党的土地政策无非就是曾经的军屯和民屯政策。 在这种情况下,特别是复兴党对外关系的以我为主思想的影响下,没有得到有效的解释,没有经过实际考察,没有进行认真了解的朝鲜使臣们,自然而然的就认为天·朝还是那个天·朝,就是在服饰制度有了点细微的变化而已。 所以当复兴党在朝鲜北方的部分地区落实了分田到户(复兴党在国内没有推行这种小农经济的政策,即使在不适合建设大型农场的地区按人口分地后,也会组织当地群众建立公社进行集体生产)的政策之后,被严重刺激到的朝鲜王国的封建统治者们才会表现的非常激烈。 王书辉得到这样的报告之后轻蔑的在中央`委员会议上对中央’委员们说道: “因为朝鲜地区土地贫瘠生产条件相对恶劣,所以我们还准备暂时不要对朝鲜国进行太大的变动。不过现在看来,反动派在哪里在哪国都是反动派,不管我们复兴党是不是不理他们,只要他们发现我们复兴党的进步性和人民立场,那么他们就一定会跳出来作死。” “大家看一下外贸委员会的报告。这份报告告诉我们,经过四五年的开发,目前阶段的朝鲜地区已经没有什么更多贸易的潜力了。” “在金融落后的朝鲜地区,以贵金属为代表的社会财富都集中在了地主阶级手中。老百姓的购买力已经完全枯竭了。” “在这种情况下,启发和领导朝鲜人民进行土地革命,在朝鲜地区开展土地改革,把集中在地主阶级手中的社会财富剥夺出来,用于中国人民的民生建设和朝鲜人民的民生建设,几乎就成了一种必然趋势。” “所以说,我们应该立即开展对朝鲜地区的全面改造工作。大家就把这次对朝鲜地区的改造工作当成一个我们接收南方地区的预演吧!” 第465章朝鲜灭国和反面教材 当一个黑袍革带,头戴进贤冠的官员拿着一张纸站在自家的院子里,在众目睽睽之下宣布自家的罪行的时候,和所有的家族成员一起跪在地上的金万基的内心是绝望的。<乐文>小说し. 对典章制度有一定了解的金万基并不是愚民百姓。他当然知道那名官员穿的那种样式古朴简单的服饰是属于汉代时期的中国官员服饰。甚至于只是一打眼的功夫,他还能从那身衣服上找出几处和典章上的记载完全不同的地方来。 可是对于两班贵族家族的金万基来说,让他绝望的并不是那个明显对自己身上的衣服感到有点别扭的天`朝官员,而是那个官员身后的一队穿着整齐划一样式新奇但是却非常漂亮的军装的士兵们。 作为在中朝贸易中扮演了买办角色的金氏家族中的主要成员,金万基当然知道那些穿着军服的士兵的战斗力有多么强大。最初天`朝舰队在朝鲜登陆的时候,双方是有过武装接触的。本道的三千多道兵在最多两百人的天`朝大兵面前像纸糊的一样没用。 隔着几百步的距离,人家的大炮刚一响,自己这边的几千“精兵”就如鸟兽散了。 所以说对于自己的家族在朝中的力量会跟从宋时烈一伙人一起在舆论上反对天`朝这件事情,金万基本人是相当的不赞成的。和那些在朝中成天故弄玄虚的搞内耗弄党争,脑子都被狗`屎糊住了的官僚们不同,负责家中产业经营的金万基对自己家族反对天`朝的行为非常的惶恐。 然而家族就是家族,家族做出的决定,金万基这样在家里并没有话语权的家伙实在没有什么办法。他就这样在绝望中迎来了天`朝的问罪。 因为语言方面的障碍,特别是因为复兴党并没有很多可以使用朝鲜语的干部,所以在对朝鲜的土地改革行动中,新中国政府采用了“凌之以威,授之以利”的简单办法。 所谓“凌之以威”,指的就是在针对反动派,主要是朝鲜的大地主们,按照中国的法律和政策进行坚决的镇压。在这个过程中,复兴军的宣传干部们会穿上让他们比较别扭的国家规定的传统礼服,充分表达中华人民民主帝国作为朝鲜王国的宗主国,对所有朝鲜人依法进行审理和处罚的正当性和权威性。 这个过程其实主要并不是要给那些要被处理和处决的朝鲜地主们看的。复兴党这种有点表演性质的行为,是为了向朝鲜的普通百姓们表现自己的权威地位。 所谓“授之以利”,指的则是在朝鲜土改的过程中,因地制宜朝鲜土地资源非常贫乏,农业生产条件较差的在朝鲜的绝大多数地区,按人口平均分配土地,让作为朝鲜社会大部分的无地和少地农民获得土地这一生产资料,从而在最大程度上获得朝下人民的拥护。 针对朝鲜王国的特殊情况,复兴党制定了消灭两班贵族,抑制中人阶层,扶持庶民阶层,充分改造和利用贱民阶层的政策。 虽说因为同处中华文化圈,无论是朝鲜、日本、琉球、还是越南等国都受到了中国文化的巨大影响。可是像朝鲜王国这样曲改中国制度,在同血缘关系的家庭内部制造阶级矛盾的情况还是非常的奇葩的。 虽然在政策学习的时候入朝干部和官兵都已经了解到的朝鲜王国那畸形的四等人制度了,可是到了实际进入到朝鲜地区开始着手开展土地改革,实实在在的了解到了朝鲜王国阶级制度中的“从母法”“从母法”即“一贱即贱”制度。如果父亲是两班贵族,母亲是平民甚至是贱民的话,生出来的孩子就跟母亲一样是平民或贱民。如果母亲是是奴婢生出来的孩子就是奴婢制度之后,入朝干部和官兵们还是觉得真是大开眼界了一番。 不过话说回来了,因为大部分的贱民出身的人本身就受过一定的汉语教育,所以那些本来应该是贵族阶层的贱民们,在“天`朝大军”开入朝鲜之后,立即就抓住了机会叛门而出,积极主动的开始承担带路党的翻译和领路工作,让复兴党在朝鲜各地的土地改革工作快速的开展了起来。 因为不需要考虑当地的工业建设和基础设施建设工作,特别是因为针对性的对朝鲜被解放地区的年轻人进行了专门的组织和转移被征召的朝鲜年轻男性将会被安置到新开辟的河套地区进行农业生产和基础设施建设。被征召的朝鲜年轻女性将会在接受了教育和培训后,进入各地区的纺织厂和服装厂当工人。之后她们会被组织安排和当地的工人组成家庭极大的减轻了人口压力,朝鲜地区的土改工作进行的非常顺利。 在排除了轻微的武装干扰朝鲜各地的官方武装力量对于复兴军来说就是这样之后,只用了半年左右的时间,从北方向朝鲜王朝首都汉阳推进的北方朝鲜土改工作局和经海路从南方地区向朝鲜首都汉阳推进的南方朝鲜土改工作局,很快就在大体上完成了南北朝鲜各地的土改工作和人口转移工作。 原本人口将近一千一百万人的朝鲜,在1637年上半年的时候总人口迅速被降低到八百多万人。整个朝鲜地区的两百多万从十五岁到二十岁之间的年轻男女,都被转移到了新中国的东北地区接受教育和训练。 除很大一部分官兵被就分流到朝鲜各地主持开展土地改革工作以外,南北两个土改工作局下属的主力部队,很快就在京畿道的汉阳城外汇合了。 半年的时间,在工业社会里算是很长的。因为先进的通讯工具,很多工作都可以在快速协调中立即的开展起来。 可是在农业社会里,因为落后的生产力的限制,很多事情别说着手开展,就光是一个政策的制定和发布的过程,就需要一两个月的时间。所以往往是半年过去了,一项命令还没有从中央传达到地方呢。 搞封建主义也得分落后的和先进的。因为自然条件的限制,因为落后的生产力水平导致的物质贫乏,所以才有了朝鲜王朝那奇葩的四等人制度和激烈的基于物资不足的权力争夺。 所以当新中国的军队从南北两个方向上进入朝鲜,开始对朝鲜各地进行全面的土地改革的时候,朝鲜朝廷光是判断事情的真假就用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在用了一个月的时间确定了天`朝震怒,派出大军从南北两个方向上开始全面接管朝鲜之后,朝鲜朝廷光是派出人手了解各地区的情况,就又用了一两个月的时间。 也就是说,在复兴党已经在朝鲜各地搞了三个月的土地改革之后,朝鲜朝廷才确定了新中国政府正在全面的毁灭朝鲜王朝的执政根基,用强硬而又血腥的手段,在朝鲜各地消灭士大夫阶层,对所有的两班贵族家族进行血洗。 可是让人不得不承认朝鲜王国上层的逗比和奇葩的是,在明确的得知了朝鲜各地的大地主大官僚家族的土地被剥夺和分配,人员被处决和逮捕,家财被抄没和没收的情况下,朝鲜王国上层居然在第一时间里展开了又一次的大撕x行动。 一部分以宋时烈集团的对头为主的朝鲜官僚,认为这是中国因为宋时烈小集团对中国的狂悖议论,以及对朝鲜王国没有迅速处理伤害中国官员的暴民,而进行的惩罚性行动。另一部分以宋时烈集团为主的朝鲜官僚则认为,这是“王氏伪朝”指新中国蓄谋已久的对朝鲜王国的吞并行动。 宋时烈集团认为,在当下这种撕破了脸的情况下,朝鲜王国应该向作为“天`朝正朔”的南明朝廷求助,恳求大明再一次“再造朝鲜”。而作为宋时烈的反对者的另一部人则认为,朝鲜王国应该立刻贬斥和惩处得罪了天`朝的宋时烈集团,立即严肃处理伤害中国官员的相关人等,向天`朝认罪求饶。 根据所处党派的不同和利益范围的划分,整个朝鲜王国上层,在中国入朝干部和官兵大力任用长期被压制和奴役的贱民和平民出身的朝鲜底层知识分子们,迅速的理顺了朝鲜地区的土改工作的时候,展开了一场充满了“爱恨情仇”,充斥着各种阴谋诡计,夹杂着无数的腥风血雨的党争大撕x。 当总人数一万两千人的南北朝鲜地区土改工作局的主力部队,从容的消灭了京畿道和京畿道周边所有的武装力量,把两万多朝鲜士兵送到了北海基地进行劳动改造,为北海基地北海道的基础设施建设舔砖加瓦的时候,朝鲜王国高层的党争还处于高`潮起伏的阶段。 当完成整编的四郡指汉朝时中国设置在朝鲜地区的乐浪郡、玄菟郡、真番郡、临屯郡四郡军区开始对汉阳城发起全面炮击的时候,朝鲜国王李倧最终才下令,逮捕了宋时烈集团的所有成员,将他们抄家下狱。然后朝鲜国王李倧本人率领群臣出南汉山城,徒步前往四郡军区临时指挥部,拜见中华复兴党四郡地区书记、中华复兴军四郡军区总指挥、政委陈国正,伏地请罪。 说起来,新中国之所以把中华民族的民族服装制定为汉代大臣的官服,主要考虑的是这种服装的简单性和朴素性。 对于中国人民来说,在新中国建立后女性们除了可以选择最常见的六五式灰色制服作为自己的工作服和日常服装以外,爱美的她们可以在国营服装店和私营服装店里,买到各种各样的集合了各朝各代特色的改良汉服。 每到节假日的时候,穿着各种各样的漂亮服装的女性,现在正在成为新中国的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在国营服装厂每个季度都会推出不同款式的多种多样的改良汉服的刺激下,中国国内的私营服装厂大力追赶,快速的繁荣了中国国内的服装工业。 不过相对于中国女性们的多样化选择,中华人民民主帝国制定的男性礼服似乎并不怎么受欢迎。除了全体男性国民会领到一套国家发放的用于节日庆典和大型活动的礼服之外,那种中国政府官方制定的由黑纱进贤冠,紫色绶带,黑色大袍子和宽皮带组成的简化汉代文官官服,几乎没有任何的市场。 大部分男性群众日常穿着的仍旧是那种以灰色黑色和蓝色为主要基调的夹克式工作服和六五式军装。如果不是参加国家和地区组织的节日庆祝活动和庆典的活动的话,一般情况下,是没有人会去穿这种即使经过了大量的简化和改良也显得非常麻烦的礼服的。 这套礼服在国内的时候几乎没有任何的意义。连作为皇帝的王书辉也几乎没有穿过这套衣服。中华人民民主帝国没有任何针对皇帝的典章制度,自然就没有任何的针对皇帝的专用礼服。 不过这套衣服在外国,特别是在朝鲜地区是有着特殊的作用的。中国政府需要通过这套服装和相应的仪式,向朝鲜国百姓表明自己作为朝鲜王国的宗主国,作为天`朝上国,一切行动都是有着明确的法理依据的。 正因为这个原因,当复兴党组织的四郡地区朝鲜人民代表参加朝鲜国王的投降仪式的时候,他们自然就会看到,中华人民民主帝国全权代表,中华人民复兴党四郡地区党委书记,中华复兴军四郡军区总指挥、政委陈国正,头戴一顶黑纱进贤冠,身穿一件黑色的大袍子,腰间系着一条宽皮带,上身披着一条紫色绶带,用一种僵硬的姿态,宣读着中华人民民主帝国中央政府的命令和中华人民民主帝国皇帝王书辉陛下的“圣旨”的情景。 当通过扩音器听到巨大的“圣旨”二字的时候,在一些曾经受过封建规矩熏陶的贱民出身的朝鲜人民代表的带领下,一千多个四郡地区的朝鲜人民代表穿着复兴军发放的同款式礼服自动自觉的跪在了地上。 整个受降现场,所有的朝鲜人都跪在了宣读圣旨的陈国正眼前,虽然陈国正知道这是封建制度的遗毒,可是在这一刻,身为一个革命者的陈国正心中还是体会到了一种油然而生的自豪感和庄严感。 而参加了受降仪式的复兴军官兵们的心中也产生了一种和陈国正差不多的帝国主义的自傲情绪。 要知道,站着的人和跪着的人之间,是有着一道巨大的鸿沟的。 就在同一时间里,正在新京特区召开的中`央工作会议上,王书辉正在发表讲话: “目前,党内有一部分人,因为受到一些落后群众对于的土地诉求的影响,提出了反对农业工业化,走小农经济的老路的观点。” “农业专门化,农业机械化,农业规模化,这是工业社会对于农业生产的必然要求。一些同志还没有彻底的转变头脑里的思想,还是用老眼光,用落后的眼光来看待农业生产。没有认识到工业社会对农业生产的必然要求,没有认识到工业化农业生产的先进性和优越性,那么我们对于这些同志该怎么挽救呢” “我认为,对于这些同志,只有用事实,用实实在在的反面教材来教育他们,才能给他们泼冷水,让他们猛醒过来。我们对于新设四郡的土地改革,就是基于这个目标进行的。” “我们就舍出几年的时间来,用新设四郡这个反面教材,好好教育一下我们党内的一些同志,让他们在事实面前认识自己的错误吧” 第466章五级钳工李有福 李有福从夜校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晚上八点多钟了。 和自己坐在沙发上打毛衣的妻子打了声招呼之后,李有福就走进厨房,喝了一碗玉米面粥。 晚上的晚饭虽然吃的也很饱,可是听了两个小时的文化课,快速转动的大脑,让李有福觉得自己身上的力气都被消耗光了。如果不喝上一碗玉米面粥的话,感觉肚子里空空的李有福可能会睡不着觉的。 喝完了玉米面粥,顺手又用自来水把碗洗干净放在了碗架子上,李有福就回到客厅里,坐在了正在打毛衣的老婆身边。他把沙发边的点灯打开,准备复习一下刚才上课学到的内容。 虽然李有福已经是五级钳工了,但是今年三十六岁的李有福对于人生有着更高的要求。他的理想是在工厂规定的六十岁退休年龄之前考上九级工,最终成为一个国家工艺研究院里的工艺师,这样一来,他就可以把自己的退休年龄延迟到六十五甚至是七十岁。 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人们对于退休这样福利政策的理解有点小问题。大部分人都认为退休养老意味着自己即将成为一个没用的废人。而几乎所有的人都不希望自己老了之后会被别人当做废人看待。 作为复兴党治下最早一批的工人,因为长期在第一线上从事钳工的工作,再加上几分天生的灵气,李有福在技术上的水平是非常的高的。最让李有福自豪的是,他的师傅不是别人,就是现在国家的最高领袖王书辉。 当年他在枝江的兵工厂里和一大群年轻人一起跟王老师学习钳工技能的时候,因为自己上手的速度最快,加工的工件水准最高,还得到过王老师的亲口表扬。这是让李有福一直引以为傲的一件事情。 新中国的工业发展速度虽然很快,但是在各大工业企业中,像李有福这样的中级技工还是非常的稀少的。 李有福通过一直关注《工人日报》了解到,到了目前阶段,除了像木工和瓦工这种比较老式的技术门类里面有一些年纪比较大,经验比较足的高级技工以外,像他们这种最纯粹的工业类技术工种里面,自己这样的五级技工,全国上下也不会超过四百人。 五级技工,可是有着可以和地委书记平起平坐的资格的。每到年节的时候,李有福都会被郑州地委邀请到地委大会堂参加慰问活动,一起和郑州地委和政府的高级干部们坐在会场的第一排观看节目的。 同样是分房子,地委书记的房子也才五十平米,但是李有福住的却是七十平米的大房子。在工资方面,李有福的基本工资是三千七百元人民币加上差不多和工资一样的奖金,总工资能够达到七千元上下。可是郑州地委书记的工资才三千人民币,加上奖金也要比李有福少两千元左右。 听说党的干部在退休后可以享受国家发放的廉政补贴。可是他们又没有高级工人退休后每年三个月的疗养待遇。 所以说,在郑州地区的两市六县十二个农场的一百多万人口中,李有福绝对是拔尖的人物。 不过对于李有福来说,这些都不算什么。他有着更高的目标。成为能够和国家科学院、国家工程院一样显赫的国家工艺研究院的院士,才是李有福的人生终极理想。 为了这个理想,李有福从来也没放松过对自己的要求。他知道自己在文化课方面的基础比较差,所以他从来也不会参加那些娱乐活动,去喝酒扯淡,去看电影看话剧,而是********的和那些年轻人一起一天不拉的参加单位组织的夜校,学习和提高自己的文化知识。 对照着课堂笔记看着手里的高级中学数学课本,李有福很快就把精神集中到了知识点上,对于坐在自己旁边打毛衣的妻子,他已经彻底的没有任何的关注了。 不过在看了一个多小时的课本后,因为头脑上的疲惫,李有福的注意力不可避免的分散了开来。 转头想和自己的妻子聊两句闲天,李有福却发现,自己的妻子打毛衣的手停止了,她的眼睛聚精会神的望着天板的一角,一只耳朵几乎贴到墙面上去了。 叹了口气,李有福突然把沙发边上的柜子里的收音机给打开了。突然而来的收音机里的广播节目声把自己的老婆吓了一跳。回过神来了的李有福的妻子赵红轻轻的打了自己的丈夫一下,嗔怪他吓唬自己。 “你们妇联的同志可是真够可以的。这精神头可够足的啊。这都这么晚了,你还关注别人家的事情呢?要我说啊,你们这些坐办公室的人就是喜欢没事找事,特别是你这样的妇女同志,没风也得煽起三尺浪来。” “隔壁小刘是犯过错误,打过自己的老婆一次,可是组织上不是已经帮助教育过他了吗?怎么着,你们妇联这个娘家人还准备从早到晚的监督人家啊!” 用肩膀顶了自己的丈夫一下,赵红小声说道: “老李你也知道小刘同志的问题,大男子主义封建思想,对妇女有歧视,这都是他的老毛病了。也不知道这个年纪轻轻的小同志是怎么回事儿?怎么就养成了对自己的妻子动手动脚的坏习惯了?” “你还真别说,自从上一次小刘的妻子把状告到我们妇联以后,这个小刘就上了我们妇联的黑名单了。组织上已经给我任务了,对于小刘这样的家伙,一定要监督再监督,教育再教育。再发现一次,直接就是减工资扣奖金了。看他还敢不敢欺负妇女!” 李有福听了赵红的话之后心里又叹了口气。 “妇女能顶半边天”,这是王老师给中国妇女报题词的时候在全国范围内专门进行了宣传的事情。 对于男女平等尊重妇女这件事情,李有福是没有任何意见的。但是男女平等,也会带来一些不方便的事情。 比如说和他小时候相比较,现在的妇女同志已经不是半边天那么简单了。有了《婚姻法》给妇女做主,有了政府给妇女撑腰,有了妇联给妇女当娘家,不少妇女也是有点忘乎所以的意思。 就以隔壁的青工小刘两口子来说吧。小刘的妻子小张就有点过分。有事没事的挑小刘的毛病。今天小刘和哪个女人多说了几句话了,明天小刘和哪个女人开玩笑了,这样完全不是事情的事情,都是小张和小刘吵架的由头。 小刘这个锅炉工,在厂子里的工作环境是最恶劣。又热又累的锅炉工工作压力本来就大,一回到家里又有个爱吃醋的老婆没事找事。生起气发起火来,打小张两下,还被小张闹到单位里去了。组织上找谈话,挨领导的批评,还要上妇联的黑名单,说起来李有福也是觉得小刘有点冤枉的。 推了自己的妻子一下,李有福开口劝说道: “老话不是说清官难断家务事吗?组织上对于人家家里的事情进行参与,总是有点不好的。你就不要听风就是雨,拿根鸡毛就是令箭了。像你这样天天监视人家,没事也能找出事儿来。这可不怎么好!” 在工厂里,机关干部的地位确实不高。工资没有同级的工人高,待遇没有同级的工人好,除了工作相对轻松一些,动不动的还要接受工人代表的批评,接受工人们的提意见。有时候还要参加义务劳动,在车间里打扫卫生。可是这并不代表机关干部们对于自己的工作就不热爱了。 在李有福家,真要论起来,李有福的文化其实是不如赵红的。不管怎么说,赵红也是接受了正规的初级少年军教育,之后又上了一年的行政学院的。和李有福这样的参加同等学力考试获得文凭的人相比较起来,赵红是学校出身。所以听到李有福非议自己的本职工作,赵红明显的不高兴了。 “老李你这话就不对了。清官难断家务事,这是封建思想。在封建社会里根本就没有所谓的清官,那些封建官僚都是骑在人民的头顶上拉屎拉尿反动派。他们怎么可能会真正的关心人民群众的生活呢?组织可不是封建官老爷。我们党员是要为人民服务的。为人民服务,就要关心每一个人民群众的生活。我关心小刘两口子的生活,怎么能说我是没事找事呢?” 李有福听了自己妻子的话,心里苦笑了起来。他也是无心之失,一下子就把自己心里想的给说出来了。但是真要论起来,这已经是相当客气的话了。对于妇联的人给那些没事找事的家庭妇女撑腰,总是掺和人家家里的事情,李有福肚子里还有很多难听的话没有说出来呢。 不过作为已经结婚了六年,两个孩子都已经参加了初级少年军的李有福来说,息事宁人,向自己的老婆认罪和投降,才是保证自己的耳根子清净,能够让自己在家里安安静静的学习和生活的前提。 所以听了赵红有点较真儿的话,李有福赶紧投降。 看着赵红没有再追究自己,李有福松了口气,赶紧继续看起了自己的课本来。 一夜无事。 第二天一早,作息规律的李有福在早晨五点半左右,居民区的广播还没响起来的时候就起床了。 把自己的妻子叫醒,两个人一起洗漱了一下之后,两人就一起出门上班去了。 1351机械厂是郑州地区最大的国营企业之一。除了郑州车辆厂和郑州发电厂之外,1351机械厂以职工人数六万人排行第三。 和所有的工业企业一样,1351机械厂也坐落在郑州市的郊区地区。所以从住所到单位,李有福两口子必须要乘坐有轨电车。 电车站就在李有福家不远的地方。一路上几乎所有的人都会和五级工李有福主动的打招呼问好。毕竟大家都在报纸和广播上经常看到和听到李有福这个经常获奖的国家劳模的消息。因为打招呼的人太多了点,以至于当李有福两口子达到车站的时候,差点没有赶上早班车。 李有福因为是技术工人,所以他乘坐公共交通只需要出示一下工作证,然后就能和部队的战士一样享受免费待遇。因为这种优待,每次和李有福一起坐车的时候,需要投币付钱的赵红的嘴角都要歪上几下。这个瞬间也是从来在讲道理上都讲不过自己的妻子的李有福固定的心中暗爽的时刻。 因为工业的快速发展,特别是因为内燃机技术在国家重点支持下的突飞猛进,现在的郑州市地区除了长途交通仍然是蒸汽机的火车为主以外,像市内的交通的公共交通,已经变成了以有轨电车和公共汽车为主的时代了。 坐在电车上突然透过车窗看到一辆公共汽车突然在路上抛锚趴窝,李有福有些幸灾乐祸的对身边的赵红说道: “我说什么来着?动力系统里面,还是电力机第一,内燃机第二,蒸汽机第三。我都不说工厂方面的工业动力了,光是一个交通方面,你看这两年国家推广的柴油汽车和汽油汽车吧,像车辆厂这样的国家重点项目,生产出来的东西都不怎么靠谱。” “那些柴油车还好点,除了噪音有点大以外,趴窝的情况倒还少见些。可是汽油机就不行了,因为很多重要部件都需要手工加工,车辆厂的那帮子一级工二级工弄出多少残次品来。” 因为每天在坐车上都要感受到明显的差别待遇,所以赵红对于自己丈夫的嘲讽语气非常的不满。她对李有福说道: “老李你也多关心关心国家大事吧。除了捧着你的那些课本和技术教材,报纸你也不愿意看,广播你也不愿意听。你还不知道吧,前天的《人民日报》上有个科学院的大专家就发了篇文章,说是用汽油机可以造出在天上飞的机器来,叫什么飞机。” “你瞧瞧,你看不上的汽油机有多厉害!那是能造出在天上飞的机器来的好东西。公园里的热气球你见过吧。以后除了热气球,还有飞机也能在天上飞了。你可多学习学习吧,别再说这种丢人的话了。” 李有福全部的自尊心都建立在自己的技术上,所以当他的妻子说出有点瞧不起他的技术素质的话来之后,他立即就冒火了。 他生气的对赵红说道: “别管是造飞鸡还是造飞鸭,造什么东西不是得靠我们这些工人的!我就不信了,难道造飞机就不用我这样的五级工啦!” “别说是在天上飞的机器要靠我们这些工人造,就是以后国家要造从地球飞到月亮上的机器,那也得是靠我们这些工人一手一脚的把机器造出来。我就不信你这个妇联的干部靠扯老婆舌就能把人扯上天!” 李有福的声音有些大。以至于他的话被周围一些乘客也听到了。因为这话里透着些荒诞的味道,所以有几个听到了他说话声的年轻人立即就发出了压抑的笑声。 赵红一方面被李有福话里的讽刺气得半死,一方面又因为不想在公共场所里出洋相,所以只能用力的忍耐。 偷偷的使劲掐了自己的丈夫一下之后,赵红把头一扭假装自己不认识李有福。 第467章周会计的家事 披着外衣,端着搪瓷茶杯,看着报纸。对于黄湖农场的人民总代表周玉兴来说,这就是他所知道的最有派头的样子了。 从场部回到家里,周玉兴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开始享受这个派头给自己带来的满足感。 端着老婆给自己准备好的半热不热的茶水小口的抿着,披着外衣盘腿坐在床边上,看着昨天的《农业日报》,每天里的这一时刻,是周玉兴最满足最舒服最惬意的时刻了。 周玉兴今年46岁。他是黄湖农场罐头厂的会计。他的老伴范秀兰是黄湖农场饲料厂的工人。 当然了,和新中国的大部分妇女一样,过去的范秀兰一直都只有一个非常模糊的周范氏的名字。还是在黄湖农场建立之后,因为户口登记和办理身份证的需要,周范氏才在工作人员的帮助下起了范秀兰这个名字的。 一般情况下,饲料厂的同事要是喊范秀兰这个名字,哪怕是发工资的时候,范秀兰也会有三五分钟才能反应过来这是在叫自己。可是一旦大家喊出周范氏或者周家大娘的时候,范秀兰却能在第一时间回应。 就像所有的人都需要适应完全不同以往的新生活一样,周家大娘也需要对自己的名字有个适应的过程。 不过同样的事情,好像对周玉兴并不是问题。这个四十六岁的中老(在这个时代来说)年人好像有种处变不惊的特质。 当初复兴军冲进固始县的刘家大院儿的时候,几乎刘家大院儿里所有的人都好像遭遇了世界末日一样惶恐和绝望。只有在刘老爷家担任账房的周玉兴,没有像其他人那样抱头鼠窜或者绝望的哭号。 他在一片混乱中认认真真的整理好了固始县第一大户刘老爷家的所有账册。当复兴军的干部进了房间那一刻,看到的是十七本字迹整洁,出入明确的账本。 面对刺刀闪亮气势如虹的复兴军,周玉兴也没有表现出慌乱和绝望来。他用一口河南口音极重的凤阳官话,吐字清晰的向复兴军的干部介绍了自己的身份。 在复兴军干部的要求下,周玉兴神色平静的帮助复兴军指认了整个刘家大院儿里的所有人。 当事后的时候,复兴军干部核对完了周玉兴提供的账册,确定了他指认的所有人员,又通过群众的报告确定了周玉兴和刘家大院儿里的所有管家管事都不同,丝毫没有仗势欺人的狗腿子行径,完全是在刘家大院儿里靠本事吃饭的被雇佣人员之后,复兴军的干部也对周玉兴的表现叹为观止了。 直到经过了四天的时间对刘家大院儿的所有问题都处理完了之后,周玉兴才波澜不惊的告诉一直和他在一起工作的复兴军干部,他的四个儿子,都在复兴军的手下工作。 两年前的时候汝宁府遭遇大灾,还是在作为一家之主的周玉兴本人的要求下,他的老伴儿和他的四个儿子才一起从固始县逃到了南阳府投了复兴党的。 不得不承认,当复兴军的干部从老神在在的周玉兴手里接过他的长子,南阳地区物资储备局干部周大勇的信件和南阳物资储备局开出的证明的时候,在那一瞬间,他都有点觉得这个老头子真的有那么一点儿评书里说的料事如神处变不惊的诸葛孔明的味道了。 用那个复兴军干部的话讲,老周同志的那份淡定,真是不少复兴党的干部都不具备的素质呢。 见识广,眼光准,这说的就是现年四十六岁的黄湖农场罐头厂会计周玉兴。早在复兴党开到信阳地区以前,凭借着口耳相传的消息,周玉兴就判断复兴党是个可以依靠的势力。 在进入新组建的黄湖农场工作以后,老周同志勇于进取,用了一年的时间,凭借着在数学和文字上的基础,先是通过了同等学力考试获得了小学文凭,之后又通过了初级会计资格考试,获得了初等会计证书。 在总人数三万四千人的黄湖农场里面,老周同志周玉兴,绝对是个不输给年轻人上进心的要求进步的好同志。 正是因为他见识广,眼光准,有学问,有能力,所以在1634年黄湖农场四个分场、七家场办企业三万四千人中进行的人民代表选举中,他才高票当选的了黄湖农场人民代表委员会总代表的。 在周玉兴总代表面前,从部队转业过来的年轻场长和党委书记都要退让三分。毕竟这个老同志在农场里面的人气实在是太足了一点儿。更何况他打的那一手的好算盘,也是让农场会计处的年轻会计们都肝儿颤的。 更主要的是,作为黄湖农场的人民总代表,周玉兴在王书辉到信阳地区调研的时候是和王书辉聊过天说过话的人。当时在王书辉面前也表现的恰到好处,在一群诚惶诚恐的人民代表中鹤立鸡群的周玉兴,可是被王书辉亲口称赞为“家有一老,如有一宝”的。 不过和大家的看法不同,周玉兴本人一辈子就坚持三个字:守本分! 过去在地主大户家当账房的时候,周玉兴从来都只关注手头上的差事,从来也不会仗势欺人。现在他当选了五年一届的黄湖农场的人民总代表,他从来也只是认认真真的听大家的想法,再把这些想法原原本本的转呈给农场党委,丝毫也不把自己当成个什么了不得的人物。 周玉兴就是凭借着这份本分和稳重,才成了无论是群众还是干部都佩服都认可的好同志的。 喝光了搪瓷茶缸里的茶水,一张四开的报纸也刚好看完。听到刚从隔壁和几个老太太聊完天的老婆开门进屋的声音,周玉兴朝着厨房说道: “刚才从场部听人传信儿,你娘家外甥宝材明天晚上要过来。昨天场里分的鱼收拾出来吧。今年过五月节的时候分的猪肉也拿出来。再到供销社买一瓶新出的信阳春。茶叶倒不用准备了,今天场里正好把这个月的福利茶发给我。我们初等会计的福利茶是茉莉茶,喝这个就顶好了,市面上也是几十块钱一斤呢。” 话已经说完了一支烟的时间了,周玉兴也没从厨房里听到自己老伴儿的回音儿。渐渐皱起眉头的周玉兴有些不耐烦的说道: “这是招待你自己的亲外甥呢。我们周家的侄子都在东三省上班呢,这可是不是招待我们家的人,怎么着?招待你自己的亲外甥你也要这么小气不情愿吗?” 周家大娘范秀兰是老派人出身。虽说没裹小脚,可是在娘家的时候,娘家爹妈对她的教育就是要把丈夫当成天来对待。四个儿子都在外地,不是上班就是上学,十年九不遇的也不回一次家,如果真要是在东北的周家子侄们来了,热心人儿范秀兰是乐不得招待呢。 可是如果这个子侄换成自己的姐姐家的孩子,范秀兰还真就不太情愿款待。 抿着嘴把做好的烩豆腐从厨房拿到房间里的桌子上,把装着三合面馒头的竹篮也放好,摆好了碗筷之后,范秀兰转移话题道: “这朝廷也是的,过去吃食堂的时候多好。大家都在食堂里面把饭吃完了,家里也不用准备。省了我们这些女人多少家务活儿啊。怎么就一下子改成只给吃一顿早饭了。” 听到老婆议论朝廷,周玉兴又不高兴了。他皱紧了眉头对范秀兰说道: “朝廷的事情,是你这样的女人可以随便议论的吗!要说就属你们这些女人让人头疼。孔夫子说的真是有道理,‘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 “过去吃食堂的时候,吵吵着食堂里的厨子们贪墨了伙食费,撺掇了那么多人让我们这些人民代表查账的,就是你们这些场里的女人们!结果一查,人家食堂的人一毛钱的伙食费也没贪墨过!” “我是亲自参加的查账。当时我就算过了,食堂里的大锅饭比在家里做饭要便宜的多。结果呢?有了那次查账以后,人家食堂的人都不干啦!朝廷也下了新文件,说是食堂搞不搞可以按照各单位的情况决定。这下子可好,你们这群女人到底把便宜的食堂给闹没了。” “现如今把伙食补助每个月按人头发到手里,你又嫌在家里做饭不合算,在家里做饭多干活,当初怎么不说这话呢?你现在可把嘴给我闭上吧!” 看到自己的丈夫不高兴了,范秀兰小声嘟囔了两句“男女平等”,“妇女能顶半边天”之类的话。 但是在丈夫面前,她还是守着老规矩,并不敢真的就和丈夫吵架。虽说现如今女人们有妇联做主,女人也可以工作挣工资,所以腰杆子都变硬了。可是因为周玉兴在家里积威已久,大事情上没有他说的不对的时候。所以即使已经不怎么怕自己丈夫了,范秀兰还是下意识的不想反驳丈夫。 当然了,这也和周玉兴几乎不管家里的小事情有关系。范秀兰对于自己能够完全掌控自己家里的开销和家务,自己做什么饭丈夫就吃什么饭,自己买什么衣服丈夫就穿什么衣服,已经非常的满足了。 小心翼翼的夹了一口烩豆腐放在嘴里,认真的品咂了一下嘴里烩豆腐的香味,周玉兴趁着这股子沁人心脾的香味喝了一小口杯子里的地瓜烧。大口的吃完了一个三合面馒头。周玉兴回味着“美酒佳肴”带来的满足感,对范秀兰说道: “做人要知足。过去给刘老财家当差的时候,咱们家能过上这样的日子吗?固始县里的什么样的人家才能住上这样的房子?固始县里什么样的人家才能穿这样的衣服?固始县里什么样的人家才能像咱们如今这样天天有菜有饭的吃饱喝足?等你明天你外甥来了,你就问问他,他家那样有三十亩地的小地主,过去能不能过上这样的日子?他家那样有三十亩地的小地主,如今能不能过上这样的日子?你也活了四十来岁了,做人要知足的道理你还不懂吗!” 范秀兰听了这话是真不高兴了。她把筷子重重的放在了桌子上对老伴儿说道: “你提起这个我就生气!还好酒好肉的招待那个白眼狼呢!我不一棍子打死他就不错啦!当初三丫儿有病的时候,为了从他家借几斤白面,我在我姐姐面前说了多少好话?我在我姐夫面前求肯了多长时间?” “结果呢?不过就是五斤白面,现在在供销社里也才卖十五块钱的东西,他们家明明就有,可就是不借给我们。最后还是从刘老财家借高利贷弄了五斤白面请大夫,结果还是耽误了功夫,三丫头那么好的一个孩子,就那么病死了。” “你还让我给他准备酒肉,我不像咱们书记当初那样,一把毒药药死狗大户全家,买点耗子药把他们全家都药死,就不错啦!” 说完这话,范秀兰就坐在桌子边上开始大声的嚎哭起来。 就像一切即使接受了识字教育,综合素质也没有得到全面提高的中老年农村妇女一样,范秀兰一点都不满足于只在自己丈夫一个人面前诉委屈哭冤枉。 她几步走出房间,然后一屁股坐到门坎上,用中气十足的响亮嚎哭声把一楼和二楼的所有妇女都吸引了过来,最后才开始连哭带嚎的倾诉自己的姐夫一家是如何的该下地狱的大坏蛋的。 周玉兴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自己的老婆居然还把这个事情记得这么清楚。就他本人来说,自己夭折的孩子也有四五个。可是不像范秀兰这样的女人一样,作为一个需要承担起养家负担的男人,周玉兴前半生把主要的精力都集中到了怎么才能赚够活着的家人的口粮上面了。 周玉兴看到自己的老婆撒泼,本来第一时间里是准备一个巴掌把老婆的哭嚎扇回去的。可是一想到朝廷说的男女平等的政策,一想到妇联那一窝子嘴尖牙利的妇女干部,周玉兴就有些颓然的坐回到了床上,任由自己的老婆在外面哭嚎。 随着自己的老婆一桩桩一件件的回忆起过去的苦日子,本来对老婆的外甥即将来访还有几分兴致的周玉兴也意兴阑珊了起来。 特别是一想到老婆外甥来自己家,很有可能是因为他家作为土地私营者,没有组织渠道买不到国营单位的物资,所以想通过他的关系到供销社里买化肥、农药和优良种子的。对于过去姐夫家见死不救的事情也完全回忆了过来的周玉兴,变得彻底不愿意多事了。 虽说过去的时候家家户户都要死上几个孩子,但是一想到那个给他也留下了一些印象的夭折女儿,白白胖胖的三丫头,周玉兴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居然产生了一种当初在批斗会的时候没能和大家一起踹刘老财一脚的遗憾感。 外面的哭声越来越大了。 第468章邮政局里的两个人 “小李,新制服不都已经发了有一周了吗,你怎么还穿着旧制服呢?” 南阳地区邮政总局后院,看到正在停自行车的李玉成,南阳地区邮政保卫处的战士小冯对李玉成说道。 因为来自现代的技术和资料,也是因为王书辉一手建立的教育事业开始开花结果,各种受过专业教育的人才开始进入各个行业,新中国的化学工业发展开始突飞猛进。到了现在,部分化纤布料的生产终于可以实现本时空化了。 自然而然的,在化纤布料的产量全面上来之后,复兴党开始全面的换装。目前还属于军事系统的邮政部门,也是这次换装的对象之一。 “旧制服还能穿呢,现在穿新制服我还有点舍不得。等到这件制服穿破了之后我再换新制服吧。再说了,人都说‘衣不如新人不如故’,但是真要说起来,其实还是穿久了的衣服合身舒服。” “和新制服比起来,我还是觉得棉布做的旧制服穿起来要软和一些。你也知道我是专门跑偏远线的。南召县那边山区里有两个农场也是我负责的。跑远程还是穿棉布制服舒服些,棉布制服吸汗啊!” 李玉成一边把自行车停好,一边和门岗战士小冯说道。 在门口把香烟熄灭,仔细的把烟头扔在垃圾桶中之后,李玉成才进入分配中心的大库房里。 南阳地区的邮政分配库房是那种钢架结构的厂房结构。在高高的厂房里,不断运动的传送带把南阳地区所属的各个县区的信件和包裹分配到不同的方向。每个方向上都有一大帮工作人员正在拣选信件和包裹,把这些信件和包裹分别装到一个个专用的邮包中。 李玉成其实完全没有必要到地区邮政局来。南召县每天的邮件和包裹都会随着长途汽车直接送达南召县邮政分局。李玉成每天只要从南召县邮政分局领到已经分发好的邮政包,骑着单位配发的自行车,把那些信件和包裹送达就可以了。 李玉成今天来南阳地区邮政局的原因不是别的。前天地区邮政局工会发布了通知,通知要求大家报名,因为工会要组织没成家的年轻人进行相亲活动。 当时李玉成因为在从山区的一个农场耽误了一晚,所以报名的时候他没报上。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李玉成才在今天起了个大早,来地区邮政局补报名额的。 刚刚在前面的邮政大厅了听一个同事说工会的干部今天要到分配库房里进行劳动,打扫库房的卫生,所以李玉成才跑到后院来找工会负责报名的干部来了。 地区邮政局负责此次相亲活动的是工会副主席赵大姐。李玉成找到赵大姐的时候,发现被大家叫做赵大姐的赵副主席的年纪其实并不大。根据李玉成这个三十一岁的资深光棍儿的目测,赵大姐的年纪最多也就在三十到三十五岁之间。 看着扶着大肚子休息的赵大姐,李玉成一下子有点不好意思说出自己的目的了。 赵冬梅今年确实只有三十二岁,可是要从资历的角度讲,赵冬梅在十二年前就参加工作了。她是王书辉的第二批弟子出身。先后在军医院、装备局和统计处任职的赵冬梅的资格和现在的南阳地区的地委书记差不多。只不过因为个人原因,刚刚结婚不长时间的赵冬梅才和自己的丈夫从中央一起调到了地方工作的。 看到满脸通红的李玉成有些手足无措的搓着手半天也没有说话的紧张样子,赵冬梅笑了笑,对他说道: “你是小李同志吧。其实你们分局的郑主席已经和我说过了。他说你也是单身,还没结婚。所以他提出直接给你报名。可是按照制度,这样的事情是必须要通过本人同意的,登记表也需要本人填写。所以才让你专门跑过来一趟。既然你已经来了,我就偷个懒,你和我一起去办公室里把登记表填写一下吧。” 说完这话,赵冬梅找到了正在擦玻璃的工会主席和他临时请了个假,之后就带着李玉成坐电梯上楼去了。在电梯里,赵冬梅还和李玉成开着玩笑,说李玉成是借了她这个孕妇的光了才能乘坐电梯的。不然的话,专门用来运载信件和货物的电梯,他可没机会乘坐。 李玉成对于赵大姐的印象很好,和赵大姐说话让他有种如沐春风的感觉。可是对于赵大姐说的电梯,李玉成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了不起的。因为要给南召县的几个电讯铁塔上值班的战士们送信,李玉成早就坐过无数次的电梯了。 进了办公室,刚准备三笔两笔的填完登记表的李玉成刚刚拿起钢笔来,他就听赵大姐说道: “这次给你们安排相亲的对象可是咱们南阳地区的初级和中级少年军的教员们。你不知道吧,现在这批教员可都是从师范学校里毕业的中专生,人家的眼睛可都刁的很,拿到你们这些男同志的登记表,她们第一眼看的不是你们的照片而是你们的字怎么样。小李你可上点心,把字写得漂亮一些。” 李玉成听了这话,心里一下子踌躇了起来。他是工程兵部队出身,在部队里是通过了小学同等学力考试的。虽说在文化水平上李玉成并不是处于严重的劣势,可是他也知道,即使在学习氛围最好的部队里面,中专生也是非常少见的,一般都在重要的技术岗位。 一方面他觉得自己恐怕入不了中专生的眼,一方面他的一手丑字非常的拿不出手,所以一时间李玉成的活跃的心情变得有些灰暗了。 赵冬梅在部队里工作了有将近十年的时间,她自然知道部队的战士们心里那种比较严重的等级意识。所以看到李玉成的犹豫,她笑着对他说道: “小李你也别太担心。中专生怎么啦,她们刚参加工作,怎么能和你这样已经为国家工作了好多年的同志比呢?说她们有些挑剔,她们也就是有些挑剔罢了。真要比较起来,她们一来没受过什么表彰和嘉奖,二来工资还没有你们高,再挑剔能挑剔到哪里去啊。” 听了赵冬梅的劝解,李玉成心里又开朗了起来。他觉得赵大姐说的确实很对。中专生怎么了?要是没有在基层工作的经验的话,说起来到底还是只有像自己这样的在基层工作过的同志才能率先提干。从前途的角度上讲,和那些中专生比较起来,还是自己更有前途呢! 不过已经当了三十年光棍儿的李玉成还是非常的重视这次相亲的。他拿出十二万分的小心,认认真真的用自己的最高水平填写了登记表。等到把一张纸的登记表填写完毕之后,李玉成已经顺脖子流汗了。 几乎南阳地区的人都知道,南召县有四大特产:可以吃的猕猴桃,可以穿的柞蚕丝,可以治病的辛夷药,可以看的玉兰花。 其中地处伏牛山区的五朵山农场,就是南召四大特产中的两大特产的主产区。 1629年建立的五朵山农场总人数只有四千多人。可是就这四千多人,生产出来猕猴桃和柞蚕丝就能和整个南召县的总产量媲美。因为经济核算都是**进行的,所以五朵山农场的党委书记曾经在地区会议上嘲笑过同级别的南召********是老牛拉破车,搞的南召县委和五朵山农场的关系一直都不太好。 农场和县里的关系不好,实际上对于农场来说是比较不利的。毕竟作为完全的农业生产单位,农场在基础设施建设上没有作为工业中心的县城有力。所以从五朵山农场建立到1633年这五年的时间里,南召县和五朵山农场之间的公路都没有修通。 直到建国后的第一次整风运动里,南召县的党委书记和五朵山农场的党委书记一起进了学习班,彻底老实了下来的南召县和五朵山农场,才用了不到半年的功夫就把两地之间的公路修通了。 李玉成是1632年才从一线部队转到邮政系统的。所以在他到南召县邮政局工作的第一年,就是在只有两人宽的山路上渡过的。等到1632年年末五朵山农场到南阳地区的货运铁路修通之后,李玉成才摆脱了令他崩溃的山路,直接坐火车来回在两地传递信件和包裹的。 直到1634年五朵山农场和南召县的公路修通之后,李玉成才能够在平坦的水泥公路上顺顺利利的在两地之间奔波。他也是在这个时候才知道,在五朵山和南召县之间的这段路程上的风景,是多么的优美和迷人的。 作为县的平级单位,五朵山农场也设立了一个专门的邮政所。不过因为农场毕竟不是县,所以五朵山的邮政所只是南召县邮政局下属的一个专门负责五朵山农场的电报和电话业务的小办事处。作为邮政工作的主要内容,也就是信件和包裹方面的业务,还是由南召县直接负责的。 李玉成当初被分配到南召县邮政局之后第一时间里就要求负责五朵山的邮政业务,也是有着他的自己的小算盘的。 和那些本地出身的邮政局工作人员不同,李玉成作为从部队转到地方上的人,他的眼界和眼光要比本地人高的多。 按照邮政系统的制度,负责偏远地区的邮政路线等同于在公社和乡这些基层单位工作。也就是说,按照新中国的制度,负责偏远地区邮政线路的经历,就相当于在基层单位里积累了经验。而只有在基层单位积累了足够经验的人,才能作为培养对象被重点照顾和安排,才能在升迁和进步中先行一步。 李玉成在部队里虽然没有当上干部,可是他在部队里通过了同等学力考试,获得了小学文凭。而且在部队的时候,他还获得了两次业务评比的一级奖章,立过一次个人三等功和一次集体二等功。 这样算下来,只要李玉成的基层经验积累到位之后,他就会直接获得提拔。按照他的了解,只要再过一年的时间,南召县邮政局的一个副科长或者南召县邮政局的一个副主任的职务,就一定是他的了。 想到这里,奋力的在上坡路上蹬着自行车的李玉成的精神头就更加的充足了。 说起来,这倒不是说李玉成这个人是个官儿迷。同样是工作,当干部的工资又不一定有当普通职工高,而且在地方上工作又不像在部队里,军事干部或者政治干部能在自己的一摊一块里说一不二。和部队里的士兵委员会只有财务监督的权力不同,在地方工作,每个单位里的人民代表都有很大的权力。所以即使当上了副科长或者副主任,李玉成也不见得真的就获得了更大的权力了。 但是就和大部分刚从农业时代走入工业时代的人一样,李玉成的头脑里还有些封建主义的思想在产生着影响。他总觉得,人生的成功、社会地位的昭显,总是和人的官位联系在一起的。所以即使当上了副科长或者副主任也不见的真的就能得到更多的好处,甚至有可能工作会变得更加的困难和辛苦,但是李玉成还是固执己见的在这条道路上努力着。 五朵山邮政所的负责人叫苏萍。苏萍是个女同志,今年也才二十六七的年纪。 和李玉成不同,苏萍是地方出身的干部,而且当这个干部苏萍觉得非常的委屈,非常的无奈。 南召县邮政局原本一共有三十六个职工。这里面获得了小学文凭的人只有六个人,其他的三十个职工都是只有扫盲证的工人。 苏萍刚参加工作的时候也只是通过了识字考试获得了扫盲证而已。不过原本在邮政局里工作的好好的苏萍突然被家里逼着结婚,为了逃避她不喜欢的婚姻,苏萍才以学习为借口一直在单位的宿舍里生活。 原本是想着不过是找个借口躲婚的苏萍,后来被邮政局的教导员发现。为了树立典型,提高本单位的学习氛围,教导员开始亲自为苏萍辅导,每天监督苏萍的学习。结果就在教导员的监督和辅导下,苏萍还就真的通过了同等学力考试获得了小学的文凭。 就这样,原本不过是为了找个借口躲婚的苏萍成了一个干部,之后又被分配到了五朵山邮政所担任主任。 现年已经二十六七岁的苏萍已经不再想躲避婚姻了。但是在五朵山邮政所这个只有一个主任的地方,想要找个结婚的对象实在也太难了一点儿。她只能寄希望于组织上快点想到自己,给自己安排个结婚的对象。和李玉成一样,苏萍也是在这次地区邮政局组织的相亲活动中报了名的。 事情就是这么有趣,苏萍和李玉成都在一个单位工作,可是两个人的交集却不深,两者互相之间只把对方当成工作上的同事。 一个一心想着进步,一个一心想着安稳的生活;一个已经当上了干部,一个努力的想要当上干部。在同一个单位工作的两个同事,会不会在即将开始的相亲大会上擦出什么火花来呢? 第469章后悔的陈新民 对于当初自己一时头脑发昏回到龙王沟当这个生产队长,现在的陈新民是非常的后悔的。 1635年,在莱州地区生产建设兵团服役了五年的陈新民,面对的是三个选择。 第一个选择是不退役,直接转到铁路生产建设兵团服役。对于这一点,没有什么上进心,而且觉得当了五年的兵已经当够了的陈新民并不喜欢。 第二个选择是直接转业到一个农场的武装部上班。对于这一点,深知所谓农场的武装部其实就是民兵部队,这个工作其实和在部队里当兵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的陈新民也不怎么喜欢。 和大部分的生产建设兵不同,在部队里只是通过了扫盲教育和算术考核的陈新民,觉得自己在部队这个环境里已经毫无出路了,所以陈新民也不想去。 最后一个选择,则是直接从部队完全转业,彻底的从士兵变成百姓。而且这个选择还可以让转业后回到原籍的陈新民当一个基层干部。对于这一点,盘算了一下自己五年来攒下的工资和津贴之后,陈新民觉得很好。 按照他的想法,回到家乡的自己靠着三万多块钱的存款,再加上个基层干部的身份,可以娶到一个很好的媳妇,过上相当舒服的日子。所以即使在老家已经没有一个亲人了的陈新民,最终做出了这个选择。 陈新民的想法是好的。陈新民的目标也是容易达成的。 因为陈新民的老家属于地形环境较差的丘陵地带,所以复兴党并没有把这个区域变成国营农场,而是根据当地的情况在当地建立了人民公社。 陈新民的老家莱州府招远县阜山镇龙王沟村,在陈新民回去的时候,已经变成了莱州地区招远县阜山人民公社第七生产队了。 因为这一地区属于地形条件较差,农业生产落后,没有任何矿产资源的非重点区域,所以除了多了一条从阜山人民公社机关驻地阜山镇到龙王沟村的一条两米宽的三合土小路以外,龙王沟村和当年陈新民离家参军的时候相比较,几乎没有任何的变化。 当然,也不能说没有任何的变化。 当陈新民回到龙王沟也就是现在的阜山人民公社第七生产队的时候,他发现整个村子的人口结构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像他这样十几二十来岁的年轻人,在龙王沟几乎绝迹了。 陈新民知道,当初组织上到龙王沟征兵的时候,因为向往着每天可以吃饱饭,动不动就可以吃到午餐肉的生活,整个村子里所有十五岁以上三十岁以下的人,几乎都是拖家带口的一起离开了。 所以当他回到家乡的时候,发现整个村子里几乎都是中老年人的时候,他也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和自己不同,自己的那些老乡们在外面见了世面,过上了新生活以后,几乎没有人想要回到龙王沟重新过那种死命的在土里刨食也混不饱肚子的生活了。像他这样即使在家乡已经没有任何的亲人了,但是却仍旧想着衣锦还乡的人,陈新民自己也知道,那是真正的不多的。 回到了家,凭借着三万多人民币的存款再加上一个“干部”的身份。陈新民倒是快速的解决了自己的个人问题。 和在部队里组织上介绍的那些对象非常关注陈新民的文化水平、技术等级水平和军功奖励,因为自己的不思进取动不动的就会遭遇嫌弃不同,在如今只剩下两百多人的阜山人民公社第七生产队里,十多个二十岁以上三十岁以下的未婚妇女,是随便陈新民挑选的。 虽然在已经是见多识广的陈新民眼中,这十多个年轻妇女的样子都土的掉渣,憨的可怕,但是陈新民也不敢接受一个远的不能再远的亲戚把自己正在招远少年军上学的十四岁女儿嫁给他的提议。 要知道在部队服役的时候,陈新民可是参加过好几次有关违犯《婚姻法》的公审大会的。其中最让陈新民记忆深刻的一次公审大会,就是有关一家人强迫自己正在参加少年军的女儿嫁给一个本村富户家的傻儿子的事情。 在那次公审大会中,强迫自己女儿退学结婚的两口子被判处了无限期劳改(无期徒刑劳改至死)的处罚。那家有傻儿子的家庭,因为组织人手到少年军里强抢学员,七个参与事件的亲戚被少年军警卫部队当场击毙。其他五个被警卫战士枪击致残的倒霉家伙也被判处了死刑,当场执行。 那个有个傻儿子的家庭里,除了傻儿子被收归劳改营劳动教养以外,傻儿子的父母因为触犯《婚姻法》和《刑法》,组织和策划犯罪行为,也被判处死刑当场执行。 就因为一个正在参加少年军的女娃子,政府就几乎把两家人都给杀光了。别说陈新民这个刚刚转业的大头兵了,就是在兵团里,排长连长之类的首长,在这次公审大会之后,也对少年军里的女学生们看都不敢看一眼了。 陈新民就是在亲眼目睹了这次公审大会之后,才树立了《婚姻法》是至高无上的法典,国家对于妇女的保护和关注是玩真格的的观念的。也是因为这个经历,陈新民彻底的绝了娶一个“城里”女人的想法。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陈新民才对所有的女学生都敬而远之。所以即使第七生产队的十几个未婚妇女根本就不符合陈新民的审美标准,陈新民还是在这些妇女中矬子里拔大个,选了个个头最高,卫生习惯最好的妇女作为自己的妻子。 不过陈新民回到老家之后的好日子就到此为止了。 在第七生产队里工作了不到半个月,陈新民就明白了为什么同为兵团转业兵出身的公社党委书记,当初在和他谈话的时候脸上露出来的那种不忍的神色了。 在只有两百多人,大部分都是老弱病残,几乎没有办法和大家进行任何有效的沟通和交流的第七生产队里,陈新民体会到的是一种空前的不适应和不舒服。 在这个交通极为不便(其实和几年前比起来已经好多了),没有任何现代化设施(其实生产队已经普及了压力井和蒸汽抽水机了),几乎没有任何组织和纪律的散漫生产队里,已经完全适应了干净卫生的环境,整齐有序的市容,快速便利的交通,丰富充足的物资的陈新民真的感到非常的难受。 不提别的,光是买牙刷牙膏这个过去在兵团里再普通再轻松不过的事情吧。陈新民就得自己骑着马走上二三十里路的土路到公社去才能做到。 他想要自己盖的红砖大瓦房,也因为只有在三十多里地外的公社才有一家砖瓦厂的缘故,到了一年多后也没办法落实。因为砖瓦的价格虽然不贵他自己完全可以负担,但是生产队里面几乎没有一个人会盖这种红砖红瓦的水泥房子。更何况,运输那些砖瓦的事情,也得是陈新民自己负责。 盖一座三四十平米的红砖房子,要是有一个十人左右的半专业的小团队的话,这个工程在材料准备齐全的情况下,最多半个月就能完成了。可是同样的工作,让一个人承担起所有的材料采购,运输,建设的所有环节和过程的话,陈新民光是想一想就浑身发抖。所以陈新民回到龙王沟之后,一时半会儿的还就真的建不起一座小砖房来。 陈新民在龙王沟觉得自己事事无力,但是龙王沟的两百多老弱病残却并不觉得这里有什么不好的。 因为陈新民在兵团里学会了全套的操作、维修和运转蒸汽机的本事,所以当陈新民回到龙王沟,让生产队里长期趴窝的蒸汽抽水机和蒸汽磨坊重新恢复了运转之后,生产队的队员们可是发自内心的欢欣鼓舞的。 毕竟对于这个两百来人的以中老年人为主的生产队来说,在有了良种和化肥,家家户户都分足了土地的情况下,只要能够保证灌溉和粮食加工,他们的生活就可以变得非常的“富足安康”。 每亩地只需要上缴三层的“皇粮国税”,没有任何的摊派和劳役。在人均土地七八亩,亩产六七百斤的情况下,交完了“皇粮国税”,再把口粮留足,把剩余的粮食都卖给“朝廷”之后,第七生产队的队员们,就可以在吃饱喝足之余还能存下“不少”的钱来。他们甚至可以高高兴兴的买到不少的“奢侈品”(最多也就是果罐头之类的东西)用来“享受”。 在这种充满了小农经济特征的懒散和安逸的环境下,即使不追求进步如陈新民者,也对队员们的小富即安感到不可思议。对于在外面已经生活了五六年的陈新民来说,这种温饱生活,在外面任何地方都可以满足。在现如今的世道里,只要出力气干活,认真努力一点,就可以过上比这种温饱还要好的多的生活。 陈新民自己就知道,在莱州地区生产建设兵团的营区周边,那些卖包子卖馒头的小贩们,就可以轻松的过上天天吃肉的好日子。那些营区周边卖烤地瓜烤土豆,修鞋子理发的小贩们的生活,都要比阜山人民公社第七生产队的队员们好的多。 即使像陈新民这样缺乏经济理念的人也知道,在农闲时间搞些副业,到县城里做些小生意,就完全可以有效的改善大家的生活。即使不这么做,在农闲时间搞一搞农田水利的基础设施建设,也能有效的增加生产队的粮食产量。 可是在第七生产队里,那两百多个老弱病残虽然充分尊重作为生产队长的陈新民的权威,但是对于他号召大家在农闲时间搞生产增收,开展农田水利建设的事情,几乎没有任何人呼应。 面对陈新民的无奈,阜山人民公社党委书记,曾经的生产建设兵团排长的沈大山也表示没什么办法。他对来请教办法的陈新民说道: “咱们都是在兵团里呆过的人,咱们对于农业生产也好,工业生产也好,都有一个直观的认识。在咱们国家里,无论是农业生产还是工业生产,讲究的都是一个规模化和机械化的思路。越是规模化,越是机械化,农业生产的水平,工业生产的水平就越高。但是无论是农业生产还是工业生产,无论是大农业生产还是小农业生产,都有一个核心的问题,那就是人的问题。” “搞农业生产也好,搞工业生产也好,都是需要人去劳动的。有了能够掌握设备和技术的人,才有了成倍增长的工农业产量。但是无论如何,我们先得有人才行。” “你看看报纸就知道了,国家目前的粮食生产主要都是国营农场来承担的。光是国营农场每年生产的粮食就能充分满足全国将近一亿人口的粮食需要,甚至有巨量的盈余了。所以从农业生产的角度讲,我们这些作为补充单位的人民公社,其实是处于一个比较郁闷的位置的。” “搞工业,我们搞不过人家作为工业中心的县城。搞农业,我们搞不过进行专业化机械化生产的国营农场。而且在随着工业和农业的发展,无论是作为工业中心的县城还是作为农业生产主力的国营农场,他们还要不停地从我们这些偏远地区的人民公社里面抽取劳动力。” “你看看这份报告。光是去年从咱们公社出去到县里和矿区干活当工人的就有四百多人。两个生产队直接就黄摊子了。” “没有人,我们什么事情也别想干好。没有人,我们什么设想也别想实现。当初我到县委和郭书记反映这个人口流失的问题的时候,你知道郭书记是怎么和我说的吗?” 听了沈大山的提问,陈新民下意识的就接口道: “郭书记是怎么说的?” 看了已经没有什么精神头的陈新民一眼,沈大山说道: “郭书记明确的告诉我,我们这些人民公社的任务,就是在今后的一段时间里,对人口向中心地区集中造成的影响进行处理和解决的。也就是说,我们今后就是专门负责维持人口越来越少的地区基本秩序的。” “郭书记这话我回来之后仔细的琢磨了一下就明白了。说到底,我们就是做善后工作的。什么时候公社里的年轻人走光了,什么时候公社里的老年人死光了,什么时候我们这个公社的存在也就结束了。” “所以你也不要想着总要用那些根本就做不成什么事情的中老年人,搞什么扩展性的生产和建设活动了。维持住现状,保障这些中老年人的生活稳定,就是你这个生产队长的核心工作。” 听完了这话,陈新民的脸都绿了。他回到老家确实是想过相对轻松的日子不假。可是他也没想到自己居然是要回来承担一个养老看坟的工作的。 看到陈新民的脸色不好,沈大山有些戏谑的笑了起来。他对陈新民说道: “小陈你也不要太消沉。其实你完全可以和今年那两个转到县城工作的生产队长学习学习嘛!别管是用什么手段,别管是以一个什么方式,只要你能把你手底下那两百多人都介绍到工矿企业或者农场去,你这个生产队长的任务就结束了。到时候国家就会给你重新安排工作了!” “其实你要是仔细想一想,这个办法其实比你领着那两百来人在小山沟子里苦熬好多了。现在各地区的人手多紧缺啊!” 看着书记脸上的笑容,陈新民突然产生了一种掉到了人口贩子的陷阱里的错觉。 彻底的搞清楚了状况的陈新民不禁想到: “早知道是这样情况,我直接留在兵团多好。何必这么折腾一通呢?” 第470章万事有理黄锦康 “对于这个问题,我们来简单的算一笔账。” “算什么账呢?我们就算一算国家为培养一个初级少年军战士进行了多少投入?算清楚了这笔账,我们就知道这个判决合理不合理了。” 莱州地区高等人民法院的会议室里面,莱州地区高等人民法院政委、院长黄锦康,正在回答按照惯例到莱州地区高等人民法院进行巡视和审核地区审判工作的莱州地区人民代表委员会法务委员会一行人的问题。 和全国大部分地区的大部分国家机构和部门相同,莱州地区高等人民法院也是几乎全部都是由部队上的军事审判体系中转业过来的部队干部组成的。 就像在部队里一样,负责审判工作的法院干部们倒是不一定各个都能把所有的法律条文都背的滚瓜烂熟熟悉无比。不过同样就像在部队里一样,地方法院的审判工作,也会按照中央下发的审判条例进行的。 所有的审判几乎都可以从审判条例里快速的找到相应的内容。而且新中国的法律审判工作有遵从惯例的制度。也就是说,法院的审判人员在找到相应的审判条例之后,还可以按照已经有过的审判衡量量刑的强度。 这样一来,法院的审判工作倒确实是好做了。但是对于法院的干部们来说,在业务上不够专精,对于法律条文的掌握不够深刻,不能对国家的各项法律的意义进行准确的理解,这些问题都成了比较严重的问题。 特别是因为在审判工作中实行人民陪审制度,在很多案件中量刑的强度最终都是由人民陪审团决定的。所以看起来法院和其他的新中国的单位和部门都一样,从上到下都有点僵化和死板的味道。 这一点倒不是体现在业务上的,主要是体现在国家对法院体系普及法律宣传法律的要求方面,在这一方面大家表现的不够积极主动。 不能对审判后的案件进行有效的宣传和普及,不能通过那些典型案件向人民群众解释和普及法律知识,这是莱州地区高等人民法院政委、院长黄锦康一直耿耿于怀的事情。 而且有的时候,对于同一个案件的审判工作,法院内部也会产生一些比较严重的分歧。就以一年多前的“强掠少年军女战士回家结婚”的案件来说吧,在案件审判的过程中,法院内部就有不同的声音。对于所有涉案案犯的量刑强度的问题,就是当时法院内部争论的焦点问题。 大家对于女战士的父母违犯《婚姻法》,傻子的父母违犯了《婚姻法》和《刑法》都没有什么异议。但是对于女战士的父母要不要量刑那么重,对于傻子的父母要不要执行死刑,这都是大家当时没有产生统一意见的重点内容。 一年多前,就是黄锦康亲自出面,在全院范围内进行了彻底的解释并最终的拍板儿的。现在黄锦康又要对莱州地区人民代表委员会的一般委员和法务委员们进行专门的解释了。 “今天在这里,我也不准备和同志们专门掰扯具体的法律条文。我在这里和大家说句实话,对于具体的法律条文,我这个政工干部肯定是没有那些业务干部们记得牢记得准的。我们院的副院长、审判长李辞心同志是行政学院的法律科毕业的专门人才,一会儿大家可以就具体的法律条文的问题专门质询他。在这里,我就是简单的和同志们算一笔账而已。” 因为算账有点兴师问罪的味道,而在某种意义上说人民代表们都是专门找各单位麻烦的人,所以黄锦康话里这种在身份上的转化,让几个代表小声的笑了出来。 看到气氛变得比较轻松了之后,黄锦康继续说道: “咱们就事论事,那个大家提到的案件里面的初级少年军的女战士,是从六岁的时候就进入了幼儿园学习的。在幼儿园里上了两年的学,之后又在学前班上了一年的学。到案件发生的时候,这个女战士已经接受了国家六年的教育和培养了。” “按照国家的教育制度,从这个女战士进入幼儿园开始,国家每个月就要支出一项固定费用,那就是向她的父母支付的教育和抚养补贴。” “国家用每人每个月三百元人民币向该战士的父母买断了对这个女战士教育和抚养的权力。一年下来,这笔钱就是三百乘以十二,每年国家固定向这个女战士的父母付出了三千六百元人民币。六年的时间,仅此一项,国家就要为这个女战士支出两万一千六百元人民币。” 莱州地区人民代表委员会的法务委员会的代表们并不是什么专业的法律人士出身。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人,都是在各个工厂、农场、人民公社等部门和单位里随机选择出来的。对于当选人民代表,他们中的很大一部分人还都相当的不情愿。 这些人民代表其实并不关心具体的法律条文是怎么回事儿。他们问到一年前的案件的原因,是这个案件给他们带来的震动实在太大了。 在他门中的一些人看来,那个案件不过是父母对于自己的子女的婚姻大事干涉的严重了一些,可是最后却被弄了个“满门抄斩”。因为一个女娃子,几乎两个家庭的人都被弄光了。这些人民代表都想通过这次巡视和审查搞清楚国家在这个案件中到底想要表达一个什么意思。 要知道,这些人民代表本身都是有儿女和以后肯定也会有儿女的人。 所以黄锦康想的不是怎么解释法律条文的问题,而是向这些人民代表解释这种量刑的合理性问题。作为一名政工干部,这就是他的本职工作。 两万一千六百元,对于刚刚在新中国生活了两三年的大部分人民群众来说,这都是一笔巨额财富了。要知道当下卖的非常火热经常断货的飞鸽牌和永久牌自行车,也才三百元人民币一辆。参加这次巡视和审核工作的人民代表里面有一半以上的人还舍不得买这么一辆自行车呢。 看到不少人民代表开始皱眉头,黄锦康继续说道: “我举个不太恰当的例子。咱们到市场上买一只羊。交了钱,把养领回家之后,突然间卖羊的卖主跑到我们这个买家家里指手画脚,要对这只羊这么处理那么处理,要把咱们已经付了钱领回家的羊的羊毛剃掉卖钱。大家面对这种情况会怎么做?” 听了黄锦康这话,一个看着脾气比较暴的人民代表大声的回应道: “干x他娘,我钱买的羊,就是我的羊。我的羊,他凭什么跑到我家来指手画脚!还想剃掉我的羊的羊毛再赚一笔,我打不死他!” 黄锦康听了自己想要得到的回应,笑着说道: “我先提醒一下这位代表同志,打人可是违法的行为。不过这位代表同志想要表达的意思是正确的。只要完成了交易,这只羊的处置权就完全属于买主了,所以卖主的所作所为肯定是不对的。” “从这个例子上看我们就可以得知,国家出钱买断了那个女战士的教育权和抚养权之后,这位女战士学习也好,工作也好,还是婚姻也好,都是由国家做主了的。已经拿到了国家提供了六年两万一千六百元的该战士父母,想要对这位女战士的婚姻大事进行干预,这本身就是不讲道理不讲规矩的事情。” “当然了,这不是我这次要和大家解释的重点,我们已经知道了这两万一千六百元的支出,我们再算一算国家在这个女战士身上的其他投入。” “如果按照每个月六百元的生活费,每个一百元的学费,每个月五百元的住宿费,每个月一百元的医疗营养费计算的话。国家在这个女战士身上每个月要投入的费用就是一千三百元。不算其他,光是这笔费用,国家六年里的总投入就是九万三千六百元。这笔钱再加上前面的两万一千六百元,国家总共在这个女战士身上投入的就是十一万五千二百元。” 黄锦康话音刚落,几个人民代表就发出一阵整齐的吸冷气的声音。在新中国刚刚成立两三年的这个时代里,以十万为单位的人民币,目前还是所有人都不敢想象的事情。 黄锦康看清楚了大家的表现之后,继续说道: “大家不要觉得这十一万五千二百元人民币的投入特别的大。国家的投资是通过全体人民群众的劳动上得来的。这十一万五千二百元人民币里面,肯定有大家的一份,但是大家也别觉得这笔钱的不值得。” “就本案来说的话,这个女战士的培养方向是医疗卫生方面。也就是说,在她继续接受了中级少年军和中专教育以后,她有很大的可能就会成为一名医生。这位医生,将会在未来的日子里,为整个莱州地区的所有人民群众服务。” “国家的钱是大家通过劳动创造的集体财富。大家了十几几十万的人民币来培养一名医生,将来为大家治病这并不算是个亏本的生意,毕竟每个人都会生病,一名医生一生当中可以救助无数的人命。” “但是在该案中,那两户人家在根本没有任何合理理由的情况下,因为几千块钱的彩礼钱就想让大家共同的投入十几几十万人民币打水漂,把一个未来可能会挽救大家生命的医生变成一个傻子的生育工具。” “这就是我们法院为什么在量刑的时候会这么严厉的原因。毕竟归根及底,我们法院的工作是要通过法律武器维护全体人民群众的共同利益的。” 后世有人说人是利益动物。这一点是有一定的合理性的。 在听到黄锦康的解释之前,前来进行巡视和审核的人民代表里面未尝没有觉得那个女娃的父母和那个傻子的父母都有点冤枉的。在封建社会里的子女就是作为父母的所有物而存在的,父母对子女有着全面的处理权的思想,并不是一时半会儿的就可以清除的东西。 但是黄锦康的解释把两个家庭和子女之间的私事儿,变成了一个和所有的人都利益相关的公事儿了。 在这个角度上看待同样的问题,因为利益相关的原因,任何一个人都不可能站到那个女娃贪图彩礼的父母和那个想要给自家的傻子娶媳妇的罪犯爹妈那边去的。 所以说,黄锦康对于案件的解释虽然因为完全是站在利益的角度上显得有些缺乏觉悟和冷血了一点儿,但是这样的解释方法刚好是对于这些普通劳动者出身的人民代表来说最好理解,最能产生共鸣的方法。 送走了前来巡视和审核的人民代表之后,一直和黄锦康一起陪同人民代表的莱州地区高等人民法院副院长、审判长李辞心对黄锦康说道: “黄锦康同志,我记得当初你对院里的同志可不是这么解释的。我记得当初你对我们说的是,从生产力的角度讲,初级少年军的女战士代表了先进的进步的生产力,而她的父母和那个傻子一家子代表的是落后的腐朽的封建主义的生产力。” “你当时说我们复兴党是代表了先进的生产力和生产关系的组织,新中国是推动整个中国社会生产力和生产关系的向前发展的先进国家。所以站在这个角度上,作为维护和贯彻我们党的意志的法律部门,我们必须站在先进的生产力的角度上,通过法律清除所有妨碍先进生产力发展的因素和阻碍,为先进生产力的发展保驾护航。” “当时你这番话当场就把全院的同志给镇住了,怎么今天你又换了一套说辞了?” 黄锦康听了李辞心的话,先是停下了往回走的脚步,然后认认真真的看了李辞心一会儿。在确定了李辞心是在真心实意的表达自己的疑惑之后,黄锦康才用一个非常严肃的表情对李辞心说道: “老李你也是接受了专门的法律专业教育的。我记得《法学基本教程》中第一章第一节讲的就是法律的本质。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上面对于法律的定义是,‘法律是统治阶级意志的体现,是统治阶级统治被统治阶级的工具。’这个内容我没记错吧?” 李辞心点了点头,对黄锦康的话表示同意。 看到李辞心点头,黄锦康皱着眉头对李辞心说道: “从这个角度考虑的话,那个案件该怎么量刑不就很清楚了嘛!咱们中国是个实行人民民主制度的国家,国家的统治阶级是劳动人民。那个在少年军里读书的女娃,就是劳动人民的一员,是国家的统治阶级。那个女娃的父母都是不事劳作靠生孩子捞补贴为生的混账懒汉,那个傻子一家是在解放前就开始经营私营缫丝厂的剥削阶级,属于受控制的对象。他们都是国家的专`政对象。” “所以,哪怕不提他们已经触犯了专门针对他们制定的国家法律,单是从法律本身的性质来说,对他们进行最严厉的量刑,都是我们法院必须坚持的立场啊!” 李辞心知道黄锦康从部队转到法院之前有个“万事有理”的外号。可是直到今天,李辞心才发现这些政工干部说的话,真的很有道理。 第471章南方局势 过去首都是北京的时候,江南的百姓也好,官僚也好,士大夫也好,一直都觉得自己挺委屈。 甚至不少人恶意的认为,江南地区被朝廷征收重税的原因,是因为当初大明开国的时候,江南士民没有早早地表达对太祖皇帝的支持,反而支持了太祖皇帝的死对头。很多人都认为,似乎就是这个不好言明的原因,所以大明朝才会一直对江南地区课以重税的。 有钱的人总觉得自己的钱不够多,自己的钱应该更多。日子过得好的人,总认为自己的日子过的还不够好,自己还应该过得更好。 那些有钱的人,有权的人,过着好日子的人,可从来不会对没钱的人,没权的人,过着苦日子的人表示什么慈悲。在他们看来,那些人没有权,没有钱,过不上好日子的人,单纯的就是因为他们蠢,他们笨,他们活该。 他们觉得只有自己这样的上等人才理所当然的高高在上享受着荣华富贵,其他的人是死是活都是他们活该。 这种心理,对于江南地区的人来说是一种比较普遍的心理。别说江南地区地主阶级里层出不穷的官僚们了,就是江南地区的百姓也认为自己天生就是命好,生在了江南这块宝地。他们觉得因为自己的命好,因为江南地区的富庶和繁荣,政府就要向他们多征税,这是非常不公平的事情。 对于江南地区的人来说,他们一直认为,如果不需要为整个大明的财政问题负责的话,他们自己完全可以过得美好无比。 这种想法,可不仅仅是江南地区的百姓的想法。或者说江南地区的百姓有这样的想法,和江南地区的地主官僚集团,和江南地区的士大夫集团的宣传和鼓吹是直接相关的。 也就是说,作为掌握意识`形态的地域性统治集团,江南地区的大地主大商人和大官僚们,他们本身就是这么看待问题的。 但是话说回来,所有的想法和设想,如果没有通过实践进行验证,那都是扯犊子扯淡的胡说八道。用脑袋凭空想出来的道理,用嘴巴凭空说出来的道理,从来都不是真道理硬道理。 即使市场经济发达如明朝末年这个时代里,大部分“精英人物”对于经济的看法还是相当的粗浅和简单的。 比如说,明朝的地主官僚们对于财富的看法,大部分还停留在真金白银方面。 赚了银子,再把银子融成银球银砖然后藏在地窖里密室里,他们就认为自己获得了并且储存了财富。复兴军在山西查抄晋商集团时获得了八千多万两白银就是最直接的证明,复兴军在扬州地区查抄两淮盐商的时候获得的六千多万两白银也是证明。 然而连复兴党最基层的党员干部也知道,白银也好黄金也好人民币也好,这些东西都不是财富,这些东西只是货币而已。而货币,只是作为商品交换的一般等价物。货币本身没有任何的价值。不论白银黄金还是人民币,如果这些货币不能买到实实在在的东西,这些不能吃不能穿的东西就毫无意义。 为了证明这一点,新中国把一亿两白银,融化成了五千块每块一吨重的巨大银块,并且把这五千吨银块堆积在了新京特区中央人民银行门前的广场上,让全国人民可以随便的参观。 黄金白银这些稀有金属对于复兴党来说,除了在一些机器车床上的部件需要它们以外,这些不能吃不能穿的金属就是毫无意义的东西。 新中国的八千多万人民群众虽然不见得都有这样的见识,可是他们也知道,在新中国里,黄金白银根本就没有人民币好使。因为用人民币可以买到天底下任何的东西,但是用黄金白银却做不到这一点。 用人民币能买到东西,人民币就是值钱。用黄金白银买不到东西,黄金白银就不值钱。不需要高深的理论,只是通过实践经验就能建立这样的意识。 新中国的八千万人民群众能够通过两三年的实践经验认识到这一点。但是名义上属于南明统治区域的南方百姓却没有这样的认识。不仅南明的百姓没有这样的认识,南明朝廷里的统治阶级从崇祯皇帝到官僚地主们,也认识不到这个问题。 从张居正开始就全面经济市场化的南方地区,早就建立起了一种刻板印象了。对于整个南方地区来说,只要有黄金白银在手,那么就可以买到任何的东西。 从某种意义上说,这种看法并不是完全错误的。在大明朝统治着整个中国的时候,江南地区确实可以通过手中的黄金白银购买到湖广地区的粮食,西北地区的牲畜,东北地区的皮毛,西南地区的茶叶,东南地区的海货等等物资。 但是这个事情有一个必然的前提,那就是整个中国必须都是在一个体系下,所有的物资都可以自由流通的整体。 当复兴党控制了北中国,控制了西南地区的四川,威胁着湖南江西地区之后,早就已经不再进行粮食生产,而是专门经营经济作物种植的江南地区,除了手中的丝绸布和通过和南洋西洋地区进行海外贸易所获得的黄金白银以外,真的就什么也没有了。 原本作为大明朝的商品粮基地的汉江平原地区现在和东北平原、华北平原、河套平原、汉中平原、成都平原等地一样,已经成了新中国的国营农场聚集地。从1620复兴党建成开始,随着复兴党势力范围的扩张,因为牢固稳定的粮食政策,江南地区市场上的粮食越来越少。 粮食少了,江南地区的地主官僚们的口粮吃食却是不会少的。粮食少了,只能是造成江南地区的百姓没吃没喝,陷入生存危机当中。所以从1625年以后开始,整个江南地区的民变军变就没有停息过。 在之后的五年时间里,随着复兴党的轻工业产品开始对江南地区进行全面的倾销,整个江南地区的丝绸和布生产全部都被打击的七零八落。而与此同时,因为粮食价格的不断走高,整个江南地区居然出现了大量的田桑田被人为的烧毁,重新改为稻田情况。 而到了五年之后,崇祯皇帝逃到江南地区的时候,还没等崇祯皇帝在南京把南明政权的给理顺清楚,复兴党就开始对江南地区进行大规模的粮食倾销。 一方面复兴党自己的粮食生产规模庞大,产量惊人,另一方面复兴党凭借着发达的海运,轻松的从安南、暹罗等东南亚国家用工业品获取大量的廉价粮食。 所以从崇祯皇帝逃到南京开始,复兴党的粮食倾销用了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就使得整个南方地区的粮价就从一石稻谷十七两银子的价格,一路跌落到一石稻谷一两银子。 到崇祯皇帝再次南逃到杭州之前,米价一直处于南方地区最高水平的南京地区,稻谷的价格已经跌到七钱银子一石了。 所谓利益既得集团,其实可以这么来看待。这群掌握了经济特权和政治特权的“精英人物”们有一个最主要的特点,那就是无论外部环境怎么风云变幻,无论国家是稳定还是动荡,无论这些“精英人物”们是干什么还是怎么干,反正他们都是能够源源不断的获取利益的。 五年前的桑崩溃,从宏观的角度讲确实是因为复兴党的工业品倾销造成的。可是复兴党控制的是北方地区和湖广地区,在江南地区他们也没有那么多的销售网点供他们进行工业品倾销。 复兴党的工业品倾销能够成功的原因很简单。那就是早在很久以前复兴党刚刚兴起的时候,整个江南地区就已经产生了一个新生的阶层,这个阶层就是买办阶层。 复兴党对江南地区的经济影响是通过买办阶层实现的。 没有这些出身于江南地区的大地主大官僚阶级的买办们,复兴党是没有办法不通过武力手段就实现对江南地区的工业品倾销的。所以五年前的桑大崩溃虽然让大批的中小地主全面破产,但是那些作为买办而存在的大地主大官僚却乘机兼并了更多的土地,进一步的壮大了自己。 这就是为什么崇祯皇帝从北京逃到了南京之后,对南京地区的士大夫们毫无办法,处境比他在北京的时候还要糟糕,几乎处于被架空状态的真正原因。 而当五年之后,复兴党通过江西、湖南、福建等地的新买办对江南地区进行第二次经济打击的时候,已经变成了坐拥几十万亩良田的超级地主老买办们,就像他们曾经击败的那些对手一样,也都陷入到全面破产的可悲境地中了。 两次经济打击,让南明地区的买办实现了更新换代的同时,也让内讧不止的南明政权越发的混乱起来。 除了实现了对南方地区经济的全面渗透以外,两次经济打击也造成了整个南方地区几千万规模的手工业者和农民破产。 借着这股东风,在1632年到1634年之间,复兴党的在南方地区势力范围进一步扩展。 通过对湖南地区和广西地区的占领,复兴党实现了对整个南中国的东西隔绝。 而正是因为那几千万破产的手工业者和农民,复兴党才能够在南海地区开辟大量的热带农场,开始大规模的生产橡胶和棕榈油的。 实际上,在复兴党大规模的经济手段和小规模的军事手段的推动下,到1636年前后,南方中国已经被划分成为四个势力范围了。 最东部的浙江地区、江西地区、福建地区和广东地区,还属于仍旧进行着纷乱的内斗和党争的崇祯政府的势力范围。 不过在这个日趋没落的南明小`朝廷里面,除了树大根深的东林党集团以外,还有着作为买办阶层而存在的赣党集团,以郑氏海盗集团为依靠的闽党集团和以广东地区的地主和商人为主体的粤党集团盘踞其中。 从某种程度上说,崇祯皇帝虽然非常明智的从南京那个大泥潭里一路逃到了杭州,把事情做得十分的果决,但是他也没有完全逃脱沦为江南士大夫集团的傀儡的下场。虽然目前的崇祯皇帝在孙承宗和袁崇焕的勉力支持下还能够进行一些有限的挣扎,但是彻底的变成一个泥胎木偶,正在变成一个越来越明显的可能。 湖南地区和广西地区作为复兴党的势力范围,目前大体上处于稳定状态。 除了近千万的南方地区的破产手工业者和农民被分流到北方地区以外,还有近千万人口的南方破产手工业者和农民正在和湖南地区、广西地区的人民群众一起接受人手已经变得相对充足的复兴党的工业化培训和教育。 一条连通南北的铁路,正在湖南和广西地区兴建。 除了针对湖南和广西地区的一些山区还有一些“轻微”的军事行动以外,整个湖南地区和广西地区,目前都处于一个相对平稳的基础设施建设阶段。大量的农场和工厂正在被兴建起来。而相对过剩的人口也被复兴党分流到了南海地区的复兴党国营热带农场中。 除了南明政府和复兴党控制的湖南和广西外,目前的云贵地区主要有两股势力。 其中一股势力就是被复兴党从陕西北部一路驱赶到云贵地区的高迎祥、李自成和张献忠闯军集团。 凭借着三千多全副武装的闯军骨干,在复兴党的有意扶持下,兵强马壮的高迎祥集团在云贵地区聚集了近十万的各路“好汉”。 除高迎祥的闯军集团以外,在云贵地区的另一股势力则是明面上还打着大明旗号,实际上却已经和云贵地区的土司们勾结起来全面**的黔国公沐启元集团。 在原本的历史上早就已经死掉了的沐启元在本时空活得好好的。在复兴党夺取了湖南地区之后,在云贵土司中威望极高,一直心有“大志”的沐启元,立即领兵对复兴军发起了军事进攻。 不过沐启元也算是比较倒霉,主持复兴军在湖南地区的主要军事行动的,是早在十几年前就已经让云贵土司胆寒了的马祥麟。带领着尚处于试验阶段的四个山地旅,马祥麟轻松地击溃了号称十五万大军的沐家和云贵土司的联军。 五万多云贵土司兵在这场完全是一边倒的战斗里,直接就在战场上倒戈投降了。毕竟他们中的不少人都还对十几年前在云贵地区横行无阻的石柱火枪兵记忆犹新呢。 缩回云贵的黔国公集团还没有舔好伤口呢,高迎祥的闯军集团就攻入了昆明地区。要不是高迎祥的闯军集团对云贵地区的气候还没有完全的适应的话,要是云贵地区的土司们一心支持沐启元的话,黔国公集团还能不能继续存在下去都是问题。 就这样,在1636年前后的南方中国,因为复兴党仍旧专注于地方建设,高迎祥的闯军集团,沐启元的黔国公集团,朱由检的南明政府三股势力,才能够得以暂时存在。 不过即使复兴党和这三方力量都处于敌对状态中,可是无论是南明方面还是高迎祥、沐启元方面,他们都和复兴党保持着紧密的商业往来。 第472章临时工高迎祥 第十五章、临时工高迎祥 1637年四月,中华人民民主帝国完成了建国后的第一次人口普查。 这次人口普查的结果让王书辉有点没有想到,截止到1637年二月,中华人民民主帝国的户籍录入人口已经达到一亿四千万人,和他原本推算的八千到九千万之间有很大的差距。 不过一想到从1620年开始,复兴党先后控制了湖北全省、河南和陕西南部以及山东东部地区,这几个地区的四五千万人口在十数年的稳定粮食供应和超时代的医疗卫生条件下,发生了高速的增长也是一个比较正常的事情。 要知道从新中国建立开始,因为国家对全中国婴幼儿和少年儿童的教育和抚养采取了全面或者部分买断的政策,甚至在一些地区出现了个别专门靠生孩子赚补贴为生的懒汉混账夫妻。正是因为这些人的存在,国家才制定了相应的《教育抚养法》,从法律的角度杜绝这种所谓的“吃儿女”的丑陋行径。 按照新的《教育抚养法》规定,因为国家制定了完善的退休政策,承担起了全体国民的养老工作,所以从法律实施开始,国家将不再支付给父母教育补贴,而是对所有未成年少年儿童以及婴幼儿天然的获得教育抚养的权力。 新的《教育抚养法》在一些后进地区(后占领地区)产生了一定的社会动荡。不过在政府比较细致的解释和宣传的工作下,以及对部分冥顽不灵的“藏在人民群众中的头脑中有着根深蒂固的封建思想的阶级敌人”的镇压产生的巨大威慑,新法律的推行工作在总体上还是比较顺利的。 其实这个法律对于那些十多年前就开始生活在工业化社会中的老根据地人民群众来说,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他们中的大部分人都已经是三级左右的技术工人或者同等级的职工了,对于他们这些每个月可以赚到三千元左右人民币的人来说,每年三百元的教育补贴确实仍旧是一笔钱,但也已经不再是一笔大钱了。 而且这十年间,他们光负责生,不负责养,孩子从婴幼儿开始就由国家抚养、照顾和教育,他们作为父母只需要每个休息日去育婴院、幼儿园和初级少年军军营去看看孩子就行了。这样的日子,让他们相当的舒服。 国家并没有阻断他们和自己的孩子之间的父母之情。但是国家却接过了对于夫妻来说最繁重最困难的对子女的抚养和教育工作。 他们甚至根本就不需要为自己孩子的成长进行任何的付出。在孩子从学习阶段毕业的时候,他们还可以收获几个,能生的夫妻甚至可以收获十几个已经长大成人并且有工作有能力的成年子女。 既不用履行作为父母的义务又不用承担作为作为父母的责任,还可以获得得到了国家全面教育和培养的子女,这种好事何乐而不为呢? 而且,因为子女的教育和抚养工作已经被国家接手,作为父母的他们还可以在繁重的工作之余,享受游公园、逛商场、看电影、看话剧等等“丰富多彩”的个人生活,充分的销自己的工资购物和享受。在新的《教育抚养法》颁布之后,他们又明确的认识到了自己的养老也是国家承担的。所以完全解除了后顾之忧的他们,就更没有理由反对国家的政策了。 其实从后世的角度考虑的话,现代中国的父母其实也并没有真的就承担起了多少对自己子女的抚养和教育工作。从王书辉的经验讲,他在现代社会接触到的那些年轻夫妇,都是把孩子生下来之后就扔给孩子的祖父母、外祖父母抚养了。 等到孩子大了一些以后,上幼儿园,上小学这个阶段,一般也是祖父母外祖父母负责接送。等到孩子上初中的时候,大部分孩子都在类似于监狱的全方位中学里读书到考大学。 也就是说,从某种意义上讲,在现代中国的父母对子女的付出其实有百分之八十左右就是单纯的经济付出。而那些现代中国的年轻父母们,也根本就没有指望过自己的子女日后会赡养自己。他们的养老问题,都是依靠社会保险的。 从某种程度上讲,复兴党中国看起来确实好像为那些新生的国民付出了大量的教育和抚养资源,还要承担起老国民的养老工作。但是从整个社会的角度讲,老国民们一直到退休之前(中华人民民主帝国的退休标准为男六十五岁女六十岁)一直在工厂和农场中工作,其实国家给他们养老的付出,根本就是对他们在退休前劳动创造出来大量价值的一种回复。 通俗的讲,国家付给他们的养老金和相应的医疗待遇,都是他们过去自己赚出来的。更何况就目前复兴党中国的医疗技术水平而言,一个老年人能够活到七十岁左右就已经非常的难得了。也就是说,国家为他们支付的退休金和医疗保障,最多也就是五年左右的时间。 而从新国民的角度来说,每年诞生的千万级的新国民中,需要为国家支付十五年左右的教育和抚养补贴的占百分之八十左右。这些占百分之八十的多数人,接受的是国家最高到中专(育婴院三年,幼儿园三年,初级少年军三年,中级少年军三年,中专三年)左右水平的教育和抚养。当他们中专毕业之后,就开始进入工厂、农场、军队等部门和单位,开始为国家创造价值,一直到六十岁、六十五岁左右。 而剩下的百分之二十左右的新国民会接受高等教育,在完成了育婴院、幼儿园、初级少年军和中级少年军以及大学预科(三年高中)教育之后,继续接受高等教育(各种大专院校)。 但是别看这些人好像要比那百分之百十的新国民多耗费国家四到六年(大学和研究生)的教育和抚养资源,在他们参加工作后,他们作为高等级人才本身为国家创造的价值要高的多。 从纯粹的功利的角度讲,国家为一个人付出十五到二十年的抚养和教育经费,但是却可以获得一个中高级水平的劳动者四十年到五十年左右的服务。从这个角度上说,国家其实并不吃亏。 第一次工业革命对于劳动者的素质要求可能并不怎么高。从历史上看,没有任何文化知识和基本素质的破产农民就可以承担起第一次工业革命时代工人的角色。但是当第二次工业革命开始之后,工人已经不再是普通的劳动者就可以轻易承担的了。 举个简单的例子来说,蒸汽机时代的维修工人可以依靠熟能生巧掌握蒸汽机的修理技能,但是到了电气时代,没有受过基本的初中水平的物理知识教育,想要承担一个普通电工的工作都是很危险很不容易的。 对于1634年建立的新中国来说,到1638年国家的第一个五年计划完成之后,想要在国家的第二个五年计划里进行全国范围内的电气化革命,没有几百万受过初中水平教育的劳动者作为基础那是非常困难的。 只有新中国的劳动者的素质越来越高,整个国家的工业化发展和深化才能够得以实现。 “没有一千万初中生,几百万中专生,几十万大专生,十几万大学生,想要实现飞艇布满天空,想要实现铁甲舰纵横四海,那就是一个妄想。” 王书辉在成都地区的“成都中等师范专科学院”成立仪式上发表的讲话中提到了上面的话。 参加仪式的成都地区党政军三套班子里,大部分人都通过报纸和广播知道了前不久复兴党上海造船厂成功的建造了一艘一千五百吨全蒸汽动力铁甲舰的消息。而早在1634年年初复兴党接收四川地区的时候,他们就已经见识过中华复兴军航空兵部队那硕大无朋的飞艇承担对四川地区的敌情侦察和地形测绘任务的场面了。 当时作为四川军区副政委的现复兴党成都地区党委书记袁宗厚和部分部队干部还曾经专门登上过飞艇,体验过一回真正的飞天。 对于飞艇的复杂和“高端”深有体会的袁宗厚等人,对于王书辉的讲话深以为然。他们也都是有着中专水平教育经历的人。他们也知道,像飞艇这种“高水平”科技产品,没有大量的科研人员和高素质的技术工人,根本就没办法生产出来。 至于铁甲舰的问题,别说铁甲舰了,就是普通的全蒸汽动力的木壳船生产对于工人和技术人员的要求有多高,他们也都是心知肚明的。毕竟他们中的不少人本身就有在工业企业中工作的经历。 袁宗厚今年27岁。身为孤儿的他1623年以十三岁的年纪进入复兴党位于枝江地区的第一个初级少年军学习。到1625年,他从初级少年军毕业之后就加入了复兴军。作为一个基层干部,袁宗厚在复兴军西北第一军团服役了三年。 1628年,19岁的袁宗厚进入复兴军陆军指挥学校学习。三年后的1630年,袁宗厚以优异的成绩从陆军指挥学校毕业,获得了一等军功章。随后就被分配到武昌第三兵工厂担任党委副书记。到1634年复兴党筹备入川任务的时候,袁宗厚被抽调到了新组建的四川军区和马祥麟搭班子担任山地师的政委。 1636年入川任务结束后,林雨泽在卸任之前,专门向组织推荐了在整个入川工作中无论是在军事上还是在政治上都表现的非常出色的袁宗厚负责新成立的成都地区工作。 因为目前整个四川地区还处于军管状态中,所以除了成都地区党委书记以外,袁宗厚还被复兴党中`央任命为四川军区的政委。 所以从实际的角度讲,年仅27岁的袁宗厚不仅仅是复兴党成都地区的最高领导,同时也是整个四川地区的一把手。 从全国的角度讲,袁宗厚是第一个非教导团出身的复兴党高级负责人。在已经开始兴起论资排辈的风气的复兴党内,袁宗厚算得上是一枝独秀,他本人可谓是战战兢兢。 王书辉对于复兴党内的论资排辈的风气也有所耳闻。不过他目前还没有彻底的整顿这股歪风邪气的准备。对于他来说,完成第一个五年计划才是目前阶段最重要的工作,至于党内的这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风气,他还不打算把它挑明了。 论资排辈的好处是,在地方上或者某个条条块块里面,有资历有资格的人,可以凭借着自己的资格和资历对党委的决策进行集中和拍板。从正面的角度讲,这样做确实可以提高党委的决策速度,可以快速的推动工作的开展。 论资排辈的坏处是,虽然不是明显的或者故意的破坏集体领导民主决策的组织原则,但是资历和资格本身却是一种潜藏的破坏集体领导和民主决策的组织原则的因素。 单纯的就从四川地区的工作而言,因为袁宗厚在党内的资历浅资格弱,所以在四川军区对各项工作的决策上,他还没有对整个四川的工作一言而决的能力。不过正是因为他的这种资历浅和资格弱,才使得整个四川地区的领导和决策工作都必须遵循着组织原则进行。 这种情况的好处是,四川地区的工作相对开展的比较平稳,各项决策都显得中规中矩。坏处则是,因为作为一号首长的袁宗厚缺乏一锤定音的能力,所以四川地区的工作开展的相对于其他地区要缓慢一些。 不过虽然袁宗厚不能像林雨泽主持四川工作的时候那样雷厉风行的推行四川的各项工作,调用以施恩和石柱地区的兵源为主的山地师,使用雷霆手段迅速绞杀和消灭四川各地不愿意接受中央政府领导的土司。 但是,在全川各地土司高层和不愿“回归中华民族大家庭”的顽固分子都被复兴军山地师清扫干净之后,对回归中华民族大家庭的四川各地山民的教育和改造工作,袁宗厚领导的四川军区还是把这项工作做的很好的。 四川军区以老带新,用军队形式改造和教育新归化的四川山民,以播州地区为基地,不断的吸纳来自云贵地区的弃暗投明的土司兵回归中华民族大家庭的计划,赢得了党中`央的肯定和承认。 看到大量的新归化群众在接受了军事化的管理、改造和教育后,已经开始成批的被稀释到四川地区的铁路建设兵团中的实际工作成果,视察完毕的王书辉对袁宗厚领导的四川军区的工作表示满意。 在考察工作结束之后,王书辉约见了袁宗厚和四川军区的主要负责人,向他们布置了在粮食和军事物资上有限的援助正在和沐启元集团对峙的高迎祥集团的任务。 王书辉在会议上对他们说道:“ 高迎祥这个人力资源运输大队的大队长,还是要继续当下去才好。他和沐启元在云贵地区搞的破坏越彻底,我们获得的人力资源就越充足,我们在四川地区的建设工作开展的就越顺利,我们未来接收云贵地区的工作就越容易。” “高迎祥这个人当初在中原地区的时候搞的天翻地覆,客观上为我们做了人力资源输送工作,为我们做了地方顽固势力的清扫工作。到了现在,我们仍旧需要他在云贵地区承担起这个工作来。所以在粮食物资和军事物资的提供上,我们也要大方一点,多给高迎祥这个编外同志一些底气嘛!” 听了王书辉的话,四川军区这些已经经过多年锻炼的复兴党干部们笑了起来。 他们这些小腹黑都知道,他们敬爱的王书辉老师其实一直是个喜欢搞阳谋,逼人下水的老腹黑。 第473章《中华帝国访问记》1 “我从未想过我会被任命为联省共和国的全权特使,前往遥远的东方帝国去处理东印度公司的烂摊子。” 联省共和国对中华帝国全权谈判特使路德维希·范·德佩尔,在有些晃动着的自己的舱室里写到。 “虽然我的拉丁语并不是非常的出色,但是我的志向是终生在莱顿大学从事学术研究工作,成为一个伟大的学者。不过很明显,作为家族的继承人之一,我的这个志向和我一直在各国求学和研究的经历,被家族看成是一种浪费资源和金钱的游手好闲。” “不得不说,这是非常令人沮丧的。” “我当然知道东印度公司在联省共和国里的重要地位。可是如果不是家族在东印度公司里有着大量的股份的话,他们也不可能这么重视这个该死的殖民公司。” “在我看来,就是因为东印度公司的职员们在东方的行动太过狂悖了,才会导致中华帝国的怒火的。东印度公司在巴达维亚的舰队和基地被中华帝国摧毁,东印度公司的职员和雇员全部被中华帝国逮捕之后,中华帝国政府已经让葡萄牙的商船带回了外交照会。” “我看过那份附着一张地图的外交照会之后才明白,我们概念中的东印度原来是中华帝国的藩属国爪哇王国。这个国家从公元十五世纪的时候就开始向中华帝国称臣,成为了中华帝国的藩属国了。” “对于在强大帝国的藩属国建立殖民贸易基地这件事情,我本人的看法其实非常的简单。没有得到宗主国家的同意和允许,就对他的藩属国进行武装攻击并建立殖民据点,这样的事情是非常的错误的。现在接到了藩属国请求的中华帝国使用武力惩罚东印度公司,这其实是一个非常正常的事情。” “我把我的想法对家族进行了明确的阐述之后,得到是那些愚蠢和荒诞的家族成员的讽刺和嘲笑。很明显,他们的想法和我并不一样。” “我从家族成员的一些语言片段中判断,他们中的很多人认为中华帝国的行为是一种欺骗和暴行,应当对中华帝国的无耻行径展开报复。” “我不知道那些脑袋里装满了金币的蠢货是怎么想的。1632年中华帝国的舰队访问各国的时候,大部分人其实都已经认识到了中华帝国的强大了。” “当年那支由五艘军舰和十二艘武装商船组成的外交和贸易舰队访问各国的时候,几乎所有国家的明白人都认识到了两个问题。一个是中华帝国的文明和科技比我们要高超的多的多,一个是中华帝国的武装力量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强大的多。” “虽然并不怎么重视政治,但是当时正在阿姆斯特丹大学访问的我也知道,当时访问各国的中华帝国使节已经明确的向各国解释了中华帝国对整个东方世界的统治体系。” “据说中华帝国的使节在当时就已经向各国发布了明确的地图。地图上标明了,被我们称为东印度地区的整个东南亚,都属于中华帝国的宗藩管理体系。他们已经向各国政府指出了包括马六甲在内的所有东南亚国家都是受到中华帝国保护的势力范围。” “我和一些相熟的学者们讨论这个事件的时候,一些在议会里有着比较深厚关系的学者告诉我,各国政府好像对于中华帝国使节的说法并不怎么太重视。他们把中华帝国使节要求各国撤销在中华帝国藩属国内的殖民地,改殖据点为非武装商业场馆,依照中华帝国的法律向中华帝国和中华帝国的藩属国纳税,进行合法贸易和经营的宣言,当成了一个毫无意义的语言威胁。” “据我的一个在联省共和国上层担任低级职务的朋友说,当时的各国政府对于中华帝国的外交工作并不怎么太重视。倒是随着船队一起达到的中华帝国的各种瓷器、茶叶、丝绸、布匹和各种神奇的药品、工艺品等等精美、漂亮和绚烂的种类繁多数量巨大的商品,受到了各国的热烈欢迎。” “我当时就对各国政府这种对于中华帝国外交工作的忽视非常的不赞同。一个有着先进的远洋技术和强大的武装力量的东方帝国,在对各国在东方肆无忌惮的进行殖民的行为长期沉默之后,突然不远万里的派出使节正式访问各国,这其实就说明中华帝国已经准备对东南亚地区的混乱局面进行处理了。” “可是愚蠢的各国政府在忙于本地区相互之间战争的同时,只专注于中华帝国的那些精美神奇的商品,完全没有意识到未来可能发生的冲突,这种情况让我非常的蔑视。” “事实证明,我的想法是完全正确的。只不过才过去了四五年的时间,各国在东南亚的殖民据点就遭到了中华帝国舰队和军队的毁灭性打击。” “据那些老老实实按照中华帝国的法律和中华帝国进行了合法贸易,安全的回到欧洲的商人们说,西班牙王国在菲律宾的殖民地,葡萄牙在马六甲的殖民地,联省共和国和英国在东印度的殖民地,几乎所有国家在南中国海(中华帝国的表述)地区的殖民地和贸易据点,都遭到了中华帝国的毁灭性打击。” “按照葡萄眼商人带给各国的外交照会上的内容,各国在南中国海地区的人员,全部违背了中华帝国的法律。” “除了那些武装人员被中华帝国以侵略的罪名处死之外,所有非武装人员都被中华帝国以非法入境的罪名逮捕并关押了起来。中华帝国冻结了各国在南中国海地区殖民据点的所有财产。只有那些纯粹的商人在按照中华帝国的法律照章纳税之后,才被中华帝国放行。” “现如今中华帝国政府已经宣布各国所有的殖民贸易公司为非法组织了。中华帝国政府要求各国政府派遣正规的外交人员去中国签订新的贸易条约,不然将会全面关闭东西方贸易。” “要不是因为家族的主要经济收入都来自于东印度公司的股份,无论如何,我也不会在家族的运作下挂上一个联省共和国全权代表的名头,前往东方处理东印度公司搞出来的烂摊子的。” “对于联省共和国的外交长官和家族要求的恢复东印度公司在南中国海的贸易据点和殖民地的奢望,我本人的看法是非常的消极的。” “在我看来,别说共和国的主要舰队都被牵绊在和各国的武装冲突中了,就是真的像某些荒唐的蠢货说的那样,以全国的力量和中华帝国开战,我也不认为联省共和国的武力能够胜过强大的中华帝国。” 第474章《中华帝国访问记》2 “在海上的生活非常的枯燥。除了恶劣的天气造成的航行困难以外,作为一个学者,让我感到最难过的事情是,整个舰队里几乎没有一个人可以和我交流。” “舰队里到处都是肮脏、愚蠢和野蛮的蠢货和武夫,这让一直重视思想交流的我非常的郁闷。” 抓起漂亮的玻璃瓶,喝了一口产自中国的美味淡啤酒,联省共和国对中华帝国全权谈判特使路德维希·范·德佩尔继续在日记本上写到。 “舰队指挥官彼得罗虽然自称是受过全面教育的贵族家庭出身,可是从他粗鄙的语言和荒唐的想法上就可以看出,这个人并不会比船队里的那些蠢蛋高明多少。如果是在陆地上的话,这样的蠢货根本就没有和我交流的资格。” “可是,船上的那些挂了个联省共和国外交官身份的东印度公司的职员们因为对于我的观点非常的敌视,所以根本就不会和我进行什么交流(当然即使他们主动和我交流我也不稀罕那些蠢货)。在这种情况下,除了粗俗的彼得罗指挥官以外,我也没有什么别的交流对象了。” “荒唐的人总是会说出很多荒唐的话。因为缺乏最基本的科学常识和最简单的逻辑思维能力,彼得罗先生认为葡萄牙人从东方带回来的中华帝国的外交照会根本就是个谎言。他固执的认为葡萄牙人、西班牙人和联省共和国用几十年上百年才建立起来的殖民地,根本就不会被中华帝国用短短的三四年时间就彻底摧毁。” “我向彼得罗先生指出他想法的错误之处的办法很简单。我使用了在学术研究中最常见的对比法。” “从时间的角度上讲,或许作为航海先驱的葡萄牙人和西班牙人因为开辟了新航路的原因贡献很大。但是从我们联省共和国本身崛起的速度上讲,我们在葡萄牙和西班牙人用一个多世纪的时间完成的新航路开辟的基础上,也不过使用了十几年的时间就轻松的对他们建立了彻底的优势。所以单纯的计较时间的问题是非常错误的判断。” “在此之后我又从空间的角度向彼得罗先生指明了中华帝国用几年的时间完成了对整个南中国海地区的外国殖民地的消灭的合理性。” “毕竟就是愚蠢如彼得罗先生也应该知道,从距离的角度上讲,南中国海地区这个名字就很明显的昭示了,中华帝国与东南亚的距离,要比我们所有的国家与东南亚的距离都要近得多的多。” “最后我又用中华帝国全面超越我们的科学技术水平向彼得罗先生说明了中华帝国用三四年的时间完成对南中国海地区整顿的合理性。” “要知道几乎所有国家的上层人物们,都实实在在的见到过中华帝国访问舰队的船只是多么神奇和恐怖的。不需要风帆就可以自动航行的船只,恐怖的让人难以置信的粗大巨炮,这些神奇的东西,作为联省共和国的中高级海军指挥官的彼得罗先生自己,应该也在阿姆斯特丹港亲眼见过才对。” “很明显,我的观点对彼得罗先生产生了巨大的影响。虽然在当时彼得罗先生找了个借口结束了这次讨论,但是在他后来向我表达的‘德佩尔阁下主持谈判是共和国的英明决断’的意思上,我可以感觉到,我的理论给了彼得罗先生很大的冲击。” “除此之外,当时在旁边偷听我们讨论的那几个令人厌恶的,说是共和国的使节倒不如说是东印度公司的贸易官的家伙们在听了我的话之后,也开始表现的谨慎和恭谦起来了。” “我必须承认,用学问征服别人的感觉让我非常的满意。不过我也必须承认,这种满足感在我现在所处的环境中是大打折扣的。如果是在阿姆斯特丹大学里或者在莱顿大学里我用自己的理论折服了别的学者的话,我肯定会真心实意的感到满足。可是在舰队这个到处是蠢货和笨蛋的环境里的话,这种满足感本身就缺乏吸引力了。” “虽然受到了普遍的尊重和敬仰,但是我的孤独感反倒更加的浓郁起来。所以在一段时间里,我开始有些对和中华帝国的政府官员们进行接触产生了期待。” “虽然我对于要和中华帝国政府展开外交谈判这件事情非常的悲观,但是我却从一些本国和外国的商人口中得知,在中华帝国,政府官员一直是受过完善教育的学者们来承担的。同样作为学者,同样作为政府官员的我,是不是能和他们更好的交流思想和学问呢?” “实际上,我的希望很快就得到了实现。原本我还以为至少要到葡萄牙殖民地锡兰才能遇到中国人,但是事实上我们在葡萄牙在印度的殖民中心果阿就遇到了中国人。” “中华帝国政府的行动速度比我想象还要快一些。” “舰队到达果阿的时候我们就得知,原来不仅仅各国在南中国海地区的殖民地已经被中华帝国摧毁。而且中华帝国以‘锡兰王国自古就是中华帝国的藩属国’;‘中华帝国自古以来就对藩属国的政治、经济、军事和文化负有责任’为理由,派遣了一支由十二艘巨大军舰组成的舰队和近三十艘大型武装商船,运送了一万多名士兵和大量的物资,一个不剩的消灭了在锡兰的葡萄牙人之后,在科伦坡建立了大型基地。” “原本还对中华帝国的实力有着怀疑的彼得罗先生和东印度公司的商务官先生们,在果阿港看到那些全副武装,体型庞大,比起商船更像军舰的,外形漂亮,几乎挤满了港口的中华帝国贸易船队的时候,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虽然从事实上说,中华帝国的那些所谓的‘商船’给我也造成了很大的震撼,但是身为一个有着深刻思想的人,我第一时间里想到的是,这就是为什么近年来葡萄牙人在各国的贸易行动越来越活跃的原因。” “要知道,虽然葡萄牙人在南中国海地区的殖民地和西班牙以及共和国一样,被中华帝国摧毁,连他们在锡兰岛上的统治也全面失去了。但是因为中华帝国控制了印度洋到南中国海地区的所有航路,葡萄牙人在印度地区的殖民地,现在已经从东西方贸易的中转站变成了前沿地区。” “从果阿港里规模庞大的中华帝国船队以及各国的包括英国人、西班牙人、葡萄牙人、阿拉伯人甚至是丹麦人和地中海的各国的商船云集于此的状况上看,虽然从殖民地的角度各国的损失非常巨大,可是因为中华帝国主动的参与到了贸易中来,这本身就实现了各国与东方贸易距离极大的缩短。” “要知道,因为中华帝国扩大了自己的统治范围,从直线距离上说,东西方贸易距离被缩短了三分之一之多。” “所以即使从家族利益因为东印度公司遭受了中华帝国打击的角度和联省共和国利益的角度上说,我都不应该对中华帝国的扩张感到高兴。可是我还是禁不住想到,这种情况其实对于贸易来说,特别是对于那些中小贸易商来说,其实是有很大的好处的。” 第475章《中华帝国访问记》3 “很明显,中华帝国不仅在南中国海地区用实际行动宣示了她的强大和她对南中国海地区的主权,在印度洋地区,因为中华帝国已经开始在锡兰王国建立了庞大的军事和经济基地,所以她的权威已经开始在印度洋地区显现了。” 喝了一口用中华人民民主帝国驻果阿贸易代表送给他的高级钢瓷(骨瓷)茶杯装着的狮子国牌的红茶,联省共和国对中华帝国全权谈判特使路德维希·范·德佩尔继续在日记本上写到。 “现在的果阿港在某种意义上已经不再完全是葡萄牙人的地盘儿了。因为根据中华帝国使节和贾布尔苏丹国国王签订的条约,中华帝国有权力在果阿开辟他们自己的租界地。” “所以当我们的舰队到达果阿的时候,见到是一个港口被分为两个完全不同的区域。当然,其中那个显得破败落后同时混乱繁杂的区域,就是葡萄牙人的港口区。而那个整洁干净,即使有很多船只停泊进出但是仍旧显得井然有序的区域,就是中华帝国的港口区。” “我必须得承认,当我第一次见到中华帝国港口上那些惊人的机械和设备的时候,我的心里产生了一些类似野蛮人第一次见到文明的恐慌。不过我毕竟是一个学者,我毕竟在阿姆斯特丹和莱顿的大学里见过一些非常先进的机械和设备,所以那些超出我预料之外的机械和设备给我造成的恐慌只持续了一小会儿。” “不过我的同僚们并没有像我这样的见识和素养。猛然间在码头上见到中华帝国新修建不久的高大水蒸汽动力机械吊车和快捷便利的轨道运输设备之后,我亲眼看到一向以勇敢和坚强自称的彼得罗先生膝盖发软,不停的在自己的胸口处画着十字。” “当然,那些以见多识广而著称的东印度公司的商务官们的表现也仅仅比那些愚昧的水手和士兵们好上那么一点点儿。不过毕竟他们没有像那些蠢货一样跪在甲板祈求上帝的保佑,这总算没有让联省共和国与中华帝国的第一次官方接触中太过丢脸。” “中华帝国驻果阿办事处贸易代表李文章(音译)先生和我想象的一样,是个非常渊博和博学的学者。虽然他的服装和作风给我的感觉更像一个军人,但是从他的谈吐上我能感到,他确实像那些在东方有着贸易往来的商人们传扬的一样,是一个接受了全面和系统的完善教育,拥有着深厚知识的人。” “李文章先生在栈桥上迎接我们的时候,看到了那些水手和士兵们令人丢脸的表现。但是他良好的修养让他用有些生硬的低地语对我说道:‘文明给人带来的冲击总是很大的。很明显这些人都没有接受过足够的文明教育,所以不能使节先生你一样平静的面对先进的文明。’” “虽然我不知道这位令人尊敬的中华帝国官员是怎么在一群人中直接就认出了我的身份的。但必须承认,他的话很好的化解了我的尴尬和丢脸,让我能够比较体面附和着他的话,然后和他进行了正式的问好。” “像所有的殖民地官员一样,李文章先生身上确实兼任了军事职务。不过我在后来的了解中才知道,原来在中华帝国,所有的成年人无论男女都有接受帝*事教育和训练的责任和义务。这一方面让我对李文章先生身上的军人气质能够释怀,另一方面也让知道了中华帝国人口规模的我,从心里往外产生了巨大的畏惧感。” “要知道,在中华帝国的果阿租借里,我看到的所有中国人身上似乎都有那种整齐划一果敢干练的军人气质。” “李文章先生并不是中华帝国驻果阿地区的最高长官。在中华帝国驻果阿地区的机构里,他应该排位在第三或者第四位,在他之上,中华帝国在果阿地区还有更高级别的专员和副专员。” “不过据我后来所知,作为中华帝国贸易代表的李文章先生在果阿地区的地位其实是非常高的。因为中华帝国方面单纯把他们在果阿的租界当成了一个贸易口岸。” “在李文章先生的办公室里,我没有作为一个外交使节而是作为一个朋友受到了他的热情招待。在我向他表明自己的外交身份之前,他用一种我从未见过的,漂亮的,用蓝色和红色为主色调装饰的高级瓷器,招待我品尝了中华帝国在锡兰岛上培育的一种可口的红茶。” “说实话,和我在本国喝过的那种黑褐色的茶水相比较起来,这种添加了很多香料和砂糖的红茶,更和我的胃口。” “在我赞扬了那些瓷器和红茶之后,李文章先生非常热情的以私人身份送给了我一套被他称为钢瓷的高级瓷器,以及一大包包装漂亮,已经用一种细致漂亮的纸包分包好了的添加了各种配料的狮子国高级红茶。” “我必须称赞李文章先生的专业精神。他在送给了我礼物之后,非常诚恳的请求我帮助他向我的亲友宣传中华帝国的瓷器和茶叶。” “我不禁想到,如果东印度公司的那些在各殖民地的商务官们能够像中华帝国的官员这样关注本国的产业发展,而不是一心为了东印度公司的股东和他们自己的家族产业服务的话,联省共和国的产业发展一定会更加的繁荣吧。” “我曾经从那些在东方有着长期往来的商人们那里了解到,中华帝国的绅士们似乎并不像我国和欧洲各国的绅士那样喜欢炫耀自己的财富和地位。崇尚节俭似乎是中华帝国绅士们的风尚。” “不过从细节上我还是察觉到中华帝国的富庶和文明的。” “比方说,虽然几乎所有在果阿的中国人都穿着非常简单和简朴的暗色调制服,但是从他们的卫生习惯和佩带的首饰上就可以看出,几乎所有的中国人都非常的注重个人卫生,而几乎所有在果阿的中国人都佩戴着一种先进、精密、漂亮而又低调的类似金银的贵金属制造的有着皮质带子的高档计时工具。” “我还是在后来在果阿的中国商店中才发现那些令人羡慕的高级首饰有多么昂贵的。” “就是商店中的那种没有任何宝石和金银装饰的普通手表,它的零售价格都达到了六百块银币。而那些用各种宝石和金银装饰的无比光彩夺目的高级手表,售价甚至能够达到几千银币。” 第476章《中华帝国访问记》4 “和中华帝国驻果阿办事处贸易代表李文章先生不同,中华帝国驻果阿办事处专员张燕生阁下对我的态度相当的生硬。” “我以联省共和国全权代表的身份和他进行的那次会面,就像一个事先安排好了的仪式一样僵硬和死板。在整个会面中,张燕生阁下只是用一种坚定的公事公办的语气,宣布了中华帝国对于和联省共和国冲突事件的立场。除此之外,他没有和我进行任何其他的有效对话。” 喝了一口用漂亮的玻璃酒杯装着的加了冰的南海甜酒(朗姆酒),联省共和国对中华帝国全权谈判特使路德维希·范·德佩尔在日记本上写到。 “哪怕就是再怎么迟钝的人都能感受到,张燕生阁下对于我以及我所代表的联省共和国非常的鄙夷。这种被人鄙视的感觉实在是相当的糟糕,以至于我在果阿地区剩余的时间里过得非常的郁闷。” “我把心里的想法和我的好朋友李文章进行了交流。” “同为中华帝国官员的李文章对于专员阁下的态度无可奈何。他非常无奈的告诉我,因为中华帝国在整顿南中国海地区的行动中遇到的各国殖民者的表现非常糟糕,他们的很多行为突破了文明的底线,以至于中华帝国国内对于西方人的整体看法非常的负面。” “特别是因为很多在东方的传教士的行为严重的侵犯了中华民族的文化传统,过度的宣传西方宗教,这让中华帝国的公民们感到了严重的冒犯。” “李文章先生对我说,因为西方宗教干涉中华帝国公民对于自己祖先的祭祀,宣传非科学的无理性观点,严重的违反了中华帝国的《宗教管理法案》。所以中华帝国政府中的很多官员以及绝大部分中华帝国的公民们,都认为西方人都是那种愚昧的信仰邪恶宗教的野蛮人。” “李文章先生的解释让我变得更加的尴尬了。因为我必须承认,即使因为联省共和国的主要宗教信仰是属于比较文明的加尔文教派的,但是因为迷信宗教而变得非常愚昧的民众仍旧是我们这个联省共和国里的主流。” “哪怕经过了上个世纪的宗教改革,现在的欧洲各国已经不再被腐朽和邪恶的罗马教会统治了,但是作为一个学者的我也知道,欧洲各国的大部分国民,仍旧是那种基本上没有什么科学和人文精神,满脑子是非理性的宗教迷信的蠢货们。” “特别是我清楚的知道,那些在海外从事传教工作的传教士,大部分都是罗马教会的下属的半军事机构耶稣会的成员,他们在某种程度上都是天主教国家扩张殖民地的密探和狗腿子。” “所以即使同为欧洲人,信仰新教的我本人也没有立场和办法,为那些被西班牙人控制的耶稣会传教士的不理智的行为进行辩解。我只能对我的好朋友李文章先生详细的解释了一下欧洲各国的基督教内部本身就是有着各种不同的派别的。” “很明显,我的朋友李文章先生对我的解释表示了充分的理解。他还非常有见地的向我赞同了他理解和整理出来的新教精神。他对我说,虽然把科学作为信仰的他并不赞同任何宗教,但是他还是能够理解新教对于天主教的积极方面和先进方面的。” “在我在果阿的短暂逗留中,我和我的好朋友李文章先生进行了非常深刻的交流和探讨。他在和我交流的过程中向我隐蔽的透露了一个信息,那就是作为奉行人民民主制度的国家,中华帝国政府还是把联省共和国和西班牙、葡萄牙以及英国等王权封建国家进行了区别对待的。” “李文章先生向我指出,中华帝国政府把外国政府进行了比较明确的分类,凡是实行王权专治信仰天主教的国家,都被中华帝国政府看成是低文明等级的落后国家。而那些实行共和制度采取民主协商体制,没有把宗教和政权进行捆绑的国家,一般则会被中华帝国政府看成是可以进行交流和谈判的不同等级的文明国家。” “比如说,在南中国海问题上,中华帝国政府就认为可以与联省共和国进行基于联省共和国政府正式道歉和东印度公司进行经济赔偿基础上的和平谈判。” “但是对于在吕宋地区对中华帝国公民犯下了血债的西班牙殖民者,中华帝国政府已经对所有南中国海地区的西班牙人进行了依法处决。” “如果西班牙政府不能承认自己的罪行,支付一千两百万银元的战争赔款以及国家罚款(包括按照西班牙总人口每人两个银元的八百万银元惩罚性罚款,以及按照西班牙总人口每人一个银元的四百万战争赔款)的话,中华帝国将一直保持和西班牙王国的战争关系,直到西班牙王国以及所有西班牙人全部灭亡为止。” “在之后我和葡萄牙果阿总督(现在已经不是果阿总督,而应该改称为果阿葡萄牙殖民区总督了)阿方索阁下的交流中得知,中华帝国政府对于西班牙和处于西班牙统治下的葡萄牙进行了区别对待。” “虽然葡萄牙在南中国海地区的殖民军队、殖民地官员和普通殖民者仍旧处于中华帝国的关押中,但是中华帝国政府以不承认西班牙王国对葡萄牙的统治为理由,允许葡萄牙人对自己的国民和官员进行赎买。” “当然,这个前提仍然是葡萄牙政府必须对中华帝国政府进行正式的书面道歉,并且支付中华帝国政府规定的战争赔款。” “即使丢失了所有的南中国海地区的殖民地,对锡兰地区的统治也被中华帝国彻底的摧毁了,但是果阿葡萄牙殖民区总督阿方索先生,仍旧非常幸灾乐祸的告诉我,现在所有在印度洋航行的西班牙商船都已经改用葡萄牙的文件和国籍了。” “因为中华帝国政府对于西班牙人的怒火非常的旺盛,所以只要是西班牙国籍的船只和人员,都会被中华帝国的海军逮捕和处决。以至于在印度洋上进行贸易的西班牙船只和人员,都改换了自己的国籍。” “在我看来,葡萄牙人向中华帝国政府进行的政府正式书面道歉并支付五十万银元的战争赔款是一个非常合算的事情。” “要知道在现阶段里,一直在对西班牙的统治进行着反抗的葡萄牙人在各国并没有得到正式承认。通过和中华帝国政府的谈判并最终签订正式的条约文件,至少在东方世界里,葡萄牙能够被视为一个合法的**政府进行对待。更不要说,因为葡萄牙人对中华帝国政府表现出了充分的尊重,所以葡萄牙人才能够抢先和中华帝国政府建立正式的政治和经济关系。” “作为最早和中华帝国完成了谈判,最早和中华帝国政府建立了正常关系的国家,抢先了将近一年的葡萄牙人在和中华帝国的贸易中赚的是钵满瓢溢。” “‘只要是中国货,卖什么都能赚钱’。阿方索先生在喝多了在本地区非常流行的中国生产的南海甜酒(朗姆酒)之后,对我吐露了一个非常重要的信息。” 第477章《中华帝国访问记》5 “现在我已经可以基本上确定,中华帝国政府有着自己规范的外交模式。” “因为我在中华帝国的藩属国锡兰的总督驻地高朗步(科伦坡)与中华帝国驻锡兰总督赵东升阁下的正式会面,和我在果阿与中华帝国驻果阿办事处专员张燕生阁下的会面几乎是一摸一样。” 喝了一口手边中国产的用小玻璃瓶装着的北冰洋牌汽水,联省共和国对中华帝国全权谈判特使路德维希·范·德佩尔在日记本上写到。 “虽然我得到的消息说锡兰地区的葡萄牙统治被中华帝国摧毁的时间仅仅在两年之前,但是就我现在看到的情况,给我的感觉则是完全不同的。” “我看到的高布朗港不同于我见过的任何一个港口。因为这个有着六条栈道的大型港口不仅不是殖民地港口的那种简陋和破败的样子,而且也不是本土的那些港口那样热闹和繁忙的同时又夹杂着混乱和肮脏的样子。” “六条长长的栈道上对称的分布着像在果阿港中国区码头上一样的,架设在钢铁轨道上的大型装运设备。在栈道两侧的轨道中间还有一条轨。这条轨道上则是一个由同样是以水蒸气作为动力的机械拉动的一系列平板车。” “进入港口的船只大部分都被一种全黑色的看起来好像全是钢铁结构的小型水蒸气动力船只牵引着进入栈道两旁的停泊位上。然后那些同样使用水蒸气作为动力的吊装设备就会沿着轨道运动到停泊好了的船只旁边,快速的把船只上的货物装运到旁边的平板车上。” “每到一系列平板车被装满之后,那个牵引平板车的水蒸气动力机械就会牵引着装满货物的一系列平板车从栈道上沿着轨道开进码头区的深处。从码头上观察,平板车的目的地应该是码头区深处的那些高大的仓库。” “虽然高朗步港给我的感觉是一种全新的从未有过的体验,但是到处冒着的水蒸气,嘈杂的机械轰鸣声和中华帝国的工人们喊着的某种韵律一致的口号声夹杂在一起,给了我一种非常新奇的有秩序有节奏的行云流水的感觉。” “这种新奇的感觉,让我想起了在莱顿大学的时候看过的一次实验。在那次实验中,排成一个长长的队列的木牌在头一个木牌倒下后,迅速的一个个的倒了下去。那次实验给留下的印象和中华帝国的高朗步港口中的高效有序的货运体系给我的感觉几乎是一模一样的。” “这让我不得不赞叹中华帝国的文明程度真的非常的高。这种把一切工作都用科学的方式进行运作的现实,让我不得不承认我的朋友李文章先生向我解释过的中华帝国政府和国民把科学作为信仰的说法。” “从码头进入到高布朗市区的我明显的感觉到,整个高布朗都是一个刚刚建成的全新城市。” “虽然我知道罗马人曾经使用石灰和火山灰作为建筑材料建成了不少壮观的建筑,但是我看到的高布朗市区的中华帝国建筑使用的肯定是与之类似的某种高级别的建筑材料。因为整个市区的路面都和码头区的栈道一样,都是用某种灰色的建筑材料建成的。” “除了这些在科技方面的突出特征之外,高布朗的建筑样式应该就是比较正式的中华帝国样式的建筑了。” “和欧洲各国的建筑风格都不同,整个高布朗市区的建筑大部分都是那种用红色的方砖建成的两到三层的建筑。这些建筑最突出的特征就是,这些建筑的屋顶都是一种长长的用青色瓦片覆盖着的三角形的结构。” “宽阔整齐的街道,干净的卫生,完善的排水设施,再加上街道两旁的中华帝国风格的红砖青瓦的多层建筑,这一切再和整个城市里都充斥着的整洁和有序结合起来,就形成了一种令我痴迷的城市风情。” “这一切和欧洲各国肮脏、混乱、杂乱和吵嚷的城市形象对比起来,让我和我的同僚们不禁产生了一种野蛮人面对文明的羞耻感。” “我不能不感到羞耻。因为无论是在殖民地还是在本土,几乎我见过的所有城市里都充斥着各种肮脏恶心的污物和破败阴暗的建筑。更主要的是,充斥在这些城市里的人,都像刚刚从猪圈里跑出来的畜生一样愚蠢和肮脏。特别是在港口城市中,除了同样的肮脏、无序、破败和混乱之外,到处都是那些刚刚从酒馆和鸡院里跑出来的喝得醉醺醺的肮脏不堪浑身臭气的水手和商人。” “本来在果阿港的时候,中华帝国码头区和葡萄牙的码头区的对比就已经非常的鲜明了。但是在完全由中华帝国控制的锡兰城市高朗步,面对着我完全无法想象的高效、整洁、美丽和卫生的城市风貌,我也不得不承认,在某种程度上,中华帝国的官员和国民们对西方人野蛮和愚昧的看法,完全是可以理解的。” “和陷入到思考和羞愧中的我不同,我的那些同僚们在从马车上下来,面对中华帝国驻锡兰地区官员的迎接的时候,表现的像个乡巴佬一样畏缩和丢脸。彼得罗先生这个最纯粹的武夫似乎也被一路上看到的城市风貌所冲击。我亲眼看到他不停的偷偷用从在果阿的中国商馆里买到的高级香水往自己的身上喷着。” “令我比较意外的是,在迎接我们的中华帝国政府官员中,出现了三四个明显是西方人的年轻面孔。这些欧中面孔的年轻人都已经剪掉了头发和胡子,穿上了中华帝国风格的简单干练的灰色制服。他们所做的事情就是帮助和我们进行着问好的中华帝国政府官员翻译着我们的谈话。” “很明显,这些年纪不大的欧洲青年基本上应该就是东印度公司在南中国海地区曾经的雇员了。” “我明显的感觉到我身边的几个出身东印度公司的同僚,对现场出现的明显已经投靠了中华帝国政府的前东印度公司的年轻雇员的那种不适感。” “当然了,这种不适感和后面中华帝国政府官员的要求相比较起来就不算什么了。” “因为在和大家进行了简单的问候之后,一名穿着白色制服的中华帝国官员要求我们和在码头区被隔离的那些水手和士兵一样,在中华帝国驻锡兰的一个医疗机构中接受健康检查和卫生清理工作。” “说实话,在这一路上看到的景象,让我们不得不接受了这样一个有些委屈和屈辱的要求。” 第478章《中华帝国访问记》6 “我必须得承认,在高朗步接受中华帝国医疗机构的健康检查和卫生检疫的过程,前半部分是充满羞耻和恐慌的。” “羞耻的原因是因为在最初的健康检查和卫生检疫中,我们被要求在中华帝国医疗官员的监督下进行洗浴。我们一行六人在两个中华帝国医疗官员和六个服务人员的陪伴下在一座漂亮的浴室里非常尴尬的脱光了衣服洗澡。” “即使中华帝国方面的人都是男性,可是在一群男性的关注和帮助下洗掉自己身上成片的泥垢,还是相当的羞耻的。这主要是因为一方面我们这些在联省共和国里也算是上流社会人物的人的身体上的肮脏令人羞愧。另一方面,在别人面前脱光衣服也非常的令人羞耻的。” 喝了一口冰凉的椰奶饮料,联省共和国对中华帝国全权谈判特使路德维希·范·德佩尔在日记本上写到。 “至于恐慌方面的原因,这些也只能在我的日记本里偷偷的记录下来了。因为在结束了清洗身体的工作之后,我们每个人都接受了中华帝国的两个医疗官单独的健康检查。” “如果说赤身露体是集体的行为,所以我们并没有恐惧只有羞耻的话,单独的被两个浑身穿着白色的袍服,脸上蒙着一种奇怪的布巾,只剩下两个眼睛露出来的男性医疗官,在一个封闭的小房间里,被全身上下,从头皮到男性特征器官的每一处肌肤,甚至是大腿上部也被仔细的检查。这种遭遇,不能不让我感到恐慌。” “要知道,根据我搜集的资料,曾经的西班牙菲律宾总督桑迪曾经在给西班牙王国的报告中声称,中华帝国的前身,目前已经成为中国境内的地方势力的大明帝国的官员们,似乎在性取向上有严重的问题。” “据说大明帝国的官员们非常喜欢男性,他们不仅公开的宣扬这种喜好,而且还把这种喜好作为一种风尚。这种情况和同性关系在欧洲各国被严厉禁止和残酷的惩罚是截然不同的。”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当我接受那个可怕的健康检查的时候心里几乎崩溃。在这个过程中,我一直在向上帝祈祷自己不要遭受可怕的强暴。” “虽然事实证明那个见鬼的西班牙蠢货迪桑的说法是一种危言耸听,我本人和我的同僚并没有遭到侵犯,可是这个医疗过程给我造成的内心伤害是巨大的。以至于我本人和我的几个同僚在之后几天里在医院的生活非常的灰暗。” “当然了,这种灰暗的心情,可能也和我们在接受医疗的过程中不得不每天反复的洗澡,以及需要服用大量的药品,还要在饮食上非常的节制,每顿饭都只能吃一种用黄色的面粉制成的一小碗稀粥有不小的关系。” “而且更加让我们不仅在情绪上更加在生理上痛苦的是,我们在医院的几天里,不仅在饮食上被限制,更因为服用了那些药物的原因,使得我们不得不经常的跑去厕所方便。这方面给我们造成的痛苦和折磨也是非常的严重的。” “虽然在五天过后,我们都发现我们的身体因为接受了治疗,几乎很多常年困扰着我们的疾病都消失了,但是任何一个人恐怕都不希望再经历这样一次羞耻而又恐怖的经历了。” “让我和我的同僚们感到欣慰的是,在结束了健康检查和卫生检疫之后,中华帝国驻锡兰总督区的商务局长官用一次丰盛无比的宴会招待了我们一行人。” “除了充满了殖民地风格的热带饮食之外,在这场盛大的宴会上我们还品尝到了从马可波罗时代就开始就在欧洲被传扬起来的中华帝国的正式菜肴。” “不得不说,这场盛大的宴会让我和我的同僚们打破了一种从果阿开始就建立起来的想法。因为在果阿我们发现中国人从中华帝国政府的官员到普通的中国人无论是从穿戴还是在饮食上都非常的简朴,以至于我们都认为中华帝国和联省共和国一样是以节俭和自制为风尚的。” “在宴会上除了使用各种烹调方法制作的鱼类之外,还有用各种肉类和蔬菜制作的,样繁多,样式精美,美味到让人以为来到了天堂的美味佳肴。这场繁盛的宴会,让我们这些用粗面包和熏肉为生的低地人真的是大开眼界。” “特别是在宴会上我发现,哪怕就是最普通的面包,被中国人制作出来之后也变得非常的柔软和可口了。” “最令喜欢甜食的我无法自拔的就是,光是点心这一项上,在宴会上就有二十多种。其中一种叫做奶油冰糕的,用牛奶、鸡蛋、面粉和细冰制作出来的冰霜点心,简直就像丘比特的爱之箭一样刺中了我的心脏。” “除了丰盛的美味佳肴慰藉了我的心灵之外,在宴会上见到的中华帝国驻锡兰总督区商务局副长官李文渊先生,更进一步的让我的内心感到了彻底的安稳。” “因为在宴会上我和他碰面之后,通过简单的交流我就得知这个可以使用低地语和我交流的中华帝国政府官员,就是我的朋友李文章先生向我介绍的那个,可以在锡兰进行依靠的李文章先生的远房堂哥李文渊先生。” “在宴会后的茶会上,李文渊先生向我解释了为什么中华帝国政府对于进入到中华帝国直辖区域的西方人士进行比较粗暴和失礼的健康检查和卫生检疫的原因。” “他向我指出,中华帝国的军队在对被逮捕的南中国海地区的欧洲人进行管理和了解的过程中发现,欧洲人没有任何的健康卫生习惯。无论是西班牙人、葡萄牙人、英格兰人还是联省共和国的人,都没有任何的最基本的个人卫生意识。” “为了防止可怕的瘟疫和各种流行病的传播,中华帝国的军队不得不强硬的对欧洲人进行卫生处理。这也是为了他们本人的健康着想。” “面对李文渊先生非常隐晦的‘是不是所有的欧洲人都没有任何的卫生观念’的提问。我感到非常的尴尬。” “不过出于对于一个朋友的朋友的尊重,我不得不强忍着这种尴尬,非常不好意思的向李文章先生解释为什么在南中国海各国和印度乃至阿拉伯地区都卖的很好的中华帝国的产品香草香皂,不被欧洲商人们所青睐的原因。” “我非常巧妙的把欧洲人都不喜欢洗澡的原因归结到邪恶的罗马教会和恐怖的黑死病上去。” “虽然我能明显的感到李文渊先生对我说辞的不怎么信任,但是我还是不得不在后面的谈话中不停的强调,和西班牙人、葡萄牙人以及德意志地区的那些野蛮人不同,信奉信教和采取了用中华帝国的观点看来相对文明的政治制度的联省共和国,并不是那些愚昧的天主教国家。和他们比较起来,我们还是经常的处理个人卫生的。” “结束了这次尴尬的会面之后,我回到商馆之后立即对所有的外交人员宣布了强硬的命令。” “为了联省共和国在和中华帝国外交行动中的尊严,我们必须建立起严格的个人卫生习惯来。我本人出钱,为所有的同僚购买了在印度洋地区卖的非常好的,极度便宜的,中国产的,一个银元就可以买上一打的薄布衬衫和香草香皂。” “每个人每天都至少要洗一次澡,换一次衬衫。这是我对他们的基本要求。” 第479章《中华帝国访问记》7 “和欧洲各国在各自的殖民地奉行的殖民政策都不同,中华帝国在自己的藩属国里奉行的政策是开放式包容式的。” “‘中华帝国的胸怀是广阔的,我们欢迎世界上的任何人加入中华民族的大家庭。’,在一次会面里,中华帝国驻锡兰总督区的商务局副长官,我的朋友李文章先生的堂兄,正在变成我的朋友的李文渊先生对我说道。” 喝了一口加了冰块的中华帝国锡兰酒厂生产的海蓝牌水果酒,联省共和国对中华帝国全权谈判特使路德维希·范·德佩尔在日记本上写到。 “很明显,李文渊先生是一个历史爱好者。他告诉我,中华民族是一个有着开放包容传统的民族。从一千年前的大唐王朝时代开始,所有不远万里的来到中国,学习中国文化,愿意为中华帝国效忠的外国人,都可以获得中华民族的承认,成为中华民族的一员。” “最直接的证据就是,从大唐王朝开始到今天,一直都有外国人通过学习中国文化,参加公共的官员选拔考试之后,成为中华帝国政府的官员。” “李文渊先生向我介绍了很多历史上和今天都在为中华帝国服务,加入中华民族大家庭的外国人的事迹。从那些大量的人名当中,我听到了几个我知道的名字。比如在殖民地比较有名的曾经为明王朝服务过的传教士利玛窦先生。再比如因为被天主教会批判,所以近年来比较有名的正在为中华帝国政府服务的曾德昭先生。” “‘只要能够通过公共的文化考试,认同中华文化,自愿加入中华民族,愿意宣誓成为中华帝国的公民,终生忠诚于中华帝国的人,无论他们是西班牙人、葡萄牙人、英格兰人还是印度人、锡兰人、爪哇人、吕宋人,中华帝国是向地球上的所有种族开放的国家。比如说,如果德佩尔先生你愿意学习中国文化,通过了文化考试,自愿加入中华民族的话,那么通过宣誓和效忠,你就可以成为中华民族的一员,成为中华帝国的一个公民,享受中华帝国为全体国民提供的一切待遇reads;十二天机密码。’,李文渊先生向我解释道。” “从李文渊先生向我介绍的国民政策上看,中华帝国是一个理想状态下的国家。组成中华民族的人不是一个民族概念,而是一个文化概念。” “作为一个学者我必须承认,仅仅在民族政策上,中华帝国体现出的文明性就令人惊叹。这是一个多么理性和高级的民族概念啊。” “但是从某种程度上说,即使中华帝国对于世界的态度是无比包容和开放的,但是成为一个中华帝国的公民,成为中华民族的一份子,也绝对不是一个非常容易的事情。” “因为被李文渊先生的宣传引起了极大好奇心的我,到中华帝国驻锡兰教育局领取了一份中华帝国公民考试试卷。从这一整套包括了口语考试、文字考试和常识知识考试的试卷上我认识到,如果不专心的通过几年的认真学习的话,想要通过这样的考试,是非常的困难的事情。” “中华帝国驻锡兰总督区驻地高朗步这个城市,在一定程度上反映出了中华帝国对藩属国和藩属国国民的态度。” “在之后我在高朗步的考察中,我发现,高朗步城中不仅有锡兰岛上的两个王国僧伽罗王国和泰米尔王国的大使馆,而且很多锡兰本地人也在高朗步这座城市里生活。” “中华帝国在自己的总督区里为锡兰人提供了不少的工作岗位。比如说高朗步城中的建筑工人、卫生清扫工人和各种体力劳动工作,都是由锡兰本地人担任的。但是和各国对殖民地土人的奴隶政策不同,中华帝国向这些为他们服务的当地人提供了甚至可以说是非常高的薪水。因为我在几座中华帝国开设的大型商馆里看到,作为商馆消费主力的人就是那些为中华帝国服务的锡兰本地人。” “比较有意思的是,在高朗步城中,哪些人是为中华帝国服务的当地人,哪些不是为中华帝国服务的当地人,都是可以非常清楚的区分出来的。” “凡是那些个人卫生习惯良好,穿着干净和整洁的中华帝国在各地区都在大量销售的浅色棉布衬衫和长裤,戴着那种使用一种金黄色稻草编织的遮阳凉帽,身体状态比较健康,情绪和表情比较丰富的人,几乎都是为中华帝国服务的当地人。” “凡是那些个人卫生状况比较糟糕,几乎没穿什么衣服,或者穿着比较简陋和破烂的衣服,但是却戴着各种稀奇古怪的配饰,身体状态比较恶劣,情绪和表情都非常麻木和萎缩的人,几乎都不是为中华帝国服务的当地人。” “中华帝国在高朗步专门设置了为被雇佣的当地人服务的医院和学校。在后来的了解中我发现,中华帝国政府非常注重对个藩属国国民的教育和教化工作。以锡兰地区为例,除了定期的向所有锡兰当地人提供免费的医疗服务和粮食救济之外。中华帝国政府还把教育和雇佣工作结合了起来。” “凡是为中华帝国服务的当地人,他们的子女和他们本人都可以享受中华帝国免费的医疗服务和教育。而凡是愿意接受中华帝国的医疗服务,愿意把自己的子女送到中华帝国开设的学校里学习的人,都可以得到中华帝国政府提供的工作岗位。” “当然,这个政策在一定程度上带有强制性。不过从我的观察上看,好像锡兰的当地人对于中华帝国政府的政策并没有什么意见。而且作为一个学者,从文明的角度讲,我认为中华帝国政府在自己藩属国里的政策是非常的仁慈的。” “不过随同我进行考察的几个有东印度公司身份的同僚有另一种看法。他们认为中华帝国政府在藩属国的政策是一种非常高明的殖民政策。” “一个叫达恩的心理阴暗的家伙认为,中华帝国对于藩属国国民的仁慈和关怀,可以在最大程度上绑架藩属国的国民。他甚至认为,中华帝国政府为给他们服务的当地人提供公平合理的薪水的原因,是为了更加有效的向藩属国销售自己的商品。” “对于他的说法,我本人是非常的鄙视的。” 第480章《中华帝国访问记》8 “我能在某种程度感受到,即使在中华帝国政府中有像我的朋友李文章先生和李文章先生的堂哥李文渊先生这样对也欧洲人比较友好的中华帝国官员,但在某种程度上,中华帝国政府的大部分官员对我们的态度仍旧是比较漠视的。” “最直接的例子就是,当我和我的几个同僚到中华帝国驻锡兰总督区的外事局办理申请探望被俘的东印度公司的职员手续的时候,中华帝国外事局的官员非常冷漠的交给了我们一张标明了注意事项的规章,并向我们按人头收取了不菲的手续费之后,就不再理睬我们了。” “我们在中华帝国驻锡兰总督区外事局大楼里东游西逛了很长的时间,才费尽心血的找到了一个专门负责探监工作的小部门。而从我们进入外事局开始到当时我们找到那个小部门,时间已经过去了整整一个白天的时间,连我们的午饭都是在外事局大楼外的一个小摊子上解决的。 喝了一口产自中华帝国爪哇种植园的爪哇牌咖啡,联省共和国对中华帝国全权谈判特使路德维希·范·德佩尔在日记本上写到。 “虽然中华帝国政府对外国人的这种漠视让人感到不快,但是很幸运的是,外事局专门负责探监工作的这名官员是一个低地人和中国人的混血。他是一名爪哇华人和东印度公司的一名商务员结合后生下的具有两国血统的年轻人。” “可能因为他的身上有联省共和国的血统吧,能够讲一口流利的低地语的苏希贤先生不仅对于我们比较好奇,而且对待我们的态度上也比较友好。至少对于我们的提问,苏希贤先生能够做到有问必答。” “不过在和我们的交流中,苏希贤先生也比较遗憾的向我们解释了为什么中华帝国政府的官员们对我们比较漠视的原因。他告诉我们,因为在中国人眼中几乎所有的白人都是一样的,所以在他们看来,我们和对中华帝国政府以及中华帝国的公民们犯下巨大罪行的西班牙人一样,都是一个国家的人。” “‘这是没办法的事情,大部分中国人虽然知道欧洲被分成了多个国家,可是因为他们同时也知道整个欧洲只有中华帝国国土的三分之二大小,所以在概念上大家一直认为所有的欧洲人都是一个国家的人。要知道那些接受过教育的中国人因为知道欧洲人自称罗马人的后裔,现在还有自称罗马帝国的国家存在,所以他们就认为欧洲在某种意义上像古罗马一样是一个统一国家。再说了,你们不都信仰基督教吗?’。很明显,从这些解释里可以看出,苏希贤先生在某种程度上也认为欧洲人是一个整体。” “说实话,即使作为一个学者,我本人也没有很好的,能够成体系的理论来解释欧洲各国的不同。要知道,因为王室联姻和共同的信仰的缘故,把欧洲看成是一个整体的观点是有它的合理性的。我只能向苏希贤先生解释因为在宗教信仰和政权体系的不同,欧洲各国还可以分成新教国家和天主教国家,王权国家和共和国。” “在我向苏希贤先生解释完之后,他非常理解的点了点头对我说道,‘这一点我们中国人也能理解,毕竟你们欧洲人正在进行的战争就是这样划分的。’” “听了这样的回答,我觉得在这个问题上没有继续讨论下去的必要了。” “中华帝国驻锡兰总督区的战俘营就设置在高朗步的近郊。所以我们坐着由当地人驾驶的三辆三轮车很快就到达了战俘营。因为我也比较紧张战俘们的状况,所以即使自行车这样神奇的东西,我们没有很多的精神去关注它。” “中华帝国的金属冶炼工业肯定非常的发达,因为我们到达了近郊的战俘营后发现,战俘营的围墙是由铁丝编制的金属网这种非常奢华的墙体构成的。所以即使在战俘营之外,我们也能看到被中国士兵和当地人士兵驻守着的战俘营墙内,有几个西方人正在玩着某种球类游戏。” “看到这样的场景,我和我的同僚们都在心里松了口气。” “联省共和国的主要俘虏其实大部分都被中华帝国关押在爪哇地区。不过因为东印度公司在印度洋地区也设有商务场馆,所以在中华帝国攻陷葡萄牙人在锡兰的城市的时候,东印度公司设立在锡兰的商馆内的人员也被一起逮捕了。” “因为主持东印度公司在印度洋的主要事务的商务官是联省共和国议会的一个高级官员的继承人,所以我们这一行人也承担了看望和尽可能的营救这位议会高级官员继承人身份的商务官的工作。” “罗斯伯格先生大约只有二十岁上下。和共和国内那些比较具有开拓精神的家族一样,他很早以前就开始负责自己的家族在海外的商业开拓工作了。” “这位一头金发,有着一双犀利的蓝色眼睛的年轻人看到我们前来探望他,他的第一句话不是抱怨或者感谢,而是用非常低沉的声音告诉我们,东印度公司的很多职员背叛了联省共和国。” “很明显,这位在两年前就已经被关押起来了的商务官先生还不知道,那些东印度公司的职员已经为中华帝国政府服务了一段时间了。” “在罗斯伯格先生向我们指出了背叛者之后,身上有着浓郁的联省共和国的节俭风格的他立即就向我们提出快速的和中华帝国交涉,将他营救出去的必要性。因为在占战俘营里的生活费用实在太过高昂了。” “对于这一点,我们是非常的不解的。要知道我们在高朗步的这几天里发现,中华帝国统治下的高朗步的物价是非常的低的。即使我们每天都要换上新的衬衫和内衣,每天都要到饭店去吃饭,但是每个人每天的最多的花费也不会超过一个银元。” “不过罗斯伯格先生很快就告诉我们,在战俘营里,如果像那些普通的葡萄牙和联省共和国俘虏一样接受劳动改造的话,那么是不需要缴纳任何的费用的。但是像他这样不愿意接受劳改的上流人士,就必须为自己的饮食和居住支付高昂的费用。” 第481章中倭新关系1 华夏4334年,即西元1637年12月,倭国德川幕府外交使节井伊直孝乘坐着一艘中国商船到达天津港。 井伊直孝知道,距离上一次倭国政府正式派遣使节到中国,已经过去两百多年的时间了。 上一次倭国和中国建立正式的外交关系,还是在室町幕府时代足利义满大将军执政的时候。 那位统一了南北日本,曾经窥觊天皇神位的伟大人物,当时为了推动本国的发展和繁荣,非常屈辱的接受了大明王朝的册封,对大明帝国称臣,并且和大明帝国签订了《勘合贸易条约》,开创了对倭国经济发展作用极大的朝贡贸易。 虽然德川幕府对于这位死后被追封为太上天皇,领导日本走上繁荣和富强的两百多年前的公方有着很多的负面评价。但是到了如今这个情况,德川幕府也不得不想方设法的希望自己能够走上足利义满的老路,获得中华帝国的册封,和中华帝国建立正式外交关系,以期得到中华帝国经济和军事上的支持了。 因为一直抗拒和中国建立正式藩属关系的日本到了今天,在中华帝国全面的掌控了东中国海之后,一方面因为中华帝国惩罚曾经倭国对于中华上国的不敬,全面的封锁了和德川幕府的对外贸易。另一方面中华帝国方面公开的进行大规模的和各地大名的走私活动,向各地大名出售先进的铁炮和大筒。并且对岛原乱党的大力支持,向他们提供了大量的粮食和武器,甚至派遣教官培训岛原乱党的军队。 以至于到了如今,德川幕府一方面经济上受到严重的损害,进入严重的衰退状况。另一方面原本就对德川幕府的“武断政治”非常不满的各地大名,在和中国的武器贸易下兵强马壮起来,开始蠢蠢欲动。更主要的是,松平信纲领导的十几万幕府大军不久前居然被岛原乱贼的三万多经过了训练的铁炮军,全面的击溃了。 对倭国的统治陷入岌岌可危的危险境地的德川幕府,在危机中敏锐的察觉到了无论是各地的不满大名,还是由农民和教徒组成的岛原乱民背后,都有着中华帝国政府的影子。 正是在这种情况下,德川家光才派出在外交上颇有成就的井伊直孝前往中国,希望依照足利义满的例子和中国建立友好关系,得到中华上国的帮助和支持。 在井伊直孝看来,自古以来的中华朝廷就是一个妄自尊大的政权。他认为只要在面子上给足了,只要把姿态放的足够很低,那么幕府的要求肯定就能得到满足。而从井伊直孝搜集到的资料看来,取代了大明王朝的新帝国中华帝国,如果能够在建国不久之后就得到倭国正式的朝贡,肯定是会非常的愉快的接受幕府的要求的。 用老眼光看待新事物就会出现严重的错误。 井伊直孝把中华帝国看成是一个和大明王朝一样的封建帝国,那么他的判断就会出现严重的失误。不说在朝贡的海路上因为朝贡船漏水被中华帝国的武装商船救援后他见到的那些令他感到匪夷所思,超出他理解之外的事情吧。到了天津后,他遭遇到的一切和他想象的都完全不同,彻底的颠覆了他对中国的看法。 “一到天津我就发现了一个可怕的事实。中华帝国对于我国采取严厉态度,很可能是因为幕府对于萨摩藩侵吞琉球的默许造成的。” “中华帝国在港口的统治现在是由一个叫做海关的部门统一进行的。和我想象中的地方政府对于朝贡使节的热情招待不同,我作为国家使节被我搭乘的那座巨舰的船长送到一座高大忙碌的海关大楼之后,就被关进一个小小的房间里进行了长时间的等待。” “等到我饿的头昏眼的时候,一个皮肤黝黑的小官员才来到这个小房间接见我。” “这一路上我发现了一个明显的事实,那就是中国人似乎正在改换他们的传统。因为我在码头到海关的路上看到了很多穿着非常简单和朴素的样式完全不同的服装的中国人。就是那些穿着老式的中国服装的人,大部分也已经不在梳着那种盘头的长发了。” “不过在服饰的改换上还不是最让我感到惊讶的。最让我感到惊讶的是,中国人正在广泛的使用一种一直冒着烟气的机关。我在码头上就看到那些巨大的钢铁制成的机关,非常轻松的就把我乘坐的那艘巨舰上的海量货物快速的运走了。” “对于我乘坐的那艘中国商船,我也必须仔细的描述一下。因为那艘巨大的安装着很多巨大的大筒的中国商船的船长告诉我,他的这艘船只是在中国比较常见的一种小型船只。那支比我国任何一艘船都要大的多的巨舰,用中国人的计算方式只有两千多吨。” “我到达天津港口之后才上确信了他的说法。因为我确确实实的在天津港看到了很多根本就不使用任何的风帆和船桨,一直冒着烟的巨大船只。港口里确实有很多船要比我乘坐的那艘船巨大的多。” “前来见我的那个黑瘦的人能够说一口口音浓重的我国语言。从他的口音上我还以为他是一名萨摩藩的我国人。没想到在我用本国的语言和他拉关系的时候,他用一种非常嘲讽的语气告诉我,作为日本大名的萨摩藩已经不再存在了。天·朝大军早在两年前就荡平了萨摩藩,处决了整个岛津家族。天·朝已经严惩了侵犯天·朝藩属琉球王国的所有倭国人。” “根据那个尚姓的海关官员的话,我才推断出为什么在两年前为什么中国的舰队会突然出现在江户外海,炮击江户城,击沉了所有的船只。原来,中华帝国早在两年前,就因为萨摩藩对琉球王国的侵犯,剿灭了萨摩藩。现在的鹿儿岛已经是中华帝国的一个基地了。” “幕府这几年还被蒙在鼓里,一直认为萨摩藩和一些沿海大名一样,因为购买了大量武器,已经对幕府生出了二心了。现在看来,很可能岛津家被中国消灭是一个事实。” “怎么才能合理的解释幕府对萨摩藩狂悖行为的默许,撇清幕府和萨摩藩的关系,成为我现在非常忧心的一件事情。” ——1884年·井伊直孝·《朝贡日记》·《东方四省归化史研究丛书》·江户商务出版社 第482章中倭新关系2 在王书辉所处的二十一世纪里,因为日本国在二十世纪七十年代左右在美国爸爸的帮助下就完成了现代化。更因为在美国爸爸的帮助下,日本在八十年代开始高速发展,所以王书辉那个年龄段的年轻人里面,精日分子着实有不少。 甚至于因为在改开初期日本对华采取了表面上经济支持暗地里资源掠夺的政策,以至于王书辉父母那代人里,因为看了很多日本国电影和电视剧的缘故,也有不少人对这个国家持正面印象。 好在王书辉成年后,因为国家工业化的发展中国的民族思潮开始复兴,所以大部分的中国人才能比较理智的去看待日本这个国家了。 王书辉是有点沙文主义的思想。可是他在看待国家关系的时候,还是很实事求是的从利益的角度出发的。别说是17世纪前五十年这个民族和国家概念没有被普及起来的时代里了,就是在他所处的正常时空里,他也不觉得利用日本国和美国的钱发展本国的工业有什么不应该的。 所以他固然可以在晚上睡觉的时候幻想着把世界上所有的倭国人都推进富士山的火山口里当燃料,但是在现实中,他还是更理性的觉得把世界上所有的倭国人都扔进复兴中国的蒸汽机锅炉里和发电厂燃烧室里,为中国的工业化全面发展添砖加瓦更好一些。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王书辉才会在外交委员会的会议上对大家说道: “我们复兴党在国际关系上应该坚持一个国际主义的精神。” “什么叫做国际主义的精神?国际主义精神就是,全世界所有国家、所有民族一起为中华民族的发展和进步做贡献。在此之后,实现了全面工业化,站在了人类文明的最高峰的中华民族,再把先进的文明、先进的文化,传播给全世界的各个国家和各个民族,引导他们走上文明进步的道路上去。” “在这个崇高的大目标下,有些同志认为,我们支持倭国长崎地区的宗教狂徒和我们国家的宗教政策相违背的想法,就是错误的。” “对于岛原地区的倭国人民自主自发的反抗运动,我们应该怎么看待呢?我们不应该单方面的偏执的抓住倭国的岛原人民和长崎人民的宗教信仰这个表面现象不放,而是应该挖开现象看本质。” “倭国岛原地区和长崎地区的人民群众为什么会发动武装起义?归根结底,是因为坚持封建制度的倭国政府对全倭国的人民群众长期的、残酷的阶级剥削和压迫造成的。正是因为倭国封建统治者对倭国人民的残忍迫害,才使得在倭国封建统治者的剥削和压迫下无法忍受下去的倭国人民奋起反抗的。” “一边是被剥削被压迫的倭国人民,一方面是残忍愚昧落后腐朽的倭国封建统治者,我们中国应该站在谁的立场上?支持谁?帮助谁?这不就是一目了然的吗?” 作为政府的首脑,陈封在和王书辉的会面中表达了对王书辉说法的不理解。在和王书辉汇报工作的过程中,陈封对王书辉说道: “老师说我们要对岛原和长崎地区的倭国群众进行支持,这一点我可以理解。可是从我们国家的利益上看,岛原和长崎地区的动乱导致了我们对倭贸易遭到破坏,虽然可以通过和倭国各地的地主(中国国内把倭国各地的大明看成是地主,从倭国大名的占有土地的规模和他们对农民的剥削和压迫上看,这是有道理的)的贸易补偿我们的损失,而且通过对琉球和鹿儿岛地区的解放,我们获得了更多的土地,但是这些好处和我们对倭贸易的利益相比较还是不够充分的啊。” 王书辉听了陈封的话,心里一方面觉得欣慰,一方面觉得失落。 他欣慰的是,陈封这个中国的当家人之一,现在已经养成了从国家利益的角度来看待问题的习惯。他的所有想法都是从维护国家利益的角度上出发的。 而让他失落的是,陈封也好,复兴党的很多高层干部也好,现在都养成了一身的帝国主义的习气。他们固然能够养成从国家利益的角度来看待国际事务的习惯,但是他的视角比较狭窄,他们的心胸不够开阔。 和所有帝国主义者一样,他们总是喜欢紧抓着那点眼前利益,还不能够从长远的角度来看待问题。 在心里叹了口气,王书辉对陈封说道: “陈封同志,前不久外交委员会的海外工作研讨会的《会议纪要》你看过没有?” 看到陈封摇了摇头,王书辉继续说道: “这份《会议纪要》很重要,你要领着政府各部的领导同志好好的,认真的学习一下《会议纪要》的内容。” 轻轻的摇了摇头,王书辉点燃了一支香烟之后对陈封说道: “我们中国不是西方殖民者,我们一定不能走西方殖民帝国那条必然要走向毁灭的老路上去。中国作为一个文明国家,我们不能像西方殖民帝国那样,搞那一套对内压迫对外剥削的混账道理。全世界为中国的工业发展出力,然后中国为全世界的人民带来文明和进步,这不是一套糊弄人的说辞,而是一个需要我们实实在在的去实践的道路。” “就以我们在锡兰地区的政策为例吧。走西方人的那套老路,奴役和压迫锡兰人民,把锡兰地区作为殖民地,从这个殖民地里掠夺资源和财富,这种殖民主义做法固然可以快速的满足短期的利益。可是这么做的代价,是进一步的破坏锡兰地区的生产力,把锡兰人民进一步的打入到贫困和落后的境地中去。而锡兰人民变得贫困和落后,这对于我们国家,除了把锡兰人民推到我们的对立面去以外,真的有什么好处吗?” “你和政府的同志们要搞清楚一个道理。锡兰的宝石不是财富,任何金银珠宝都不是财富。” 指了指办公室的墙上那张巨大的全国工业产业分布图上的各种图标,王书辉说道: “真正的财富,是山西生产的煤炭,是东北和河北生产的钢铁,是山东和河南生产的机械设备等等这些,工人们以及工人们生产出来的工业品,是这些工业品背后代表的中国巨大和先进的生产力!” 放下手之后王书辉继续对陈封说道: “产品不进入到流通领域就没有真正的意义。我们能够生产出巨量的产品这只是第一步,第二步就是要把我们生产出来的巨量产品投放到世界各地去变成商品。” “那么从这个角度来说,我们是需要贫困落后的殖民地人民?还是富有和开放的愿意购买我们生产出来的商品,过上文明生活的人民?我们是需要无论如何都会仇恨和敌视我们的封建政权?还是需要对我们的支持和帮助心怀感激的解放了思想的自由的人民?” “你们不要总觉得倭国政府是一个政府,所以它的购买力更强大。你要知道,得到了解放和自由,得到了我们中国先进的文明和文化改造的广大倭国人民,他们的购买力才是最强大的。” 第483章中倭新关系3 井伊直孝在天津呆了一个多月的时间。这一个月的时间,头半个月他是在天津市的检疫中心度过的,后半个月他则是在天津市东游西逛无所事事。 不是井伊直孝不想尽快的和中国进行外交谈判,而是中国方面现在缺乏和倭国方面谈判的意愿。 虽然王书辉在理论层面上看待中倭之间的关系,但是以陈封为首的政府方面很快就对王书辉的观点进行了基于自己立场的理解。 在新中国建立的这四年多的时间里,新中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虽然复兴党是一个非常新嫩非常幼稚的工业组织,但是复兴党毕竟是个近现代化的工业组织。这个以推动中国的工业化进程,建立工业中国为核心理念的组织获得了领导中国的权力,掌握了中国绝大部分领土、资源和人口之后,在将近十年的工业化积累下,立刻就爆发出了巨大的力量。 截止到1637年年末为止,通过企业复制的方式,新中国的钢铁产量从1625年几个根据地的一百二十多万吨,爆发到六百多万吨。煤炭开采量,因为中国的主要煤炭产地在建国后都被复兴党所控制,从1625年的两百多万吨,爆发到了八百多万吨。 通过不到五年的时间,复兴党的第一个五年计划就已经基本完成。一百七十多个国家重点项目顺利建成。 三十二条铁路,两座黄河大桥,以及全国范围内的主干公路在复兴党领导的几百万生产建设兵的努力下建设完成。六家拖拉机厂和三家汽车厂顺利投产。 在重工业快速发展的同时,特别是在复兴党机械制造业爆发式发展的推动下,全国各种国营和私营的轻工企业蜂拥而起。 以五小工业为基础的地方工业体系,在复兴党地方组织的主持下在全国各地区基本建立了起来。地方五小工业和国家重点工业项目几乎是同时建设,交相辉映。 在工业化全面发展的同时,复兴党大力推动全国各地区的农业发展。在严密的军事化模式下,全国各地区的农业生产大部分进入到了工业化、现代化的大农业生产阶段。 随着大量国有农场的建成,被不断抽取人力资源的农业生产条件较差的人民公社和小农生产大量的被消灭。到1637年年末,新中国4千多万吨的粮食总产量中,百分之九十八的粮食产量,是由全部使用柴油和蒸汽动力的农业机械,优质良种,农药和化肥进行大农业生产的国营农场生产的。 可以说,用了不到五年的时间,处于第一次工业革命和第二次工业革命之间的全国工农业生产体系,就被复兴党生拉硬拽的建立了起来。 在这种情况下,拥有巨大生产力,每天都有大量的工业品被生产和堆积起来的中国面临的首要问题,已经不再是怎么样进一步的提高产量的问题了,而是一个非常棘手的,怎么样有效的消化这些大量的被生产出来的工农业产品的问题。 虽然现在复兴党领导的中国每天都在投入建设各种大型的国家级工程项目,每天都在消耗着海量的工农业产品,但是对于复兴党政府来说,给那些仍旧在不停的积压的产品找销路才是他们目前最主要的问题。 毕竟就是对于王书辉本人来说,谁也没想到生产力快速发展的新中国能够爆发出这样巨大的力量来。 所以说,目前的中国和完成了第一工业革命的英国遭遇的问题的既有相同之处又有不同支持。 不同之处在于,当时完成了工业化的英国因为资本主义的生产关系的原因,面对的是相对过剩的问题。而提早几百年完成了初步工业化的中国,因为生产力水平比当时的英国高,生产关系比当时的英国先进,面对则是一个真正过剩的问题。 只不过因为目前的复兴党政府还处于比较懵懂和稚嫩的阶段,还没有完全的掌握通过计划的手段有效的消化这样巨大生产力的手段。 在这种情况下,两者的相同之处就在于,都要面对一个怎样把过剩的产品投入到世界市场中去的问题。 17世纪的世界还不是19世纪的世界。十七世纪的复兴党政府也不是19世纪的英国政府。 17世界的世界虽然因为殖民主义的兴起开始了全球化的进程,但是因为这个时期地球上的大部分国家和地区还处于蛮荒阶段,所以全球市场还没有发展起来。 所以复兴党政府在这种情况下面临的问题就是,他们必须主动的引导世界上的大部分国家和地区走向文明和开化,自己亲自动手去开发和发展全球市场。 面对这样一个复兴党人从来也没有遇到过的局面,面对这个王书辉自己也有些懵懂的状况,复兴党政府在各方面政策上的迟滞和迟缓,就是一种必然的现象。 可以说,复兴党中国面临状况的本质就是,具有先进生产力和先进生产关系,采取了国家资本主义性质的社会制度的复兴党中国,突然间就遭遇了一次典型意义上的经济危机。 在这种情况下,其实就是王书辉不向复兴党指出原始的殖民主义老路走不得,复兴党政府也不会去走原始的殖民主义的老路。复兴党政府里那些本来就有着帝国主义倾向的领导干部们,在理性上认清了原始的殖民主义道路走不通之后,立即就转向了殖民主义的更高阶段,开始把“自由贸易”这杆大旗挥舞了起来。 所以在和王书辉进行了交流之后,在复兴党政府召开的全国经济会议里,陈封主导的,“以一切手段打破世界范围内封建制度对全球自由贸易的束缚,建立全面自由开放的世界市场,给全世界各地区人民带去文明和进步”的,充满了中期阶段的殖民主义臭气的对外经济政策,在复兴党内的工业党人的支持下,成了复兴党的一个为期三年的经济实验计划。 王书辉本人对于目前阶段的情况还有些搞不太清楚。他觉得除了要做一些理论上的研究之外,他还应该在全国范围内进行考察和调研之后,再决定下一阶段中国的发展方向。 在这种情况下,他觉得完全可以让复兴党的这些正在开始成熟起来了的党员们在组织原则的约束下,进行下一尝试和试验。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在复兴党的“以一切手段打破世界范围内封建制度对全球自由贸易的束缚,建立全面自由开放的世界市场,给全世界各地区人民带去文明和进步”的经济实验计划下,外交委员会开始制定针对倭国的外交政策。 自然而然的,在这个计划下,倭国的德川幕府作为一个封建主义的,对自由贸易有着极大抵触的,妄图抗拒“中华帝国带给倭国人民文明和先进”的反动政府,就成了复兴党的一个敌人。 在这种情况下,在天津苦等了一个多月,强忍下健康检查和卫生检疫“屈辱”的井伊直孝到达新京特区的时候,面对的就是一份中华帝国外交委员会准备的,充满了丧权辱国味道的条约。 中华帝国外交委员会给倭国德川政府准备的条约规定: 第一条:承认岛原地区倭国人民的正义事业,确认岛原地区的**。 第二条:因为倭国政府对萨摩藩侵犯中华帝国属国琉球犯罪行为的默许,倭国政府必须向中华帝国赔偿白银一千九百万两(按照现在的倭国人口每人一两)。 第三条:倭国割让北海道岛(中华帝国已经在事实上占据六七年的时间了)、九州岛和四国岛给中华帝国。 第四条:倭国向中华帝国开放江户、横滨、大阪、神户、下关五地为通商口岸。 第五条:为发展倭国商业,倭国海关交由中华帝国控制。 第六条:支持和帮助中华帝国在倭国(本州岛)建立四个海军基地和七个驻军基地,维护倭国各地治安和秩序。 第七条:倭国伪皇因为冒犯中华帝国权威,必须举族押往中国,接受中华帝国的惩罚。 第八条:…… ………… 第二十一条:倭国政府全面放开中华帝国公民在倭国各地区的传教和布教。 井伊直孝在新京特区刚建成不久的外交宾馆刚刚住了一天,还没等他对新中国的一切,包括他从天津到新京特区坐的火车,以及他在沿途看到的连绵不绝的工厂等等各种奇景消化过来了呢,在到达新京特区的第二天,他面对的就是这样一份像一块板砖直面而来的巨大打击。 作为倭国的贵族,井伊直孝的汉学修养是相当不错的。可是当他看到这份用汉语和倭语双语写成的条约文件的时候,他根本就无暇去探究这份条约里的汉语和倭语中他发现的很多细微的问题,而是双眼无神的看着坐在桌子对面的中华帝国外交委员会的干部,脑袋里一片空白。 要知道,一直以为自己把着中国这个天·朝上国的脉搏的井伊直孝,根本就想不到中华帝国会提出这种完全无法想象,在历史上从未有过,对于倭国完全是亡国灭种意义的条件。在这样的情况下,别说是想要求得中华帝国对幕府的帮助了,德川幕府现在面临的就是一个很可能灭亡的下场。 看着条约里割地赔款之类的文字,再看到倭国伪皇全族迁至中国服刑之类的条约要求,井伊直孝的脑袋根本就转不过弯来。还是在中华帝国的外交干部提出结束第一天的谈判,让工作人员把井伊直孝送回外交宾馆的时候,井伊直孝才愤怒的用颤抖的声音说出了一句: “各位上国大人,各位还记不记得上国史书里有一句话,叫做‘楚虽三户,亡秦必楚!’” 因为井伊直孝的汉语本来口音就很重,再加上他哆哆嗦嗦的声音,他的话就更让参加谈判的几个外交委员会的干部搞不清楚他在说什么了。 因为几个人听了井伊直孝的话之后立即凑在一起分析他在说什么,以至于这句话里本身的悲愤和诅咒的味道被消解的非常的严重。最后还是最先搞清楚井伊直孝说什么的外交委员会副主任郑建秋说道: “你这位老先生要搞搞清楚历史再引经据典。不管是你这句话里的秦还是楚,都是已经灭亡了千年以上的封建政权。而且不管是秦还是楚,那也都是中国历史上的国家和政权。你一个倭国人,难道还想以中国自居不成?” 郑建秋的话引起了几个参加谈判的外交委员会的干部的轻笑。井伊直孝不能理解帝国主义者对于落后国家和政权的轻蔑,根本就不明白他自己的这句话的笑点在哪里,所以他只能单纯的认为,会场上的笑声是中国人对于倭国的轻视和嘲笑。 井伊直孝作为倭国的精英人士,当然能够客观的判断倭国和中国之间巨大的实力差距。不说别的吧,就是那艘在海上救了他的中国商船,在整个倭国就没有任何的战舰和船只能够和它媲美的。而这样的巨舰巨炮,在中国的天津港里居然是最普遍最常见的小型船只。 但是即使是井伊直孝这样的倭国精英也有一种严重的认识局限。在他看来,自古以来的中国都是整个世界上最强大最富饶最先进的国家。中国和亚洲各国的关系就像一个富翁和一群乞丐一样,只有乞丐骚扰富翁求利的事情,哪有富翁剥削乞丐的道理呢? 而且从历史上看中倭关系,从来都是倭国站在主动的一方的。无论是唐王朝时代的倭国侵朝,还是万历时代的倭国侵朝,甚至就是几十年前的萨摩藩入侵琉球,从来都是倭国主动骚扰中国这个庞然大物,然而不到比较严重的情况,中国根本就不会对倭国进行理会。 所以现在井伊直孝面对这种完全颠覆常识的情况根本就不能形成什么有效的理解。 当然了,作为倭国人,井伊直孝就是真的对中国的强大有着理性的认知,但是他对于倭国本身的认知却是非常的非理性的。 对于他来说,他面对中华帝国提出的条约虽然感到愤怒和不解,面对中华帝国的实力虽然畏惧和惊恐,可是他却从个别特例出发,觉得历史上空前强大的元朝都不能登陆神风保佑下的倭国,那么现如今的中华帝国就是再强大,肯定没不会真的威胁到一直被神风保佑着的倭国的。 井伊直孝这个倭国人就从来也没想过一个问题,既然萨摩藩能够被中国舰队消灭了,既然各地大名能够和中国展开走私贸易了,既然岛原的倭国人民的抵抗运动都能得到中华帝国的大力支持了,既然他本人都能从倭国达到中国了,那么那个所谓的神风,还有个毛的用处呢? 第484章中倭新关系4 马老人家反对自由贸易,因为自由贸易的信徒们信奉的是“牺牲别国而致富本国”,“牺牲一个阶级而致富另一个阶级”的理念。 而与此同时,站在让革命加速到来,加速人类整体意义上的阶级分化和对立,特别是因为自由贸易本身对于封建制度和****政权的破坏性,所以马老人家才会说:“总而言之,自由贸易制度加速了社会革命。先生们,也只有在这种革命意义上我才赞成自由贸易。” 当工资随着面包的价格而下降的时候,工人阶级肯定是反对自由贸易的。 但是如果在一个国家里,在一个无产阶级作为国家的统治阶级的国家里,在一个无产阶级通过人民代表制度直接参与工业企业和农场的管理运营和利润分配的国家里,在一个因为无产阶级的统治地位,工资会随着工厂的盈利而增加,福利会随着工厂的盈利而增加,工厂赚的钱越多,工人们的工资就越高的国家里,工人们会反对自由贸易吗? 当民族主义的理念作为一种帝国主义者维护本阶级的统治和利益的歪理邪说的时候,马老人家的信徒们是反对民族主义的。但是当在某种程度上掌握着国家权利的人民,认为民族主义很有道理,能够很好的保证自己的利益的时候,王书辉这个马老人家的再再再传弟子,就不得不正视民族主义的合理性方面了。 在王书辉离开新京特区到东北地区考察和调研的过程中,他发现在宣传机器的宣传下,自由贸易的大旗已经被陈封他们挥舞了起来了。在东北期间,王书辉发现无论是报纸上还是广播里,铺天盖地的都是宣传和鼓吹自由贸易的内容。 虽然王书辉的形象如今已经被全中国的人所熟知了,但是在简单的化妆之后,能够认出王书辉的人几乎没有。所以在王书辉的考察中,他可以实实在在的掌握第一手的材料。 就目前而言,缺乏经验的人民群众对于宣传机器没有什么太大的抵抗力。除了一小部分年纪较大,先天的就认为一切朝廷,甚至就是复兴党这样的给他们带来的好日子的朝廷也必须防备着点儿的老年人以外,大部分中青年人对于政府方面的宣传还是比较认同的。 当然了,个别比较了解制度,对于复兴党的体制有着认识的基层干部们也非常敏锐的认识到,整个宣传都是政府方面主导的,无论是在宣传层面还是在实际工作层面,现如今也是一种政府方面剃头挑子一头热的状况,但是作为真正的当家人,复兴党的党委方面,现在还是一副稳坐钓鱼台不表态的状况。 王书辉没有管理过一个国家。其实别说一个国家,连一个学校他都没管理过。最多也就是他刚入职那年当辅导员的时候,管理过一个班级。 所以王书辉在政治上的态度是一种允许大家实验,允许大家通过大量实验积累经验成长的态度。 当然了,这个实验只能在那些还没有回到中华民族大家庭的怀抱里的外国和外族人民的土地上进行。 所以,王书辉允许复兴党在朝鲜的土地上,通过实践比较小农生产和现代化大农业生产的之间的差距。那么王书辉也同样会允许复兴党在倭国的土地上,通过实践检验自由贸易到底是不是一个能够给世界各国和各地区人民带来文明和进步,获得世界各国和各地区人民欢迎和拥护的政策了。 现在的中国和过去的中国有着各种各样的不同,其中最不同的就是,过去议论国事的人都是地主阶级精英人物们,老百姓议论政治,就是犯上,就是犯罪的。 新中国和旧社会的一个显著不同就是,议论政治的人物变了。那些曾经的地主阶级和精英人物们不是在土改的过程中被消灭了,就是剩下的他们中的很少一部分,也都正在新中国新开拓的甘肃地区种树呢。 新中国议论政治的人,也是国家的统治阶级,那就是拥有人民代表权力的老百姓。 新中国建立起来之后,小酒馆开始在各地兴盛了起来。这种小酒馆不同于过去的那种小酒馆儿,有一种类似于各单位工人自发形成的俱乐部的特点。 往往因为一个单位的工人们都住在同一个区域里,更因为新中国的最小化压缩和分化家族的制度,所以这些来自不同地区不同姓氏的工人,会以单位为区别,在各自的小区里形成一些小酒馆儿。 在这些小酒馆里,这些常年在一起工作的工人们会像家人一样,喝着廉价的啤酒、米酒、烧酒和果酒,吃着炸鸡烤串和各种凉菜小菜,惬意的聊天打屁。 在这里,国家的大政方针,就是这些工人们讨论的主要内容。 王书辉就是在考察的过程中进了一家这样的小酒馆儿,听了一大段很有意思的谈话的。 “老赵啊,这两天总听着广播里说什么自由贸易的事情,还一直把倭国人拿出来讲,你说这倭国和咱们中国有什么关系啊?” 说话的人是一个年纪最多也就在三十来岁的青年人。这名青年的酒量明显不是很好,从他朦胧的双眼上看,刚刚喝了一杯啤酒的他已经有几分醉意了。 他问话的对象“老赵”年纪也并不大,看样子他也就比问话的青年大上那么几岁。只不过身材高大的老赵没有急着回答问话,反而专心致志的在吃着一大碗炸酱面,呼噜呼噜的吸面的声音一个劲儿的从他的那个位置上传过来。 老赵身边一个头发灰白,就着一小碟椒盐炸鸡美滋滋的喝着黄酒的中年人看到“老赵”着急忙慌的吃着面的样子笑了笑,随口说道: “周立志你问事情也不找个明白人问啊。赵憨子考个识字文凭就考了四回才考过,你问他事情,你先问问他能不能把报纸上的文章读通顺再说吧。” 随着这个中年人的话,小酒馆里爆发出一阵笑声。很明显,赵憨子同学在读书上的糗事是大家都知道的一个典故。 听到了大家的笑声,正在聚精会神的如风卷残云一样的吃着炸酱面的赵憨子同学快速的把大海碗里的面全部吸光,然后有些气急败坏的说道: “吴老扣你说什么哪?我考试是考得不好,但是报纸我有什么读不通的。连学前班的小孩子都能读通的东西,你怎么好污蔑我。再说了,倭鬼的事情我怎么不知道了。我婆娘是少年军的历史教官,倭鬼的事情她都和我讲过了!” 听到赵憨子同学为了面子把自己的老婆拿出来显摆,酒馆里又爆发出一阵哄笑声。不少年轻人起着哄,要求赵憨子把老婆传授给他的知识拿出来共享。 不知道赵憨子同学是不知道大家起哄中的嘲讽味道,还是赵憨子同学本人根本就不在乎这种嘲讽,反正他听了大家的起哄之后,先是要了一大杯的啤酒然后才一本正经的压了压手,学着单位里的领导讲话的样子对安静下来的大家说道: “说起来啊,这倭国自古就是咱们中国的属国。所谓属国是什么大家都知道吧,属国就是说咱们中国是总厂,过去的朝鲜国也好,倭国也好,安南国也好,琉球国也好,这些小国都是咱们这个总厂下属的大集体、小集体和分厂之类的下属单位。” 想了想这个自己的老婆给自己讲解历史的时候进行的比喻,赵憨子同学继续说道: “既然他们都是咱们的下属单位了,那么除了这些单位的领导班子要接受总厂的安排以外,基本上总厂是不会干涉下属单位的事情的。咱们中国这个那什么来着?恩,宗主国,对于这些藩属国也是一样的,就是说,我们中国要册封他们的那些小国王,其他的就是允许他们到中国来买东西卖东西。恩,大体上就是这么个关系吧。” 赵憨子的这种总厂和下属单位的比喻,让酒馆里那些原本有些搞不清楚古代中国宗藩体系的工人们一下子明白了起来。 看到大家都在如有所思的点着头,赵憨子有些兴奋的继续白唬道: “这就跟爹和儿子一样,儿子是从爹这里学了东西,长大成人的不假,但是儿子长大了就必须分家单过的了。过去周边这些小国就是咱们中国的儿子,而且是那种分家了很长时间的儿子。” 借着这股被大家关注的兴奋劲儿,赵憨子喝了一大口啤酒继续说道: “可是这儿子也分好儿子,坏儿子。朝鲜这样的小国就是好儿子,什么都听爹的话,爹让干什么就干什么。犯了错,挨了爹的揍,也难立即明白自己错在哪里了,很快就改过来了。但是倭国就不行了。倭国是个坏儿子。仗着胳膊上有二两肉,倭国这个坏儿子不仅常常欺负朝鲜这样的好儿子,而且还对自己的亲爹动过手。” 赵憨子的比喻相当的形象,可以说,他的妻子,那个少年军的历史教官总厂分厂的比喻,远没有赵憨子同学本人灵机一定搞出来的儿子和爹的比喻更能深入酒馆儿里工人们的人心。到了这个时候,大家都聚精会神的听着赵憨子讲话。 “我婆娘和我说过,一千来年前的唐朝的时候,倭国人就打上过朝鲜。然后唐朝派了两个姓刘的大将军,帮着朝鲜人把倭国人给打回去了。” “大明朝的时候,倭国人又不老实了,他们派了很多倭寇到中国海边烧杀咱们中国人。到了一个叫朱棣的当了大明皇帝之后,他派了一只十来万人的大部队,由航海家郑和领着到了倭国。倭国人最是欺软怕硬了,一看中国爹好像生气了,马上就缩卵了,重新向咱们中国称臣纳贡,又老实了下来。” 听了中国再次获胜,酒馆里的气氛才从中国人被烧杀的压抑中松动了起来,可是马上赵憨子又说道: “可是这大明朝的坏就怀在,和所有的老朝廷一样,大明的朝廷也是由着一帮子可着自己屁`眼子灌铅的王八蛋地主们组成的。所以过了几十年之后,这帮子地主为了自家的好处,把原来的大船和海兵都给祸害了。一看到咱们中国没了战船没了海兵,那帮子倭寇就又闹了起来,这才有了前朝的时候,死了几十万江南百姓的倭寇之乱。” “后来俞大猷和戚继光虽然把倭寇都给打跑了,但是倭国已经彻底的不认亲爹了。又过了几十年,倭国再一次开始要祸害我们中国,所以他们就在万历皇帝的时候再次打上朝鲜,准备先灭了朝鲜之后,再打我们中国。好在倭寇能耐有限,虽然差点把朝鲜给灭了,但是大明朝还是帮着朝鲜把倭国给打跑了。不过从此之后,倭国人是彻底的不把自己当儿子了。” 看到大家非常的恼怒,赵憨子在喝了一口酒之后继续煽风点火道: “其实不光是这些,咱们中国其他的属国,都只敢自称自己为王国,最大的头头就是国王。然而从唐朝的时候开始,倭国人就觉得自己能和爹平起平坐了,他们自己的那个头头居然敢自称天皇。” “瞧瞧,这倭国人不仅觉得自己能和爹平起平坐,还想坐到咱们中国这个爹的头顶上去呢?咱们中国才敢自称个皇帝。” 赵憨子的话,好像一个大新闻一样,因为这个天皇的内容是复兴党在报纸和广播里没有宣传的内容,所以大家都没有听说过。现在听了这样一个消息,酒馆里的人第一反应是一起把目光移向酒馆向阳的那面墙上挂着的一张王书辉穿着军装的照片上。须臾之后,酒馆的气氛就被引爆了。 好几个年轻人激愤的叫嚷道: “我****娘,小倭鬼居然敢骑到咱们陛下的脑袋上,我****`娘!” 在这之后,酒馆里就是一片怒骂的声音。 很明显,作为国营企业的工人们,把王书辉当成是利益代言人的他们非常自觉的维护王书辉的权威和地位。 就在这个时候,一直在赵憨子坐着的柜台上安然的喝着酒的老工人吴老扣说道: “你们这群混账就知道瞎嚷嚷,你们知不知道,这倭国最大的罪行是什么?” 看到大家的注意力都被自己吸引过来,一直稳稳当当的喝着黄酒的吴老扣才有些情绪激动的说道: “我告诉你们这帮没见识的东西,倭国人最大的罪行可不是敢自称天皇,而是那帮子混账倭国朝廷,居然不让倭国的人买咱们中国的东西。他们不让倭国人买咱们的东西,咱们的东西就卖不出去,咱们厂生产的暖水瓶,温度计这些好东西,就只能堆在库房里卖不掉,要不然就只能和别的单位降价打内战赔钱。我跟你们说,倭国朝廷不灭,咱们的东西卖不出去,咱们这些人的奖金和分红就全完啦!” 安静了一会儿,在酒馆儿里的工人们理顺了吴老扣说的道理之后,一阵更加巨大的嘈杂声在酒馆儿里爆发了出来: “干死小倭鬼,干死小倭鬼,干死小倭鬼!” 在酒馆儿的一个角落里和王书辉一起吃着饭的张兆欢对王书辉说道: “老师,好像这次大家的反应要比倭国天皇冒犯你的名头更激烈呢?” 王书辉脸上带着发自内心的微笑对张兆欢说道: “这就对了!封建主义的自尊心和帝国主义的功利心,为师我宁可人民群众是有着帝国主义的功利心的人啊!” 第485章秦十四和“大皇帝崇拜” 在美国爸爸占领倭国强行对倭国进行现代化改造之前,如果要写一本叫做《人类的不幸》的书,要把人类的不幸遭遇进行一次排名的话,“托生成倭国人”这一项,肯定可以名列前茅。 在人类社会整体上还没有进入到工业文明的时代里,封建制度是个很普遍的社会制度。这个腐朽、落后、黑暗和残暴的制度在各个国家里都充分的展示了它的反动性,可是在倭国这个国家里,封建制度的反动性表现的特别严重。 如果说中国人民的抗压能力已经非常强大,我们的老祖先每到两三百年的时间才会掀起一次毁灭封建政权的全面性大爆发的话,我们的老祖先如果知道了同时代的倭国人民有多么能忍,肯定也会觉得叹为观止。 七公三民(长期维持七层左右的高额地租)的土地收入分配制度,动不动就要被每人塞上一根竹竿子(竹枪)作为炮灰,驱赶上战场(一直贯穿在倭国历史上的各种级别的“村战”),地主们(武士)为了试验自己的武力或者检验自己的佩刀是不是够锋利,可以随便的就挑个老百姓来试试臂力或者佩刀的锋利程度等等等等,各种可怕的,让人感到难以置信的残暴和恐怖,在倭国这个国家里完全是一种长期的普遍现象。 如果是同样的事情发生在中国的话,我们的老祖先早就掀起了各种各样的可以轻松的毁灭封建政权的起义了。但是就是这样的事情发生在倭国,倭国人民就那么默默的忍受了几百年上千年的时间。 总有人说中国人有奴性,总有人提到中国人的不抗争。但是中国人民即使是在忍受剥削和压迫的时候,很大程度上也是在进行一种消极的抵抗的。即使很多对人类社会有理性认识的人,知道某个国家或者某个民族的劣根性的说法是一种非常不靠谱的理论,但是倭国人作为一种民族,这个民族本身有着严重的劣根性的说法,总会因为历史上的种种现实,让那些即使对人类社会有着理性认识的人,也不禁产生某种非理性的认同。 即使在中国这个把大一统作为基本模式的国家里,封建制度本身,因为封建土地所有制对人的束缚和捆绑,因为文化知识的作为一种资源被封建地主阶级所垄断的缘故,封建制度下的中国人对于国家和民族的概念仍旧是非常淡薄的。 因为封建土地所有制的特征,因为封建农业社会里文化知识的不普及,所以只能非常单纯的把切身利益作为判断标准的人民群众,很难从国家和民族的角度去看待问题。 正是因为这样的原因,再加上因为以民族压迫和民族剥削作为核心的外族统治,这才出现了在清朝末年的时候,作为侵略者的八国联军,会在客观上得到中国百姓的帮助的现象发生。 对于当时的中国百姓来说,除了世世代代、祖祖孙孙的生活经历让他们积累下了,“谁当皇帝都得缴纳皇粮国税”,“谁当皇帝都和我没什么关系”之类的认知以外。自称国族,主动的把满清民族和中华民族相隔离,把大清和中国看成是两种完全不同事物,认为两者的命运并不是一体的满清政权本身几百年来长期实行的半奴隶半封建制度,也使得无论是为满清政府服务的官兵还是普通的中国百姓,都觉得大清的倒台和灭亡,和自己并没有什么直接的关系。 正是因为这样的原因,当倭国法西斯侵略者入侵中国的时候,才会觉得自己走上满清的老路,采取外族治理中国所谓“大东亚共荣”的方针是一个非常合理的策略。 事实上,因为中国直到新中国建立之后才开始摆脱封建主义的阴影,在革命政党的领导下用全面教育的方式让中国人建立起国家和民族意识,所以在当时日本法西斯侵略者采取的那种所谓“大东亚共荣”的忽悠,居然在整个中国都起到了相当有效的效果。 比整个倭寇的数量还要多的,封建军阀出身的伪军的存在,童萌会出身的光头党领袖之一汪大官人的投靠,光头自己“攘外必先安内”的政策,都是封建制度下的封建统治者面对外部入侵的情况下做出的正常反映。 所以当河南的百姓在******的情况下,帮着侵略者打走本国的军队的情况出现的时候,后世人就完全没有必要感到多么荒诞,多么的不可理解了。 设身处地的想一想,成为一个亡国奴,还可以苟延残喘下去,那么为没落的封建政权效忠然后死掉,就是一个非常没有道理的选择了。日本法西斯侵略者要征收皇粮国税,把税收收到几十年之后的封建光头党也要征收皇粮国税,反正都是要接受被剥削被压迫的命运,上面的统治者是谁,对于老百姓来说又有什么区别呢? 在封建制度下中国人民的表现在后世人看来很愚昧,那么同样在封建制度的统治下,而且是在更野蛮,更残酷,更严重的具有典型封建领主特征的名实相和(中国的封建制度是一种在大一统制度下的权力封建体系,地主阶级没有通过科举制度获得官位之前,并不具备封建特权。但是倭国的封建制度则是马老人家所说的那种典型意义上的封建制度了,各地的大小大名,既有地主的名,同时也在实际上进行着封建割据)的封建制度下,倭国人民的表现,只会更加的令后世人感到不可思议。 毕竟,对于倭国人来说,给倭国带来文明之光的“黑船事件”,还要再等两百多年之后才会发生。而且就目前的情况来说,在本时空里有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黑船事件是不会发生的。 现在的中华忠勇营班长十四郎,原本是萨摩藩的一个低级武士。那个从江户时代就开始广泛的流传的笑话,“小武士的家里除了被子和锅,还有一块大石头,因为当他感到冷的时候,可以举石头取暖。”可以说就是萨摩藩低级武士十四郎的真实写照。 作为萨摩藩大名岛津家的,家臣家的,家臣家的,家臣家的家臣,小武士十四郎的生活是非常的破落的。家里只有十来亩广种薄收的土地的十四郎,过的是比普通的自耕农也好不到哪里去的日子。饭团从来都吃不饱。很多时候,十四郎都得和那些卑贱的农民一样,靠海里的出产渡过饥荒。 要知道,在这个自然灾害严重的小冰河时代里,就是农业耕种技术在农业时代里已经登峰造极了的中国自耕农都没办法生存下去了,那么在农业耕种技术落后,土地和自然环境更加的恶劣,在整个倭国也是以穷困和贫瘠而闻名于世的萨摩藩,如果不是有一把祖传的武士刀的话,破衣烂衫面黄肌瘦的十四郎在外表上看都不太怎么像一个完全脱产的,以军事工作为生的武士。 在落后的封建农业社会里,生存危机是一柄笼罩在每一个人头上的可怕利剑。对于十四郎来说,怎么活下去真的是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但是因为某种所谓的“武士的精神”,完全脱产了的十四郎,还是每天都在通过挥动粗木棒,举石头,一方面保证自己身体的温暖,一方面不断的磨练自己的武艺。 然而,十四郎的生活在华夏4312年,西元1633年的年末的时候,迎来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就在那个时候的某一天里,刚刚从自己的家主家讨论完怎么防范中华人的入侵,饱饱的吃了一顿饭团子,回到家准备开始继续磨练自己的武艺的十四郎,亲眼目睹了作为萨摩藩的“王”的岛津家的居城,被一阵阵突如其来的“天雷”,轰炸成为一片白地。 在此之后,在幸存下来的家主的家主的组织下,十四郎又亲自参加了那场地狱般的说成是战斗不如说是屠杀的战斗。 无数(其实最多也就不到两千人)的足轻在武士们的带领下,绝望的冲向天`朝大军用“昂贵”的铁丝网组成的滩头防御阵地,然后就在一片清脆的嗒嗒声的伴随下的火链下,化成了一地的碎肉。 当一半以上的兵力在海滩上变成肉块儿之后,已经没有了任何家主,彻底的沦为浪人的十四郎和剩下的人一起,哆哆嗦嗦的跪在了被鲜血和肉块儿铺满的沙滩上。 虽然已经过去三四年的时间了,但是十四郎现在回想起当年的事情来,仍旧会感到无比的恐怖。现在的他对于自己和自己当年的伙伴们会产生对抗中华上国的想法,完全的无法理解。用他学会的“国文”来说,只能用“无知者无畏”或者“蚍蜉撼树”来解释了吧。 中华上国确实恐怖,中华大人们确实像大魔王一样残忍,但是中华上国和中华大人们,同时也像大菩萨一样,对于所有的“归化人”都无比的仁慈。十四郎在中华忠勇营里学会了一段话,让他能够很好的理解这种在现实中的对立现象,那就是“对待同志要像春天般的温暖,对待工作要像夏天一样火热,对待错误要像秋风扫落叶一样,对待敌人要像严冬一样残酷无情。” 对于能够快速的通过政治、文化和专业素质三项考核,获得中华忠勇军的身份,从而成为中华大人们的同志,甚至于有机会自己成为中华上国一员,十四郎个人觉得自己是非常的幸运的。因为从他的实际经历出发,成为中华上国和中华大人们的敌人,那绝对是一个无法想象的无比恐怖的比地狱还要可怕的下场。 在通过的认真艰苦的学习和训练,成为一名中华忠勇营的士兵,得到了赐名秦十四之后,十四郎觉得自己的真的是生活在了实实在在的幸福之中了。因为从加入到中华忠勇营开始,已经获得了新生的秦十四就不再是低劣的蛮夷十四郎了,而是从一个低劣的蛮夷,成为了比漫天神佛还要伟大,比什么鸟货伪天皇还要神圣无数倍的无比伟大无比英明无比神圣的中华大皇帝陛下的高贵的士兵。 在神圣的中华大皇帝陛下的光辉的照耀下,所有原本的萨摩藩的泥腿子们,都过上了“三公七民,平分土地”的幸福日子。 在神圣的中华大皇帝陛下的光辉的照耀下,所有成为归化人的中华忠勇营士兵们,都过上了每天四顿饭,每顿饭都可以吃上肆无忌惮的吃到撑的饭团和馒头,每顿饭都可以吃到精贵的肉类和水果,每顿饭都可以发到鸡蛋鸭蛋,糖果零食,每天都可以过上像公卿一样喝茶的真正的贵族生活了。 正是因为这种发自内心的尊崇和热爱,秦十四从入营开始,每天都要到大营设立的挂着中华大皇帝陛下的画片(照片)的大礼堂,去虔诚的怀着无比感激的心去参拜中华大皇帝陛下。 在他的带动下,先是秦十四所在的班,然后是排,然后是连,然后是营,然后是整个忠勇第三营(团),最后是整个六个忠勇营,都开始把每天参拜中华大皇帝陛下当成一种固定的仪式。 复兴党的政工人员发现,与真正讲道理比较起来,用“皇帝陛下圣谕”,“皇帝陛下说过”,“皇帝陛下指示”这类语言修饰起来的纪律和知识,根本就不需要进行繁琐的解释和讲解,所有的倭国归化人,都能够像打了鸡血一样,快速的,用一种难以想象的坚定态度,坚定无比的死记硬背下来。 惰性是每个人都有的。当复兴党在九州岛上的政工干部们发现了倭国人的这个特性之后,他们就开始不仅仅是默许,更是主动的积极的用中华帝国大皇帝陛下这个幌子,在中华忠勇军中推广一种非常狂热的偶像崇拜。 随着整个九州岛的解放战争和土地革命,随着因为对土地和人口的合理规划而产生的大量的因为人口相对过剩而堆积出来的由倭国归化人组成的中华忠勇军的出现,更因为在以后的日子里,这些由倭国归化人组成的中华忠勇军战士在中华帝国对南洋地区和印度地区的军事和政治行动的广泛参与,在未来几百年后,甚至形成了一种中国东四省和南十二省的奇特地方景观。 那就是在未来中国的东四省和南十二省里,有着全中国最多和最密集的中华大皇帝神庙。 这些有着浓重的唐式风格的漂亮神庙,在未来成了中国最著名的旅游景观之一。 第486章小朋友不听话 中国有句俗话,叫做“不撞南墙不回头。” 中国人民就是这样的智慧。漫长的历史,广阔的国土,数量繁多的一直居于世界首位的巨大人口,让中国人民通过广泛的实践,积累出大量的经验来。 对于客观规律的摸索,是一个漫长而又曲折的过程。王书辉作为一个受过去全面教育的现代人穿越者的优势就在于,很多事情虽然他没有实践过,但是历史已经为提供了充分的成体系的经过了实践检验的先进经验。 无数的先贤们,为王书辉这个现代人提供了清晰的明确的卓有成效的理论和知识。 正是因为这样的原因,王书辉才会在穿越到明朝末年之后,对于一切土著人会认为是不适合于这个时代的,超越性的政策和制度,贯彻的那样坚定和坚决。 而也正是因为王书辉的这种坚持和自信,一个工业化的近现代化的中国,在王书辉到达明朝末年二十年后,正在全面的建成。 同样作为领导者,德川幕府的第三代大将军德川家光也不是一个泛泛之辈。虽然因为血缘的关系,德川家光要比倭国的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的人的起点都要高,但是他继承倭国最高权力的过程也绝对不是一个一帆风顺的过程。 偏心的父母,复杂的内外环境,别有用心的兄弟和围绕在他的兄弟周围的各种利益相关的统治阶级内部的派系,一直都在威胁着德川家光的前途乃至生命安全。 可是通过坚持和奋斗,通过和或明或暗的敌人们无数次的交锋和奋战,德川家光还是在倭国最高权力的继承人争夺战中崛起了起来,获得了最后的成功,最终成为了德川幕府同时也是整个倭国的最高统治者。 正常来说,像他这样的人肯定是那种能够通过理性来判断利益的得失的那种冷静的人,但是我们也不得不承认,因为封建制度和作为封建制度的主要组成部分的倭国最高统治者的德川家光,是有着严重的,致命的,因为知识屏障导致的局限性的。 比如说,德川家光在了解到中华帝国对于倭国的各种恶意,特别是种种完全是针对幕府对倭国统治的稳定性问题作出的布置之后,非常理性的认识到,如果不能把中华帝国拉到幕府的这一边,如果一直让中华帝国这样肆无忌惮的通过支持各地大名和造反的乱党的办法动摇幕府对倭国的统治根基的话,德川幕府就永远也别想真正的建立起一个系统的全面的成体系的武家统治。 所以在这种认知下,德川家光甚至可以做出像曾经的太上天皇足利义满大将军一样的,在名誉上的牺牲。他愿意承担起作为中华帝国的藩属的屈辱,以换取中华帝国的支持。 德川家光非常自信的认为,只要中华帝国断绝了和各地大名的武器贸易,只要中华帝国不再在粮食、武器和各种物资甚至是教官军官方面继续支持长崎地区的造反乱党的话,仅仅凭借着幕府自身的力量,幕府的大军就可以轻松的剿灭造反者的叛乱,威慑各地不安分的大名,重新把倭国拉回到他设定的闭关锁国的太平盛世中去。 甚至于在幕府的官员和大臣们的帮助下,德川家光还认为有史以来就以自高自傲而著称的中国,在幕府主动的臣服下,不仅不会继续支持造反者,而且还会积极的支持德川幕府。 作为一个比较合格的封建统治者,当被他寄予厚望的德川幕府重臣井伊直孝带着《中华帝国和倭国宗藩友好条约》(简称二十一条)的文本垂头丧气的回到江户的时候,德川家光的第一反应居然不是像幕府的大臣们那样愤怒的唾骂和叫喊,而是在一阵错愕之后,开始反思自己的判断到底错在了哪里。 在用了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仔细了回顾了整个计划的策划过程的每一个细节之后,德川家光突然发现,幕府制定的这个计划最大的问题不是对于己方估计的错误,而是对中国的估计完全是建立在完全没有时效性的,所有的资料都是间接性和历史性的材料的基础上的。 所以在搞清楚了这个问题之后,德川家光在第一时间里,要求井伊直孝仔细的介绍他在中国遭遇的一切。 就这样,作为整个倭国统治集团的最高层,用了一天的时间听到了一个有些魔幻和神奇的带着很多惊悚味道的井伊直孝的中国故事。 德川家光听到井伊直孝讲到中国人的服饰和礼仪的变迁的时候,还没有什么太多的感觉。虽然不是个学问家,但是德川家光的历史知识也足够告诉他,中国这个天下第一大国的礼仪制度和服饰,在几千年的时间里是不断的改换的。所以他对此倒并不像幕府内的一些信奉朱子学的大臣那样,认为有什么问题。 甚至于,因为对于大宋王朝历史的认知,德川家光还知道大宋王朝那个叫做王安石的宰相曾经公然提出过“天变不足畏,祖宗不足法,人言不足恤。”的理论来,所以德川家光认为,连这样颠覆性的言论都能成为中国法度改换的核心理论,那么新的中华帝国改换自己的制度、礼仪和服饰,这些事情就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当然,对于那些信奉朱子学的大臣提出的,“尊法弃儒”的中华帝国会变成残暴的秦朝的说法,德川家光还是专门留意了一下的。 等到德川家光和一众幕府大臣听到井伊直孝提到他在中国见到的那些无风无桨,靠烧火驱动的巨舰;全都是钢铁制作的,靠燃烧煤块就可以在铁轨上快速奔跑的蒸汽机车火车;不用燃烧任何燃料,只需要一个绳子一拽就可以“点燃”的点灯;不需要吃草喝水就能够运载大量的人在公路上飞奔的汽车;以及难以置信的,可以在天上带着人和货物在固定航线上飞行的“大飞船”(飞艇)之后,德川家光和一众幕府大臣们就变得无法理解和目瞪口呆了。 要知道,对于农业社会的人来说,第一次工业革命到第二次工业革命之间的这个工业化的中国,确实是一个让人难以置信的神魔世界。 德川家光和幕府的这一众武家人,虽然没有京都的公卿和皇室那么精通汉学,可是他们也都是受过较为完善的文化教育的。 在这个时代的东亚所有国家里,所谓的上层的完善教育其实就是汉学教育。所以德川家光和一众幕府大臣们因为在一定程度上了解中国的历史和文化,所以也知道相对于倭国来说,中国永远都是一个非常先进非常发达的,比自己这个贫瘠的岛国要先进和文明无数倍的国家。 可以想到,如果真的连普通的倭国海商都能作出像“国比中原国,人同上古人。衣冠唐制度,礼乐汉君臣。银瓮储清酒,金刀脍素鳞。年年二三月,桃李自阳春。”这种以中华文化的传承者自居的诗句的话,那么像德川家光和幕府大臣这种受到过专门教育的倭国高层统治者,就还是能够理性的认识到倭国文化是传承自中国,倭国的文明是和中国有着差距的现实的。 但是,这种认识是建立在一种对于中华和倭国的差距可以理解,能够认知的基础上的。 比如说,让精通汉诗的倭国人去读唐诗宋词,即使他们作不出像唐诗宋词那样高水平的诗词,他们肯定也能够理解唐诗宋词的美好。 比如说,让倭国人修建唐式建筑的话,虽然他们建设不出真正的像长安和洛阳那样辉煌和伟大的城市来,但是搞一个山寨版的京都城,他们还是能够做到的。 可是,井伊直孝说的那个由火车、汽车、轮船和飞艇构成的中国,就完全是德川家光和一众幕府大臣们的理解能力之外的事情了。 事实上,如果井伊直孝本人没有亲眼见到这些东西的话,井伊直孝自己也不会相信自己说的这些话的。 到了这里,不用井伊直孝进一步的说明和介绍,德川家光就已经认识到事情大条了。 作为一个通过军事手段掌控国家权力的军事集团的首脑,特别是作为倭国这个有着长期的军政府传统的政府首脑,德川家光深知,巨大的力量会带来什么样的巨大野心。 几十年前曾经统一倭国的德川家族的前辈,猴子太阁丰臣秀吉当年,不过是在掌握了可以在倭国称王称霸的实力,就滋生了建立包括中国、天竺和朝鲜在内的超级大帝国的痴心妄想,从而征伐朝鲜,最终导致了中国和倭国的正式外交关系全面断绝几十年的局面。 所以,如果中华帝国真的像井伊直孝形容的那样,掌握了不可思议的,神魔般的力量的话,那么那份看起来有点像精神不正常的人胡言乱语出来的,意味着倭国变成一个只有本州一岛,政治、经济和军事全部都要被中华帝国掌控,有着浓重的亡国灭种的味道的《中华帝国和倭国宗藩友好条约》,就真的很有可能是中华帝国政府的正式态度了。 德川家光和德川幕府的大臣们对于中华帝国的强大武力并不是没有一点儿的认知的。 就像井伊直孝报告的那样,当年因为幕府对萨摩藩入侵琉球王国的行为进行了默许,所以中华帝国的舰队曾经出现在江户湾里,将所有的当地船只全部击沉,击毁了所有海湾内的防御设施的让德川幕府震动的情况,现在他们还记得非常的清楚。 只不过因为当时的中华帝国仍旧像大明王朝一样,对于倭国并不进行任何的官方交流,所以德川幕府的所有人都搞不清楚这件事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又因为本来江户湾内的军舰和商船就没有多少,而且因为闭关锁国的政策在海军方面没有什么建设和投入,更因为那支突然出现的舰队并没有攻击江户城,所以德川家光和一众幕府大臣们,居然就把这个事情当成了一个进一步推进闭关锁国政策,清除国内的所有外国势力的契机,而没有对事件本身进行进一步的深入研究。 现在得到了虽然让人难以置信,但却是最真实的第一手资料的德川幕府,不得不开始正视起这份《中华帝国和倭国宗藩友好条约》了。 对于条约的内容,像割地赔款这种事情,作为封建统治者,在某种程度上骨子里和满清政府一样,认为“保倭国不是保幕府”,幕府和倭国的利益并不是完全一致的德川幕府的统治者们,并不觉得真的就那么无法接受。 如果把判断的标准建立在中华帝国真的像井伊直孝说的那样犹如神魔的基础上的话,除了割地的地盘有点太过巨大,除了赔款的数额有点多的离谱之外,德川家光甚至觉得,用大米代替白银,再进一步降低数量,把割地的范围缩小到已经被事实上被割走的虾夷岛和鹿儿岛的话,这份条约里有关割地赔款的内容倒也不是完全不能接受的。 但是等到分析了条约里的其他内容,如开放通商口岸,放开道路建设,交出海关管理权等等绑架幕府对倭国的政治、经济和军事统治的内容,更主要的是要把天皇全族交给中华帝国的这些内容,才真正的让德川家光从内心深处感受到了中华帝国对德川幕府的满满的恶意了。 这些内容,才是真正让德川家光以及一众幕府大臣根本就不能接受,感受到无比愤怒的东西。 对于德川家光来说,天皇不天皇的根本就没有什么好顾虑的。天皇对于整个倭国的所有武家人来说,不过就是一个吉祥物,一个圈养在京都这个华丽的猪圈里的家畜而已。 但是这个家畜必须是在幕府的圈养下的家畜,一旦这个家畜从幕府的手中到了别人的手中,这个家畜就很可能变成一个倭国所有的大名们反对幕府统治的理由。 中华帝国在条约中要求惩罚和处理天皇,这种公然的扇作为至高无上的神族的嘴巴子的行径,德川幕府和所有曾经的幕府一样,都不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如果换一种身份和目的的话,全倭国的大名们甚至还是乐于看到那个酸腐而又不自知的白痴破落户的面子被践踏的。 但是从维护自身的统治的角度来说,天皇这个家畜,对于幕府来说是一个法理和名义上的护身符。 封建统治者就是这样的。损害国家利益的事情,他们并不会觉得真的就不能去做。但是损害他们自身的利益的事情,他们是绝地会进行殊死的反抗的。 在充分分析了井伊直孝带回来的《中华帝国和倭国宗藩友好条约》,明确认识到了这份条约对于幕府统治的巨大威胁之后,德川幕府决定:为了天皇陛下的尊严和倭国的存亡,幕府必须站出来,领导倭国和中华侵略者一战。 德川幕府的这套自说自话,不管那些仍旧在和中华帝国的外贸船队热热闹闹的做着生意的地方大名们信不信,反正德川幕府的那帮大佬们自己是相信的。 第487章大刀正向沙俄的粗脖子上砍去 “lonhondotroobaihuidor,”浓浓烈烈的奶酒啊, “nomhanharairhilbaina。”蜷在瓶里的小绵羊。 “noyantadaabairhuidor,”兄弟朋友们痛饮吧, “dogxinhararhilbaina。”灌进肚里的大老虎。 “ayasmandaasain(hui)。”我们的歌声美,嘿。 “uilestandaasain。”干了这一杯,嘿。 “ailtgajbariyaa(hoi)。”千万别喝醉。 “b'urhendotroobaihuidor,”情真意切的歌声啊, “b'uleenharairhilbaina。”唤来美丽的吉祥鸟。 “b'ugdtandaabarhuidor,”喝下美酒七杯后, “dogxinhararzlbaina。”畅想未来乐淘淘。 “ayasmandaasain(hui)。”我们的歌声美,嘿。 “uilestandaansain。”干了这一杯,嘿。 “ailtgajbariyaa(hoi)。”幸福装满杯。 在刚刚全线贯通不久的张库公路,也就是被大部分已经回归的和还没有回归正在为此努力着的中华民族大家庭的蒙古群众称为“天可汗大道”的那条公路上,胶木唱片那种带着些别样的,让人感到沉醉的失真感的歌声,正在从一辆两个车厢的大型柴油机卡车的车厢里飘扬出来。 正好赶上正午时分,两个敞篷的卡车车厢里坐着的北高原第七铁路生产建设兵团的战士们,正说说笑笑的吃着由馒头、速食蔬菜汤、肉类和水果罐头以及高度白酒组成的午餐。 铁路生产建设兵团里的蒙古战士们都是能个善舞的好手,而复兴党的部队从来都是非常喜欢唱歌的多年来受到了大量的艺术熏陶的战士们组成的。 所以当坐在这辆卡车上的一名教导长同志打开了唱片机之后,听着唱片里播出的蒙古语和汉语的草原民歌,正在吃着午饭,享受着白酒带来的熏熏然,在周围一片风和日丽一望无际的草原美景的感召下,无论是蒙古战士还是汉族战士,都开始兴致盎然的合着唱片的曲调声,唱起中央广播电台第九唱片厂创作的这首在蒙古草原上非常风行的《酒歌》来。 1635年三月,当喀尔喀蒙古各部和多尔衮女真部落以及代善女真部,落联合了蒙古科尔沁部,在科尔沁草原上发起的号称是“对汉人的最后反抗”的东北大会战结束的时候,东北军区的两万多名战士,轻松的将总人数将近四十万,实际出场人数十万左右的蒙古和后金联军,全面击溃了。 在东北军区的三个骑兵旅和两个装甲马车旅的配合下,在东北地区大量的回到中华民族大家庭的鄂温克、鄂伦春等等各族群众的主动支持下,特别是因为在几年来已经成熟了的复兴军骑兵战术的全面应用下,整个东北地区西部和蒙古草原东部最后的针对中华帝国的反动力量,在这场大会战中烟消云散了。 因为复兴党在林丹汗名下的察哈尔部几年间积累下来的革命经验,大量精通蒙古语的政工干部对喀尔喀蒙古和科尔沁蒙古的各部群众开展了卓有成效的革命工作。 不仅后金女真最后的两个首脑人物和贵族集团在这次运动中,在本部落群众的揭发和批斗中被清扫一空,作为东蒙古地区最后的蒙古反动势力,喀尔喀蒙古和科尔沁蒙古的所有奴隶主性质的蒙古贵族和上层人物,也被清扫一空。 经过三万多复兴党政工干部的努力,夹在察哈尔地区和东北地区的喀尔喀和科尔沁蒙古各部,最终回归了中华民族大家庭温暖和宽广的怀抱。 这两个部落的群众们和察哈尔部的蒙古群众一样,在复兴党的领导下,开始过上文明和先进的现代生活。 当然了,复兴党在这次大会战以及这次大会战后一年多的政治工作结束之后,除了收获了三十多个使用现代化农牧业技术进行生产的大型先进国营牧场之外,复兴党还收获了三十万人左右的,以蒙古族群众为主体的生产建设兵战士,以及十万人左右的骑术优异的骑兵战士。 最主要的是,这些蒙古族群众从1636年就开始全面接受复兴党的工业化和文明化的改造了。 与此同时,在被划分为西兴安岭地区的原喀尔喀和科尔沁地区的所有十八岁岁以下的少年儿童,都被复兴党集中、收养和教育起来。 从复兴党的少年军体系这么多年来的实践成效来看,复兴党中央有理由相信,只要再过十年左右的时间,这些作为中华民族大家庭一员的少年儿童,就会和中华帝国其他各地区的少年儿童一样,变成讲汉语,写汉字,具有系统而全面的科学文化知识的中华民族的先进人才了。 不论是后世的研究者还是本时空的复兴党研究部门,他们都必须承认一个问题,那就是在工业文明不断发展的过程中,作为比封建制农耕文明还要落后的奴隶制游牧文明的蒙古人,实际上是一直处于一种不断没落的状态的。 曾经在13世纪称霸整个欧亚大陆,让世界各国和各民族在自己的铁蹄下瑟瑟发抖的蒙古人到了十七世纪,已经没落成了谁都能欺负欺负的衰落民族了。 即使有人把满清伪造的历史中,那个为了衬托小麻子满清皇帝的文治武功的准噶尔的部落首领葛尔丹拿出来说事儿,但是事实则是,小麻子满清皇帝打败的那个所谓的蒙古人的大英雄葛尔丹,其实是个在沙皇俄国支持下的蒙古傀儡而已。 愚昧落后的满清帝国能够通过继承大明王朝前工业时代的热武器战术,击败蒙古人组成的准噶尔部落(实际上准噶尔部彻底老实下来还是乾隆时代的事情),而同样非常愚昧落后,可以被称为欧洲的农村人,在世界历史上非常的野蛮和反动,和满清王朝一样一直有着奴隶制特色,直到到王朝灭亡的时候还维持着农奴制度的沙皇俄国,也是用火器化了的由著名的破落户,曾经被北欧武装和波兰骑兵虐的跟孙子一样的哥萨克人,轻松的就把没落的蒙古人打的抱头鼠窜。 所以说,充分借鉴和使用了苏俄时代的骑兵战术,在先进的武器和思想武装下的中华帝国武装部队,能够把蒙古各部以及比蒙古各部水平高一点有限,已经彻底的退化成了游牧民族的后金部落一起,轻松加愉快的虐成狗,那就要多正常有多正常了。 从传统意义上说,到1636年,整个蒙古地区包括现在的外蒙古到贝加尔湖的所有地区,已经成为了中华帝国版图的一部分。 要知道在1637年的时候,一直和沙俄侵略者进行着战争的布里亚特蒙古各部,甚至也不远万里的向中华帝国表示臣服,已经开始频繁的到达复兴党在库伦地区设置的大型商站和兵站,与中华帝国展开全面的粮食物资和军事物资贸易了。 如果再考虑到包括察哈尔蒙古、喀尔喀蒙古和科尔沁蒙古的上百万蒙古族人民,已经开始全面的在复兴党的领导下接受工业化的改造和教育,逐步的真正意义上的回归到中华民族的怀抱里的话,中华帝国已经比所有的封建王朝都更加实在的控制了整个内蒙古到西伯利亚之间的土地和人口了。 不过,复兴党是个最少在第二次工业革命水平的工业化组织,他们当然不可能认为,这样简单和肤浅的回归和统一就是真正意义上的开疆扩土。 对于他们来说,没有对当地进行全面系统的工业化开发;没有在当地展开全面系统的工业化建设;没有完成对当地群众的工业化改造;没有在当地建立起成体系的以五小工业为主导的工业中心,和与之配套的专业化、专门化、机械化的工业化农业生产体系的话,这样的地方,就不是真正意义上的中国。 所以从1637年年初开始,钢铁产量超过六百万吨的复兴党中国,就开始筹划建设贯通整个蒙古草原,直达贝加尔湖沿岸的“张库铁路”(察哈尔地区的中心张恒到蒙古草原地区的中心库伦)。 为了修建这条铁路,以及建设和充实整个铁路沿线地区,复兴党政府总共动员和调派和组建了总数近百万的正规军和新老生产建设兵团。 当然了,作为张库铁路建设的先期准备工作,在百万级别的新老生产建设兵团战士的努力下,使用砂石混凝土修建的张库公路已经在1637年年末就全线贯通了。 这条公路刚刚开通,大批的长春第一汽车制造厂生产的解放牌大马力柴油动力两厢和三厢的货运大卡车,就开始络绎不绝的行驶在这条公路上。 华北地区各大农场和工厂生产的各种农业产品和工业产品,随着公路的开通大量的涌入整个蒙古地区。蒙古地区的大量牛羊肉,矿产和各种地方特产如羊毛和牛皮等物资,也随着这条公路的开通,开始大批量的涌入华北地区,然后被生产和加工成各种产品。 更主要的是,中华帝国和布里亚特蒙古各部落的贸易规模,也随着这条公路的开通开始成几何级数增长。 随着复兴党设置在库伦地区的基地的全面建成,目前还没有功夫搭理沙俄侵略者那三头两头烂蒜的复兴党,大力的扶持着正在和沙俄侵略者作战的布里亚特蒙古各部。 这些分散在整个鲜卑利亚地区的蒙古反侵略力量,在得到了复兴党在粮食物资和先进的武器的扶持之后,也正在逐渐的开始转变他们的劣势状况,开始在战场上取得了越来越多的胜利。 复兴党对欧洲瘪三沙皇俄国的侵略会视而不见吗?这当然是不可能的。 对于复兴党来说,刚刚开始有点人样的沙皇俄国可是比任何被复兴党打成猪头的南洋地区的欧洲殖民者更加垃圾更加落后的对手。 在苏联成立以前,称霸欧洲的英国可以把沙皇俄国吊着随便的鞭打,而被尊称为灰色畜生的沙俄军队,在龙虾兵和他的小弟面前也是完全没有脾气的。 无论是工业实力还是军事实力,中华帝国都要比那个时代的英国强大的多。而与此同时,无论是工业实力还是军事实力都要比那个时代落后和垃圾的多的沙皇俄国,当然不可能是中华帝国的对手。 不过即使已经具备了环球航行能力的中华帝国,现在也人仍就必须正视一个问题,那就是中华帝国和沙皇俄国之间实实在在的存在着一个“距离的暴虐”的问题。 要知道,即使在现代社会,广阔的鲜卑利亚地区,仍旧是一个地广人稀的对于俄罗斯来说非常偏远的地区。那么在这个时代里,统治中心和人口都集中在欧洲地区的沙皇俄国和中华帝国之间的鲜卑利亚,仍旧是没有什么太大意义的蛮荒地区。 就是复兴党现在把鲜卑利亚地区的沙俄据点以及据点里的军队和人口全部都消灭了,也没有可能让根本就不会伤筋动骨的沙皇俄国向中华帝国屈服。 所以说,从目前的技术手段上来说仍旧比较缺乏开发价值的鲜卑利亚地区,复兴党准备采取扶持布里亚特蒙古各部的方式,限制沙皇俄国对这个地区的骚扰。 等到复兴党修通了张库铁路,完成了对整个铁路沿线的人口填充和工业布置之后,有了在后勤上的充分支持,复兴党就会一次性的解决整个鲜卑利亚地区的沙俄问题。 二十世纪初期,人口一亿七千多万,钢铁总产量维持在四百万吨上下的沙皇俄国,动用了他的一小部分力量,用了从1891年到1916年总共二十六年的时间,才完成了从莫斯科到海参崴的全长九千二百八十八公里的西伯利亚大铁路的建设工作。 必须要承认,作为三流工业国,长期处于内耗和外战状态,经济、政治和军事一团糟,总体工程水平很差的沙皇俄国能够完成这条铁路,确实是挺不容易的。虽然这条铁路建设完成后沙皇俄国就灭亡了。 不过也完全没有必要觉得这条铁路真的就那么了不起。毕竟在这条铁路之前,美国人在1863年到1869年,用了七年左右的时间,就在中国工人尸体的基础上,完成了三千多公里的美国太平洋铁路的建设工作。 而就在二十多年后,后世美国忠诚的小bitch加拿大,也在1881年到1885年间,用了总共五年的时间,同样在中国工人的尸体的基础上,完成了五千多公里的加拿大太平洋铁路的建设工作。 所以从这个角度上讲,和美国太平洋铁路每年四百三十公里的铁路建设速度,以及加拿大太平洋铁路每年一千公里的铁路建设速度比较起来,明明在人家后面很多年才开始兴建的西伯利亚铁路每年勉强达到三百六十公里的铁路建设速度,实在是太渣了一点儿。 有了这样一个对比,那么在本时空里,对于总人口两亿左右,工业化水平至少是二十世纪二三十年代的先进水平,钢铁年产量在1638年能够突破八百万吨的中华帝国来说,总里程不会超过两千公里的张库铁路,用一年多,最多两年的时间就肯定能修建完成。 到了那个时候,沙皇俄国就肯定要对鲜卑利亚绝望的说上一句:“пpowaemcrhaвceгдa”(永别)了。 第488章谁该为涨工资负责 封建主义的虚荣心和帝国主义的功利心,这是两种完全不同的东西。 什么叫做封建主义的虚荣心?举个栗子。在封建时代的中国,中国的普通百姓在面对外国人的时候,不管自己是什么身份,不管自己过的是什么日子,他们总会有一种高人一等胜人一筹的心理优势。 大唐王朝的长安百姓面对通过丝绸之路远道而来的外国商人们是这种心态。大宋王朝的广州百姓面对通过海路而来的各国商人也是这种心态。 在后世有人讽刺东北人说,“东北的农民都知道国家的政策方针的具体内容,而且可以说出很多头头是道的话来,但是他们就是不知道怎么赚更多的钱,让家里过的更富裕。” 说出这种话的人,就是那种对于封建主义的虚荣心有着明确认识的人。对于他们来说,如果不能通过国家的政策和方阵获得个人利益,使得自己的实际利益得到增加,那么这种关心就是毫无意义的虚荣心。 那么什么叫做帝国主义的功利心呢?再举个栗子。在高度发达的帝国主义国家里,作为这些国家的政客们为了赢取选票,往往会把哪个哪个国家抢走了我们的工作,哪个哪个国家抢走了我们的利益,哪个哪个国家阻碍了我们的商品销售,等等等等这些看起来很有公心,听起来很有诱惑力的观点作为自己的竞选口号四处兜售。 虽然凡是脑子清醒的人都知道,不管这些政客说的再怎么好听,他做出任何事情的根本动力都是他们本身的利益,可是他们通过建立伪概念的方式,把自己的利益和普通劳动者的利益绑架了起来,让这些国家的人民群众认为,为了自己的工资更高,为了自己的生活更好,那么发起对这个组织,那个国家的军事打击,把自己和自己的子女亲人送上战场上去当炮灰,就是可以支持的好事情。 这就是一种帝国主义的功利心。 王书辉认为人民群众有帝国主义的功利心比保持着一颗封建主义的虚荣心要好的多。 这不是王书辉的思想落后和反动,而是因为如果比较起来的话,帝国主义的功利心比封建主义的虚荣心,更加的实在,更加的进步。 他从来也不会觉得,什么东西会是一蹴而就的建立起来的。对于他来说,只要中国人民是在不断进步的,不断前进的,那么这就是一个好事情。 而且从实事求是的角度讲,王书辉在现代社会里总结出来的简单概念,别说在现代社会里都不一定非常的准确了,把同样的概念拿到已经完全的面目全非的17世纪的复兴党中国的话,这个道理的合理性就更加的有问题了。 比如说,他在东北到华北的各个农场、工厂的考察中他就发现,人民群众的帝国主义的功利心还真就不是政府方面忽悠起来的,而是在人民民主制度建设和发展的过程中,自然而然的形成的。 人民群众是有觉悟的。但是绝对不能过高的估计人民群众觉悟。人民群众必须通过实实在在的实践,积累实实在在的经验教训,然后对这些经验教训进行实实在在的总结和理解,然后才能真正的觉醒。 为什么后世人总是要超越过去的人,原因就在于后世人比过去的人积累了更多的经验教训,他们是站在前人的肩膀上的。 人民群众的觉醒也是一个漫长的积累的过程。 在中国漫长的两千多年的封建时代里,为什么农民起义的成果总会被藏在人民群众中的封建地主阶级所篡夺?原因就在于,得不到文化知识教育,没有基本的素质和素养,人民群众不能够拨开封建地主阶级制造的大量个宗教的、礼法的、理论上的各种愚民主义手段的面纱,对于世界进行实事求是的认识,对于经验和教训进行清楚明白的理解和总结。 这就是伟人为什么会发起各种各样让很多人无法理解的大规模社会运动的根本原因。因为基于科学的理论,没有彻底的得到解放的人民群众的那种实践的话,人民群众是无法真正的觉悟起来的。 疫苗这个东西是怎么运作的?疫苗就是一种先让人得病,然后让人通过轻微的得病产生对于这种病的抗体,从而使人本身产生对于这种病的抵抗能力。 正是基于这种原理,马老人家才会对资本主义的进步意义进行肯定。甚至在某种程度上,马老人家还非常乐于看到资本主义的发展的繁荣。 因为马老人家知道,那种在一定时间内非常先进的资本主义的生产方式,“在它已经取得了统治的地方把一切封建的、宗法的和田园诗般的关系都破坏了。它无情地斩断了把人们束缚于天然尊长的形形色色的封建羁绊,它使人和人之间除了*裸的利害关系,除了冷酷无情的‘现金交易’,就再也没有任何别的联系了。” “它把宗教虔诚、骑士热忱、小市民伤感这些情感的神圣发作,淹没在利己主义打算的冰水之中。它把人的尊严变成了交换价值,用一种没有良心的贸易自由代替了无数特许的和自力挣得的自由。总而言之,它用公开的、无耻的、直接的、露骨的剥削代替了由宗教幻想和政治幻想掩盖着的剥削。” 站在“它使阶级对立简单化了。整个社会日益分裂为两大敌对的阵营,分裂为两大相互直接对立的阶级:资产阶级和无产阶级。”的角度上讲,马老人家才会觉得,这种生产方式是有利于革命的到来的。他才会带着欢迎的态度,让资本主义的生产方式制造更多的它本身掘墓人。 你告诉一个人非常先进非常科学的道理,可是如果这个人没有通过实践检验这个非常先进非常科学的道理,他本人会真的认证和理解这个非常先进非常科学的道理吗? 从人类自身的实践角度讲,这是不可能的。这就是为什么那些聪明的家长会让自己的孩子摔跟头而不是成天的无微不至的保护自己的孩子的原因。 王书辉知道封建主义不好,可是如果没有中国人民两千年来在封建主义制度下吃的苦受的罪,中国人民会跟着复兴党走上革命的道路,拥护复兴党的反封建的号召吗?答案肯定是否定的。 而且即使复兴党已经把封建主义的坏处说的明明白白,大部分中国人民也从自身的经历出发认识到了封建主义的坏处了,可是复兴党中国里那些有年纪上岁数的老人家,还不是觉得复兴党建立的新中国,是个坏人伦,堕人心的坏世道吗? 所以说,如果人民群众自身没有感受到帝国主义那一套的坏处,他们会真心实意的去反对帝国主义吗? 从某种程度上说,王书辉对于中国人民的觉悟的看法是既积极有消极的。 积极的原因就是,王书辉知道只要认识到某些理论的坏处,在实践当中真真正正的感受到了那些理论的坏处,中国人民就会变得特别的雷厉风行,立即开始展开对于那种坏的理论的反对行动。 消极的原因是,从历史的角度上讲,帝国主义这一套的坏处,至少要等到第三次工业革命以后才能非常明显的体现出来。从后世的现实来说,即使到了二十一世纪里,不觉得帝国主义有什么坏处,幻想自己能够从利益既得集团手中分享帝国主义红利的人,在中国还占着不小的比例呢。 所以从这个角度上讲,王书辉觉得,既然再怎么搞思想教育也没有实实在在的实践更能让人获得智慧,那么他能够做的事情,无非就是尽一切可能让复兴党政府和复兴党这个组织,成为一个真正意义上的“中华帝国有限公司”的掌柜的。让复兴党政府和复兴党本身,成为一个全心全意的为“中华帝国有限公司”的股东,即全体中国劳动人民服务的廉洁有为的大掌柜的。 正是从这个角度出发,王书辉在华北地区调研的时候,对复兴党中央发出指示。他要求复兴党中央要在政府的舆论宣传中,严格审查其中有没有欺骗和蒙蔽人民,进行愚民主义宣传的内容。 复兴党政府还没有开始堕落成为一个蒙蔽人民群众,大搞愚民宣传,为既得利益集团服务的反动政权。反正不管未来会不会出现这种状况,就现在来说,复兴党政府对于主要从事轻工业和第三产业的民族资本家们还是一种监督和审查的态度。 至少为资本家的投资失败买单这种事情,还没有在复兴党中国出现呢。 屁股坐在哪里?为什么人服务?对于这些基本问题的认识,复兴党表现的仍旧是比较清醒的。当然也不能排除党内个别人已经产生了某种不太健康的倾向了的情况。 复兴党在革命之初就非常坚定的,没有任何容忍的,把封建统治阶级束缚在人民群众身上的枷锁非常彻底的砸得粉碎。具体的表现就在于,地主阶级在革命中没有得到任何的仁慈,他们无论是从精神上还是从身体上,都被复兴党非常果断的毁灭了。 从后世人的角度上讲,复兴党在王书辉的领导下对封建地主阶级以及具有封建主义思想的文人们的处理有些矫枉过正的味道了。 但现实则是,正是因为复兴党在王书辉领导下对封建主义的这种矫枉过正不留死角,才会让中国人民的利益意识空前的爆发出来。 复兴党在人民民主制度的实践方面,在对倭国的问题上结出了成果。 因为人民群众的利益意识的爆发,人民民主制度在复兴党建立的工厂、农场等生产部门和销售部门的体现非常的明显。 人民群众可能对于通过人民民主制度参政议政,参与到国家大事的决策方面表现的仍然不怎么积极仍然不怎么进步。可是在复兴党工业企业和农业企业里,人民代表们对于工厂和农场的利润盯的可是要多紧有多紧。 因为全民所有制制度,因为工人们的工资和分红与企业的盈利紧密的捆绑在一起。所以工人们对于国家从工业企业的盈利中拿走一部分用于投资再生产没有什么看法。但是对于扩大企业盈利,把用来给大家瓜分的蛋糕做的更大,他们可是无比的关心,无比的支持的。 到1637年、1638年左右的时候,在复兴党中国的部分地区出现了这样的情况。在一切企业里,负责思想政治工作的是党委不假,可是党委的工作更多的集中在提高工人的文化知识和专业素质,监督和推动企业对先进技术和先进制度的投入上了。 而代表工人们对企业的管理和监督的工人代表委员会,现在除了对工厂的财政的监督工作投入了巨大的精力以外,怎样更加有效的,更有快速的,更好的扩大企业的生产和销售,也就是怎样给企业的产品找到更多的销路的问题,变成了工人代表们最关心的事情。 人民过上了好生活不假,可是人民总是想要过上更好的生活的。 人民过去能够吃饱穿暖,有个住的地方就很满足。可是在实现了这个目标之后,人民又觉得吃自己应该顿顿都能吃上肉,天天能够穿上漂亮的衣服,住上更大的房子。 在这个目标实现了之后,人民又觉得自己家应该有一台收音机,有两辆自行车。 在这之后,人民又觉得自家应该再有一台唱片机,有一台摩托车。 在这之后,人民还会觉得自家应该有冰箱、有电话、有汽车。 再以后,人民可能会觉得一家有两辆汽车,自己开一辆自己的丈夫或者妻子再开一辆。 甚至等到未来的某一天,人民可能还会觉得,自己有一两架旋翼机是很必要的事情了。 总而言之,人民群众对于美好生活的追求是没有止境的。具体到现实中就是,在复兴党目前的制度下,想要过更好的生活,工人就希望自己的企业可以卖出更多的产品,获得更大的盈利。 因为只有这样,工资和分红直接和企业的盈利相挂钩的人民群众,才能买上好衣服好房子,收音机,唱片机,摩托车。 从这个角度上讲,当人民群众希望开着自己的旋翼飞行器上班的时候,他们所在的企业就不得不把产品卖到月亮上去了。 正是因为这样的原因,当王书辉在东北和华北考察的时候他才会发现,人民群众对于中华帝国对倭国动手这个问题,表现的非常的支持。 其根本原因就在于,他们已经建立起了外国封建统治者是自己生产的产品销售受阻的主要原因的概念。 对于那些国营工厂和农场的工人们来说,在国内的各企业之间的竞争已经开始激烈起来的情况下,德川幕府应该为自己的工资和福利增加服务。德川幕府里那些反对中国产品销售的反动派,需要为他们阻碍自己过上更好的生活的行为付出代价。 到了这一步,中华帝国对倭国的德川幕府,就不能再无动于衷了。 华夏4335年、西元1638年年初,王书辉回到新京特区。随后,在复兴党`中央的指示下,复兴党军事委员会就开始制定针对倭国的军事计划。 一个叫做“本州解放”的军事计划,很快就出炉了。 第489章进入倒计时的南明 空口白牙的讲理论,这么做是没人相信的。 但是讲理论的同时,随着理论而来的政策和制度能够实实在在的给人带来好处的话,那么不管这套理论有多么惊世骇俗,只要这套理论能够实现自洽,大部分人就是都会接受这套理论的。 复兴党的理论体系在后人看来并不怎么高深和复杂,基本上都是很简单的内容。王书辉自己的水平有限的同时,这个时代的中国人没有那么深层次的实践,所以王书辉选择的也是很简单的能够和这个时代的人的认知能力相适应的东西。 总的来说,复兴党的理论体系就是一个以介绍历史唯物主义基本理论的《万世归一律》和介绍辩证唯物主义基本理论的《万物一统律》为基础理论,然后结合各种基础的自然科学知识,以基础的进化论内容的《物竞天择律》为框架,推导出工业生产胜过手工生产,社会化大生产胜过小农生产的工业化思路,最终把生产力和生产关系之间的辩证关系论证清楚,推出最终的必须以发展生产力,消灭一切阻碍生产力发展的因素为己任的工业化政党理论。 这一套理论在制度上的体现,一个是坚持复兴党领导国家,一个是坚持人民民主制度。 作为现代人,王书辉即使对很多理论有着比较明确的理解和认识,但是就他本人的能力来说,他也没有创造出一套全新的理论的能力。 在这种情况下王书辉能够做到的只有一个,那就是直接把后世的东西拿到这个时代来用。 不过就他的个人能力来说,前三十年的理论和思想虽然是他比较喜欢的能够很好的体现出先进性的理论,但是他和他领导的复兴党驾驭不了这套理论体系。 当然了,他也不会真的就把那一套让江山变色,让人民遭殃,制造了一大帮打着精英主义招牌的利益既得集团和官僚资产阶级、买办资产阶级的特色理论体系全面的照搬照抄出来。 他站在左面偏右的立场上,对这一套理论相当的警惕。所以他才会把复兴党的肃委会、纪委会,设置到和国家审计和统计委员会、国家财政和计划委员会同等的,国家最高级别的政策制定机构的高度上去。 特别是即使为了让自由资本主义的生产关系能够为整体上采取国家资本主义制度的复兴党中国的经济活跃贡献力量,但是复兴党对于那些在复兴党的反封建革命中表现的比较顺从,身上没有血债,没有民愤,能够被动和主动的将土地上缴,主动和被动的将自己转化为民族资本家的爱国资本家们,态度仍旧是非常的惊醒的。 最典型的例子就是,主要从事轻工业生产和第三产业的民族资本家虽然没有反封建革命的对象封建地主阶级的遭遇那么可怖和凄惨,但是因为他们的脱胎于这个阶层,复兴党还是在政治上给予了他们一种完全可以说成是歧视性的待遇。 即使这些民族资本家主动或被动的接受了复兴党的《人民(工人)权益保护法》的束缚,不能对他们的工人进行严重的剥削了,可是从经济上,他们要和实力强大的国营企业竞争(复兴党在这一点上倒是比较公平的。他们为私营企业和国营企业的竞争提供了最公平的环境和政策。当然,即使如此民族资本家也别想获得复兴党的政策倾斜。)。 在政治上,民族资本家和民族资本家的直系家族和依附家族,如果不接受复兴党的最小化家庭的政策,以两口(孩子都是国家抚养的)之家的规模异地分居的话,他们以及他们的子女,就不能享受国家的教育资源、医疗资源和福利政策。他们和他们的子女,就不能够在复兴党中国获得任何的政治权利。 因为复兴党中国实行的人民民主制度,在宪法上被作为专`政对象的他们被这样对待,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当然了,这种在政治上的不公平对待最直接的体现就是,这些民族资本家以及他们的子孙,一是没有人民代表的选举权和被选举权,二是不能参加公务员考试成为公务员,也不能进入大学学习,成为军人、科学和技术研究人员等等的权力。 对于老百姓来说,民族资本家作为有钱人是值得羡慕的。国家也允许普通国民自主创业,自己经营企业和工厂、商店、第三产业等等。可是这些人在经济上确实可以获得巨大的利益的同时,他们在政治上的利益却被全面的剥夺了。 用老百姓最朴实的观点来说,那就是当资本家确实可以挣很多的钱,但是因为资本家不享有任何的政治权利,所以老百姓在面对有钱人的时候,还是能够非常的心平气和的。 除了在政治上的限制以外,复兴党对所有参与对外贸易的民族资本家也进行了限制。这个限制倒不是禁止民族资本家参与海外贸易。毕竟早在1632年左右,长江商团(包括秦氏商团、枝江商团、松滋商团、武昌商团和金陵商团)就开始全面参与海外贸易了。但是凡是参加海外贸易的民族资本家企业,则必须接受复兴党的财物监督和工会监督。 具体的说就是,所有参与海外贸易的企业,必须接受复兴党“四马分肥”的政策。 所谓“四马分肥”,就是指参与海外贸易的企业,必须接受复兴党商业银行的一部分贷款,将企业的部分股份转让给公方(一般为银行方面和工人代表组成)。公方不会参与企业的经营和管理,但是公方要对企业的财务进行监督,同时还要在企业内部组织工会,维护工人的“人民权益”。 与此同时,企业获得的利润采取“四马分肥”的分配原则。即分为国家所得税(10%)、企业公积金(20%)、工人福利费(20%)、资方红利四个部分。资方红利大体占大约50%,企业利润大部分归国家和工人,基本上是为国计民生服务的。 不要觉得复兴党这样比较强硬的介入民族资本家的企业有多么的不公平。实际上,国营企业在国家所得税的上缴上高达30%左右,同时国企还要接受党委和工人代表委员会的两重监督。在企业公积金和工人福利的分配上,国营企业的利润分配比例也要比私营企业高的多。其中在企业的技术革新和升级方面支出达到总利润的30%,工人福利更是高达40%。 所以说,如果把国家作为国营企业的利润分配方和民族资本家进行比较的话,国家从国企的利润中也只能获得30%,而在私营企业里,资本家可以通过“四马分肥”获得高达50%的企业利润呢。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资本家在企业经营中失败的话,那么资本家只能回家自己吃自己,破产了事。国家是不可能为他们兜底的。 当然了,也正是因为这样的原因,才解释了为什么在国家放开了对轻工业和第三产业的限制,允许他们到中华帝国的藩属国投资设厂之后,无论是那些从事轻工业的国营企业还是私营企业,都忙不迭的跑到东南亚地区的中华帝国藩属国去投资设厂的现象。 毕竟中华帝国对目前阶段藩属国国民设定的最低工资,即使对藩属国国民来说是一种莫大的恩赐,但是和国内当家做主的工人阶级比较起来,他们仍旧是非常纯粹,几乎是没有什么用工限制的超级廉价劳动力。 目前阶段里,那些接受过当地中华帝国驻军一年左右的简单纪律和组织培训的朝鲜人和倭国人,就是中华帝国的国营企业和私营企业最喜欢的用工对象。 截止到1638年,中华帝国在南中国海各藩属国的企业,几乎每年都要吸引几万名朝鲜和倭国归化民到南中国海地区就业。 当然了,如果说在复兴党治下的民族资本家已经挺不容易了的话,南明伪证府治下的那些具有资本主义性质大地主和封建手工工坊主的日子就更不好过了。 从某种程度上说,掌握了南明伪政府的所有权力,把崇祯皇帝彻底架空的江南文官官僚集团建立的手工工厂具有官僚资本主义的特征。但是很明显,他们的日子远没有后世著名的“蒋宋孔陈”四大家族的那么滋润。 固然,这个时代的江南封建官僚资本主义集团像“蒋宋孔陈”一样,凭借国家政权的垄断力量,通过掌控金融、苛捐杂税、商业投机、通货膨胀等手段巧取豪夺而建立起了大量的垄断性质的手工工厂。但是,一方面他们没有外面的美国爸爸帮忙,另一方面,他们没有广阔的国内市场供他们兴风作浪。在复兴党的工业品倾销和对他们的海外贸易的全面封锁下,他们很快就退化成了坐拥大量土地的大地主兼买办。 让人比较惊讶的是,特别是让王书辉有些没想到的是,掌控南明伪证府权力的江南官僚地主集团,在复兴党的巨大压力下,居然也做了一些很了不起的改良。 比如说,至少在浙江地区,江南官僚地主集团重新恢复了国家赈济体系。 很明显,因为从1634年以后接连丢失了江西地区和广东地区,南明伪证府已经吸取了一个明显的经验教训,那就是绝对不能对遭遇自然灾害的老百姓继续不管不顾了。因为只要在他们的地盘上出现了流民和难民,那么复兴党的军队就会雷霆万钧般的出现在当地,先是消灭当地的南明武装力量,之后就会占据当地的土地,救济和扶助当地的百姓,最后把当地的百姓变成一帮子跟从复兴党人的乱党。 原本在南明伪政府里能够和江南官僚地主集团相抗衡的赣党和粤党,就是这样彻底的根基尽失的。 其实经验教训的角度来说,南明伪证府失去湖南地区和广西地区,就是这个原因。等到他们再次丢失了江西和广东之后,他们才明确的认识到,只剩下浙江和福建这两小块地盘儿的他们已经没有办法再次承担失去土地的状况发生了。 所以无论是重新变成彻底的地主买办的江南官僚集团,还是被复兴党海军轻松的毁灭了所有的海上力量,转变成了彻底的地方军阀的郑芝龙闽党集团,都不敢放任自己地盘上的老百姓在自然灾害后变成流民和灾民了。 江南官僚集团的办法是,大地主们互相商量着出些粮食和山地,组织总是接连不断的因为小冰河自然灾害而产生的灾民和难民,开荒山搞梯田,大搞以工代赈。 郑芝龙地方军阀集团的办法则是,采取宋代的老办法,把灾民和难民编成厢军,在福建沿海地区搞搞渔业生产。 当然了,这样的办法并不能解决什么根本问题。两地的封建统治者的最终办法,还是私下里和复兴党进行接洽,把那些被他们组织起来的灾民和难民送给复兴党方面。 对于这种情况,复兴党是比较愿意的。说实话,江西和广东的人口除了一部分集中到了珠江三角洲和鄱阳湖平原上的国营农场里以外,两省的大部分人口,还是被复兴党转移到了北海道、济州、吕宋、安南等地区的复兴党的海外国营农场中去了。 除了两地的山区群众被复兴军吸纳之外,大部分处于不适合大规模农业生产地区的群众,还是在接受了复兴党的改造和教育后,被编成了新的生产建设兵团,派往中华帝国在各藩属国的国营农场中去了。 说实话,到了现在这个时候,改造群众,迁移群众,训练群众,武装群众这种高投入,低产出,耗时长,费精力的工作,复兴党真心不是非常愿意去做的。 在这种情况下,南明伪证府能够比较懂事的把受灾的群众组织好,然后老老实实交给复兴党来救济和帮助,可比复兴党再接受两个地区的大量人口要好的多了。 为了能够留出足够的时间对江西和广东两地进行全面的改造和建设,复兴党甚至对仅剩浙江和福建两小块地盘儿南明伪证府调整了策略。 在复兴党完成对江西和广东的全面工业化改造之前,南明伪证府还能宽绰个四五年的时间。 等到四五年时间一过,复兴党完成了对江西和广东地区的改造以后,南明伪证府寿终正寝的日子也就差不多到来了。 第490章云仙国王徐天草 倭国的岛原地区要是放在后世的话,绝对算是个比较不错的旅游风景区。 事实上也是这样,在后世里,这里是以火山和温泉闻名于倭国的地方reads;天天有喜逍遥仙。在这一地区有不少可以观赏和游玩的景点。 不过就像倭国这个国家一样,因为整个倭国都是因为大陆板块挤压形成的山脉地形,因为大部分倭国在过去的地质年代里都是海底,所以以山脉为主要地形的倭国是相当的贫瘠的。 要知道,土地贫瘠,这在农业文明时代对于人类来说是非常可怕的事情。在没有科学育种,化学肥料和农药的农业文明时代里,不管农民们再怎么精心的伺候土地,土地的产出也是非常的稀薄的。 1637年倭国爆发的岛原之乱固然有宗教的原因,可是世界上就没有单纯的因为宗教原因产生的战争。归根结底,一切政治问题、军事问题、文化问题,都是经济问题。 说一千道一万,岛原之乱的根本原因,还是因为统治岛原地区的岛原藩大名过于穷奢极欲了。为了修建自己的居城,岛原藩大名对岛原地区人民群众的剥削和压迫是非常的严重的。 在这片由火山灰和熔岩流变成的贫瘠土地上,岛原藩大名板仓氏大兴土木,一方面在地租方面对岛原人民进行残酷的剥削,另一方面还强征大量的群众为他的工程出工出力。 就这样,本来在这片贫瘠的土地上生存的就已经非常艰难的岛原人民,在板仓氏的残酷剥削下爆发了出来。 在原本的历史上,岛原人民对封建统治者的反抗并没有得到一个很好的结果。在十几万幕府军的攻击下,天草四郎领导的岛原义军困守岛原城,最终因为幕府军的长期围困,岛原城内的粮食断绝,使得幕府军攻进了岛原城。 岛原城内从起义领导者天草四郎到普通百姓,无论男女老少共两万多人,最终都死在了幕府军的大屠杀之下。 在原本的历史上,西方殖民者在这场起义中扮演了相当不光彩的角色。 其中最早进入倭国的西方殖民者主要是西班牙和葡萄牙商人。就像这些西方国家在世界上所有的地方做的事情一样,作为侵略先锋,传教士是和商人们同时进入,甚至可以说是最先进入到倭国的。 这些传教士在倭国各地传播天主教,宣传上帝高于一切的观点,这本身就是对倭国的封建统治者的一种冒犯。与此同时,九州岛上的大名们还和这些西洋商人大搞贸易,在对外贸易中大获其利,这就让一直都在努力的想要限制地方诸侯实力发展的德川幕府非常的敌视。 德川幕府之所以推行闭关锁国政策,其原因也是为了能够实现对地方诸侯的控制。 荷兰和英国作为西方殖民者中的后起之秀,他们是最后到达倭国的势力。为了能够在倭国贸易中获得优势,他们在对德川幕府的交涉中,向德川幕府指出了天主教殖民帝国的在东南亚各国的种种恶行,让德川幕府最终对西班牙和葡萄牙商人、传教士,以及信奉天主教的本国人民彻底的敌视了起来。 最可耻的是,为了获得对倭国贸易的独家权力,荷兰人甚至直接参与了幕府对岛原起义的武装进攻。荷兰在远东地区的军舰在幕府军进攻岛原城的过程中,为幕府军提供了火力支持,对岛原城进行了炮击。 不过整个事件在本时空了被彻底的改变了。因为从1633年开始,中华帝国的东中国海舰队和南中国海舰队就对中国海地区的所有外国殖民势力进行了全方位的清算和扫除,所以荷兰殖民者在岛原起义爆发之前就已经被中华帝国的海军清扫一空了。 临近岛原半岛的倭国唯一的通商口岸长崎,更是和萨摩藩所在的鹿儿岛地区一样,直接成了中华帝国的一个军事和经济基地。 所以当岛原起义爆发之后,接到复兴党军事委员会命令的中华帝国海军,对被幕府反动政府侵略的岛原人民进行了直接的帮助。 在这种情况下,原本就在中华帝国的粮食支持、武器支持和军事培训支持下极大的提高了军事实力,能够在和十万幕府军的武装斗争中占有优势的岛原起义群众,更是通过了一场大会战,在中华帝国海军的炮火支援下,全面的击败了幕府军reads;至尊龙帝。 十二三万的幕府军,除了在战争中死掉了四五万人以外,剩下的八万多幕府军在成了岛原义军的俘虏之后,被岛原义军卖给了中华帝国。 复兴党对于这样的人口贸易是非常的喜欢的。要知道在这个时代里,对南中国海这种热带地区的开发是非常的消耗人口的。 就这样,这八万多倭国幕府军就成了复兴党开发南中国海地区的第一批免费劳动力。 年方十六岁的天草四郎虽然是个天主教徒,在某种程度上他也算得上是个宗教领袖,但是能在这个年纪上就领导岛原和天草地区的群众进行武装斗争,更能领导着三四万的义军和强大的幕府军对抗,这样的人肯定不可能是那种满脑袋狂热思想的神棍。 作为曾经的丰臣秀吉手下的大将,能够在倭国侵略朝鲜的战争中担任先锋的同时还能担任外交官员和大明使臣谈判的小西行长的后人,天草四郎一方面对于德川幕府毫无忠诚心,另一方面对于中国的强大有着明确的认识。 天草四郎当初选择信奉天主教的原因,也绝对不是因为他是什么圣童,不过就是他在长崎生活的时候接触到了荷兰人的先进医术(相对于倭国人而言),为了能够在北九州地区的武士和浪人中建立威信,为了能够学习到先进的西洋医术,天草四郎才皈依了天主教的。 所以对于天草四郎这个少年人来说,天主教并不重要,因为岛原义军中信仰天主教的也只有几十个追随他的北九州地区的破落武士和浪人。大部分百姓参加起义的原因,单纯的就是因为岛原藩对百姓的压榨太过严重了。 从某种程度上说,在岛原地区击溃了十几万幕府大军的天草四郎,现在已经是具备了能够和整个倭国最大的封建统治集团德川幕府抗衡的能力了。反正不管怎说,在岛原义军打败了幕府大军之后,北九州地区的大名们都派出使节向天草四郎示好。他们很害怕天草四郎携着这场大胜的威风对曾经为幕府军提供便利的他们进行报复。 在岛原大胜之后,整个北九州地区的大名们可以说都匍匐在了天草四郎的威风之下了。 但是天草四郎本人是非常清醒的。他从心里往外都明白,如果没有中华上国的支持,没有中华上国几乎是半卖半送的给他提供的粮食物资和武器,特别是如果没有中华上国直接派出武装人员训练那些破产造反的农民的话,想要在和十多万幕府大军的战争中获胜是根本就没任何可能的。 因为他根本就不可能臣服幕府,因为他和德川幕府之间不可调和的矛盾,有着清醒认识的天草四郎在第一时间里上书中华帝国政府,向中华帝国请求归附。 外国地区请求归附中国,这在中华人民民主帝国成立之后还是第一次。要知道,中华帝国在对外问题上是非常强硬的。一般来说,只要是在中国历朝历代的史书文件中记载的,曾经向中国称臣纳贡的国家,在中华帝国成立之后,都被中华帝国单方面的认证为中华帝国的藩属国了。 中华帝国在肃清了南中国海地区的所有西方殖民势力之后,就在原来的西方殖民者占领的土地上建立了租借,和当地的土王和苏丹们签订了对于他们来说很有利的,比西方殖民者公平的多的各种租借条约。 也就是说,在对外关系上,中华帝国的政策都是单方面的,藩属国方面都是被动的。所以像天草四郎这种找靠山主动归附的情况,还是相当新鲜的事情。 对于中华帝国来说,实际上因为那些所谓的藩属国,除了已经被全面灭绝上层的朝鲜,还有琉球、南北安南、缅甸、南掌、暹罗等几个有限的国家是有着比较完备的政权体系的国家以外,大部分都是那种非常落后的原始部落水平的小国家。所以中华帝国在外交方面并没有采取那种真正意义上平等互利的外交方针reads;那些年便当的高达。 总的来说,中华帝国对有完备政权体系的国家,采取的是在维持宗藩体系的基础上,和这些国家签订明确的,以军事实力为基础的,维护中华帝国在这些国家的政治、经济、军事和文化等等方面特权的条约文件的形式。 对于那些没有完备政权体系的国家,采取的是在维持宗藩体系的基础上,直接在当地建立军事和经济基地的方式。 因为复兴党目前还是把工作的重点放在了国内建设方面,所以总体上说,复兴党在外交上采取的是继续维持宗藩体系(为以后的吞并和占领打基础)和保持全面的无关税自由贸易(商品倾销)的总方针。 对于倭国的问题,中华帝国原本的想法是对整个九州岛和四国岛进行吞并,然后将这两个岛子上的几十万不到百万的倭国人进行简单的训练之后,就投放到东南亚的热带雨林中作为消耗品,开发当地的土地和资源,为以后的中华帝国的移民工作铺路。 所以在收到了天草四郎的归附请求之后,中华帝国复兴党`中央还专门对于这个问题的进行了讨论。 最后在复兴党`中央决定,如果天草四郎能够接受复兴党的土地改革政策,在中华帝国的指导下对岛原半岛进行全面的土地改革的话,那么中华帝国可以同意天草四郎的归附请求。 岛原地区有多穷,岛原半岛上的土地有多么贫瘠,从后世的岛原地区的人口规模上就能看出来。 在后世里总人口将近一亿三千万的倭国,作为发达的世界上数一数二的全面工业化了的国家,在岛原半岛(岛原市人口49710人)总人口也才不到五万人。 在这个时空里,整个岛原半岛上的人口都集中在岛原城周围,总人口才两万人多一点。还是因为北九州地区的很多破产农民因为起义聚集到了岛原地区,所以现在岛原半岛上的总人口才勉强达到了四万人。 就目前这四万人,用由火山灰和熔岩流变成的岛原半岛的贫瘠土地来养活,都是非常的困难的。 对于土地改革,天草四郎一点儿都不陌生。他到同样以贫瘠而闻名倭国,现在已经成为中华帝国海外领的南九州地区(萨摩、大隅、日向)亲自考察过了。 “三公七民,平分土地”,也就是说,在按人口平均分配土地的总政策下,只需要按照实际产量缴纳三层实物税的政策,对于天草四郎来说,不仅可以说对于百姓是非常有利的,而且可是说是前所未有的慈悲的。 按照中华帝国政府给他开出的条件,整个岛原半岛,包括云仙、岛原和南岛原上的所有土地,都是属于“云仙王国”的领土。 作为云仙王国的国王,天草四郎一方面将获得中华帝国的赐姓徐姓(纪念徐福),改名徐天草,另外还可以获得整个岛原半岛所有土地出产的百分之三十作为王室财产。作为只需要养活一千人规模的常备军和几十个家臣的天草四郎来说,这样的条件已经非常的优厚了。 所以接到了中华帝国开出的条件后,天草四郎立即上书表示愿意接受中华帝国的条件。 在四千名复兴军战士帮助下快速的完成了岛原半岛的土改工作后,在中华帝国外交委员会册封大使达到岛原城,为天草四郎举行了正式的册封仪式之后,身穿素蓝衮服,头戴五旒平天冠(下大夫的服色冠冕)的云仙王国国王徐天草,迫不及待的跟随中华帝国外交委员会的册封大使登上了前往中华帝国的轮船。 对于新鲜出炉的中华帝国藩属国云仙王国的国王徐天草来说,他此去中华帝国有两个重要的工作要做。 第一就是接受中华帝国大皇帝陛下的接见,坐实自己这个中华帝国藩属国国王的身份。另一个重要的工作就是,全力说服大皇帝陛下,出兵惩罚违抗天`朝帝国意志的德川伪朝。 第491章觐见大皇帝 在有着美少年审美传统的倭国,被后世人称为倭国历史上最著名美少年之一的天草四郎,长得确实是一副唇红齿白面如冠玉的漂亮样子。 如果比较一下的话,他的模样很像后世倭国的一个女演员,曾经在影视剧中扮演过天草四郎本人的黑木明纱。 特别是因为改换了服饰和发型,天草四郎现在除了在正式场合里永远穿着中华帝国赐发的按照古代中国诸侯的服冠制定的衮旒以外,平时穿的也是明代样式的燕居服,戴着东坡巾。 更因为他的头发不再是那种非常滑稽和丑陋的倭国样式,而是改换成了长头束发的中国传统样式,所以从总体上看,这位新鲜出炉刚刚年满十六岁的中华帝国藩属国云仙国的国王,就像一个前朝大明的富家公子一样。 他这幅样子要是被后世中国的青少年女性们看到,肯定会在现场就引发一场混乱出来reads;吞雷天尸。 不过,17世纪的中华帝国是一个奉行劳动最光荣的工业化国度。在中华帝国,衣着打扮这件事情,目前还是女性的专利。各大国营和私营商场和商店里的服装部门里,永远都是女性服装占据百分之九十九的铺面。 一进到商店里面,铺天盖地的都是各种各样,从里到外,从上到下的琳琅满目让人头昏眼花的各种女性服装鞋帽和饰品化妆品等等东西。 在男性服装上,中华帝国只有各种不同的颜色,但是基本样式基本相同的那种制服类型的服装和鞋帽。最多也就是在材质上能够区分出使用劳动布和化纤布制成的结实耐脏样式挺阔的工作服,和棉布制作的舒服合身样式随便的家居服两种而已。 因为复兴党在中国掀起的反封建革命的冲击,在没有复兴党的号召和引导下,中华帝国的国民们出于自己在工厂和农场中的实际工作原因,都不再会穿着那种长袍大袖的传统服饰了。 要知道,即使就是爱美的女性们,她们在工作中,也都只会穿着干净合身有着劳动保护意义的各种材质的工作服。 那些漂亮的衣服,也只是她们在工作之余的时候用来穿着打扮的。 正是因为这样的原因,容貌俊美风姿潇洒的徐天草国王的样子,在中华帝国并没有引来什么仰慕的目光。 在轮船驶进天津港,登上中华帝国的国土之后,一直很紧张的徐天草国王发现,这个在几年前还是一个以传统服饰为主要穿着的国家里,新的中华帝国的国民们看着他的那一身中规中矩的“汉服”,大部分都是用一种奇怪的略带点嫌弃的眼光。 他不知道的是,这种有点嫌弃的眼光并不是因为他是外藩国王的缘故,单纯的就是在这个认为劳动是最光荣的事情的国家里,在这个大皇帝陛下,中华帝国的最高领袖王书辉本人都要在每个月定期的复兴党员义务劳动中去扫大街挑大粪(城市公共卫生间是粪池加盖的旱厕)的国家里,穿着这一身宽袍大袖的衣服还挺合身挺合体,那就意味着他是一个不事劳作的家伙。 在中华帝国这个“只有死亡才能终结人民群众的劳动和学习”的国家里,在中华帝国这个退休年龄男六十五岁,女六十岁,即使退休后也要继续接受国家组织的保健性军事训练、手工劳动(简单木工、编织和糊火柴盒等轻微劳动以此补贴自己的生活)和文化学习(主要是能够修养身心的毛笔字和国画)的国家里,穿着这么一身明显会妨碍劳动和学习的衣服,不被大家用歧视性的眼光去看,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当然了,因为对中华帝国的不了解,徐天草国王对于中华帝国的人民的眼光并不是那么的在意。让他在意的只有一件事情,那就是他能不能在即将进行的会面中,赢得中华帝国大皇帝陛下的好感。 即使现在的中华复兴党主席、中华政务院主席、中华人民复兴军总政委以及中华帝国皇帝王书辉不怎么太参与国家的具体工作,而是把大部分的时间和精力都用在了基层调查、理论研究、科研教学等等相对比较虚的工作层面上了,但是也不是说一个不怎么太重要的外国政府领导人想要见到他,就能随随便便的见到他的。 要知道,王书辉作为中华复兴党的导师和领袖,每天光是要看的文件和材料,要见的中`央和地方的党员干部,就是一个海量的工作。 所以按照王书辉的时间安排,云仙国王徐天草是在二十天之后,才见到了中华帝国的大皇帝陛下王书辉的。 中华帝国虽然不再是那个讲究排场和威严的封建帝国了,但是作为一个工业化的现代国家,作为一个工业化的现代政党,中华帝国和复兴党也是有自己的正式的外交制度和规矩的。 在中华帝国外交委员会礼宾司的安排下,徐天草先是入住了新京特区的外交宾馆。在享受了三天的新奇而又激动的现代化生活之后,徐天草才被安排见到了中华帝国外交委员会藩属国管理局亚洲处的处长reads;重生之小说巨匠。 在和外交委员会藩属国管理局亚洲处的处长进行了会面,充分的表达了自己的诉求之后,又过了三天,徐天草才见到了中华帝国外交委员会的一名副主任。在和这位副主任再次表达了自己的诉求之后,徐天草回到外交宾馆继续等待。 等到又过了三天之后,政务院的一名分管外交工作的委员才会见了徐天草,和徐天草就他提出的诉求的具体内容进行了商谈。 在商谈中确定了中华帝国对云仙王国最近三年的经济援助数量、云仙王国的常备军数额和治安警察的规模、云仙王国的港口开发和建设、云仙王国的教育和医疗体系建设等等一系列问题之后,徐天草再次回到外交宾馆,开始了长时间的等待。 在这段时间里,徐天草在外交委员会礼宾司干部的陪同下,参观了位于范阳(原北京)地区的中华帝国历史博物馆(故宫博物院)、八达岭长城、范阳林场、范阳农场、范阳钢铁厂、中华帝国科技大学等等新京特区和周边地区的景点和单位,从身到心的接受了一次彻底的冲击。 在十多天之后,徐天草才得到了中华帝国政务院国务委员会国务卿、中华帝国政府的主要负责人陈封的接见。 在这场礼节性的接见中,徐天草和陈封签订了正式的《中华帝国和云仙王国藩属条约》,从法理上正式成为了中华帝国的藩属国国王。从此开始,云仙王国正式获得了中华帝国在政治、经济、文化和军事上的全面“保护”。 在同一天里,正式成为中华帝国宗藩体系的一员,成为了中华帝国大皇帝陛下的臣子的云仙王国国王徐天草,穿着正式的素蓝色衮服,头戴五旒通天冠,踩着从人民广场一直铺设到位于中央政府办公集群深处的王书辉办公区的红地毯,在外交委员会和复兴党中`央办公厅的工作人员的陪同下,穿过一道又一道的大门,在王书辉办公楼外的接待楼的礼宾厅里,接受了王书辉的接见。 怎么说呢?反正徐天草怀着激动的心情,光是走红地毯就累的两条腿直发软的觐见,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金碧辉煌。 中华复兴党中`央办公厅王书辉办公室的礼宾厅大小,和前几次徐天草在政务院和各级单位举行会谈的礼宾厅的大小差不多。只不过这座礼宾厅的举架很高,是两层楼的高度。楼顶的天花板都是玻璃制成的,所以整个礼宾厅的采光极好。在各种玻璃吊顶饰品的反射下,下午的阳光有点晃眼睛。 除此之外,礼宾厅正墙的墙壁同样也是用壁画装饰的。 在前一段时间的游览过程中,徐天草已经看到过这副在各地都很常见的壁画了。他知道这幅壁画的名字叫做《祖国江山一片红》。 看过世界地图的徐天草知道,在这幅壁画里,那块红色的囊括了三分之二的欧亚大陆的土地就是中华帝国的国土。作为一个出身在蛮夷小国里的国民,徐天草不能不在看了这幅壁画之后感到一种油然而生的敬畏感。 除了这张壁画之外,整个礼宾厅就是一个和他在政务院的礼宾厅里见过的几乎相同的模样。 整个礼宾厅呈半椭圆形的形状分布着沙发和小桌子。沙发是那种统一规格的,灰色布面蒙着整洁的白色沙发套的沙发。每两个沙发之间的桌子上摆着茶杯和烟灰缸。在每个沙发之后就是翻译人员坐着的椅子。 中华帝国大皇帝陛下王书辉给徐天草的感觉很奇妙。 这个身材高大的人看着最多只有二十来岁,但是他的所有的头发都是银白色的了,连一丝黑发都没有了。 这个世界上最大的帝国的皇帝陛下,穿着一身洗的有些发白的灰色制服,给人一种鹤发童颜的感觉。 年仅十六岁的徐天草明显的能够感受到王书辉身上的那种长者的风度reads;时光魔书。 看着这位中华帝国的最高统治者从容的从沙发上站起身来,带着一种“我知道一切,但是我一切都不在乎”的包含着无数信息的温和浅笑,伸出一只温暖有力的大手和自己握了握手之后,徐天草带领着一众云仙王国的穿着黑色和橘黄色袍服头戴梁冠的官员们整齐的跪在了站在他们面前的王书辉的脚下,郑重的行着藩属国国王和官员对中华帝国大皇帝陛下的三拜九叩的大礼。 被王书辉从地上扶起来的徐天草,等到王书辉坐回沙发,他自己也正要坐到王书辉身边的沙发上的时候,就听到王书辉说道: “宗藩体系这一套就是麻烦,你们这三跪九叩的搞下来,我们的大米白面就得给你们运回去。呵呵,所以说你们是占了好大便宜的啊!” 听到了王书辉的话,周围那些中华帝国的官员们都发出呵呵的轻笑声。 明知道王书辉大皇帝陛下这是在说笑的徐天草可不敢像中华帝国的官员们那样用轻笑来附和王书辉的话。他像一根弹簧一样站了起来,之后又跪在了王书辉的面前,用发音标准的普通话连声说道: “微臣不敢,微臣不敢。” 立即就被身边的中华帝国外交委员会的工作人员搀扶起来了的徐天草重新坐回沙发上之后,就看到王书辉拿起茶桌上的香烟。他连忙学着这几天在中国各地参观时学到的礼节,敏捷的用拿起茶桌上的火柴为王书辉陛下点燃香烟。 王书辉轻轻的点头表示感谢之后继续说道: “为什么不敢,我看你们就应该敢,不仅应该敢,而且还应该很敢。” 王书辉并没有在乎徐天草的反应,他吸着香烟对礼宾厅里的所有人说道: “我们中国援助云仙国,原因不是云仙国要归附我们中国,要成为我们的附属国。我们中国当初援助岛原地区的人民群众的原因,也不是指望你们以后成为中国的附属国的。那么我们中国为什么要援助岛原地区的人民群众?我们中国为什么要帮助你这个徐天草小同志呢?” “归根结底,是因为我们中国,我们复兴党,对于世界上一切反抗封建制度的统治和剥削的人民群众,都是有着帮助和支持的义务的。” “因为天底下最大的反封建的组织,就是我们复兴党。天底下最大的反封建的国家,就是我们中国。所以说,我们中国对岛原人民的支持,对你这个徐天草的支持,不是因为别的,就是因为你们在实际行动中反对封建主义。” “就是站在这立场上,所以我们才要援助你们的。” 把烟灰弹到烟灰缸中,王书辉转过头对徐天草说道: “从这个角度来说,我们中国给你们大米白面,帮助你们搞教育和医疗建设,这些都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要是你代表的只是你自己,只是中华帝国的一个藩属国的国王的话,你确实不敢,你也确实没有资格接受。” “但是如果你代表的是那几万个为自己的解放而反抗幕府反动统治者的岛原人民的话,如果你代表的是那几万个为了获得美好生活而投身革命的岛原人民的话,你就应该敢,你就应该理直气壮的接受。” 徐天草的汉语水平相当的不错,所以当他听到了王书辉的话之后,不由自主的就把眼光转向了背后的那副巨大的《祖国江山一片红》上面。 在这一刻,他似乎明白了为什么自从他来到中国以后,他的穿着打扮会被中国百姓用嫌弃的眼光打量了。 面对着穿着一身洗的发白的灰色制服的中华帝国大皇帝王书辉陛下,他突然间觉得,自己这身自己一直觉得华美无比非常自得的服饰,好像非常的丑陋。 第492章孙大圣棒打倭国 如果有人想要知道在中华帝国的工业系统里,哪个部门的工人素质最高,哪个部门的工资福利最好,哪个部门的行政级别最高的话,工业系统里消息比较灵通的老工人们都会告诉你,这个部门肯定是造船部门reads;九死成仙[重生。 从西元1619年王书辉穿越到明朝末年开始,他就在第一时间里开始创立造船厂培养造船工人和技术人员了。 复兴党最早的造船企业,就是现在已经变成了一个规模不算特别大的,但是在中华帝国的造船领域中培养出了大量的工人和工程技术人员的枝江造船厂。 虽然这家企业现在的规模连临近它的武昌造船厂都比不上了,可是这家以生产千吨级以下的内河蒸汽动力舰船为主的企业,仍旧是复兴党造船企业中的元老。 用了二十年的时间,王书辉领着一帮明朝土著,依靠着现代社会的智力支持和设备支持,终于在十七世纪的中国建立起了至少可以达到而且超越清朝末年水平的近现代造船工业。 到西元1638年,复兴党已经建立起了一个体系完整,自给自足,能够**发展和生产的现代化造船工业体系了。 在中华帝国的几千万工业人口中,总人数三十多万的造船工业,是具有高级技术工人和工程师最多的工业领域(三级以上技术工人超过百分之六十,具有中专以上学历的初级工程师两千多人,六十七名中级工程师,一百二十九名大专院校毕业生。),是工人文化素质最高的工业领域(超过百分之七十的工人通过了小学文凭考试,超过百分之三十的工人通过了初中学历考试。百分之百无文盲。)。 就是在这种的条件下,中华帝国的造船水平高速发展,早早的实现了造船工业的模块化(虽然水平很低)。 现在的中国,已经不再是单纯的生产铁肋木壳船的中国了。到西元1638年年初,整个中国的舰船,基本实现了四个海军军区(北中国海军区、东中国海军区、南中国海军区、西中国海军区),十六支海军舰队主力军舰的铁壳化。 一级战舰平均排水量超过四千吨,二级战舰排水量超过两千吨。所有辅助性军舰(包括运煤船、运兵船、维修船、补给船、通讯船等)都是统一的全蒸汽动力的大型铁肋包铁船。 其中体现了中华帝国造船工业最高水平的铁甲舰队,中华帝国远海舰队的主力舰“七大圣”战列舰(以《西游记》里的七大圣,平天大圣、覆海大圣、混天大圣、移山大圣、通风大圣、驱神大圣和齐天大圣命名的七艘军舰),更是全部都是钢铁结构的,标准排水量超过四千吨的铁甲舰(可以看成是等比例缩小的,装甲很薄的,舰炮口径很小的,假冒伪劣版的定远镇远)。 虽然因为军事工业的发展没有追上造船工业的脚步,目前采取先进的旋转炮塔的铁甲舰使用的仍旧是双联装的最大口径只有200毫米的火炮。但是中华帝国的造船技术已经非常的发达了。 在民用船只上,中华帝国的民用船只更是越造越大,甚至出现了排水量达到7000吨的全蒸汽动力铁肋木壳结构包铁结构的专用移民船。 而现在在全世界范围内正在进行着世界贸易的中华帝国的武装商船,更都是使用风帆和蒸汽混合动力的平均排水量四千到五千吨的货运轮船。 目前止步于印度沿海的西方殖民者之所以会乖乖的在中华帝国的面前低下狂妄的头颅,那些在印度洋沿岸随处可见的四五千吨的全副武装的武装商船,是起到了直接的作用的。 要知道看到这些比本国最强大的战舰还要先进还要强大无数倍的巨大商船之后,西方殖民者是根本没有办法产生任何的违抗中华帝国意志的想法的。 而那些南中国海地区的中华帝国的藩属国之所以都乖乖的和中华帝国签署了各种藩属条约,也都是因为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巨舰大炮”下的“正义”。 毕竟,嘴上说的礼义廉耻文明进步,和在“巨舰大炮”的阴影下宣扬的礼义廉耻文明进步,完全是两个水平上的说服力reads;月满蓝调。 华夏4335年,西元1638年6月,中华帝国应藩属国云仙王国的请求,对德川幕府开展的“亚洲共荣”行动正式展开。 执行这次行动的主力舰队是中华帝国远洋舰队。不过这支总共有十二艘军舰和大量后勤船只组成的舰队,只有一艘主力舰是中华帝国远洋舰队最新列装的七大圣级战列舰。因为中华帝国远洋舰队的七艘战列舰里,只有这一艘是能够比较好的正常运行的战舰。 中华帝国造船工业的发展速度虽然很快,但是对于生产制造这种近现代水平的“高科技”产品来说,还是需要一个长期的实践过程的。 因为对于这种全新设计的军舰生产还不那么熟练,所以就造成了七艘采取最新设计的战列舰里面,只有“齐天大圣号”战列舰顺利的通过了海试和实战演习。其他六艘军舰在海试和演习的过程中,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问题。 其中最严重的就是,“覆海大圣号”战列舰在第一次海试的过程中就出现了可怕的事故。两台主锅炉居然在战舰刚刚开始运转后就同时爆炸。如果不是救援及时,这艘薄装甲的铁壳船很可能就要沉没在海中了。 这次严重的事故让大连造船基地的一些老工人们对于军委对这批战舰的命名有点犯嘀咕。不少人在家里都和老婆都嘀咕过,用七个神魔小说里的大魔王来命名军舰,是不是有点不妥当。 结果还是在春节结束,王书辉会见完了徐天草之后在《人民日报》上发表的一首诗,给这次风波画上了句号。 在这首王书辉抄袭毛老人家的,名为《祝贺岛原人民反封建革命胜利》的诗歌中,王书辉用“白骨精”和“鬼蜮”来形容德川幕府对倭国人民的封建统治。 他一方面用“金猴奋起千钧棒,玉宇澄清万里埃。”来赞扬岛原人民对幕府反动政府的武装斗争的胜利。另一方面,他又用“今日欢呼孙大圣,只缘妖雾又重来。”指明了中华帝国发起的应云仙王国的请求针对德川幕府的行动,是一次彻底打破德川幕府对倭国人民的封建压迫和剥削的正义行动。 这首诗的发表和随后王书辉到大连造船基地视察,并在视察中对大连造船基地的工人和技术人员的慰问和肯定,使得大连造船基地的工人和技术人员们彻底的放下了心来。 特别是中华帝国宣传部趁着这次风波在全国公映了一部名为《大闹天宫》的动画片,更是在全中国范围内掀起了一股“齐天大圣”的风潮。 一时间,整个中国的范围内,修改版的《西游记》彻底的风靡了起来。在中国各地的少年军军营里,戴着孙悟空面具和同学们用木棒互相打闹的青少年学生随处可见。而被中华帝*委命名为“齐天大圣”号的中华帝国远洋舰队的战列舰,也成了全国人民的追捧对象。 事情都是要从两方面来看待的。 “齐天大圣号”受到全国人民的喜爱,中华帝国的对倭行动受到全国人民的热烈支持,这对中华帝国来说是个好事情,可是对于统治着倭国的德川幕府来说,就绝对算不上一个什么好事情了。 在原来的历史时空里,美*舰在海军准将佩里的指挥下,用巨舰大炮轰开了倭国的国门,从此掀开了幕府统治灭亡的序幕。在本时空里,同样的事情,将由中华帝国来进行。 19世纪五十年代,被后世倭国人追捧的美国准将佩里领导的美国东印度舰队的四艘“黑船”,与现在的中华帝国的海军舰队战舰比较起来,是非常的落后和寒酸的。 在“黑船来袭”中,最先进的美国舰队旗舰,是一艘使用明轮驱动的,风帆和蒸汽混合动力的,速度只有8节,满载排水量仅有3220吨,乘员只有380名的落后的外轮式快速帆船“密西西比号巡洋舰”。 而这次前来倭国执行“亚洲共荣”行动的中华帝国海军舰队,即使不提实力最强大的排水量4334吨,4000匹马力,12节航速,主炮口径200毫米,螺旋桨全蒸汽动力的“齐天大圣”号reads;烈焰豪门,boss不好惹。就是负责运兵工作的四艘运兵船,也都是铁肋木壳包铁结构的,排水量五千吨,装备了前四后四八门150毫米口径大炮,旋转式炮塔的先进武装运兵船。 真要是比较起来,就是其他几艘二等军舰,也要比佩里老头的黑船要先进的多。 要知道,这些二等军舰,可都是三千吨以上排水量,装备了一个双联装200毫米口径的主炮塔,配备了前二后二,四个150毫米口径双联装炮塔,八门360度旋转的大炮的强大巡洋舰。 虽然这些军舰无论是主力舰还是巡洋舰都是“皮薄”(装甲薄),“口小”(主炮口径小),的“小厂”货,可是要知道,这种比较是针对另一个时空十九世纪晚期的列强国家的军舰来说的。 把同样的东西拿到两百多年前来,这些东西,只有比原时空的美国黑船更加强大更加无法对抗的道理。 一艘战列舰,六艘巡洋舰,一艘维修舰,四艘运兵船,和没有编入作战序列的一系列补给舰和运煤船,当这支“庞大”的舰队出现在江户湾的时候,德川幕府根本就没有办法做出任何有效的反应。 在原本的历史上,1853年(嘉永六年)七月,美国东印度舰队司令马修·佩里(matthew·calbraith·perry,1794~1858)将军,率领四艘军舰开到江户湾口,以武力威胁幕府开国。 舰队中的黑色近代铁甲军舰,为倭国人生平第一次见到。佩里赠给幕府显示工业文明的火车机车模型和电报机,而幕府却只能用力士搬运回赠的大米来展示实力。佩里舰队的到来令倭国人震惊,深切感受到倭国与外国的巨大差距。 倭国人称这次事件为“黑船来航”。 由于这四艘军舰合共有六十三门大炮,而当时倭国在江户湾的海防炮射程及火力可与这四艘军舰相比的大约只有二十门,在不开国就开火的威吓下,幕府不敢拒绝开国的要求,但又恐怕接受培里带来的国书后,会受到全国的抨击,于是当时幕府的首席老中阿部正弘藉口要得到天皇的批准方可接受条约,并约定培里下一年春天给予答复。 在本时空里,中华帝国的海军舰队比佩里的黑船舰队要强大无数倍。中华帝国海军的表现也比美国海军的表现更加的“直接”。 在轻松机摧毁了德川幕府寒酸的海防炮台,将德川幕府没头没脑的派到海滩上送死的几千人组成的使用火绳枪和青铜炮的军队,洗地清空之后,四艘运兵船运载了两千名中华帝国海军陆战队士兵和一万八千名南九州归化军,在毫无任何的骚扰和阻挠的情况下,登陆了江户。 和两百多年后的窝囊废子孙不同,德川家光领导的德川幕府,是一个正在上升阶段的,朝气蓬勃的封建统治集团。 德川家光这个刚刚三十多岁的著名同性恋者正处于自己的事业上升期。虽然北海道、四国和九州已经被中华帝国实际上占领,但是他还是牢牢的控制着整个倭国的精华和主要部分本州。 所以,在面对中华帝国的武装打击之后,德川家光并没有像他的窝囊废子孙那样立即就萎了。他没有立即就对中华帝国的打击表示臣服,而是再接再厉的把早就已经集结在了江户地区的五万多幕府武装,再次的送上了屠宰场。 执行本次“亚洲共荣”任务的陆军主力并不是那两千名从南九州海军基地调来的复兴军海军陆战队的士兵。 为了检验经过了一年正规训练的倭国归化部队的实际作战能力,担任本次陆战主力的,是刚刚组建一年多的,由南九州的萨摩、大隅、日向等地的倭国归化人组成的“中华帝国忠勇军”士兵。 第493章天威之下如夏花绽放的幸运 幕府军和中华忠勇军的这场战斗,怎么说呢?只能说整场战斗的观赏性很强。 当然了,这个观赏性很强,是针对在旁边压阵观摩的复兴军海军陆战队的那两千名官兵而言的。 对于这场战斗的双方,那五万幕府军和那一万八千名中华忠勇军来说,这是一场真正的战争,而真正的战争对于战争双方的士兵们来说,从来就没有观赏性这种东西存在的。 从这场战斗来说的话,双方的实力差距是非常的明显的。 幕府军虽然有德川幕府从各地征募而来的五万多士兵,但是其中起主干作用的高级武士也只有两三千名。这些人可是正经八百的是目前这个时代里,整个倭国最强大的战斗力。他们都是那种常年进行武艺修行的职业武士。 和那几万农民出身的足轻不同,这些武士们单拿出来的话,单纯的比拼武艺,来自南九州农村的那些中华忠勇军的战士们,肯定都不是对手。 要知道,这些人虽然算得上是复兴军精挑细选出来的,但是在接受正式军事训练之前,一年多前的他们还是一帮子吃不饱饭,每天都拿着锄头往土地上使劲的封建时代的农民呢。 就是接受了一年多的军事训练,他们能够做到的事情,也不过就是按照训练的内容,听懂基层军官的中文口令,然后做出相应的战术动作而已。 实际上,如果不是亲眼看到复兴党的海军摧枯拉朽的就把刚刚在海滩上的那几千幕府军轻松的“洗地扫清”了的话,这些第一次上战场的人,腿肚子还都转着筋呢。 而且虽然说人上一万没边没沿,但是自己这方只有一万八千人,对方有五六万人,这些基本的信息他们还都是知道的。一想到对方的人数比己方的要多,这些人心里都是直哆嗦的。 当然了,复兴军对中华忠勇军一年多的训练不是没有作用的。这一年多军事训练最大的作用就是,复兴军没有用那种国内正常的军事训练方式,而是用一种“三宾的给”的办法,使用学会了基础中文的中华忠勇军基层士官,采取最粗暴的体罚和饿饭的方式对他们进行的训练。 所以,这些人在一年多的军事训练中已经对基层军官的口令产生了条件反射了。在严苛的训练下,哪怕就是他们心里再怎么害怕,他们的身体也会对口令进行反应。化用后世的那句“口嫌体正直”来说的话,这些士兵是一种“心嫌体不正直”的情况。 从某种意义上说,他们的在战场上的举动,完全是一种巴甫洛夫式的反应。 不过呢,中华忠勇军的这些南九州出身的战场初哥,之所以会对幕府军感到恐惧,归根结底是因为他们的基础文化水平还比较低,还不能正确的认识自己和对面的幕府军之间的巨大差异。 以中华忠勇军的一个连长秦十四为例,这个已经获得了中华帝国正式国籍的中华忠勇军中级军官,因为学习成绩优异,掌握了大量的文化知识。在接受中级军官班的课程培训的时候,秦十四同志就已经非常清楚的知道了,中华忠勇军使用的武器是多么的先进了。 正是因为对自己的武器有着理性的认识,所以站在队列前面指挥部队前进的秦十四才会虽然也是和大家一样都是第一次上战场,但是内心却非常的平静。 中华忠勇军用的武器在这个时代来说,是仅次于中华人民复兴军的世界第二先进的武器。 他们使用的是复兴军当年使用过的第二代武器,也就是复兴二系类。 所谓复兴二系列,指的是复兴军那批第二代的武器。也就是以夏塞波步枪为蓝本的,经过改进后的使用单发铜壳子弹的村田式步枪;手榴弹;以及格鲁森57毫米的野炮。 不过和当年复兴军采用先进战术不同,因为考虑到这些中华忠勇军战士的接受能力的问题,整个中华忠勇军采用的是最简单的线式战术。 不管中华忠勇军的武器比中华帝国的正规国防力量中华人民复兴军的常规装备要落后多少(复兴军现在使用的是连发的莫辛甘纳步枪、马克沁水冷机枪、火箭筒、从75毫米到150毫米口径的,采用液体弹簧制退复进形式的各种先进火炮),但是他们在这场战争中的对手,却是只装备了少量被称之为铁炮的各种轻重型火绳枪的,主要兵器和作战思路还处于冷兵器时代的幕府军。 不能不说,幕府军就像一切封建时代的军队一样,因为武器的射程和杀伤力的问题,特别是因为士兵的素质(主要是手持竹竿子的农民)和军官对部队的掌控能力的问题,他们采取了传统意义上的密集阵列的阵型。 最外围是作为炮灰的拿着所谓竹枪的足轻(轻步兵),中间是拿着盾牌之类东西的冲阵士兵(重步兵),再之后是稀稀拉拉的几百个拿着火绳枪的火枪兵。 在这些基本作用都是冲阵(炮灰)作用的士兵之后,才是各种类型的个人武力非常不错的武士们。他们有的骑着马,有的没有马,不过都装备了比较优质的各种武器和盔甲。 这些人才是幕府军的主要力量。他们的人数也不多,只有两三千人。 不过别看在战场上这两三千人显得不显眼。但是就目前整个倭国来说,也只有名义上统治着整个倭国的德川幕府才能搜罗到这么多的高级武士。要知道,在这两三千人里面,不少人都是德川家光废了很大的力气才延请到的大剑客(柳生门的门人弟子们)。 怎么说呢,就目前整个倭国的军事水平而言,倭国已经落后于时代了。 不说别的,光是剑法之类的东西在江户时代的倭国仍旧非常的流行,这就说明了江户时代的倭国在战术上仍旧处于古典冷兵器时代的水平上的。 从后世的倒幕战争来说,萨摩藩和长州藩这些最早学习西方的军事技术,使用了排队枪毙战术和米涅式步枪的倒幕军可以轻松的战胜幕府军,这就不能不说明,即使过去了两百多年,整个倭国的军事水平,不管是倒幕军还是幕府军,还都是相当的落后的。 所以说,如果就军事水平的角度而言,装备和使用了比两百多年后的倒幕军还要强大和先进的武器和战术的中华忠勇军,就没有在对幕府军的战争中失败的道理。 和所有野蛮人对文明人的战争一样,战斗是以野蛮人的冲锋开始的。 在幕府军冲锋之前就已经快速的在预设阵地展开了阵型的中华忠勇军,在幕府军进入火炮射程之后,就开始了大规模的炮击。 中华忠勇军是中华人民复兴军的学生,她很好的复制了复兴军“火力制胜”、“集中使用大炮”等基本思想。 所以,当一百多门格鲁森57毫米野炮,铺天盖地的发射着填装了烈性乍药的炮弹的时候,整个场面是非常的好看的。 不过也就是三分钟左右的功夫,经过了一次齐射之后,在五千米这个范围内,整个战场上就看不到幕府军的影子了。而在五千米以外正在进攻中的幕府军也好像被什么吓住了一样,呆立在当场。 主要是因为幕府军的阵列过于密集的原因,这一次齐射对幕府军造成的杀伤是非常的巨大的。一百多发炮弹,居然打死了进攻中的幕府军将近三千人。 事实上,在这个战场上,除了主要承担军事观察任务的中华人民复兴军海军陆战队的士兵们没有什么特殊的反应之外,无论是幕府军还是中华忠勇军,战斗的双方,都被近现代火炮的巨大威力给吓到了。 以至于在整个战场上,居然出现了长达两分钟左右的静场。 德川家光本人没有出现在战场上,他站在江户城中的天守阁的最顶层,正在用过去荷兰商人送给他的一个非常珍贵的单筒望远镜看着整个战场。 说实话,早在中华帝国的巨舰大炮犁平了幕府军在岸边的部队的时候,德川家光就知道这场仗是没个赢了。 作为整个倭国的最高统治者,德川家光是个非常理想的人。理性的人面对无法对抗的力量的时候表现的同样会非常的理性。 可是即使明知道自己肯定不是中华帝国的对手,但是德川家光也不愿意就那么乖乖的接受中华帝国给他的那个《中华帝国和倭国宗藩友好条约》。 他明确的知道,一旦德川幕府签订了这样丧权辱国的条约,那么他的爷爷德川家康建立的这个德川幕府,三代德川幕府在倭国辛辛苦苦的建立起来的这个绝对统治,就要直接的面临倒台的危险。 即使中华帝国真的对德川幕府手下留情,允许德川幕府的继续存在,可是在割地赔款,天皇一族都被作为罪人送到中华帝国手中的这种情况下,各地的那些原本就对德川幕府的统治暗怀不满的大名们,就会立即发起对德川幕府的反对和进攻。 到了哪个时候,只剩下了一个本州岛的倭国,立时就要迎接第二个战国时代了。 封建统治者也是统治者。他们虽然是把一切都建立在自己的封建统治的基础之上的,可是在某种程度上说,封建统治者本身的利益和国家的利益也是相关的。哪怕就是最反动最落后的封建统治者,也不会一点儿都不考虑国家利益。 所以说,在亲眼目睹了中华帝国的巨舰大炮的不可抗拒性之后,德川家光从为了维护倭国的利益的角度出发,进行了一次绝望的挣扎。他希望他通过两年多的时间聚拢出来的这五万幕府军,能够在之后的战斗中给德川幕府挣上哪怕一丁点儿的体面,好让他可以在之后的和中华帝国的交涉中为倭国,也是为了德川幕府自己挣得一点谈判的底气。 可是就在德川家光亲眼目睹了幕府大军在中华帝国的军队(他不知道那是一帮子倭国伪军)的炮击下是怎样的绝望之后,他的脑筋立即就转动了起来。 现在的德川家光已经不再考虑什么倭国的国家利益了。他迅速的接受了现实,决定要为德川幕府自己保留最大的力量,为了以后肯定将要发生的第二次战国时代做准备。 就在他命令手下立即发布撤兵信号的同时,德川家光满脑子想的都是怎样以倭国的国家利益为筹码,尽一切可能在之后的和中华帝国的谈判中换取中华帝国对德川幕府的支持。 现如今的德川家光想的已经不再是那份《中华帝国和倭国宗藩友好条约》里的那些苛刻条款了,而是德川幕府利用这些苛刻的条款,可以从中华帝国手中换取多少利益的问题。 德川家光绝对算是个合格的封建统治者。 他的想法非常的理性,非常的智慧。换任何一个人,只要这个人是德川幕府的一员的话,都不见得有德川家光做的这么好,反应的这么快。 可是德川家光想的再好,反应的再快,那也没有战场上的形势变化的快。 倭国的武士们,不愧是未来小鬼子皇军武士道思想的开创者们,他们在17世纪和他们的子孙后代一样,是用实际行动来贯彻他们的精神的。 就在几分钟的大脑当机之后,那两三千的武士没有像几万农夫足轻那样溃散逃跑,而是和他们相反,一边发出歇斯底里的嚎叫声,一边不知死活的向着中华忠勇军的阵地冲了过来。 同样是惊讶于火炮的威力,中华忠勇军的反应要快的多。 毕竟是己方的火炮给敌人带来了杀伤。所以在基层军官们的呵斥和叫喊下,中华忠勇军的战士们迅速的反应了过来。 倭国武士不愧是整个倭国封建统治阶级的中坚力量,倭国武士不愧是整个倭*事素质最高的一个阶层。那几千个倭国武士们在一些柳生名门出身的武士的带领下,在进行绝望的冲锋的过程中,还非常近具有战术修养的排成了分散式的阵型。 然而这并没有什么“卵”用。 使用了改良式的排队枪毙战术的中华忠勇军战士们,早就已经在他们冲入射程范围之前,就排成了密集的阵列。 在那些经过了充分的学习的中华忠勇军军官的指挥下,当那两三千名倭国武士全部进入到射程范围之后,排成一个“中括号”阵型的中华忠勇军士兵们,在军官们的口令下,迅速的进行着排枪射击。 仅仅三轮排枪,冲入那个“中括号”内的两三千名武士,就都“壮烈”的贯彻了他们的武士精神。 当战场重新陷入到一片沉静的时候,同样出身于武士的,现在已经是中华帝国公民的,中华忠勇军中级军官秦十四不禁感慨道: “武士的生命,真如夏花般绽放啊!能够死在中华帝国的天威之下,也是这些武士的幸运啊!” 第494章军事行动面具下的经济目的 在原本的历史时空中,马老人家在西元1853年的《纽约每日论坛报》发表了一片名为《中国革命和欧洲革命》的文章。 在这篇文章中,马老人家难得的用一种比较大众化的词语指出了资本主义经济危机的实质,那就是,“市场的扩大赶不上工业的增长”。 “市场的扩大赶不上工业的增长”会导致什么情况呢? 一旦市场的扩大赶不上工业的增长,就会出现产品的销售出现停滞。产品的销售一旦出现停滞,产品的制造商,无论是资本家还是全民所有制的国营企业都会出现盈利下降乃至不盈利的状况。 那么下一步会发生什么情况就很明显了。在资本主义制度下,资本家可不会为工人负责,他们会解雇自己的工人,关掉自己的工厂。 可是和资本主义制度下资本家的工厂不同,作为采取全民所有制的人民民主国家,中华帝国是不会让自己的工人失业下岗,关掉自己的国营企业的。 然而,在工业化的快速发展,或者说在17世纪复兴党领导的中华帝国借助着超常的外时空的帮助下进行的超常速度的工业化发展,造成的”市场的扩大刚不上工业的增长”的现象,要比自然情况下的资本主义工业化发展严重的多的多。 在1620年左右,复兴党对荆州地区实现了工业化之后,光是一个湖广地区作为复兴党工业产品的市场就已经很勉强了。 到1625年前后,复兴党控制了整个湖广地区的长江沿岸地区,建立了荆州和武昌两个工业化基地之后,别说整个湖广地区了,就是加上周边的几个省份,作为复兴党工业产品的市场都非常的勉强了。 到1630年前后,复兴党控制了湖北、鲁东和辽南之后,即使随即开展的复兴党对整个北方中国的解放工作大量的消耗了复兴党工业体系生产出来的工业品,可是到了这个时候,复兴党已经不能不把市场扩大到整个中国之外的地区了。 在中华帝国建国之前,国际贸易没有全面展开的整个东亚地区作为复兴党的工业品市场,都是非常的狭窄的。 到了这个时候,复兴党不得不把目光转向东南亚地区,一方面使用武装力量全面的消灭了盘踞在东南亚的西方殖民者,占有了他们原本的殖民地作为自己的工业品市场。另一方面,中华帝国又打一派拉一派。在坚决的打击西方殖民者的嚣张气焰,恢复中华帝国的宗藩体系的同时,又主动和葡萄牙、荷兰等,这些在国际贸易上表现的相对积极的殖民者建立相对良好的关系,为中华帝国的工业品找出路。 然而,中华帝国的外交政策的落实,远没有中华帝国的工业增长的速度快。 还没等扫清了整个东南亚重新建立起中华宗藩体系的中华帝国理顺自己和西方殖民者的关系,重新全面的打开对西方各国的工业品销售的路径呢,因为新中国的建立,因为整个复兴党中国的快速工业化,在现有的条件下,包括东亚地区在内的整个东中国海和南中国海地区的市场就已经进入饱和状态了。 这还是在中华帝国全面打开了对北方草原的市场,以及西域地区的市场的情况下。 到了这个时候,别说领导中国的复兴党已经发现了经济发展出现问题了,就是中华帝国的普通国民们都发现,随着国际市场的饱和,中华帝国工业体系内的内部竞争开始越来越激烈。 举个简单的例子,1620年复兴党在枝江建立起第一个暖水瓶厂的时候,暖水瓶在整个中国还是一种利润非常大的奢侈品呢。当时,在江南地区,复兴党生产的竹壳儿暖水瓶,一个要卖到二十两银子左右。就是这样的高价,暖水瓶销售还经常出现断货的现象。 当时江南地区的商人围堵在枝江工业区的各个企业周围,像疯子一样争抢复兴党各个企业的产品的景象,一些中华帝国工业系统里资格很老的工人们现在还都津津乐道呢。 可是到了1634年以后,复兴党在全国各地区用复制的方式建立起了大量的工业企业。到了这个时候,用薄铁皮作为外壳,上面装饰了各种各样漂亮图案的暖水瓶,出口价格已不到三两银子了。 放在中华帝国国内的话,哪怕就是刚刚上班成家的青年工人,哪个家里面没有个三四个暖水瓶的。 就这样,仅仅十多年的功夫,在复兴党国营企业**核算利润的制度下,在复兴党鼓励企业间竞争的政策下,在整个中国快速全面的实现工业化的大前提下,在巨大的竞争压力下,暖水瓶这个产品自己就主动的实现了更新换代。 可是到了这一步,不管怎么努力,在暖水瓶的生产工艺没有进一步的突破性的创新出现之前,这个产品的市场潜力也就是这样了。 在复兴党常年不懈的进行全民教育的努力下,在报纸和广播的全面普及的情况下,暖水瓶企业的工人们都发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想要让自己的企业保持盈利,想要让自己的工资和分红进一步的增加,那么就必须进一步的扩大暖水瓶这个产品在世界范围内的市场。 由暖水瓶推广到所有的工业制成品,整个中华帝国的工人们都变成了帝国主义者。 在他们看来,中华帝国政府要为自己生产的产品找市场找销路,世界上所有的国家和地区,只要这个国家和地区存在阻碍自己的产品销售的因素,那么复兴党领导的中华帝国,就必须要使用一切手段,消除这些阻碍自己的产品销售,影响自己的工资增长和分红增加的不利因素。 这就是为什么在得知中华帝国的海军舰队和中华忠勇军,对一直大搞闭关锁国政策阻碍中华帝国的工业品在倭国的全面销售的德川幕府的军事行动获得成功的消息以后,大部分的中华帝国的工人们,都自发的组织了性高彩烈的庆祝活动的原因。 在几千里之外的倭国行政中心江户城里,德川幕府的领导者德川家光不知道中华帝国的工人们正在性高彩烈的庆祝着自己的失败。 在极不情愿的和中华帝国外交委员会的一位随军而来的副主任签订了丧权辱国的《中华帝国和倭国宗藩友好条约》之后,德川家光立即忙不迭的开始做两件事情。 第一件事情就是,他以最快的速度把整个倭国伪天皇的全部族人都抓捕了起来,然后把这群很可能将会被德川幕府的反对势力利用起来的傀儡们,一个不剩的都塞进了中华帝国的军舰里。 到了现在这一步,天皇这个东西已经不再是德川幕府的一个招牌了。在非常理性的德川家光看来,自己领导的德川幕府在《中华帝国和倭国宗藩友好条约》上一签字之后,天皇一族,就成了一个非常危险的不稳定因素。 德川家光非常清醒的认识到,自己在《中华帝国和倭国宗藩友好条约》一签字,自己这个德川幕府就成了倭国的一个没有了法理依据的政权。 到了现在这一步,天皇已经不再是德川幕府统治倭国的法理依据了。现在的倭国已经是一个非常纯粹,非常赤果果的,没有了任何虚词掩饰的,谁的拳头大,谁的实力强,谁就说话好使的状况了。 所以对于德川家光来说,不光是天皇本人,一切在倭国国土上的有着天皇血统的人,都成了对于德川幕府对倭国统治的潜在威胁。 在这种情况下,德川家光甚至暗示中华帝国的外交人员,最好让天皇全族都人间蒸发。 在中华帝国的外交官员给出了明确的拒绝之后,德川家光甚至暗暗的向漫天神佛祈祷中华帝国运送天皇家族的轮船最好能在大海上失事。 不过对于德川家光来说,在条约签订之前,天皇在倭国的存在还是他力争的事情。但是在条约签订之后,德川家光却觉得中华帝国还是非常的支持德川幕府在倭国的统治的。毕竟从客观上说,天皇家族被全部逮捕到中华帝国,这对德川幕府来说绝对是个好事情。 除了天皇的问题之外,德川家光更加操心的则是中华帝国在条约签订的过程中向他许下的好处。 这些好处主要是,中华帝国将会帮助德川幕府训练出一批相对先进的军队来,帮助德川幕府维持他们在现在的倭国(本州岛)的统治。 亲身体会到了中华忠勇军的强大作战能力之后,德川家光对中华帝国的军火是非常垂涎的。 中华帝国之所以发起这个“亚洲共荣”计划,之所以执行这个“亚洲共荣”计划的倭国部分“本州解放”计划,也不是真的就对倭国贫瘠的土地有什么想法。 中华帝国发起这个军事行动的根本原因,也是为了全面的打开倭国的市场。 而对于中华帝国来说,一个稳定,被顺从的伪政权统治的倭国,才是一个比较好的中华帝国的工业品市场。 更何况,帮助德川幕府训练军队,这本身就是一次很好的产品销售的机会。一万人的武器装备,一万人的服装鞋帽,一万人的营房建设,一万人的训练消耗。不管是枪支弹药,服装布匹,生活用品还是建材砖瓦等等,这些东西可不是中华帝国无偿提供给德川幕府的。德川家光是要用真金白银来支付这些产品的。 当然了,目前阶段的德川幕府可能拿不出足够的钱来购买这些“物美价廉”的产品。不过没关系,不能付钱,“还可以用喜儿抵债”。 倭国的青年男性可以作为中华帝国开拓东南亚热带雨林的消耗品,倭国的青年女性可以作为中华帝国未婚男性的妻子。 除此之外,中华帝国新成立的帝国银行,还可以非常贴心的为德川幕府提供利息“合理”的金融服务。把关税拿出来作为抵押品,把银山金矿拿出来作为抵押品,就行了。 “只要998,燧发滑膛枪,拿破仑铁炮,黑火药手榴弹拿回家”。 在实实在在的利润刺激下,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首批德川幕府订购的武器和物资就运抵了江户。 随之而来的,还有中华帝国贸易部领导的一大批中华帝国各大企业的销售负责人,以及负责监督这些销售人员工作的各企业的人民代表。 不到三个月的时间,还没等到德川幕府的首批三千名幕府新军完成初步训练呢,倭国新开放的五个通商口岸和倭国各地的主要城市的商铺里,就已经被中华帝国的各种物美价廉的工业品铺满了。 国家资本主义也是资本主义。人民帝国主义也是帝国主义。马老人家告诉我们: “资产阶级,由于一切生产工具的迅速改进,由于交通的极其便利,把一切民族甚至最野蛮的民族都卷到文明中来了。” “它的商品的低廉价格,是它用来摧毁一切万里长城、征服野蛮人最顽强的仇外心理的重炮。” “它迫使一切民族——如果它们不想灭亡的话——采用资产阶级的生产方式;它迫使它们在自己那里推行所谓文明,即变成资产者。” “一句话,它按照自己的面貌为自己创造出一个世界。” 在两百多年后,倭国人不能抵抗美利坚国的坚船利炮。现在,倭国人同样不能抵抗中华帝国的巨舰大炮。 在强大的生产力面前,在强大的工业化国家的绝对实力面前,根本就没有建立起万里长城的能力,和满清帝国差不多反动和落后的倭国,就像一切野蛮民族一样,被迫的卷进文明中来。 在后世,我们把这种现象叫做“全球化”。 西方商人惊叹于中华帝国商品的物美价廉,认为“买什么东西都能赚钱”。 然而他们没有看到的是,在这些物美价廉的商品背后,是无数国家,一切生产力水平没有中华帝国的水平高的国家和民族,他们的落后的,使用简单机械或者根本就是进行手工生产的民族工业的全面毁灭。 对于这一点,刚刚签订完《中华帝国和倭国宗藩友好条约》不久的倭国,很快就要感受到了。 第495章军事行动面具下的经济目的 在原本的历史时空中,马老人家在西元1853年的《纽约每日论坛报》发表了一片名为《中国革命和欧洲革命》的文章。 在这篇文章中,马老人家难得的用一种比较大众化的词语指出了资本主义经济危机的实质,那就是,“市场的扩大赶不上工业的增长”。 “市场的扩大赶不上工业的增长”会导致什么情况呢? 一旦市场的扩大赶不上工业的增长,就会出现产品的销售出现停滞。产品的销售一旦出现停滞,产品的制造商,无论是资本家还是全民所有制的国营企业都会出现盈利下降乃至不盈利的状况。 那么下一步会发生什么情况就很明显了。在资本主义制度下,资本家可不会为工人负责,他们会解雇自己的工人,关掉自己的工厂。 可是和资本主义制度下资本家的工厂不同,作为采取全民所有制的人民民主国家,中华帝国是不会让自己的工人失业下岗,关掉自己的国营企业的。 然而,在工业化的快速发展,或者说在17世纪复兴党领导的中华帝国借助着超常的外时空的帮助下进行的超常速度的工业化发展,造成的”市场的扩大刚不上工业的增长”的现象,要比自然情况下的资本主义工业化发展严重的多的多。 在1620年左右,复兴党对荆州地区实现了工业化之后,光是一个湖广地区作为复兴党工业产品的市场就已经很勉强了。 到1625年前后,复兴党控制了整个湖广地区的长江沿岸地区,建立了荆州和武昌两个工业化基地之后,别说整个湖广地区了,就是加上周边的几个省份,作为复兴党工业产品的市场都非常的勉强了。 到1630年前后,复兴党控制了湖北、鲁东和辽南之后,即使随即开展的复兴党对整个北方中国的解放工作大量的消耗了复兴党工业体系生产出来的工业品,可是到了这个时候,复兴党已经不能不把市场扩大到整个中国之外的地区了。 在中华帝国建国之前,国际贸易没有全面展开的整个东亚地区作为复兴党的工业品市场,都是非常的狭窄的。 到了这个时候,复兴党不得不把目光转向东南亚地区,一方面使用武装力量全面的消灭了盘踞在东南亚的西方殖民者,占有了他们原本的殖民地作为自己的工业品市场。另一方面,中华帝国又打一派拉一派。在坚决的打击西方殖民者的嚣张气焰,恢复中华帝国的宗藩体系的同时,又主动和葡萄牙、荷兰等,这些在国际贸易上表现的相对积极的殖民者建立相对良好的关系,为中华帝国的工业品找出路。 然而,中华帝国的外交政策的落实,远没有中华帝国的工业增长的速度快。 还没等扫清了整个东南亚重新建立起中华宗藩体系的中华帝国理顺自己和西方殖民者的关系,重新全面的打开对西方各国的工业品销售的路径呢,因为新中国的建立,因为整个复兴党中国的快速工业化,在现有的条件下,包括东亚地区在内的整个东中国海和南中国海地区的市场就已经进入饱和状态了。 这还是在中华帝国全面打开了对北方草原的市场,以及西域地区的市场的情况下。 到了这个时候,别说领导中国的复兴党已经发现了经济发展出现问题了,就是中华帝国的普通国民们都发现,随着国际市场的饱和,中华帝国工业体系内的内部竞争开始越来越激烈。 举个简单的例子,1620年复兴党在枝江建立起第一个暖水瓶厂的时候,暖水瓶在整个中国还是一种利润非常大的奢侈品呢。当时,在江南地区,复兴党生产的竹壳儿暖水瓶,一个要卖到二十两银子左右。就是这样的高价,暖水瓶销售还经常出现断货的现象。 当时江南地区的商人围堵在枝江工业区的各个企业周围,像疯子一样争抢复兴党各个企业的产品的景象,一些中华帝国工业系统里资格很老的工人们现在还都津津乐道呢。 可是到了1634年以后,复兴党在全国各地区用复制的方式建立起了大量的工业企业。到了这个时候,用薄铁皮作为外壳,上面装饰了各种各样漂亮图案的暖水瓶,出口价格已不到三两银子了。 放在中华帝国国内的话,哪怕就是刚刚上班成家的青年工人,哪个家里面没有个三四个暖水瓶的。 就这样,仅仅十多年的功夫,在复兴党国营企业**核算利润的制度下,在复兴党鼓励企业间竞争的政策下,在整个中国快速全面的实现工业化的大前提下,在巨大的竞争压力下,暖水瓶这个产品自己就主动的实现了更新换代。 可是到了这一步,不管怎么努力,在暖水瓶的生产工艺没有进一步的突破性的创新出现之前,这个产品的市场潜力也就是这样了。 在复兴党常年不懈的进行全民教育的努力下,在报纸和广播的全面普及的情况下,暖水瓶企业的工人们都发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想要让自己的企业保持盈利,想要让自己的工资和分红进一步的增加,那么就必须进一步的扩大暖水瓶这个产品在世界范围内的市场。 由暖水瓶推广到所有的工业制成品,整个中华帝国的工人们都变成了帝国主义者。 在他们看来,中华帝国政府要为自己生产的产品找市场找销路,世界上所有的国家和地区,只要这个国家和地区存在阻碍自己的产品销售的因素,那么复兴党领导的中华帝国,就必须要使用一切手段,消除这些阻碍自己的产品销售,影响自己的工资增长和分红增加的不利因素。 这就是为什么在得知中华帝国的海军舰队和中华忠勇军,对一直大搞闭关锁国政策阻碍中华帝国的工业品在倭国的全面销售的德川幕府的军事行动获得成功的消息以后,大部分的中华帝国的工人们,都自发的组织了性高彩烈的庆祝活动的原因。 在几千里之外的倭国行政中心江户城里,德川幕府的领导者德川家光不知道中华帝国的工人们正在性高彩烈的庆祝着自己的失败。 在极不情愿的和中华帝国外交委员会的一位随军而来的副主任签订了丧权辱国的《中华帝国和倭国宗藩友好条约》之后,德川家光立即忙不迭的开始做两件事情。 第一件事情就是,他以最快的速度把整个倭国伪天皇的全部族人都抓捕了起来,然后把这群很可能将会被德川幕府的反对势力利用起来的傀儡们,一个不剩的都塞进了中华帝国的军舰里。 到了现在这一步,天皇这个东西已经不再是德川幕府的一个招牌了。在非常理性的德川家光看来,自己领导的德川幕府在《中华帝国和倭国宗藩友好条约》上一签字之后,天皇一族,就成了一个非常危险的不稳定因素。 德川家光非常清醒的认识到,自己在《中华帝国和倭国宗藩友好条约》一签字,自己这个德川幕府就成了倭国的一个没有了法理依据的政权。 到了现在这一步,天皇已经不再是德川幕府统治倭国的法理依据了。现在的倭国已经是一个非常纯粹,非常赤果果的,没有了任何虚词掩饰的,谁的拳头大,谁的实力强,谁就说话好使的状况了。 所以对于德川家光来说,不光是天皇本人,一切在倭国国土上的有着天皇血统的人,都成了对于德川幕府对倭国统治的潜在威胁。 在这种情况下,德川家光甚至暗示中华帝国的外交人员,最好让天皇全族都人间蒸发。 在中华帝国的外交官员给出了明确的拒绝之后,德川家光甚至暗暗的向漫天神佛祈祷中华帝国运送天皇家族的轮船最好能在大海上失事。 不过对于德川家光来说,在条约签订之前,天皇在倭国的存在还是他力争的事情。但是在条约签订之后,德川家光却觉得中华帝国还是非常的支持德川幕府在倭国的统治的。毕竟从客观上说,天皇家族被全部逮捕到中华帝国,这对德川幕府来说绝对是个好事情。 除了天皇的问题之外,德川家光更加操心的则是中华帝国在条约签订的过程中向他许下的好处。 这些好处主要是,中华帝国将会帮助德川幕府训练出一批相对先进的军队来,帮助德川幕府维持他们在现在的倭国(本州岛)的统治。 亲身体会到了中华忠勇军的强大作战能力之后,德川家光对中华帝国的军火是非常垂涎的。 中华帝国之所以发起这个“亚洲共荣”计划,之所以执行这个“亚洲共荣”计划的倭国部分“本州解放”计划,也不是真的就对倭国贫瘠的土地有什么想法。 中华帝国发起这个军事行动的根本原因,也是为了全面的打开倭国的市场。 而对于中华帝国来说,一个稳定,被顺从的伪政权统治的倭国,才是一个比较好的中华帝国的工业品市场。 更何况,帮助德川幕府训练军队,这本身就是一次很好的产品销售的机会。一万人的武器装备,一万人的服装鞋帽,一万人的营房建设,一万人的训练消耗。不管是枪支弹药,服装布匹,生活用品还是建材砖瓦等等,这些东西可不是中华帝国无偿提供给德川幕府的。德川家光是要用真金白银来支付这些产品的。 当然了,目前阶段的德川幕府可能拿不出足够的钱来购买这些“物美价廉”的产品。不过没关系,不能付钱,“还可以用喜儿抵债”。 倭国的青年男性可以作为中华帝国开拓东南亚热带雨林的消耗品,倭国的青年女性可以作为中华帝国未婚男性的妻子。 除此之外,中华帝国新成立的帝国银行,还可以非常贴心的为德川幕府提供利息“合理”的金融服务。把关税拿出来作为抵押品,把银山金矿拿出来作为抵押品,就行了。 “只要998,燧发滑膛枪,拿破仑铁炮,黑火药手榴弹拿回家”。 在实实在在的利润刺激下,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首批德川幕府订购的武器和物资就运抵了江户。 随之而来的,还有中华帝国贸易部领导的一大批中华帝国各大企业的销售负责人,以及负责监督这些销售人员工作的各企业的人民代表。 不到三个月的时间,还没等到德川幕府的首批三千名幕府新军完成初步训练呢,倭国新开放的五个通商口岸和倭国各地的主要城市的商铺里,就已经被中华帝国的各种物美价廉的工业品铺满了。 国家资本主义也是资本主义。人民帝国主义也是帝国主义。马老人家告诉我们: “资产阶级,由于一切生产工具的迅速改进,由于交通的极其便利,把一切民族甚至最野蛮的民族都卷到文明中来了。” “它的商品的低廉价格,是它用来摧毁一切万里长城、征服野蛮人最顽强的仇外心理的重炮。” “它迫使一切民族——如果它们不想灭亡的话——采用资产阶级的生产方式;它迫使它们在自己那里推行所谓文明,即变成资产者。” “一句话,它按照自己的面貌为自己创造出一个世界。” 在两百多年后,倭国人不能抵抗美利坚国的坚船利炮。现在,倭国人同样不能抵抗中华帝国的巨舰大炮。 在强大的生产力面前,在强大的工业化国家的绝对实力面前,根本就没有建立起万里长城的能力,和满清帝国差不多反动和落后的倭国,就像一切野蛮民族一样,被迫的卷进文明中来。 在后世,我们把这种现象叫做“全球化”。 西方商人惊叹于中华帝国商品的物美价廉,认为“买什么东西都能赚钱”。 然而他们没有看到的是,在这些物美价廉的商品背后,是无数国家,一切生产力水平没有中华帝国的水平高的国家和民族,他们的落后的,使用简单机械或者根本就是进行手工生产的民族工业的全面毁灭。 对于这一点,刚刚签订完《中华帝国和倭国宗藩友好条约》不久的倭国,很快就要感受到了。 第495章王书辉的家庭生活 人到了一定位置上,不方便的地方是很多的。 作为领导着中华帝国这个世界第一工业国的复兴党的导师和领袖,王书辉的一举一动都有很多人盯着。 虽然没有人限制他的人身自由,可是想要像过去那样,出去外面随随便便的溜达溜达都已经变得非常的不容易了reads;贵圈真乱。 造成这种情况的原因,一方面是认识他的人非常的多,一旦街上的群众发现了王书辉,被围观被包围的情况肯定就会出现。不提出现那种情况会给负责警卫工作的战士们带来多少麻烦,王书辉本人也不适应这种大熊猫的待遇。 所以一般情况下,王书辉要是想要散散步的话,最多也就是在自己住的小楼周边溜达溜达。 当然了,因为王书辉本身的工作就已经非常的多了,所以那种可以享受清闲的时间几乎没有。 最近一段时间,他一直和国家经济计划委员会的同志们讨论经济工作,用了一个多月的时间才好不容易才把全国的经济情况进行了一个大体上的理顺。所以王书辉最近才难得的在紧张的工作之后获得了几天的休息时间。 可即使是这样,王书辉每天上午雷打不动的看文件作批示的工作也没有间断过。 工作上很忙,繁忙的工作造成的巨大心理压力需要温暖的家庭生活来调节。 王书辉也是个人类,即使他因为时空门的辐射原因在生理上已经产生了很大的变异,但是从心理上说,他和普通人也是一样的。 不过在中华帝国建立之前,因为儿子的继承人身份,王书辉的妻子朱微妏和王书辉闹了好几年的别扭。 等到中华帝国成立之后,特别是当王书辉主持制定的宪法把皇帝这个位置搞的非常的不值得,非常的鸡肋之后,朱微妏着实和王书辉大闹了一场。 要知道对于一个母亲来说,没有比自己子女的发展和前途更加重要的事情了。朱微妏和所有的母亲一样,在生了孩子之后,就开始把孩子们的发展和前途当成是她最重要的事情。在王书辉家里面,王书辉的地位是排在六个孩子之后的。 所以当脑子里有着不少封建残余思想的朱微妏明确的认识到到了王书辉根本就没有把自己的地位和事业,也就是整个中华帝国的最高统治权力传给他们的孩子之后,朱微妏和王书辉的感情就变得比较冷淡了起来。 特别是因为多年来王书辉一直忙于工作,很少对孩子们进行专门的关注,这就使得朱微妏对王书辉的意见越来越大。 不过同样是因为脑子里的封建残余思想,朱微妏在王书辉面前一直都是有所保留的。她从来也没有和王书辉直接的发生过什么严重的冲突。 即使王书辉把朱微妏调出他的办公室;即使王书辉取缔了复兴党的参事委员会,把顾君恩、牛金星和宋献策等一批一直幻想着扶持幼主上位的老封建送到故宫博物院里搞文史研究;即使王书辉把党内所有流露过希望建立起一个王家王朝,让王书辉的子孙后代千年万年的做皇帝,让自己的子孙后代也能跟着收益的具有封建主义思想的投机者,都送进了学习班、劳动营、送到西北为黄土高原的绿化工作做贡献等等等等让朱微妏看起来很不理解很生气的事情,朱微妏都一直非常克制的从来也没和王书辉爆发过激烈的冲突。 直到作为国家最高法律的中华帝国宪法出台之后,在搞清了宪法中的皇帝是个什么玩意儿之后,朱微妏才第一次全面的和王书辉爆发起来。 说句实在话,以朱微妏的智商,她怎么会单纯的就认为皇帝这个东西就是一切呢。皇帝这个头衔放在王书辉的脑袋上值钱,可是要是把皇帝这个头衔放到任何一个其他人的脑袋上,那就是一个一文不值狗屁不通的东西。 朱微妏追求的当然不是一个皇帝的称号,她所希望的是,自己的孩子能够继承王书辉的权力和地位。至于承载这个权力和地位的职务是叫做皇帝还是叫做什么其他的东西,朱微妏才不在乎呢。 但是朱微妏从王书辉主持制定的宪法里明确的意识到了王书辉对于自己子孙后代的看法,那就是,不仅在基层锻炼政策的条件下,包括王书辉在内的所有复兴党的领导干部的子弟想要从政都得从最基层最辛苦的地方锻炼起,必须要实实在在的去基层吃苦受罪,就是皇帝这种虚名,王书辉也根本就没有传给子孙后代的想法reads;白雪吹柒。 那个宪法里面的只有义务没有权力,像个动物园里的熊猫一样的皇帝,能不能够继续存在,也是要在全国人民代表的投票下决定的。而那个皇帝头衔能够带来的实际利益,只有每个月五百人民币的津贴性的工资。这点钱连刚参加工作的青工都看不上。 作为一个母亲,一方面对于孩子的热爱是一种狂热的感情。看那些哪怕孩子会用口水吐泡泡了都要宣扬自己的孩子有多优秀的母亲大家就都知道了。可是另一方面,所有的母亲在为自己的孩子谋划未来的时候都会表现的无比的冷静。 原本朱微妏觉得,只要复兴党的高层,王书辉的那些学生和弟子们支持自己的孩子,那么自己的孩子以及自己孩子的孩子千秋万代的坐在至高无上的中华帝国的大皇帝的椅子上就没有问题。 可是等到朱微妏发现无论是复兴党的制度还是国家的基本法律宪法都不会允许这种情况出现,哪怕就是那个缺心眼儿才会干的皇帝头衔都得是全国人民代表的百分之九十五支持才可以继续存在下去之后,朱微妏就清醒的认识到,她所想象的那样,像封建王朝一样国家最高权力世袭传承的事情是不可能出现的了。 当然,在理智上看清了问题,并不代表在情绪上能够心平气和的接受。感到人生理想破灭了的朱微妏对王书辉进行了一次彻底的大爆发。 王书辉这个人在面对家庭问题的时候是既消极又积极的。在积极方面,他愿意和自己的妻子摆事实说道理。在消极的方面,王书辉面对愤怒的老婆,搞的是消极抵抗。 在朱微妏主动找茬吵架的那段时间里,他直接就搬到中央党校的办公室去避风头去了。等到朱微妏的怒气平息了之后,他回到家的时候面对自己妻子的冷嘲热讽,也是装作听不到的样子。 夫妻之间就是这样。很多时候,两个人之间的矛盾是情感上造成的而不是理性上造成的。在讲道理方面,并不是说朱微妏听不懂反封建的道理,听不懂对孩子最好的选择是等到孩子自己有选择能力的时候尊重孩子做出的选择。 但是即使知道怎么做才是对孩子最好的,朱微妏身为母亲还是觉得应该按照自己的想法为孩子选择一条最好的路。 不过毕竟王书辉两口子在一起生活也有十几二十年的时间了。再大的矛盾,只要不是什么根本性的原则性的问题,两个人也都能自动的调节过来。 当然了,这次吵架也不是一点儿好处都没有。至少朱微妏从这次吵架之后才彻底的放开了自己的思想。她不再用封建主义的眼光来看待王书辉了。在她的眼里,王书辉的第一身份已经不再是领导者、领袖、皇帝之类的身份了,“丈夫”已经成了王书辉在她眼里的第一标签。 王书辉也没有想到,那种老夫老妻之间轻松的拌着嘴,边吃饭边说着些日常生活中的琐事的他理想中的家庭生活,就这样突然的降临了。 就王书辉的家庭收入而言,他和朱微妏两个人的工资加起来是花不完的。 因为中华帝国政府的工资体系是按照技术工人等级工资体系比照制定的。所以王书辉享受的是一级工资,和中国科学院以及中国工艺研究院的院士们平级。 从某种程度上说,因为王书辉在中华帝国工业体系建设过程中的贡献,所以王书辉享受的是十二级技术工人的工资待遇。 因为正常的技术工人只有九级,所以十二级工指的是那些通过了中专毕业考试,在技术创新和发明创造上有贡献,能够进入中国工艺研究院专门从事工艺研究的那些高级工程技术人员而言的reads;惊梦:爱之渺茫。 王书辉的基本工资是八千多元人民币。因为干部们不能像工厂和农场的工人们那样享受企业的奖金和分红,所以王书辉和普通干部们一样,还可以获得职务津贴。 加上王书辉身上中华复兴党主席、中央政务院主席、中华人民复兴军总政委以及中华帝国皇帝这四个职务,再加上复兴党中央党校校长和中央人民大学校长的两个名誉职务之后,这六个职务的津贴,再扣除养老基金、医疗基金和教育基金以后,王书辉的月收入差不多在一万七千元人民币左右。 朱微妏从中央办公厅王书辉办公室调走的时候就已经是五级工,也就是正处级干部的工资待遇了。等到她被王书辉调到中央文献出版社工作以后,她又通过了职称考试,获得了副高级编辑的职称。所以朱微妏的工资相当远七级工的工资,基本工资有七千多人民币。 虽然没有职务津贴,朱微妏在中央文献出版社是可以获得出版社盈利的奖金和分红的。所以扣除养老基金、医疗基金和教育基金之后,朱微妏的实际收入也在一万人民币左右。 因为王书辉和朱微妏的六个孩子都在上学,所以这六个孩子和全国所有的孩子一样是享受国家的抚养和教育的。在这方面两个人不用花钱。(教育基金已经承担了一部分了。) 除了每个人总收入的百分之十要作为复兴党的党费上缴之外,两个人只需要为朱微妏的父亲,现在已经无权无职,在国家图书馆挂了个古籍研究员的虚名,从来也没上过班(不好意思上班)的朱术圳支付生活费用。 所以两个人每个月的工资能够剩下差不多一万四千元左右。 因为朱微妏非常固执的要把一半的钱拿去银行存款,等以后作为财产分给六个孩子。所以两个人每个月的生活费大约有七千元上下。 两个人每个月的实际花销最多也就是三千元左右。如果按照马上就要上市的全国六个汽车厂统一出产的国民汽车“甲壳虫”汽车的价格,五万元人民币的价格来比较的话,差不多两个人一年时间左右的生活费结余,就能买一辆那种铁皮和帆布做成的外壳的小汽车了。 当然,无论是王书辉还是朱微妏都没有准备购买那种小汽车的想法。对于王书辉来说,他是根本就没有开那种简陋和落后的小汽车的意愿。对于朱微妏来说,她则是觉得用钱去买那种小汽车倒不如把钱存起来以后补贴子女们。 说起来,如今王书辉和朱微妏之间讨论问题的焦点就在这里了。 王书辉对于花钱的事情倒没有什么想法。毕竟这个时代的消费品对于他这个现代人来说没有什么吸引力。只要每三天能够吃上一顿红烧肉,他对生活就没有什么其他的渴求了。 只不过王书辉并不同意朱微妏的那种给孩子攒钱的思想。在他看来,把钱存起来给孩子留着,倒不如把钱送给他的那个爱花爱玩懂得消费的老丈人去享受掉了的好。(朱术圳老先生是全国第一批订购国民汽车的人之一。) 对于王书辉这种一辈子靠自己的努力生活的人来说,把钱留给子女,那就是给自己的子女留后路的做法。 在中华帝国这个国家里,一个人哪怕没有什么才能,只要他足够努力足够勤奋,也绝对能过上比较好的生活。所以给孩子们留钱这种事情,简直就是给孩子制造一种可以靠着父母活着的虚幻思想。这是一种不利于孩子的发展和进步的做法。 朱微妏的想法和王书辉就完全的不同了。在她看来,因为王书辉的原因,家里肯定不能给孩子的发展前途铺路了。出于一种补偿心理,她觉得王书辉和自己就应该在经济上给孩子一些帮助。 就像现在大多数中国人感觉到的市面上的好东西越来越多,钱越来越不够花一样,朱微妏是真心希望能够让自己的孩子们过上那种想要买什么就买什么的宽松愉快的生活的。 第496章长子王青柏 少年军中的生活并不是那么舒服的。 王青柏今年十二岁了。他在少年军里的身份只有一个,那就是一个普通的中级少年军学兵。 作为一个十二岁的少年,王青柏从来也没觉得过自己的身份有什么特殊之处。虽然他的父亲是王书辉,而王书辉是中华复兴党的主席、中央政务院的主席、中华复兴军的总政委以及中华帝国的皇帝。 可是从小就在集体生活中长大的王青柏和大部分少年军的学兵一样,只是把自己的父亲王书辉当成是复兴军的总政委,中华人民复兴军所有战士们的领袖而已。 和中华帝国的所有少年儿童一样,王青柏十二岁的人生没有什么太特殊的地方。 1626年王青柏降生之后,就被送到育婴院里接受集体抚养了。等到王青柏三岁之后,他就开始在幼儿班里生活。再等到王青柏五岁之后,他就开始接受学前班的学前教育。等到王青柏完成了为期一年的学前教育之后,他就升入了中华人民初级少年军,开始接受小学教育。 等到他九岁的时候,完成了小学教育的他,又升入中华人民中级少年军接受初中教育。 现在,已经十二岁的王青柏已经到了在中级少年军军营里的最后一年了。 在这一年之后,他是考入中专院校开始学习专业知识,还是考入高中接受学术教育,这就会成为他人生中的第一个重要选择。 我们必须得说,中华帝国少年儿童的童年生活,并不是后世孩子们那种无忧无虑的幸福生活。 因为对现代化工业人才的渴求,王书辉费尽心血的在17世纪的中国推行全民教育。那种推崇什么素质教育让学生自由发展的歪理邪说,在王书辉这里是行不通的。 为了快速培养出完全适应工业化社会的人才,王书辉领导的复兴党在全中国范围内对所有的少年儿童都采取了,军事化的,封闭化的,工业化复制性质的,人才培养方式。 一个孩子从出生之后就会被送到育婴院里接受专业的婴幼儿保健专业人才的集体抚养。 等到这个孩子三岁之后,他就要开始接受涉及拼音、识字和简单算术之类的初级教育。 等到这个孩子五岁之后,他就要开始接受学前教育,至少掌握能够通顺的读懂简单的文章,进行简单的加减法数学计算的能力。 而等到这个孩子接受完了一年的学前教育之后,他就要在六岁开始,接受初级的简单的军事训练和体能训练,同时开始接受原本五年到六年,却被压缩成三年的初级少年军教育。 非常不幸的是,因为封闭化、军事化、工业化的教育和训练模式。在斯巴达的军营式生活下,他们可没有后世那些小朋友长时间的快乐的寒暑假期。 初级少年军的学兵们,每个月只有三天的探亲时间。而这三天探亲时间,指的是家长到军营来看望自己的孩子的军营接待日。 而所谓的寒暑假,扣除到农场和工厂进行参观实践,以及野营军训等军事化的集体活动以外,只有七月份的十天和春节期间的十天,这些孩子们才能离开军营回家和父母团聚。 毕竟,考虑到原本五年的小学教育被压缩成了三年,那么所谓的寒暑假,就必然的要被取消掉了。 不过相对而言,这些有父母有家庭的孩子,总是要比他们现在的那些教官和教员们要幸福的多了。 要知道,全中国的大部分的中小学教官,相当一部分是出自王书辉的西山基地的孤儿们。说起来,虽然学习和训练的生活很苦,他们这些有着父母和家庭的孩子,总还是要比他们的老师们幸福的。 因为中华帝国实行的是九年义务教育,即幼儿园两年(三岁到五岁),学前班一年(五岁到六岁),初级少年军三年(六岁到九岁),中级少年班三年(九岁到十二岁)的制度。所以等到这些孩子接受完了三年的初级少年军教训(教育和军训)之后,他们会全部升到中级少年军接受比较正规的准军事化教训。 因为按照中华帝国的制度,中华人民中级少年军的军事训练不再像初级少年军的军事训练那样,是由民兵部队指导的了。中华人民中级少年军学兵们的军事训练,全部都是由中华人民复兴军的正规部队进行指导的。 所以,中华人民中级少年军是属于中华人民复兴军的一个正规序列的。 王书辉在现代的时候并没有参加过军队。但是他根据他所了解的实际情况知道,最能改造人,最能塑造人的地方就是军队。 无论是他的父辈那一代人也好,还是他那一代人也好,凡是参加过军队的人,都从身体和精神上得到了一次彻底的改造。 工业化的中国需要的具有高度的纪律性和组织性,有着健康的体魄和坚韧的精神,有着全面的知识和专业的技能,与封建农业社会那种愚昧、麻木、散漫、落后,缺乏行动能力和拼搏精神的蠢货完全不同的工业化的先进人才。 所以,即使这种斯巴达的军事化教育,这种有些粗暴和强硬的教育方式有一定的可能会给一些孩子们造成严重的心理创伤,但是在工业化中国这个真正的全世界最人道主义的目标面前,这种可能的伤害,是完全可以接受的。 当初王书辉的长子王青柏出生的时候,朱微妏是根本就不想让自己的孩子与枝江县郊区的那些工人和农场职工的子弟,一切接受在她看来非常残忍的军事化教育的。她一直坚持要自己抚养自己的孩子。 可是在王书辉强硬的态度面前,朱微妏还是强忍着不舍把王青柏送到了枝江县第十二育婴院里接受复兴党的统一抚养了。 有了一就会有二,有了二就会有三。随着王书辉和朱微妏的孩子不断地降生,同时也随着这些孩子被不停地送到育婴院里接受国家的抚养和教育,朱微妏也就不再坚持自己的想法了。 毕竟这种不合情理的国家包办孩子教育的方式,确实也没有真的对王青柏有什么实际上的伤害。 更主要的是,随着王青柏的长大,朱微妏也从王青柏的成长中,感受到了这种军事化封闭化教育的好的方面。 当然了,朱微妏也对这种让孩子和父母的感情不那么紧密和热烈,孩子对作为母亲的她永远也没有对复兴军领袖王书辉那么尊崇的全民教育制度有所微词。 可是朱微妏也知道,自己的长子也好,自己的次子也好,这些孩子对于王书辉的感情也不是子女对父母的那种感情,而是军人对于领袖的那种感情。 从这个角度上说,朱微妏虽然心里有着一种极大的不舒服,甚至产生了某种愧疚的心理,但是她却也知道,孩子们对作为母亲的自己和对作为父亲的王书辉的感情,其实都是一样比较冷清的。 但是,看到七八岁的儿子从小就能像小大人一样能够自己处理自己的生活,自己规划自己的生活,自己照顾自己的身体,这还是让朱微妏心里比较安慰的。 封闭化、军事化、工业化的教育和训练方式,必然要造成孩子和父母的疏远。可是王书辉却从来也不觉得这种疏远有什么不好的。 即使在现代的时候,王书辉也一直认为,结婚是每个人都有的权力,生育后代也是每个人都有的权力,可是并不是每个人都具备抚养和教育孩子的能力和资格的。 王书辉在大学里工作的时候曾经租住过大学旁边的民房。他经常看到那些从农村来到城市打工的工人们,年纪轻轻的就生了两三个孩子的。这些本身最多也就是受过初中水平教育的务工人员在生孩子方面非常的随便。几乎每对夫妻都要生育两三个孩子。 可是这些本来可能也才二十岁左右,甚至不到二十岁,自己还是个孩子的父母,根本就不会专门花费时间和精力对自己的孩子们进行认真的抚养和教育。把两三个孩子放在外面四处乱跑,孩子坐在地上大哭,他们却在自己的房间里看电视,嗑瓜子,上网,一点都不关心自己的孩子。这种现象非常的普遍。 王书辉认为现代社会的很多人都不具备抚养和教育孩子的能力和资格,那么他怎么可能对那些真真正正的是在愚昧、麻木、无知和愚蠢的状态下,在封建农业社会残酷的环境中幸存下来的古代人放心呢。 王书辉之所以剥夺老一代中国人对于自己子女的抚养和教育权力,通过政策和法律的手段,将对新一代的中国人的抚养和教育的权力转交到复兴党、国家的手中,就是王书辉一方面不希望新一代的中国人沾染上他们父母的那种封建农业时代的愚昧和愚蠢,另一方面就是他认为封建农业时代的中国人没有资格抚养和教育新一代中国人的权力。 在这种情况下,王书辉和复兴党是巴不得所有的新中国人都和他们的父母关系冷淡感情淡薄呢。 当然了,基本没过过什么家庭生活,没怎么体会过家庭温暖的王书辉,也不会因为自己的儿子们对自己的感情淡薄就觉得有什么不适应的。从某种程度上说,除了他的小女儿以外,他对其他的子女都没有什么特别强烈的喜爱之情。 他站在一个非常理性的立场上认为,自己的儿子们和自己的感情冷淡是一个很好的事情。他是绝对不希望自己的儿子会因为自己的身份就产生什么洋洋自得高人一等的心理的。 至少从自己的长子王青柏身上,他觉得这种军事化、封闭化的教育方式,把自己的孩子培养的非常的健康。 王青柏本人并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这样一个看起来有点冷血的人。 当然了,因为常年在封闭化的军营式的环境中过着集体生活,每年只有一个月左右的时间能够和父亲母亲生活在一起的王青柏,对于自己的父亲并没有什么太多的了解。 就像朱微妏认为的一样,对于王青柏来说,王书辉是他的父亲,远没有王书辉是中华人民复兴军的领袖对他来说更有意义。 正因为王青柏和少年军里的所有学员一样都把王书辉当成一个领袖来看待,所以王青柏根本就不会产生什么自我感觉良好的,自己觉得自己挺了不起的,高人一等的想法。 毕竟,在少年军里面,在这种充满了纪律和规矩,充满了竞争和合作的军事化环境中,只有实实在在的考试排名,只有实实在在的考试成绩,只有实实在在的军训成绩,只有实实在在的大比武和大练兵中的优异表现,才是真正的能够让人自豪和骄傲的东西。 在少年军里成长起来的王青柏是个非常优秀的孩子。 可能就像他的母亲朱微妏常年和王书辉生活在一起,也受到了时空辐射的影响,所以生理上有些特异性,容貌上几乎不会衰老一样,王青柏在很小的时候身体素质就非常的惊人。在同龄人里面,无论在生理上还是在智力上,王青柏的发展水平都是非常的高的。 常年在集体生活里因为考试成绩优异,因为军事素养优异,在各种比赛、比武、实践活动和各种赛事中大量获得各种荣誉的王青柏,在某种程度上也是相当的骄傲的。 对于他来说,自己的父亲也就是自己的父亲而已。这个因为自己实实在在的成绩而在少年军中非常受瞩目的少年人,并不觉得自己的父亲是自己的依靠。他觉得自己才是有真材实料的优秀者。 当然了,在少年军这样的集体环境中,在军事化的这种氛围下,就是有人知道了王青柏的父亲是王书辉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在这个环境中成长起来的孩子们的想法都差不多,那就是真正能够得到赞扬和肯定的人,一定是那些成绩好、水平高、有实力的人。 在中`央警卫局的严格保密下,无论是枝江第六初级少年军还是在新京第八中级少年军里,不管是学兵还是教官,都不知道这个叫做王青柏的优秀少年是王书辉的儿子。 无论是少年军中的学兵还是教官,他们都只知道,那个叫做王青柏的少年学兵,是一个一定会有远大前途和良好发展的少年人。 虽然王书辉从来也没对自己的长子表达过自己的想法,可是王书辉还是对自己的长子王青柏有着几分欣赏。 用他的心里话说,这个孩子很像年轻时的自己。 这其实就是一个父亲的最大骄傲。 第497章老丈人朱术圳 一个人可以没本事,一个人也可以没志向,但是不管怎么说,只要这个人对于自己和社会没有负面的作用,能够安守本分,自己管好自己,不给自己和别人添麻烦,这样的人就是一个很不错的人了。 王书辉的老丈人,前枝江郡王朱术圳就是这样一个人。 怎么说呢?朱术圳这一生,前三十年是颠沛流离过得比一般的老百姓还不如的生活。 说起来要不是为了养活好自己的女儿朱微妏,有这么一股子作为父亲的责任感撑着,再加上老丈人家的六个大舅子小舅子的一直接济和帮助他的话,这个直到有了王书辉这么个女婿之后才正式袭封了他祖父的枝江郡王爵位的大明宗室,很有可能就像历史上一样,连个记载都没有就无声无息的和那个时代的大多数普通中国人一样无影无踪了。 虽然王书辉也好,成立了几年的中华帝国也好,都不是那种传统意义上的帝王和王朝,但是如果说朱术圳的前朝王爷的身份完全没有一点不方便的话,这也不怎么现实。 不过这件事情是个在于谁,怎么看的问题。实际上整个中华帝国里面,除了已经被王书辉送进故宫博物院里养老的那帮原复兴党参事委员会的大明读书人出身的老封建以外,也就是朱术圳自己觉得自己的身份有些尴尬和忌讳的。 其实就这件事情来说,别说是作为女婿的王书辉了,就是作为朱术圳女儿的朱微妏,也根本就没把这个事情当成个什么事情来看。 当然了,虽然从王书辉来到明末这个时空之后,朱术圳就是身处复兴党的核心势力范围内的,但是想从朱术圳身上打主意的人并不是完全没有。 除了那些潜入复兴党势力范围后迅速的就被揪出来了的明王朝的情报人员和细作以外,一些并不是完全甘愿在中华帝国内享受二等公民身份的“开明”地主出身的,脑子里有着严重的封建思想遗毒的民族资本家们也打过朱术圳的主意。 他们倒不是说真的想要通过朱术圳搞什么造反之类的事情,这种事情对于他们毫无意义和利益。他们的主要想法就是希望通过朱术圳的关系走走后门,能够通过朱术圳在私人关系上靠近王书辉,谋求在身份地位上的改变,能够让自己,更多的是自己的子女,可以走出被差别对待的,被剥夺一切政治权利的专`政对象的牢笼。 除了这些人以外,就是一些包括复兴党党内的投机分子们的作死了。 要知道,在这个时代里,即使王书辉领导着复兴党,从里到外,从行动到思想,从经济基础到上层建筑,从风俗习惯到意识`形态方方面面的进行着反封建的革命,但是在十七世纪的中国,封建思想这个东西并不是那么容易就可以被清除掉的。 要是封建主义的思想真的那么容易被从中国人的头脑中剥离出去,那么也不会有二十世纪新中国的那么多思想运动了。 所以,包括复兴党内部的,一些出于利益原因对封建主义思想比较青睐的人们,比如一些希望依附在“王氏皇朝”周围子孙万代的享受贵族权位的投机分子,以及一些像顾君恩、牛金星和宋献策一样,希望成为新朝的利益既得者的妄想家们,他们知道正面面对王书辉他们是没有任何希望的,所以他们就会把主意打到王书辉的老丈人,王书辉唯一的妻子的父亲朱术圳的身上。 说到这里,就不得不说现年五十四岁,已经须发斑白了的朱术圳是个从来也不给自己和别人添麻烦的人了。 因为从几岁的时候开始记事儿了开始,作为一个破落宗室的朱术圳过得就是非常落魄,非常艰苦,非常悲惨的底层生活,所以没什么太多文化的朱术圳是个有着纯粹的平民意识的人。 封建制度可能从理论上对于有着宗室身份的朱术圳有好处,可是从实际情况上出发的话,朱术圳不仅没有从封建制度中获得任何的好处,而且还从最纯粹的底层生活中实实在在的感受到了封建制度的坏处。 举个最简答的例子,当初王书辉穿越到枝江县朱术圳家的后院里的时候,之所以朱术圳大冬天里到长江上逮鱼把自己搞的得了炎症发高烧眼瞅要死犊子了,就是因为一直靠着自己的几个大舅哥小舅子救济的朱术圳家里断了粮了。还不是为了自己吃饭,是为了自己的女儿可以吃上饭不被饿死,朱术圳才跑到长江上逮鱼的。 朱术圳的大舅哥小舅子为什么没有继续接济朱术圳了呢?原因也很简单。当时,朱术圳四小舅子,也就是现在在复兴党的对外商贸部门工作的刘怀季的一个儿子生病了。所以刘怀季就从当地的一个地主家里借点儿高利贷给自己的儿子找大夫。 结果呢?不仅刘怀季的儿子被庸医治死了,因为还不起高利贷,刘怀季本人还被放债的地主勾结县衙给逮到衙门里去了。 所以当时整个刘家的人都把家里用来糊口的钱粮填到了县衙那个无底洞里面去了。当时如果不是王书辉的突然到来,很可能包括朱术圳在内的所有和朱术圳有关的人家都要在这次管官司后沦为饿殍。 王书辉自己就曾经想过,是不是因为自己的穿越,在历史上从来没有过任何记载的枝江郡王一系才有了传承的。 想想也是,在这个时代里,别说是普通的老百姓被残酷的封建土地所有制导致的土地兼加上愈演愈烈的小冰河灾难气候搞的要造反了,就是那些大明朝的宗室本身,其实也都是活不下去要揭竿而起的状态。 要不然怎么会有宗室自己纠集百姓人手抢劫地方藩王进贡的“劫杠案”出现呢? 要知道从那些大明宗室的身份上来说,他们可都是正正经经的和大明朝休戚与共王室子弟的身份,可是就是这些和本来应该和大明王朝休戚与共的王室宗亲,因为实实在在的生存压力,抢了地方藩王给大明皇帝的贡品。 所以说,在封建王朝末期,封建土地所有制的所有弊病都爆发了出来的时候,封建制度这个东西绝对是个人烦鬼厌的东西。 不管怎么说,不管在表面上因为传统的家长观念的原因,朱术圳一直在王书辉面前端着个长辈的样子,有时候表现的有些执拗,可是底层出身的朱术圳其实是非常认同复兴党的政策和理念的。 最起码一点,他能明确的认识到,封建主义这个东西绝对是绝大多数中国人的敌人。对于反封建,对于土地国有,对于复兴党建立劳苦大众翻身解放,人民百姓当家做主的理想,朱术圳是相当的赞同和向往的。 所以即使在很多可以看成是非常老奸巨猾的家伙们眼中,朱术圳是个可以被当做牌子打出来,被当做冤大头利用起来的糊涂蛋,但是朱术圳本人是相当的清醒和明白的。 就是当初顾君恩那帮非常精明的,用朱术圳最喜欢最珍视的大外孙王青柏的前途当做借口游说朱术圳的家伙们,都被当时看起来好像很同意很赞同,但是转身就把他们的所作所为都告诉了王书辉的朱术圳给收拾了。 所以,即使后来的享受中华帝国终身津贴的,被中华帝国树立为“为中华民族大家庭的团结和发展做出了巨大贡献的民族英雄”的秦良玉老太太游说朱术圳,希望朱术圳能够劝说王书辉厚待前朝宗室,给伪朝皇帝朱由检留条后路这样的事情,都没有让坚持不参与任何政事的朱术圳有过丝毫的动摇。 王书辉在某种程度上是非常钦佩自己的老丈人的。 一个普通人,能够非常清楚,非常明确的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非常理智的认识到自己能吃几碗饭,从来也不主动的制造事端,从来也不参合任何没用的折腾,非常明确自己的立场和态度,这样的人别说在十七世纪的中国并不常见,就是在后世里,这样的明白人真的也不是很多的。 不给别人添麻烦。这件事情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可不容易着呢?能够清楚自己几斤几两,能够明白自己应该站在什么立场上,采取一个什么态度,这样的事情同样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困难。 就以王书辉个人的经历来说吧,他在大学里当老师的时候就发现很多学生搞不清楚自己能吃几碗饭的情况。那些也上了十几年学的大学生们,明明出身于底层的工人、农民家庭,可是他们却从来也不考虑自己家的实际情况,不考虑自己家的承受能力。 出去几十上百块钱看电影谈恋爱的有,动不动就学人家富裕家庭的学生出去旅游增长所谓的见识的也有,成天成宿的玩电脑打网游经常挂科的家伙更是常见。可就是这么一帮上完了四年大学,问他们的专业主要是学什么东西这样简单的问题都回答不上来的家伙,居然还满口的什么普世价值,什么民主平等,什么美爹日爹之类的随口就能给你扯上一大堆。 可见就是上了十几年的学,一个糊涂蛋也就是一个糊涂蛋,表面上溜光锃亮但是一肚子草包的家伙,那是有要多少就有多少,要多常见就多常见。 所以说,从这个角度讲,提前几百年的时间里,朱术圳这个人能够清楚的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能吃几碗干饭,明确的知道自己的立场,明确的树立起了一种理性的态度的人,怎么会不让王书辉觉得很钦佩呢? 王书辉愿意把自己多出来的工资送给自己的老丈人去消费,就是这个原因。 王书辉最早是希望把朱术圳接到家里和自己一起住的。可是朱术圳对王书辉很明确的指出了,一方面王书辉的工作很重要,不应该在为了家里的一个老头子分心;另一方面,作为王书辉的岳父,不管是从心理上还是习惯上,朱术圳都不愿意和女婿王书辉一起生活。 所以最后王书辉按照朱术圳的意愿,拿出自己的稿费来,给自己的老丈人一次性缴纳了养老基金和医疗基金,然后给找了个朱术圳自己比较喜欢的新京特区的安养院(养老院)生活。 当初王书辉给自己的老丈人也安排了个工作。这个工作就是在国家图书馆里搞古籍善本的保管工作。虽然名头叫做“古籍研究员”,其实就是个负责图书整理和搬运的简单工作。 当时朱术圳没有对王书辉的安排表示反对,但是他却在一次一起吃饭的时候对王书辉说道:“我知道你们复兴党的规矩叫做‘按劳分配’,不劳动是绝对不行的。所以从规矩上讲,我是同意你这么安排的。可是呢,这个事情我是做不来的。” “一边上我的身份比较特殊,很多时候我是抹不开面子和人家放开了交往的。就说人家一起上班的人如果知道我是你岳父的话,你说人家该怎么对待我呢?要是太殷勤了,我觉得麻烦。要是太冷清了,人家又担心得罪你。这就是不仅给我自己增加负担,还给别人带来麻烦。” “另一边上,我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我自己是很清楚的。你别看我年轻的时候过得挺苦的,但是我不是那种能实实在在的做事情的人。当年我是靠着你舅舅他们的救济才和文儿活下来的。我本身并不是能做事情的人。最主要的是,这么多年散漫下来,我也做不了什么事情了。所以让我去工作不是不行,关键是我肯定干不好什么工作的。” 王书辉不怕朱术圳不能工作,王书辉当初给朱术圳安排工作的时候犹豫就是自己的老丈人到底愿不愿意过那种比较冷落的养老生活。 要知道在朱微妏的几个年纪比较大的舅舅先后去世之后,王书辉就觉得自己的老丈人过的挺冷清的,所以才想到把老丈人接到自己身边生活的。 可是从目前的情况来说,自己天天忙于工作,自己的妻子天天也要上班。孩子们都在少年军、幼儿园和育婴院里过集体生活,在这种情况下就是把老丈人接过来了,也是他自己一个人冷冷清清的在家里生活的情况。所以王书辉才想着给老丈人安排个他力所能及的工作的。 现在,朱术圳明确的表示愿意到安养院里过自己的轻松日子了,王书辉一点儿也不觉得这个已经五十多岁的老人(在这个时代来讲)有什么不上进的,反而觉得自己的老丈人很有几分睿智潇洒的现代老人的样子。 第498章因复杂的生产过剩 王书辉不会和人民群众讲理想。理想这个东西不应该是强加给人民群众的。 复兴党作为一个革命的组织,王书辉可以给复兴党设置理想。可是人民群众不是复兴党,王书辉当然不会把对复兴党的要求强加给人民群众。 人的主观能动性确实是很强大的。但是在物质决定意识这个前提存在下,主观能动性也必须依靠物质条件发挥。 所以,王书辉没有照搬照抄很多现成儿的办法,毕竟,没有经历过那个特殊时代的十七世纪的中国人,虽然很可能会被高大上的典型宣传所吸引,但是那些高大上的东西和人民群众的实际觉悟实在相差太远了。 正是因为这样的原因,王书辉才会在全国宣传工作会议上对前来参加会议的全国各个地区的宣传部门主要干部说道: “我们的宣传工作应该怎么做?我们复兴党的宣传工作,就是要用最简单的文字,最直白的语言,最直接的表达,最朴素的口语,通过报纸、通过广播,把我们复兴党的各种国家的和地方的方针政策和法律法规,解释给人民群众听。让人民群众知道这些方针政策和法律法规是什么意思,让人民群众知道这些方针政策和法律法规说的是什么内容。” “这个要求听起来好像不难,可是呢,现实是,肃委会的同志们还是办了好几次的学习班,不少国家的和地方的宣传干部,报纸和广播电台的新闻工作者,还是因为主观上和客观上的原因,说胡话,说假话,说空话,说废话,然后被肃委会的同志给挖了出来,送到学习班里整理思想去了。” “干不好工作不要紧,但是干不好工作的原因我们必须找出来。有一些同志,脑子里面产生了一些封建主义的反动思想,他们觉现在我们复兴党好象得了天下,就高枕无忧,可以横行霸道了。这样的人,不用群众反对他,打他石头,打他锄头,我们复兴党自己就要先把这些人揪出来!” “觉得自己是封建主义的官老爷了,做事情只顾着自己的利益,只考虑自己的好处,所以他们就喜欢搞那一套‘刑不上大夫,礼不下庶人’的歪理邪说了。他们就觉得自己的地位高,自己是群众的‘父母’,所以自己干什么事情做什么决定,就都不需要和人民群众说清楚,商量明白了。” “我在我们党内反复讲!天天讲!我们中国是个人实行人民民主制度的国家,我们复兴党不是中国这个买卖的主人!劳动人民,工人阶级才是这个国家的主人。我们复兴党就是帮着主人、东家们经营店铺的掌柜的而已。” “难道作为掌柜的,店里面有了什么变化,制定了什么新的规章,要做什么新的变动改动,这些事情不应该向主人、东家们说清楚吗?” “我们党内有一部分人,就是这种主观上有问题,觉得自己高高在上,不是服务员而是官老爷,不是掌柜的而是东家,觉得自己挺了不起的糊涂蛋,他们不是不知道这么做是错的,但是为了他们的利益,为了躲避人民群众的监督,他们就是要在报纸上、广播里说胡话、说废话、说蠢话、说假话,他们就是妄图蒙住人民群众的眼睛!” “这种心里没有人民群众,心里把自己放到人民群众头上的人会在当地掌权,那就说明了一个问题,当地的人民民主制度肯定贯彻执行的不好。结果肃委会的同志一调查,果然一个地区的主要负责的领导干部都有问题。” “我们党内还有一部分人,这部分人在主观上并没有想要蒙蔽群众想要愚弄群众的想法,但是呢,当地负责宣传工作的同志在客观上有问题。他们不是不想把工作干好,而是实实在在的缺乏那个能力。” “但是是不是说,只要在主观上没问题就真的没问题了呢?” “还是那个道理。一个店铺的东家雇个无能的伙计干什么?要是连话都说不清楚,人家店铺的东家凭什么雇用你?” “所以,出现这样的情况,出现这种能力不足的人负责宣传工作的事情,我们不会追究宣传干部,而是要追究当地党委为什么任命了一个能力不足的干部。” “但是这也不是说当事人就一点责任也没有了!这样的同志,必须要回炉重造!按照我们复兴党的老传统,送回干部学校重新训练自己的能力和本事。” “同志们,你们不要觉得我们对负责宣传工作的同志太严苛了。要知道,你们这些同志负责的宣传工作,是我们复兴党和人民群众之间的桥梁!你们的工作非常的重要!” “你们的工作干好了,我们党和政`府制定的方针、政策,出台的法律法规,人民群众才能够搞清楚搞明白。可是如果你们的工作干不好,人民群众在报纸上、广播里,看到听到的都是胡说八道、乱七八糟,那么人民群众就会觉得我们党和政`府是胡说八道、乱七八糟。” “所以不是党和政`府对你们的要求严格!而是人民群众,这些复兴党和中国政府的东家们对你们的工作要求严格!” 对人民群众,王书辉要求复兴党不唱那些没用的高调,不搞那些没用的胡说八道。这是因为从实事求是的基本原则出发,人民群众不听那些没用的高调,不信那些没用的胡说八道。 王书辉不和人民群众讲理想,所以王书辉只和人民群众讲利益。 事实就是的非常实在的事实。人民群众最关心的就是利益。所以和人民群众讲利益,人民群众听得懂,愿意听,容易接受。 王书辉并不怕和人民群众讲利益。对于中华帝国的所有利益的分配,王书辉只怕不能和人民群众讲明白,讲清楚。他最怕的是出现那种隐瞒利益分配,出现特权阶层和利益集团的情况。 所以人民民主制度下,全民所有制的经济体制下,国家拿走多少利益?人民群众拿走多少利益?国家用拿走的利益为人民群众办了多少事情?办了什么事情? 关于这些制度和政策的东西,王书辉不仅要求各级宣传部门在各种媒体上天天讲,反复讲,而且更是直接就把涉及这些东西的原理、原则和法律、条文等等,直接就放到了少年军的政治教科书里面。 王书辉领导的复兴党和人民群众讲利益,人民群众是很爱听很关心的。 可是从另一个方面讲,已经被彻底的撕掉了一切假面具,被复兴党领导人民群众的反封建革命扫进垃圾堆的封建道德崩塌之后,新中国的人民群众开始前所未有的关心自己的利益,追求自己的利益。这样一股热潮,也产生了一些负面的影响。 比如说,对于近两年出现的生产过剩问题,就有这方面的原因。 无论是王书辉本人,还是王书辉领导的复兴党,都没有从管理几十个人,几百个人,几千个上到几十万上百万人,都没有从管理几个、十几个、几十个上百个企业的情况,转速的转变心态,从根据地管理转化到国家管理这个层面上来。 1630年左右的时候,复兴党还只有湖北、鲁东和辽南这区区三块小地盘,几千万的人口。到了1634年复兴党一下子就开始管理起整个北中国和南方部分地区以及上亿的人口了。 1630年左右的时候,复兴党是只管生产,只管扩建,因为有整个中国作为市场,有整个东亚作为市场,只存在复兴党的工业企业生产的各种产品不足的问题,不存在复兴党生产的产品过剩的问题。 可是等到了1634年中华人民民主帝国建立之后,用了三四年的时间同时完成了人口迁移,农业工业化建设和地方工业建设之后,原本的消费者一下子变成了生产者,过去落后原始的农业社会生产力一下子变成了最差也是成熟产品的蒸汽动力的,一般都是电动力的先进生产力了。 如果是几千万人搞生产,一亿多人进行消费,这几千万人生产的产品还不存在什么过剩的问题。 可是当一两亿人搞生产的时候,在这些生产者的消费思想还没有实现转变的情况下,那些把工资都存进了银行,天天节衣缩食,卯足了劲头搞生产赚钞票的生产者生产出来的海量产品,就肯定会出现商品过剩现象。 造成这种情况,一方面肯定是复兴党的在国家层面的经济规划没有搞好。王书辉从现代社会拿回来的那套现代社会的智囊团搞出来的国家经济规划不符合中华帝国的实际情况。而复兴党自己,也还没有把组织全国两亿多人民群众搞生产的能力锻炼出来。 另一方面,调整国内经济,继续加强基础设施建设,把一些高端消费品,如汽车(廉价的国民汽车),商品住宅,家电产品等等投放到市场上,也是下一阶段复兴党的一个主要工作之一。 更主要的是,中华帝国突然爆发出来的快速工业增长,超过了尚未进行开发的稚嫩世界市场的容纳能力。 不过到华夏4335年,也就是西元1639年年初,复兴党完成了第一个五年计划,开始制定第二个五年计划的时候,制定更合理的全国经济计划方案,进一步开展和完善全国各地区的基础设施建设,对全国各个地区的地方企业进行调整,更加主动的积极的开发世界市场,肯定是复兴党第二个五年计划中的重点内容。 千百年来,在中国这块土地上数量庞大的中国人民,在落后的农业文明生产力和落后的封建主义的生产关系下,一直过得是一种时刻处于生存危机中,站在悬崖边上的艰苦生活。 突然间,能吃饱饭了。突然间,能穿暖衣了。突然间,能住上有暖气有玻璃的房子了。这些祖祖辈辈艰难的生存着的中国人有不适应,对于利益过度的追求,对于生活支出过度的节约,这都是一种正常的现象。 人民群众永远都是追求美好的生活的。只不过在新中国的第一个五年计划期间,复兴党把国家建设的重点放在了重工业和基础设施的建设方面了。所以在消费品市场方面,市场上的粮食、布匹、基础生活用品等等比较单一的产品虽然在价格上都非常的廉价,可是也都没具备那种让人民群众非买不可,一定想要的吸引力。 王书辉是从借钱买房子,分期付款买手机的时代过来的人。他对中国人民的消费热情和消费能力,以及建立在这个基础上的中国国内的庞大市场的消费能力是充满了信心的。 他相信,没有了养老负担,没有了养育子女的负担,没有了各种各样的负担,只有复兴党拿不出来的消费品,没有人民群众不想要的消费品。 就以王书辉在发现中华帝国生产过剩的第一时间里就想到了国民汽车来说吧。价值五万元人民币,相当于一个刚进厂的青工(初级工的工资一个月两千元左右)二十五个月工资的甲壳虫小汽车,在4334年,也就是西元1638年年末,六个汽车制造厂推出的一万两千辆试生产的产品,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被售卖一空了。 当然了,复兴党在消费品投放的上的努力从长远来说不仅不会降低人民群众对于利益的追求,只会进一步增加人民群众对于利益的追求。 当人民群众体会到了那些消费品的好处之后,他们肯定会想要更多的工资,更多的奖金,更多的分红,从而希望自己生产出来的更多的产品能够更好的卖到市场上去。 不过在那个时候到来的时候,复兴党的执政能力肯定也要随着实践的过程进一步的发展。 特别是随着中华帝国对世界市场的进一步开发,那个时刻的到来肯定是会被不断的延缓的。 在这个过程中,不仅复兴党对国家经济的组织和领导能力会不断的提升,随着整个中国的工业化发展和产业升级,随着新一代的中国人的不断出生和成长,中华帝国的经济和政治也是在不断变化的。 只能说在现在这个时代里,中华帝国遭遇的这种必然而又突然的生产过剩,只是一个时代发展的小插曲而已。 第498章范·德佩尔生病了 十六世纪,麦哲伦进行人类历史上的第一次环球航行的时候,因为他的前辈达伽马已经开创的比较成熟的印度洋航线,所以麦哲伦的船队从菲律宾回到欧洲用了一年多的时间 十九世纪四十年代,英国殖民侵略者在使用蒸汽动力的情况下,他们的军舰从英国到达中国也需要六个月左右的时间。 在那个时代里,伟大的科学幻想作家凡尔纳,仍旧把八十天环游地球当成一种科学幻想。 到了现代社会,乘坐飞机从欧洲到中国,只需要十几个小时的时间了。 从历史的事实中我们可以推论出,如果没有实现生产力的代际飞跃,那么那种“距离的暴虐”就是实际存在的巨大交流障碍。 正因为这样的原因,马克思才提出了那种“用时间消灭空间”的观点。 这个观点告诉我们,只有实现了生产力的全面进步,“距离的暴虐”才能被真正的解决。 联省共和国对中华帝国全权谈判特使路德维希·范·德佩尔的船队是从西元1637年中期从欧洲出发的。 在这个时代,就像英国殖民者对满清王朝发起鸦片战争的时代一样,通过地中海联通大西洋和印度洋的苏伊士运河还没有开通。 所以,完全使用落后的风帆作为动力的联省共和国全权特使的船队在前往中华帝国的过程中,一路上看着率先完成和中华帝国建立正常外交关系,签订了一系列自由贸易协议的葡萄牙人,在中华帝国设置在印度洋地区的藩属国里的贸易基地,进行着热火朝天的贸易。 最开始的时候,因为对葡萄牙人的航海技术和远洋贸易能力有着深刻的了解,并且并不怎么太在乎的联省共和国谈判使节们,还并不怎么太着急。 正处于上升时代的荷兰人实实在在的有这样岿然不动的底气。 要知道,在十七世纪里,被称为海上马车夫的联省共和国,拥有1。5万艘商船。商船吨位占当时欧洲总吨位的3/4,几乎垄断了海上贸易。在这个时期里,作为欧洲的国际贸易的中心阿姆斯特丹港,港内经常年有2000多艘商船停泊。 所以在面对已经走入下坡路时期的葡萄牙人抢占了对中华帝国贸易的先机,联省共和国一行的谈判使节们并不怎么在乎。 可是等到路德维斯·范·德佩尔一行人到达了中华帝国位于自己的藩属国马六甲苏丹王国的军事和经济基地,得知了英国人的东印度公司,以交出自己在印度地区的贸易据点马德拉斯为代价,换取了中华帝国对他们在南中国海地区的冒犯行为的谅解,和中华帝国建立了正式的外交关系,签订了一系列自由贸易协定之后,联省共和国使节队伍中的那些正式工作是联省共和国东印度公司高级商务员的家伙们终于不能再淡定了。 必须了解的是,从十三世纪开始,资本主义就开始在英国出现和发展了。经过两三百年的发展和演进,在十六世纪的时候,资产阶级就已经是英国社会中的一支举足轻重的力量了。 在新大陆被发现后,西方贸易中心由地中海逐渐转移到大西洋沿岸。因为地理位置上的优势,英国的贸易地位直线上升。 在完成了圈地运动,实现本国农业资本主义进程的过程中,英国的工商业也获得了长足的发展。 到十六世纪,英国除了原有的工业部门,如羊毛加工业、炼铁业、采矿业和造船业发展较快以外,一些新的工业部门,如纺织业、丝织业、肥皂业等也建立和发展起来。 工业的进步促进了商业的繁荣。到十六世纪中后期,英国已经是欧洲地区商业力量非常强大的国家之一了。而发生于西元1588年的英国海军击败西班牙无敌舰队的重大事件,更是进一步确立了英国的海上优势,加速英国对外贸易的发展。 同行是冤家,只有竞争对手才是最了解自己的竞争对手的人reads;病王绝宠毒妃。和联省共和国一样发展资本主义工商业,建立资本主义社会制度,信奉新教的英国,一直是被联省共和国最警惕的对手。 所以,联省共和国的那些东印度公司出身的谈判使节,可以无视正在进入“夕阳无限好”阶段的西班牙人和葡萄牙人,但是当他们发现了英国东印度公司为了实现自己的利益,不仅主动地让出自己在印度地区的殖民地,获取中华帝国的谅解,甚至非常无耻的向中华帝国提出愿意以藩属国的身份接受中华帝国的保护的时候,这些联省共和国东印度公司的精英人物们都认识到英国东印度公司做出这种毫无底线的事情背后,代表着英国人对于中华帝国和欧洲贸易这块肥硕无比的巨大利益的疯狂野心。 特别是当他们知道中华帝国愿意派出大规模的船队,为态度“恭顺”的英国人以他们看来“低廉”(中华帝国方面可不这么看)的惊人的价格,为英国人提供非常贴心的远洋运输“帮助”的时候,那些东印度公司出身的联省共和国精英们完全坐不住了。 在这个时代里,商业秘密的保护是非常困难的事情,联省共和国的谈判代表们在中华帝国的藩属国马六甲地区的各国商人中简单的打探,就得知了一条更加惊人的消息。 据这些商人们说,中华帝国因为比较满意英国人和他们签订的各项条约,甚至向英国人开放了武器贸易和商船贸易。 中华帝国居然愿意把在他们看来惊人先进的同时又非常廉价的迅雷枪、神机炮和飞轮船卖给英国人。这在联省共和国的使节们看来绝对是个灾难性的消息。 (迅雷牌火枪,是中华帝国专门进行外贸武器制造的第十七兵工厂生产的“精工”燧发枪,生产成本不到三十元人民币,是中华帝国在世界各地大规模推销的拳头产品。) (神机牌拿破仑小钢炮,是中华帝国专门进行外贸武器制造的第十九兵工厂生产的精良产品,生产成本不到两百元人民币,是中华帝国选择性出售的重要产品之一。) (飞轮牌轮船,是中华帝国所有四类民用船只生产企业都可以生产的,各种使用非飞剪式落后船型的,一千吨以下的,使用明轮驱动的小马力风帆和蒸汽混合动力的外贸专用型号轮船。平均生产成本在六万元人民币左右。) 在这种危机情况下,联省共和国使节队伍中的因为东印度公司在南中国海地区的惨重损失而对本次谈判工作非常消极的,那些联省共和国东印度公司的精英出身的高级商务员,一改平时拖拉执拗的态度,开始表现出一个新兴资本主义国家的上层人物的理性和上进来。 他们先是以最快的速度,一路从马六甲出发,直接绕过了原来的联省共和国的殖民地巴达维亚,快速的到达了吕宋地区。 而这些开始展现自己的新兴资产阶级本色的联省共和国精英们,立即彻底掌握使节队伍的主导权。他们完全无视了作为使节团首领的路德维斯·范·德佩尔希望在吕宋地区考察中华帝国的个各藩属国民俗民情的学者风格浓厚的意愿,在小吕宋地区短暂停靠,进行了必要的修整和补给之后,就开始直航中华帝国。 路德维希·范·德佩尔先生当然对此非常不满了。他在自己的笔记,后来成为让他在欧洲历史上青史留名的,在欧洲各国大卖特卖(中华帝国官方不仅出资赞助,还承担了该书的印刷和在欧洲各国的销售工作)的名著,《中华帝国访问记》里,充分的表达了自己的不满之情。 “很明显,那些东印度公司出身的‘钱串子’,(qianchuanzi,中华帝国的一种民间嘲讽。原本是一种昆虫,学名为蚰蜒youyan。按照中华帝国建立的昆虫学科学理论,划分为蚰蜒科,俗称钱串子。它多生活在阴暗潮湿的房屋角落,有毒,靠捕食蚊蛾为生,基本上对人类无害,可以算是益虫。它的身体短而扁,灰白色,分15节。气门在背中央,足易脱落,毒颚很大,行动敏捷。多生在活房屋内外的阴暗潮湿处,捕食蚊蛾等小动物,有益。中华帝国蚰蜒分为花蚰蜒和大蚰蜒。中华帝国的公民们认为打死钱串子会破财。但是他们同时把这种昆虫形象的用来嘲讽那些对于钱财过于热衷的贪婪者reads;重生最强农民。)被葡萄牙人和英国人抢占商业先机的举动刺激到了。” “他们在马六甲一得到英国人对中华帝国进行了虔诚的悔过,得到了中华帝国仁慈的谅解,和中华帝国签订了正式的外交条约,建立了正式的外交关系,在和中华帝国的贸易中获得了巨大利益的消息之后,就完全的清醒了过来。” “原本他们中的几个有着军事经历的家伙们,还偷偷的记录着中华帝国在她大量的藩属国中的军事布置情报,暗中讨论过需要什么规模的军队,才能恢复东印度公司在南中国海地区的存在之类的妄想呢。” “这些喜欢妄想的家伙们,即使在马六甲地区亲眼看到了中华帝国的辅助性军队,由非中华帝国国民,中华帝国的藩属国国民组成的中华忠勇军,对马六甲地区的非法武装进行剿灭的军事行动的惊人表现后,居然还绝望的讨论起,怎么挑拨中华帝国的藩属国,让中华帝国陷入镇压殖民地的奔忙之中的幻想呢。” “可是等到他们得知了英国人在和中华帝国的正式贸易中获得的巨大利润之后,就立即变得非常的现实了。他们每天谈论的内容也变成了怎么讨好中华帝国,获得中华帝国的谅解,尽一切可能快速的和中华帝国建立正式的外交关系,签订大量的贸易协定之类的了。” “曾经在讨论中一直宣称要报复中华帝国的暴行,维持所谓联省共和国尊严,出身于东印度公司最大的三个股东家族之一的,东印度公司高级商务员布朗先生,居然完全转变了态度,甚至在之后的讨论中提出,联省共和国完全可以比英国人的做法更进一步,以国家的名义请求成为中华帝国的藩属国。 “因为他认为,反正中华帝国也没有接受英国东印度公司名义上的附属要求,所以我们这样做,可以更大程度上的表现自己的善意。” “作为一个学者,我必须得承认,对于生意人来说,任何东西都是可以出卖的。” “在我亲眼看到了这些对在联省共和国上层有着巨大影响的高级商务员先生们的表现之后,我觉得,如果出卖灵魂可以获得巨大的财富的话,他们肯定会在和魔鬼的交易中斤斤计较自己灵魂的斤两。如果他们的妻子和孩子可以卖上一个好价钱的话,他们肯定会把他们自己的妻子和孩子们养的胖胖的,然后卖上一个好价钱。” “我还是在之后在中华帝国的访问过程中,在一所中华帝国普通大学的课堂上听到了王书辉大皇帝陛下对生意人的本心,那种充满了智慧的,犹如真理般的定义的。” “中华帝国把那些追求利润的生意人称为资本家。大皇帝陛下形容资本家的行为说,‘如果资本有百分之十的利润,它就敢保证到处被使用;如果有百分之二十的利润,资本就会蠢蠢欲动;如果有百分之五十的利润,资本就会冒险;如果有百分之一百的利润,资本就敢于冒绞首的危险;如果有百分之三百的利润,资本就敢于践踏人间一切法律。’” “想起在旅行过程中,那些东印度公司的高级商务员先生们的精彩的表现,我不能不说,王书辉大皇帝陛下的智慧,真的像中国海一样(太平洋)宽广和渊深。” “虽然我知道家族安排我参与这次外交活动的目的,不过是维持家族在联省共和国上层影响和权势,所以在此之前,我对我本人在使节团中的地位就有一个清醒的认知。可是我也完全没有想到,在利益面前,这些贪婪的资本者(他们没有资格被称为某某家)居然完全无视我作为学者的尊严和我作为使节团领导者的权威。” “他们居然非常粗暴的拒绝了我在中华帝国的基地小吕宋地区和中华帝国的藩属国苏禄王国、渤泥王国考察当地风俗习惯的要求。” “他们的这种对我的巨大不尊重,让我的心灵受到了极大的伤害。” “加上长期海上航行的恶劣条件的影响让我的身体受到了很大的损害,我非常不幸的登上中华帝国的大陆之前,就患上一场严重的疾病。” 第499章大结局:火星上的对话 荷兰使节团到达中国这件事情,在当时,无论是中华帝国方面还是荷兰人方面都不觉的是一件非常具有重大意义,非常了不起的事件。 当时的中华帝国虽然刚刚建立才五年左右的时间,可是因为在十七世纪前半段这个时间里,中国还是那个伟大的,实力雄厚的,高高的站在人类文明的顶峰上的伟大国家,所以中国人还是用一种俯视的角度来看待这个世界的。 大部分中国人,就是被王书辉亲自教育出来那些的中华帝国的新·中国人,头脑里仍旧是那种骄傲的,自尊心非常强大的,把一切外国人和外民族当成是低等级文明人类的中国人reads;奸臣之女。 而西方人,特别欧洲人,因为他们本身刚刚从中世纪黑暗的泥潭中挣扎出来不久,文艺复兴时代也没有结束多长时间,所以因为文明程度还没有实现本质上的飞跃和进步的,刚刚进入到近代史阶段的欧洲人,还对中国保持着一种感性的认识,对中国和中国文明,以及在他们眼中庞大和富饶的东方帝国,他们一直保持着一种仰视的习惯。 实际上,就是在一百多年后,引导和启发了法国大·革命,从某种程度上塑造了现代文明的西方思想家们,还一直都对中国以及中国文明保持着也一种非理性的敬仰。 著名的法国思想家,资产阶级启蒙运动的旗手,被誉为“法兰西思想之王”、“欧洲的良心”的伏尔泰,还对已经开始进入到文明倒退阶段的满清中国,对生产力开始陷入到全面衰退阶段中国社会,进行着某种玫瑰色的幻想。 据史料记载,这位思想家居然还是乾隆皇帝的粉丝,认为乾隆皇帝是个了不起的帝王和诗人呢? 所以对于中华帝国和中国人来说,虽然他们已经能够明确的分清“红毛夷人”并不是一个国家的人,知道西欧这个还没有中国大的地方分好多个国家,通过世界地图的普及以及地理知识的学习,认识到西欧那些“撮尔小国”都叫做什么名字,都是在世界的什么位置上,可是大部分中华帝国的公民们对欧洲的了解也就是这么一点儿而已。 相对于欧洲来说,中华帝国的国民们还是对南华洲(澳洲大陆)和东华洲(美洲大陆)那些已经被中华帝国海军舰队宣示了领土主张和没有被中华帝国海军舰队宣示领土主张,但是已经开始着手进行的广大和荒芜的土地更加的关注一些。 中华帝国的国民们,哪怕就是对已经成为中华帝国藩属国属地的,寒冷、广阔、荒芜和人迹罕至,在中华帝国出版的,贴的满中国都是的世界地图中,被标识成一片白色和浅白色的鲜卑利亚大荒原的关心和热情,也远远要比那些在他们眼里还没有倭国人、朝鲜人、安南人、南掌人等等一切亚洲周边地区的中华帝国的藩属国归化人文明的“河南人”(音译讹传)多的多。 毕竟,对于中华帝国的国民们来说,那些黄皮肤和黑眼珠的归化人,毕竟有可能是上古时代从中国迁徙出去的穷亲戚们的子孙后代呢。只要这些归化人心向中华,能够主动的认真的学习中华帝国的语言和文字,那么实现了文明相通之后,中华帝国的国民们还是会非常宽容和大度的欢迎这些上古时代的穷戚们的子孙后代回归中华民族宽广和温暖的怀抱的。 至于那些人话都说不太利索的蛮夷。对于正在努力攒钱想要买汽车的他们来说,有需要特别关心的必要和意义吗? 对于这个时代的荷兰人来说,他们也不觉得中华帝国对他们的态度是真的那么冷酷和强硬,他们也不认为中华帝国扫清了他们在东南亚的殖民据点,把他们在这些地方的移民和官员都关入集中营真的是什么没天理的事情。 对于这个时代的欧洲人来说,特别是对于“河南”(中国华国人民的音译讹传)、“阴国”(中国华国人民的音译讹传)这些信奉新教的国家的人来说,经过了文艺复兴,经过了宗教改革,无论是从思想还是从实际都彻底的和天主教会以及天主教国家都分离了出来,彻底的摆脱了中世纪恐怖的黑暗泥潭,开始了大航海、大殖民时代,重新开始了古典文明时代对于智慧的追求的他们,已经在残酷的(对于被殖民的美洲和非洲的土著人来说)殖民地占领,土著人屠杀和奴隶贸易中,产生了比较明确,比较理性的丛林法则思想了。 愿赌服输;打不过就认输;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接受现实,遵守契约;大家一起赚钱欢乐多等等事情,对于还没有产生良好的自我感觉,认为白人就该高人一等思想的欧洲人来说,还是非常容易接受的。 毕竟,十七世纪还不是那个白皮们狂妄自大的轮流坐庄统治世界,轮班当世界霸主的时代reads;盛世安稳。 对于中国,对于中华帝国的强大和强硬,他们还不会像后时代那样,当着那啥还想着立牌坊,在中国强大的实力面前扭扭捏捏的恶心巴拉的故作姿态。 不管是已经和中华帝国签订了承认自己在东南亚的行为危害了中华帝国的利益,承认中华帝国对整个东方世界的统治,承认了中华帝国对藩属国的绝对主权,附属着明确的标明了中华帝国对整个欧亚大陆三分之二和南中国海(从南海到南极洲)、东中国海(包括太平洋上的所有岛屿和北美洲东部大陆)的领土主权的正式外交条约的葡萄牙人、英国人,还是还没有签订这些外交条约,刚刚来到中华帝国,迫不及待的想要和中华帝国签订一系列这样的条约,建立全面的贸易关系的荷兰人,他们对于中华帝国的态度都非常的理性。 他们无论从文件上还是在思想上,都觉得有着科幻世界一样的工业水平,有着无数的铁路,无数的工厂,无数的国民,无数的军队,无数的财富;装备了他们无法理解的铁甲舰、大炮、机枪、步枪、飞艇甚至双翼飞机的中华帝国,无论是从理论上还是在事实上,都理所当然的应该成为世界的领袖,都理所当然的应该占有地图上标示的那么广阔的国土。 中国不关心世界。甚至可以说,中国没有必要关心世界。因为中国就是世界。 中华帝国是世界上最先进的国家。中华民族是世界上最伟大的民族。中国人是最文明的人。这不仅是中华帝国国民们的想法,也是开始全面的了解和知道了中华帝国的实际情况的那些现在的西班牙人、葡萄牙人、英国人、荷兰人,以及马上就要间接的通过他们的欧洲老乡和前往欧洲展开贸易的大规模中华帝国的船队了解到实际情况的所有西方人的共识。 不过,荷兰人的到来,特别是完成了外交谈判,快速的和中华帝国签订了一系列条约,和中华帝国建立起全面贸易伙伴关系的荷兰人的到来,确实对历史的发展产生了巨大的影响。 要知道,这个时期的荷兰人是运输能力非常强大(对于西方世界来说的)的,以商业和贸易而称霸欧洲的国家。 它不像后来的英国那样醉心于强大的工业生产能力,但是它确有着比现在和未来相当一段时间里都要比英国强大的多的远洋贸易能力。 一万五千多条商船可不是开玩笑的。毕竟中华帝国的先进远洋轮船不可能一下子就变成几万艘。 所以,有着强大运输能力和完善的商业体系的荷兰人,与正在遭遇产品过剩的中华帝国一拍即合。 因为有着强大工业生产能力的中华帝国生产的一切产品,不管是农业产品还是工业产品,不管是普通饮料还是工业机械,从最基本的粮食到最高端的蒸汽轮船,任何一种商品,都比任何一个欧洲国家的同类产品更优质也更廉价。 所以,当和中华帝国建立起正式的外交关系的联省共和国的商船蜂拥而至,然后运载着巨量的中华帝国的产品回到欧洲之后,巨大的连锁反应就发生了。 后世的第三世界的史学家,特别是一些在中华人民民主共和国学习了先进的知识后,回到了本国的“有识之士”们都认为:十七世纪,海上马车夫荷兰人和东方世界的统治者中华帝国的结合,对于整个欧洲都是一场不折不扣的灾难。 巨量的极端廉价,极端优质的工农业产品,小到手绢丝帕,大到火炮轮船等等涵盖了所有只有想不到没有不存在的中华帝国的产品,全灭摧毁了刚刚萌芽的欧洲各国的工业和正处于全面衰退状态的农业。 一方面,因为在中国养病和修养,之后又在中华帝国进行了全面考察的荷兰思想家范·德佩尔回到欧洲后,通过他的书籍对中华帝国进行了热情的宣传,让大量对科学和文明有着执着和狂热的追求的欧洲知识分子全都流失到了中华帝国,使得欧洲文明的发展进程被打断。 另一方面,因为中华帝国的工农业产品(农产品这一点没什么好质疑的,要知道英国人在十七世纪在印度的殖民地种植粮食运回国后还能赚取巨大的利润呢reads;小小医师升官路。)彻底的击溃了正处于艰难发展和恢复的欧洲各国的工农业,所以失业的城市贫民和农民们,开始在绝望中对正在转变成各种买办的欧洲各国统治阶级发起了全面的反抗,使得刚刚有些恢复平静的欧洲,陷入长达两个世纪的全面混乱之中。 特别是,当时已经蜕变成帝国主义者的当时的中华帝国的领导层,对于欧洲各国采取了不坏好意的政策,不停的挑动欧洲各国相互战争。 甚至到了十七世纪末期,中华帝国更是直接扶持了一个强大的德意志帝国和奥匈帝国等国组成联盟,反复的和英国和法国等国组成的联盟进行战争,一方面吸干了欧洲各国所有的财富,另一方面,毁灭了几千万的欧洲人口。 这才使得一直到二十一世纪,完成了四次工业革命的中国,已经开始对外太空进行深度开发的时候,欧洲各国还处于原始的蒸汽动力时代,各国人口的总数还不到一亿人,连第二次工业革命的人力基础条件都无法满足的可悲情况出现。 先进、系统、完善,能够实现自我发展的科学研究体系;公平、合理、全面,能够满足所有人需求的国家管理体系;不间断的发展,飞跃式的提升的生产力;不停的创新,全方位的自我革命的生产关系;在当了不到十年的中华帝国皇帝,等到新一代接受了全面的工业化教育的新中国人成长起来之后就废除了帝国体系,建立起共和国模式的王书辉的努力下,用了几十年的时间全部被完成了。 王书辉到底活了多少岁? 工业中国历史上的那些影影焯焯的神秘传说里说的那些,每到中国出现危机和灾难,每当中国出现了挫折和困难,一个永远穿着灰白色制服,满头白发,永远保持着年轻面容的好像王书辉的人,就会带着新的办法和方案出现,然后力王狂澜的“谣言”,是不是真的? 工业革命早期时代,中国那个传说中的西山基地里,是不是真的有着一个可以解决一切科学和文化发展的所有难题的高维度宇宙送来的超级智能体? 第一次工业革命的蒸汽机革命,第二次工业革命的电气革命,第三次工业革命的原子能、电子计算机、空间技术和生物工程革命,以及第四次工业革命的超级能源和超级智能的无公害革命,是不是都是王书辉一个人亲自制定的? 等等等等,无数的传说和无数的疑问,那些从地摊文学到高级研究都有所涉及的神秘问题,一直吸引着中国人。 事实上,王书辉本人对于自己的存在也感到非常的滑稽。 一个唯物主义者,面对未知的,因为生产力发展水平不够所以不能进行理性认知的超级存在产生的一系列影响,有的时候也会难免会产生某种无稽的想法。 毕竟,时空门这个东西对王书辉产生的影响实在太离奇了一点。 首先,因为时空门的辐射影响,王书辉的生命被无限期的延长了。就是和王书辉生活在一起的朱微妏,以及身体里有着王书辉遗传基因的他们的子女们,都变得非常的异常。 朱微妏居然保持着二十多岁的容颜一直活到了一百八十多岁。直到十九世纪二十年代的一天晚上,她才安然的保持着二十多岁刚刚和王书辉结婚时的样子,平静的在王书辉的臂弯中去世了。 而王书辉的六个都成了科学家和科研工作者的子女,也都普遍的活到了一百三十岁左右的年纪。 所以,看着自己的妻子和孩子在自己面前去世,忍受着巨大痛苦的王书辉,确实因为时空门的原因,变得永远也无法死去了。 不过,事实也没有那些神秘传中里说的那么夸张。 毕竟通过了近百年的时间在古代世界里复制出一个王书辉所熟悉的中国之后,中国和中国人自己就完全具备了不断解决他们遭遇的新问题的能力了reads;腹黑郡王妃。 偶尔有时候,因为完善的制度,王书辉可能会改头换面,换上另一个身份,重新为中国的发展出谋划策。 不过大部分时间里,王书辉还是静静的默默无闻的注视着快速发展中的中国和中国人民的。 其实等到朱微妏以及孩子们都相继去世之后,王书辉大部分时间里,都呆在另一个时空的中国,在另一个中国里过着平淡而又普通的生活的。 王书辉在年轻的时候曾经在网络上看到过一个有意思的问题。在一家问答网站中,王书辉看到一个关于永生的问题。 这个问题问道:“永生对于人来说是不是一种折磨?” 王书辉当时觉得,这个问题实在非常的无稽,毕竟就像“外星人的生活是什么样子?”这样的问题一样,这样的问题只有外星人才能做出正确的回答。如果一个人不能永生,那么没有过这样的实践的人,怎么会回答得了永生是不是一种折磨的问题呢? 等到王书辉真的永生了之后,他对于这个问题的看法也非常简单。 对于一个唯物主义者来说,对于站在唯物主义立场上的人来说,永生绝对是一种好处。 那么多的知识,那么多的文化,那么丰富的世界,有了没有限制的生命之后,对于他来说,根本就没有思考“永生是不是一种折磨?”这种问题的功夫。 不断的学习,不断的思考都还忙不过来呢?他怎么会浪费时间和精力琢磨那么无聊的事情呢? ———————————— 华夏5697年,火星上,在一个远离居民区的偏僻科研基地里,中国空间科学院的某个四十多岁的科学家,紧张的看着一个全副武装的装备了看起来有些奇怪的设备的人,一步步的迈向实验室中央那个巨大的,不断地发出奇特的光芒的空间瞬移装置约束下的光门。 他下意识的擦了下额头上根本就不存在的汗水,然后紧张的对安然的站在他旁边,饶有兴趣的看着现场的满头白发的“老科学家”说道: “王慈欣老师,你说这次空间瞬移实验到底能不能成功啊?” 王慈欣“老科学家”是一幅非常时髦的,在这个时代里经常可以看到的那种因为基因改造,所以永远也不会衰老的年轻人的样子。 他非常轻松的说道: “基于我们的理论,以及前面的多年试验,空间瞬移是完全安全可靠的成熟技术。下一步的目标终于到了试验时空穿越了。我等待那一刻已经很长时间了。” 说到专业问题,中年科学家下意识的就皱了皱眉头,然后说道: “老师你总是说时空穿越是完全可行的,对于时空穿越试验总是那么着急。可是虽然按照我们的理论,空间瞬移和时空穿越都是成立的。但是在没有实验的情况下,作为科学家,我们总不能就绝对肯定时空穿越的可能啊。这毕竟不严谨。” 就在中年科学家认真的表达着自己的态度的时候,实验室里突然爆发出一阵欢呼声。 原来,在地球上的另个一实验室里,第一时间传回了实验成功的消息。 在这阵欢呼声中,中年科学家没有听到他的老师,化名为“王慈欣”的王书辉有些激动的低语声: “我总算可以放下点儿心了。我们也要真正的掌握空间穿越技术了啊……。” (全书完)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80.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