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8080txt.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景员外和他的小夫郎   作者:醉南风   文案:   景逸穿了!   景逸从现代穿越到了古代农村,西湾村景家,景父景母和蔼可亲,两个弟弟活泼可爱,只不过穷了点,那有啥,勤奋努力加油干就是了。   摆摊→买地;开店→买地;买地买地买地!   景逸表示:做啥买卖都是虚的,我就要买地。   奋斗途中遇见了他的命中注定的小夫郎,   “初夏...嘿嘿...”“初夏...嘿嘿...”   初夏:....   初夏:我的相公在别人面前八面玲珑,在我面前只有八岁   文笔一般,欢迎指正。   三观很正,不用担心。   好看不好看的,希望小仙女们留言鼓励~~   内容标签:生子 穿越时空 种田文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景逸,林初夏 ┃ 配角:景父,景母,景安,景舒,林父、林母、林大姐(秋英),林家双胞胎(林冬山,林冬江) ┃ 其它:乡村生活,哥儿,夫郎,种田,穿越   一句话简介:小员外的幸福开心美丽日子   立意:勤劳致富! 第1章 初夏清晨   初夏清晨,丰山山脚下,一个宁静的小村庄里渐渐喧闹起来。   昨夜下了一场雨,不大,绵绵雨淅淅沥沥地下到凌晨三四点钟才停,这会儿放眼望去,被雨水冲刷干净的天空中,飘着几朵白云,分外惬意。   西湾村   在村子东北边的景家,是靠近山脚下的一个普通农村小院。   厨房的炊烟已经袅袅升起,景母刘彩月在准备准备一家人的早饭。吃食很简单,热上几个杂面馒头,煮个小米粥,再从从咸菜缸里捡出几根咸菜,切吧切吧就是一顿了。   院子里有棵青枣数,树龄小,还没到结果子的年份。初夏时节满树的青叶子,郁郁葱葱的。   这会儿树上的鸟儿叽叽喳喳,屋里趴在床上的颀长身影还在蒙着头呼呼大睡,一点儿不受影响。   突然,门被悄悄推开,一个梳着两个小髻子的小脑袋探了进来,额头上一个玫红色的眉心痣,让可爱的小脸更加灵动。   他盯着床上睡着的人看了一会儿,一直没有动静,是真没醒,又赶紧缩回去悄悄把门关上了,蹬蹬蹬跑远后,响起清脆的小嗓音:“娘,大哥什么时候起来?”   厨房里景母独自忙碌着早饭,看起来游刃有余又爽利,听见小儿子的问话,她满脸笑意地答道:“没呢,别吵你大哥,昨儿个又去山上采药材又去镇子上卖药材肯定累着了,你自己先去玩会儿。”   “可是大哥答应今天带我去山上打猎呢… ”小男孩有点期待有点委屈的说。   娘俩聊着天,一个拿了捆小野菜的十岁左右的高瘦小男孩推了院门走进来,拍拍胸脯跟小弟说:“去后面那个小山头啊?走,二哥带你玩儿去!顺便再找点马头兰,我采地这点儿也不够一盘的。”   “什么小山头,大哥要带我去小丰山的。二哥你爬不上去。”边说还边真诚地用大眼睛上上下下不停扫视二哥瘦弱的小身板。   “什么?看不起你二哥?”说着说着,小哥俩就打打闹闹起来。   厨房里的景母看见了也不管,兄弟俩感情好得很,只嘱咐了一句快吃饭了,仔细着点衣服别脏了。   景逸缓缓从睡梦中醒来,听到院子里二弟和小弟的声音会心一笑。   看来今天怎么也要带着两个小家伙上山玩了,大丰山脉肯定是不行的,村后小山头也糊弄不住,只能带着去小丰山过过瘾了。顺便去看一眼他布下的陷阱。   想罢,他又惬意地躺了十分钟才起来,来到古代,终于实现了他的一个小梦想,睡眠自由,不用996的上班应酬了。   景逸是个现代男,穿越来的,具体发生了什么他也说不清楚,只记得那天晚上洗完澡后准备看个电影,投影设备打开的那一刹那,火光四溅,再次睁眼已经到了大源朝,是的,不是大元朝,而是大源朝,一个历史上从未出现过的朝代。   三个月前,他来到了大源朝的“景逸”家,这个家人口简单,父亲景荣,人朴实也憨厚,人缘不错,而且在村子里出名的疼爱妻子孩子;母亲刘彩月,脾气有点急看着不好欺负但是心地十分善良。原身底下还有两个弟弟,一个叫景安,一个叫景舒。其他亲族暂且不提。   至于为啥景逸能来到“景逸”家,从他得到的断断续续的记忆来看,勉强能拼凑个大概。   原身从小体弱,是胎里带来的,好像听人说是景母快生的时候被人推了一下,不过这事儿不好提,提起来长辈们都是讳莫如深。   如此一般,磕磕绊绊地长到了十六岁。   原身自己身体不好,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家里地里的活也没怎么干过。   景父景母一看大儿子这身体,就在景逸十岁起送去了学堂,念了三年书,想着识字了以后不用地里刨食,可以去镇上找份工养活自己。   所以看得出,虽然原身性格比较敏感脆弱,但是家人和顺,也都是处处照顾他,包括两个年小的弟弟。   半年多前,景父趁着农闲,而且还未入冬,进了镇子打工。谁知打工时候出了点龌龊事儿,景父被当头儿的冤枉,不仅挨了板子、扣了工钱,还差点儿要被告进衙门。当时别村的帮着把消息传回来,如晴天霹雳一般。   景母是个要强的人,知道这会儿不是发蒙的时候,赶紧找景父的兄弟,找村长,找族老一起去镇子上先把景父拉回家看病休养,这个亏最后也只能先往自己肚子里咽了。   等把景父的事情都安顿好了,原身又突然晕了,大家伙忙忙叨叨赶紧把他抬屋里,叫来郎中一看说这是急火攻心。   原身本来就心思重,家里面的顶梁柱受到如此羞辱污蔑还倒下了,他心里又急又气,本来就差的身子越发不行了,只能静静养着再看。   就这样,又拖了两个多月,原身一天夜里无声无息的走了,现代的景逸来了。   景逸是个豁达的人,在现代孤身一人也创下了可观的家业,就是没有家,没有亲人爱人。   他从小长大的环境造就骨子里有些独有些冷漠,但是偶尔也会觉得孤单,成功的喜悦没人一起分享,失败的苦痛也没人可以诉说。所以,来到了这里后,随着跟景家人的相处,感觉到了一种来自灵魂的亲切感和信赖感。   景逸觉得这是老天爷对自己一直以来做慈善的福报。暗自决定替原身好好对待父母弟弟。   他来了后,内里的芯儿换了,但是壳子还是那个壳子,身子还是得慢慢养,急也急不来。   在床上躺了差不多一个月后,感觉身体机能没啥问题了,立马把强身健体那一套捡起来。   景逸在现代时,从小上学参加军训自不必提,在大学毕业后,还进部队服役过三年,这会儿给自己安排一套康复训练套餐,也是手到擒来了。   又过了两个月,景逸身体眼见着大好了,虽然跟前世比,那现在的身体素质还是差太远,但是跟原身比,最起码已经能帮娘从河边打水挑回来了。   这让景父景母十分高兴且感动涟涟,觉得自己大儿不止身体好了,连性子也开朗不少,而且知道心疼爹娘了。   说到这个原身的为人处事,景逸不想对原身做太多评价,毕竟占了人家身体,享了人家的家庭与亲情。   原身的敏感易怒也是因为从小身体原因太自卑造成,他也是可怜。   但从另一面讲,做子女的,实在不应该让爹娘还太过担忧自己,处处小心对待;也不应该让年幼的弟弟们从小就忍让谦让兄长。   “吱呀---”   西屋里的门打开了,景逸走了出来,看见小弟无聊地蹲在前院墙角那里,走近一看才知道,正拿着根小树枝捅蚂蚁窝呢。   “人家蚂蚁在家呆着好好地,你把蚂蚁窝捅了,准备给他们造新房啊这是?”   半弯下身子摸摸小弟的脑袋,想着还是要给二弟小弟整点小玩具出来,最小的都七岁了天天捅蚂蚁窝、抓蚂蚱也不是回事儿,以后赚了钱,还得把俩弟弟学习的事儿一起安排上。   景家下面两个孩子,老二是男孩,老三是小哥儿。   这个世界,能嫁人生子的除了女子还有小哥儿,小哥儿比一般男子要瘦弱一些秀气一些,虽然绝大部分都跟女子一样嫁人生子,但是确实比女子受到的束缚制约要少。   高门贵地中,不乏一些世家贵族培养家中小哥儿读书科举,入朝为官,虽凤毛菱角,但也不是没有的。   但是农家里,大家都为了一口吃一口喝而奔波忙碌,别说送小哥儿去读书了,小子们去读书的都少。   就拿大湾村举例,从六岁到十四岁适龄可以读书的小子们怎么也有百来人,景逸知道在读的一只手都数的过来。   谁都知道读书好,但是一是没那意识,二是确实没钱。归根到底,都是穷闹得。   “爹娘,我带他们俩去山上遛遛,午饭前儿就回来。”全家一起吃了早饭,景逸跟爹娘打了招呼,拿起背筐和工具带着两个小跟屁虫就往外走。   景安和景舒争先恐后地往出跑,高高兴兴边跑边喊:“娘,我们一会儿就回来了。”“爹,等我们吃饭啊!”   景母听见了赶紧嘱咐:“刚吃完饭别跑,你们两个老实点,听你大哥的话啊!”   看着他们出了门,才笑眯眯地去堂屋里收拾碗筷,还跟孩子爹说;“咱家小逸自从身体好了以后,是越来越好了,家里家外活没少干,重活累活都不让咱俩动手,还特别知道疼俩弟弟,你看看以前两小的都不往老大面前凑,现在一会儿看不见就找。”   “是懂事儿了,也长本事了,上次上山还带回来一只山鸡呢,昨儿也卖了一百多文的药材。唉,都是我这事儿闹的,这半年家都快拖累没了,你们娘几个跟着受苦。”   景父说着就又有点惭愧,他以前顶看不上大老爷们遇上事儿就悲春伤秋的,现在到自己身上了才知道,那是真心疼媳妇儿和孩子因为自己吃苦受累。   “说什么呢你,哪能赖你,就赖那腌臜的缺德管事儿。再说了,小逸这一病一好,哪哪都能支棱起来了,我那天还看见他教小安背书呢。”   景母拦住了景父要帮忙的手,让他歇着,利落的收拾完碗筷拿到院子里去洗了。   景父拿着一块破布条改成的抹布,快速擦完了桌子,追到院子里跟媳妇儿继续聊:“那当然了,你也不看看是谁儿子!”   景母一翻白眼:“你就得意吧,那也是我儿子。” 第2章 小丰山走一趟   丰山以前也叫枫山,顾名思义,丰山整个山脉包括村后面的小山头都是枫树居多。   虽然植被多样化、物产也很丰富,可一旦入了秋,枫叶火红火红的,再也看不到其他。   由于丰山对于周围地区的百姓生活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而且大家对于丰收的向往与执念,在官府中的记载名称一直是丰山。   丰山山脉几个山峰都有各自的名字,而且朝南这面还有个稍显独立的小山峰,就是小丰山,也是西湾村离丰山最近的进山口,从小丰山半山腰穿过去,就能到达连绵的丰山深处。   初夏时节,从西湾村看过去,远山近岭的各种深浅绿色叠叠层层,十分壮观,尤其是雾大的晨间,雾气昭昭,迷迷茫茫,可不敢轻易踏足。   小丰山外围的路不难走,基本上几条上下山的路都被人踩出来了。一年四季,老有村民上山采采野菜、摘摘野果,有那认识药材的,也会采些药材拿去镇上的药店卖,周围几个村子的猎户们也都靠山吃山过得还算富足。   说起来,景逸在现阶段挣钱的主要方式,也是靠着上山挖药材,和做陷阱打猎。   景逸当兵那几年,参与了很多野外作战,工作了之后自己也喜欢参加野外生存的活动,几乎每年都花费高昂的费用参加高端社团组织的野外生存活动。辨别基本的食材、药材,野外布置陷阱,做简单的打猎工具,那是早已掌握的技能。现在靠着前世的兴趣爱好来赚钱,也不得不感叹一句老天早有安排。   景家哥仨一路往小丰山走去,碰到了不少忙着去田里地头,忙着进镇打工的叔叔伯伯,都是打个招呼就走。但是看见坐在门口或者村中小路上躲闲的婶婶阿么,那就不行了,肯定得被迫停下来被问问东问问西,善意的八卦景逸都温和的一一回了。   还有那些不嫌事儿大的,问什么“你爹爹这病没少花钱吧”“听说你家在镇子上得罪了柳员外啊,那可不得了了”,景逸也是不温不火的把话题叉过去,但是在心里,却把几个人记了个清楚。   还有那些看见他们三兄弟就远远躲开的,更是早就上了景逸的黑名单,谁心里还没个小本本了。   “婶子,那您先忙着吧,我们先走了,去慢了野菜都挖不够,要是耽误了,中午菜不够的话还得去借。”景逸跟一位不停打听他家事儿的吊眼婆子说道,还用期盼的眼神看着这位婆子。   “哎哟,你不早说,你个小子心里没成算还在这儿聊天,还不赶紧去挖。我想起来我家里菜也不够呢”说着慌慌忙忙的拿起板凳就走了,恐怕多留一步景逸就跟着去她家拿菜了一样。就这还不忘翻了景逸一个白眼。   走出了村子后,就消停多了,一路上风景很是不错。   走过田地后,进入了小山头,路边开着很多小野花,粉粉紫紫的,要是平时,景舒肯定跑来跑去摘好几朵拿手里捆成一小捆别在腰间。景安也会捡根小棍儿甩来甩去的,扫扫草丛,打打树枝,十岁的小子,简直就是属哈士奇的。   可这会儿,小哥俩苦大仇深的表情,安静沉稳的气质,不知道的还以为上山寻仇。景逸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于是开解道。   “怎么了都,是花不香了还是太阳不亮了,小脸都阴沉沉的。”呼噜下两弟弟的脑袋,一人一下,水要端平。   “大哥,他们好讨厌,他们说爹的坏话。”   “王婶子还用眼睛斜咱们,我再也不跟她说话了!”   “就是,就是,他们老打听咱们家的事儿,还一边问一边笑。”   两个弟弟彷佛情绪找到了发泄口,争先恐后的告起状来,最后还不解恨,越说越离谱,你说明天去张家地头上放几只虫,我说后天等李家孩子出来了打他家娃。   “好了好了,大哥知道了。你们两个特别棒,都知道维护爹娘,维护咱们家了。”景式教育法,先肯定孩子,先夸赞孩子,在教育。   “他们说别人坏话是他们不对,咱们听见了肯定当场就要勇于反驳,坦荡荡的怕什么。而且这种人一般没什么本事儿,也做不出什么真正的坏事儿,以后少相处就是了。”   “可是就由着他们背地里说我们吗大哥,我还是难受..”景安闷着嗓子问景逸,他今年十岁了,比景舒大,也差不多该懂的道理都懂了,自己又是个小汉子,还是不能忍受就这么任由别人欺负自己家。   “我明白你的感受小安。但是,你要知道,最好的报复不是你也变成你讨厌的人,就是咱家过好了,比他们都好,他们会比你们想象的更憋屈难受。而且我们的时间很珍贵,不要浪费在讨厌且不必要的人身上。”   两个弟弟都听得懵懵懂懂的,但是眼神一看就知道听进去了,努力消化着,态度也从刚刚的气愤变成了若有所思。   这些道理,在农村很少有大人会掰开揉碎了跟小孩子讲,但是现在人景逸,知道教育要从娃娃抓起,虽然身为大哥,但也兼职做父母,兼职做老师。这也就造成了,景安景舒两人,从此刻起,一直到以后,一直对大哥非常崇敬且信服,有些事儿拿不准了,总要来问问大哥。   哥俩情绪恢复的也快,一会儿就乐呵呵了。   穿过小山头,又走了大概一个多时辰,迁就着景安景舒人小步子小,景舒中间还让大哥背了一小会儿,总算是进入了小丰山地带。两个小家伙是第一次来,哪怕是小丰山边边地带,也够他俩兴奋的了。   景逸带着他们俩去了小溪附近,这是条从山上流下来的小溪,源头在哪景逸不知道,因为他连小丰山的山顶都没爬上去过。不过这条小溪清澈见底,虽然已经初夏,但是溪水温度依然很低,景逸想着,源头没准儿在大丰山山脉里。   小溪附近有一大片马头兰,长势很好,水灵灵的绿色,难得过了春季还这么鲜嫩。这是景逸昨天采药的时候看见的,正好今天拨了并上早上二弟拿回去的拌个豆腐吃。这么多,他们家肯定吃不完,不过先拔回去,到时候是吃是卖都行。   进了山,景逸就时刻警惕着,两个弟弟一个七岁一个十岁,年纪都还小,所以看他们看得很紧,要求拔野菜时必须团体行动,时不时还要点个名报个到的军事化管理。   其实小丰山深处都很少出没大型动物了,这边山峰缓和,好爬,常有人来,人气重,大型动物是不爱来的,更别说他们现在还在边缘了。但是景逸知道在野外,多谨慎都不为过,而且两个弟弟容不得闪失。   等这一大片的马头蓝就摘完了,景逸想着今天天气好,现在时间也还早,最近上山的人多,也比较安全,就带着两个弟弟往更深的山里走了一点去看他布下的陷阱。   越往里走,植被越发茂密,野草也越来越高,两个弟弟都是懂事儿的孩子,而且很通透,知道进山了危险不比刚刚,也都老老实实紧跟着大哥一起往里走。   一路走一路观察,林子里的小动物们也悄悄观察着这一行人,终于来到了几个陷阱的地方,每个陷阱之间也都隔着不远的距离。   之前做陷阱时候,景逸就想着万一有人误闯了进来受伤了就不好了,所他都用家里不用的深色破布条做了记号,挂在显眼的地方,提醒着同样来捕猎的人们。而且景逸多了心眼,记号做得显眼,但是陷阱做得巧妙隐秘,轻易不会被发现,防止别人偷猎物。   之前一共累计布置了四个陷阱,稍微大点的猎物比如野猪、成年野鹿啊之类的想困住比较难,不过小丰山最近几年也很少见。但是傻狍子、小鹿、野鸡之类的那肯定是一抓一个准儿的。   “你俩现在这儿等我,我去看看坑里有啥。”景逸为了保险起见,让弟弟们在离陷阱十来米距离的地方等着。真有点突发情况,他们也好有反应的时间。   “知道了,大哥~”景安和景舒兴奋又激动地答道,眼睛放光地盯着刚刚大哥指给他们看的那个坑。说话声音小小的,景安缩着肩膀,景舒捂着嘴,就像动静大点或者大声点儿就会吓跑了猎物一样。这是今天他们最期待的活动啦!   如此可爱的弟弟们,又击中了景逸心理年龄快四十的老心脏。   快速走到第一个陷阱旁,往里一看,就见一只灰了吧唧的野鸡还在里面微弱的扑棱着,一只翅膀被死死地钉在了坑底的木刺上,苟延残喘。   景逸利落地跳下了陷阱,拿了野鸡扔上来,再一撑一迈,跳出坑来。他拎着野鸡颠了颠,不错,挺肥,怎么着也感觉有个五六斤了,这可难得,野鸡不像家鸡堆肥,一般很难长得沉。   拿了麻绳把两只鸡腿绑起来,往背后的筐里一扔,赶紧招呼弟弟们过来,去第二个陷阱看。   第二个陷阱没啥好运气,上面做得伪装枯树枝和稻草都没掉,看样子是无所获了,景逸就没过去看,哥仨直接去了剩下两个处。第三个陷阱里,落下了一只野兔,毛色不好看,肉看着也不多,景逸想着聊胜于无,拿回去自家炖了也是一道好菜,家里人都需要补补。   然后又往最后一个陷阱点走去。 第3章 上山小有收获   最后一个陷阱,布置的时候景逸就费了心思,不是普通的木刺坑,是精巧的网兜。先是放了些松果、干果之类的当诱饵,再拿之前闲着在家时琢磨出来的木架设置了简单的机关。   他是想着能抓些带着完整皮毛的松鼠、貂鼠之类的,可是这些小东西身段灵巧、嗅觉和听觉灵敏,行走之间也是颇为机警,单靠木刺坑或者追逐是不容易捕捉的。所以也很值钱,抓活的可以直接拿到镇上或者县里卖给富贵人家当宠物,听说跟府城里的达官贵人们学的,现在流行养这些,有的那更爱的,出门都要拎着个精巧的笼子带着走。   而且就算只能抓到死了的也不碍事儿,完整的皮毛总是能卖些银子的。   刚走到陷阱旁,就听到了“吱吱”的叫声,景逸面色一喜,就见一只貂鼠在网里一个劲儿的扑腾。   这只貂身体细长,四肢短健,是常见的紫黑色毛发。可能是林子里不缺吃的,毛色是油光水滑的,看着就舒服暖和(?),虽然不是罕见富贵的银白色毛发,但是这一只如果能卖出去,家里应该至少一年半载不愁开销了。   “好可爱啊!大哥我能摸摸它吗?”景舒自从看见了这只小貂鼠,就眼睛离不开了。在问话的同时,小手就已经伸出去了。   景逸看见赶紧挡了挡,“不行,别小看这小貂,凶着呢,还食肉,小爪子来一下就一绺血印子,大哥先拿着,回家了再看。”   说罢,安排着让二弟背着小筐,筐里装着满筐压实的马头兰,十岁的小汉子别看瘦,已经很有力气了,背着很轻松。   他自己背着大筐,筐里装着野鸡,以及把一部分马头兰装在布袋里再放筐里,要不怕鸡给哚了,手里拿网兜束缚着紫黑小貂。   抬头看了看天色,还早,比预计的早点,就不着急溜溜达达下山了。   今天收获还算丰富,尤其是得了只小貂,大家心情都很愉悦。回去的路上,是说说笑笑,比来时可兴致好多了。   景舒蹦蹦跳跳的在前面走,看到路边的小野花也有心情采了,收拾好一小束粉色的小花,拿根枯草系在腰带上,一路上就随着摇摆,真是赏心悦目。   他自己好看了还不行,还给二哥也整了一束,追着跑着让二哥也系在腰带上。最后还打起了大哥的主意,大哥笑眯眯的看了过来,景舒老实了,还讨好地冲大哥笑了笑,表示自己很乖,非跟大哥要了那一布袋的马头蓝自己拿着。   景逸想着路程快要一半了,而且都是下山路,就依了景舒给了他。   路过村后小山头时,景安还眼尖的看见了一窝野鸡蛋,一窝鸡蛋有六个,景安掏走了四个留了两个。作为古代人,其实更懂得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一代一代的教育着不做那杀鸡取卵的缺德事儿。   到家之后,让两个弟弟去玩儿,景逸把小筐里的马头兰和四个野鸡蛋都拿给景母,嘱咐着今天中午可以吃个马头兰拌豆腐,再炒个鸡蛋,再捞两根酸蒜苗,配着景母捞的杂面饼子,一顿饭就齐活了。   天气热,这样也整的挺丰富,在村里算吃的很好了。还有那只笨兔子,留着养一晚上,明天中午炖了吃。   景母闻言,把到嘴的话咽了下去,她本是想着鸡蛋兔子攒着等过些日子也去镇上卖了,马头蓝素拌就行,因为短短半年,景家接连遭难,不止家底都贴进去了,还卖了五亩水田。现在她可不像以前那么大方了,各方面都十分计较。   自景逸好了之后,想方设法的琢磨赚钱,也一直念叨着身体是革命的本钱,革命是什么她不懂,但是大儿子的意思她明白。一家子苦了半年多,伤神了半年多,也确实需要吃些好的补补了。   景母刘彩云无论是在没成亲当姑娘时,还是成婚生子后,其实一直都是个开朗洒脱不计较的性子,想通了后,就忙忙碌碌去做午饭了。   院子里,景逸和景父在闲聊。   “爹,您看这貂,陷阱里套住的。虽然毛色不稀奇,但是这皮毛顺滑的很,我想着明儿早上去县城上卖,能卖上价钱”。   还有个理由景逸没说,去镇子上卖,万一碰上了柳员外家那个管事儿,容易吃亏。这个貂价贵,他不想有个万一。现在景逸家还人贫势弱,真碰上了肯定吃亏,没必要。反正就是多走一个时辰的路,他现在一朝穿成了十六岁的大小伙子,有使不完的力气,这都不是事儿。   “好好,看着就光亮,这毛皮肯定有人买。”景父犹豫了下,还是说了出来,“咱们挣钱是挣钱,但是别太拼了,郎中说等再过两月爹就彻底大好了,到时候咱爷俩一起跑,你这身子也刚利索,不能太累。”   “没问题,爹。您跟娘就放心吧,我这心里有谱的。您看这山鸡、貂鼠啥的,都是做陷阱捕的,我没翻山越岭的去追。”景逸笑着说,“等您好了,咱家地里的活儿,山上的活儿,哪怕去城里找活儿还都得您当指挥,到时候您指哪我打哪。”   景逸知道老爹这是心里又过意不去了,赶紧宽慰逗笑几句。   他知道景父觉得自己一个顶门户的壮劳力没给家里带来进项,反而成了拖累,心里过意不去。景父就是这么个性子,觉得自己身为丈夫、父亲,就应当照顾妻子儿女,现在反过来被照顾了,他既不踏实,又心疼孩子。   “哈哈哈哈,那没问题,你爹我也是有这个才华的。”   站在厨房里的景母看着自己汉子跟大儿子聊得欢,就连连日来紧锁的眉头的舒展了不少,她也发自内心的欢快起来,一切都好起来了,这日子过得特别有奔头。   “行了,你们爷俩别显摆了,快过来吃午饭了。”刘彩云赶紧招呼大家摆桌子端盘子。   马头兰拌豆腐看着清清爽爽的,又有着豆腐的清香,是夏天里难得的美食;家里自己腌的蒜苗捞出来几根切断,配着杂面饼子吃,咸香酸爽,真是越嚼越香;唯一的一道荤食是炒鸡蛋,没啥复杂的,放了大油和葱花,下锅就炒,别过了火候,放点盐出锅,闻着就香。   景安和景舒小眼神都快管不住了,还不停的咽口水。   一家人热热闹闹的开始吃饭,景母先给景父夹了一筷子炒鸡蛋,然后赶紧招呼三个孩子吃,自己却一筷子不动。   景父还需要补补,三个娃还长身体呢,也得吃点好的,这一盘子鸡蛋几筷子就没了,自己先省省,以后再说。不过幸好听了老大的话,添了鸡蛋和豆腐。   景荣看着自己媳妇儿一直吃腌菜和马头兰,就悄悄地给她也夹了一筷子,偷偷冲着她笑笑,示意她快吃。   刘彩云看着碗里的鸡蛋,低着头微微笑了。她心里十分清楚,以前她家过得好,景荣不惜力气,为人也勤劳,而且最重要的是疼媳妇儿,疼孩子。   当时多少人看她眼红,现在就多少人在背地里甚至当着面看她笑话。但她却不太放在心上,这过日子,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她知道景荣会一直对她好就成了。   爹娘之间的动作虽小,三个儿子还是都看见了。景安和景舒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挤眉弄眼,得到了景父两个爱的弹脑门。   景逸打算吃完晌午饭,歇息一会儿,就去镇上把野鸡卖了,这野鸡在陷阱里就奄奄一息了,一路放在筐里带回来,到现在也是出气多进气少,得赶紧趁着还有口气拿到镇子上卖了,要不价钱得被往下压一大截。   待午饭吃完,歇了约有一刻钟,他跟爹娘打了声招呼,就背着筐带着野鸡走了,顺便还把剩下的马兰头都带上了,卖个三五文的也是钱,买串糖葫芦或者几块糖块回来哄弟弟不是更乐吗。   西湾村隶属富阳镇,富阳镇隶属安昌县。   从西湾村走到富阳镇并不太远,出了村口一路向南,成年汉子着急赶路的话,大概一个时辰就能走到了,景逸走过几次,估摸着有个二十多里地。   但是来回两个时辰,也就是四个小时了,能干不少活儿,农村人没事儿不会随便往镇子上跑,费时间不说,农人多怕事儿,对于镇子、县城之类的地方总有股莫名的发怵。   在景逸看到的记忆力,原身去富阳镇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安昌县也更别提了,县城大门往哪边开都不知道。   但是景逸来了之后,身体没问题了就经常上山挖点药材,还有家里攒点鸡蛋、青菜什么的,都会拿到富阳镇上来卖。总归是能贴补家用,走走路还能锻炼身体,关键是,他要摸清楚这个朝代的法律及习俗,不能再让他在乎的人发生之前被人冤枉还求助无门的惨状。   所以,光在西湾村转悠,是远不够的。   自己赶路也无聊,基本上一路就是急行。   景逸年轻,身高腿长,走了约有一个时辰不到,就看到了富阳镇的牌匾。现在虽已是初夏,但是热意并不明显,正午或下午时段出来办事儿的人还不少,远远能看到,富阳镇里也是熙熙攘攘,热闹依旧。   看着看着,景逸不由加快了步伐,早办完事儿早回家。 第4章 富阳镇   富阳镇靠着青州河,听说从富阳镇的码头坐船,往西可以直通府城青州府,往南甚至可以直达京城。每天码头上的船主货商、百姓劳工不计其数,形形色色,熙熙攘攘,给富阳镇带来了无数的机会与机遇。   所以,富阳镇虽然说家财万贯的鸿商富贾没有,但是靠着青州河带来的繁华,镇上的大小商人,从陶瓷、盐、铁铺子,到开钱庄的、开酒馆的、开当铺的,甚至还有跑商的、保镖的,那是应有尽有,镇子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商业繁华,也带来了很多就业岗位,镇子上的很多人家,家里都有人在各种铺子里做工,镇子外面再种着些田地,那生活是比乡下村子里的泥腿子富足多了。   景逸之前几次来镇子上,已经逛的差不多了,各种他需要的或者会用到的地方已经铭记于心,现在就差一个副本码头没去看了。   不过码头上人多混杂,不适合现在不是满血的他涉足,他就想着等身体恢复到从前再去,这样遇见个事儿他也尽量能全身而退。   所以这一次,他到了镇上,就直接去了一家叫“集贤阁”的食肆。   之前来镇上卖药材的时候,听药铺的几个小药童闲聊,说这家新开的食肆背后的老板是青州府的大老爷,这位大老爷在青州是出了名的乐善好施,美名远播。宁远打算过来试试运气。   在古代,没有现代营销那些弯弯绕,获取消息基本也就靠百姓的口口相传了。   走到门前,正门看上去古香古色,雅韵十足,虽然没有对面那家“醉仙楼”那么金碧辉煌,但是别有一番风味,而且估计更受文人墨客的青睐。不愧是府城大老爷新开的食肆。   但是大门装修的那么精致雅气又跟景逸有什么关系呢,识时务者为俊杰,他识趣地带着野鸡去了后厨所在的后门处。   正巧,后门处有个伙计正在卸货,看着是从下面村子里收来的山珍,干的黑木耳、黄花菜之类的。   景逸稍等片刻,等这个伙计忙完,说道“劳烦这位小哥,我这有只刚打的野鸡,不知您这边收不收?”   这位伙计看了他一眼,这样的事情遇见的多了,几乎每天都有农家汉带着野物或者家养的家畜过来卖,就算景逸看着气质突出,不似一般人,但衣着打扮仍是个穷泥腿子,所以也没多的话,只一句:“等着。”   不一会儿,出来一个穿着长衫的蓄有胡须的中年汉子,虽然满脸的精明,但是看着不让人讨厌。一张嘴就笑,“这位小哥,鄙人姓黄,集贤阁掌柜,让我看看猎物如何?”   景逸看见这位掌柜的如此和气,就知道自己来对了,今天这买卖能做成。   他今天穿着平时常穿的衣服,一身粗布短褐,由于最近猛地长高了脚腕处还加缝了另外一段布料。手里能拿得出的只有一只野鸡,筐里的马兰头可以忽略不计。这位掌柜依然和和气气跟他讨价还价一两个来回,最终以一百文的价格买了下来,还算公道了。   掌柜的还眼尖的看见了筐里的马兰头,见又绿又嫩,大概有个二十多斤左右的样子,就以四十文的价格全部包了圆。   野菜本就不值钱,两文钱一斤到了集市上也是价格上限了,多亏了这片马头蓝的品质好。末了,跟景逸说:“这位小哥,以后有山珍野物的,俱可送到店里来,只要品质没问题,我们价格都好商量。”   这一趟镇上走的值,不止卖完了野鸡跟马头蓝,得了个好价钱。最重要的是,找到了一个长期可以供货的食肆,只要食材好,人家就会收。   也多亏了现代人景逸做事儿不发怵,胆大心细,谈吐举止都得体,不然换了一般农家人,这买卖也是轻易成不了的。   最后得了二百四十文,二百文给的是两个一钱一个的小银角子,剩下四十文是四十个铜板,景逸把银子揣在袖兜里,拿钱袋装了铜板。想起家里两个小弟中午看着炒鸡蛋那个馋样儿,决定买点零食给家里人打打牙祭。   对于古代的小吃食,景逸知之甚少,唯一知道的可能就是小说及影视里常出现的糖葫芦了,这个可以安排上。   集贤阁开在了正街上,富阳镇的正街都是些食肆、酒馆、米铺、典当行、金银首饰铺子等大买卖,小吃小喝是很少的,消费水平还都很高,实在不适合他消费。   他走过两条街,来到了镇东的一个集市,这里人声鼎沸,四处都是吆喝声,本来景逸的马兰头是要在这里卖的。   在集市上转了一圈,花了六文钱买了两串糖葫芦,十四文买了半斤核桃酥,这核桃酥个小,半斤有个十几块呢,够一家人都尝尝味儿了。   景逸在原身的记忆力得知,农家人很少自己买来糕点甜食来吃,甚至过年也买不了几块,倒是城里人逢年过节送点心匣子。   农家人总是想着有钱不如买肥肉吃,添点油水,好有力气干活,但是景逸想着家里还有只兔子没烧,而且现代著名理论,吃甜品会让人心情变好。所以这桃酥买的不亏。   买完东西,就不耽搁地回了家。   走在回家的路上的时候,景逸越想越觉得十分幸运,第一次卖野物就找到了稳定多金的买家,府城来的,也不担心柳员外家那个管事儿这个不稳定因素了。   算来算去,想着不如那只貂也卖与了他家去,想必看那掌柜的谈吐,收货肯定也不仅限于食材,哪怕买了自己倒卖,或者进献给主子也是个好事儿。   这样一来,景逸就不用到县城去卖了,虽然他想去更广阔的地方见识见识,但是现阶段家里温饱都没彻底解决呢,还是先别给自己安排这么费钱的项目了。   当前最主要的任务就是赚钱,赚钱,赚钱。让家里人过上好日子。这可比现代时候自己给自己创业更有劲头呢。   景逸到家时,景母也才开始要做晚饭。   他们的晚饭很简单,糙米和小米掺着煮一锅稀粥,炒个白菜,再加上捞几根酸蒜苗。   大源朝近几年虽然风调雨顺,世道平稳,但是村里人在农闲时候不少人家还是一天两顿,像景家习惯了之前一天三顿饭,晚上那顿也是很简单的,基本也就是垫垫肚子,不会太过费粮食。   景逸进了家门,招呼家人们来堂屋,两个弟弟兴高采烈地跑进来,他们知道大哥下午去镇上卖货了,这次的野鸡和马头蓝,他们俩也为家里出力了,很高兴很自豪的。   “来来,这串糖葫芦你俩拿去吃,小安,你跟小舒分一串,大哥跟爹娘分一串”景逸把一串糖葫芦递给景安,让他去旁边跟小弟分着吃。   景家兄弟关系一直特别好,景安这个小汉子也是及其疼爱比自己小的小哥儿弟弟,万不用担心他欺负景舒。   “爹娘,咱们也吃,别不舍得,吃啥都补身体。对了,这包核桃酥咱一会儿吃完饭吃。”吃完晚饭,再吃个核桃酥当夜宵,当着今天晚上大家也不必饿着肚子睡觉了。   景家汉子多,一般晚上的稀饭一会儿就消化了,根本不顶饱。   “小逸,这糖葫芦你们三分着吃就好,我和你爹不爱吃。这核桃酥也是,一会儿拿出几个你们吃,剩下的来了客人也好有个正经东西招待。”景父和景母都不想跟孩子们争嘴,东西也不便宜,他俩没必要费钱吃这个零嘴。   “爹娘,咱不争了,爹需要补身子,娘你也是,这半年眼见着瘦了,都吃。至于待客不待客,咱自家人先吃好了再说。”   “好好,他爹,咱都吃。”看着大儿子你不吃我也不吃的脸色,景母拿起了糖葫芦,先给景逸拿下一颗,又给了景父一颗,自己也紧接着拿一颗吃起来,还低着头掩饰湿润的眼角,感觉糖葫芦外面的糖衣甜滋滋的甜到了心里。   吃完了糖葫芦,景逸跟父母去了他们睡觉的东屋,把卖野鸡的二百文钱拿了出来给了娘。   集贤阁的情况也都一五一十跟父母说明白了,让他们心里安稳些,最后说到:“这家店背后的老板之前卖药时候听人谈论过,是府城的大善人。掌柜的我也解除了,很是不错。我打算那只貂明天也带过去卖给他。如果他们收,估计能有个好价钱。”   “那太好了,大儿你明天快拿着去问问,这样也不用辛苦跑去县城卖了。”景父说到,有了镇子上的固定买主,那是再好不过了,变数少,也免去了奔波。   天悄悄的黑了,夜晚来临,一家人点着盏油灯,围着堂屋桌子高高兴兴的吃完了小桃酥,景安和景舒还在叽叽喳喳的高声绕着大哥说话。   最后景母一手拎着一个带去洗漱了,等都洗漱完,全家人就各回各屋歇息了。   景家现在屋子不多,十岁的景安跟大哥景逸一个屋,睡西屋,一屋两张床,也不用晚上睡觉打架。   七岁的景舒跟着景父景母一个屋睡东屋,在东屋里支了个小床,足够小舒睡了。   本来孩子们大了,景父景母从去年就商量着盖几间新房,钱也攒得差不多了。景逸快十六了也要议亲,新房得赶紧盖起来,不然新媳妇新夫郎进了门也不能跟小叔子住一个屋,不像话。   谁知,计划赶不上变化,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景家一夜从零开始了。   夜深了,明天,又是让人期待的一天。 第5章 十五两银子!   第二天清早,景逸特意早早的起来了,想着今天要去镇上再次见自己重要的客户。   这一回,好好收拾了下自己,虽然衣服还是短褐,裤腿儿还是接了一截,但是好赖颜色是鲜亮的深蓝色,也把头发束了整齐。   用过早饭,准备妥当,就要出发了,走之前去厨房转悠了一圈,看看缺点什么,一会儿一起买回来。   这是景逸在现代独居生活养成的习惯,定期购置生活用品,时间充裕也会去进行大采购囤货,不得不说,囤货使人心灵上有种满足感。   “爹娘,我走了啊,尽量赶回来吃午饭,太晚了就别等我了,你们先吃。”打了个招呼,景逸摆摆手就走往院门走。   “别着急赶路,这竹筒里有水,带路上喝,昨儿你回来嘴都干了。”刘彩云追了出来,把一竹筒水塞给大儿子,又给了他五十文钱。   她知道大儿子出门前进了趟厨房,到时候肯定又要给家里添置东西,不舍得他又花自己的钱贴补家里。“这钱你拿着买东西,娘这儿还有钱呢,别担心。中午我把兔子炖了,你赶不及回来就给你留一碗。”   “成,您炖的肯定好吃。”景逸带笑说到。   一路赶路也无事发生,景逸再次来到富阳镇,心里还是有了些底,直接带着那只貂鼠来到了集贤阁后门,正巧又看见了那位伙计在门口打扫。   “这位小哥,好巧,还得麻烦您再帮我叫下黄掌柜的。”景逸朝这位伙计一拱手,伙计也立马回礼,态度明显跟昨天有了区别,不知道是不是黄掌柜的嘱咐了什么。   “您客气了,稍等我这就帮您叫黄掌柜的。”   片刻后,黄掌柜出来,互相寒暄话暂且不提,景逸是个直接的,谈事儿直奔主题:“黄掌柜的,今天又来麻烦您了,昨天打猎时捕到一只好物,费了不少功夫。本想着拿到县城去卖,但是昨天幸运地认识了贵人,想着您是府城来的,肯定比县城的人见识高,就先过来给您看看。”这话说的漂亮,既说了自己捕猎辛苦,货物不愁卖,又结合实际的拍了彩虹屁。   果然,黄掌柜的和气的脸上浮现了一丝得色和自豪,这个彩虹屁可见拍对了地方。   不过也确实,安昌县比起富阳镇肯定是发达不少,人们物质生活也更为丰富。但是比起青州府来,还是差了不少,毕竟整个大源朝可能有上百个安昌县,但是青州府却可以算是大源第四大府城,繁华程度可见一斑。   “景小哥过誉了,鄙人只是随主家游走各地见识过些市面而已。”只一瞬,黄掌柜的又恢复了和气和自谦,“不知今天带来的是何物?”   景逸闻言不再废话,把紫黑色貂鼠从背筐里拿出来给黄掌柜的仔细查看。   见黄掌柜感兴趣,不露痕迹的开始推销起来,“这小貂从昨天抓回来,就放家里柴房,给吃就吃,给喝就喝,好养得很。”   他看了看黄掌柜的神色,没露出什么,就继续努力,“我家小弟可惜喜欢它了,一下午听说去看了它不下五回,连松果都是亲自喂的,小东西也不胡乱咬人,挺乖的。”   不过景逸也没说谎,这小貂昨天带回家后,才发现不怎么凶人,给吃的就乖得很。   “这小鼠确实漂亮,就是颜色不那么稀奇。不过它可是食肉的,挺凶。”黄掌柜说到。   一开始看景逸拿出来的是只小貂鼠,他其实就心里一喜。   这几天正愁主家交待的事儿呢,说要找点小宠物给府城的老太太养着玩,老太太礼佛,真养了肯定会善待它们。这可不是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但是表面上,却一点儿情绪没显露出来。   “黄掌柜的,颜色不稀奇,但是这只小鼠确实品相好。而且性子我说实话,在我家养了一天,只要给足了吃的,叫都很少叫的。还有点粘人就是。”   景逸心里高兴着,他知道买家如果开始对你的货物品头论足,讨价还价就是买卖成功的开始,一味随着你夸赞的买家肯定是不会买你的东西的。   “行了,我看小哥也是实在人,我也听过这种小貂鼠确实难捕捉,你给开个价吧。”黄掌柜的也看出来景逸能说会道了,实在不像个农家汉,不再压价,也想结个好。   景逸苦笑一声道:“不瞒您,我这还是第一次打到这稀奇玩意儿呢,要不是家里实在缺银钱,我都想留给我小弟玩了。我相信您,您给个公道价就行。”   黄掌柜的闻言,也不矫情,既然想着要结个好,肯定要给个公道价,再说了,这景小子的性子也确实对他的胃口,圆滑又不世故,会说话又不会谄媚。   “成,一般这般大的貂鼠,这个成色的在府城会卖到十三两到十八两左右。你这只毛色确实光滑,长得也好,但是也不到极品。而且富阳镇不比府城你也知道,这只我给你十五两,权当希望景小哥以后有货还来照顾我们集贤阁的生意。”   “没问题,就十五两。黄掌柜您言重了,是您照顾我的生意。”   这话说的没错,也就是黄掌柜会做人,现如今,如集贤阁的势力和体量,也是不必如此给景逸面子的。   这价格给的也确实公道,府城的价格不等于镇上的价格。而且景逸自己去了府城,人生地不熟的,也未必能卖出高价。本来景逸自己估的价格,能买出十两左右就差不多了。   买卖做成,告别了黄掌柜,景逸怀揣着十五两巨款,其实也就是三个五两一个的银锭子。   办完了大事儿就去采购,先去官家的盐埔买一斤盐,花了三十五文。古代就是盐贵,不论哪个朝代,盐都是朝廷的一大收入来源,相比景逸了解的历史,大源朝粗盐三十五文一斤已经是很便宜了。   细盐、精盐现阶段那是看都不敢看的价格。   买完了盐,剩下的东西就可以都到集市上去卖了。   还是之前的那个集市,景逸先去了一个肉摊,想着买点大肉回家,炼些荤油,最近一直吃的素油,也不常吃肉,嘴里太淡了。炼点荤油替换着吃,有滋有味也有营养。   到了猪肉摊上,问了价格,普通猪肉是十四文一斤,肥肉十六文一斤,还有专门卖板油,更贵,要二十文一斤。   景逸要了一斤肉,一斤肥肉,顺便看见了老板放在摊子下面筐里的大骨头,上面肉几乎都剃干净了,问了价格,一文钱两根,又来了四根大骨头回家熬汤喝,一共花了二十二文钱。   景母给的五十文钱没用完,景逸想着再买点实用的东西。这会儿看到集市上有位身上收拾的干净利落的老妇人在卖粗布单鞋,他想着他和两个弟弟都还在长个儿,估计去年的鞋也不怎么合脚了,爹娘那一双更是穿到快破了。   景逸觉得人的全身部位最辛苦的就是脚,一定要对它好一点,就走上前去,“大娘,鞋怎么卖?”   “小哥,是给家里人买吗?这些大人的八文一双,孩童的六文一双,你拿着看看,大娘的手艺不是自夸,真的没得说。这粗布也都是好布,大娘家里自己织的。”   这位大娘确实没自夸,虽然价钱比别处贵了一两文,但是手艺在,做工细致,针脚紧密,鞋面的粗布看着也结实。   景逸花了四十文买了三双成人的鞋和两双孩童的鞋,外加五双配脚的鞋垫,好穿着舒服点。   一双鞋光纳底子就费不少功夫,又费眼睛又费手。刘彩云在家里也没事儿就拿着针线筐做到堂屋门口纳底子做冬鞋,景逸心疼自己娘,夏鞋就不给她添加负担了。   买完东西,照例都包好了往筐里一放,景逸就高高兴兴地回家了。   到了家,正好赶上兔子炖熟了,景父一看儿子回来了,赶紧招呼他去洗洗手脸凉快一下,然后就帮着景母摆桌子端菜,待兔肉上了桌,又赶紧招呼几个儿子过来吃饭。   景母的兔子是用黄豆炖的,用料简单,只放了生姜、葱段、盐、和黄豆酱油,还放了点过年没舍得喝完的白酒去去腥,主要是炖的时间长。   一口咬下去汁水四溢,肉质细嫩却略有嚼头,咸香入味,越吃越有味,一盆兔肉黄豆吃了个干干净净,最后连汁水都被景父和景安用杂粮馒头抹干净吃完了。   美好的食物使人愉悦,待收拾完桌子刷完碗,景逸又带着景父景母神神秘秘的去了他们屋里。   又是一番一五一十的把经过说明白,不让爹娘担心,最后把十五两银子交给娘,说道:“爹娘,这钱你们拿着,攒着以后买田地。”   说到田地,景父景母的眼眶一下就红了,田地就是农民的命,是赖以谋生的根本。   景家本来有良田十亩,虽然古代生产力低下,十亩良田的粮食也就刚足够一家五口一年的嚼用了。   因为之前孩子都还小,吃不多,每年留够自己吃的之后再卖出去一些,一年基本开销也就差不多了。加上景父时不时去镇上找活干,景母也养鸡养鸭,每年还能攒些钱,五口之家在大湾村过得算是富足的。   如今,因为景父原身的事儿卖了五亩田,那么到了今年秋收,五亩地的粮食明年可都不够吃了。   为了这事儿,景父这一两个月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第6章 做点小买卖   景逸也一直在算计买地的事儿,之前景家有十亩良田,够吃还有余粮卖。但那会儿,原身身子不好,本也吃不了多少东西,两个弟弟又还小。   现在不同了,景逸身强体壮的,一天天劳动量也大,正是永远吃不饱的状态;二弟景安也后来居上,俗话说“半大小子,吃死老子”,可不说的就是他俩。   所以,景逸仔细算了算,最少再买八亩良田地,家里的生活才会恢复如初。这是他第一步的小计划-八亩良田。   大源朝的良田一般在十两到十六两之间。   像是西湾村这种地理位置,虽然离镇子、县城不算近,但是隶属青州府,还有航运直达京城,百姓并不算穷苦,一般良田在十二三两左右。   景家的五亩良田当时由于要买药救命,卖得急,被人压了价,只得了五十两,这会儿再想用同样的价格买回来,那是不太可能了。   所以八亩良田,怎么也得一百两了。   不过景逸倒也不急,他有本事、有眼界、有知识,同时也有动力去想办法赚钱,让自己家人过得更好。   上一辈子孤孤单单,忙忙碌碌。   这一辈子,他有家人,要好好享受生活,享受家庭,不想大富大贵,就想小富即安。   又过了一个月,进入盛夏六月。   这一个月里,景逸家地里的活计干的差不多了,如今地少了就五亩,活儿也少了不少。不过景逸和景父也不敢用力过猛,加上景家三叔他们时不时来帮忙,也不算太累。   六月的天,天气热的简直是要把人烤化了,之前白天呆在树荫下或者坐在堂屋就挺凉快的,现在不行了,搁哪哪热。   景逸这一个月又零零散散的赚了十两银子左右,在别人家,一个月挣十两银子,那是连想都不敢想的事儿了。但是离买地的目标还很远。   天气一热,景逸就不想动了,不是他懒,而是他怕热不怕冷。   夏天进山十分痛苦,山里温度低一点,但也是一动一身汗,又潮湿,跑动起来土都黏身上了,尤其赶上没风的日子,稠乎乎的空气好像把人都凝住了。   景逸实在受不了,他已经在琢磨别的买卖了。   最近几天,他趁早上凉快点时又去镇上逛了几圈,把码头这个副本也开启了,看看哪里能做个小买卖,最后还是盯住了码头这块风水宝地。   虽然这地方有多方势力,但是景逸知道他就摆摊做个小买卖,只要交足了份钱,是不会有人在意的。就像是商场里开着的海底捞,也不会在意路边开的麻辣烫。   说远了,麻辣烫这是景逸留给冬天的买卖,他现在要开个水吧,主要是盯上了小丰山后山的一片乌梅树,五月底开始成熟,这会儿正好摘。   他之前到码头来考察,发现这里的人流量虽然比不上之前去的那个集市,但是跟主街比也差不多了。   但是码头的好处是,三教九流啥人都有,但都有一个特点,舍得花钱买吃喝,而且不拘是大酒楼还是小摊贩,味道好就被认可。   来来往往的贵人、码头上买卖海鲜河鲜的买家卖家、卖苦力扛大包拉大车的壮汉,都是景逸的目标群体。   最后,他想来想去,觉得自己先做点低成本的买卖练练手,探探古代商业环境的虚实。卖些凉茶、酸梅汁、绿豆汤这些消暑的饮品,开起来后看情况再整点茶叶蛋、小凉糕之类的搭配着一起卖。   凉茶、绿豆汤的原材料都好处理,小丰山就有几棵野茶树,之前景逸就给景父采了不少回来,农村的野茶也不讲究什么雨前雨后,炒制方法。   景父自己拿灶上大锅炒了炒,喝着也挺好的。至于绿豆汤就更简单了,绿豆自家没种,拿点精米去村里换,基本上家家都是乐意的,两斤精米能换不少绿豆。   稍微有点麻烦的就是酸梅汤,但这可是消暑圣品,想想现代时候,哪家大小饭馆夏天都要免费提供。   可是据景逸观察,这富阳镇上还没出现这个吃食,安昌县暂且不知。   酸梅汤的基本配料是晾干或者熏制后的乌梅,再加上山楂、陈皮、桂花、甘草、冰糖等材料。   景逸打算去小丰山一趟,乌梅、甘草这几样原材料就解决了。但是桂花、山楂和冰糖还得去镇上买,桂花一般八月开花,山楂一般九月结果,那肯定是赶不上趟儿了。陈皮就无能为力了,这地方现在水果本就少见,橘子更是听都没听说过。   景逸把自己的打算跟家里人包括两个小弟都说了,当然了,酸梅汤的配方就胡诌下说是以前读书时看书得来的。   父母十分支持,景母快人快语的开始安排:“这事儿全家都要帮忙,你爹身体也好利落了,明天跟你一起去小丰山采乌梅和甘草。山楂也不用去镇上买,那多贵呢,咱后面小山坡上就一片山楂树,去年我犯懒没去摘,但隔壁陈阿婆家和你三叔家可摘了不少呢,我拿东西去换。”   “好嘞,娘,有您在我可真踏实!”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娘真棒!”“哇,娘好厉害啊!”景安和景舒也跟风夸赞起来,偶像大哥的带动力量不可小觑。此时的景父为了不显得如此格格不入,也连忙加入了夸夸群。   第二天一早,全家就都忙碌起来,连景安景舒都帮忙割割鸡草喂喂鸡。   景母的山楂和绿豆好换,基本上拿几斤好米出去一趟就换回来不少。她没跟别人说是做买卖用,就说自家吃。   村里都是亲连亲,没有秘密,基本上早饭时候告诉了一个人,午饭时候全村人就都知道了。这买卖成不成还未知,景母不会再给别人机会笑话自己家。   等景父景逸二人回来时候已经快中午了,热的是满头大汗,放下背着的筐就一屁股坐在堂屋外的台阶上了。   累是不太累,主要是热的,有点脱水。   景母连忙把练手的绿豆汤盛了两大海碗递给景逸父子,又给眼巴巴看着的景安景舒小哥俩两小碗,因为他们看到娘在熬汤时候放了糖,馋坏了。   “娘,熬成这样完全可以了,喝着很顺口。不过咱们卖的不用这么甜,下次再少放点糖就行。”景逸喝了几口说到。   古代糖贵,他们这一碗汤卖不了几个钱,得控制成本。   “成,下次娘少放点。”   景母看了看天色说到:“来,咱们赶紧吃饭了,吃完饭你和你爹好好歇歇。”   午饭后,景母赶着当家的和三个儿子去屋里午休,她自己趁着这会儿太阳大,赶紧从柴房里把之前家里不用的大竹席拿出来,把两大筐乌梅和采回来的甘草倒上去开始晒,这么大的太阳,估计晒个三四天就能用了。   景母拿着针线筐坐在堂屋屋檐下,这里还凉快点,一边纳着鞋底子一边看着乌梅,时不时翻一翻,也看着点别被鸟雀啄了。   阳光足,难得这两天还有点小风,四天后,这批乌梅就可以用了,景逸赶着当天下午去了趟镇上,把剩下的要买的材料都买齐,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隔天清晨,景家除了两个小的,都起得很早,今天要尝试着熬酸梅汤,大家都很重视。   景逸是只有理论,没有实践,只是个思想上的巨人。   景母虽然灶上活儿做的多,但是这种甜汤却没煮过,而且听儿子说这以后是他们摊子上的什么主打款,不明觉厉,就更加慎重了,简直是严阵以待。   由于是自己先尝尝味儿,就煮了一小锅。   先是把乌梅、山楂、还有甘草清洗一下放入清水中浸泡两刻钟,乌梅、山楂的量是一比一,甘草少许即可。然后在锅中加入清水,再把泡好的乌梅、山楂和甘草一起放入锅中烧水烧开,烧开之后,改为小火开始熬煮,约再两刻钟后,继续二次加入清水继续烧开,然后加入冰糖和桂花,量景逸还是有所控制,由于是夏天,而且古代人本身就少吃甜,有个甜味儿就行,水放多点,乌梅和山楂的酸也就不那么酸,不用像现代那般精致,以后可以再针对高端客户做不同浓度的。   最后,水烧开煮个一刻时间即可。   期间,景安景舒也在酸甜的香味儿里起了床,洗漱完后就在院子里厨房里前前后后的帮忙,时不时还得去灶台那闻闻味儿。问问几时能喝了。   全家人都在翘首以盼,连早饭都是随便对付了两口。   终于,景逸说可以起锅了,盛出来之后,放在堂屋的桌子上开始放凉,没办法,酸梅汤就是要喝凉的,其实冰的更好,但是实在没条件,夏冰这种奢侈物品,不是普通百姓消费得起的。   至于制冰,景逸虽然知道法子,但是还想多活几年。   半个小时后,全家人终于喝上了酸梅汤,凉沁沁的,酸酸甜甜,又美味又消暑,对于乡下人来说,这简直太好喝了,无限丰富了他们的味蕾,非常满足。   两小的已经美得喜上眉梢,景父景母心里的忐忑担心也随着酸梅汤的入肚放下了一半。   随后几天,景父景逸每天上山采两次乌梅,景母和小安小舒负责在家里晾晒,各司其职。   不过五天功夫,那一小片的乌梅林子就摘完了,柴房里和院子墙角处都堆了一筐筐的乌梅干和景父景母跟附近几个村子换的山楂,景逸看着够卖一个夏天了。   景逸心里涌上来一股以前从未有过的酸涩,这种被人全心全意信赖和支持的感觉真特别美好。   有人愿意接受你的付出并心怀感恩,同时也愿意为你无条件付出。 第7章 准备小买卖   待乌梅都晾晒好后,景逸决定明天就到码头上把摊子支起来,买卖做起来。   景父听闻后,连忙去把柴房里的板车拉出来,看看哪里需要修补修补。   幸好这车由于太旧了当时缺钱时也没人买,要不估计也留不住。   现在车板上重新钉了几块新板子加固,又检查了下轮子,发现走得还挺稳当。他想着明天跟大儿轮流推车,不能全累大儿。   景逸也去柴房翻了翻家里的器具,发现只有一大一小两个木桶可以当容器,就跟着景父一起去了村东头木匠家买木桶。   也算是幸运,木匠家里近来没什么大活儿,还有些存货,景逸想了想板车大小,就一下买了两个大木桶。正好三个大通装三种饮品,小桶装凉糕。   又想起来了家里没那么多碗,还买了二十个竹筒用作杯子,竹筒比碗更方便些,还禁摔。   这一下子又花出去了几十文,大木桶三十文一个,小竹筒便宜,一文钱一个。都是邻里,木匠家厚道,一般都村里人去买,给的都是最低价,村里除了那几户不要脸的泼皮,几乎没人会再还价。   准备妥当,一家人今天早早就睡了。明天还要早起熬汤煮茶。   隔天,天还未亮,景逸睁开眼,就听见院子里有轻微的动静,以及人压低嗓子说话的声音。   他听闻爹娘已经起来了,他也赶紧穿上衣服出去。等洗漱完,到了院子里,发现爹娘已经把绿豆汤煮出来了,正在盆里晾凉。   古代天一黑很难能精准的知道时辰,城里倒是又打更的,晨钟暮鼓,官宦人家还有水漏,掐时间的话还有香。   乡下人就没那么便利了,反正景逸夜里基本就全靠生物钟,早上看看太阳,听听鸡叫,大约知道个时间。   刚洗漱时后院公鸡叫了,现在东边泛了点红,景逸估摸着差不多申时末了,也就是凌晨四点多。   爹娘估摸着三点多钟就起来了,他赶紧跟着一起忙活,家里现在就一个灶还有一个冬天放在堂屋里群暖的小炉子,十分不方便,小炉子火力太小基本帮不上什么忙,顶多用它热点早饭烧个热水。   景母抓紧使用大灶煮酸梅汤,景父用小炉子热早饭,景逸去再次检查板车,然后把绿豆汤倒在桶里往车上搬,再把需要用到的碗、竹筒等器皿也清洗装车。   半个多时辰后,天已经大亮,估么着快六点了。   酸梅汤煮好了,景父景逸也已经解决了早饭,景逸让景母赶紧吃早饭,他自己去大灶上煮茶,茶水好得快,水烧开后茶叶放下去,滚个三两下就好。   今天放弃了凉糕,也是他没估算好,一是灶不够用,一个灶重复煮了三锅,严重耽误时间,来不及做凉糕了。二是他发现没有盛凉糕的器皿,后面去买点油纸或者找地儿摘点竹叶。最后,这个小桶,他得带着空桶去,到那找地打点清水,客人用完的碗啊、竹筒啊都要清洗,要不但凡讲究点的人都不会来买你入口的东西。   茶水不等晾凉了,直接装桶装车。   一切准备就绪,景逸想着跟爹娘说一声立马出发了。   一扭头就看见景父推着车一副要一起去的样子,满脸坚决,左眼写着必须,右眼写着一起,景逸想了想,虽然顾忌那个管事儿,但是我们自己做自己的买卖,坦坦荡荡。   况且码头势力多,就算小概率真碰上了,几个势力运作好了指不定谁吃亏呢。   想着想着跟娘说道:“娘,我们走了您回屋再睡会儿,估计他俩还得睡一会儿才起呢。”   景父也跟着嘱咐景母:“对,你再去躺躺,中午别等我们爷俩吃饭了,不定卖到几点回来呢。你们娘仨中午吃饭可不能凑合,吃点好的。”   “行了,知道了,你们快出门吧。”景母不放心的帮忙扶着板车送出了家门,又没忍住嘱咐:“别着急赶路,去了镇上仔细着点,中午留镇子上买点好的吃啊。”   直到看到父子俩走远了,才回了院子关上院门,家里就剩下老弱妇孺,等晌午了再打开。   景母想着回屋睡也不踏实,就一直在院子里归置东西,打扫打扫。   心里七上八下的,他们一走就开始惦记了,怕东西卖不出去,又怕遇见惹事儿的,想东想西没个消停。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景父和景逸推着板车走在村间的小路上,天早,路上也没什么人,他们从村子东边直接绕了大路上。   景逸拉着板车,肩膀上套着板车的麻绳还能省些力,景父在后面推着,两人合作,倒也都没太感觉吃力。   边走边商量着这些汤品、凉茶的价格,不过景父虽然去过镇上做工,但也只是个略有见识的农村汉子,如今大儿子的主意正,那肯定就听大儿子的。   景逸之前考察了价格,镇子集市上的凉茶是一文钱一碗,糖水是两文钱一碗,糖水就是粗糖加水熬的。   不过去集市的都是普通百姓,买的不多,一天可能也就挣个辛苦钱。他去的是码头,想着既然不固定客户群,那么价格最好也以经济实惠为主,酸梅汤是新鲜物,价钱可以高点。   所以定下来凉茶同样是一文钱一碗。绿豆汤的主料虽然是绿豆加粗糖,但是甜味比不上纯糖水,也卖两文钱一碗。   最后酸梅汤有点难办,乌梅甘草虽然是山上采的,但是他知道最好还是一样按照市场价格算在本钱内,要不以后有了变故需要花钱买原材料,再想提价就难了。   所以算来算去,酸梅汤卖五文钱一碗。   他心里是对于这个定价还是很肯定的,没觉得太黑,镇上人的生活水平跟村里本就不一样,花钱的方式自然也不同。   新鲜又好吃的玩意儿自然能吸引到人,再别家研究出酸梅汤之前,他赚的就是个新鲜独家。   果然,景父听见后更加忧心忡忡,不过他也没怎么表现出来,不想还没实战就打击了自家的士气。   一路相安无事,中途换着景父拉了一段时间,让景逸歇歇肩膀。由于拉着车,比往常慢了一刻钟到达镇上,景逸领着景父直接来到了码头。   这会儿码头这边已经是人声鼎沸,做买卖的、卖苦力的已经热火朝天的干了一段时间了,但是景逸家的买卖不着急,他们本来卖的就是消渴的凉茶、凉汤,那肯定要等天热了,人累了的时候才好卖呢。   码头上的集市来晚了肯定就没好地儿了。   景逸之前早就看好了一块地儿,这地方离码头港口不太远,又是在进镇子的必经之路,旁边有一棵大柳树,天气热了也能躲躲阴凉。   他发现这块地儿每天这都有一个夫郎带着两个十岁左右的小汉子卖东西,夫郎看着三十多岁也正是壮年,长相清爽又秀丽,两个小汉子是难得的双胎,小小年纪看着眉清目秀的,小身板也有了英姿挺拔的雏形。   他们卖的东西也不是一成不变的,有时候是家里的鸡蛋蔬菜,有时候是山里摘得晒好的栗子榛子,甚至景逸还看到过卖绣品,不过大多时候卖的是野鸡、野兔之类的猎物。   更重要的是,他观察他们每天早早出摊,卖到巳时就会收摊,也就是差不多上午十点。所以他上次买山果的时候,跟这位夫郎聊了聊。   这个摊位附近的人流量虽然没有紧挨着码头的那么密集,但是好在周围地方宽敞,也远离了码头附近的海货摊子,没那么腥气。   所以问了问这位夫郎,想每天接替他们的摊位,看能不能请他们帮他占着地方,等景逸家来了再收摊,一天给他两文钱的帮忙费用。   这位夫郎面相和善,说话温和,行事出乎意料的爽快,略一思考就一口就答应了下来。   所以今天,景逸和景父刚出现,这位夫家姓林的林夫郎便打招呼说到:“景家小子来了,这位是景家大哥吧。你们来的刚好,我们这边正好卖完。小江小山,快着帮你们景大伯和景大哥把车卸了。”   林夫郎话刚一说完,那对双胎男孩就立马开始走过来帮忙,别看年纪不大,但是行事干活都麻利的不行,尤其是那个叫小江的,看着稳重得很。   让景逸不得不感叹,家里的小安需要再教育了,时不时也得拉出来遛遛,见见世面,别天天跟个皮猴儿似的。   景父虽然奇怪为啥这林家的家里汉子不出来摆摊,但是人与人相处很忌讳交浅言深,所以就没有问出口,万一问到了人家的伤心事儿,这场面一时还难以收场了。   等景逸这边的摊位收整好了,林夫郎带着两个儿子也拎着两个空筐回家去了,走之前景逸结清了今天的两文钱费用。   景逸家的板车横着放在了树下,车上的三个大桶摆在了车前的地上,地面与桶之间放了一张草垫子隔尘,不仅干净卫生,还能方便大家伙看清楚桶里卖的东西是啥。   板车前侧放了竹筐,里面是盛汤的大勺、干净的碗和竹筒,后侧供人累了坐着歇息。   摆好了物件,又去附近的公用水井里打了一小桶清水。   都准备妥当,景逸没有急着吆喝,拿了四个空竹筒打了四杯酸梅汤,带着去到了码头管事儿处。 第8章 小买卖开张啦   青州府的治安管理很不错,所以下设的各个县镇也少见山贼流民,就是地痞流氓一般也比较受管制。   比如富阳镇,码头的集市被镇上衙门牢牢把持,地痞流氓很少往这边走,这边的管事也是一个衙役加上三个雇佣的打手。   “这位官爷,三位好汉,这是自家做的酸梅汤,消暑又解渴,这大热天的,也辛苦几位了。”景逸说着把酸梅汤递给了那位穿着公服的官差,又把剩下的三杯递给三个布衣短打的打手。   能被县令派来码头做这个肥差的官差自然有些眼力,他一边接过酸梅汤,一边上下扫视了景逸。   他见景逸说话条理清晰,态度不卑不亢、气质也十分不俗,虽然穿着一般但不似农家子。   略收了傲慢的态度,勉强和气的说到“小哥客气了,要在码头集市摆摊吗?卖大物件的摊位是一天十文,卖小玩意儿和吃食的是一天五文,如果卖吃食带着桌椅也是一天十文。一天一结。”   景逸听着,跟自己之前打听的一样,就连忙掏了五文钱递过去。   “谢谢官爷,我们做吃食的,就卖给您拿来尝尝鲜的这个酸梅汤,不带桌椅。您要是吃着好,直接来我摊位就行,就在河边北数第四棵柳树那儿。那您先忙,不耽误您几位时间了。”说着拱了拱手,就回了摊位开始做买卖。   官差看着他回去的背影,想着这个汉子行事挺妥当的,说起话来也让人舒心,难得的是看见官差眼神也清正明朗,一点都不畏缩,是个能做出事儿的汉子。   还没想完,就被打手们大惊小怪的惊呼声打断,“头儿!这个茶酸酸甜甜的真他娘的好喝!”   “什么茶,人家刚说这叫酸梅汤,不过头儿,你快尝尝,确实解渴,而且喝完都感觉没那么热了。”   官差听闻嘴里笑骂到:“你们几个破落户,没喝过好东西是不是。”   说着喝了一口,瞬间改口:“哎?确实不错。我还想着酸酸甜甜是女人小哥儿喝的东西,这玩意儿确实消暑解渴。”   想了想又提醒到:“不过跟你们说,招子都给我放亮点,别去这家摊子上随便吃喝啊。那汉子看着不像个好欺负的。”   打手们听到连忙说:“看您说的,我们哪会儿呢。”   景逸不知道,因为这位官差的高看一眼,替他免去了一些小小的麻烦。   这些打手虽然不横吃横喝,但是平时看见好吃的好喝的,也会随便拿一手,摆摊的百姓虽然心里心疼,但是也不敢或不好意思要钱的。   景逸回来后,买卖就开始做起来了,跟爹分好工。   他管吆喝、买东西和收钱,景父负责给人盛茶、盛汤,顾客喝完的碗和竹筒直接放在装了清水的小木桶里就行,不忙的时候再涮涮拿出来。   反正都是喝的东西也没有油,条件不足的情况下只能先这样清洗了。   现在上午十点左右,这会儿来码头集市的很多都是酒楼或者大户人家的采买,专门去买海鲜河鲜和别的府城来的新鲜物的,也有少部分为了新鲜过来赶集的寻常百姓家,倒是船主货商、做苦力的壮劳力这会儿还没忙完呢。   提上一口气,景逸开始了摆摊时必备的灵魂叫卖,“来来来,瞧一瞧看一看啊!酸甜祛暑的酸梅汤,甜甜凉凉的绿豆汤,和清香爽口的凉茶汤,让您喝了一直想!”“碰到是运气,买到是福气!”   吆喝的少年汉子看上去十六七岁,两条浓黑的眉毛因为满脸的笑意弯弯的,下面是一双深邃清正的眼睛,墨黑幽深的瞳孔彷佛能看到人心里去。在一只高挺标致的鼻子下面,是一张能说会道的薄唇,可以说长得是很英俊了。   虽看衣着是个农家汉子,但是气质尤为突出,在人群中可以说是鹤立鸡群也不为过。   当集市上出现这么一位俊秀的年轻汉子卖力吆喝时,那婶子阿么们可以会被吸引过去。   “这位大姐,您来看看,您要点什么,我们这有酸梅汤、绿豆汤和凉茶。”景逸看着一位四十来岁的阿婶带着一个七八岁的小汉子走了过来,连忙招呼起来。   “小哥嘴可真甜,我这年纪当你阿娘都富裕几岁呢。你这凉茶和绿豆汤怎么卖?这酸梅什么汤的又是什么?”大婶问道,嘴都快咧到后脑勺了。   “这位大姐,这凉茶一文一碗,我们深山采的野茶,香着呢。绿豆汤两文钱一碗,这绿豆汤熬的时候到位,费了不少柴,里面还放了糖,甜滋滋的,又解暑。”   景逸看着大婶穿着像是镇上人,她和小汉子都是颜色透亮的细棉衣,不年不节的衣服还是九成新,就隆重推荐了酸梅汤。   “这是我们景家小摊主打的汤品-酸梅汤,五文一碗。”   说着也不管大婶一脸太贵了的神情,执着地用大铁勺打了一勺离近点让大婶看,“您看这汤汁晶莹透亮,味道也是酸酸甜甜的,并且还清清凉凉的。这天太热了,小汉子这一脑门的汗,我们这酸梅汤最主要的是还可以消暑败火,既清心又解渴,喝完了那是感觉一身清爽。您要是夏天胃口不佳,喝下去保管多吃一碗饭呢。”说着说着,景逸小摊上已经围了一圈人听他白活。   “这位儿郎,我闻着是也挺好,但你这一碗汤也太贵了,往前走两步一碗素面也才八文钱呢。”大婶听完看了眼金孙满脑袋的汉,又看了看他盯着酸梅汤直勾勾的眼神,有些意动,但还是嫌贵。   “素面好吃挺饱是挺值,但我这酸梅汤也不差,我这里放了七八种材料,其中还有三味是药材,经过了五六道工序,一共熬制了两个时辰,才制得的这锅酸梅汤。还有生津止渴、平肝降火、促进脾胃消化、滋养肝脏的功效。您说值不值。”   景逸最后决定推一把,“这样吧,我给这小郎君往碗里盛一点让他免费尝尝,觉得好您再买。不过各位乡亲,小本买卖,后面再不提供免费试尝。对不住了各位。”   “成!尝着好我肯定买!”大婶觉得倍有面子,独一份的试吃呢。   说着景逸也不小气,舀了约有半碗递给大婶,示意小汉子和大婶都尝尝。   大婶递给了小汉子示意他先喝,谁知刚喝了第一口,娃娃眼睛蹭的亮了,咕咕咕一口气喝了小半碗,不过最后还是记得给阿奶留了,说到“阿奶阿奶,好好喝啊!我都不热了呢!您快喝!”   “好好好,我们栓子真乖,阿奶尝尝”大婶接过后,抿了一口,发现确实是爽口极了,酸甜不腻人,喝一口感觉凉意都顺到心里去了。   “小哥,给我来一碗酸梅汤,再来一碗绿豆汤尝尝。”说着从钱袋里拿出钱递给了景逸。   景逸接过来把钱清点一下,收到钱盒子里后,嘱咐景父盛汤。景父开始还十分担心,心情起起伏伏,一看卖出去了,赶紧开始自己的工作,盛了一碗酸梅汤和绿豆汤递给这位大婶。   这位大婶的购买行为仿佛为这个小摊子注入了活力,大家纷纷上前进行询问。   当然,被酸梅汤价格吓走的人也是有的,不过还是有人陆陆续续购买,带来的八个碗很快用完放到了小木桶里,等着清洗。   景父开始用竹筒盛,反正容量没什么差别,不会有人在乎这个。   又来了几波人,景父一看空竹筒就剩下六个了,刚刚还给了衙役们四个没拿回来。   赶紧去小木桶那里清洗,洗完后碗和竹筒是够用了,但是又要去换一桶干净的清水。   先提着去河里把水到了,然后去公共水井那里提干净的水来。   景逸实在走不开,卖新鲜物肯定要回答各种各样的问题,景父应付不过来。   所以只能让景父去了,这一去一回还挺耽误时间,景逸只能自己收钱自己盛汤,还要时不时回答各种问题,忙得不可开交。   这一忙就到了中午,上午那波赶集的回家去了,在码头工作的船主货商和壮劳力们也要先去吃饭,路过卖水的小摊基本也是目不斜视。   景家小摊清闲了下来。景逸也去买了两份素面和两个葱油烧饼回来当中饭。   景父本来说自己买两馒头就能填饱肚子,不爱吃这汤汤水水的。   景逸知道自己爹是嫌贵,两人一顿午饭就吃了二十多文,想省着点,觉得吃啥都是吃,吃了不饿肚子就行。   景逸先哄着爹,就今天外面吃一顿,明天开始咱就带着吃。至于明天咋样,那就明天再说。   午饭完,他让老爹在板车上靠着小木桶闭眼休息一会儿,这一个时辰景父确实辛苦,盛汤不累,累的是一趟趟倒水运水。   景逸趁着这会儿客户少,清点了一下三桶的汤品剩余,绿豆汤基本就剩个底儿了,酸梅汤还有大概三分之一,倒是凉茶还有一多半呢。   绿豆汤在预料之中,绿豆汤要是想熬好喝了挺费功夫,还废柴,一般人家轻易不会整,更别说还放了糖。   但是没想到酸梅汤卖的这么好,还是低估了镇上人的消费能力啊。   再说凉茶也是,原先以为最便宜的应该最好卖,结果打脸了。   还是小看了古代的消费结构和商业环境,哪怕是个小小的富阳镇也一样。   之前没有把镇上的市场调研做完整,现在出现偏差了,确实有不足与失误。 第9章 复个盘,算个帐   又过了半个时辰,吃晚饭的人溜溜达达往回走,景逸又开始卖力的吆喝起来,重点还是放在酸梅汤上,很快,酸梅汤和绿豆汤就卖完了,只剩凉茶还有个两成没卖完。   现在是未时初,也就是中午一点多了.   景逸算了算,这凉茶从做好了放到现在也差不多三个多时辰了。   他知道像酸梅汤、绿豆汤、凉茶自己熬制未加入防腐剂\\未进行冷藏的汤品,在夏天也就存放个六到八个小时,再放会有变质的危险。   所以,看着下一波客流高峰要等到傍晚那会儿大家收工,他果断跟景父说明利害关系就收摊了。   景父也是个明白人,不过作为村里人他实在看不得浪费,就跟景逸每人强撑着喝了两碗凉茶,当他还想继续的时候,景逸使用铁血手腕把凉茶分一分给了附近摊位的摊主。   大夏天的,白得一碗凉茶谁都高兴,景逸也不会傻的去提这是不想买了才分给他们的。   这凉茶给出去就是诚心诚意的,景逸不指望别人感谢不感谢,他无所谓。   但如果受惠者还要鸡蛋里挑骨头用恶意去揣测别人,那就是受惠人的心态有问题了。   景逸粗略算了算,觉得今天赚的应该还行,就高高兴兴收拾好摊位,东西整理整理全放在了板车上,拉着板车和景父回了家。   就是两人回去路上找了好几回茅厕,实在没有无人的野地里也能解决。这个事儿我们就不多说了。   一路晒到家,景逸觉得自己都快被晒脱层皮了,再看景父,跟没事儿人一样,除了出了点汗,现在看着黑亮黑亮的。   远远的刚看到村子,就看到村口的大榕树下有两个小家伙跳起来使劲儿往前跑,一边跑还一边招手。   景逸看着弟弟们盛夏下午三四点钟等在这里,心里涨涨地,也不知道他俩等了多久,小脸晒得通红,连忙说:“热不热,今天是第一天做买卖,着急回来做准备。等过两天,大哥给你们买好吃的回来好不好?”   “好~~ 大哥真好!”“谢谢大哥!我还想吃糖葫芦可以吗?”   炎热也挡不住小家伙们的热情,到了跟前连忙帮着推车,叽叽喳喳的开始拍马屁外加提要求。   景父看见俩个小家伙,脸上眼里也是笑意满满,嘴上却还训着:“就知道吃!这大下午的,你俩外面呆这么久也不怕中暑。”说着说着吓唬了起来,“小安你怎么还带小舒来村口,这会儿一个人都没有,万一遇见拍花子怎么办!被抓走了我看谁给你们买糖葫芦!”   “爹,不怕,我带着武器呢,我烧火棍带来了,现在就放在榕树那儿呢。”景安拍拍胸脯说到。   他可不怕拍花子,他从小就比别的男孩长得高,虽然瘦,但是可有劲儿了,同年龄段的小孩基本打遍村里无敌手。   “听你瞎咧咧!”父子几个说说闹闹还是从村子东边绕回了家。   “娘!!爹和大哥回来啦!”刚推院门,景安就扯着脖子开始嚷,高高的调门破开了夏日午后安静又凝滞的空气。   就是这激动劲儿不知道的还以为景逸父子俩出远门刚返家呢。   “来了来了,快进屋先歇歇去,一会儿我收拾。”景母边说边进堂屋把凉茶给父子俩倒上。平时乡下人夏天最爱喝凉茶,便宜又解暑。   谁知今天景父他们一看见凉茶,就赶紧让景母换成了凉白开。景母还纳闷呢。   “老婆子,你别提了,凉茶没卖完,剩下那些我说跟大儿分分都喝了,没想到喝了两碗就喝不下去了,剩下的都给别的摊主分了。”景父是看见凉茶就头疼。   “啊?没卖完?生意不好吗?咱们的汤都特别好喝啊!”   景母有点慌,虽然家里人嘴上都不说,但是大家都知道景逸为这件事儿投入了很大的精力,希望这个买卖能让他们真正的走出困境。现在这东西卖不出去了,她一是心疼那些买来的、换来的东西,更重要的是怕大儿子受打击,别又敏感自卑起来。   “娘,您别慌,听我说。今天买卖可以算是大成功,酸梅汤和绿豆汤都卖完了,凉茶也只剩了一点,最后也都分给了周边的摊主做做人情,没浪费掉。”景逸连忙安抚景母说到。   “那就好那就好,他爹,你先别说话。小逸你继续。”景母白了一眼景父,转头和蔼可亲地看着大儿子督促道。   景逸把装钱的木盒子拿出来,还挺坠手,拿着沉甸甸的。   “爹娘,今天很多地方没想太周到,咱一会儿还得商量商量。不过现在还是先算账吧,算完了帐踏实了再说。”说着,带着钱盒子走进了爹娘睡觉那屋。   在堂屋里算钱不是那么回事儿,不够谨慎。   村子里家家户户白天都不爱关院门,如果有人从院门路过,看堂屋里的情况基本一看一个准。   古代人讲究财不露白,可不能让人看了去。挣了多少钱这种事儿自家知道就行了。   景逸把这一盒子钱倒在了东屋靠窗的桌子上,由于做得是一文两文的买卖,所以都是铜板,叮铃咣啷地一桌子。   幸好景父眼疾手快挡了下,要不都掉地上去了。   景逸把钱盒子放旁边,把铜板拢成了三堆,三个人各数一堆.   他之前粗略算过,家里用的买的大木桶都不小,一木桶大概能盛个九十到一百份左右,按照三样汤品的价格,差不多毛利能有个七八百文,卖剩下的那点凉茶对总额造成不了太大的影响。   果不其然,三人都数完后,加起来总共是七百六十文整。   “老头子,几杯水就卖了这么多钱了?我没做梦吧。”景母听到景逸说的数字后,神情懵懂的看着景父问道。   她是想着这买卖多多少少能挣点,但以为跟村里人上集市卖卖菜差不多。这可跟大儿子打猎挣钱不一样,这没危险而且以后天天都有进项。   “是啊,要不是我跟着去的,我也不敢相信。”景父也有点恍神儿,想他以前进城,当壮劳力做工,搬货、砌墙、背沙袋什么的,一个月也才给七八百文。   “娘,这是毛利,咱们还没有扣除成本呢。您拿精米换的山楂和绿豆,还有去镇上买的粗糖、冰糖和桂花,我觉得就连上山摘的乌梅和甘草都得算上人力成本。我粗略估算现在的纯利能有个六百五十文吧。”   景逸还是比较冷静的,他知道,如果要是乌梅和甘草也算上实际价格,不按照劳动力算,估计纯利也就在五百五十文到六百文之间。   再次感叹,靠山吃山就是好啊。   “爹,你发现没有,今天有些来问酸梅汤的人最后都没买,一个是赶时间,尤其是做生意的、大户人家的管事下人时间都紧。第二个是有些讲究点的也不爱用别人用过的竹筒。我想着一会儿去张叔家再看看,多买些竹筒。到时候有想带走喝的,就多收个一文钱,既方便了顾客,也能让张叔家多点买卖。”   “我看成,镇子上确实比咱们讲究些。”景父附和到。   “今天的凉茶没卖完,是我考虑不周,估计大家觉得凉茶没啥稀奇的,不如喝自备的凉白开。”景逸盘算着,把凉茶换成酸梅汤,每天可以多三四百文的收入,“要不明天起就去掉凉茶,后面看情况倒是可以加一桶酸梅汤。”   “还有一个事儿,今天爹来回来去的倒水、挑水,也累够呛。我回来的时候看见公井那里有专门给人挑水的,雇他一刻左右给咱们挑桶干净井水过来,咱们一般就卖不到两个时辰,估计给个五文就行。就是需要买个新桶替换着。”景逸说着,重点看了看景父。   “大儿说得对,你俩可千万保重身体。”景母闻言立即说到,眼睛不眨、眼珠不转地盯着景父。   看得景父把到了嘴边的逞强话语给咽了下去。   看景父眼观鼻鼻观心的老实坐着,景母这才转过头跟景逸继续说:“大儿,还有啥要注意的你继续说,摊子上忙的过来不?忙不过来让二小子去帮忙。”   “娘,您别担心,挑水的事儿解决了,我跟爹完全顾得过来。现在摊子上吃食还少,等咱以后增加样式了再加人手不迟。”景逸说到。   “大哥我现在就能跟你们去帮忙!我能帮忙卖东西,刷碗也行!”景安和景舒这小哥俩原来一直在门后猫着,美名其曰帮忙把守看门。   这会儿听见终于提到自己了,景安赶紧跳出来要一起去。   “我也行!我也行!大哥我也一起去!”景舒一看没自己啥事儿,这哪成啊,也拉着大哥开始磨。   景逸被两个小家伙魔音穿耳,真是痛并快乐着。   最后还是无情的否定了他们的请求,主要是路上要走一个多时辰,还是中午正阳时段,小孩子身体肯定吃不消。   不过作为补充,休息的日子要带他们去镇上玩。   景母看着哥仨直摇头,这景逸太宠弟弟了,乡下小孩谁家说去镇上玩就去镇上玩的。 第10章 初见   又歇了一会儿,太阳已经靠近西山,漂浮在天空的云彩,也变得似粉似红,给小村庄穿上了鲜艳的衣裳。   向远处看去,山上的绿树也似挂上了一条条红色的绸缎,美不胜收。   夏天,天长的很。   这会儿趁着太阳西下没那么热了,景父跟景逸又去了张木匠家。   木匠家院子里跟昨天的摆设基本没啥区别,木匠媳妇儿看见他们赶紧出来打招呼:“景大哥和逸小子来啦,吃晚饭了吗?家里煮了粥,跟我们一起吃吧。”   “不了,你嫂子也在家里等我们吃饭呢。他张叔在不在啊?”景父客套的推辞了,真不巧正好赶上别人家饭点,景父现在只想速战速决。   眼见着张木匠被他媳妇儿从堂屋里叫出来,景父赶紧上前说到:“张老弟,又来麻烦你了,我们这次还是想买木桶和竹筒。”   说着,也没藏着掖着,跟张木匠说了个大概情况:“这不你家大侄子在家闲不住,寻思着想在镇子上做点小买卖。”说完了给了景逸一个眼神,示意剩下的你自己来吧。   “张叔,是这样的,我在镇子上的小买卖需要些器皿。之前在您这儿买的竹筒用的特别顺手,想再买五十个。后面如果镇子上的小买卖顺利,可能需要在您这儿长期购买。然后您再给我拿个小号的木桶。”   景逸把需要的数量先跟张木匠说清楚,然后又提了些特殊要求:“张叔,您这边带盖子的竹筒怎么卖的?”   “逸小子出息了,买卖都做到镇子上了。”张木匠听了景逸的话也很高兴,虽然竹筒挣得都是小钱,但是如果后面真的长期购买,那也是一项稳定的收入,而且竹筒的制作再简单不过了。   “小号木桶二十文,竹筒是一文钱一个,你说的带盖子的竹筒我这也有,不过是五文钱一个,你别看这一个小小的盖子,我还得一点点的刻螺纹,最后要做到严丝合缝滴水不漏。做一个带盖子的,我都能做五个普通竹筒了。”   景逸听了价格觉得还挺合理,他在镇子集市里看到过,这螺纹盖式的竹筒能买个六到八文,瓶身刻点花纹染点颜色,十文都有人买。   “成!张叔,你这手艺我们再相信不过了。带盖子的竹筒您给我带上二十个。”景逸说着就要给钱。   张木匠一抬手,“别着急拿钱,小木桶有现成的,竹筒我得去点点一共还有多少,有的你先拿走。不够的我再做。”说着在院子里货架上拿了个小号木桶递给景逸。   又马不停蹄去了他家小仓库开始翻找。最终现货的不带盖竹筒还有二十八个,带盖子的只有十个了。   “还剩下的二十二个不带盖的加上十个带盖儿的。我赶赶工,让你大牛哥给你们做不带盖儿的,这个简单,他手艺没问题。我给你们做带盖儿的。这样,你明天还是这会儿来取吧。”   说完,坚持只收了现货的钱,就不客气的送景父和景逸出门了,说他还得赶工,实在没时间闲聊了。   景父两人也没当啥,村子里相处都实在。   景父拿着小木桶,景逸把竹筒放在了张木匠送的竹筐里,背起来就回家了。   接下来几天的生意,跟第一天无太大差别,甚至省掉了凉茶,早上不用那么早起做准备了,下午也可以更早收摊回家了。   对于外带酸梅汤大家也接受良好,其实也是景逸真良心,竹筒只收了成本价,初步阶段,只能先把重点放在自家产品上,后期如果有更好的销售模式,再跟张叔商量么,先富带动后富。   从第四天起,酸梅汤卖的比绿豆汤还快,都没到正午就卖光了。   接下来他又观察了几天,随着酸梅汤的名声打出去,流连忘返的老顾客,慕名而来的新顾客源源不断,酸梅汤一直是供不应求的状态。   景老爹已经急得抓耳挠心了,这都是钱啊!景逸才终于吐口明天开始卖两桶酸梅汤。   这段时间里,景父还抽空在自家院子里搭了个简易灶,样子是丑的没法看,方方正正的毫无造型可言,妥妥的景父直男审美。但是火力大,把新买的大铁锅往上一放,比厨房大灶还好用呢,不过那景母也嫌丑不爱用。   现在每天早上两个灶同时煮汤,省了不少时间呢。   时间一天天过去了,摊子上客源也稳定了,每天两大桶酸梅汤,加上一大桶绿豆汤,差不多不到中午一点就能卖完。   由于食材的时间限制,景逸只能放弃傍晚时间段的高峰期。   不过这样也好,本来乡下人就没个闲着的时候,每天下午三点多钟到了家,景父还能去地儿溜达一圈,忙活忙活田间地头的事儿。   景逸也会时不时去小丰山走一趟,活动活动腿脚,反正夏天黑得晚,赶在天色擦黑前回来就行。时不时也能打点山鸡、野兔的给家里人换换口味。   现在家里有了固定的买卖,一个月至少能有个三十两银子的收入,所以普通的野味儿也不去卖了,都是自己家里吃,偶尔还能给三叔家,木匠家,左邻右舍帮过景家的亲戚邻居家送一些,甚至还往西山村的外祖舅舅家里拿过两次。   自从去镇上摆摊儿开始,景父的状态明显比之前好了,但是每天满脸笑意,时不时干着活儿还要哼歌小曲儿。   之前出事儿后,他也不爱出门遛弯儿了,更别提跟村里的汉子吹牛打屁侃大山,每天都心事重重的。   现在不一样了,有时候下午回来早了,就会去村子里空地上坐坐,跟人聊聊地里的活儿,聊聊镇子上的新鲜事儿。但是他也谨慎,关于挣了多少钱这些的一概不说。   有分寸的人基本调侃也就点到为止,看人家不想说也就换话题了。   有那泼赖的人要是非得刨根问底,那景父脸一黑也是能唬住不少人的,有些长辈、姑婆唬不住那不搭理也就完事儿了。村子里大部分人还是懂理的,也没人会说景父不理那几户泼赖人家没规矩啥的。   又过了半个月,这天,景父跟景逸照常去码头摆摊儿,一到地方,就看见林夫郎貌似有话跟他们说,欲言又止的,景逸就主动搭话问到:“林阿么,可是出了什么事儿?”   景逸平时不是这么热心的人,但是对于林夫郎,相交这些天,他还是很相信对方人品的。性子随和,不占人便宜,最关键的是,从来不会非议别人家的事儿。时不时看他们太忙,还会让双胞胎来帮忙装车卸车,景逸有时候请双胞胎喝个绿豆汤、酸梅汤的,林夫郎总会拿些自家卖的东向礼尚往来。   “小逸啊,得麻烦你帮我看着点东西和你这两弟弟。我家哥儿今天跟我们一起来镇上了,家里缺盐了,他去买些。这都去了一会儿了还没回来,我怕他对镇子上不熟悉迷了路,我去寻寻他。”   林夫郎实在不放心,虽说他家哥儿谨慎心细,不会随便招惹是非,但是他还是担心。   “好的,林阿么。您尽管去就是了。”景逸答到。   “爹爹,我俩跟您一起去,有个照应。”双胞胎哥哥林冬江沉稳地说到。   “对对!爹爹,一起去!”弟弟林冬山也大声的嚷嚷,毛毛躁躁的急脾气跟哥哥形成鲜明对比。   “别吵吵了,你俩老实在这儿跟你们逸哥呆着。”   林夫郎一口否决,镇子上不比村子里,有很多情况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林夫郎肯定不会带着他俩。   “林叔,要不我跟您一起?这会儿生意不多,也不耽误什么的。”   景逸说着就把板车放下,也不客气的支使起双胞胎跟着景父卸车,他想着还是他跟着林阿么去镇里走一趟,他对镇子里熟,而且有个高壮的汉子跟着也好办事儿。   “那就太谢谢你了,小逸。我就不跟你客套了。”林夫郎一般不爱麻烦别人,但这会儿确实太急了,从自己当家的出过那件事儿后我对于来镇上总是多一分小心的。   这边还在商量,那边镇里来码头的路上走来了一个身着布衣短打的纤瘦少年。   他远远看着林夫郎着急的神色后,俊秀的小脸立马一变,加快脚步小跑过来,边跑边问:“爹爹!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儿?”   林夫郎一听见儿子的声音,立马转过头看过去,瞧见朝自己跑过来的少年后,迎上前去紧紧抓住了他的手。   另一只手拿着干净的手帕帮儿子擦了擦脑门的汗,开口安抚并寻问道:“没事儿的,夏夏。就是你去了很久,爹爹有点着急。刚想去寻你呢。对了,你怎么去了这么久啊?没遇上什么事儿吧”   林初夏闻言,紧绷的脸色放松下来,跟爹爹说了买盐遇到的事情,其实也就是刚好遇到盐铺没货了,等着送货的来。   一般都是早晨送货,今天好像是运盐的队伍出了点什么事儿,所以来晚了。   没办法,盐铺是官家的买卖,不管你着不着急,想买盐都得老实等着,所以这才回来晚了。 第11章 初夏弟弟?   听了林初夏的解释,林夫郎心里踏实下来。这才想起景父和景逸还在旁边呢,就先带着林初夏过去道谢。   “夏夏,这是你景大伯和景大哥,平时多亏了他们照顾。刚刚你景大哥还要跟我一起去找你呢。快着来谢谢他们。”林夫郎因为林初夏回来了,眉目都舒展开了。   “谢谢景大伯、景大哥对爹爹和弟弟的照顾。”林初夏真诚的道谢。   少年说话时,声音里带着清新的温柔气息,是那么的干净,如山谷里欢快的黄莺、如小溪中跳跃的泉水,让人在盛夏中,却有皓月当空,清风徐徐之感。   当然了,以上都是景逸的感觉,跟景父无关。   景父只是正常的进行了对小辈的关爱之情,以及跟平辈的寒暄之词。   等他说完了,才发现儿子半天没说话了,赶紧进行直男提示:“小逸,别傻愣着了,你林阿么和初夏跟你说话呢。”   没等景逸回话,又着急起来,儿子从来都没反应这么慢过,又看了看他脸色,急切地问:“你别是中暑了吧?!脸怎么这么红?晕不晕?恶心不?”说着就要过来搀扶景逸。   景逸:......可真是我的直男亲爹。   “没事儿爹,确实有点热,但我没觉得不舒服,要不您帮我拿杯水来。”为了避免尴尬,赶紧把景父支走。   重新拿起范儿来,看了眼林初夏后,对着林夫郎说:“阿么您客气了,还得感谢您一开始就慧眼看中了这个摊子,我们家更是得了便宜。”   然后又看向林初夏,“初夏弟弟也别客气,咱们乡下人做点买卖都不容易,肯定都互相帮助的。”   他知道不能一直直勾勾的盯着人家,身在古代只能告诫自己矜持点儿。   但是只有他自己心里明白,俗话说:“千年铁树开了花,万年果树要发芽”,没想到兜兜转转,在这一世,遇见了一个完全长在自己审美点上的人。   林初夏肤色健康白皙,一看就是底子好,多年劳作也没晒黑多少。   身材也纤瘦但是高挑,眉清目秀,双眸明亮,鼻梁挺拔秀丽,双唇微厚,上唇还有个小唇珠。最关键是,长了一双恰到好处的浓眉,让整张脸英气不少,少了些漂亮,多了些帅气。   景逸现在心里抓挠,特别想跟初夏弟弟多聊两句,但是平时能说会道的,这会突然笨嘴拙舌起来,幸好面上还显得特别沉稳。   谁知,屋漏偏逢连夜雨,他这方还没想好措辞,那边林夫郎已经收拾整齐,准备带着林初夏和双胞胎回家了。   紧急的状况让他反而淡定下来,现在耽误之急是在丈母娘(?)面前好好表现,追人这个事情要从长计议。   然后上前拿过地上的林夫郎家的背筐,一起跟着他们往前走送了送,倒是也不显突兀,幸好他平时没事儿就搭把手帮个忙。   等送走了林夫郎,他们的生意也慢慢多起来,忙起来也就暂时没时间想其他。   等景家这边热热闹闹的生意结束后,父子俩回了家。   景逸到家之后,就回屋里打算好好考虑计划一下自己的终身大事。   原身是九月十二的生辰,也就是说,这个身体还差两个多月才十六岁。虽然外表看着成熟,但在景逸心里是个还没上高中的小孩。   “也不知道初夏弟弟多大了,不过林阿么让他叫我景大哥,那肯定是比我小了。”   这会儿没啥事儿,他就坐在屋子里异想天开。   先是有点发愁,为了双方身心健康,怎么也得十八岁才能成亲。不过又一思考,能多谈两三年恋爱再结婚,这样想想更是美滋滋的。   以后他得利用两家有限的交接时间,套出无限跟初夏弟弟有关的事儿来。   很多事情直接去问林夫郎他还是不敢的,问双胞胎还是可以的,初夏的大弟弟林冬江小小年纪就谨慎有余,虽然对景逸这个大哥哥很敬佩,但是也不是问什么说什么的性格。   最后思来想去,冬山弟弟,就你了。   还有,挣钱这事儿也得加快速度了,他现在要负的责任已经不是一家子了,还有他老婆,以后有能力了,还要加上他老婆一家子。   之前因为犯懒一直没添加的茶叶蛋、小凉糕什么的都整上吧。   以前不是没有食客抱怨摊位上都没有能配着吃的小吃食,还得去别的摊子买,不过景逸都厚脸皮的混过去了。   现在为了未来的老婆,要拼一拼了。   院子里择菜的景母感觉大儿子已经进屋好一阵子了,也没个动静,这大热天的老在屋子里呆着多闷啊,就问景父:“今天没出什么事儿吧?小逸进屋半天了都没个动静。”   “生意挺好的啊,你别瞎操心,小逸算账呢吧。”景父无所谓,专心致志的劈着柴。   自从家里状况好了后,景父的粗线条也越发的粗了。   “算账用这么半天啊,大热天的老在屋里闷着,该热坏了。”   景母对于景父的无所谓那是相当看不上眼。   应该是“热”这个字眼终于触动到了景父,他连忙跟景母报备:“是了,晌午的时候小逸的脸就可红了,还有点愣神,不过后来我让他喝了点水就好了。我办事儿,你别担心。”   “算了,我自己看看去”说着洗了洗手,进了西里屋。   这会儿,钱盒子安安静静地放在桌子上,一动未动。   景逸还在托着腮看天。景母一看,连忙用手去试他脑门的温度,边问道:“小逸,身子不舒服吗?娘看你在屋里呆半天了。”   额头上的触觉和耳边的人声终于唤回了景逸对于以后人生的畅想以及幻想。   听见景母的发问,他略微思考了下,决定先不透露初夏的事儿了。   他独立惯了,而且现在老房子着火,跟初夏有关的任何事儿,他都要自己一人完成,不需要别人插手。等以后有了进展,自然会告诉爹娘。   当然了,这种自信过些日子就会被打脸,让我们拭目以待。   “没事儿,娘,我就是在想咱家小摊要加上些小食品了。一个是常出新品保持食客新鲜感,二是什么买卖做红火了都会有仿制品出来,咱们得走在前面,才能不被别人超了去。”   这话说的也不算糊弄景母,对于这么长时间还没出现仿制品,景逸也有点惊诧。看来之前胡乱吹这酸梅汤的制作工序还吹对了。   “嗨!吓娘一跳,以为你身子不舒服呢。走!去院子里想,外面凉快,我们也给你出出招儿呢。”一听是家里摊子的正经事儿,景母又严肃又喜庆,带着景逸出屋了。   到了院子里,一看爹和两个弟弟都在,就顺势把他刚刚的打算完善了一下说了出来。   反正这会儿家家户户不是做饭,就是吃饭。谁也不会不开眼的到处串门。也不怕有人听了去。   首先是之前就提到的小凉糕,材料也很简单,大米、糯米,糖,再加上景逸提议的加上牛奶。又好看又好吃还有营养。这个是甜口的小食,跟酸梅汤很搭配。   然后就是茶叶蛋,著名的传统美食之一,也是景逸的重头戏。   据他观察,此地还没出现这种做法,他感觉这次凭着茶叶蛋,景家没准可以引领一波潮流了。因为跟酸梅汤这种限定时节的饮品比起来,茶叶蛋可以说是咸香可口,老少皆宜。   在现代也是每天早上在大街小巷随处可见,经过了嘴刁的我们层层筛选,一直没有掉出过早餐菜单。   茶叶蛋的做法也不难,原材料只需要鸡蛋、茶叶、盐、酱油、花椒和小茴香。   前几样都很常见,甚至景逸上次在村后的小山头上还看到了一株野花椒树。   只有小茴香,一直没看见过,问了景父景母也都说不知道,看来明天去镇上卖东西要去药店看看了。很多调料的最开始,都是以药材的身份出现的。   景逸的提议得到了全家的赞同,很快就进行了分工:景母知道凉糕的做法,不同之处只是单独加了牛奶,这也难不倒她,她承包了凉糕的准备工作。   茶叶蛋是个新鲜物,景逸先跟景父景母说了茶叶蛋的原材料和工序。   景母说家里有,不够的话去村里买些回来就行。盐、酱油、花椒这些不必提,厨房都有。   其实乡下人做菜很少放花椒,因为做菜放油很少加了花椒反而不好吃,但是景家也还是备了一些。   至于茶叶,景逸想着哪天去趟小丰山吧,看来又要去嚯嚯那些野茶树了。   最后,就剩下景逸单独提出来的牛奶了,牛在大源朝是个金贵的家畜,寻常人家有头牛那就是富户的象征了,之前没出事儿的景家也没舍得买过一头牛。   全家人坐在一起想了老半天,也没想到哪里可以买到牛奶,就是有,按这稀少程度估计也算顶级食材了,怕是用不起。一瞬间气氛低沉了下来。   “是我想左了,买不到牛奶,羊奶也可以啊!或者我们不加奶了,中间加一层红枣,也不差呢。” 第12章 蒙大叔家的羊奶   “羊奶有啊!咱村子西边外围的那户,你蒙大叔家,就养了一群羊。他家天天有羊奶,之前还拿去镇子上卖,不过不好卖啊,那奶有一股子味儿呢。”   景父一听到自己知道的事儿,立马支棱起来,滔滔不绝的说着。   “红枣咱家也还有呢,要不让你爹先去你蒙大叔家看看,顺利的话咱们就用羊奶,不行娘就用红枣。今天晚了,明天下了摊,到家你俩就去。”   景母也不愧是爽利的性格,三下五除二就安排好了。   转眼就第二天。   吃过早饭,景逸就跟着景父往蒙大叔家去沿着村子北边外围的小路,就可以到蒙大叔家,不过两柱香的功夫,路上还听景父讲了蒙大叔家的情况。   蒙大叔名叫蒙壮,名字基本就是照着人的模样起的,又高又壮。   蒙壮是小时候跟着爹娘逃难来的,老家是在大源朝西北部的草原上,属于游牧民族,基本以放羊为生,家里最为富裕时候养了一百多头羊。   据说蒙大叔八岁那年冬天,刚一入冬,就陆陆续续下了近一个月的大雪,大源朝北部几个省都遭了雪灾。   虽然朝廷已经尽力做了救援,派人过去治理雪灾,安抚灾民,还分发下去了粮食和钱财救济灾情严重的几个乡镇,但是在无情的大自然面前,很多努力都是杯水车薪。   受灾最严重的几个乡镇,雪已经积得一人多高,等赈灾的军队开路过去,基本上一个村子也再难找到一个活口。   其他地方也是冻死饿死的百姓不计其数。   最严重的是,老天爷仿佛只是给了大家一个喘气的时间,过了几天雪又开始下,还活着的人看不到任何希望,遂拖家带口拼了命的逃离西北几省。   蒙大叔就是这时候跟着爹娘来到西湾村安顿的,一家四口,景大叔的爹娘和弟弟,听说其实还有个小妹的,但冻死在了逃难的路上。   所以,就算后来西北几省休养生息后又恢复往日生活,蒙大叔一家也没有回去,不想再重新去走一遍那条埋葬了小妹的逃难之路。   不过蒙大叔的父亲蒙老爹倒是颇为怀念当牧民的日子,也乐意跟别人侃大山时聊聊草原。   每天骑马恣意驰骋在青青草原,挥舞着皮鞭,赶着羊群,哼着轻快的曲调。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粮食反而对于他们来说,是比肉更精贵的食物。   在西湾村安顿下来后,朝廷给了灾民一人一两的救济银钱。蒙老爹给家里留了二两备用,用三两买了小羊崽,重操旧业,养羊放羊。   本来羊肉就价贵,三两银子也就买了五头小羊崽,古代也没什么精料喂养,一般至少养个十个月卖才比较值钱。   所以,蒙家刚来那头几年的日子,也是难熬的很。   后来羊养起来了,但是平原上的百姓很多都不爱吃羊肉的那股膻味儿,也没的时间去研究怎么去膻,最主要猪肉才十多文一斤,羊肉要五十文一斤,都快赶上牛肉了。   镇上县里的高档食府能做好,但是贫民百姓也没什么路子能把肉卖进去,所以现在蒙大叔家的规模也就大概三十只羊。   别看羊不少,每年真正能出栏的也没多少。所以平时蒙家的汉子有时间了就去做做短工赚点家用。日子也过得紧巴巴的。   说话间,景逸他们到了蒙家,蒙家因为蒙老爹和蒙大娘都还在,所以蒙大叔和蒙二叔没有分家。   蒙大叔一家五口,孩子里老大是个汉子二十了,今年刚娶的夫郎,还有个小弟十四;蒙二叔一家三口,孩子也是个小汉子,今年十五。   虽然穷,但是家里都是和睦人,日子过得也还舒心。蒙二叔性子老实巴交的,所以家里大多数都是蒙大叔做主。   景父是个实在性子,直截了当的说明了来意:“蒙大哥,家里在镇上做了点小买卖,需要些羊奶,您这边羊奶卖吗?”   “卖!我家里现在刚生完小羊崽的母羊有五头,每天有不少羊奶呢。这一桶奶,差不多有个五斤左右。你们给个十文就行。就是这羊奶有股子味道,大家都不太爱喝。”   羊奶能卖钱蒙壮自然高兴,但蒙壮也实在,话都说清楚。   “唉,是啊,就是有点味儿而已,这羊奶可是好东西,我们草原上都煮了给娃娃补身体呢。”蒙老爹听着从旁搭话,自己家好东西一直没人识货,他也是着急。   “确实,牛奶、羊奶都补得很,喝了骨头会结实呢。”景逸补充道,“那我们每天下午申时左右过来拿奶可以吗?”   听到了蒙大叔给的价格,他想着是真实在,看来大源朝确实没怎么发展乳品业,跟他之前了解的前世历史里的古代贵族奶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当然可以,那从明天来吧,我倒时候给你们提前准备好。”   “好的,谢谢蒙大叔。这是明天的十文钱。”景逸见敲定好了,就拿出是个铜板给了蒙大叔。   “你这孩子,一个村的还见外,拿奶的时候再给钱。”蒙大叔脸一沉,教训景逸到,让他别那么见外。   之后拜别了蒙家人,景逸和景父匆匆往家里赶。   这新产品搞定了最难的一味原材料,得赶紧去跟景母说一声,明天下午就在家里试着做一做,景逸想着,如果味道没问题,那三天后就开始上新,正好利用这三天,在摊子上推广推广。   还有羊奶的膻腥味儿,也得想办法去除,他记得放些杏仁儿跟羊奶一起煮,就可以去除膻腥儿,不过也没实践过,看来明天也得试试。   转眼第二天收摊了,今天景逸心情略低落,初夏没来。   果然,那天来镇子上采买才是偶然的,不然他不会经常来镇上。而且今天交接班时候比较仓促,一句话也没跟冬山这个小家伙搭上,唉,来日方长吧。   感叹完,他推着板车跟景父去了镇里药店买小茴香和杏仁。面对药童的疑惑目光随便扯了个理由,想着以后还是把这些需要的原材料分开来在不同的药店买比较好。   买好东西到了家,就看到景母已经把大米、糯米都提前泡上了。   景父和景逸刚走了一个多时辰回来,要休息一下,一家人就坐在有阴凉的墙根底下纳凉顺便计划一下一会儿的工作。   景母负责做凉糕,景逸负责做茶叶蛋,景父以及两个小家伙是机动人员,哪里需要顶哪里。正好家里现在是两个灶,可以同时进行。   休息好后,景父去蒙大叔家买来了羊奶。   景母开始了自己第一次的羊奶小凉糕和红枣小凉糕的制作。   大米和糯米已经提前用水浸泡了一个多时辰,快可以用了。正好利用这会儿时间把其他准备工作做一下,先煮羊奶,把镇上买回来的杏仁磨成粉加进去,然后再加上适量糖,不要煮太长时间,滚上两滚就可以盛出来了。   整个小院弥漫着浓郁香甜的奶香味儿,引得两个小馋猫放弃了当景逸跟屁虫赶紧跑进了厨房。   “娘,这是羊奶吗?好香啊”景安吞着口水说到。   “娘,您煮的羊奶肯定好好喝。”虽然还没喝到,但是景舒已经在自己心里给这羊奶打了满分,小脸笑眯眯地看着景母。   景母听见两个小家伙的甜言蜜语忍俊不禁,还没说话呢,就看见景逸拿着几个竹筒进了厨房,她就想着,这好东西大儿子肯定亏不了家里人的嘴。   现在家里有钱了,景母也恢复了以往大方爽朗的性子,二话没说就给五个竹筒都盛了些羊奶,三个竹筒里盛的多分给了三个儿子,两个竹筒少些的是她和景父的,他们俩尝尝味儿得了。哪能跟孩子争嘴,再说剩下这些还得做凉糕呢。   甜甜的羊奶喝到嘴里,景安和景舒小哥俩都高兴坏了,乡下哪有什么好吃的零嘴,上次的糖葫芦都稀罕好久。   这次的羊奶里加了糖又加了杏仁,多层次的口感,香醇中夹杂着一股清香,甜美的让人心醉。   连景逸都赞不绝口,原生态无污染的食物味道和口感真是没得比啊。   想起这羊奶不仅口味好,还营养补身体,立马决定以后家里人每天都来一杯。“爹,咱们明天起买两桶羊奶吧,就这么煮了,以后每天早上一人一杯。好喝还补身体。”   景父听闻,虽然觉得他和他们娘不用跟着一起喝,正值壮年不需要补。   不过他也不好扫了景逸的孝心,而且现在大儿子主意正,到最后肯定会被说服,所以就直接放弃抵抗了,“成,以后我买两桶。咱们每天早上都甜甜嘴,干活也有了力气。”   本来小耳朵就高高竖起的景安和景舒听见了,连忙高呼大哥真棒,又把景父给醋到了,心想我这也出了力啊,没我天天给你们买回来,你们喝啥!这两臭小子!   欢欢喜喜地喝完了羊奶,一家人又继续进行小凉糕的制作,知道了羊奶的甜蜜滋味,大家对于小凉糕的成品都无比期待。 第13章 奶味小凉糕和茶叶蛋   景母把浸泡好的大米和糯米拿出来沥干水,接着把大米和糯米混合在一起研磨,研磨过程中加入糖,再加入煮好的羊奶搅拌均匀,软硬适中,静置片刻后,切成长条状上锅蒸就好了,这就是简单的羊奶小凉糕。   家里以前不是没蒸过凉糕,但是这加了羊奶的明显不一样了,好吃许多,凉凉糯糯的,味道甜香醇厚,奶味浓郁,大米和糯米并没有完全磨碎,还保留了一些颗粒状的口感。   简直是说不出的好吃。   本来打算一人尝一块以后继续干活,但是谁知没控制住,这一锅奶味小凉糕很快就被大家吃的干干净净。   奶味小凉糕如此成功,给小摊子的上新行动注入了一针强心剂。   接下来景母觉得红枣小凉糕不用再试做了,其实本来也算不上创新,就是农村家家户户都会做的小凉糕,在这基础上中间加一层枣泥,上锅一起蒸就行。   另一边,景逸负责茶叶蛋。   两个小家伙这会儿吃完了羊奶小凉糕,正挺着小肚子在院里满处溜达,一听大哥这边要做茶叶蛋了,没听过更没见过的,立马过来帮忙。   景逸就秉着不能浪费劳动力的原则,让景安带着景舒先把鸡蛋清洗干净,蛋壳要用刷子刷一刷,毕竟要带壳腌制,卫生为主,农村里的鸡蛋很多都带着鸡粪泥土。   因为今天只是试着做做,让家里人自己尝尝味儿,所以只准备了十来个鸡蛋,太少了也不行,糟蹋调料。   一会儿功夫景安就把刷的干净透亮的鸡蛋端了来,童工们均得到了景逸的认同肯定以及赞美,心满意足的蹲在大灶旁边等着下次任务的派发,也不嫌热。   景逸在院里的锅里加入半锅凉水,放入鸡蛋,煮鸡蛋一定要凉水下锅,这样蛋壳才会好剥,很轻松就能脱壳的。盖上锅盖,大火烧开后一般煮个一盏茶的时间就差不多熟了。   把煮熟的鸡蛋捞到一个大海碗里,再次吩咐两个小劳力把鸡蛋的蛋壳用勺子敲碎,别太用力,有了裂缝就行。   蛋壳有了裂缝自然一会儿放调料煮的时候就入味了。   最后就是最重要的调味时间,茶叶蛋好不好吃就看这会儿的手艺了。大锅里继续加水,不必太多,能没过鸡蛋就行,然后按比例放入准备好的盐、酱油、花椒和小茴香,搅拌均匀。继续盖上锅盖,大火烧开。   按理说,其实水的颜色尽量要深一点,鸡蛋才容易上色,不过古代的酱油哪里分什么生抽老抽,都是统一的粗制版黄豆酿制的,只能尽力了。   锅烧开后,转成小火慢煮两刻钟,咸香的味道已经蔓延开来。   景逸把锅盖掀开,这会儿鸡蛋的颜色已经变成了浅褐色,看着就胃口大开,更别提这股霸道的浓郁味道,让人口舌生津,恨不得立马来三个。   “大哥大哥,这个蛋煮好了吗?可以吃了吗?好香啊!”第一个捧场的肯定是小吃货二人组,现在彩虹发言基本也不分先后了,反正中心思想肯定是一个,想吃。   “是啊,小逸,这个茶叶蛋吧,闻着也忒香了。”看着也好吃。   景父和景母问到味道也赶紧过来看,一看锅里带色的鸡蛋和黑红黑红的汤汁,都忍不住了。   景逸顶着四道目光的压力,艰难地说:“现在也不是不可以吃,就是正宗的茶叶蛋怎么也得在这汤汁里泡三四个时辰,泡的越久了越入味儿,要不,咱们明天早上吃?”   小心翼翼地问完后,明显看着四双星星眼变得黯淡下来,又赶紧改口:“要不咱先一人吃一个尝尝咸淡?”   “好啊好啊!”“对对对,尝尝咸淡!”“我去拿筷子来!”说着一个身影唆地窜了出去,又三两步蹦跳回来,不是景安又是谁。   等把筷子递给大哥,就眼巴巴的等着自己的那个鸡蛋。   景逸也不磨蹭,嘱咐大家烫手之后,就赶紧一人夹了一个放到旁边盆里晾着。   其实也没怎么晾,茶叶蛋碰到盆底之后,瞬间就被四只手拿走了。哪怕烫的斯哈斯哈的,也坚持住没放回来。哦,小舒放回来了,泪眼汪汪的放回来,小小哥儿细皮嫩肉的实在怕烫。   景逸又好笑又心疼,“烫着没有我看看,没事儿,就红了点,你去拿凉水冲冲,大哥帮你剥,冲完回了就能吃好不好?”   摸摸景舒小脑袋,拿起鸡蛋开始剥,眼神示意景舒别盯着了赶紧去冲冲凉水。   景母一看,不好意思的笑了下,这可倒好,为了口吃的,连孩子都没顾上,赶忙说到:“小逸,你吃你的,我这个给小舒,我就是给小舒剥的。”理不直气也壮可以说是。   “没事儿娘,您吃您的,我不差这会儿。”景逸微笑。   等大家手里一个鸡蛋吃完,味道都不用景逸问了,因为他们的小眼神一直往锅里剩下的那几个瞟。   景逸看着拿起一个慢条斯理地吃着,并说到:“好了好了,今天的就到这儿了。剩下这些必须腌制三四个时辰以上,等得及的夜里可以拿出来尝尝,等不及的明天当早饭吃也很好啊。”   见实在没机会再吃一个了,两个小的就跑出去找村里小孩玩了,景逸不得不感叹,有吃的大哥好,没吃的大哥拜,大哥也想跟你俩聊聊天谈谈心啊。   景安景舒:倒也不必天天谈。   院子里剩下了三个拿主意的大人,正好说说下面的安排。   景逸是打算后天上新品,这两天跟摊子上的老顾客也提了,感觉大家接受度还可以,但是期待度并不高,估计还是得见到实物才行。   同样的,新的吃食堂食和外带都带准备好包装。   堂食用碗啊碟啊的容易摔碎,到时候真摔碎了让不让人赔又是个麻烦事儿。所以景逸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堂食的用小木碟,外带的用油纸或者竹叶就行。   小木碟好说,景父说一会儿聊完了他直接去张木匠家买,基本上买个十五个左右就足够替换使用了。   竹叶就更方便了,景母说东湾村村后面的公共地带就有一片竹林,挺大的呢。附近几个村子的有需要都可以去取用,张木匠就时不时过去一趟。   明天上午等景父他们出摊后,她带着两个小的过去摘一些回来。   景逸听着,回忆了一下东湾村和西湾村的距离,还不算远,一路上也不荒芜,就没有反对。等以后如果用的量大了,再想别的办法。“成,那先辛苦娘和两位小弟了。”   “你这孩子,一家人说什么辛苦不辛苦的。”虽然嘴上不承认,但是景逸的对自己付出的认可,还是让景母乐开了花。   农村里嫁了人的媳妇、夫郎,哪个不天天干活,有的劳累的家里地里的活计一个都不能落,照顾完老的,照顾小的,也很少能得到别人一句认可或感谢的话。   大概把事情都说明白之后,就定下来后天正式上新。   “小逸,那这个价格,你打算怎么定啊?”景父问出了他现在最关心的问题,这个挺难办,他之前也逛过码头,小吃种类不少,可选择也多,他怕定价高了没人买。   “这个我大概想了下,爹娘看看行不行。茶叶蛋好定价,镇上的生鸡蛋一般一文钱一个,咱们在村里买,买十个能饶个一两个,但价格不会低到哪里去。”   说着看爹娘都频频点头表示认同,又继续说到:“所以,茶叶蛋我打算两文钱一个,同样,买五赠一。”   “两文钱一个,那能有人买吗?买两生的,回家能炒一盘了。”景母不怎么了解镇上百姓的购买力和消费观念,担忧地说。   “那肯定有人买,镇上的人都爱吃,你没看过有时候咱家酸梅汤快没了,还有人要高价抢呢”景父跟景母说到。   他每天跟着儿子去摆摊,对镇上人多少有了些了解,现在听见定价已经不像景母一样担忧。   “是,爹说得对。而且还买五赠一,肯定有人喜欢这个优惠。”   然后又说起了凉糕的定价,景逸家的凉糕,最终成型大概是两寸见方,一指厚的,分为羊奶小凉糕,和红枣小凉糕。   加了羊奶的凉糕看起来更为敦实厚重,红枣的凉糕更加晶莹剔透,中间一层黑红的枣泥显得凉糕部分更加润泽。   “羊奶凉糕我打算卖三文钱一块,红枣凉糕卖两文钱一块。算了算,成本跟茶叶蛋也差不多了,现在卖的少成本高些,以后卖的多了,一块的成本能控制一文钱以下。”   当然,这是在把所有原材料都计算为成本的前提下,其实现在很多原材料不是山上摘得,就是跟别家换的,不用钱。但是景逸未雨绸缪,还是要把本钱算明白的。   关于凉糕的定价,景家父母到没太大疑义,他们自己做的自己清楚,一点没糊弄人,都是拿精米糯米做的主料,辅料还放了糖、羊奶、红枣之类的好物,都是贵东西。   而且一块虽小,但是粘东西一向占肚子顶饿。 第14章 新品开张大卖   最后一个要合计的事儿,就是时间问题,现在景家能干活的人可以算是三个半,两个小的加一起勉强算半个,人手明显不足。   而且这又煮又蒸的,两个灶的时间段也排不开,所以最后决定时间上分开准备。   汤品类的食物还是每天早上起来做,两桶酸梅汤外加一桶绿豆汤,加上零零散散的其他事情,差不多六点起床,准备好以后大概八点左右能出发去镇上。   当然景父景母表示毫无压力,农家人天亮就醒了,六点可以说是比平时还晚呢。   小吃类的食物可以头天傍晚就准备好,凉糕和茶叶蛋都好放些,就算夏天,放个一整天也是没问题的。   大米、糯米每天中午景母就提前泡上,然后傍晚全家忙个一个时辰也就完全搞定了,茶叶蛋还能浸一晚上入入味儿。   第二天,准备妥当,全家怀着激动又雀跃的心情装车了。   第一天生意先试水,准备的货品减半,煮了五十个茶鸡蛋,做了三十块羊奶小凉糕和三十块红枣小凉糕。   大家都对新吃食的味道信心满满,也知道景逸的销售能力那是没得说,觉得多准备些也无妨,但是谨慎可以算是景逸的人生座右铭之一了。   开拓市场的前期阶段万不能囤积货物,而且也要观察消费者的喜好调整货品的比例。   上午十点,景父和景逸到了码头集市。林家双胞胎帮着把板车上的东西卸好后,林夫郎就招呼他们俩要回家了。   景逸见状,赶紧把早就包好的五个茶叶蛋和六块小凉糕拿出来,追过去给了林夫郎,“阿么,这是我们家新出的小吃食,您带回去给家里人吃,都帮忙尝尝味道。”   最主要是给初夏弟弟尝尝味道,让他知道未来夫君多么能干!当然了,这句话目前只能在心里讲。   “景小子,这可使不得,你们这都是要卖钱的。你快拿回去。”   林夫郎不是爱占小便宜的,而且他心里看得透,这哪里需要他们帮着尝味道,景家小子做事儿一贯靠谱,既拿出来卖,那肯定是准备妥妥的了。   还有那小木桶的不知放的什么,咸香浓郁的味道都飘出来了,闻着就好。   “阿么,您就别跟我客气了,我们到这儿后,冬江、冬山一天天的没少给我们搭把手,咱们不见外了哈。您快拿回去一家人都尝尝。”景逸又说。   他知道林夫郎家也不富裕,除了要给初夏带回去补补,他也真心想送林夫郎,平时在集市上他们啥都不舍得买,双胞胎也是懂事儿,从来不嚷嚷要吃要喝。   他看林夫郎一副还想跟他掰头的样子,直接说到:“阿么,以后需要您帮忙的地方还多呢。”然后把东西往东江手里一放,杀手锏使出,满眼笑容地说到:“您拿回去也给我林大伯和初夏弟弟尝尝。”   果然,林夫郎眼神微顿了一下,不再推拒,只是用意味深长的眼神看了景逸一眼。   景逸坦坦荡荡的,他本来也没打算瞒着林夫郎,他一个外男送东西时候提及人家没怎么见过门面的小哥儿本来就不合适,除非是要追求心上人。   大源朝虽然民风已经比较开化了,但是汉子追求人也不能偷偷摸摸的来,不然对女子小哥儿的名声有碍。   虽然还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是疼爱孩子的人家,一般都还是比较尊重孩子的选择。   景逸知道,林夫郎温和又聪明,为人通透,在家里估计也是一把手,是做主的,而且通过这一段时间的交往能看出来,是非常疼爱孩子的,不拘是汉子还是哥儿。   果然,林夫郎想了想后,笑意盈盈地说到:“好,那阿么替他们收下了。谢谢小逸了,祝你们新品大卖。”   说着,挑着竹筐,拿着东西回家去了。待回家后怎么跟初夏提的这个事儿暂且不提。   景逸心满意足了,回过头来跟景父一起卖东西闲聊:“爹,刚我给林阿么他们拿了五个鸡蛋,和六块凉糕,让他们回去尝尝新品。”   “哎,是该给的,冬江冬山这两小家伙我是真喜欢,懂事儿啊。”果然,就算直男景父看完了全场,也没理解景逸的心思...   “...确实。”   说完又想起来一个事儿,码头管事儿那边也要送去打点一下,东西不值钱但是个心意。   茶叶蛋拿碗装了五个,小凉糕拿竹叶各包了五个,拿着就往码头管事处那里走了去。今天当值的还是那一位官差,不过打手换了一个,不知道时不时轮岗制。   “官爷,几位大哥,又见面了,多谢几位这些日子关照我们了,来来,这是我们家摊子新出的小吃食,拿来给您几位尝尝。”说着,景逸把满手的东西放在了旁边的桌子上,抬手给几位行了个拱手礼。   官差见状,笑着道:“你小子,不用这么多礼,你们家这不到一个月,生意就红火得很啊!”   景逸听闻,拿不准这位官差话里的深意,怕自己想多,不动声色地说到:“托您的福。让您见笑了,乡下人小买卖,勉强糊口而已。”   “嗨,你也不用过谦了,你家味道是不错。”官差说到,然后继续嘱咐:“好好做买卖,别偷工减料在集市上搞事儿就行。我姓古,以后别官爷管事的了。”   景逸闻弦音知雅意,立马称呼上:“成,古大哥!小子叫景逸,家在西湾村,我们一家子都是安分守己的良民,您放心。以后您中午事忙来不及准备午饭,直接带三位大哥到我家摊子上来,千万别客气。”   要知道,士农工商,哪怕这码头管事儿不算个正经官儿,那也是衙门里当差的人,平常百姓哪能说认识就认识。   景逸可不会傻了吧唧的觉得这是巴结人家。多条人脉多条路,要不当时景父那事儿也不会让人欺负得死死的。   “瞧一瞧,看一看,请你试吃敢不敢!”   “茶叶蛋,茶叶蛋,喝茶不如吃蛋!”   “羊奶小凉糕,好吃地让你的娃不再哭闹!”   吆喝,那是必须的,景逸的词也是花里胡哨,别说路上的行人了,连景父也听的津津有味。   景逸准备了试吃。一个茶叶蛋切成四份,他准备了两个共八小份。小凉糕略大些,不过也是一个切成了四份,每种准备两个共十六份。   人多东西少,每人只能拿一样,先到先得,吃完就没了。他相信,吃完这些,最起码能打开部分市场。   景家小摊本来就有固定的老顾客,试吃活动基本上属于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没赶上的人纷纷谴责景逸太抠。   “景家小子,你这不地道,我天天来买酸梅汤,你这试吃也不等等我。这不便宜了外人吗?”一个高壮的汉子没赶上,眼看着最后一块凉糕被别人拿走了,抱怨道。   “哎哎哎,你个混小子,说谁是外人呢,我也天天来买!”抢到凉糕的一个中年妇人也不甘示弱,那手都快戳到壮汉的脖子了。   “关键是景小弟,你这也太抠了,这么多人你准备这么点儿。一个鸡蛋你还切八块!景大叔,你还不管管他这抠样儿!”一个穿着像管事儿模样的矮个儿汉子说到。   大家七嘴八舌的一个劲儿说景逸抠,景逸没往心里去,做生意的嘛,肯定要抠一点,俗话说,吃不穷、喝不穷、算计不到就受穷。   再说了,说他抠的都是他的老顾客,没有恶意,平时也没少了互相调侃。   他不是真正的农家人,没啥自卑、低镇里人一等的感觉,说话大大方方,幽默风趣,有时候还会跟顾客自嘲,所以这些老顾客们都爱跟他侃两句。   “大叔大婶阿么们,哥哥姐姐们,等我赚了钱,肯定请你们吃茶鸡蛋,管饱,一人半个行不行?!”   话音刚落,引来了一阵笑骂,“喂鸟呢你,一人半个!”“半个我也要,我等着了!”“哈哈哈,对对,咱都等着!”   说说笑笑间,刚刚拿到试吃的已经吃完了,聪明人已经默默掏钱排队了,静静的也不怎么吭声,就剩下憨憨的和没拿着试吃的还在跟景逸闲聊。   等着前面几个人你三个茶鸡蛋,我四块羊奶小凉糕买完喜滋滋地加入聊天,其他人这才反应过来。   看来这新吃食好吃啊,这帮不要脸的还悄没声儿的偷偷买。之后大家也不怎么聊了,赶紧过去排队。   很快,剩下的茶鸡蛋和凉糕就卖完了,给景父高兴的满面红光的。   不过也有好些人来晚了说连根毛都没看见就没了,责怪说准备的也太少了,景逸和景父只得好声好气的说每天多准备些,第一天试卖云云。   等下午一点左右,绿豆汤和酸梅汤也卖的差不多了,父子俩高高兴兴地回家了。   回家前景逸提出去买一只烧鸡、割两斤肉带回家,说是今天怎么也庆祝庆祝,其实上次酸梅汤成功就该小小庆祝一下的,生活还是不能缺少仪式感啊。   仪式感是啥景父不知道,但是买卖成功了吃顿好的景父还是很赞同的。 第15章 稳定的大买家   茶鸡蛋和小凉糕的试卖很成功。   从第二天起,景家就加量了,茶鸡蛋每天一百个,小凉糕两种口味也各一百个。   加上汤品,景家现在一天的收入差不多有个一两半左右,景父景母每天都乐得红光满面。   不过这样的货品数目,跟码头集市上的人流量比起来,也还是不够卖。   景逸沉得住气,他深谙饥饿营销的手段,扛着老顾客的唠叨抱怨,硬是每天一百一百的这么供应。也就形成了景家小摊每天的顾客都络绎不绝,也带的周边的买卖小摊红红火火的。   就这样时间来到了夏末,太阳依旧炙热,但是风吹在身上已经不再那么滚烫。   稻田里,一片片稻谷已经开始慢慢变黄,随着微风翻起波浪,绿油油的菜地里,肥嫩的菜叶上闪耀着晶莹的露珠。   现在几乎可以说是事事都比较顺利,就算再过段时间酸梅汤不再那么受欢迎了,景逸也早就想好了对策,时间还早,倒也不急。   唯一不满意的事情就是跟初夏弟弟的进展,唉,小初夏老不上镇上来,我也不能就这么去王家庄找他,太突兀了,影响也不好。   老见不着面,急得景逸抓耳挠心。   是的,经过景逸的不懈努力,他现在已经打听到了一些关于初夏的事情,最大功臣肯定是冬山弟弟。   面对崇拜的大哥哥景逸的旁敲侧击,那基本上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最后还是东江警惕,觉得不太对劲儿,打断了冬山,又狐疑的看了看景逸。要不现在估计冬山连他初夏哥哥前两天烧饭烫了手都告诉景逸了。   知道了基本情况后,他还是不要脸的在心里叫人家初夏弟弟。   初夏跟他同年,而且名叫初夏,是因为生在初夏,今年已经过完了生辰。现在八月底,景逸还在苦苦等九月八日的生辰才满十六周岁。   但景逸觉得,上一世他都快四十了,叫声初夏弟弟怎么了,妥妥没问题。   想来想去没有个好机会跟初夏见面,景逸只能日复一日的去码头做买卖挣钱。   这不能耽误,他想好十八岁结婚,得在这两年里盖了房,买了地,最好还能在镇上买个小门脸,以后就不让爹跟着来回奔波了,婚后他和初夏可以在镇上开夫夫店。   景父:....??   想着想着已经来到了镇上,赶紧收了心开始做买卖。   今天的买卖还是像往常一样红火,景逸和景父十分忙碌,不过忙中有序,悠然地一边跟大家伙闲聊一边卖东西。   “景家小哥,买卖红火着呢啊。还记得我不?我是集贤阁的后厨小张啊。”一位穿着藏蓝色后厨服饰的年轻汉子跟景逸搭话,“麻烦帮我包上五个茶叶蛋,五块羊奶小凉糕,我带走。”   景逸抬头一看十分面熟,略一想就记起来了是谁,集贤阁可是他之前卖猎物时候的重要客户没有之一,后来他生意一忙来对打猎就不怎么上心了。   “当然记得,小张哥,当时还多谢您帮忙引见黄掌柜的。”   景逸笑着跟小张说到,手上也从景父手里接过货物亲自递给小张,“来来,您拿好。”   他想着现在是集贤阁最忙碌的时候,这会儿小张穿着工作服过来买东西肯定是有事儿找他。   果不其然,小张付完钱后,说到:“不瞒您说,本来我们掌柜的是要亲自过来的,但是您也知道中午食肆实在是太忙了。不知道景小哥和景大叔,买卖做完了,可否去集贤阁一叙啊?掌柜的恭候二位。”   景逸和景父对视一眼,景父一头雾水,景逸心里还是有点数。思及黄掌柜的人品以及集贤阁的背后势力,觉得可以去看看,随后答复:“没问题,也好长时间没跟黄掌柜的闲聊了,谢谢小张哥特意来告知。”   “嗨,哪里话。那咱们一会儿见。”   说罢,小张步履匆匆地回去上工了,中午后厨忙不开,他走了别人就得多干,得赶紧回去。   很多食客没想到普普通通一个小摊还能跟集贤阁搭上路子,都想着这个摊子轻易不能得罪了。   下午一点左右,买卖收摊。   景父想想要去大食肆跟掌柜的说事儿,还是很忐忑的,几次欲言又止,心里想让大儿一个人去,他去了怕给大儿丢人。但是又怕大儿自己去了,被人欺负了都没个人帮忙,他还是得跟着。   景逸看出来了景父的忐忑,连忙宽他的心,“爹,您别担心,我差不多清楚黄掌柜的找我干什么。黄掌柜的人虽然精明,但为人还是很和善的,做买卖也公道,不会仗势压人。”说   罢,又补充了一句大实话:“而且咱们只要到时候自己不贪,也就不怕别人骗咱们。”   最后一句话明显说到了景父的心坎里,略踏实了些,就是,只要自己把持住了不贪心,那别人怎么骗也是没用的。   父子俩推着板车进了镇里,来到了集贤阁的正街上。刚要往后门的后街拐,就听见有人招呼,抬头一看,是后厨的小张特意等在了正门口处。   “景大叔,景小哥,我想着你们这会儿也该到了,来来,您二位先进去,这车我帮您推出后院放好。”说着,吩咐了门口的小二带着景逸景父二人去二楼的如意包间赵掌柜的。   进了包间,黄掌柜的站了起来行拱手礼,景父景逸连忙回礼,一通寒暄暂且不提。   “景小哥,我这一直还等着你给我带新鲜的野味来呢。久不见来,还担心呢,后来才听说你在码头集市做了个红火的买卖。恭喜恭喜啊!”   黄掌柜的张嘴就是体贴话,如果他想,说出的话别提让你多舒心了。没见这进门还没几句话,景父脸上褶子都舒展些了。   “黄掌柜的,别笑话我了。我家那小买卖就不在您面前卖弄了。”景逸又是一拱手说到:“也是抱歉,家里这个摊子虽小事却不少,最近确实没什么时间上山,请您见谅了。”   “嗨,买卖就是你情我愿,这没啥见谅的,今儿个请你们来,也是有个事儿想拜托你们。”说着黄掌柜的拱手还了景逸一个礼。   原来,最近黄掌柜的压力还挺大。   本来他们集贤阁高调的从府城来的,买卖一直不错,环境走的是高雅风,吸引了很多文人墨客、老爷员外的在此饮酒作对,谈天说笑。   也确实抢走了同等级饭庄的一些优质客源。但是实话实说,食物味道确实算不上顶好,也没啥代表菜,创新能力也差些。   没办法,自家培养的好厨子在府城,连府城周边的食肆酒楼都安排不过来,更别提跟着来富阳镇了。   黄掌柜的只能从镇子上招工,但是好厨子早就被别人招走,如今这位宽师傅还是黄掌柜托人打听了好久才找的一个之前专门给人做红白席的大师傅。   黄掌柜心里清楚得很,食肆的买卖做到最后其实还是靠的是口味,谈天说地有酒馆、吟诗作对有书斋,既然叫食肆那如果不以食物取胜,那肯定不是长久之计。   他不是鼠目寸光之人,居安思危,一直担心着集贤阁的食物口味及创新问题,也一直在寻觅着优秀的大厨,最好经验丰富,有自己的代表菜。   现在这位宽师傅做些家常小菜还是一绝的,酬劳不减,可以做个二厨。   “所以,不怕您二位笑话,我也明白这大厨一时半刻也是找不到了,但这事儿也不能就这么放着,毕竟我不能辜负了老爷对我的信任。”说着,朝西南方府城方向拱了拱手。   转过头来看着景逸道:“我想着没厨子,有些创新菜也好,能给集贤阁添点新意。我最近尝来尝去,也就觉得您家摊子上这茶叶蛋和羊奶小凉糕不错。不知道咱们能不能合作下?”   其实这个两样,听名称也差不多知道怎么做了,但是黄掌柜的让宽师傅煮过好几次,都不是那么对味儿,茶叶蛋没景家的那么咸香适口,小凉糕还带着一股羊奶的腥味儿,看来还是少了几位关键调料。   随后就想着不那么费事儿了,直接找景家合作,这样也能在景逸这儿做个好。   黄掌柜从府城来,深知莫欺少年穷这道理。   景逸听了,跟他想得差不多,不过合作形式还可以再商量。   来的一路上他也想了想自己以后想走的路,别看现在做小买卖,但是他以后肯定要把钱换地。   在古代,做多大买卖都是虚的,没啥安全感,只有买房子买地才踏实。   他人生理想就是做个小地主,如果有必要捐个小官啥的做做也行。   没办法,参加科举做官不现实,他有自知之明,现代时候高考全靠理综往上提分。   买卖可以一直做,但是在他有能力把买卖挂靠给可靠的人之前,还是得低调一些,营销额也悠着点,如果不小心被官府判定为商籍,那就哭都没地儿哭了。   看来有时间得去书斋看看了,买本类似大源朝民法典的书回来钻研一下。 第16章 谈妥了   “不知道咱们能不能合作下?”黄掌柜的问。   景逸并没有立即就回答,他沉吟了片刻,一直在思考。   景父自从正题一开始,也不随便说话了,一副全凭大儿做主的状态。   黄掌柜的见状也不催,这也不是个小事儿,多想想那是肯定的,但是黄掌柜觉得景逸肯定会答应的,不说搭上集贤阁府城人脉这条线,就是这合作本身对于两家也是双赢。   景逸的想法很多,但是没有随便透露,而是把发言权递给黄掌柜:“黄掌柜,您也清楚,我们乡下人读书少,见识少,不知您这边想怎么合作呢?”   黄掌柜见景逸把话踢回来,心里暗道这小子真是鬼精鬼精的,但是到底高看了一些。   暂时没搭理景逸,转头朝着景父赞道:“景大哥,你养的小子不错啊,胆大心细,还精明得很。”   待景父笑呵呵的说了过奖过奖,才继续跟景逸说着:“也不瞒你小子,一般我们集贤阁,合作方式有两种,第一种是大家都明白的,我们买断方子,钱货两讫,以后各自安好。”   说着顿了下,看起来略犹豫,最后还是继续道:“还有一种,是我们跟城里的大铺子才有的合作方式,就是人家直接给我们提供成品,我们在店里售卖,定价形式也分两种,一个是分成,另一个是确定了进货价,以后我们卖多少钱都跟进货方无关了。”   黄掌柜一直都高看景逸一眼,这会儿谈起买卖来也是厚道的很,合作模式能说的都说了。   这第二种合作模式,别说镇上了,就是县城里他们都很少有。因为对于集贤阁来说,流程多了就麻烦,最关键的是万一出了事儿不好纠察错在哪个环节。   景逸也明白,作为一个乡下的穷小子,黄掌柜的确实是抬举自己了,从一开始卖野物就是,公平公道,从未仗势欺人。   想着这些,他也真诚的跟黄掌柜的透了个底,低声说:“不瞒您说,这茶叶蛋的方子我可以按照第一种合作方式直接把方子卖给您,而且我还在继续研究别的吃食方子,咱们都可以好商量。”   说着给黄掌柜的茶杯里水续上一些,继续道:“羊奶小凉糕的方子,这我实在为难,因为这还牵扯到我家以后很多款主打的吃食。所以,如果您能接受,咱们就只能用第二种方式合作,不过可以把进价定好,您在集贤阁能卖多少,是您的本事,我景家肯定不过问也不眼红。”   羊奶如何去除腥味儿这个诀窍,现在景逸还不想透露。   因为奶制品的操作空间很大,能做成的小吃食很多,不说别的,羊奶兑点茶水那就是风靡全后世的奶茶啊。这个衍生品的红利景逸肯定要自己吃的。   景逸把话说的十分真诚明白了,两人也都不是爱讨价还价的人,黄掌柜的就清楚这次茶叶蛋这买卖是成了。不过小凉糕他还得在想想,或许可以先看看茶叶蛋卖的如何。   “成,景小子说话痛快,我也不藏着掖着了。那咱们茶叶蛋就买断了,独家买断,以后除了景家自己摊子外,你不可再卖与别家,或者找别人代卖。”随后想了想:“我们一般小吃的买断价格是二十两,我给你二十五两,多出来的五两买你以后吃食的优先考虑权,如何?哈哈哈哈”   二十五两,这价格比景逸预计的还要高一些,看来黄掌柜的确实是很想要羊奶去腥的方子了。   “没问题,黄掌柜的如此大方痛快,我还有啥可说的,那我以茶代酒,祝咱们的合作顺顺利利,长长久久。”   谈好了事情,就开始拟契约,一式三份,两份给当事人,一份是要送到官府留底的。   这是集贤阁的保障,也是景逸的保障。   待景逸仔细看过契约没问题后,双方签字画押,妥善保管。   他又匆忙到了后厨,把茶叶蛋的方子交给了宽师傅,至于集贤阁跟宽师傅之间怎么签的保密协议,那景逸就不知道了。   鸡蛋煮好敲碎,码上要放的调料,锅刚一烧开,都不用尝鸡蛋,宽师傅就知道味儿对了,朝着黄掌柜一点头。   至此,钱货两讫,黄掌柜送景家父子出了门。景逸留了一句如果需要羊奶小凉糕就让人去码头集市通知下,然后跟景父推着车回家了。   出了镇子,走在乡道上,景父才忍不住焦急地开口:“大儿,你咋把茶叶蛋的方子卖了。万一人家都去黄掌柜那买了咋办?”   “爹,您觉得集贤阁咋样?”景逸不答反问。   “那还用说,你不是说背后东家是府城的嘛,厉害着呢。那环境要不是跟着你,爹一辈子都不敢进去,都没几个人穿短打,都是长衫。”景老爹觉得穿长衫的,那就都是老爷了。   “所以说,去集贤阁吃饭的人不会去咱家摊子,去咱家摊子的也不会轻易去集贤阁,这没啥冲突的。”   而且以黄掌柜的精明程度,这茶叶蛋肯定包装好了再买。不会灰头土脸的跟码头集市上长得一样。   这下景父踏实了,美滋滋的想着那二十五两,在他眼里,那可是两亩良田,要不也可以是两三间宽畅的青砖大瓦房,谁想谁不美。   这到了家,可得好好跟媳妇儿唠唠,这可是他跟儿子一起谈成的买卖呢,他也出了力了。   回家之后,景母的惊讶惊喜自不必提,待景逸解释过并不影响自家生意,那就跟景父一样,嘴咧后脑勺,连景父的吹牛皮都好心情的没给白眼。   过了几天后,在九月初的一天买卖快结束时,老熟人小张哥找到了景家小摊上,待景父景逸忙完,连忙过来帮着收拾并且传话:“景大叔,景小哥,黄掌柜的说了,茶叶蛋很受欢迎,很感谢二位,方便的话,羊奶小凉糕,能否从明天起给店里提供三十块,按您摊位上的价钱来就行。”   景逸一听,这有什么不行的,当然可以。至于黄掌柜的卖多少,跟他无关,毕竟建了那么大的集贤阁他也没给添一砖一瓦不是,再说了,从没有批发比零售还贵的道理。   他还不吝啬地给集贤阁提供了一些高档贩卖的思路,比如切点干果碎洒在小凉糕上,不止样子好看口味更佳;比如再制作一些深色的糕点,摆成鸳鸯摆盘售卖;或者摆盘时在底部浇上蜂蜜或者红糖汁儿等,也是好看又好吃。   交代完,还把特意留给小张哥的三块红枣小凉糕和三块羊奶小凉糕给了他,说是辛苦他跑了一趟,这些请他家里人尝尝。   把小张哥高兴的不行,连忙道谢,然后美滋滋的走了。   黄掌柜的听完小张的转达以及景逸提供的新建议,连连想这二十五两花的真值,别说以后,就这几个点子真做成了就够回本了。   忙碌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金秋九月已经到来。   景逸生辰快到了,西湾村这边的农村里,不兴给小孩过生日,十六岁也是小孩,没结婚的就是小孩。所以景逸生辰那天,也是平平淡淡就过去了,做做买卖,想想初夏,吃了一碗景母煮的打卤面,也没啥特殊的了。   唯一不同的是收到了两份充满祝福的小礼物,来自两个可爱的弟弟,景安给大哥采了一小兜子很少见的野果,景舒给大哥摘了一捧小野花。   礼物虽不贵重,但都是两个弟弟平时喜欢吃、喜欢玩的东西,小孩子最大方的表现就是把我喜欢的送给你,满满的都是心意,把景逸高兴坏了,真是没白疼他俩。   景逸的生日一过完,九月中旬了,就快到了秋收时间,今年家里的秋收也是需要安排一下的。   本来依着景逸的想法,买卖停几天,先忙着家里的秋收要紧。但是景父坚决不同意,觉得自己现在身体完全好了,而且吃得好,一把子力气,哪用得着景逸。   景母也是,虽然没说话,但是神色也不太赞同景逸的安排,这买卖正红火,哪能断了。所以最后还是定下来景父在家农收,景逸依旧每天去码头摆摊儿。   景家现在有五亩田,都是良田,种的是稻米,景父这种种庄稼的老把式,一个人差不多五天左右就能都收完。   景父本来想着让景母去镇上帮忙,他自己在家忙活,但是被景母否了,本来农收就累,她在家还能带着两个小的去地里时不时帮帮忙,而且还能给景父做饭,农忙的时候谁家不吃好的补补,要不哪有力气干活。   景逸自己去码头是完全没问题的。   其实他一个人看着摊子忙得过来,也不想景父景母老跟着操劳。   每天帮忙做汤品和小吃食这个必须全家上阵才能完成,实在没办法,现在他们家还没有找人做工得条件。   但是摆摊儿这事儿他早就想把景父解脱出来了,可是看着景父每天劲头十足的跟着来码头感觉精神更好了,就一直没说而已。   村里稻田里的水稻已经成熟了,一大片一大片的,像金色的沙滩一样,又是一个丰收的季节。   这时的西湾村,走在路上的农家人们都满脸笑意,这就是靠天吃饭,忙碌了一年,也担心了一年,终于踏实了。   很多勤快的人家已经开始收稻了,但是景逸家田少,景父心里有成算,不那么着急,所以今天又跟着景逸来到了码头上,想着明天再开始忙地里的活不迟。 第17章 缘来是你   因为要秋收,从明天开始,会有五六天的时间是景逸自己来码头做买卖。   今天来码头集市的路上,景父嘱咐这嘱咐那的没完没了。景逸开始还迎合着,后来看景父越来越有激情,面色渐渐麻木...   突然间,耳边安静了,景逸奇怪的侧头去看景父怎么了,只见景父眯着眼睛看着前方,似乎在确认什么。   “爹,您看什么呢?这么入神。”景逸稀奇道。   要知道景父在码头上镇子上还真没有啥认识的人。不由地也顺着景父看的方向看去。是一个不认识的中年汉子站在了林夫郎身边。   “我感觉前面站在咱摊子上那个人,特别像之前做工认识的一个大兄弟。”说着还眯了眯眼,走进了仔细确认。   “还真是他,哈哈哈,没想到还能碰上。”说着丢下大儿子,快步走了过去打招呼。   “这位大哥,还记得我不?咱们之前一起在柳员外的院子里做工。您身子修养好了吗?”   景父走到那位中年汉子身边,这大叔看着年岁跟他差不多,但是比景父高,也壮实。壮汉一回头,看见是景父立马咧嘴笑了,“记得!大兄弟,好久不见了啊,你身子也养好了?”   “哈哈哈,好了好了,当时事发突然,后面也联系不到您了,一直也没机会当面谢谢您。”景父真诚的说到。   “嗨,不说谢,在城里打工,咱们乡下人都是互帮互助,举手之劳而已。”壮汉不在乎的一摆手,让景父别放在心上。   然后把旁边的林夫郎和冬江冬山拉过来叫人,“我姓林,这位是我夫郎,这是我两个小儿子。不知道这位兄弟怎么称呼啊?”   旁边林夫郎一看见这个情形,立马想明白了前因后果,赶紧打招呼:“景大哥,小逸,你们来了。”然后又转头跟林父解释:“老林,这就是我跟你说的每天接替咱们摊位的景大哥和小逸。真是太有缘分了。”   没想到景父之前一直想找的帮过他的邻村叔伯,就是林夫郎的相公林岭。   这可真是有缘分,接下来自然是二人亲亲热热的认亲(?)环节,双方热烈的谈话中。景逸几次想插话都没插进入,他也想跟未来老丈人聊几句啊!   景父和林父的缘分,还要从那次倒霉事儿开始说起。   半年多前,镇子上的柳员外家建别院,工程大,时间紧,除了请来的施工队外,还在镇子周边村子里招工。   这可是农闲时节难得的好活儿,给钱足,而且按天结钱,景父跟村子里的几位叔伯高高兴兴就一起去上工了。   景父被安排在后院,后院有个小池塘要挖,因为活儿不多,就安排了两个人一组,另外一个人就是林父。   两人本来勤勤恳恳的卖力干活,虽然说话很投缘,但是既然拿了人家工钱,就不会偷奸耍滑,都老老实实的少聊天,多做事。   哪知道天有不测风云,有个管事儿的中饱私囊数额有些大,柳家的大管家例行来查账的时候没搂住露馅了。   但他被发现了不承认,还诬陷景父和林大叔他们偷了银两,景父他们自然不认,事情闹大了惹来了衙门里的官差。   本以为这下能洗清嫌疑了,但是谁知官差认识那个管事儿的,官差想着镇子里关系错综复杂不好得罪,而且看柳员外家的大管家也没死抓着管事儿不放。结果整个官司下来,最终倒霉的变成了景父他们俩,每个人各打了十大板,还把工钱全给扣了。   这个事儿因为出的急,景父一下被冤枉被打,都有点蒙了,而且同村的其他叔伯也不在附近,还是林父镇定,让自己村里的两个人分别去两家告的信儿。景母他们才能得以及时到镇上来寻人。   这会儿大家又相见了,谁也没那么不识趣的说之前的倒霉事儿,倒是你问问我,我问问你,聊得特别欢。   林家住在王家庄,是村子里的猎户,也是村子里不多的异姓。林夫郎姓王,娘家也在王家庄。   林大叔和林夫郎算是媒妁之言的时代下难得的自由恋爱结婚,王家本来不乐意家里顶好的小哥儿嫁个猎户,虽然林大叔能干品行好,但还是觉得这个生计还是危险了些。   但是当年林夫郎是铁了心要嫁,林大叔也是全心全眼都是林夫郎,王家长辈实在拗不过,最后还是吐了口。   林父常年打猎,体格十分好,那次的打板子对于他来说好得也快,也没对林家的经济造成什么伤筋动骨的影响。但是古代看病就花销大,为了填补上这一块,自身体好了后一直忙于在山上打猎,运气不好没什么猎物的时候就采野菜、野果、山珍、药材啥的,都不会放过。   这也就是为啥林夫郎摊位上每天卖的都不一样。夫夫俩形成了一个供应链,你进货,我卖货,配合十分之好。   这会儿快秋收了,别人家是天天忙得脚后跟打后脑勺儿,可是林家倒还好。   猎户家一般是没有田地的,但是他们打猎挣钱多,生活过得比农户好些。   林家前些年大女儿出嫁前为了不让婆家人低看,倒是置办了五亩田地。不过林父打猎虽是一把好手,种田却不太行,所以就把田地佃给了村子里林夫郎的弟弟家。   这次进镇子,是想着马上就秋收了,每年收粮后林夫郎弟弟家都多给不少粮食,亲人间有时候拒绝也会伤了情分,所以基本每年秋收前,林父都会和林夫郎到镇子上买块布、买瓶酒的给林夫郎弟弟家送过去,俗话说有来有往才是人情么。   所以,才有了这次的偶遇。   景逸那是太高兴了,嘴角乐得一个劲儿往上翘。两家的交集越多,他的爱情之路就会越顺。现在两家有了这样的缘分交集,那以后务必就要常走动起来了。   他算计好了,等忙完秋收,就备些礼,代表景父景母登门去感谢一下。   正好林家所在的王家庄,就在从镇子码头回西湾村的必经之路上,只要下了主路稍微一拐就是,收摊回家就能路过,也不耽误上午做买卖。   礼也不用备太厚,准备些自己家的汤品和吃食就行,礼太厚了让人不自在。   要单独给初夏弟弟准备点小礼物,等明天景父不跟着一起来了就到镇子里逛逛。至于能不能找到机会送出去,那到时候再说,男人不打无准备之仗。   聊了一会儿天,林大叔一家就乐呵呵地回家了,由于景逸想事情太专注了,错过了林大叔回过头来看他的那意味深长的一眼。   第二天,景逸自己来码头上做生意,忙碌虽忙碌,但是他脸比景父硬多了,遇上了着急催的他也不管,他脸上笑呵呵的安抚几句,手上速度该是啥样就是啥样。   一单结清楚再来下一单,小本生意,一定要避免跑单。   而且乡下混子多,如果他知道催你就能跑单,那以后三教九流就都来欺负你了。这买卖也别做了。   等到几个桶里的货物都卖干净了,也差不多一点了。他收拾好了板车,推着就往镇子里走,打算先把板车存放在集贤阁。   今天景父不在,没人跟他替换着去买饭,他这会儿午饭还没吃呢,一会儿打算先吃个饭,在踏踏实实去买东西。   到了集贤阁后门,直接找了小张哥,跟他说不用惊动黄掌柜,没有别的事儿,就是麻烦在此地存个车。小张哥二话不说答应了,让他安心去逛。   景逸一身轻松的走在集市上,先找了个火红的卤肉面摊子把饭吃了,吃饱喝足后又继续溜达,打算给初夏买个香囊或者木簪,既不贵重,又能表达心意。   集市上一如往常的喧闹,东边是菜市场,西边是日用品。   人们四处挑选新鲜的蔬菜、肉类,挑选着看重的布匹、棉花,各种叫卖声、争吵声、笑声、闲谈声、讨价还价声交织在一起,此起彼伏,经久不息。   景逸从后世冰冷的钢筋混凝土中而来,觉得这热闹的氛围万分亲切,一路走一路看,来到了一个专门卖香囊手帕的摊子上。   “这位小哥,是给家里人买吗?”难得有个独身的小汉子来摊位上,还长得怪俊的,摆摊的大娘忙不迭地问到。   “是啊,大娘,您这个绣青竹的香囊,怎么卖啊?”景逸一眼看中了一个香囊,通体淡绿色的布面,布面上用了几种深浅不一的绿色黄色彩线绣出了几株亭亭玉立的青竹,下端是黄色的穗子,看着精巧极了,还十分雅致。   “小子好眼光,这么雅气的香囊就这最后一个了,里面还放了驱虫增香的药材,本来是卖三十文的,最后一个就卖你二十八文吧。用得好,以后再来照顾我生意就行。”大娘面善地很,热情地说道。   “那就谢谢大娘了。”这价格景逸觉得还挺划算,也不讨价还价了,痛快的给了钱。   把香囊仔细的放在怀里后,继续在集市上逛了起来,还要买点猪肉、烧鸡之类的带回去给一家人补补。 第18章 秋收结束   “我回来了!”   景逸走进院子里,便看见景母正准备把大米和糯米泡上,装满了米的大木盆死沉死沉的,平时都是景父或者景逸从厨房搬到院子里,这会儿没有汉子在家,景母自己正在吃力地挪动。   景逸看见后,三步并作两步过去帮忙,担心地说:“娘,以后这种累活等我回来再干,您小心别闪了腰。爹还在田里呢?”   他现在的体格练得已经很好了,一大盆米轻松搬到了院里,环顾了一下,院里没啥费力气的活儿了。   “你爹还在地里,景安也在那儿。”景母看着大儿子要出门,赶紧说:“小逸,你也怪累的,歇一会儿再去吧。”知道劝不动景逸让他别去,想着怎么也在家歇一会儿再走。   等景母说完后,景逸去拿个篮子把景母准备好的凉茶装上,又装了五个茶叶蛋,脚步不停的往外走,出门前跟景母说:“娘,别担心,我这精神着呢,就去看看。”   还特意嘱咐:“我从集上买了烧鸡、猪肉和鱼,您把烧鸡拆了晚上吃,再炒个蒜叶猪肉。剩下的肉和鱼腌起来,也不用放太多盐,咱明天就吃了。”   等到了自家的五亩良田地,金色的稻谷波涛汹涌,看得景逸也萌发出了一股对大自然馈赠的感恩,以及辛苦付出得到回报的喜悦,乡下人还是看见粮食踏实。   稻田里低头劳作的景父,烈日炎炎下身上的粗布衣裳都湿透了,贴在了身上,显然是不舒服到了极点,时不时拿着汗巾擦擦脑门脖子。   跟在后面帮着捆稻子的小景安,也没有了平时的闹腾劲儿,认真的干着活儿。就是感觉刚刚过去一天他就黑了一个色号,不过比几个月前壮实不少。   天上烈日炎炎,这秋老虎,是真厉害啊。   “爹,小安,过来歇会儿,喝口茶。”   走到田埂上,景逸招呼着,把篮子里的杯子拿出来倒了两杯凉茶,然后把茶叶蛋也拿出来。然后他走过去结果景父手里的镰刀,下地去继续忙活,景父见状,就带着二儿子先去休息。   喝完了凉茶,吃完了茶叶蛋,胃里也不那么闹得慌了,身上也干松了些,景父就下地跟着景逸一起干。   想着赶紧把这块地收完就回家,一天收一块,工作量也不大,要不大儿回来就要帮忙,他也舍不得。   景逸农活做得不太熟练,毕竟之前也没啥这方面的经验,不过他聪明,依葫芦画瓢干得也还行。   看见景父和景安下地来了,就又把景安轰了上去,小孩子还长大个儿呢,可不能累坏了。也让景父就干点运运稻子,整整稻子的活儿。   又过了一个时辰,这一块地终于忙乎完了,景父已经提前回家把板车拉了来,一车码得高高的,这样拉两趟也就能都拉完。   一天的辛苦劳作终于结束了。   回到了家,景母已经把饭食准备好了。景逸买回来的烧鸡,拆了后也不用加热,凉着吃口感更好,还凉快。   又从后院的菜地里拔了蒜叶,炒了个五花肉炒蒜叶,火候正好,五花肉炒得焦香焦香的,感觉一嘴下去汁水油水四溢,很过瘾。   两个菜菜量不少,但想想秋收必须要使劲补,又拿了四个鸡蛋,拔了一缕韭菜,摊了个鸡蛋韭菜,也是鲜香得很。再切上一盘前两天才腌的水芹,真是再丰盛不过的一顿了。   果不其然,景父看着饭后,满脸的高兴,眼睛的光都盛了,但是在景安景舒“哇哇哇!”“好香啊!”“好饿啊!”背景音中,还是努力着绷住了嘴角,努力做到喜怒不形于色,殊不知了解他的人都知道他这会儿满意的不行。   正巧,院子里的人都了解他。   景安和景舒连忙拉着景父景母入座,然后又一边招呼大哥赶紧来,一边去厨房拿碗筷,太香了,一秒都不想耽误了。   这顿饭吃得满嘴喷香,心满意足,用小景舒的话就是我晚上睡觉都是肉味呢。   吃完了饭,略作休息,赶紧趁着太阳下山前把明天要卖的吃食赶出来。没让景父插手,景母和景逸也是麻利地准备完,累得话都少了。   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终于景家的秋收结束了。   这个秋收不同与以往,要累很多。景父和景逸的脸都有点锈了,景母和景安也是,好不容易长点肉也掉了,连小景舒,这几天虽然年纪小,但是也力所能及的一直干活,现在蔫蔫的。   景逸想着,等以后的农忙时节,还是花钱雇人帮忙吧,只要家里有钱了,景父景母的思想工作也不难做。   这天吃完了饭,大家都在院子里歇息,景逸搬了张小桌到枣树下,泡了壶茶水也一并拿过来。这茶水晾得口感温凉,正好下嘴,递给景父景母一人一杯。   又打发弟弟们去厨房端蜂蜜水喝,当大哥的给你们冲开就够不错了,可不能伺候你们喂嘴里。   一杯清茶在手,品味着那淡淡的苦涩滋味,又细细回味着那股回甘,景逸在脑子里想了想措辞,然后开口。   “爹,娘,咱们今天不用做吃食了,我开摊子时候跟顾客说了,最近农忙,明天休一天。”   说罢看了眼他俩的神情,不等他们反对,继续说到:“最近大家都太累了,过劳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我最大的心愿不是挣多少钱,而是希望全家健康幸福。”   果然,话术思想一拔高,景父景母感动的不行,果然不再反驳了。   景逸趁热打铁,继续跟他们沟通:“还有一件事儿,我想了好久,咱们这摊位也不能连轴转,好几个月了天天没个停歇,有时候家里有点事儿只能娘出面处理,不太妥当啊。”   “这有啥不妥当的,你是觉得娘办得不好还是怎么地。”景母一听景逸这话,眉毛立马竖了起来,不高兴的反问道。   “那肯定不是啊娘,就是怕您累到,而且怕您吃亏。”   景逸看景母脸色都变了,赶紧解释到,也怪他没说明白,让人误会了。   “咱们以后做十歇一,耽误不了多少生意,也有时间忙活地里的活儿。我想着正好看看家里有多少银子,问问村长,买几亩良田回来。您二位觉得呢?”   两口子一听大儿子说要买田地,这可是家里头等大事啊,瞬间觉得有了地,做十歇一也没啥了。   毕竟最开始景父景母跟着一起做买卖的初衷也不是为了挣大钱,现在能把地买回来,简直再好不过了。   “好好,那大儿,咱们明天就带点礼去村长家问问,现在各家还没忙完农忙,肯定还要再等等。让他提前帮咱们留意着。”景父理所应当的接过了买地的重任,老庄稼汉了,确实对土地再清楚不过了。   “好的,爹。”景逸点头应允。   跟娘也交代道:“娘,家里银子您管着,到时候也给我和爹把把关,我想着是明年开春咱再建几间青砖房子,钱可别花秃噜了,哈哈哈。”   “好嘞,你和你爹尽管去看,咱家钱够!”景母一看就是心里有数,这会儿底气十足的说。   买地好啊,钱在手里烧得慌,买了地只要踏实种地,那钱就源源不断的往里进。   “太好了!那大哥,等到明年春天,我是不是就有自己的小屋啦!”景舒双手托腮,一边发射可爱一边问大哥。   “哈哈哈,是啊!到时候大哥一定把咱们小舒的屋子布置的漂漂亮亮的。”说着摸了摸小弟的两个小髻子,又对一脸憧憬表情的景安说到:“小安也是,到时候房子想怎么布置,你们也可以自己来哦。”   他心里默默感动流泪,我的两个娃(?)太可爱了!肯定是吃可爱多长大的!   “好耶!”景安景舒异口同声道,真希望赶紧到明年春天啊!自己的屋子,还能自己布置,村里好多小孩都没有呢!到时候要邀请小伙伴来耍!   小院里的五口人讨论地热火朝天,你说说你的装修方案,我说说我的屋子布置,虽然嘴上都不饶人,但是眼里都是满满的笑意。   “还有个事,我打算后天收摊后,代爹去拜访一下林大叔家。”   欢快的气氛中,景逸趁机发言,“先不说林阿么和小江小山老帮咱们忙,就是之前那个事儿,要不没有林大叔嘱托别人传话,爹不知道要多受多少罪。”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前段时间太忙了,都忘了礼数了!这肯定要去的。”景母一拍脑门,懊悔不已,平时跟别家借根葱都要还两个葱回去的人,这么重要的事儿给忘了。   “嗨!你们无需在意,林大哥为人我再了解不过,不在乎这些的。”景父大大咧咧说到。   他一看景母的神色,就知道怕失了礼数,让人觉得自家不知感恩。   “不过林家一家为人都好,跟咱们也合得来,确实是该走动起来的。”说着又疑惑地看了一眼景逸,说:“你老爹又没老到七老八十走不动道,还用你代表?”   景逸:....主要是不想跟你个大直男一起行动。   讨论到最后,就定下了后天收摊结束了,景父和景逸回来路上顺便去拜访一下林家。 第19章 去初夏家拜访   休息的日子一向是过得又快活又快,主要是快。   一家人美滋滋的享受着难得的一天假期,景逸满足的睡了个大懒觉,抱着枕头简直要感动哭了。   快乐总是短暂的,隔天又开始忙碌的生活了。   这天摊位交接时候,景逸特地跟林阿么说了下午去家里拜访,感谢之前对家父的帮助。   林夫郎自是一番谦虚推脱,连连说别往心里去,不是什么大事儿之类的。然后林父也加入了感谢的行列,拜访之行就成定局。   短暂告别了林夫郎,景逸回想着刚刚林夫郎乍一听到要去他家里拜访时露出了些微的为难之色,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家里出事儿了吗?   算了不管了,既然定了下午去,就先踏实去看看,他现在急切渴望见到小初夏。   今天收摊后,按照昨天跟景父的讨论,给林家留了八个茶叶蛋,六块牛奶小凉糕,六块红枣小凉糕,再带上一盒镇上有名的糕点铺云芝亭的糕点,在乡下已经是很不错的礼了。   自家做的,保质保量还有心意,景父说还得去给你林大叔打瓶酒,就齐活了。   买好了糕点,打好了酒,东西都放在板车上,景逸推着车跟着景父往城外走去。   其实还有一个礼,就是他怀里的香囊,不过他也没打算让景父知道。   一路上想起来要见到初夏了,他就高兴地傻笑。边走边哼着小调,荒腔走板的,明明说话声音很好听,一唱起歌来就变破锣嗓子了。   景父:这一路我承受了太多。   在大路上一直走到了去往王家庄的路口,拐进去后在小路上走个不到一刻钟就看到了村子。   说起来,这地理位置还是要比西湾村优越的,也是背靠大山,是大丰山的另一个峰,看着要比西湾村的小丰山威武一些。关键的是,离镇上近,大概半个时辰就走到了,在乡下算是很方便了。   看着村子也是比西湾村富裕一些,基本上大部分人家都是瓦房,茅草房已经很少了,不像西湾村,一半人家还是茅草房。   进了村子,景逸按照林阿么给的路线,沿着村子中间那条路一直往里走,几乎要穿过整个村子才能到。   林家是猎户,虽然后来也买了田,但主要还是以打猎为生,所以住的离山脚近。   村子主路边上,一户人家门前,有位四方脸长得还算周正的汉子正在收拾农具,看样子是刚午休完要去地里。   看见景父两人,出声问道:“这二位进村子是找谁家啊?”,一般情况下,有陌生人进了村子,胆子大些的村人都会问一问。   “这位大哥,我们要去林岭林大哥家,是沿着这条路走到头不?”景父冲那位汉子一拱手,打了个招呼,问了一句。   “哦!你们要去大岭家啊,对,你们沿着这条路一直走,快到山脚下那块的棕色大门就是他们家了。”四方脸的汉子一看就是熟悉林家的人,听到要去林岭家的,立即回复景父到。   “好的,那谢谢大哥了,我们这就走了。”   景父听后也不再多言,告了别就跟着景逸沿路往前走,这时就听见旁边有人说话:“哎?你们俩是曹家的人吗?是过来接他们家大姑娘回去的吗?”   景逸闻声看过去,是三个在村中空地处闲聊的妇人与夫郎,各个脸上都闪烁着八卦的油光,右边那个脸上有痦子的妇人还一脸的不怀好意。   “您说的什么,我们不清楚,见谅。”景逸说完就跟着爹走了,明显不怀好意的人没必要搭理。   从他们的问话中景逸也了解到了一些信息,对于那天林阿么为难的神情有了些大概的判断,但未知全貌,不予置评。   更何况,他相信林家一家人的人品。   路上景逸也嘱咐了景父,到了林家不必提及此事,景父回道:“那自然,关于村里流言蜚语,无事生非,爹比你还清楚。”   等走到了快山脚下,远远就看见了敞开的土棕色院门,以及站在门前的林大叔,身板不似一般农家人有些驼背,他常年打猎锻炼,站得挺直,也更显精神了。   “景兄弟!小逸!我就想着你们这会儿快到了,刚走出来看看,快快,进家来!”   林父看到他们俩后,满脸都是畅快喜悦的笑容。   这也感染到了景父和景逸,跟朋友相聚总是快乐的,何况林大叔跟景父是真聊的来,有道是春风满面皆朋友,知音就在你身边。   景逸比景父更高兴,是看到了在院子里忙活的初夏,时隔多少天了,终于又看到了初夏弟弟(?)了,没胖也没瘦,还是那么好看,连抱个柴都是那么好看。   初夏这会儿正在烧水泡茶,从柴房抱了一捆柴往厨房走,感觉有一道目光似有若无的时不时黏在自己身上,到不让人讨厌,但是却让他在意的很。   一转头,就跟景家来做客的汉子景逸对上了视线,对方眼里满是星辰,笑盈盈地看着自己,跟那天在集市上一样。   初夏连忙回头,脸颊微粉,耳朵都烫了,不敢在留在院里,加快脚步假装镇定的走去厨房。   到了厨房,初夏拍了拍脸,却怎么也凉快不下来。   又想到上次爹爹从码头上回来,带回来了酸梅汤和一些小凉糕,先是看了他一眼,把初夏看得莫名其妙的,然后才说道那是景家小子景逸给他们的,说是带回来也让林父和初夏尝尝问道。   现在想想当时爹爹们看他那打趣的神情,还是会羞得他想找个地缝儿钻进去。   初夏从小就性子好,干活也齐整,虽然主意正,但是不爱出风头。所以外人看来,是个温温和和的小哥儿。   长得也是,白白净净的,五官很好看,就是眉毛略显英气了些,虽然这样更帅气,但是不太符合大源朝的小哥儿标准。   不过在乡下,很算是出类拔萃的了。   林家家境也有些底子,都知道林岭打猎挣钱,林夫郎娘家在村里也不弱。   之前村里有不少人家都惦记着初夏,但碍于初夏年纪还小,林夫郎放出话来要等初夏年纪大些再考虑。   但从去年镇上被冤枉的事儿出了后,大家都以为林家得罪了柳员外家,恐被牵连,就没人吱声了。   也有一两个汉子喜欢初夏,不在乎这些,但那也拗不过自己的老子娘。   初夏没觉得有什么,他以前这方面也不太开窍,看村里村外的同龄汉子跟看自己种的大白菜也没啥区别。   哦不,大白菜还能卖钱呢。   上次在码头见到了景逸,高高大大,帅帅气气的,小小年纪说话办事儿又稳重又机敏。   听说比自己还小呢,真厉害。   最重要的是,初夏觉得,他跟自己说话时一双眼里铺满了星辰,而且星辰的中央只有自己,他朦朦胧胧就有了好感。   再到上次林爹爹带回来的话,他也大概明白景逸的意思了,暗自也欢喜地很,没想到自己居然吃这种打直球的。   这会儿只能继续在厨房静心:淡定啊初夏,马上要出去打招呼了,不能丢人呀。   这会儿林父跟林夫郎已经跟景父景逸在院子里寒暄完了,也接过了礼,冬江冬山看到了景逸哥也高兴地不行,冬江难得话多的聊了起来,冬山更是上蹿下跳。   待进了堂屋,林夫郎把大女儿和大儿子也叫了过来:“秋儿,夏夏,赶紧过来,别忙活了,先过来跟你们景大叔跟小逸打个招呼。”   初夏听见,连忙在厨房里拍了拍身上的柴火屑,走进了堂屋,那道目光又一下一下的看了过来,心里暗自着急害羞,你先别看我了成不成!   “来,秋儿,夏夏,这是你们景大叔,咱家在码头上还多亏你景大叔他们照顾。”林父介绍道。“这是景逸,你们景大叔的大儿子。”   “景大叔好,景兄弟好。”   林秋英简单打了个招呼,就坐到了林夫郎旁边的小凳上再不言语。   林家大女儿看着是个温柔似水的女孩,跟人对视时目光不躲不避,一看就是心中坦荡,不过仔细看脸上略有愁思。   因为村中那几个妇人夫朗的话,景逸还不着痕迹的观察了一番。   轮到初夏了,他先笑盈盈拜见景父:“景大叔好,多谢您照顾爹爹和弟弟们了。”   然后看向景逸,也不敢对视了,感觉耳朵微热,看着景逸的领口道:“也谢谢景大哥了。”   他想着等景父和景逸回了话,就赶紧找个地儿坐下,实施隐身术。   但现实不会放过他,只听景父乐呵呵的说到:“林大哥的几个孩子长得真水灵。我看着初夏跟景逸年纪差不多,叫景逸大哥干嘛,可别让他占了便宜,哈哈哈哈”   这话说得景逸心虚不止,他知道初夏多大,但是也一直在心里初夏弟弟的叫着,刚刚听见初夏叫自己大哥,又窃喜又暗爽,恋爱的人就是这么幼稚。   结果还没乐三秒呢,就被景父大直男拆了台。   “我家夏夏今年十六了,初夏四月时的生日。”林父笑说,然后又不经意地问:“你家小逸多大了,成年了没啊?”   “成年是成年了,可他前两天才过的十六生辰!”还不忘再补景逸一枪:“小逸,你这小子装哑巴占便宜啊,赶紧叫初夏哥!”   景逸:......亲爹   初夏:......倒也不必   林父:......景兄弟真给力 第20章 独处?不存在的   磕磕绊绊,尴尴尬尬,终于打完了招呼,景逸也不用喊初夏哥了。还得感谢林父憋着笑说没差几个月两个孩子同辈相处就行。   景逸终于松了一口气,他倒是没有什么丢脸或者大男子主义的情节,主要是他上一世都是快四十了,现在让他装嫩,他实在羞耻,也怕遭雷劈...   这一茬玩笑过去之后,景逸又发挥了自己会说话、能聊天的本事。   他说话不吹牛,而且十分有自己的观点,三观正,想法新。   更重要的是别人聊他不知道的事儿也不会冷场,就从旁辅助聊天或者倾听,让别人满足倾诉的欲望,把三位长辈聊得反正是浑身舒畅。   这个本事十分了不得,秋英姐姐已经回房了没看见,倒是把初夏和冬江冬山小哥仨看得一愣一愣的,景大哥/景逸口才可以啊。   冬江冬山尤其崇拜:平时村里的大人们聊天都嫌弃我们小孩,还有好多脾气不好的叔叔伯伯都不让我们插嘴。   还是景父看到了林家三个孩子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聊天,也不说话,理会错了意思,以为他们无聊又不敢说:“哎,景逸,你也别老跟我们聊天了。你去,跟初夏和小江小山上外面耍耍去,年轻人不用跟我们在屋里拘着。你说是吧,林大哥,咱们自己聊着也痛快。”   景逸:谢谢爸爸!我爱你爸爸!   林父一挑眉毛,仔细看了看,发现景父确实大大咧咧的,是真以为小孩们无聊,而不是特意给景逸创造机会。   林夫郎见自己相公不接话,想了想自家三个孩子都在,也不是夏夏跟景逸单独相处,碰见村人也不怕说,他就接话道:“是,夏夏,你带小逸还是两弟弟去外面转转,上山的话别往深里去。”   农村孩子没啥可玩的,就怕没个轻重上了山越走越远。   “好嘞!你放心,林大叔!”   “好的,爹”景逸和初夏异口同声道。   初夏害羞,景逸窃喜。   随后为了在两位老丈人面前表现下自己,又补充道:“林大叔林阿么放心,我之前没做买卖时,在村子里也经常上小丰山打猎,也知道深山危险,我们就在山脚下转转,我会照顾好他们三个的。”   “嗯,麻烦小逸了。”林父回到。   真是的,说什么照顾不照顾的,我只是让你们在山脚下逛逛,不过说起来这小子还有手打猎的本事,是真不错,等哪天再聊聊。   等景逸和初夏带着两个弟弟出了家门,直接往后山的山脚走去,因为林家已经住在村子边缘了,所以这一路倒是谁也没遇上,清净了。   好机会难得,景逸当然主动出击了。   “初夏,你们家四个兄弟姐妹的名字都很好听,都是根据出生时辰取得吗?”走在路上,中间为了避嫌放了两个小灯泡,那景逸也坚强地一直跟初夏聊天。   “嗯,最开始姐姐秋英不是,只是名字好听。后来我在初夏出生,爹觉得初夏这个名字不错,就这么排起来了。”   初夏回答道,就是眼神都没敢往旁边瞟一下,看着前方的路目不转睛。   “是呢,确实很好听。这几个季节,我最喜欢夏天了。一到了夏天心情就好呢!”不用看,只听这甜蜜轻快的声音,就知道景逸现在肯定是颧骨升天,满目星辰。   初夏再聪明,再主意正,也只是个乡下的小哥儿,哪受得了景逸这番另类的“告白”。   顿时脸上就开始烧起来,不用看也知道耳朵红透了。想了想,不再说话了,说什么都窘得很,而且万一是自己会错了意,那岂不是更没脸了。   景逸一看初夏的模样,就知道心意肯定传达到了,心想自己看上的小哥儿就是聪慧,一听就透。   更让他欣喜万分的是,看看初夏现在的小脸蛋,脸上没有反感不适,只有满满的害羞和一丝丝恼羞成怒,可能是自己这么快的进展吓到他了。   景逸踏实了,初夏心里对自己有好感就行。   再看景逸,这会儿笑得眼睛已经看不到了,嘴角也咧到后脑勺了,大白牙也嗞出来了。就连初夏现在不怎么搭理他了,他都一点儿不觉得遗憾。   今天已经得到了太多了好不好!   知道喜欢的人对自己有好感简直再幸福不过。只要好好经营,早晚这一点点好感会变成爱。   现场气氛又暧昧又略微尴尬。   幸好今天还带了两个小电灯泡一起来,不至于冷场。   听着他们“我喜欢秋天,秋天山上好多野果呢。”“我也喜欢夏天,冬天太冷啦,我不喜欢!”的积极发言,景逸就放过初夏,转头去跟两个准小舅子聊天了。   三个人聊得那叫一个欢,初夏在旁边看得叹为观止。   其实只要景逸想,他可以跟任何人欢快畅聊,不让话掉地上,前提是他乐意。   四个人走走停停,说说笑笑。   纠正,是三个人说说笑笑,初夏还是比较矜持的,最多也就说两句,被逗乐了也是抿嘴一笑。   没了刚刚那会儿的窘迫后,也慢慢的加入了三人群聊。   不过自初夏加入群聊后,冬江冬山明显感觉到景逸大哥开始略显敷衍他俩了,但是只要初夏哥说话了,景逸哥肯定热烈响应。   古代的孩子都早熟,城里那些讲究的大户人家的小孩七八岁都不同席了。   冬江懵懵懂懂地感觉出了点什么,一会儿看看二哥,一会儿看看景逸大哥。默默观察一会儿后,突然对景逸的就警惕起来,牢牢控制着他和二哥间的距离。   林家双胞胎从四岁起,其实一直都是初夏在带,所以双胞胎跟二哥感情特别好。   林父是猎户,常年上山打猎,虽然挣得不少,但是整日整日不在家。   林爹爹带着那会儿十三岁林家大姐忙家里头的活,粗活细活的一忙起来没完没了。小初夏从十岁起,就承担了照看两个弟弟的职责,虽然日常就是看护他们别摔了别跑丢了,带着他们玩。   所以,双胞胎跟初夏哥哥的相处时间是最长的,特别亲。   这会儿精明的小汉子冬江发现有人打他初夏哥哥的主意,就算那是他崇拜的景大哥,也得先隔离,再观察。   不过冬山这个粗线条是一点没看出来,这直男程度,如果不是差了辈份,简直可以跟景父拜把子了。   他单纯以为景逸哥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了,连忙换新话题。   “对了,景逸哥!咱们去村后面的小山溪那去玩吧!这会儿还有好东西可以抓呢。”冬山神神秘秘地说着。   还想卖关子顿了下,发现没人继续问,他只好自己继续说:“我昨天看见狗蛋他们在小山溪那儿抓了好多小山螺呢,那螺烧汤可鲜了。”   冬山说着说着感觉已经口水在嘴里肆虐了,幸好及时嗖了一下。   初夏/冬江:....可真是我的好弟弟,一点不丢人。   景逸听见冬山的提议,想了想也不错,得找个事儿给两个小家伙干啊。   这样他和初夏在旁边盯着也不怕出事儿,这样又能独处,又不尴尬,妙极。   不过还是要征求初夏的意见。   “初夏,你觉得呢?林大叔说不能去山上太远,不知道这个小山溪还能去得不?”景逸看着初夏的侧脸细声问道。   初夏本来想着再转转就带着景逸回院子里聊天,到时候人多了他不尴尬,但是这会儿看着小山眼巴巴地盯着自己,就知道特别想吃那个螺汤。   再一看小江也有点意动,虽然还是面无表情,但初夏对他们俩可太熟悉了。   更别提盯着他侧脸的那个人,不用看他都能听出来声音里的跃跃欲试。   “可以是可以,不远的,再往前走个一盏茶的功夫。但是咱们也就在那里呆着一刻钟,秋天了,溪水凉,而且我们出来挺久了。”   初夏飞快地看了景逸一眼,然后低下头看着两个弟弟说到。   然后,一行四人欢欢喜喜地往小溪边走去。   这应该是一条从大丰山这边的狼牙峰留下来的山溪,小溪不太宽,也就两三米的样子,溪水特别的清澈。水流并不湍急,慢慢的流淌着,山上的枫叶正是掉落的季节,枫叶飘到小溪上,为小溪添了很多美丽的色彩。   景逸为面前的景色和氛围所感动,难得抒情,在美丽的季节遇见美丽的人,真好。   但是再看看旁边都快光屁股蛋的小破孩冬山,瞬间啥感动都没了。   是的,到了小溪后,冬山就嗞哇乱叫的开始脱鞋子脱袜子,还要把外裤也脱了的时候,初夏连忙一头黑线的制止了他,让他把裤腿挽起来下去就成。   这小溪最深处也就到他俩大腿,但是一般溪边摸摸螺就行了。   “行了,你俩下去就行了,我跟你们景逸哥在上面看着你俩。”   初夏说到,他和景逸是肯定不能下去的。   他是个未婚小哥儿,跟外男出来溜达都是因为有两弟弟跟着,当着外男卷裤腿这种行为肯定不行。   自己的腿和脚肯定不能被别人看了去,别人在他面前脱也属于耍流氓,对他名声也有碍。除非是做农活洗衣服的时候,没办法了才不用回避。   “好嘞,二哥、景大哥,你们等着,今晚肯定让你们喝上鲜汤!”说完,冬江和冬山信心满满地就去了小溪里扑腾。   “初夏,这儿太晒了,你脸都晒红了,咱们去那颗柳树下坐会儿吧。”   看了一会儿溪里的小哥俩,等再注意到初夏时,发现他脸这次是真红了,高温晒红的,连忙对着初夏说。 第21章 送香囊   初夏一看那个树离小溪很近,就听话地走了过去。   景逸见状,紧紧跟了过去,忍不住唠叨到:“你一看就是皮肤薄,不能长时间晒太阳。以后可以打把伞出来啊,别嫌麻烦。”   初夏听了知道他关心自己,脸上微微带着笑意回到:“村子里都这样,太阳大就打伞让人笑话。我缓缓就好了,老这样一晒就红,没事儿的。”   景逸一听老这样还成了,这以后万一晒伤了,晒出斑来怎么办,又没忍住唠叨:“你管那些说闲话的干嘛。不过算了,村里遮雨的伞是太大了些,下次我在镇子里给你买小花伞,你拿着用。”   初夏一听,连忙拒绝:“不用的,千万别破费,我真的习惯了。”   景逸感觉到了初夏满满的慌恐之情,恐怕无缘无故地就占了别人便宜,于是就打住了这个话题。   看来初夏面对他还是很不好意思的,不过没事儿,这些东西他可以先买回来攒着,等他俩确定关系了,再送给他。   “初夏,你怎么不跟林阿么一起去镇上呢?”景逸没话找话问道。   “爹要去山上,爹爹和弟弟要去镇子上,家里得需要人照顾的。”初夏说着,看了眼景逸:“不过平时家里急缺什么东西了,我也会去镇上买。”   所以上次就遇见你了。   “那你平时在家里,没事儿的时候都干些什么呢?”寻找共同爱好是追求人必须做的功课,这样才能知彼知己,手到人来。   “平时干完活,也没什么休闲啊,就是上小溪边溜达溜达。不过有时候爹会带我去山上,很好玩呢。”估计是说到了喜欢的事情,初夏的眼睛里都是小星星,然后又黯淡下来,“不过不能老去,哥儿老去山上玩,不像话。”   听着这话如此耳熟,景逸都能想象的出来,肯定是那些村里爱嚼舌根的曾经仗着自己年长说教过初夏。   “没事儿啊,你以后要是想去了,让小江小山给我捎个信儿,我偷偷带你去啊,咱们不进深山,我保护你完全没问题!”说着说着,就开始显摆自己。   初夏目瞪口呆地看着:景逸先是前展双肱二头肌,再是前展双背阔肌,然后又来个侧展胸部,基本上一套健美先生姿势下来了,自觉雄性荷尔蒙已经达到顶点。   脸上带着满意的笑容看向初夏,在初夏呆滞且疑惑的目光中,智商渐渐回笼,聪明的头脑又占领了高地。   瞬间社死,他在干什么!怎么能做出这么蠢的一串动作!这下初夏万一觉得他脑子不好怎么办!!   景逸这会儿的脸,很烫。   俊逸的脸庞羞得像只煮熟了的大螃蟹,通红通红的。   哪怕他脸皮再厚,面对着好事未成的心上人,还是要脸的。这会儿,景逸只希望时间能够回到五分钟前,让他重新建立人设。   “哈哈哈哈哈,你在干嘛啊!”   一声憋不住的清脆笑声溢出,初夏开始还是小小声的掩口笑,后来可能越想越乐,实在忍不住粲然大笑起来,还捂着肚子,怕是笑得肚皮都酸了。   不过在景逸眼中,初夏清澈明亮的眼睛现在眼角含泪,更添风情,英气的眉毛也笑得弯弯的,淡化了棱角,长长的睫毛微微地颤动着,白皙的脸庞透出淡淡粉红,虽然嘴角快咧到后脑勺了,但是不影响嘴边的一个小梨涡一直在勾引景逸。   景逸:.....犯蠢值了。   “小心肚子疼。”景逸回过神来,带着浓浓的宠溺跟初夏说。   听见景逸的话,初夏脸上的淡粉颜色逐渐加深,这语气,太不对劲儿了。从小只有爹和爹爹这样宠溺的跟他说过话,而且景逸的语气更宠溺。   “嗯... 对不起,不是故意笑你的。”强忍住笑意地说。初夏虽然害羞,但这会儿还是腼腆地看着景逸道了歉,毕竟笑话别人不好。   又拉东扯西地聊了一会儿其他,气氛正好,就见小山光着脚丫跑了过来:“二哥!景大哥!我和小江捡到不少螺了,这边都没有了。”   说完又央求二哥:“能不能换个地儿啊二哥,我们再捡捡。”   初夏这才反应过来,出来已经一会儿了,该回去了,听说景逸他们回家还得忙呢,就回了小山道:“不行,今天就捞到这里了,你叫小江赶紧上岸暖一暖,收拾好了咱们回去了。”   “啊~~~我们还没玩够呢!”小山跟他二哥撒娇到,拉着初夏的手不放,围着二哥使劲转圈墨迹。   “你俩明天再来玩,不也一样。”初夏估计经历得多了,不为所动。   “那怎么能一样,明天景大哥就不能一起了啊。”小山又开始强词夺理,反正中心思想就是还是再玩一会儿。   “这个不碍的,小山。明天不行,过两天景大哥再来看你们啊。”景逸不愧是景逸,闻风而动,瞬间定下来过几天再来一趟。   等他说完,小山也愣住了,还能这样呢?   不过景逸不等小山反应过来,又接着说到:“好了,你快去找小江,晾晾你们的小脚丫,咱一会儿回去了。”   出来时间长了是不好,景逸自己不在乎外面的风言风语,但是他不会让别人说初夏一个不字。   打发走了小山,景逸赶紧开始办正事。   “初夏,差点忘记说了,那天我在集市上看上一个香囊,特别好看。”   说着拿了出来,要递给初夏,看了看初夏一副“又来”的害羞又惊慌的小表情,知道了直接给他多半不会收。   是时候拿出想了好几宿的烂理由了。   “是这样的,这个香囊我觉得怪好看的,想送我娘一个,两个月后就是她生辰了。不过这上面绣的是竹子,我娘喜欢松树,我想着你能不能帮我个忙。”景逸的眼睛啪啦啪啦都是真诚。   “嗯...什么忙?”初夏狐疑问道。   “能不能请你按照这个香囊的样式、绣法啥的,再帮我绣个松树样式的。”   说着看了看初夏狐疑的小表情,一脸淡定的继续说:“也是前两天刚听我娘念叨想要个香囊,我这当人儿子的,肯定得满足她啊。我在村里一个姑娘和哥儿都不认识,都没人帮忙。唉,不知道你能不能帮着绣?”   忽悠也不忘表表忠心,完美。   初夏感觉前面好像有个坑,但是自己也不是特别不想跳,所以他微微地点了头表示可以帮忙,然后问出了心里最大的那个疑问:“...你确定,景婶子喜欢松树样式的?”   “确定!我自己的娘我了解!”   景逸心里默默忏悔:抱歉,娘,先借你品味用用,到时候给你换回一个聪明美丽和我心意的儿夫郎。   “.......”如此斩钉截铁,让初夏有些震惊,难不成是他想岔了?还真是给景婶子的?   “那好吧,景婶子的生辰重要,不过我绣活一般,没这么精巧,我怕到时候她不喜欢。”初夏答应了,但有些担心的跟景逸说。   “没事儿,放心吧,只要是你绣的,不是,我是说,咱们农家人没那么多讲究,心意到了就行。”景逸趁热打铁,“那三天后,我再把绣线、细布啥的给你带来。”   “嗯,好的。”初夏温声答道,算了,不想了,也许真是景婶子的生辰用,别耽误人家的事儿。   初夏说是不想了不想了,但是脸还有点烫。   “那咱们去看看那小哥俩收拾怎么样了,就回去了。”   嘿嘿,三天后又能见面了。他可真是天才,香囊送出去了,还能白得一个老婆绣的,还是指定松树款,这简直就是一个高级定制级别的香囊啊!   到了初夏家里后,景逸和景父就起身要回去了,林家夫夫肯定不依,说是一定要吃了晚饭再回,这都准备一半了。   双方来回推让几次未果,最终还是景逸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说服了林家夫夫。   说是林父惦记家里林母带着两个弟弟,吃完饭再回去天都黑了,怕妇孺小孩单独在家不安全,而且也得赶回去做明天的吃食,工作辛苦不忍心家母一个人辛劳云云。   景父在旁边连连点头,不时加上一句:“对对,就是这样,林大哥、嫂夫郎可千万别见怪。”   还跟人约定:“我们摊子现在开十天歇一天,等歇息时间我拿酒过来,跟大哥不醉不归!”   “哈哈哈哈,行!那你可记得一定过来!也带着弟妹和另外两个小侄子,还有你家这个能说会道的臭小子!”说到最后,笑着指了指景逸。   告辞之后,林家夫夫一路相送到了村口。 第22章 娘!我,摊牌了   林岭王元元这夫夫两,汉子敏锐,夫郎聪明,主要是默契十足,很多想法不谋而合。   在年轻的时候,就大胆又时髦地追求自由恋爱(没做过越界的事儿),所以感情一直较平常夫妻要好上不少,可以说是无话不谈。   回去的路上,林父主动提起:“这小子也忒能说了些,快被他绕进去了。”嘴上虽然看似不满,但是那神情确实满意的很。   “能说好,就得找个聪明的。咱家初夏就聪明,但是性子善良柔和,要是嫁个老实的,那一辈子肯定委屈憋闷得很。”   林夫郎在自己汉子面前,那向来是有啥说啥。“最主要,小逸人品没得说。”   “这倒是,眼神清正,举止得体,我看他们出去时和回来时都把两小的放中间走。”说着说着又有点气:“清正又如何?老盯着我家哥儿看!”   谁都别惹快要嫁哥儿的老丈人。   “说什么呢你,对了,他是不是送夏夏东西了?”   林夫郎眼睛很尖,他们回来就看到了初夏袖口鼓鼓囊囊的,想了想又说道:“夏夏神情没什么不对的,而且他向来不会轻易接受别人的东西,不行,咱俩回家问问。”   “问啥问,孩子都大了,我问不出口。”林父是又想知道,又害怕给孩子问害羞了咋整。   林夫郎不言语了,皮笑肉不笑地看了他一眼。   “问就问,再大咱们也是他爹!”哦,男人,你真善变。   到了家之后,林爹爹放过了林父,这种事儿让当父亲的问确实尴尬,还是林爹爹寻了机会找初夏了解了来龙去脉。   林爹爹听完瞬间无语,这....漏洞百出的借口,自己儿子是降智了吗?   又仔细观察了一下初夏的神情,林爹爹悟了,不管初夏信没信不重要,重点是,初夏想信。   如此这般,晚上夫夫俩夜聊时候,又把儿子的朦胧爱情小故事告诉了林父。   “....这小子,追人的花花把式比我当年还多啊。年轻真好啊!”林父感叹,借着月色隐约看见了林爹爹送给他了一对白眼。   面对着这张看了快二十年,还越看越爱的俊秀脸庞,一个恶狼扑食就过去了。   景逸回到了家,乐滋滋地哼着歌,起初景母没在意。   后来他帮着父母做饭、干活的时候也一直脸上挂着笑,时不时还乐出声,景母就觉得有点不对劲儿了。但是一直忙着,也就没问。   等到都忙活完,天都麻麻黑了,一家人点了蜡烛在堂屋摆桌子吃完饭,景母问景父:“今天去林大哥家顺利不?”   “顺利!特别好!林大哥跟我简直是异姓亲兄弟呢!”景父大声地说到,一看重遇知己心情就特别好。   “哦!那之外呢?林大哥家里人怎么样?有没有啥高兴事儿?”景母又问道。   “林大哥家里人那肯定跟林大哥一样好。老友见面当然高兴了。”景父奇怪地看了景母一眼。   “...就没别的了??”你儿子自从回来就乐得跟朵花一样,你眼睛长着是出气儿的吗??   “啊?那...还要有啥?”景父被问的可谓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反问道。   这一波反问可谓是,就算做了这么多年夫妻,还是把景母气的够呛。总算这时候景逸及时打断了诡异的气氛。   “娘,林大叔家里人确实都挺和气的。家里有一个姑娘,一个哥儿,还有两小汉子。都挺懂事儿的,两个小汉子之前就跟您说过的,那个哥儿也特能干。”   景逸知道景母对孩子们的情绪感知很敏锐,所以这会儿自然把话接过来,让可怜的景父解脱。   果然,景母的小雷达一下子支棱了起来,这小子单独提起一个能干的哥儿,肯定有猫腻,这是给我传信号呢这是。   不过现在饭桌子上大大小小的都在,就算都是家里人,贸然谈论人家哥儿的事儿也不太好,景母也就不那么着急了,吃完饭再说。   吃过晚饭,借着月光把碗碟啥的泡在水里,今天天太黑了,就不浪费烛火了,明天早上再洗。   趁着这会儿,景母把景逸叫到了厨房里,让他老实交代情况。   “娘,老实交代啥啊,八字还没一撇呐。”景逸委屈,这也没追上呢,交代啥啊。   “是你林大叔家的哥儿啊,不错不错,知根知底的,长得怎么样?今年多大?”景母跟景父一样,都特别相信林家人,所以都不用问人品。   “今年也十六了,长得那可是好看,比我还好看呢。”景逸得意着说,那摇头晃脑的劲儿,看得景母想抽他。   也奇怪了,在前世都快四十的人了,现在在景父景母面前当小孩子撒娇耍赖那也是没什么负担的。   “臭美吧你就,我跟你说,你这鬼精的样子可别吓着人家哥儿。”自己儿子眼光高景母知道,肯定是个好孩子。又是林家人,这可不能把好孩子吓跑了。   “娘!您放心,保证完成任务!”可能是有了能分享的人,景逸说着说着也是有些兴奋。   又想起来还有个事儿得嘱咐下,悄咪咪地问:“娘,您喜欢松树吗?”   景母:???   景逸把造谣自己娘品味的事儿告诉了景母,果不其然得到了一顿胖揍,这以后真成了可得找机会澄清一下,不能老让儿夫郎受臭小子蒙蔽。   知道景逸随谁了,景母这立马就已经叫上儿夫郎了。   “小逸啊,我觉得,再过几天我和你爹再去拜访下林家,去探探你林大叔林阿么的口风,要是能成先定下来?”景母想了想,问景逸到。   主要是古代的婚姻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要是老自己来往,那她家景逸倒是没啥,人家哥儿肯定是要吃亏的。   “娘,我也这么想得。”   本来景逸的计划是想先相处一下培养些好感,但是那次去林家拜访时候,王家庄探头探脑的三姑六婆让他清醒了不少。   这是古代,还想着谈恋爱个一年半载咋地,那是纯找抽,等着林家和初夏被吐沫星子淹死。   想着想着又美滋滋地乐着说:“娘,我觉得他肯定不讨厌我的。要不我送绣线的时候跟林大叔说下你们去拜访的事儿?”   不止不讨厌他,没准儿还喜欢他呢,嘿嘿。   “嘿嘿什么嘿嘿,行,那明天先去买绣线,回来我跟你爹商量。”景母说着说着也乐了,大儿子就是不用愁,自己就能给我找来一个好儿夫郎!   说归说,闹归闹,关于这香囊的布料和绣线一事儿,还得让景母帮着准备,要不景逸也不知道买啥,怎么买。   为了家里大儿子的终身大事,景母决定明天跟着景父景逸一起上码头上摆摊,收了摊子再带着大儿去镇里买绣布绣线,这也算他俩的定情信物(?),一定要认真对待了。   隔天一早,景母已经提前把静安景舒小哥俩叫了起来,今天三个人去码头上,那家里没大人,就把小哥俩送去三叔家呆着,反正就多半天就回来了。   景安景舒一听,这下不干了,那可不行,一个个的小嘴能顶上五百只鸭子,连小舒平时乖乖巧巧的这会儿也据理力争。   什么我们都没去过镇上呢,爹娘大哥去过好多次了都;   什么上次大哥说好了带我们去镇上,到现在都没去,大哥不怕说谎话就肥了吗!   景逸被吵得嗡嗡嗡脑仁疼,连忙说“行了行了,小祖宗们,你俩快歇歇吧。去!都去!”   景母不太赞同,码头上人又多又乱,做起生意来哪顾得上他们,万一出点事儿,不行,景母想都不敢想。   景逸看出了娘的担心,跟她保证:“娘,没事儿,现在生意都是熟客多,我自己就顾得过来,您到时候跟我爹一起看着他俩。”   又转过头跟认真地跟景安景舒说:“你们俩,带你们去可以,必须要听话,码头上可是有拍花子的,丢了就别想再找到家!听话,能做到不?”   “能!!!”小院子里爆出了嘹亮的嗓音。   “行吧!一起去,我去拿两件他俩的衣服,再装两竹筒水带着。”多出来两小人跟着一起,准备的东西就多些。   “行了行了,快走吧,路上累了就说话,爹背着你们。”景父一看景母同意了,连忙跟撵小鸡仔似的招呼大家出门。   一家人高高兴兴地出了门,景父景母脸上都乐呵呵的,更别提两个小的已经满面红光的。   景逸想,这还是全家第一次一起去镇上呢,就算去做买卖,那收了摊也是能去镇里逛逛的。   景逸计划着,今天卖点力气,多吆喝几声,早点收摊,然后就带着爹娘、弟弟去镇里好好吃一顿,然后逛逛玩玩。   他今天早上出门特意带足了钱,到时候去集上看看有什么想买的就买了,娘和俩弟弟难得来一次镇上。   一路上,迁就着景安景舒,在路上歇了一次,快到镇上时候,景逸又背了景舒一小会儿,然后也没比平时晚多久,就到了码头。   “可以啊,小安!体格不错!真棒!”景逸夸到,确实挺厉害,这一路也没听见景安喊累,挺过来了。“小舒也很棒!坚持走好远呢。”   景安景舒自豪地挺直了小胸脯,得到了三只大手爱的摸摸头。 第23章 下馆子   “景大哥,小逸,你们来了。”林夫郎打了声招呼,看到了景父旁边的景母,脸上笑容一下子放大了,连忙走过来。   “这位是景大嫂吧,早就想着跟您见见了!哎呀,这两个小的也来了,长得跟大哥一样俊呢,真精神!”   景母一看林夫郎,脸上瞬间笑开了花,哎呀这个哥哥长得真好看,家里小哥儿肯定错不了。   “您是王家哥哥吧,景逸这臭小子老在家念叨您呢,说是在码头帮了不少忙。”说着乐呵呵地跟林夫郎聊了起来。   至此,两家家里的一把手也算是胜利会师,看样子是十分聊得来。   景父一看,虽然不懂第一次见面哪那么多可说的,但是也不便打扰,只能默默地自己带着孩子们去收拾车了,顺便帮着林家两个双胞胎把箩筐收拾好。   小孩子们也互相认识了一下,没一会儿也叽叽喳喳聊开了。   “行了,彩云,你们快开始忙吧,这会儿生意正上来了,我们也先回去了。”林夫郎拍了拍景母的胳膊,温和地说。   “好嘞,元元哥,有空一定要来家里玩儿啊!”景母依依不舍地跟林夫郎道别。   林夫郎跟林家双胞胎带着大小箩筐就回家去了。   “这么快就叫人家元元哥啦,当年咱俩定完亲,都半年了你还叫我“那谁”呢。”景父打趣景母说。   大源朝的哥儿和女子之间基本上不存在大防,相处亲密些也不会招来闲话,故而景父也确实没吃醋,只是难得见景母对谁依依不舍。   “你懂什么!哼!”景母娇蛮地回了一句。   她这不仅仅是遇见了聊得来又喜欢的朋友,关键这个朋友以后九成九是她亲家,她能不开心吗!   这会儿还有比知道亲家好相处更开心的事儿吗!   她给了景父一个媚眼白眼傻傻分不清楚的眼神儿,就把景父打发走去旁边看着两孩子。   今天她要站在摊子后面亲自给儿子帮忙,熟练了以后也可以替替景父,让当家的在家歇歇脚。   全家一起上阵就是不一样,景逸和景母负责卖,这两人都是不怕吆喝的,而且景母又比景父灵活,也会说话。   景父带着两个小的,洗洗刷刷,一点没耽误竹筒的使用。   更别提小舒小可爱没事儿卖卖萌,小安也帮忙有模有样的吆喝着,那是更多人来买,就是有几个老大娘上来就想捏捏小舒的小脸蛋,被景逸不着痕迹地挡了过去。   今天生意异常火爆,不到一点钟,就卖光了。   这会儿过了饭点了,大家都是饿的前胸贴后背,从早上七点吃过早饭,到现在基本上可以算是水米未打牙。   只有景安景舒中间吃了一块羊奶小凉糕垫垫肚子,那也完全不够,三个大人还好,两小孩都有点蔫了,哪还有刚来时候那会亢奋。   “走喽!哥带你们吃好的去!来,小舒上车,哥推着你。”   景逸一看弟弟们蔫了哪还行,赶紧调动气氛,顺便把最小的小哥儿放车上,推起来就跑。   “哈哈哈哈,二哥走呀!不带你啦!”景舒被大哥放在车上推着跑,兴奋地大叫起来,还不忙招呼二哥赶紧跟上来。   “来啦!大哥,咱们今天吃什么呀?有肉不?”说着吸溜了一下口水,景逸感觉似曾相识,是不是谁家都有这么一个弟弟。   “当然有了!咱们去大食肆吃饭好不好!”景逸想着今天就奢侈一把。   买卖做了三个多月了,还有集贤阁的销售,加上之前存下的,家里差不多攒了有二百两银子了,真不差这一顿的饭钱。   景父景母看着前面说的热热闹闹的三个兄弟,也没出声反驳,难得一家子出来,吃好些应该的,再说了,现在大儿子主意正,反驳了也会被说服,这都是经验教训。   景逸选择的当然不是集贤阁这种高档的食肆,农家人吃个饭讲究口味和实惠,去集贤阁属实没必要,最后去的是镇子里集市旁边的一家平价食肆。   这家食肆说是平价,也是针对镇子里有点闲钱的百姓,规模也不小。   村里人进城,一般吃点好的也就是集市上的摊位小吃,卤子面、烧肉面、小馄饨之类的,也是有很多选择的。   先到了集市,景逸找了个地方存下车,在旁边摊位上花了十文钱买了一斤熟花生一斤熟瓜子,顺便让摊主帮他看下车,言道很快就回来,摊主看他买东西大方,一口答应了。   进了食肆,全家人除了景逸都有些拘谨,连小安小舒都不闹腾了,大眼睛亮闪闪的,小脸很激动,不过也不再乱看。   落座后,小二来招呼了,古代的菜单不识字的老百姓也看不懂,景逸让小二报了个菜名,让家里人听个新鲜,最后点菜的还是他。   一家五口点了三个菜一个汤,酒就不点了,虽然度数不高,但是家里都是不会饮酒的人,万一喝醉了以后去集市耽误事儿。   点了一个鲜蘑炖鸡、一个红烧猪肘、一个野笋炒肉片。   这家食肆走平价路线,菜量那是实惠的很,三个大人加两个小孩,三个菜完全够吃了。   汤点的是酒酿圆子汤,给二弟小弟甜甜嘴,这个汤还能当个甜品,一举两得。   主食要了五个白面馒头,有成年汉子拳头那么大,先一人一个,不够再加。   现下已经过了午饭的点,所以店里人不多,小二唱了菜名后,不久就陆续上了菜,一盘接一盘的,马上就摆满了桌子。   景逸最喜欢的是那道野笋炒肉片带着冬笋的清香,五花肉肥嫩的肉质被炒的焦黄脆嫩,咸香又不肥腻,好吃的很,正是一道下饭的好菜。   景母连连伸筷子的是鲜蘑炖鸡,这道菜偶尔家里也会做,小鸡炖蘑菇嘛,但是食肆用的是鲜蘑,鸡反而像是腊鸡。下料足,闻着就鲜得很,而且还有一股风干的味道。   景父最爱的肯定是那个大肘子,大肘子整个烧的,又整个端上桌。色泽红亮,闪动的油汁特别夺人视线,扑鼻的香味阵阵袭来,老霸道了。尤其是吃到嘴里,那是肥肉绵软而不腻,瘦肉筋道而不柴,汁多味美。   至于景安景舒,那肯定是都好吃,小孩子才不要做选择,从菜上桌到现在,小嘴吧唧吧唧就没停过。   景逸还帮着用半拉馒头掰开塞进一些混了汤汁的肘子肉,递给他俩吃,嘱咐道多吃菜少吃馒头。   最后的酒酿圆子汤也不错,说实话没有景逸在上世喝的那么甜美,不知道是酒不够味儿还是糖不够味儿。不过对于这会儿的村里人来说,这道汤可是又新奇又好喝了。   汤足饭饱后,大肘子没吃完,景逸一看爹娘脸上的极度不舍就跟小二要了油纸打包。   趁着打包,景逸去结账,一共是四百二十文。贵是贵了些,但是今天要的都是硬菜,还有汤里又是酒又是糖的,也还算实惠了。   刚走出食肆,景母就问多少钱,这钱她来出。   “娘,你这跟我还分那么清楚。再说了我有钱,集贤阁给咱家结的银子不都在我这儿。”景逸跟景母说到,让她踏实下来,他不会没钱花。   景母闻言便不再担心,老大本事大,对家里人又掏心掏肺,所以她和景父都不想亏了大儿子。   一家子人溜溜达达去了集市,先办正事儿,在景母的带领下,先来到了卖绣布绣线的地方。   景母本来是想着买顶好的布料和绣线,可别让儿夫郎觉得自己不重视他。   后来又一想,不对啊,现在这事儿让景逸这臭小子搅合的,初夏绣的荷包名义上是要给她的,实际上给景逸的,那还是买一般好的吧。   “你给初夏买的香囊,啥布料的?”景母悄悄地问景逸。   “??就是布料啊,二十八文买的。”景逸一脸茫然,这还分那么清楚吗?   景母:这会儿你确实挺随你爹。   “行吧,知道了,给你买差不多的。”景母认真的嘱咐:“这个香囊不算礼物,如果好事儿成了,你到时候去提亲得给人家初夏重新准备礼物。”   “嘿嘿,那当然了,放心吧娘!”景逸傻笑到。   难得看见大儿子犯傻的样子,景母笑骂了一声“臭小子!”。   在绣线摊子上呆了不短的时间,景母按照景逸提到的定制款图案挑选绣布和绣线,认真仔细得很。   挑完之后,又给自己挑了些绣布和绣线,打算自己回家也把绣活再捡起来,之前没心情搞这些,现在日子越过越好了,也给家里人手帕上绣绣花之类的,搞点生活乐趣。   办完今天得头等大事,那接下来就都是休闲时间了,景安想去看看玩具,景舒想去看看糖果,景父景母商量着买些细布和棉花,这都入秋了,天气说冷就冷。   他们这里偏北方,冬天一定要做好保暖。 第24章 给初夏送绣线   “你们俩,挑好没?”景逸问。   这是一个卖小玩意儿的摊子,从小汉子爱玩的弹弓、蹴鞠,到小哥儿姑娘爱玩的翻绳、木偶,还有其他比如纸鸢、灯笼等等,种类还挺多。   本来景母不让买的,但是以前原身身体不好,不爱嬉闹,两个弟弟也跟着不太敢随便玩,更别提买玩具了。   后来家里出了事儿,就没更钱了,景逸来了后,之前还想着弄点玩具,后来一直忙于做买卖,也给忽略了。   两个弟弟都是懂事的孩子,但是越懂事越不能忽视。   “大哥,我要蹴鞠吧,这样我可以跟诚哥、二胖他们一起玩。”景安在蹴鞠和弹弓之间挑来挑去,最终还是选了蹴鞠,弹弓就只能自己玩。   “那我要纸鸢好了,这个好漂亮啊!”景舒也挑好了,他小小年纪哪里见过什么好东西,看见这个燕子形状的纸鸢简直是爱不释手,不过他刚看见有个姐姐也想要这个纸鸢,家里大人没给买,就偷偷问大哥:“大哥,这个是不是很贵啊,要不我买翻绳也可以的,我也喜欢玩。”   景逸:...真是他的两个小天使。   “好的,小安,那你选一个蹴鞠拿着。”又对小舒说:“小舒,这个纸鸢是有点点贵,但是大哥买得起,不用担心。不过纸鸢易破,你以后爱惜着玩好不好?”   “嗯嗯,我一定爱惜!”小舒高兴地笑着说。   “大叔,麻烦您,一个蹴鞠、一个燕子纸鸢、还有这个弹弓,一共多少钱?”   景逸之前在等俩小孩挑东西时,就发现这个大叔家的东西做得都很精巧,但是不怎么接受砍价,索性直接买了。   “蹴鞠十五文,纸鸢三十文,弹弓也是三十文。一共七十五文。”说罢,又看了景逸一眼:“小伙子年纪不大,就对弟弟们这么疼爱,难得。这个翻绳儿,不值几个钱,也送你们了。”   “太谢谢您了,您家东西好,我们下次还来惠顾。”   景逸想着,这老板看着老板着脸,原来心肠这么软,肯定是听着他跟小舒说话了。   拿着东西去找景父景母汇合,看着两个弟弟亮晶晶的眼睛,想了想还是不放弃教育的机会:“你们看见刚刚那个大叔了吗?虽然看着凶,但是人其实特别好。也同样,有的人看着笑眯眯的,但是没准专门办坏事儿。所以,不能根据一个人长啥样,就决定对他的态度。”   说着把翻绳儿给了小舒,把手里的弹弓递给小安,跟他们俩说,“这是大哥的弹弓,不过我每天很忙,先放你俩那里保存。”   聊着聊着,就跟景父景母汇合了。   接下来就是跟着景父景母去买细布和棉花,对于穿啥景逸不太在意,只能干净暖和就行,所以基本上是在旁边等着,看着景母大杀四方。   然后全家又买了些猪肉,打了一壶菜油,在糖果铺子买了些糖果,基本上一天的行程也就差不多了,小舒这会儿已经趴在景父后背上睡着了。   取了车之后,景逸让景安景舒坐上板车,景安不上,觉得自己大孩子了还是个汉子能走回家。   但是关键时候景逸大哥的威严还是不容反驳的,小安委委屈屈地上了车。   果不其然,两三句话的功夫俩小孩就睡着了,景母连忙把今早带来的衣服给他俩披上。景逸拉着两个小孩,远比早上的几个水桶清多了,轻轻松松地一路到了家。   当天一家人从集上回来后,晚上景母就跟景父说了景逸和初夏的事儿,当然了他俩目前还没事儿,主要是这香囊谜案。   景父听了后,这两天一直在观察大儿子,这小子脑袋怎么长得,怎么想到的这么迂回又复杂的追人方式。关键还没效率。   这天买卖做完,景逸跟景父在王家庄的拐口道了别,景父觉得这会儿自己儿子耍手段骗人家无知哥儿。他无颜面去见林大哥,还是先让这小子自己去补自己的窟窿吧。   景逸没注意到景父一言难尽的目光,正在寻思着一会儿又能跟初夏见面了,但是估计今天可能没机会说上几句话,不急,来日方长。   今天王家庄村子里的人多,很多人家农忙结束了,都出来聊聊天唠唠闲,村子中央的空地上这一小堆,那一小撮的聚着聊天。   这时候看见景逸一个陌生的俊逸挺拔的小伙进了村子,那都是眼睛放光的看着他。   “小伙子,你去谁家啊?”聊天的一位大娘和善地问到。   “我去林岭大叔家,我爹让我给林大叔送些东西。”景逸答道,然后微笑跟着众人打招呼,脚底下却快速溜走了。   从村口到初夏家这条路不算短,碰到不少人,问他的人不多,问他就说帮家里父亲给林大叔送东西,真相那肯定是不能说的,村里什么风气景逸多少还是了解。   到了初夏家门口,景逸一看院子里没人,虽然院门开着,也没贸然进去。   于是扯着脖子喊道:“林大叔,在家吗?”“我爹让我给您带个东西!”   堂屋里正和林爹爹喝茶聊天的林父一听,看了一眼坐在旁边另一边长凳上的初夏,跟林爹爹对视一眼,走了个心照不宣的眼神,说到:“逸小子来了,还算聪明,知道不能瞎说。”   林家大姐见状,抿嘴一笑,柔声跟林父说到:“爹,我也不甚认识,我就不见了。”   林父林爹爹知道自家女儿现在情况特殊,不想见外男,就让她回屋自己去忙。   “那你呢?见不见?”林爹爹一挑眉,看着自己的小哥儿笑眯眯地问到。   “我留下帮忙吧,他一个小辈,沏茶倒水也不能让爹和爹爹来呀。”初夏淡定地回着爹爹,俏皮地眨了眨眼。   “哼!”林爹爹笑着拿手指点了点他额头。   乡下生活一般没那么多规矩,林家景家关系好也熟悉,景逸还是个晚辈,所以林爹爹和初夏没有动,只有林父走到了院子里,冲着院门口喊了一嗓子:“是小逸啊,进来吧。”   景逸听到林父的声音,连忙背着竹筐走进到了院子里。赶忙把竹筐里的一瓶酒拿了出来,双手递给林父。   “林大叔,这是我爹让我带给您的酒。我们村里的烧酒作坊自己酿的,味道很好。”   这是景母的意思,说是来给初夏送绣线,怎么能越过林家两口子呢,所以礼是一定要备的。   “嗯,替我谢谢你爹。走,进屋里说话。”林父接过了酒,带着景逸进了堂屋。   景逸把竹筐卸了下来,放在了正屋的屋檐下,从里面拿出来一个小巧的布包。   他也不递给林父,就自己拿着,林父看见后意味深长地看了那个布包一眼,也没问啥。   等景逸跟着林父进了屋后,一眼就看见了长板凳上坐着的初夏。   初夏看见他和林父进了屋,就站了起来,悄悄抬眼扫了他一下,就眼观鼻鼻观心默默待着。   “林阿么,初夏,下午好。”景逸规矩地打招呼道。   “小逸来了,快坐下聊。夏夏,给小逸倒杯茶。”林爹爹说到。   初夏听到后,微微点头,给景逸倒了一杯茶,嗓音平静地说:“景家兄弟,喝茶。”   景逸裂开了:...景家兄弟叫的谁,你可以叫我阿逸或者小逸啊。   算了,未来的老丈人都在呢,他也不敢造次,景家兄弟就景家兄弟吧。   初夏话落之后,林家堂屋里弥漫开来一股迷之尴尬。   林父和林爹爹看着景逸不说话,景逸被刚刚初夏喊出的“景家兄弟”冲击到了还没缓过神来,初夏已经隐身了。   “咳,你爹怎么没一起来呢?”林父没话找话,指望这小子回神不知道要什么时候了。   “今天三叔家里忙,我爹赶着回去,就没来。说过些日子再跟大叔您喝酒。”   景逸回过神来后,旋即开始跟林大叔聊了起来,一下子,屋里的气氛也热闹了起来。   林爹爹听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了起来,能看出来景逸也是没话找话说,心思不在聊天上。   再看看在堂屋里光坐着不说话的自家小哥儿,心想倒要看看谁沉得住气。   果不其然,聊了一会儿,景逸进入了主题,“大叔,阿么,实不相瞒,今天还有个不情之请,是之前拜托了初夏一件事儿。”   待景逸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次,基本跟林父林爹爹了解的一致。   但是在看见景家小子把景母喜欢“松树”这事儿说的面不改色、义正言辞后,再次一言难尽地看着景逸,林爹爹体贴地问了问需不需要换个女子喜欢的大众样式儿。   “不用了,阿么,松树挺好的,我也征求了我娘的意见。”景逸温声拒绝到。   林爹爹闻声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心想,看来这个香囊是注定到不了景母手里了。   然后,景逸高高兴兴地把一直拿在手里的小布包递给了初夏,眼里带着星光说到:“那麻烦你了,初夏。谢谢。”   “没什么,客气了。”初夏抬眼看了景逸一眼,见他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看,心开始不受控制扑通扑通跳地厉害,连忙错开视线,看着景逸的衣领说到。   景逸看着初夏面颊上淡淡的绯红,浅浅地笑了。   “咳咳咳”一声咳嗽打断了景逸的凝视,也打破了屋子里暧昧的气氛。 第25章 有人卖田   景逸难得羞窘,当着心上人两爹的面,看着人家儿子入了神,就算再厚脸皮这会儿也有点不好意思了。   连忙转移话题。   “大叔,阿么,我爹和我娘想着,下月初五我家里买卖休息,如果您家里方便,想再次过来拜访下,爹说还想跟您不醉不归呢。”   林父林爹爹闻言,都很惊诧,一家子都来拜访,这在乡下可是很正式的,一般都是汉子们走动得多。   “这应该我们去拜访景大哥和彩云妹子,哪能老让你们家跑呢。”林爹爹跟景逸说到,朋友之间老单线头走动,那以后朋友没得做了。   “您别放心上阿么,我娘觉得跟您投缘,想过来认认门。正好我爹想着上次拜访匆匆走了没跟林大叔喝上酒,一直念念不忘呢。”   景逸劝人那是自有一套,张口就来,“这次我家来了,您下次带着全家再去我家里做客,反正咱们离着不远。”   最后,景逸把要来拜访的事儿跟林父林爹爹说好,就提出告辞了。   九月底的一天,西湾村。   “景荣哥哥在家吗?”从院子外面传来了少年稚嫩又嘹亮的嗓音,声音随着一个男孩越来越近,也越来越响。   景母听见声音,连忙打算从堂屋里出来迎迎这个小少年。刚踏出房门,就看见景安已经勾肩搭背地把人迎进了门。   来人是西湾村村长景盛家的小儿子景诚,虽然才十一岁,但是高高壮壮的,比同龄人说话办事儿都要成熟一些,算是个半大小子了。   在村长家也十分得宠,尤其是村长的老父亲老母亲最爱这个小孙子,觉得稳稳重重的劲儿特别像他太爷爷,以后肯定有出息。   景逸家和村长家是出了五服的远亲,但是在乡下生活,只要是沾亲带故的,那么多多少少都会照顾一些,而且村长家辈分大些,所以不管是在景逸家出事儿前还是出事儿后,村长家一直都帮了不少忙,所以景父景母对村长一家都是很敬重的。   “小诚来啦,快进来坐,找你荣大哥啥事儿呀?他这会儿还没从镇上回来呢。”景母笑意盈盈地问到,顺便把前几天景逸从镇上带回来的云片糕拿出来些,让景诚吃。   “彩云嫂子,我爹说有人家要卖地,问问荣大哥要不要。”景诚也不客气,拿起一块吃起来了。   他跟景安本来就玩得好,之前没少上景安家来玩儿。要不是后来景逸来了,景诚在景安心里,那可是排行第一的哥哥。   “有人要卖地?好好,知道是谁家不?”景母一听是要卖地,不由得认真起来,追问道。   “这个不清楚呢,我忘了问爹了。”景诚有点懊恼,应该把事情问全了再出门的。   “嗨,没事儿,等你荣大哥跟景逸回来了,让他俩去一家走一趟就行。”   景母看着景诚懊恼的小表情,摸摸他的头,看着旁边景安已经给景诚使了好几次暗号了,也不拘着他俩,“成,你跟小安出去玩吧,注意着点啊。”   “知道了,娘”/“知道了,彩云嫂子”   说完一路小跑出了院子,路过村子时还停在几家门前呼朋唤友,然后就不知道去哪疯玩了。   待午后景父和景逸回来,卸了车略收拾了下,大家就坐在院子里歇息喝喝茶,吃点糕点,果子啥的补充点能量。   “刚小诚来家里寻你,听着是盛叔说村里有人要卖地,问咱买不买?”景母给景父快空了的茶杯续上了一杯,跟他说到。   “咱村子最近也没听说有人要卖地啊,行了,再歇会儿我跟小逸去盛叔家里串个门问问。”景父纳闷,这要卖地的怎么一会儿消息没透露出来,村子很少能藏住事儿啊。   过了会儿,景逸随景父出门,这还是他作为景逸第一次跟村长打交道,记忆里和家人口中的村长形象其实很明朗,做实事、做好事,村内矛盾尽量公平公正解决,村外矛盾盛爷爷也不退缩发憷。   总的来说,在大源朝背景下,能碰上这样一个村长,是非常好的了。   没一会儿就走到了村长家,在村子比较靠中的位置,旁边有块空地,经常开个什么全村大会啊之类的会用到。   空地旁边还有一片破旧的危房,砖瓦都不全了。据说是两代之前,西湾村出过一个四品大员,当年考上进士后,就拖家带口地去了京城,自此再没回来过。   然后等他升上了四品官后,为怕政敌使绊子说他忘祖,又为了博得一个好名声,他在村中建了个学堂,请了个夫子教大家识字,他负责夫子的束脩。   一时间,西湾村人人称颂,远亲近亲、邻居祖老的也就不计较他数典忘祖的事儿了。   好景不长,这学堂开了还没两年,四品官员贪污受贿被判了刑,家人全部流放,学堂开不下去了,夫子拍拍屁股走人了。   当时村里各个族想一起凑钱交束脩,但没有当官的在上面吊着,没有夫子愿意来穷乡僻壤的村子里教书。   景父正说着这破屋子历史,远远也看见了村长家的大院子。   村长家过得要比一般人家富裕一些,大源朝对于每个行政单位最小的管理者还是有一些税收和银钱上的补贴的。   村长家现在是祖孙三代住一起,老村长夫夫,村长夫妇,还有村长家的孩子们。   虽说父母在不分家,但是老村长在卸任那一年就给自己家分了家,儿子们年纪也都大了,拖家带口的一大家子人多事儿更多,分了踏实。   分了各自为了自己的小家去奔,更有盼头。   一般情况下,村长和里长之类的职务在大源朝都是世袭,当年老村长把村长职务给了有能力有担当的大儿子。   分家的时候是一点不含糊,公平公正得很,三个儿子包括两个外嫁的女儿小哥儿都分到了部分东西,没偏没向,都服气得很。   老村长家的老二老实务实,老三滑头胆小但识时务,这两弟弟从小都很敬重大哥,更别提哥儿弟弟和妹妹了,到现在了一直经常走动。   “淑婶子,我盛叔儿在家不?”景父走到门前,只看见村长媳妇在院子里摘菜,边走了进去边问到,因为差着辈分,而且老村长夫夫一般肯定在家,也不怕别人说啥。   “小荣来了啊,你盛叔儿刚去地里溜达一圈,估计快回来了,进来坐。”村长媳妇一看是景荣带着大儿子来了,连忙招呼起来。   待父子俩走进来后,她看见了景父身后的景逸,就嘴里不住的夸着,“哎哟,这是小逸吧,快半年没见了,窜个儿了啊,越长越俊了嘿!”   现在的景逸确实比原身要高要壮,主要是气质,那是天差地别。   “淑阿奶,好久没见您了,老想着来看您,一直忙,您见谅啊。”   景逸握住淑阿么捏他胳膊的手,拉着不放,担心她又捏自己,不行,他家小初夏都没捏过自己呢。   说着话,聊着天,老村长夫夫也从里屋走到了院子里,景父景逸赶紧起身打了招呼。都落座后,大家说着话,聊着天,一盏茶的功夫都不到,村长就回来了。   然后就说起了正事儿,村长把有人卖地这事儿也跟景父和景逸说清楚。   村里有户王石头家,日子过得挺不错,家里田地也多,人人看了都羡慕。   但是这家人家有个毛病就是重男轻女轻哥儿,虽然汉子作为顶门立户的壮劳力,确实地位高,家家户户都偏爱些,但是自己的孩子谁不疼,对哥儿/姑娘也都还是不错了。   这家上头生了三个姑娘,这三个娃可以说是吃着野草长大了,四五岁开始就被家里人支使着干活,长大后也是半嫁半卖地送了出去。   最后生了这么一个小汉子四狗子,生他的时候他娘伤了身子不好再孕,所以全家人对这个男娃那真是从小宠到大,惯得不行不行的。   小事儿做错了那是孩子顽皮,还觉得顽皮的孩子聪明,大事儿做错了那是有人诱导他们家孩子,当娘的当奶奶的就上门去哭。   结果,秋收那几天,他就搞了个大事儿。   本来让他跟着他爹王石头去镇上卖粮,但他趁着他爹卖粮的时候在镇里乱逛,被人引去了赌坊,愚笨贪婪的四狗子哪抵挡的了镇子赌坊里套路,这不不止输了身上的零碎钱,还欠下了七十两银子。   当时赌坊的打手上门要银子,这一家子还没当一回事儿,四狗子他娘和阿奶还想跟往常一样坐地上哭爹喊娘赖过去。   但是打手们见多了这种,都不给机会,直接上去逮着四狗子就揍,家里东西也给摔了个七七八八,扬言不还债那就把手剁了。   一家子这才慌了,赶紧慌慌张张地去找村长和族老。   村长他们一来,看打成这样那肯定不行,这是以为我们西湾村好欺负吗?!   结果一了解事情原委,没辙了,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只好跟打手说好话宽限几日,容四狗子家凑凑银子。   打手们这才回去,走之前还放了狠话,七天后再来,不还钱剁手! 第26章 六亩良田到手   大源朝对于赌博的态度是民不举官不究。由于能开赌坊的势力背景都不小,多少都养着打手用于专门讨债,所以一般被设了局欠赌资的倒霉蛋也不敢去告。   王石头家也只能老老实实还钱,厚着脸皮跟左邻右舍借了一圈,很少有人会借给他们,都说救急不救穷,这沾了赌,谁敢把钱借给你。   后来四狗子娘还把主意打到了三个出嫁姑娘身上。   这三个姑娘从小在家受磋磨,本来对着爹娘也没什么感情。   当初嫁人时候她们爹娘为了要高彩礼,嫁的人不是年纪大就是有残疾,更是恨透了家里。这会儿听说这事儿,连家门都没让王石头他们进。   王石头夫妻俩这会儿用孝道压人都没用,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   哪里都要不着钱,最后没办法,只能卖田了。   大源朝的田地一般分为良田、普通田、开荒田。   一般良田以种粮食为主,小麦、水稻、玉米之类的。   普通田由于产量一般,就啥都种,田地少的人家也会选择种粮食,伺候的精细一点就是了,田地多的人家会选择种些大豆、黄豆、黄米等农作物。   荒地就不说了,产量贫瘠,但是官府鼓励开荒,所以价钱极为便宜。   四狗子他们家日子过得不错,虽然人品都不怎么样,但是也知道卖力气干活,而且之前卖了三个闺女也得了不少银钱,后来陆续又买了些田地,现在总共有良田二十亩,普通田十亩。   听完了事情原委,景父有些犹豫,都住一个村子里,四狗子家的一些事儿他还是知道的,从王老汉到他媳妇都不是什么良善人。   以前还有王石头爹娘压着,后来爹娘不在了,行事越发出格了。   这种人家,景父不想招惹。   但是景逸不这么想,他家跟王石头家也没啥亲戚关系,住得也远,到时候买卖田地的时候把手续走完整,之后就算住在一个村子里,也各不相干。   “盛爷爷,我们家现在的情况,种田人手少,吃饭人口多,只想买良田,不知道王叔家里卖哪几亩田?”景逸跟村长询问道。   “这我也不清楚,不过今年村里也没人能大量买田,一亩两亩地卖他家也等不起。”   村长也看出景父的担心,又说道:“要不你们回家商量下,我约四狗子爹明天先带你们去看看地,再谈如何?”   “行,那麻烦您了,盛叔。”景父一听回家商量了,立马松了口气。   “谢谢盛爷爷,那我们先回去了。”说完,景父和景逸离开了村长家。   到家后,景父迫不及待地把情况跟景母交代清楚,然后急切地跟景逸说:“小逸啊,这个田可不好买啊,王石头那一家子都不是什么好人,能把自己闺女卖了换彩礼的人家,咱可不能沾。”   景父说完后,看见小舒坐在院子里的小板凳上吃着一块小凉糕,乖乖巧巧的别提多可爱了,又骂了一句:“一家子丧良心!”   景逸特别理解景父老父亲的心态,疼爱每一个子女彷佛是刻在景父骨子里的基因,这在乡下是何其可贵。   “人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地都是好地。”   景逸说完,看景父瞪着眼睛看他,赶紧解释到:“咱们跟他们家一无亲戚关系,二也不是邻里。买了他的田,撑死了是个买卖关系,钱货两讫后就两清了。”   “就怕他不认账啊!”景母这时候也加入了讨论,她也担心着。   “咱们地契一式两份,一份在自己手里,一份在官府备案,他不敢不认。我不打算等到年底让村长统一去办理了,咱花点银子直接衙门办。”   王老汉家要是想闹事儿,肯定也是钻空子闹,比如钱给他们了,但是地契没办好这段时间,一旦在官府那里备了案,再想闹事儿,那可得掂量掂量了。   “那能行吗大儿?”景父景母担心道,乡下人一听衙门就腿打哆嗦。   “能成,到时候塞点银子吧,送礼总不会送错。吃点亏也没什么。”景逸想着这事儿估计是能办成。   第二天下午,景父和景逸到了家后,又赶忙去村长家,跟村长一起找王石头看田地。   “就是这六亩了,这么好的田,要不是那帮挨千刀的骗我儿,我们家是肯定不会卖的。”王老汉站在田头说到。   然后就开始嘟嘟囔囔地骂起来了,骂赌场、骂亲戚女儿、骂左邻右舍,就是没听见骂自己儿子一句。   现在田地里刚刚收到庄稼,但是也没有一片狼藉,王石头和他媳妇农活干的还是很不错的。景父常在村子里走动,对着村里的田地还是很熟悉,看了眼这片良田,回头跟景逸点了点头。   然后问王石头道:“石头哥,你这六亩都卖吗?”   “都卖!你是不知道那帮畜生骗了我家四狗子七十多两呢!这是要吃人啊这是!”景父的问话彷佛又打开了他的话匣子,一连串儿的骂声不绝于耳。   “成了!说点要紧的!”村长一看他脏话连篇,没完没了的,大声呵斥了一声。   王石头一缩肩膀,止住了骂声,这才抓着重点说:“景荣老弟,我这六亩田都卖,你看看这都是良田呢,谁家田有我家的好啊。再说了,这卖田的钱,除了给赌坊,还得买点好吃好喝的给你大侄子补补,你都不知道,你大侄子都打成什么样了啊!”   说着说着,王石头眼眶一红,心疼四狗子倒是真情实感。   “石头叔,这田您打算怎么个价钱?”景逸看着谈话有点偏,出声打断了王石头的卖惨,省得一会儿爹心软,价钱不好谈了。   王石头一看问价的是景逸,心里头有点不痛快。   最近村子里都在说景家在码头上做买卖挣了钱,更多的是大家伙一边倒地在夸景逸,什么能干、聪明、有法子能抗事儿。   王石头本来就听了不少,更别提他媳妇最爱跟人聊闲篇儿,回家后就学舌。所以这夫妻俩都挺不待见景逸的。   两家儿子差不多大,难免被人比较,比来比去可不把四狗子比到地里去了么。他们家四狗子哪里差了,景逸就是运气好。   要不是这会儿家里急需钱,他才不把地卖给景逸家呢。   王石头面上也透露出来不快:“逸小子啊,听说你码头买卖做得不错啊。我家这六亩,低于一百两我是不会卖的。”   景逸想到了这趟不会太顺利,但没想到王石头真敢狮子大开口。   没等他反驳,村长先发话了:“王石头,你托我卖田的时候怎么说的,现在人我给你带来了,你这价钱是打我脸呢?!”   村长脸色很不好看,王石头这是相对于不给他脸面啊!   “村长,您看您这话怎么说的,我家现在不是急着用钱嘛,再说了,逸小子不是厉害么,他也不缺那点钱啊。”王石头厚脸皮跟村长说到。   “王石头,我家里的买卖用不着你惦记!你这地,我们家买不起也伺候不起,你找出得起一百两的人家买吧!”景父一看你敢针对我儿子,立马不干了,说完带着景逸就往回走。   “哎哎哎,景荣兄弟,你看你急什么,我这不是夸小逸呢么,价钱好商量啊好商量!”王石头一看景荣真的带着儿子走了,一下急出了一脑袋汗,赶忙追过去拽住景父的衣服。   附近几个村能买他家地的只有景荣家,再耽误儿子手就该没了。   “干什么你,别跟我这儿拉拉扯扯的!我们不买了!”景父脾气上来了,说不买就不买。   王石头家田头开展了一场拉锯战,最后还是景父看着王石头都快哭了,心又有点软,但是面上还是冷硬着说到:“咱们整个富阳镇良田都是十二两一亩,我们家从来不占人便宜,六亩地一共七十二两,你卖不卖一句话。”   “卖卖卖!七十二两就七十二两,景荣兄弟太仁义了!”王石头本来以为得罪了景家价钱肯定得被压,没想到峰回路转,赶紧同意了。   又问道:“那银子现在能给吗?”   景逸知道他着急,不过防人之心不可无,所以这事儿还是得拜托村长。   “盛爷爷,我们今天可以付银子,不过田地这么大得事情,买卖双方都怕出纰漏。所以,我想着,我家把银子先给您,石头叔把他那六亩的田契也给您,然后劳烦您明天带着我们两家到镇里跑一趟,直接把田契过了户,然后钱货两讫,这样都踏实。您看可以吗?”   “干嘛这么麻烦啊!我把地契给你家不就完了,没几个月过年了,过户年底一起办呗。”王石头嫌麻烦,出声反驳道。   “你给我闭嘴!”村长今天可是烦透了王石头,听他说话头就嗡嗡大,“人家景家拿着你名字的田契,连我都不踏实!”   转过头跟景逸说到:“行,小逸,就这么着。你们爷俩在码头做生意,那咱们明天下午未时镇上的衙门口见。”   之后,景父和景逸回家拿钱,王石头回家拿田契,又在村长家做了交易。就等明天去衙门里过户了。   王石头乐不乐意去,就由不得他了。 第27章 准备全家拜访林家   “盛叔,石头哥,久等了。”   景父和景逸收了摊后,把板车存放在了集贤阁,就赶了过来。   “我们也刚到,走,进去吧。”村长说完,就带着三个人去了镇子上衙门的户籍管理处。   大源朝同样是封建统治下的“皇权不下县”政策,镇子是没有行政级别上的衙门的,最低级别的衙门也在县里。   县衙大概有知县、县丞、主簿、典史,还有吏户礼兵刑工日常办公机构,也就是小“六房”,六房的工作人员统称为胥吏。   有品级的官只到主簿,正九品。   各个县衙为了方便办公,也是为了方便百姓,都会在各个镇子里设置办事处,负责人为亭长,下面会设有部分胥吏,部分衙役负责日常文书工作和治安工作。   亭长虽没有品级,但是管理镇子下的各个村庄,也是有很大权力的。无权管理的大案大事只需负责上报即可。   三人到了户籍管理处,就一位办事的胥吏坐在桌子上喝茶。   村长说明了来由,把王石头家的六亩田契递给了办事的胥吏。只见那胥吏喝着茶眼皮子一抬说:“知道了,搁着吧,十天后再过来签字画押。”   “这....”景父着急,谁知道这十天王石头家会不会出什么幺蛾子啊!   “好的,官爷。那就多麻烦您了。”景逸打断了景父,现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能直接给钱贿赂。也一定要先听话出去,给胥吏面子,哪怕没有品级,人家也是吃皇粮的。   走出了管理处,王石头从刚刚的畏畏缩缩立马变成了幸灾乐祸:“哎呀,大侄子,这可不是我不配合啊!”   景逸没说话,这种情况还在他的可控范围内,于是跟林父和村长说稍等片刻,他又转身单独回去找了趟那位办事员。   那位胥吏一看他又回来了,本来想发火,但是景逸从怀里拿出一个小布包,递给他,并说道:“官爷尝尝我们家自己做的小吃食,不值得什么。我们家这个田契实在是着急,麻烦您通融通融。”   胥吏接过布包一摸,里面不止有糕点,还有一小块银子,看大小怎么都有半两了,脸上瞬间就带了喜色,看似埋怨到:“你这小子,着急你不早说,咱们为民办事,都是可以通融的嘛,去把他们叫回来。”   等景逸把村长、景父和目瞪口呆的王石头叫进了屋子。   接下来流程就快的多了,起草新的田契,盖官印,双方签字画押,自此这六亩良田就是景家的了。   临走的时候,这位胥吏还跟景逸说,以后办事儿尽管来找他。吓得王石头再没别的心思了。   村长看着景逸这次的事儿办得大胆又机智,想着景荣家这是要起来了。   买完田地又过了几天,明天就是景家小买卖十天一次的休憩日,也是全家一起去拜访林家的日子。   因为这次去林家,关系到大儿子景逸的婚事,所以除了景安和景舒小哥俩外,剩下三口都还挺紧张的。   一家子从几天前就开始打算着带什么礼了,除了到镇子上买的,还特意去了山里看看有没有啥新鲜的,景逸想着得在老丈人面前露一手。   “一篮子鸡蛋、两斤猪肉,一只野鸡,再带上一罐糖。这礼就差不多了。对了,还有我昨天采的一篮子灯笼果得给元元哥带着,难得看见小枫山上有这么水的灯笼果。”景母边收拾边说道,礼给的是足足的。   “对了,我还得带上一壶酒,得跟林大哥喝两杯。”景父高兴地说到。   一般农村里,不逢年过节的,都不爱走动,这一走动就费银子,还得张罗吃食。   谁让农村里最精贵的就是粮食。   比如这次,林家这五张嘴都过去吃,碰到那小气的,可是要讨人嫌的,没准还会阴阳怪气地甩几句。   林家夫夫性子都好,也大方不爱计较,所以景母乐意相处,更要备足了礼了。   更何况,以后还亲上加亲呢。   王家庄,林家。   还要从那天景逸从林家走后说起。   “岭哥,你看景大哥和彩云他们特意来拜访,是不是…”林爹爹话没有说完,用眼神示意了自家小哥儿一眼。   “爹,爹爹,我回屋绣香囊了。”   初夏看到林爹爹跟林父打眉眼官司,还是因为自己,他略一琢磨,椅子烫屁股一般,打了声招呼忙不迭地回屋了。   “这会儿知道害羞了。”林爹爹宠溺地看了看初夏消失的方向。   “我看八九不离十是因为小逸和咱们夏夏的事儿。”林父接着刚刚林爹爹没说完的话题聊。   “就是说啊,按照礼数,该是咱们去拜访彩云他们家了。”林爹爹笑盈盈地说着,不过心思一转,又有点忧愁:“小逸是个好的,景家也是好的,我是一点不担心。就是秋儿的事儿,我怕到时候景家知道了有误会。”   “咱们家行得端做得正,秋儿也没有做错,怕什么!”林父掷地有声地说道。   这些日子,他想起大女儿的事儿来就生气。这会儿还得柔声安慰自己夫郎:“元元,别担心。景兄弟一家子再明事理不过了。”   “嗯,是,如果景大哥他们真的提了小逸和夏夏的事儿,我得把秋儿的事儿提前告诉彩云,总比从别人嘴里听到要好。”林爹爹想得周全,自家情况要交待清楚。   “嗯,你说的是。”   林父给夫郎倒了杯茶,然后岔开了话题,不想夫郎再伤神。   之后的日子,林家每天还是忙忙碌碌,林父和林爹爹也时不时讨论下十月初待客的菜单,然后开始准备食材,可见重视。   至于初夏,他在忙着给“景母”赶制香囊,说是赶制倒也不急,抽空了就做,不图快,做得很精细很认真,用尽了心思。   初夏出身乡下,但自他懂事儿起,林家的生活条件一直是还不错的,出事儿过后几个月拮据了些,不过也早就缓了过来。   两位父亲的感情非常好,又十分疼爱子女,可谓家庭氛围拉满了。   所以,他跟村里很多小哥儿姑娘比起来,也更有生活情趣一些。这会儿,自然是舍得下功夫帮景逸绣香囊了。   这几天看着父亲爹爹为待客做准备,他也充满了期待。   很快,来到了十月初五。   西湾村景家一大早就忙碌起来,大家都先忙着早起梳洗吃早饭,然后还要换上正式一些的衣服。   小安和小舒年纪小,个头长得快,前段时间刚给他们做了套新衣,今天终于有机会穿了。这会儿找不到自己新衣放哪里了,一个劲儿的喊景母,两人一块喊,小院顿时炸开了锅。   “两祖宗!快着点换上,头发别弄乱了啊!没时间帮你们重新梳!”景母看着景安光着胸脯等着她找衣服,头都大了。   热热闹闹一顿忙活,终于可以出发了。   景父和景逸一人背了一个筐,把东西往筐里一放,放得满满堂堂的,就是从筐外面谁也看不到是啥。   西湾村到王家庄走路也就半个时辰,一家五口也不急着赶路,眉眼都带着喜悦,轻松地走在路上,景母还嘱咐小安小舒一会儿别调皮。   到了王家庄,也差不多是上午十点多钟,要进村子时,景父一眼就看见了村口站着正往这边张望的林父。   “景老弟,弟妹,你们来了!快,跟我回家!”林父朗声笑道,招呼着往家里走。   一行六人说说笑笑地走在西王庄的南北村道上。   林家这两个月正是村里的八卦焦点,这会儿村子里聚众聊天的汉子还好,跟林父打个招呼就罢。那些上了年纪的妇人夫郎,不管是串门扎堆纳鞋底的、还是缝衣服摘菜的,都过来看了看热闹。   还有那多嘴多舌的三姑六婆:“岭小子,这年轻后生我看来过一两次了,为的什么事儿啊?”   “三婆,能为的什么事儿,我兄弟来串个门!”   林父一般不惯着这些多嘴的,脸一耷拉不咸不淡地应付了回去。   “串门就串门呗,横什么。”这位三婆一看林父脸色不好了,也不敢再多言语,这林岭是个硬骨头,不好得罪。   其他跟林家关系好的一看平日里嘴损的三婆吃了亏,纷纷跟林父问了好就回了。   到了林家后,林爹爹带着四个孩子出了院门迎接,然后各自打招呼落座,没聊两句,林家大女儿为了避嫌就说回屋忙了。剩下的人是亲亲热热一顿闲聊。   “那景大哥和彩云你们先聊着,我跟夏夏去准备午饭。孩子们不用拘着,小山小江带弟弟们到外面去玩,别走远了,一会儿吃饭了。”林爹爹说着站起身,要带着小哥儿去厨房。   “元元哥,我跟你们一起去。”景母一看连忙也站起来要跟着一起走,留在这陪着两个汉子也没啥可聊的,还让林大哥也拘束。   景逸也有些意动,想跟初夏相处会儿,不过他也知道,在别人家一个汉子要是说去厨房帮忙那可太没规矩了。   “那行,那麻烦彩云来帮忙了。”林爹爹也不见外,知道彩云跟他们相处自在一些。   一起进厨房的初夏:....紧张。 第28章 猪好不好得看圈   景母看了看紧张的初夏,眼中浮现满满的笑意。   初夏这孩子她今天虽然第一次见,是真特别喜欢,长得俊俏,个头顺溜都没得挑,关键是稳稳重重的,而且一双眼睛明亮又清澈,一看就是个聪明、心思通透的。   “夏夏,我跟你爹爹在这儿忙就好,你去跟他们一起玩会儿。”景母出言解围,把孩子困在这儿是怪不自在的。   “那你就去看着几个弟弟吧,夏夏。”林爹爹憋笑说到,没想到一向淡定的二儿子面对心上人的娘会如此紧张。   初夏听话的出去了,刚一出门就舒了一口气。一抬头,就看见了站在堂屋门口的景逸,正目光热切地看着他。   真是巧,景逸也正要出来溜达溜达。   待两人都走到了院子里,听着外面小山和小安唧唧喳喳得玩闹声音,景逸轻声跟初夏说:“初夏,我这正要出去看着他们几个别玩疯了,一起吗?”   初夏有些犹豫,虽然大源朝没那么多的性别规矩,但是小哥儿跟未婚汉子出双入对的终归不好。   景逸一看他脸色,又补充道:“还得麻烦你帮忙看一下小舒,他还小没个轻重,我怕跟着几个小子玩,磕了碰了的。”   初夏一听,还有个年纪小的哥儿弟弟,应了声跟着一起往出走。   外面那叫一个热闹,几个孩子不知道在玩什么,小山和小安拿着几根草在疯跑,边跑边嚷。   小舒在后面追,小脸蛋都沾了灰了,也不知道哪蹭的,还喊着“二哥,等等我,到我了”,剩下一个小江,站在门口,也拿着几根草,看着疯跑的三个人一言难尽。   “噗!这可真是,小山和小安亲兄弟终于相认了。”   景逸看着眼前的热闹笑地乐不可支,之前就想着小安和小山肯定投缘,还真是。   初夏也眼睛弯弯地说:“小江稳重喜静,平时都不爱陪小山瞎玩。这下小山可高兴了。”   冬山眼睛尖,一下就看见了门口的两位哥哥,疯玩着还不忘问到:“二哥二哥!能去小溪边吗?”   还回头高兴地跟小安炫耀:“我家那条小溪里可多小螺了,这会儿正肥呢。”   “可以去吗?大哥”被忽悠的小安连忙跟着问自己大哥。   “不行,马上吃饭了,等吃完饭如果有时间咱们再带小安和小舒去。”   初夏说完,看了看小舒的小灰脸蛋,把他叫到跟前,弯腰细声说到:“小舒,初夏哥带你进去擦擦脸吧,成小花猫啦。”   小舒在村里大部分时间都是跟着二哥屁股后头玩,要不就是风风火火的景母带着他,猛然间被一位俊俏哥哥这么细声细语地温柔对待,小脸红扑扑地小声说:“好~”   然后乖乖地被牵着进去擦脸了。   殊不知后面大哥看到初夏温柔的样子眼睛都快看直了,这一刻发自内心地嫉妒自己七岁的小弟。   灶房里,午饭快做好了,林爹爹正在炒最后一道菜。   俩人聊得正高兴,景母一看气氛挺好,便暗示着来了一句:“元元哥,你看你教得这几个孩子,是真好,有礼貌还懂事儿。尤其是初夏,我看着是真投缘,又好看又稳当。”   林爹爹闻言“嗯”了一声,专注地把炒好的菜盛在了盘子里,确认没有遗撒浪费,才语气调侃地跟景母说到:“哦?那我也挺喜欢小逸那孩子的。又聪明又能干。”   景母一听,立马眉飞色舞地挽着她元元哥的手,反正这里也没有别人,顾不上避嫌了,想起要跟林家做亲家她就高兴。   “你也别太夸他,没那么好。不过他是真懂事儿,也知道疼人。”娶了媳妇那肯定是疼媳妇,景母说着还聊了聊从前:“以前身体不好我和他爹也没少操心,不过自从康健了,行事越发成熟,别看才十六岁,现在都是我们家半个顶梁柱了,有时候他爹都听他的。”   “小汉子有担当有责任比有能力更重要,小逸很好。”   林爹爹听着点点头,每次在码头集市,都能看见景逸忙前忙后,重活累活都抢着干,待人接物也是妥当得很,确实是个顶好的小汉子。   “唉,这个臭小子,也气人着呢,我一点都不喜欢松树,谁想要谁知道!”景母看似在抱怨,其实已经给林爹爹使眼色明示了。   “你呀!”林爹爹笑着拿手指虚虚点了她一下,话就不用说明了。   午饭备好,大家齐心协力摆桌子拿碗筷,不一会儿正式开饭了。   林家大女儿说身体不适没出来一起吃,林爹爹也没勉强,单独给她留了一份。   堂屋里,林家五口,景家五口,吃吃喝喝好不热闹。   农村里家家户户都只准备一张桌子,林父景父都疼媳妇,所以就不讲究那些,都坐一张桌子上吃。   林爹爹今天准备的菜色相当丰富,因为林父是个优秀的猎户,林家肉食不缺,一桌子菜肉香四溢。   最中间摆的就是一大盘红烧野鸡,拿芋头一起烧的,林爹爹拿手菜,肥嫩的鸡肉和软绵的芋头交融在一起,浓香的汁液包裹在周围,扑鼻的香味阵阵袭来。   鸡隔壁是一盘扣肉,肥而不腻、入口即化、咸鲜适中、梅菜能吸收肉的香汁,肉能带出梅菜的香味。   扣肉隔壁放着一盆笋干炖老鸭,还放了些白萝卜提鲜,肉质厚实入味,油脂丰富,汤色也是鲜亮可口。   最后,还炒了三个素菜,醋溜白菜、油焖茄子、清炒小油菜,外加一道林爹爹平时腌出来的小咸菜,也是十分美味。   菜式不多,但是每一份量都很大,一顿饭吃的是宾主尽欢,景父和林父两个也是喝了个痛快,今天难得没有媳妇在旁边拦着。   饭毕,林爹爹拦住了景母要帮忙洗碗的打算,捡完了桌子把碗盘先放在灶房里泡着,就让大家坐在堂屋里喝茶聊天,顺便把小辈们也打发出去玩。   “元元哥,那我得您一个准话儿,您要是不嫌弃我家小逸,我回家就找媒人来提亲啦。”   景母喜气洋洋地跟林爹爹求个答案,“夏夏这么好的孩子,我们得赶紧定下来,要不然啊,小逸都没地哭去。”   “哈哈哈哈,这话说得靠谱。”景父也跟着开玩笑。   “别开小逸玩笑了,你们都多大了。”林父乐呵呵地说,“那成,那就先把亲定下来,然后等十八了就成亲。你看呢?”最后一句声音明显变柔了,这是问得自己夫郎。   景母见了,表示十分羡慕。狠狠掐了旁边的景父一下。   景父揉着胳膊:???   林爹爹肯定同意,但是还有件事儿得说一下,他也比较忧心,还没想好怎么开口。   景母性格是急,但是眼色还是有的,看到她元元哥为难的脸色,立马关切地问:“元元哥,可是还有什么顾虑吗?”   “你别担心,不是小逸和夏夏的事儿,是家里有点事儿,想着还是先跟你们说清楚。”林爹爹安抚着景母,让她别着急。   “是这么回事儿,我家大女儿秋儿之前嫁给了东宽村的朱家...”   林家大女儿林秋英,从小就是一副温柔性子,轻易不与人红脸。   长得清秀可人,虽然不如二弟初夏俊俏,但是当时也是村里数得着的水灵的姑娘,加上林家条件也算殷实,可以说是一家有女百家求。   这是头一个孩子的婚事,林父林爹爹没什么经验,所以格外重视孩子的意愿。   大女儿最后挑了东宽村的朱家,家里田地多,在村里是个大户,听说家里还有读书人。   汉子叫朱群,也长得周正,就是文弱了些,主要是见过一两面,林秋英觉得说话和气,懂得尊重人。   当时林父和林爹爹私下讨论过,这汉子怕不止身体文弱,感觉性格也挺文弱的,不硬气。但是大女儿喜欢,就没拦着什么。想着女婿性格文弱,女儿至少也不会挨欺负。   谁知道,有时候性格文弱,也意味着是个妈宝男。   秋儿在十八岁过半嫁给了朱家的大儿子。嫁的也算风光。   嫁过去之后,头几个月倒也相安无事,朱家的奶奶管得严,婆母管得多,但是林秋英想着给人当儿媳妇自然不比在家当姑娘一样,忍耐下就好。   谁知过了些日子,婆母把他娘家侄女红花接了过来,说是家里事儿多过来帮帮忙做做活儿。   但是这一个待嫁的大姑娘不老实干活,天天老围着自己已婚的表哥转,送这送那不停示好,不知羞耻得很,还老给秋儿上眼药,让秋儿碰上好几回。   这可把秋儿恶心坏了,跟朱群说了好几次这个事儿,每次朱群都是诚恳道歉,表示一定保持距离,态度非常好,但是没啥实际行动,但是秋儿也没什么别的办法。   秋儿倒是想让婆母把红花送回去,刚提了一嘴,婆母就大嚷大叫说她不孝,容不下她娘家人,差点动了手。   朱群也不敢也不会说他娘什么,还一直拉偏架让秋儿别惹娘生气,大度一些。后来还是她婆母顾忌着秋儿娘家,没真动手。   就这样,虽然膈应,但是朱群和红花也没什么实质交往,磕磕绊绊地过着。甚至为了避免家人担心,秋儿跟林家提都没提过这些恶心事儿。 第29章 不要脸的朱家   去年初春,秋儿跟婆母的侄女红花一起去河边洗衣服。因红花时不时的挑衅,两人起了口角,秋儿一时不查,被她推下了水。   当时岸边人多,很快就被人救了上来。但是刚开春的河水冰冷入骨,回家就病倒了,陆陆续续养了一个月才有点好转。   不过也借此机会,让婆母把侄女送了回去,说要不就找村长评评理或者让娘家人来把红花也推下去一次试试。   秋儿硬气了一回,不过自此婆母也恨上了她。   身体还没好利落,就开始受婆母磋磨,一天活多得忙到天黑也干不完,还奚落她:“没办法,你表妹被你赶回家了,那她的那份活儿你不做谁做!”   戚戚苦苦又是一年,本来身子入了寒气就没好全,加上每天的活计从早到晚没个停歇,瘦得衣服穿在身上都咣当了。   但是不闹幺蛾子就不是朱家了,今年四月,她婆母提出要给朱群娶红花进门做平妻,理由是秋儿进门两年多了无所出。   说是全家都同意了,就等着秋儿点头。   这简直是欺人太甚,秋儿一直忍而不发,一直没有告诉林家真实情况就是不想给林家丢脸,现在让人被迫做了平妻,岂不是更丢脸!   无所出!呵!她要不是被红花推下水受了寒能无所出!   郎中说养养就好的事儿,需要娶个平妻?!   哪个乡下泥腿子会娶平妻,别闹笑话了!   秋儿不同意,态度非常坚决。婆母天天破口大骂,朱群也是天天冷言冷语,奶奶和公公都不吱声,但是态度也是不认同。   这日子受够了,就算同意红花进门,秋儿也仿佛一眼就能看穿往后悲苦的一生。她自己痛苦也就算了,还要害得父亲爹爹弟弟们替她心碎么。   所以她这次果断得很,收拾了包裹,直接就回了林家。朱家人没有任何人留她,婆母在她踏出院门时还叫嚣:“你有本事就别回来!不下蛋的母鸡正好给别人腾地儿。”   秋儿听见这恶毒的话,“唰”地回了头,恨恨地看了他们一眼,却没再说什么就走了。   人需要跟畜生争执吗?不需要!   秋儿回了家,林家人自是惊诧莫名,连忙追问出了什么事儿。   这次秋儿比上次过年时候看见还要消瘦不少,身子走起路来打摆,小脸一点肉都没有了。衣服也是,穿得又旧又单薄。   秋儿看见父亲爹爹,一肚子委屈憋闷终于有了抒发的地方,哭得双眼红肿,眼泪打湿了林爹爹的肩膀,一五一十说了成婚后的所有事情。   “这朱家!真是欺人太甚!当我们林家没人吗!”林父气得火冒三丈,手拍在桌子上砰砰作响,手掌通红。   “你这臭丫头!出了这么多事儿,受了这么多气!你怎么一直忍着!你是要心疼死爹爹们吗!”林爹爹抱着大女儿声音哽咽,也气得他胸口上下起伏不止。   “我...我怕给爹爹们丢人。”秋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趴在林爹爹怀里,被爹爹轻轻拍着后背,还像小时候受了委屈那样。   “丢什么人,你又没出错什么,丢人的是他们!”林爹爹斩钉截铁地告诉女儿到。   第二天,林父就叫上了村里几个要好的朋友,还有王家的几个大舅子小舅子,浩浩荡荡去了朱家要说法。   到了朱家,自是一顿打打砸砸出了一口恶气,然后请来了东宽村的村长,说了来龙去脉,言明林家不同意娶平妻,不行就和离。   那朱家哪里同意,和离娶平妻对于朱群和红花的名声不好听,再说了,和离还得还嫁妆,当初林家可给置备了不少呢。   朱家这几年为了供在镇上读书的小儿子没少花钱,虽然田多,但是一年到头银钱是一点都留不下,日子过得还拮据,远不如表面风光。   朱群他娘其实早就想把自己侄女嫁进朱家,但是朱群奶奶和父亲都不同意,嫌弃红花家里太穷。这才选了家底厚的林家。   现如今闹到这个地步,朱家也不觉得自己有错,和离肯定是不行的。   双方谈不妥,事情就这样不了了之,一月拖一月,拖到了现在。秋儿也再没回去过朱家,林父和林爹爹也不让她回去。   “啊呸!怪不得叫朱群呢,真是一窝子畜生!”   事情讲完,景母就爆发了激烈的情绪,那状态恨不得现在就去朱家上手把朱群他娘撕了!   景父也是,大事上他可一点不含糊,等林家夫夫俩说完,就说到:“林大哥林夫郎,不必担心,这件事情,大侄女只有委屈没有错误,我们孰是孰非再清楚不过了。”   “对!林大哥,元元哥,咱们以后就是一家人了,下次再去东宽村,记得叫上我们,咱们一起去讨公道!”景母还沉浸在自己愤怒的情绪里,身为女子,加上早年婆婆在村里时也不好相处,她特别感同身受。   “行了,彩云,别气了,离开那个家也算秋儿的福气。”林爹爹反过来安抚景母,实在是看见景母是真动气了,怕她气伤了身子。   接着又说到:“我和岭哥是担心咱们俩家结亲是好事儿,怕到时候有人拿这个事儿出来嚼舌根,反而坏了心情。想着还是跟你们说明白得好。”   “元元哥放心,不会的,我们只是心疼侄女。”   景母一脸感叹,做父母的总是不容易,一辈子都在担心儿女。   院子外,新成立的铁三角已经不满足于小小的院落,想要到更广阔的地方去疯。所以景逸带着他们仨,初夏领着小舒,一行六人又来到了小溪边。   让四个孩子在溪边玩,他俩去大柳树下坐着闲聊兼看顾着几个孩子。特意嘱咐了现在天凉了别下水,还有让最靠谱的冬江多照顾一下小舒。   “初夏,最近怎么样?前一段农忙累不累?”终于又独处了,景逸关切地问道。   “挺好的,农忙跟平时差不多,我家的田地交给小舅舅家打理了。”初夏回道。   虽然心中还难免羞涩,但是也乐意跟景逸多说说话。   “不累就好,天气马上就冷了,要记得加衣服。”然后从怀里把早就准备好的一个小布包掏出来,送给初夏,嘱咐他说:“我在镇子上给你买了包姜糖,你每天记得吃一些,能暖身子。”   初夏没吃过姜糖,但他觉得一定管用,因为现在心里就暖暖的了。   糖在乡下是很贵重的东西,初夏这会儿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接了过来。   他聪明通透,也猜到这次景家全家来拜访是为何,他也高兴地很,但这世道对哥儿姑娘都刻薄,满心乐意,又不能表现得太喜悦。   所以现在,只有他们两人在的时候,他不想拒绝景逸的爱护与关心,也不舍得拒绝。   “谢谢你。”踌躇了一会儿,也还是不知道称呼什么才好,记得上次称呼景逸“景家兄弟”后他那裂开的表情。每次回想起来都觉得逗乐。   此刻,景逸跟初夏彷佛心有灵犀一般,笑眯眯地摆手,“跟我别客气,你叫我阿逸就好。”   反正你早晚要叫我相公的,嘿嘿。   初夏抬眼看了他的厚脸皮一眼,没有言语,面上虽淡淡的,但是眉眼都带着笑。   景逸能捕追到,他都懂。   在林家待到了下午三点左右,婉拒了林家热情的晚饭邀约,景父景母带着三个儿子就要回去了。   林父和林爹爹还有积极热情的冬江冬山把他们送出了村口,各自道别,但是并不伤感,以后多的是来往的机会。   身上背着的是空竹筐,所以轻松了很多,只有景逸竹筐里有一坛子林爹爹送给景母的腌菜,独门秘方,景母和景逸午饭时候吃的都不停嘴。   心里更是又爽快又痛快,景逸是景家的长子,小辈里第一个孩子婚事儿就这么顺,得了这个全家都满意的不行的俊夫郎,景母现在是嘴都合不拢了。   等全家都到了家后,景母又叫住景逸,把林家大女儿的遭遇跟景逸讲了一遍,最后还提醒道:“咱们家不可能出这种腌臜人,但是你也做事前多想想,以后要是有歪心思,小心我跟你爹抽你!”   “怎么可能呢娘!您儿子您还不知道!”景逸喊冤。再说了,夏夏可是他这么多年唯一看对眼喜欢上的心肝!宝贝还来不及!   两家谈妥后,景家就忙了起来,马不停蹄地开始准备定亲礼。 第30章 定亲啦   大源朝的定亲礼基本也分为六步,分别是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迎娶)。   在这期间还穿插着三书,分别是聘书、礼书、迎亲书。   景家并没有因为得了林家的准话就偷懒省步骤,那会让人看低了初夏。   六步三书那不光要走完整,还要完完全全,漂漂亮亮。景母同仇敌忾地想着,要让王家庄那些嚼舌根的三姑六婆都闭嘴羡慕。   先是纳采和问名,由于王家庄比西湾村还靠近镇里,景母怕人看低了景家,奚落元元哥和初夏,所以专门托关系花银钱请了镇里有名的全乎人媒人-花嫂,据说经她保的煤,都恩恩爱爱的没出过岔子。   就是贵了些,普通媒婆加上喜钱也就一百文,花嫂全套下来要半两银子。不过景母觉得银子花得值,她见了花婆,面相就好有福气,看着也挺温和的,但是嘴皮子利索的很,能说会道,句句夸赞都到人心坎里。   纳采和问名都走得及其顺利,两家都心照不宣不提之前商量好的事儿。   如景母所想,花嫂的到来确实在王家庄引起了轰动。正巧村里有一位妇人之前去镇上参加亲戚成婚礼见过花嫂。   妇人夫郎听说刚过去的是花嫂,场面立马沸腾了起来,纷纷猜想谁家这么大的面子。瞧着去村后了,但是也不敢追着去看,得罪谁也不能得罪媒人。   这厢花嫂办完了纳采和问名后,心里也是十分满意这门亲事。   两家人都良善地很,是顶和气的人家。那小汉子看着挺拔英俊还有能力,这家小哥也是俊俏秀气脾气温和会说话,再般配不过了。估计她的业绩要再传佳话了。   她正要回镇上时,被西王庄的几个妇人夫郎热情搭话,问这是谁家的喜事儿啊能请动您,一个村子的他们也想沾沾光。   花嫂听见这谄媚的问话,心里看不上,但是面上并没有显露,发挥出了半两银子的职业素养,把景林两家的婚事儿说了下,又把景逸和初夏一顿夸,重点突出了景家和景逸,力求做到让他们闭嘴且羡慕。   夸完后心满意足地离去了。   不管是跟林家关系好还是关系一般的,听过都散了,想着抽个空去找林夫郎道个喜。   留下的人有的看不惯林夫郎,有的跟林家有过节,还有那单纯爱造谣传小话的。几个人面面相觑,没想到是林家的夏哥儿。   要是一年前还相信,但是这一年林家可不少事儿,得罪了柳员外,大女儿又被赶回了家门,这还能有请得起花嫂的人家看上林初夏?!   “呵!谁知道初夏那哥儿从哪勾搭回来的,没准他们林家哄骗了人家呢。”   “哟!你这又敢说啦,上次你说王元元,林大不是去找你家男人麻烦了吗。”   “行了!吵什么!要我说啊,也没准儿是个家里穷爱装门面的。林初夏嫁过去指不定怎么受苦呢。”   “这倒也是,有一个被夫家赶回来的大姨子,好人家谁能看得上这家。更别提柳员外那事儿了。”   “就是就是。”   几个人在这里说着诋毁和酸话,也不敢大声,怕别人听见传到林家耳朵里去,也就过过嘴瘾罢了。   自此之后,凡是遇到林家事儿都是心里冒酸汁儿自不配提。   定亲走到了纳吉这一步,也就是汉子送礼物跟心上人定下亲事,送礼也有讲究,最顶尖的礼中要有大雁,但是大雁不是寻常物,一般人家送只鸡鸭鹅替换都行。其他根据自身情况来。   有些处得好的亲家还会一起吃个定亲饭以表重视。   景逸之前了解过定亲流程,他一切都想给初夏最好的,所以纳吉这一步他肯定是要送大雁的。   托媒人又跑了一趟把纳吉时间定的晚一点,好准备礼物,也跟媒人说了纳吉后隔两天中午在镇子上集贤阁两家一起吃个订婚饭。   媒人当时一听,景家小子居然能请在集贤阁吃订婚饭,虽然订婚饭媒人不跟着一起去,但是说出去也有面子啊。   没二话搁下手头的事儿就往王家庄跑了一趟,景逸还贴心的给租了一辆驴车。   纳吉的日子媒人给算的十月二十六,订婚饭在十月二十八,都是大大的吉日。现在是十月中旬,时间还是非常宽裕的。   纳吉的礼物,景逸没让爹娘操心,他都要自己寻摸准备。   首先是大雁,最重要的也是大雁。   景逸开始打算想自己去猎来,有面子又有诚意。   后来思考一下就否掉了这个方案,自己的身手自己清楚,擅长捕猎的还是地上跑的,天上飞的不太行,还得让它保持活着,这真得靠运气。而且家里也没有重弓,不知普通百姓能不能买到,限制太多了。   只能去了镇子集市上买,但是看到的他都不太满意,那叫大雁吗?那比家雀儿大了一丢丢,还能叫大雁呢。   走遍了镇子码头,都没遇到满意的。   实在没办法后,他去求助了集贤阁黄掌柜,不愧是府城的管事儿,景逸花了五两银子买到了一对真正的“大”雁,虽然贵了些,但没办法,从县城里过来的,还得加上运费呢。   等大雁到了位,其实都已经十月二十四了,其他礼物也准备齐全。   景逸的纳吉礼不少,一对活大雁,一对野兔,两匹细棉布,两罐子他自己到山上找的野蜂蜜,两盒镇上糕点铺子云芝亭的礼饼。   景逸确实花了不少心思准备纳吉礼。一般纳吉礼都比较简单,因为后面还有纳征会下聘礼,不讲究的人家或者家底不丰的甚至会省略这一步。   但是景逸要让初夏感受到他的诚意与爱意。   大源朝的习俗是由准新郎把礼送到哥儿家,可以叫上一两个未成婚的兄弟或好朋友一起,送到了之后略坐坐喝杯茶,哥儿家里如果没有异议,要回一块糖的礼,代表同意亲事,祝福小两口以后甜甜美美。   等到了十月二十六纳吉这日,全家人早早起来把礼物都放在板车上,拿红布条固定住。就推着板车,带着小汉子景安,三叔家也未定亲的堂弟景丰,一起去了王家庄。   进了王家庄,村民看见板车上的红布条就知道这是给谁家送纳吉礼来了,村子里最近说亲的只有林家初夏哥儿,所以好多人都走近了看看花嫂当时吹的天花乱坠的人到底啥样。   看来看去,样貌个头那是名不虚传,都是一等一的。看着人也和气,说起话来也是侃侃而谈的,还真是个好哥婿啊...   已经有人开始酸了。   再一看纳吉的礼,不说别的,就那一对活的大雁就不是寻常物,普通农家如何弄得来买得起,还有那车上的肉、布、糕点,哪个都值钱,怎么就给了林家的人了呢!   那几个想看热闹恰了柠檬的更酸了。   一路跟村民们聊了几句,就到了林家,有些跟林家关系亲的,或者爱凑热闹的都没走,纳吉也是可以沾沾喜气的。   纳吉礼也是十分顺利,待景家兄弟三人喝过一杯茶之后,林爹爹就把提前准备好的一块糖给了景逸。   景逸接过来一看,巧了,也是云芝亭的,看这高档的包装和糖块大小,这一块糖也肯定花了不少钱,费了不少心思的,景逸心里满满热热的。   围观的吃瓜群众也纷纷感叹,林家可真是舍得,看来很满意这个哥婿啊。也是,这么仪表堂堂,家里殷实(因为纳吉礼给的多)的哥婿,给我我也乐啊!   一套流程走完,景逸带着两个弟弟就回去了。   临走前看了看林家院子里院子外的村民,开口跟林父林爹爹说到:“林大叔,林阿么,多谢招待。后天家父家母在镇上的集贤阁设宴,诚挚地邀请您二位和家里人一同前往参加。”   文邹邹地说完,舌头差点打了结。   “好的,贤侄。到时候集贤阁见。”林父也是,板着劲儿,贤侄都出来了。   “那我们就先回去了,您二位留步。”   道完别之后,景逸带着俩弟弟就回了西湾村,留下一众羡慕嫉妒恨的王家庄村民给林家人应付应酬。   等两家亲亲热热吃完定亲饭,这定亲也暂时告一段落了。剩下的纳征(下聘礼)林家说不急,两年后成亲时再走这礼不迟。   景逸不想等那么久,景父景母也觉得聘礼拖那么长时间不太好。   但是现在景家刚买完了地,送了纳吉礼,明年开春还要盖房,处处都是银子。如果硬是准备聘礼也有点虚,聘礼也不会太好看,那肯定是不行的。   所以算来算去,确定了明年夏季下聘礼,到时候聘礼一定得风风光光得。这纳征时间的确定也邀请了媒人一同见证。   古代对于定亲六礼看得很重,虽然两年后才完婚,但是自从景逸和初夏也算有了合法的未婚夫夫身份,适当的来往已经不会有人再攀扯其他。   同时,为了新生活,景逸也开始想着拓展自己的事业。   随着天气转凉,生意也不太好做了,茶叶蛋依然是供不应求,但是凉汤和凉糕卖的越来越慢,以前一点多能收摊,现在到了两点也未必能卖完。   景逸想着:穿越宝典麻辣烫该上场了。 第31章 麻辣烫粉墨登场   景家小摊的休憩日上午。   “唉...”“唉...”景父坐在院子里发愁,喝了一盏茶的功夫叹了三四次气。   “干什么你!大儿刚定了亲,你就唉声叹气的,让人听了去还以为你有啥意见呢!”景母这两天正高兴景逸的婚事,听不得有人在耳边叹气。   “你可别冤枉我,我再满意不过了!”景父受了冤枉立马反驳。   过了一会儿又开始发愁,跟景母唠叨:“你说说咱家这生意,自从前两天小逸让停了绿豆汤和酸梅汤,这几日少了挣多少啊。”   “我也着急!不过小逸说了有计划,咱就等着呗。”景母无所谓地说,大儿子有本事,既然说了有其他计划,那自然是信他,等着就是。   这时,景逸手里抓着一只鸡进了家门,正好听见了景父景母的对话,朝景父摆了摆手里的鸡,安抚道:“爹,别担心,今天就让你们试试咱们家即将上线的新品吃食。”   “说的啥古古怪怪的话,这鸡在哪买的?现在杀了不?”   景父嘀嘀咕咕地想着大儿子说话老奇奇怪怪的,难不成是他老了跟不上年轻人了吗?   念叨虽念叨,还是快步走过来帮忙,说道:“爹来,你歇会儿去。”   “成,爹,您把鸡杀了,肉都片下来就留鸡架子。我去把昨天买的猪骨洗了。”景逸跟景父嘱咐了一下,脚不停地走到灶房开始准备。   麻辣烫的精髓就在于这高汤,最好用猪骨头和鸡骨头放在一起熬,这样味道鲜美,而且煮了的蔬菜也会有肉味,食客会更喜欢。   猪骨鸡骨洗净、去除血水,再焯水,这样熬制出来的汤色更鲜美、清澈。   院子里的土灶又支起了大锅,景逸将焯过水的猪骨、鸡骨冷水下锅,再加上葱、姜、花椒、辣椒,和景父没喝完的半瓶白酒当料酒用。   说起来,景逸还想着“辣”这一味怎么解决,因为没看到村子里、镇子上的人们吃辣。之前都想着去药店找找了,实在不行,就只能用茱萸代替了,就是没那么正宗。   后来他在镇子里码头上地毯式的寻找大雁,才发现原来码头上有一些货商在卖,卖的还是晒干的干辣椒,红艳艳的,听说南边的人爱吃。   样子虽然喜庆好看,但是富阳镇上买的人很少,北方的人还吃不习惯,加上做法也欠缺,并不觉得美味,反而觉得吃完了嘴里刺刺的,不太受欢迎。   景逸看见后,喜出望外地把货商的辣椒都包圆了,两大麻袋。   货商也高兴地很,还以为要再拉回去了呢,就痛快地给了个最低价,总共四两银子卖给了景逸。   景逸想着这些够用到明年夏天了,但是防患于未然,他还是跟货商约定了下一批两麻袋的货,在年后二月或三月交付,协商后的价格是一麻袋二两半。   “小安,把火加大。”景逸跟负责烧火的景安提出要求,又解释道:“熬制高汤就是要先大火烧开,然后再用小火慢炖,起码要一两个时辰,这样汤色才能够浓白。”   “大哥,这个骨头上没有肉啊,是喝骨头汤吗?”景安看了看大锅里的骨头,面露嫌弃,自己还是喜欢吃肉。   “这可不是喝汤用的,咱家今天午饭晚点吃,中午就吃这个了,麻辣烫!”景逸高兴地宣布,上一世风靡大街小巷的麻辣烫,终于又能吃到了。   待到晌午过后,景逸跟景母一起准备配菜。   这个时节的蔬菜正多,自己家里就有白菜、萝卜、小油菜、菠菜,然后又泡了一些干木耳和干蘑菇,还让景安去村里的豆腐铺子买了些豆腐、豆干回来,当然,最重要的是把猪肉、鸡肉都切成薄片。   时间渐渐过去,现在锅里的香味已经冒出来了,景逸把锅盖一掀开,烟雾缭绕,味道鲜香扑鼻,再一看,早上看着没啥食欲的清汤现在已经是一锅冒着香味的浅奶白色肉汤。   味道是如记忆中的味道,但是颜色景逸觉得不尽人意,颜色还是不够奶,还欠点火候。突然间他灵光一现,对了,他可以尝试着加一些羊奶啊,现代时候的主打汤底。   “大哥,可以吃了吗?”   小舒急切的问话打断了景逸的思考,他看了一眼围在锅旁边的景家人,现在已经快两点了,每个人都饿得眼冒绿光。   “哦哦,可以了可以了,小安把火再灭小一点,咱们把菜端到锅边来。”说着大家动了起来,景逸也赶紧去灶房把他之前调的麻酱和蒜蓉辣酱拿了出来。   “来来来,每个人自己选菜,然后给我,我给你们烫,烫完了就可以直接吃了,觉得味道不够的可以倒这两个酱料再调一调。”   景逸把吃法告诉大家,模拟一下麻辣烫开张后的状态,也好让景父景母心里有个谱。   灶台边,每个人都人手一碗自己挑选的麻辣烫吃了起来。   第一次做,景逸没敢放太多辣椒,他尝了一口其实是觉得辣度不够不太过瘾的。   他抬头看了看其他人的反应,除了小安外,每个人都辣的斯哈斯哈的,但还是不放下碗去喝水,埋着头一直吃个不停。   只有小安,估计天生能吃辣也爱吃辣,他吃了几口原汤的后,还浇上了蒜蓉辣酱尝了一口,这下眼睛都放光了。   景逸选择了他最喜欢的麻酱,也吃的香喷喷,看了看娘和小舒辣的眼睛都湿润润的,就跟他们说可以加些麻酱中和一些,味道还会更香。   一顿美味的麻辣烫结束,全家吃个肚歪,休息片刻后,景母收拾了碗筷,全家人坐在了堂屋里说起了正事儿。   “小逸,你想卖的就是这个麻辣烫吗?这可太好吃了,你放了什么?吃了嘴里刺刺的,但是跟以前的刺刺的感觉不一样呢。”景父第一个开口,还不时回味一下刚刚的味道,表示特别满意。   “这个好啊,现在天气冷了,正想吃些热乎的。而且我刚刚吃了没几口,就心里热乎乎的,开始冒汗了呢。”   景母想着,这个吃食可真太适合天冷吃了,现在天气还行,等更冷了肯定卖的更好。   “麻辣烫里放了辣椒,也就是辣果,不知道爹娘听说过没,咱们北方很少人吃,会做得也少,我也是在一本游记上看到过。”景逸汗,得先跟父母扯个来源,只能书中自有黄金屋了。   “这个生意,做起来肯定是会红火的。”景逸肯定到,但是现在还有其他问题:“但是,麻辣烫需要用火煮,还需要提供给食客座位,咱们摊子的老食客里很多人都挺讲究的,大冬天在户外吃东西,环境恶劣,估计很多人都留不住啊。”   “那怎么办啊!那这买卖还咋做?”景母着急的问。   “我想着,咱们最好是租个铺子,这样冬天做这个买卖不受罪,有个固定门脸客流量也会大一些。”景逸细细地分析道。   景父景母很犹豫,不知道镇上的铺子怎么个租法,但是肯定便宜不了。没想到这次买卖的成本挺大啊,还真有点舍不得,怕赔。   “投入大,赚得也多,有了铺子跟小摊就不是一个体量了,咱们可以多备货,多卖多赚钱。”   “以后咱们镇上有了铺子,如果遇见雨天、雪天的恶劣天气,或者忙到太晚,也不用再赶路回来了,要不容易出危险。”   景逸也不催爹娘,只是把道理事实讲清楚。   “成,大儿,听你的,酸梅汤就是你拿的主意,这次也肯定没问题!”听到景逸逐条逐句的耐心解释,景父景母终于想明白了,大儿子比爹娘有本事,支持就对了。   事情说好了后,景家人就分头行动,现在十月底,人们也只是刚换上了厚衣服,连薄袄都没开始穿,火力壮的大小伙子还穿着薄衫。   码头上的小摊子还能卖着茶叶蛋和凉糕,这肯定要继续,能卖多少是多少。   这几天景父景母去码头上卖东西,景逸去镇上找牙人看铺子,两个小家伙就拜托给了三叔家先看着。   牙人姓张,人称张三哥,带着景逸跑了两天,看了好几处铺子。最后景逸觉得有三处铺子还不错,两个在镇子上,一个在码头上。   第一处是在镇子上,一个铺子带个院子,院子挺大,房间不少。位于镇子边缘,挨着一条出镇子的道路,但不是主干道,周围的邻里也都是贩夫走卒居多,环境十分一般,但胜在租金便宜,一年租金十二两银子即可。   第二处也在镇子上,一个铺子带个小院,院子不大,房间也只有三间房,不过院子里有个井,用水很方便。位于主干道东侧末端,客流量不错,而且周边的人家都是镇子上的富裕人家,购买力是可以的,就是贵些,要价一年十六两银子。   第三处在码头上,只有一个铺子没有院子,但是铺子比较大,是个大开的四间,能是镇子上铺子的两倍大了。码头上的客流量自不必说,而且老食客也好找过来。不过这个铺子处在码头比较混乱的地方,每天外地货商、各地苦力来来往往,做买卖不甚安稳。要价是一年十五两银子。 第32章 租铺子   景逸比较中意第二个,第一个不说了,周边的邻居没啥购买力,直接影响铺子的营业额。第三个倒是好做买卖,但是到时候景母或者小舒过来铺子帮忙,他不放心。   第二个地里位置其实很优越,别看在主干道东侧的末端,但这里其实离码头不算远,之前就有很多码头的人到镇子上吃饭,一部分来的就是这里。   而且这里是码头进镇里的必经之路了。   还有最关键的是,这家虽然要价高,但是据牙人介绍的房东背景,最省事。   这家铺子以前做的面食生意,老板为人厚道热情,老主顾不少,家里生活很富裕。   老板挺有远见,送儿子去私塾念了几年书,后来托关系把儿子送去了青州做事。   前些时候听说在青州府谋了份好差事,凭本事自己已经在青州府买了房屋,定了居。安稳下来后,就要接老爹老娘过去享福,以后也不回来了,所以这个院子也租也卖。   只要不低于房东出的价,牙人可以全权做主。   景逸想着,作为房价居高不下的现代穿古人士,房子还是住自家的踏实,等买卖赚了钱,这铺子是一定要买下来。   待景逸跟爹娘说完三处铺子的情况,景父景母也比较倾向于第二个,没有别的原因,就是出于安全的考虑。   他们的根在西湾村,在镇上可以说是无关系无背景,虽然跟集贤阁有合作,但是也不好有事儿就去麻烦黄掌柜。所以,把不安稳的隐患掐在源头处,就再好不过了。   至于每年贵了那么三四两银子,他们家现在每个月都能赚个将近二两银子了,到时候多干干,不怕辛苦,能赚回来。   村里人最不怕的就是费力气。   既然已经敲定好,未免夜长梦多,景父和景逸第二天就带着钱等收摊后去找了牙人。   “张三哥,我景逸啊,又来麻烦您了。”景逸进了牙行,看见牙人张三正在跟另外几个牙人侃大山,就高声打了个招呼。   “景兄弟啊,这是景大叔吧,做好决定了吗?”张三一看生意来了,立马切换成专业模式,热情地接待起景父和景逸来。   “是,后来我们分析了下,觉得主干道东侧那家最优先考虑,要不麻烦您带着我们再过去看看?”景逸行了个拱手礼,笑着跟张三说到。   “客气啥,一点不麻烦!咱走着!”张三一点头,高兴地拿了钥匙就走。   生意来了可不高兴嘛,他只是个普通牙人,贵人的买卖轮不到他,平时就接接这种租铺子租房屋的单子。   景逸这个,就算只租一年十多两对他也不是小生意了,所以极为客气,出门时候还帮景父掀着门帘子。   牙行也在主干道上,离着那家铺子不算远,走过去也就十五分钟。   一路上,牙人又跟景父介绍了一遍房东的信息和铺子的结构,虽然聊天内容比较枯燥无聊,但张三哥一张巧嘴说的是趣味横生,把景父逗得直乐。   “大叔,您看,是这家,怎么样!铺子雅致又新!我没吹牛吧!”张三显摆地跟景父介绍到。   确实,这间铺子坐北朝南,是个两扇门的铺子。门靠东侧,设计的比较宽,门口非常通透,打开门后铺子里光线也好,非常适合做买卖。   整个铺子是个正方形,所以靠着大街这边还有两个窗口,每个窗口是两扇对开的窗户。窗户那里现在都用木板封死了,但是可以想见,打开窗户后,肯定更显宽敞明亮。   店里其实不小,大概二十多平米,摆了一些桌椅,虽然不新了,但是很干净整齐,可见主人很爱护。牙人说东家厚道,如果租了铺子,这些东西就送给他们了。   铺子大门对着的北墙开了个小门,可以进后面的院子。院子确实不大,是前窄后宽的地形。   景家的院子在西湾村已经不算大了,但是这个小院估计也就是景家小院的不到一半,景逸目测使用面积也就七八十平米。   院子里东侧有一口不大的水井,未免长时间不住人落进脏东西,已经拿厚实的木板盖住了。水井前面是个小房间,估计是杂物间兼小柴房。   小房间再往南,还有个大一些的屋子跟铺子连着,是厨房,厨房里两个灶眼,靠东墙有一排柜子和两个大水缸。   院子西侧也盖了间小房间,还种了一排低矮的不知什么植物围了起来,听牙人说是茅厕,植物是之前东家种的芦荟和薄荷,除臭防虫蝇。   最后就是正屋的三间房,跟铺子一样,都是青砖黑瓦房,地面、墙面修护地很好,没什么家具了,只有一张床。   景逸想着,到时候两边房间还是做睡房,中间的要做堂屋,接待客人啥的。买卖做大了肯定有生意人往来,到了家里不能直接请进睡房吧。   就算没有客户接待,那林家来人也得有地方接待啊,夏夏来了直接上坑多不像话。   正屋后面绕过去,正屋跟院墙之间是个四米宽左右的一个宽敞过道,靠西搭了个简单的棚子,牙人说这原来是个驴棚。   院墙对着内街还有一道大门,这道门是房东一家生活用门,不小,也可以进驴车、马车之类的。   总得一圈看下来,景逸更为满意了,那两天安排多,每一处都看得很粗略,今天细看了看,原房主是个懂生活、爱惜物件的人,这铺子也不用大修,部分家具直接就能用,省了很多事儿。   征求了一下景父的意见,觉得除了院子小点其他都挺好,但是他们主要是做买卖,铺子为主,其他都可以克服。   说好之后,景逸就开始跟牙人谈价钱,因为房子确实好,还价空间不大,所以最终以每年十五两的价钱,租了两年时间。   “张三哥,这件铺子要是买,是怎么个价钱?”租房契约签好后,景逸踏实了,就又跟张三闲聊起来。   “这铺子加屋子景小哥也看了,确实好得很,要是赶上年后,几天就能没,现在留着么久就是因为要入冬了,生意不好做。”   张三刚得了笔三十两的买卖,正高兴,对着景逸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不过房主也不着急用钱,所以一直也没降价处理。买的话,给你个实价,一百八十两拿下。”张三唏嘘到,他也羡慕地很,他自己还住在镇子外围,这正街的铺子房子是想都不敢想。   景逸得了价格,就觉得还算靠谱,他本来还想着这地段户型怎么也得二百两往上,所以追问:“那我要是一年后想买,这下一年的租金如何?”   张三一下就支棱了起来,开始没当一回事儿,但是景逸都问起退租的事儿了,那肯定是有门儿啊。   “如果租了一年后想买,那剩下的租金会直接抵扣掉你买房的银钱,你只需要补足剩余的部分。”还给了景逸一个定心丸,“这个您放心,牙行有牙行的规矩。咱们的牙行直接归官府直接管,严得很,定是不敢骗您的。”   说完想了想,补充道:“看您气度不凡,定是能做大买卖的,后面有什么需要尽管来找我张三,肯定给您最优价。”这是怕以后跑了单,提前定下了。   “一定一定。”景逸回道。合作挺愉快,景逸本来也没想换人,张三哥开始时对着景父景逸两个穿着朴实的乡下人都热情接待,报价也不糊弄,本就人品过关。   铺子准备好了,景逸决定十天后景家小铺就开张,这十天里要忙的事儿不少,所以明天在摆摊的时候得跟顾客们说下情况,先把小摊的买卖停了。   也得跟林阿么交待一下,两家现在关系这么近了,以后林家有要卖的山货、猎物啥的,可以直接放在店里寄卖,或者在店前面支个摊位也行,这样刮风下雨的也能进来避一避,总好过日日在码头上风吹日晒的。   于是隔天跟林爹爹交接的时候,就把租铺子开铺子的事情跟他说了。   林爹爹自是十分高兴,他素来随遇而安,而且豁达不爱攀比,所以也不觉得景家都能租铺子做生意了有什么可羡慕嫉妒的。   再说了,景逸越能干,他越高兴,他的宝贝哥儿以后日子可就好喽。   “阿么,我想着,我家镇里租了个铺子咱们得物尽其用,您看您家的货物,也不占地儿,要不以后都放我们店里卖怎么样?”景逸说到。   林爹爹自然是不肯的,这不是白白占了景家的便宜嘛,再说了,这些货物七零八碎的,再耽误了人家做生意。   在景父和景逸的合力劝说下,林爹爹勉强同意了在景家铺子外面摆摊,休息时就在铺子里歇着,不过一个月要给景家八十文的租费。   本来林爹爹是要给一百五十文的,因为在码头上他们就是一天五文的市金。后来景父景逸坚决不收,林爹爹都有些急了,这才被景逸把价钱砍到了八十文。   两家约定好,开业前三天景逸需要用门前的摊位做促销活动,所以林爹爹他们从第四天开始过来就可以。   还特地郑重地邀请林家一家人来参加开业仪式,林爹爹欣然同意了。 第33章 准备开业   十天的准备时间还是非常紧张的,要忙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全家人几乎是都行动了起来,景逸更是每天起早贪黑,除了睡觉时间几乎没着过家。   首先是景逸这边,铺子的硬装和软装。   硬装由于原房主的爱惜,几乎不用大动,但是也需要把铺子的墙重新刷个色,显得亮堂点。   还有几块地砖有些裂了,需要重新补一补。几扇窗户的糊纸也都撕了下来,换上了新的,买的贵价一些的,用桐油泡过,厚实结实耐用,防潮防水还比之前有了些透光性。   这还只是铺子里,后面正屋和厨房柴房什么的都没敢动,时间肯定来不起。   本来景逸想着再在茅厕靠北那一侧再搭个洗漱间的,都先搁置了。   硬装完成后,就是软装。   座位方面经过景逸的重新规划,节省了很多空间,之前店里都是四人桌,都保留了下来,又增设了一些两人桌,和一排面向窗户的座位,主要是方便单人来吃,省得拼桌尴尬。   铺子里原来有个柜台,在铺子靠北挨着里门,景逸把它挪到了铺子正门一进门靠东墙那里,这样铺子里进去的顾客都能路过,方便迎宾和结账。而且也便于观察,防止跑单现象。   然后就是靠东墙的地方,柜台旁边,要做个放新鲜肉菜的柜子,分为四层,最高层是肉蛋类,下面三层是蔬菜、豆制品之类的。   桌椅和多出来的柜子,景逸都找了西湾村的张木匠家做,用人用熟。对于张木匠家来说,这可是个大买卖,立马停了手里无关紧要的其他活计,带着大儿子一起开工了,有时候连十二岁的小儿子都叫来一起干活。   紧赶慢赶,第七天把这些东西做好了。然后又马不停蹄地继续给景家赶制五十个超大号的木碗。   景逸其实是定了一百个,由于碗上还要刻上景字,还得上色,哪怕只是普通的靛青色,也很费时,所以张木匠说开业时只能提供五十个,开业五天后再提供下一批。   因为张木匠要赶工,所以景逸只好自己借了村长家的牛车,加上张木匠家的驴车,他和景父带着三叔家的堂哥景正和堂弟景丰一起把桌椅柜子都拉到了镇上铺子里,也没歇息,三个大小伙子就忙忙碌碌地安装好了。   景逸顺便邀请了三叔一家人过两天来参加开业典礼,给哥俩高兴地连连点头应声。   等景正和景丰回去告诉了爹娘,景三叔和三婶也是惊叹连连,没想到短短半年不到,大哥家的买卖做这么大了啊,都在镇子上租铺子了!   另一边,景父负责的是厨房一系列的物品添置。   其他东西好买,最费时间的是去镇子上的铁铺定了一口大铁锅,然后又抽空把家里院子里的灶锅拆了下来,拉到了镇上。   这样,两个灶眼两口锅就不浪费了。   按照景逸的吩咐,又让铁匠做了两个放在大铁锅里的四宫格支架,这样方便同时煮多人份的麻辣烫。   院子里的井,也找专人来清了清,确保水质没有问题。   最后,就是景母带着两个小家伙在家里坐镇,要在村里收菜。   主要是一些好存放的,干木耳、干蘑菇、冬瓜、萝卜、藕、土豆、山药、红薯之类的。收完了后,留在家里,等着景逸景父每天去镇上的时候一起拉过去。   收完这些菜后,就开始削竹签,小安和小舒也跟着一起,短短几天就削了一竹筐的,代价就是小舒的小手磨了好几个水泡。   景逸晚上回来后一看,连忙说够用了,别再削了。心里想着不够用就去镇上木匠那里订一些,张木匠这会儿肯定没时间的。   等到开业前最后一天,一大清早,景父和景母又去村里关系好的几家收了够用的蔬菜。然后全家就带着铺盖卷,一些洗漱的用具,难掩兴奋地推着板车往镇上去了。   明天开张要一早就起来准备,所以今晚决定就住在镇上了。   到了镇上小院的门口,景父拿钥匙开了锁,一家人鱼贯而入。   “哇!大哥大哥,以后这里也是咱们家了吗?”小舒兴奋的喊叫起来。小安也是疯跑着各个屋子里乱窜。   “现在还不是,大哥只是租了两年,但是争取明年就买下来好不好。”景逸看似跟小舒玩笑着说,但他知道自己认真无比,这个院子他势在必得。   说笑完,一家五口就开始收拾院子屋子,打扫干净,把带来的铺盖整理好。中午时间紧,景母就简单的做了个午饭,大家随便打法口。   吃完后,一家人聚在铺子里商量事儿。   “咱们现在菜类基本上全了,明早再开始整理就行。”景逸拿着张纸,上面是他列的所需菜品,一个个比对。   “还要买肉类,最好是猪肉、鸡肉、鸭肉这三个是必须的,牛肉、羊肉到时候看看价钱,太贵就少买点。哦对了,猪血、鸭血一定要买来。爹娘觉得还有什么补充吗?”景逸抬头问道。   “上次你做的里面还放了豆腐和豆皮,也好吃的很。咱们也去集上买点回来,这个还方便。”景母补充,又回想起来当时豆腐吸满了水分后的味道。   “小逸啊,你这好吃是好吃,但是汉子光吃这个也吃不饱啊!”景父担忧,这要是吃不饱,那人家以后肯定不来了。   “爹,你别小看麻辣烫的菜,里面土豆、山药、红薯都是顶饱的吃食,我打算再去买点面条放在架子上,谁觉得吃不饱就自己加一份面呗。”对于麻辣烫,景逸还是有经验,很快解决了景父的疑惑。   “关于定价,我想着咱们先把东西补齐,然后到时候我看看根据东西成本,再决定,成不?”   定价的事情是大事儿,肯定要多方考量的。景父景母自然无异议,直言让大儿子全权做主。   讨论完后,大家分别行动,该买肉买肉,该买豆腐买豆腐,景母在院子里把需要泡发的干菜、木耳、蘑菇之类的准备好。   琐碎的活儿不少,忙忙叨叨准备到傍晚,终于备妥。今天全家人都睡得早早的,一夜安眠。   开业日,清晨六点。   景逸听见了屋外景母轻轻叫他的声音,往里一看景安还呼呼地睡得香喷喷,赶紧穿鞋下地出去跟景母打了个招呼,以免吵醒小安。   其实做麻辣烫并不复杂,比其他类型饭馆的要轻松很多,但是也需要早起,熬汤底,洗菜择菜穿串儿,现在家里还没实力请人做,所以只好都亲自上。   景逸负责汤底,六点开始熬,等到十点开始营业怎么也出味儿了。   景父已经提前杀了鸡,片了鸡肉,还有昨天买的现成的猪骨,所以景逸这边的两个灶的汤底很快就弄好了,撤了些柴火,剩下的功夫小火熬就行了。   然后就过去帮景父景母洗肉切肉串肉,蔬菜类的等会儿在整,要不提前太久做出来该蔫了。零零散散也不少活儿。   做着做着,七点初的时候小安小舒也起来了,在厨房里吃了点馒头加咸菜,喝了碗热水,就过来帮忙串肉。   等到肉快穿好后,看样子快八点了,景逸就听见铺子那边的大门有敲门的声音。很疑惑,这个点不可能有人来光顾生意啊,还没开门呢。   也不可能是村子里的人,跟他们说了十点开业,准点就行,不用早到来帮忙,三叔家应该会早来,但是也不会这么早吧,这得六点出门才能赶到啊。   突然的福至心灵,想到了一个可能,他连忙放下手里的活儿,擦擦手理理头发整整衣服,跑去铺子那开门了。   景母看见他这一连串操作,也从疑惑不安变成了兴奋喜悦,叨叨着:“都先别串了,咱们去前门那迎迎。”   “谁啊?”景父一头雾水,但还是跟着大儿子和媳妇往铺子走。   景逸一打开门,果然,是林家一家六口,难得的是连林家大女儿林秋英都来了。   “林大叔,林阿么,姐姐,弟弟,夏夏,你们来了啊,嘿嘿,快请进。”景逸兴高采烈地招呼道,还自以为把名字藏在大家里面,就没人发现他叫夏夏。   把林家人迎进了家门后,景逸把铺子的正门锁好,其他人已经被晚来一步的景父景母热情地迎进了后院,就剩下初夏还在铺子里等他。   这还是自定亲饭后他俩第一次见,未婚夫夫的法定关系并没有让他们变得尴尬陌生,反而有一种心头火热的感觉,偶尔对视一眼都黏黏糊糊的。   “走过来累不累,天越来越凉,你穿的太单薄了。”景逸对上初夏,永远都是操心的命,怕他累着,怕他冷着,怕他饿着。   “不累,也不冷,我走过来还出汗了呢。”说着抬头仔细看了下景逸脸色:“你才是,最近忙开业累坏了吧,要注意休息。.....都瘦了呢”   最后一句话声音软软糯糯的小的几乎是气音了,但还是被景逸听见了,一冲动就抓住了初夏的手。   正要抒发下感情,就听见院子里林大叔急促的咳嗽声音。初夏连忙把手抽了回去。   景逸:第一百零一次感谢我的老丈人。   然后又听见景母带点笑意也带点尴尬的声音:“景逸你个臭小子,那门那么难锁啊!”   初夏也听见了院子的动静,脸瞬间红得像水蜜桃一样,景逸盯着又要看直了。要不是初夏轻轻推了他一把,景逸还愣神呢。   “哦咳咳,这锁有点锈住了,马上来!”景逸连忙跟院子里说。   然后又悄悄问初夏:“咱们现在出去?”   初夏使劲让自己平复心情,“嗯。”了一声,就提脚走了出去。 第34章 开业大吉   人多力量大,有了林家人的帮忙,准备工作加快了很多。   等到快九点的时候,景家三叔一家也来了,打完招呼后,撸起袖子就开始帮忙。所以刚刚九点半左右,基本上各项准备就就绪了。   大堂里窗明几净,地板墙面、桌椅板凳、甚至连窗户缝里都打扫的干干净净,让人看着就十分整洁卫生,不担心食品安全。   靠东墙的四排货架上,也摆满了一个个的长方形藤筐。藤筐卡在柜子的槽里,摆放的有一点点倾斜的角度,既方便一目了然看清楚筐里的菜品,又方便拿取。   货架上的品类从上到下分别是肉类、蔬菜、主食。   其中肉类其实种类不多,除了常见的猪羊鸡鸭肉,还准备了些心、肝、肺头之类不费工夫的的下水。镇上爱讲究的不爱吃下水,所以放在了最上层旁边。   蔬菜类准备的还是很充分的,不管是绿叶蔬菜、块茎类蔬菜、还是蘑菇木耳之类的,都很齐全。   现在十一月初了,估计再过一段时间,绿叶菜就没了,到时候就要增加其他品种。   主食这一层暂时只准备了面条,也不多。其他就是豆腐豆干、猪血、鸭血之类的。   景逸想着先卖卖看,不够再添。   还有十分钟开业,景逸带着三叔家的表哥景正、表弟景丰一起把试吃用的桌子抬了出去。   景父和林父也拎着两个各装了不少串麻辣烫的木桶,紧跟着放在了铺子外的桌子上。两个木桶热气腾腾的,闻着味道浓香四溢,麻辣鲜香,引得路人纷纷驻足观看。   这次开业,景逸邀请了村里的人不多,都是平时关系十分好的。包括三叔家、村长家、木匠家、蒙大叔家,以及几乎关系好的,一共七八家。除了三叔家是全家七口到齐了,其他人家基本只来了当家的夫妇/夫夫。   当然了,镇子上的也邀请了集贤阁的黄掌柜,码头的古姓官差和相熟的打手们,甚至还有牙人张三,这都是之前做买卖时候对他有所帮助的。   十点整,人员到齐,开业大吉!   景逸和景安拿着一挂六百响的鞭炮来到了门口,邀请来的客人中,汉子都站在了大街上捧场,怕鞭炮的妇人和夫郎也都带着小孩挤在店里的窗户边看热闹。   “各位客官,今天小店开业大吉!非常感谢大家看在我景家的薄面上前来捧场,凡是今天进店就餐的客官,大家都享受八折的优惠,也就是您消费十文钱,我们只收您八文钱。”   景逸简单说了几句之后,又大声的吆喝了几句:“大家走过路过不要错过!真正的美味会让您回味无穷!”   最后,景逸让大家退后了些,就点上了鞭炮。这鞭炮噼里啪啦一通响,气氛瞬间热闹起来,感染地周边的围观百姓也大声叫好,鼓起掌来。   鞭炮毕,景父景母就招呼村里人和黄掌柜、古官差进了店里吃饭。店外面的试吃点留下景逸主持,景正景丰哥俩帮忙。   刚开业人多杂乱,一时间还忙活不开了,三叔家和林家的人因为跟景逸家关系亲近,所以两家大人们不用说,都跟着忙活了起来,让林家大姐和景正媳妇儿看着几个小孩在院子里玩。   屋子里,景母正在跟大家说这吃食如何点菜,每人拿个小竹筐和小夹子去架子上拿串,挑选后把小竹筐递给柜台后面的景母。   景母会拿出两个同样形状的牌子,一个卡在竹筐上,一个递给客人。然后景母会再把竹筐拿去给院子厨房里的景父开始煮,做好了之后,再按照牌子给上菜。   几个调味料放在了食品架子旁边,客人如果需要可以自行去取。   这种形式,别说西湾村的人了,就是黄掌柜和古官差两人吃惯了馆子,都觉得新鲜,不由得期待起来成品如何。   景父景母明显忙不过来,幸亏林爹爹和初夏聪明,能补上位置。虽然不认得景逸在牌子上刻的阿拉伯数字,但是形状还是能对上的,所以就帮着送菜上菜。   三叔三婶做不来那精细的活儿,就接了一大盆水,一会儿等着帮忙刷碗涮碟。   林父左看右看,最后选择去帮自家媳妇儿和哥儿端碗拿盘子。而且这会儿大堂里的服务人员都是妇人和哥儿,他得在这儿镇着。   铺子外的试吃点,更是热闹无比。百姓们都探着头看景逸他们面前的桶里,这汤看着乳白带着点红,怪好看的呢。就是不知道是啥。   “老板,这是啥吃食?这红红的是啥?”有的那爱吃的还不等景逸介绍就迫不及待地询问着。   “各位好,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我们小店主打推出的吃食-麻辣烫。在秋冬时节吃最是进补,有荤有素、好吃不贵!”景逸介绍道。   “这位客官,这红色的东西也算是点睛之笔,添加了这一味,让你吃起来更过瘾,更火热。现在这两桶里都是试吃的,大家可以不拘荤素挑一串,您要是尝了以后吃着好,再进我们店里细细品尝!素菜一串一文,荤菜一串三文。”   一听说可以免费试吃,人群立马积极活跃起来,你推我赶的都想到前面来拿一串,好家伙那场面把景三叔家两个汉子吓一跳,敢情镇子里的人也这么爱占便宜呢。   景逸赶紧负责秩序,让排成一条队,还给兄弟俩使了个眼色,让看好桶里的吃食。   热热闹闹的试吃很快有序进行着,果不其然,荤菜很快就没了,只剩下零星的下水。   景逸一看,再次发挥三寸不烂之舌,“这位大叔,一看您就是识货之人,我可以尝尝这个蘑菇或者白菜,您信我,我开门做买卖不能骗人,这素串的味道不比荤串差,量还更实惠。”   这位大叔也好忽悠,听了立马要了串蘑菇,吃进嘴里后,汤汁瞬间爆裂,浓郁的味道铺满了口腔,再加上蘑菇独特的口感,简直是好吃的要吞掉舌头。大叔一个劲冲景逸伸大拇指。   试吃活动是非常成功的,前面两桶送完,景逸又让景父再烫了一锅继续。   景父景母最开始也担心可能损失了三桶不知几百文的收入,但是后来看到试吃后陆续走进店里的客流,就一点不心疼了,吸引客流的作用是巨大的。   第一批是邀请来的贵客,吃饭肯定不能收钱,从第一个真正的客户开始,最便宜的也点了个十文,那爱吃肉不差钱的能一次点个五六十文不止,景母后来有点赶不上算账收钱的速度了,就赶紧把景逸替换了进来。   等到下午两点左右,客人终于少了,等最后两三桌走完,景逸把正门一关,窗户打开,打算下午三点半再开始营业。   这时候,别说景家了,跟着一起忙的景三叔家和林家也都还未吃午饭,三家人亲亲热热地挑选完菜后,景母和景逸去后面厨房煮,其他人随意地在大堂里坐了好几桌,一边喝茶一边聊天。   这回也算是初夏正式见了景三叔一家,这可是景家最亲的亲戚了,景三叔三婶都是和气老实的人,但也免不了调侃一下,初夏脸上的热气就没停过。   等景逸出来送麻辣烫时,也没逃过这一出,这会儿傻小子一样,就知道嘿嘿嘿傻乐了,哪还有刚刚做生意的聪明干练劲儿。   三家人吃完饭,景三叔和林父看着中午忙碌的情况,还想留下来帮忙,不过都被景父劝走了。   这一上午已经帮了大忙了,下午景家自己就可以了。   中午也是因为要腾出来人手在试吃点招揽生意引流,而且今天第一天做生意,一开始有点手忙脚乱,后来其实就好多了。   下午,三点半开了门,依然是景逸在柜台算账收银,厨房的人换成了景母,她比景父做得快,更顺手,忙里偷闲甚至能坐椅子上歇一歇。   景父带着景安在大堂里忙活,景舒自己在院子里玩,时不时给景母帮帮忙。   一家人全上阵,而且镇子里下午的买卖没有中午那么火爆,镇子上一般晚饭都爱在家里吃,所以他们倒是也能勉强忙得过来。   傍晚六点,景逸打算关门了。   现在秋末了,天黑的早,六点开始就慢慢暗了下来,镇子上除了大酒楼大食肆以及灯红酒绿的娱乐场所,基本上都该关门关门,该收摊收摊了。   因为做了一天的麻辣烫,所以晚饭定要换换口味,所以让斜对面的面馆送了五碗卤肉面来,又去包子铺买了几个包子,连汤带水的一顿饭,又舒服又满足。   饭后一起打扫了大堂和厨房,洗了碗筷,景逸和景父仔细把窗户关好,门锁好。天就已经彻底黑了下来,景逸就拿着柜台的钱匣子跟大家回了后院。   后院堂屋里,景父景母景逸三人围坐在桌子旁,为了方便对账,堂屋里点了两盏油灯。   钱匣子摆在了桌子上,一匣子钱里,有铜板有碎银,不再像在码头做买卖时只能收到铜板了。   激动喜悦的心情随着算账达到了顶点,就连景逸都有些惊讶,今天的总收入一共达到了五两三钱银子,扣除成本后的纯利润也能有个四两左右。这还是在八折优惠的基础上。   想来,以后生意稳定了,每天的利润也能保持在四两往上,这还只是单一地售卖麻辣烫,其他饮料小吃啥的还没有上架呢。 第35章 继续做生意   “大儿啊,咱们挣这钱没问题吧,我怎么觉得心里那么不踏实呢?”   景父高兴过后,又有些担忧。   面对着一天五两的营业额,觉得心里虚的很,感觉也没做什么啊,怎么就挣了这么多了。   “爹,您踏踏实实的,这都是咱们劳动换取,跟您种地没啥区别。”   景逸安慰了景父,他还是挺理解景父这种想法的,老实勤恳的庄稼汉猛地有了个挣钱多的途径肯定不踏实。   不过景父的担忧也提醒了景逸,关于商籍这个问题,他不能掉以轻心。   他记得之前闲来无事的时候去镇上书店看过大源朝官版的律法书籍《大源律》。   里面提到如果做生意年利润在一百两以上,连续超过三年,那么官府就会在第三年缴税时作为提醒,然后第四年就会把铺子主人一家的户籍改为商籍。   这里特指有店铺的买卖,摆小摊的一般没这要求。   虽然大源朝的商籍没有其他朝代那么苛刻,但是社会地位依然不高。尤其盛世时期还好,按时交税,不惹事不冒头,基本没事儿。   一旦世道稍不稳定,或者缺钱了,商户就是首要的剥削经济来源,提高征税都是好的,就是有些官员为了政绩又要钱又要命,历史上的例子可不少。   统治者的态度,也多数比较暧昧,对于这些是不以为然的,始终将最基础的农业发展放在第一位。   换位思考的话,景逸也能理解,每个人的出发点不一样,大局观不一样。改变不了世道,那就改变自己。   综上,景逸肯定不能让自己被动地改为商籍,一定要在三年内想好万全之策。   他合计哪天还是把那本价值十两银子的大部头书《大源律》买回来好好研究研究吧,不能老去蹭着看了。   想着想着,思绪又回到了麻辣烫生意上,顺便把他下午一直在想的事儿跟景父景母提了一下。   “爹娘,根据今天的客流量来说,明天后天还有试吃,人只会更加多,肯定是忙不过来的。”景逸先提出了摆在当前的困难。   “我想着,咱们要不请小丰过来帮忙吧,正好农闲了,他在家呆着也没事儿,三叔家也不富裕,咱们有能力了也帮衬下。”   景逸想了想,又说:“镇上铺子里的伙计月钱一般是五六百文,我打算第一个月给小丰五百文,他做得好了第二个月涨到六百文。你们觉得呢?”   “没问题!之前咱家出事儿,你三叔三婶可没少帮忙,小丰又是我看着长起来的,是个好小伙儿!”景母快人快语道,善恶分明,谁对她好,她就对谁好。   “我也觉得行,景正这小子去年刚得了个儿子,景丰现在马上也到了娶亲的年纪,你三叔家这会儿是哪哪都要钱。关键也没来钱的道儿。”   景父之前没出事儿时候也老帮衬弟弟,后来自己家出了事儿,弟弟又反过头来帮衬他们,两家处的是很好的。   事情定了下来,第二天一早,景父和景逸就回村里去三叔家说这个事儿,为了不耽误回来干活,还雇了一辆驴车。   景母在家里洗肉洗菜穿串儿,小安小舒帮忙。   父子两到了村子里后,让车夫在景三叔家院子里坐着歇息,他们跟着三叔三婶和景丰在堂屋里说正事儿。   把要请景丰去镇子上帮忙做工的事情一说,景丰一脸激动喜悦,农闲了天天在家里也不怎么动窝儿,他正无聊得很。   逸哥这个差事儿又能去镇上做工,还给钱,居然给五百文呢!那真是太美啦!   不过景三叔三婶都是老实人,一听说帮个忙就给五百文钱,死活不同意。   一直说那么亲的亲戚,给什么钱,让小丰直接去帮忙就行,别提钱,管饭就行了,快给拉走。   把景父和景逸说得哭笑不得,景逸一个劲儿的解释说镇上都是这个价,活儿也挺多的,而且小丰看着就比镇上其他人能干,才把景三叔三婶说得眉开眼笑地答应了。   景母连忙给小丰收拾包袱让二哥带走,嘱咐多干活少说话。估计这个实诚勤快的小汉子多干活是肯定的,少说话不太可能了。   三婶还给带了家里蒸的一锅杂粮饼,说是中午忙大家没时间做饭就垫垫肚子。   景丰正式加入了景家小馆。虽然最开始小错误频出,也闹出来不少笑话,但是他天生乐观开朗,别人善意地笑他两句他从来不放在心上。   眼睛里有活儿,手上也利索。大大减轻了景家人的压力,景逸从第一个月就给他开了六百文的工钱。   景家小馆的生意慢慢地走向了正轨,待大家对自己的工作都熟练以后,景逸又陆续加入了茶叶蛋和酸梅汤,这两样都是之前就做惯的,现在再添上也不慌乱。   三天试吃过后,林爹爹也依约带着林家双胞胎来铺子前面摆摊了。   卖的东西添了不少样,除了林父打的猎物,自己家里种的菜之类的外,更多的是林父从山民那里收的山珍,卖的竟也特别好。   这一点景逸也挺佩服林父林爹爹的,这两口子的商业头脑还是非常可以的,代销山货可以说是林家和山民双赢的一个产业。   不然山民一般不下山,山货要不就烂在山里,要不就以极低的价格卖给走商,怎么都不合适。   林爹爹做买卖也是老手了,不过他不贪多,每天天亮了就来,十点半就收摊,赶个早场完事儿了。   时间富裕就再去后院找景母聊聊天,帮帮忙,基本上十一点就从镇子上回家了。   当然了,偶尔带腻了双胞胎,也会带着初夏一起来。   主要景逸太忙了走不开,他又想初夏,就老在林爹爹耳朵边婉转地念叨。待把林爹爹念叨烦了,一回家又看见自己哥儿期盼的小眼神儿,总会带着初夏来镇子上,让小两口见见。   所以每隔几天,就会有一个俊秀的小哥儿在景家麻辣烫馆子里帮忙,做事儿麻利,说话客气温和。   小老板景逸老盯着人家看,跟他说话的时候那嗓音甜度都超标,好多常来捧场的老顾客也就知道了这是老板的未婚夫郎。   就这样,忙忙碌碌的一直从十一月初做到了过年,天越冷生意越好,后来干脆中午都不歇息了,从十点开门到下午六点关门,基本上都没断过客人。   尤其是中午的时间段,生意好到队都排不完,有的食客等急了就态度不好,说话冲,这样还容易闹事儿。   后来景逸就提出可以外带食物,建议家住得近的食客们自带食盒过来打包,这样买回去味道不会变,家里不爱出门的女子小哥儿也能一起享受,岂不更美。   这才略微解决了这个没完没了排队的情况。   一忙碌起来人手就不够,从第二个月起,景逸还专门托牙人张三找了一位镇子上干活利索整洁的婶子帮忙在后院洗菜穿串儿和洗碗。   婶子姓乔,每天就上午来一个时辰,下午来一个时辰,一天给个八文钱就行。既不耽误她自己家里的活计,景逸这边也解决了人手问题。   十二月景家还有一个喜事儿,就是买了一辆驴车。   月初的时候,天气已经开始冷起来了,尤其是刮着风的大早上,那风真跟刀子一样往脸上割。   景家从做生意以来,基本上都住在镇子上的小院里,太忙回不去,一来一回非常耽误时间。家里的琐事和田地的事情都交托给了景三叔家帮忙。   也就是景父,基本上隔个两三天就要回去一趟村里住,家里房子不能空着,得保持着人气,还有家里的物件什么的也得拾掇拾掇。   景母景逸,一个月以来也就回去住过两三次,至于两个小家伙是一次也没有回去,天气冷,家里大人又忙,实在顾不得他们。   卖驴车的缘由,是有一次景父大清早赶路来铺子里,景母开门迎他进来,看着自己当家的累得呼哧带喘地一屁股坐凳子上不想起来,还没来得及吃早饭。   他是早上天还没亮就出发了,又赶上景丰昨儿个没回村里住镇上了,景父一个人赶路是又冷又累,孤单还危险,这会儿见了景母就喊饿,景母嘴上不说,其实心里心疼极了。   所以主动提的买一辆驴车,好一点大一点的,能拉货能拉人,以后回村里也方便。   这事儿景逸还是委托给了张三,张三虽然主要做房产的,但是牙人嘛,没有什么不能做得,当天上午就带着景逸和景父去了驴市。   镇子上有专门的驴市,因为需求量比较大,所以后来从骡马市里独立了出来,不过地方没怎么变,就在骡马市旁边,都在镇子的南边外围地区。 第36章 买驴车   景逸用人爱用熟,这几次买卖都找的张牙人。   张三不是个糊涂人,景家小馆开业的时候他也去了,知道这乡下小子短短期间内就能干起这红火的买卖,听说还有集贤阁的掌柜和官差来捧场,肯定不是个简单人。   所以他先带着景父和景逸在驴市走了一圈,大概问了问价,让景父景逸知道下镇上的大概行情,一头成年驴基本上十五两到十八两不等。   然后才推荐自己家亲戚:“景老板,这儿就是咱们镇上的驴市了,当然了还有些散户会在集市上卖,不过不好碰。我也不瞒您,我有一个叔叔也做这买卖,他那的牲口身体棒,精神好,价格也公道。我带您去瞧瞧?”   “既然来找您,自然是信得过您,走着!”景逸痛快道。   说笑间张三带着二人来到了一家棚子前,老板是位中年汉子,胡子拉碴的,可能因为要伺候牲口,穿得也都是粗布旧衣。   “三小子来了,这位老板是要看驴吗?”老板放下手里的活儿,迎出来问。   “四叔,这位是景老板和景大叔,今儿个过来是想买头走货拉人的驴,您给挑一挑。”   张三把景家的需求详细的跟老板说了说,老板不愧是行家,眼都不眨就带着去了棚子东边那一侧看驴。   “您看看这一头,身高腿长,这身上的腱子肉,走货拉人再好不过了,特别能跑。就是田里的活儿差点意思,没那么灵巧。”老板指着一头驴介绍着。   这头驴长得确实精神,一身青灰色的毛,肚子下面有几片白毛,像绣上的花朵。两只耳朵直竖着,精神得很。   也不怕人,大眼睛看见有人来了,咕噜咕噜的转着看,还扑闪着长睫毛,灵动地很。   “这驴多大了?”景父一看就喜爱地很,上手爱惜地摸着驴子的脖子毛。   “大哥,这驴刚一岁,个头儿还能再长个半年呢。”   老板看着景父眼里的喜爱,也跟着摸了摸,看着这头驴也带着温情。他的驴都是他的宝贝,自然也希望找到个爱惜的买家。   景逸一看景父的模样,就知道这是看上了,也不墨迹直接开口问价:“老板,这头怎么卖?”   “我跟三小子攀着亲,跟您讲个实价,这驴单卖十六两,加上驴车是三两银子,一共十九两。”   说后,扭头冲着旁边的一个年轻汉子嚷了嗓子:“二小子!把前两天新送来那辆车给客人拉出来过过眼!”   “好嘞,爹!”   那年轻汉子很快从驴棚后面推出来一辆板车,比一般车略大一些,刚做出来不久还能闻见木头的清香。   景父上手试了试,也敲了敲各处的木头,确实很结实,木头也刷了油,做了相关防水处理。   “大叔,这驴车能不能再便宜些了?”   这连驴带车,确实都颇得景逸的眼缘。   所以景逸又给颗定心丸:“大叔和我都是实诚人,张三哥带我们过来找您,那我们就不会去看别家。您给个优惠,我这就能结钱走契约。”   “这位小哥痛快,这样,驴是好驴不能便宜,但是车我给你便宜一两银,板车我就赚个本钱。”老板笑呵呵地,还积极做二销:“镇子上的骡马市里也有我家的买卖,小哥以后有需要了直接去就行。”   “成,没问题!”   老板心里高兴得很,好久没遇到这么痛快的买家了。   双方交了银子,办了契约,老板恋恋不舍的摸了摸驴子的头,嘱咐:“去了家里你要好好干活啊,不能耍脾气尥蹶子。”   驴子打了两个响鼻以示回应。   景逸不由地想,这位老板真是性情中人。以后再有这方面需求也可以找他了。   出了驴市,又给了牙人二十文钱当个酬谢费用,张三不想收的,直说已经拿了老板的介绍费,但是景逸还是执意给了。   “您收着,钱不多,全当感谢了。我这镇上不熟悉,以后免不了多去麻烦您。”   “您这话说的,您给我送生意,我应当感谢您。”   两人再三客套后道别,景父和景逸赶着驴车回铺子了。   有了驴车,景家就更方便了,平时一个时辰的路程,这下连半个时辰都用不了了。大冬天的也能实现了回家自由。   转眼就到了年底,小馆的生意一直很红火,麻辣烫这个吃食,如果只是隔三差五的过来吃,是很难让人吃腻的,并且时间长了不吃还想得很。   景家的麻辣烫做法也是秘方,用的调料多,还用了北边这边不好买的辣椒,所以就算有的店家也出了同款,但也只能勉强叫个“水煮菜”,影响不了景家的半点客流。   景逸也知道,不想让人追上就只能不停前行,所以他最近正在琢磨新产品,打算过年后景家小馆再次推新。让人永远有新鲜感。   不过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过年,不管什么朝代,过年永远是百姓心中最重要的节日,也是一年的期盼。   跟家里人商量了一下,今年挣得多,忙到年底了肯定要歇一歇的,打算腊月二十七就关门,留个三天准备年货,然后正月十六再开门。   过年时候家家户户都准备了不少年货,而且一家人难得休息团聚,出来外面吃饭的人本来就少,出来了大部分也会选择奢侈一笔吃个大餐。   从腊月二十开始,景逸家就有意识地跟食客说了过年时候休假时间,以免大过年的客人高高兴兴过来吃饭扑了个空。   顺便也跟林爹爹说了下情况,结果林爹爹手一挥说不影响他,家里没啥货物了,冬天他也不让林父上山,容易出危险。   所以林爹爹自己给自己放了整个正月的假期。   等到腊月二十六,家里除了收钱的景逸,其他人都一边工作,一边走神,好赖没犯啥大错,景逸一看,提前收工吧。   所以一过中午高峰期,就不接待了,给帮忙洗涮的婶子结了工钱,还给了五十文的年终奖钱,把婶子高兴坏了,连连道谢然后回家去了。   景家人也兴高采烈地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回村,仔仔细细收拾妥当后,大门一锁,回家!   到了村子里,免不了跟村民们寒暄打招呼,现在的景家可不是半年前的景家了,谁遇见了不想说说话套套关系,包括以前看不上景家的几个妇人。   都想着万一能把孩子送镇上景家馆子里做工呢。   看看那个景三家的景丰,一个月都能拿六百文呢!她儿子不比景丰那傻小子强?!   殊不知,景丰可不是个傻小子,看着憨憨的,那是对着自己人,而且他大小伙子不爱跟女子小哥儿计较。   在景家小馆帮忙这两个月,人勤快不说,还有眼力劲儿懂分寸。   在铺子大堂工作,不只能上菜捡桌子招呼客人,他还能兼职半个销售,给人介绍好吃的菜品,看到客人等麻辣烫的空闲时间,还会过去聊会天顺便推荐茶叶蛋和酸梅汤。   最可贵的是,虽然这店是自己亲二叔家的买卖,但是景丰从来不在厨房久待,帮忙上菜也是快速拿起来就走,也不去有钱匣子的柜台附近转悠。   这次过年,景逸除了六百文的工钱,还给了景丰一两银子的年终奖。   景逸算了算,景丰在景家小馆的工作量其实不低,看看开年后跟景父景母商量一下,把景丰的月钱可以再提一提。   镇上的平均店小二月银多少他管不着,他的店要按劳分配。   再说另一边,景丰拿着月钱和奖钱回到家后,依然先全部给了景三叔和三婶。   两口子吓了一跳,连忙追问多出这一两怎么回事儿,别是景逸看在亲戚面子上多给了景丰,他们自己家亏了就不好了。   “娘,逸哥说这是过年的奖钱,以后年年有!我问逸哥了,他说他亏不了,我干活干得好,应得的!”   景丰这下可骄傲自豪了,说起话来也是昂首挺胸的,脑袋扬得基本只能看见房顶了。   “臭小子!得意个啥!”景三叔嘴都咧到耳根子了,还不怕教训小儿子让他收敛点。   “他娘,收着吧。二哥和小逸都是心里有数的。”   景三叔发了话,景三婶自是高高兴兴地收了起来。   三叔三婶在银钱上从来都不死死把拎,但是因为哥哥弟弟没分家,所以自己打工挣的钱,都是五五分账,交一份公里,留一份给自己。   不过景丰对着自己家里人多是不计较,那一份奖钱多给了家里三百文,说是让娘给自己大侄子做身新衣裳过年穿,他看镇子里的小孩穿得都可好了。剩下的钱都置办点年货,过个富裕年。   最感动的莫过于他哥景正和嫂子小兰。   景正胡噜了好几把自己亲弟的头,嘴里直说着真是没白疼你。   嫂子也笑得眉眼弯弯,想着明天给景丰炸肉丸子吃,这小叔子最爱吃这个。   嫂子小兰是个矮小秀气的姑娘,当年在隔壁村的集市上被景正一眼相中。嫁过来那会儿景丰刚十二岁,自是长嫂如母,三年来一直尽心照顾这个小叔子。   小兰娘家穷,父母也都是软性子,她自己性子也是个谨慎胆小的,一般不太会表达自己的感情与情绪。   这也幸好是嫁给了景正,虽然没什么大本事儿,但是疼媳妇。 第37章 百村大集   回到村里的第二天,还是没得睡成懒觉,因为今天一家子要去小新村的百村大集。   小新村因为出过一位举人,所以是整个富阳镇最大最富有的村子,位置也比较有优势,在富阳镇管辖地内比较居中的地方,所以百村大集基本上都在小新村举办。   百村当然只是个叫法名称而已,肯定没有一百个村子参加。   这个是民间自发组织的大集,基本上就是每月一次,一号到五号五天,过年期间会延长时间,听说今年是从腊月二十二就开始了,说是会持续到正月初六左右。   从西湾村过去大集大概半个时辰左右,比较近,而且对于景家人来说,镇上的集市也确实逛的没啥新鲜感了,这下去百村大集还更有趣一些。   “快着!快着!小舒你还去不去!不去我就把你送你三叔家!”   今天早起又是这一出,急脾气的景母遇上慢悠悠还爱撒娇的小舒,不知道谁折磨谁。好在现在小安慢慢大了,不太用管,每天大哥起来他就跟着起了。   当然了,更主要的是,他去了镇上后耳濡目染,觉得自己长大了,不想让娘直接破门而入叫自己起床了。快十一岁的小汉子要面子了。   终于准备完毕,大家都上了驴车坐好,景母还带了个薄被子把小安和小舒围了起来,冬天的清晨是很冷的,三个大人谁冷了就下地走走,小孩子还是老实地盖被子吧。   上午八点多,到了百村大集,这里已经人声鼎沸。   寒风凛冽,也挡不住大家过年的热情。卖百货的地方,大家正在挑选着过年的用品;卖肉的大叔们热情地接待每一位客人;卖菜的婶子阿么也笑容满面地迎送着一位位买主。   今天景家的主要任务就是买年货,肉菜米蛋、春联福字、贡品纸钱、糖果点心等等,东西非常多,但是景母心里有数,女子小哥儿在这方面一向天赋异禀。   由于时间紧、任务重,景逸被分配到了负责购□□联福字、糖果点心之类的,剩下的东西景父景母负责。   景母:“你们俩呢?是跟着我和你们爹,还是跟着你们大哥?”   景安景舒:“大哥!”   景母:“...现在就开始嫌弃娘了是吧,算了快走吧,我还不乐意让你们跟着呢。”   异口同声的大哥差点把景母气乐了,虽然确实不想让两小的跟着他们,因为卖肉卖菜的地方脏乱得很,但是拒绝和被拒绝心里是有落差的啊!   “哈哈哈哈,走啦!大哥给你们买好玩的!”景逸大笑着单手抱起小舒,拉着小安就走了。   离老远了还能听见哥仨笑闹的声音。景父景母相视一笑,也并肩开始去采买了。   景逸抱着小舒、拉着小安顺着人流先往买糖果的那边走,春联福字之类的东西不好拿,所以要最后买。   人流熙熙攘攘,货品琳琅满目,不少平时乡下务农的百姓都使出自己擅长的手艺,做了不少糖果点心带到大集上来卖,这会儿不担心卖不出去,过年时候大家都可舍得了。   景逸选了一个比较大的摊位,主要是这家看着最干净卫生。   先买了一斤普通的麦芽糖,又买了一斤带芝麻碎和花生碎的麦芽糖,刚给了银钱,连忙拿出两小段给了弟弟们,可快别吸溜口水了,大哥明白。   还有又香又脆的蜂蜜花生、咸香瓜子、怪味蚕豆、薄皮核桃,这不管是家里人自己没事儿吃着玩还是过年时候拿出来待客,都是再好不过的了。每一样景逸都买了些。   这个摊子看完,手里就提了不少东西,没法抱着小舒了,只能一只手紧紧拉着他,人太多了,这可绝不能走散了。   景逸倒是不怎么担心小安,小汉子马上十一岁了,机灵得很,关键长得又高,跟别人家十二三的小伙子似的,走起路来虎虎生风的,打他主意的拐子那可是想不开了。   又往前走了十来米,到了买糕点的地方,老规矩,哪家干净买哪家。   这个摊位也不小,红红绿绿的糖糕点心样式很多,大部分景逸都叫不上来名字,不过除了糕点外,景逸还看见有卖蜜饯的,这一会儿一定要买点。   栗子糕、小豆糕、莲子糕、豌豆黄这几类常见又好吃的景逸分别买了一斤。   还买了些蜜饯,这东西卖的贵,还压称,所以就挑了两种蜜饯每样来了一斤,是蜜饯小枣和北边不太常见的蜜饯龙眼。   然后想起来过年还得去拜年,今年挣钱多,几家亲近的人家肯定得礼厚一些,所以又花钱买了几盒点心匣子,留着送礼或者回礼。   算了算,三叔家、大姑家、两个舅舅家、当然还有初夏家,正好五盒。   去年秋天景父出了事儿,根本没心思过年,但是患难见真情,这几家亲近的人家是有钱出钱,有力出力。虽然这是原身的经历,但是景逸早已把自己当成景家的真儿子,所以肯定是感恩的。   满足了购买欲之后,景逸一拍脑袋,买太多了。一会儿景母唠叨事儿小,现在这么多东西,怎么拿回去啊,春联啥的还没买呢。   最后只能先把东西送回去,让老板把糕点都包好,景逸还专门买了硬油皮纸打包糕点,防止挤碎。   景逸和景安两只手都提的满满当当,就连小景舒都主动要求帮忙,拿着把他馋的不行的两份蜜饯。   为了安全,把小舒放在两人中间走,还让小家伙腾出一只手来牢牢抓着大哥的衣角。   唉,早知道跟爹一样背个竹筐来了。   一路缓慢行进,终于走到了存放驴车的地方,一看爹一个人在这儿守着呢。   景逸好奇不已:“爹,咋您一个人,娘呢?”   景父:“嗨,东西越买越多,所以我先回来送一趟,顺便看着点。”   景逸:终于知道我这购物欲随谁了。   等景逸把他们买的东西也放在车上,并且告诉了景父还有春联啥的也没买完的时候,景父的表情那真是一言难尽…   景父:“行,那你快去吧,估计你娘也快回来了。”   景父挥手让大儿赶紧去,转头本来想把两个小的留下陪自己,结果就看到这俩跟兔子似的,蹭蹭蹭追着大哥走了。   景父:风水轮流转,这嫌弃风从媳妇儿那又吹到了自己这儿。   卖春联的区域离着大集入口很近,不一会儿就走到了。   这一片是大集里最有过年气氛的了,每个摊位都红彤彤的,不光卖春联福字,还卖红纸红布、鞭炮灯笼、红窗花红头绳、还有各种小孩玩意儿。   用景逸的话说,这是年轻人和小孩子的必打卡地点了。   春联福字买起来容易,都是吉祥话,挑两幅顺眼的,大门口贴一副、堂屋门口贴一副,然后再买些福字和窗花,就差不多了。   最后还要再去买一挂鞭炮,今年三十晚上要热热闹闹的。   西湾村专门买鞭炮来放的人家不多,鞭炮贵,不当吃不当喝的都舍不得买。大家一般都砍几段竹子大年三十晚上一烧,也噼里啪啦的响得厉害。   本来景母今年也没想买的,毕竟也算个奢侈玩意儿了。还是景父出门时候偷偷跟景逸说买一挂回来,大人小孩都过过瘾。   到了卖鞭炮的摊子上,景逸买了一挂一百零八响的,花了六十文钱。比之前开业时候那挂六百响的便宜多了,但这也能买好几斤肉呢,怪不得景母不想买。   “大哥,我能买盒摔炮吗?”景安不好意思地问到。小舒听见了,也在旁边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景逸。   “当然可以!这两月咱们小安和小舒也一直给家里帮忙,辛苦了!”说着掏钱买了五盒摔炮,让店家跟鞭炮放在了一起。   待景逸提了东西正要回去,就看见两弟弟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后面看,景逸顺着他们的目光看过去,就见是一个专门卖灯笼的摊子。   摊子的老板是一对夫夫,那位汉子这会儿也还在不停地扎着灯笼,手法老练又细致,别说,这摊子上的红灯笼都挺别致。   造型有传统红灯笼,有方形绘着图案的,有扎成动物的,还有金元宝的,围着了不少人在挑选。   景逸捏了捏小舒的红脸蛋,发话到:“走!看看去!”   “耶!”小安小舒高兴地喊道。 第38章 大红灯笼   来到摊子这边,景逸才发现,这灯笼的近看更好看,细节做得非常精致,能看出,材料都选的优质料,手艺也是精湛的很。看着让人心动不已。   “老板,这灯笼都什么价钱?”景逸问向那位夫郎,这夫郎看着三十岁上下。   “这位小哥,过年好啊!这种传统样式的,小的三十五文一个,大的四十文一个。带造型的一律五十文。小哥别客气,拿起来看看,我们家用的都是好料。”老板夫郎招呼道。   景逸:“好的,谢谢,我先看看。”   说罢就跟小安小舒商量了一下,都买什么样的,这夫郎依旧笑眯眯地招呼着,一点没有因为景逸跟弟弟们考虑很久就催促,反而多次拿起他们提到的灯笼让他们仔细看,耐心地很。   商量好后,景逸问:“老板,我们买的多了能便宜点吗?”   “这...”夫郎有些不知所措,因为一般来摊子上的客人都是一个两个的买,他们家灯笼不便宜,虽然做工精致,但是依然是逛得多,买得少。   “你要多少?”这会儿老板把手里的活儿放下,把自己夫郎的轻轻地揽到身后,拍了拍他的手让他去招呼其他人,看得出夫夫感情很好。   “我要两对这个大号的传统红灯笼,再要一个兔子的,一个老虎的,还有这个方形带竹纹的。”连说带指一共要了七个灯笼。   说着景逸又想到了镇子的铺子里,虽然十六才开业,但是大正月的晚上冷冷清清的也不好。   就又跟老板说:“再要六个小号的传统红灯笼,不过这六个不着急,过些日子你们哪天还摆摊我们再来取就行。”   老板一听,果然是个大买卖,立马就给景逸算起账来:“您要的大号红灯笼两对四个,一百六十文;三个特别样式的,一百五十文;还有六个小号红灯笼,是二百一十文,一共是五百二十文。您体谅,我们是小本买卖,我给您抹个零头,就收五百文,再送您个小鱼灯笼,如何?”   景逸一听,感觉挺值,主要是灯笼确实做得好。   景逸:“没问题,我付您四百文,剩下一百文取剩余六个灯笼时再付?”   老板:“可以,小哥痛快!我们家摊位会摆到大集结束,如果不着急,也可以等大集结束去东宽村找我,我姓单,叫单田,进了村您就找做灯笼的单家就行。”   景逸:“没问题,过年事儿多,我初八直接去你们村子找你取货好了。”   定好时间,给了钱,年轻的汉子还帮着景逸把灯笼送到了驴车上。   等外人一走,景母见着满车计划外的东西,脾气实在是没压住,眼睛一瞪手一指就要冲着景逸嚷嚷。   景逸一看景母的表情立马先发制人:“娘!您看这灯笼,红艳艳的多喜庆。我想着买两个挂起来有好兆头啊!预示着咱家明年肯定红红火火的。”   景母语塞,好兆头可不能怼回去,但是:“你这是俩吗?啊?这都八个了吧!”   景逸:“这不是还有您元元哥家两个嘛,那您儿媳家也得红红火火才好啊。这两动物的,是我这当大哥的给小安小舒买的,还有这个小鱼灯笼,到时候去了三叔家送给豆豆多美的事儿啊!”   景母:“哼!说不过你!”   然后想了想景逸想得确实周到,又别扭地补了句:“下午赶紧给你老丈人家和你三叔家送过去!早点挂起来!”   “哎!”至于剩下那六个,还是先不跟娘说了。   买齐了(?)年货后,都快十一点了,全家人又说又笑地往家赶,小安小舒坐在车上,聊着天还时不时摸摸放在身边的吃的玩的,心情飞扬,嘴角上扬。   因为车上东西太多,不够地方坐,景父景母和景逸时不时都下来走走,等到了家都十二点多了。   景母匆匆去厨房准备午饭,煮一锅热汤面,热汤热面的又好吃又暖和。其他人则收拾车上的年货,各归各位。   难得休息,吃过饭一家人都午睡了一小会儿,养精蓄锐。过年事情还多着呢。   等起来以后,看了看天色,估摸现在两点多了,景逸就先带着给豆豆的小鱼灯笼去了三叔家。   “逸哥,这啥?哎这灯笼真好看!”   看见景逸提着一个东西进来,景丰连蹦带跳的过来看热闹。   景逸连忙一躲,“别给碰坏了,这给豆豆的!”   景丰人来疯一般,开玩笑道:“啊!我以为给我玩的呢,逸哥你偏心眼!”   “咋地!那你晚上来我家,我喂你吃饭,哄你睡觉,好不好!”小样儿还治不了你,景逸脸上露出了核善的微笑。   景丰连忙闭嘴。   豆豆的亲爹景正接了过来,顺便踹了景丰一脚,让景逸进堂屋里聊天。   景逸跟正哥聊了聊镇上的生意,顺便建议明年开春后多种点青菜,他们麻辣烫馆都收,而且按照镇上价格收,这便宜得让自家亲戚占。   然后又听了景三叔三婶的训话,让以后别给小孩买这么贵的玩意儿,做买卖不容易。   坐了一会儿后,还惦记着去初夏家,就跟三叔三婶说了一声回家了。   回了家,套上驴车,把给初夏家的三个灯笼装在车上,就火急火燎地出门了。   景母急急忙忙追了出来,“大儿,等一下,带上这包点心,给小山小江吃。对了,跟你林大叔林阿么说一声,咱们初四就去他们家拜年啊!”   交待好了后,等景逸赶着驴车走远了,她才回了院子里继续忙活,俗话说腊月二十七,宰鸡赶大集,大集是赶了,鸡可还没杀没炖呢。   大红灯笼确实喜庆地很。   这驴车上摆了三个红艳、突出的灯笼,特别引人注目,可以说是一路回头率极高的穿过了王家庄的村中路。等驴车进了林家门,还有人一直往里望。   “小逸来了,快喝杯茶。”林爹爹招呼着景逸。   随着两家相处多了,林家家长对景逸是更加满意了,而且从话语中也透漏着亲近。   “这灯笼是真好看啊!这得不少钱吧,你快拿回去,自己家里挂着。”说着说着还是忍不住念叨一句:“别那么破费,大手大脚的,攒着点儿。”   “您说的对,阿么。不过我这不想着您家挂了红灯笼,别人就知道您家有喜事儿嘛,我这怕别人跟我抢夏夏啊!”景逸连拍马屁带耍赖地说。   “真是... 这说得都是什么玩意儿。”林父刚从寝室出来,就听见了景逸这番言论,可谓是雷的不行不行的。要不是了解这小子的人品和能力,都快想退亲了。   “咋了?我觉得说得就挺好,小逸放心,一会儿阿么就挂起来。”林爹爹倒是觉得景逸说得挺好。   “嘿嘿!谢谢阿么。”景逸得了便宜还笑嘻嘻地给林父使眼色。   “哼!臭小子!这个是给夏夏的吗?他在厨房呢,你快去吧。”景父赶紧打发了景逸过去找初夏。   景父:完球了,这以后有这臭小子比着,元元还不得老觉得他说话不中听啊。   “夏夏,你快看这个灯笼,竹子形状的,上面还用绿色绣线绣了竹林,你挂在屋里啊。”景逸还没走到厨房,就开始给初夏献宝,一张嘴叭叭个不停。   “好,谢谢阿逸,我很喜欢,就是下次别这么破费啦,你挣钱那么辛苦。”   初夏接过灯笼,确实好看得很,虽然是白色的底,但是面上绣了竹林,小溪,岩石等等,并不显得灯笼面空旷苍白,反而图案既饱满又清新。   “给我夫郎挣钱花哪里辛苦,我乐意!”接着就开始嘿嘿嘿傻笑起来。   “哎你!别乱说!还不是你夫郎呢!”初夏又羞又急。   “好好,不说了不说了。”景逸一看真有点急了,赶紧哄。   又说了一会儿话,初夏突然看见景逸的袖口破了,他抓着景逸的衣袖担心地问到:“阿逸,你这袖子怎么了?”   景逸看了眼自己袖口,说实话他都没印象在哪里刮得了,见初夏着急,便解释道:“我没事儿,估计是今天上午在大集上哪里刮到的,当时人挤人的也没注意。”   说着,手也不老实捏了捏初夏嫩嫩的脸颊:“别担心。”   “啪”一声脆响,初夏轻轻打掉了某人的咸猪手,“等我去拿针线给你缝几针,走,去院子里,那里亮堂。”   “哎!”景逸乖乖应声。   院里太阳明亮,初夏拿着针线开始低头给景逸缝补袖口。   两人离得近,景逸低头,就看见初夏一头顺滑柔软的墨发简单地束在脖子后,露出洁白细长的脖颈,有一种别样的风情。   景逸觉得,他大白天的怎么突然不对劲儿起来了,是憋了太久了吗,这白嫩嫩的脖子似乎在对他发出无限诱人的邀请,这不上去嘬一口他还算什么男人!   好的,他不是男人!他把帐记着!   “好了!”初夏补好了之后抬起头跟景逸说,看景逸恍恍惚惚地也不知道怎么了,疑惑地看向他。   “哦哦,谢谢夏夏,嘿嘿。”景逸反应了过来,就想抓着初夏的手道谢。   初夏连忙把手背到身后,嘴一抿,害羞不已。青天白日的,别说院子外面来来往往的村民,就是堂屋里的爹娘也能看到啊。   等两人弄好到了堂屋里,林父林爹爹十分识趣地装作什么都没看到,让初夏轻舒一口气。   又聊了会天,跟林爹爹说好了初四过来拜访,景逸就起身回家了,谢绝了林家的晚饭邀请,年末了劫道的多,还是早点回家安全。 第39章 村中琐事   二十八,把面发;二十九,蒸馒头。   农家没有闲工夫,更何况是过年了,忙忙碌碌很快到了年三十,月穷岁尽之日。   这天景家人依旧是齐齐上阵,繁忙又开心。   清早起来,就开始扫撒除尘,里里外外都得收拾地干净整洁。由于北方有讲究是初一不能扫尘,所以三十家家户户都要做个小扫除。   等屋里屋外都弄利落了,也才上午十点多,景父景逸带着景安景舒开始贴春联、贴福字、贴窗花,然后还要把那一对大红灯笼挂在院门两侧。   灯笼挂的是个活扣,晚上还要取下来拿回屋里,这么贵的好东西,也怕别人惦记着。   景母在厨房准备中午饭,简单一些,重头戏在下午的年饭和夜里的饺子。   等灯笼刚挂好,天空上就飘起了雪花。今年冬季雪不多,这都年底了,才是第二场雪。   俗话说瑞雪兆丰年,今日风小,白雪悠悠落下,看得人心里舒坦地很。   景父尤为高兴,他是种庄稼的老把式,看天气也稍微有一套,这雪下得虽然不大,但是看样子时间不短,这下就不用愁地里的冬小麦了。   其实在大源朝北方,种植冬小麦的农户很少,这里的冬小麦产量非常低,基本上忙碌一冬天也就是个勉强糊口。所以就算官府对这部分不征税,一般也就是穷人家或者特别勤劳的人家种一种。   比如景逸家就没种,再比如景三叔家,近两年用钱的地儿太多了,就种了。   中午吃了饭,都睡了一会儿,养好精神晚上还得守岁呢。   下午的时候,在村里还发生了一件事儿。   那会儿雪小了一些,景母就带着景逸去村中的豆腐坊买豆腐,打算买回来一整板,放在屋外面做冻豆腐吃,天冷也不会坏。   豆腐坊这家姓豆,住在村子东南边,离景家不近。   结果娘俩快要到的时候,就听见前面吵吵嚷嚷的乱得厉害。   “这就是我们家的鸡,你个穷酸的,赶紧把鸡还给我!大过年的我告诉你你别找不痛快!”一个上了年纪的妇女气势汹汹地叫喊道,还扬起手准备打对面一个年轻的夫郎。   那个年轻的夫郎个头不高,看着跟妇人差不多,但是黑瘦黑瘦的,看着也胆小怯懦。被妇人叫骂着,也缩着脖子不敢大声回嘴。手里紧紧抱着一只鸡,嘴里默默地念着:“这是我家的鸡。”   “你不撒手是不是,我看你就是找抽!”   说着说着“啪”一下打在了小夫郎的肩膀上,幸好他躲了一下,要不这得实实在在抽在脸上了。   吓得那小夫郎憋得脸通红,身子也微微颤抖起来,眼睛里也蓄满了泪水,但还是不放开抱着的鸡。   “哎哎哎,别动手别动手!”   周围的百姓,有看热闹的,也有真心实意劝架的,连忙拉开了两个人。   这两人吵架的地方是景母景逸的必经之路,景母远远就看清楚了那两个人都是谁。   一边气势汹汹地走上前去,还不忘低声跟景逸嘱咐:“大儿,那不讲理的妇人就是四狗子他娘,那小哥儿是你小伟哥今年九月新娶的夫郎,咱得帮帮他。”   小伟哥景逸听说过,名叫罗伟,是去年景父出事儿那会儿,去镇上帮忙的青壮汉之一。   那会儿不好找人,好多人都以为景家得罪了镇上富户不敢去,景母急得泪眼婆娑。   罗伟正好从地里回来,看见了景母跟景三叔挨家挨户的求人,二话不说放下锄头就过来帮忙了。   之后,那个冬天因着景父和景逸身子都不好,罗伟还帮忙砍过这次柴送过来,景母要给钱,他还死活不收。   他自己家虽然穷,但是也不妨碍他做一个热心善良有担当的汉子。   就是有时候太老实了。   等景母和景逸走到近处,事情已经趋向于白热化,周围那群不安好心捧高踩低的都在奚落小伟夫郎把鸡还给狗子娘。   其他看不惯狗子娘人品的人想替小伟夫郎辩驳几句的,也都被狗子娘一张臭嘴喷了回来,可谓是胡搅蛮缠,而且什么难听骂什么。   最后只有豆腐坊的老板娘因着跟罗伟家沾亲带故,这会儿轻轻搂着小夫郎让他别害怕,不过也没敢跟狗子娘对线,实在是骂不过。   “怎么了怎么了这是!好好地挡什么路啊!”   景母快走几步到了近前,一嗓门喊了过去。   她可不怕得罪狗子娘!   她们景家最知恩图报了,再说了,今时不同往日,现在可不是买田地的时候了,有了钱就有底气,她还有个这么争气的儿子在旁边撑腰,一点不惧这个老虔婆!   这西湾村的老实人家有一个算一个,大多数都被这老虔婆占过鸡零狗碎的便宜,再加上上次王石头挤兑她儿子,平日里这老虔婆还在村里诋毁她们家,说她们家钱来路不正,以为她在镇子上就不知道吗。   新仇旧恨,今天这事儿,还牵扯到对他们家有恩的,她还管定了。   狗子娘一看是刘彩云,景家这半年风头正盛,她还不想招惹,所以语气很冲但实则很虚地怼了句:“不关你的事儿,你少管。”   谁知景母根本没理她,径直走到小伟夫郎面前,和蔼地说:“大娘记得你叫小桃是不是,快别哭了,出了什么事儿,你跟大娘说说,别怕。”   “刘彩云你多管什么闲事儿你!”狗子娘说着就打算上前扒拉景母。   景逸一个健步挡在了景母前面,面无表情地直直看向狗子娘。   景逸这大半年以来,吃得好喝得好,个头儿和体型都猛地窜。这会儿看着也有一米八了,这会儿站在这里可以算是一览众山小。   狗子娘惯会欺软怕硬,一看景逸高高大大的还直眼瞪着她,连忙把手放了下来,讪讪地站到一边。   桃子用手抹了抹眼泪,看着景母慈爱关心的目光,一股心酸委屈涌上心头,眼泪是越抹越多。   他抽抽噎噎地说:“大..大娘,我今天做午饭忘了关院门了,让这鸡跑了出来,追到了这儿,但是这位婶子不让我走,非说这鸡是她家跑出来的,这…这鸡真是我家的。”   说着说着,又哭了起来,小桃本来年纪就不大,又瘦小地很,一张小脸巴掌大,满是泪痕。听说娘家也穷,常年都吃不饱饭,景母看着他,不由觉得可怜得很。   同时也气得不行,这王石头家的就知道欺负穷人、老实人,实在太可恶。   “哎哎哎!你个小浪蹄子还编瞎话!这分明是刚从我家里跑出来的鸡!要不怎么在我家门口呢!”狗子娘不能动手,就扯着脖子开始喊。   “你说是你的鸡就是你的鸡?你喊它一声它答应吗?我还说是我的呢!”景母大声回怼。   这下周围早就看狗子娘不顺眼的大娘阿么们可算是有了主心骨,纷纷让狗子娘喊鸡一声看它答不答应。   “你们这是欺负人啊!来人啊!有没有人管啊!”   狗子娘一看风头又转向她来了,一下子坐地上,开始一哭二闹三上吊,结果周围围着的多数都是妇人夫郎,谁吃她这套。   都看好戏地看着她演,偶尔有几个汉子也都默默地不出声。   一招不行再换一招,她跳起来又打算去打小桃,捡软柿子欺负:“好哇!你这小浪蹄子哭一哭,谁都帮你出头是不是!那你又怎么证明是你家的鸡?!”   桃子自然无法证明。   景逸一看狗子娘虚张声势的样子,那轱辘乱转的眼珠子,一看就在琢磨坏事儿。   要是不尽快把这事儿理清楚,一会儿等叫来村长肯定也是各五十大板成了一笔糊涂账。   “要知道这是谁家的鸡还不简单,我知道怎么区分!”   景逸这话一出口,别说围观群众了,连小桃都泪眼婆娑地望了过来,满眼的期盼,渴望给他一个公正的结果。   “逸小子,你可别说大话!也不怕闪了舌头!”狗子娘一听炸了窝,她心里明镜似的清楚这不是自己家的鸡。   “怎么地,婶子怕了不成?怕了可就是承认这鸡是小伟哥家的了。”景逸理了理袖口,慢条斯理地质问着。   “谁...谁怕了!那你说,怎么区分!”狗子娘掐着腰,高声道。   景逸听闻大家都同意,也就不理狗子娘了,请大家稍等片刻。他   让她娘把鸡抱了过来,又叫了两个相熟的婶子阿么去了前面的豆腐坊老板家里。   不一会儿,景逸提着一个编得密实的鸡笼子出来,看里面看不太真切。只能隐约看出来个大概颜色。   “我这法子是最简单的笨方法,自己家的鸡肯定都认识,两位就都来说说自己家鸡长什么样,谁说对了不就是谁的了。”   景逸提着鸡笼,笑眯眯地继续说。   “再有,为了公平公正,两位事主也都劳烦避避嫌,一位在这儿跟我说的时候另一位躲着点。其他各位伯伯叔叔,婶子阿么,兄弟姐妹们,咱们也别光看热闹,一起做个证啊行不行?”   “一只鸡,两主人还得了?咱今天也一起断断这离奇的案子!” 第40章 巧斗狗子娘   “一只鸡,怎么会有两个主人?咱今天也一起断断这离奇的案子!”   景逸说完,客客气气朝着四面八方一拱手,气氛瞬间被调动起来了。   众人一听这个好啊,反正谁说错了那是她自己有问题,那鸡得不着也只能怪自己,轮不到他们看热闹的得罪人。   于是有些站在远处的村民这下也凑近了,把几个当事人围了个水泄不通,里三层外三层的站满了看热闹的人,还纷纷响应:   “成啊!这招儿好!”   “那咋不成!让俺们也学学官老爷!”   “小逸这法子好,自己家的鸡啥样你们得记得吧!”   “那要不人家小逸在镇上做大买卖呢。”   “要我说,这笼子应该再严实点,这都露着缝儿呢!”   景逸说完,狗子娘一双贪婪的眼睛就直直地盯着鸡笼看,恨不得钻进去一探究竟才好。   这会儿听见周围的人都赞同这个方法,知道不行也得行了,小眼睛一转,又开始扯着脖子嚷:“我家的鸡我肯定知道!但是我怕这小蹄子听了去,你们让他先说。”   “成。那小桃哥,要不你先说?”景逸一看狗子娘顺利往坑里跳,那自然得顺着她。   小桃怯怯地点点头,就要开口。   景母一看,连忙叫停:“等等!咋地!石头家的,还在这儿听着呢?你还是走远点吧,要不一会儿你俩说得一样,我们再冤枉了你!”   景逸:娘真给力!   周围人也反应了过来,叽叽喳喳说闲话:干啥呢,小逸都说了让躲着点,她怎么还在这赖着,想偷听呗。   “当谁稀罕听呢!呸!”狗子娘这才骂骂咧咧走远了。   景母这才拍了拍小桃的手,示意他继续。   小桃这才惴惴不安地开始描述:“我家这只是母鸡,不大,刚养了半年多,才开始下蛋呢。就是平时爱跑,这才跑出来的。是土黄色的,有点棕色的细纹路,不过两只腿上的毛比较白。”   景逸跟刚刚跟着进去的几个婶子阿么一对视,基本稳了。   “婶子!到您了,劳烦您过来吧。久等了。”景逸客气地让探头探脑看这边的狗子娘过来。   狗子娘一边磨磨蹭蹭地走过来,还一边上上下下下、左左右右全方位地从鸡笼子缝隙里往里看。就是不开口。   直到周边有人不耐烦地开始催,她才开口,不过一开口就先是一顿输出:“催催催!催你娘的催!合着不是你家鸡是不是!”   谁知道这回她碰到个硬茬儿,那大娘立马骂回去:“你个缺德的老货!是你的鸡你倒是说啊!”   她倒是识趣,厉害的不碰,扭过头装没听见,开始说自己的:“我们家鸡,是只母鸡,成年鸡了,大概得有个一两岁了吧,身上差不多就是棕红色的,哎呀,太详细的我也记不住,谁天天趴鸡圈里看它们啊!”   景逸看她说完了,接过了话头:“成,两位都说完了,还有要补充的没有。”   小桃摇摇头,狗子娘说没有了,让他快着点,别磨磨蹭蹭的,脸上透露着势在必得的喜悦。   景逸依旧不理她的挑衅,跟周围人说:“那他俩都没啥补充的了,咱们众位也都听的清楚,那咱们就揭晓答案吧。”   “我说你这汉子怎么磨磨唧唧的,还镇上做大买卖呢。我帮你看得了!”   狗子娘越等越不耐烦,唯恐出了啥变故,一步上前抢过了景逸手里的鸡笼。迫不及待掀开盖子,把鸡拎了出来,果然跟她隐约看到的一样,是一只棕红色羽毛的成年鸡。   “哈哈哈哈,我就说是我的鸡!这个小浪蹄子还敢抢我的东西,还编瞎话!告诉你,穷鬼,想都别想!”狗子娘得意洋洋地说着,调门极高。   “我没有!”小桃急切地反驳着,眼泪瞬间汹涌而出,他不懂这是发生了什么,鸡怎么不是那只鸡了。   “放你娘的狗臭屁!我是我家的鸡!看哪只都是你家的!你咋不去抢呢!”这时,一位看体型就知道是重量级的大娘挺身而出,抢过了鸡笼,指着狗子娘的鼻子就开始骂。   “哎呀,王婶子,您看您误会了不是,这不是您和小桃哥争的那只鸡。这是文婶子刚说提累了,我说我替她提一会儿。”景逸假笑着跟狗子娘道歉。   说着往站在人群外的一位夫郎那里一指:“刚刚那只鸡在阿么那里呢。”   众人顺着景逸的手一看,只见那位夫郎手里的鸡,是只小母鸡,还没完全长成,土黄色的,有点棕色的细纹路,两只腿上的毛白,跟小桃说得一模一样。   狗子娘看着另外一只鸡,没反应过来,连别人骂她了都回神儿。   小桃一看也懵了,哭都忘了,还在理顺是怎么回事儿。   “婶子,您看,这只真的好像不是您的鸡啊。是不是这鸡刚跑的太快您看走眼了啊。”   景逸想着这点事儿给狗子家刨个坑行,但不至于跟他家撕破脸,要不村里人都得说他们景家心狠、心凉。   现场尴尬地沉默着,大家悠哉地看着这出戏。   “哎呀,大侄子,你这么一说,我确实好像看花眼了。”   狗子娘一看无力回天,立马顺坡下驴,反正脸皮厚,这怕什么。   “小桃哥,来,鸡给你,快拿回家去吧,以后可看好了。”景逸把鸡递给了小桃。   转身就看见狗子娘脚底抹油想溜回家,赶在她走远前开口:“婶子,您不找鸡啦,我看要不再去南边田里看看吧,现在人也多,我们大家伙儿都帮忙找找。”   周围人也跟着起哄,你说大年三十丢东西不吉利,得帮忙找找;我说这么冷的天,鸡老在外面也遭罪,这么多人一起容易找。   把狗子娘架在高地,不情不愿地走了回来,哼哼唧唧地说:“不用不用,不麻烦你们了,快回家歇着吧,我自己去就行了。”   说着,臊着一张脸往村南外的田地里走去。   不管她乐意不乐意,样子都得做足了,找鸡怎么也得一阵子吧,天寒地冻的,也够她受的。但是自作自受。   至此,围观的才都散了。   想来经过这一出,以后也没人敢招惹景逸家了,主要是不敢招惹景逸,景父景母都是老和善的人了。   小桃自是千恩万谢,景母让他别放在心上,还握了握他的手,冰凉凉的,让他赶紧回家去暖和暖和。   “嗯,谢谢大娘。”小桃看着景母,真诚道谢。   说真的,以往在他亲娘那里都没得到过这么多关心和爱护,也从未替他出过头。   还是嫁到了西湾村,婆婆对他很好,才感受到长辈的关爱多么暖心。但是婆婆性子也软,遇事儿比他嘴还笨,没想到几面之缘的景婶子会替他出头护着他,他十分感激。   这厢景母和儿子依旧去买豆腐,裤脚和鞋子踩雪都阴湿了,也不觉得冷。   做了一件好事儿,公道的事儿,景母那叫个痛快!走起路来都呼呼带风。   让你欺负老实人!让你背后骂我儿子!哈哈哈哈哈!   由于路上耽误了时间,景逸陪着景母买完了豆腐就匆匆回家,开始准备年夜饭。   排骨和鸡之类的需要炖得火候长的菜,景母从早上就开始动手准备了,这会儿放在厨房里备着,等晚饭时直接放锅里隔水一热就能上桌了。   现在厨房里的灶也被占着,里面是景母特意给景父蒸的蒜泥白肉的白肉,刚放锅里,起码得一个时辰才行。   这会儿已经下午三点多了,出锅正好能赶上晚饭。   之前院子里架的铁锅前几天又从铺子那搬了回来,现在还是放在老位置。   这口锅景母打算专门用来做炸货,到时候做起来油烟太大,在院子里正合适。   做炸货在乡下村里绝对算是个新鲜事儿,哪怕殷实人家都很少做,主要是费油。   不管是大油还是菜籽油,在乡下都是精贵的东西。哪怕景家以前光景好的时候,也没做过。顶多等到过年的时候用油煎煎东西,也叫炸货了。   所以这会儿,一个两个的包括景父,都在院里看着景母操作,时不时帮帮忙。   也趁着这会儿,景母把刚刚在村里发生的事儿绘声绘色地讲了一边,当然了,部分情节做了重度渲染。   比如狗子娘的蛮横不讲理、小桃的可怜无助、景逸的足智多谋,最后还有景母自己的路见不平、除恶扬善、机智勇敢、德才兼备、知恩图报等等。   “娘好厉害啊!”小舒捧场王一号立马闻弦知雅意。   “娘真棒!这个主意怎么想出来的啊!”小安则是对于这个制敌的招数很感兴趣,立马追问景母。   “你大哥想出来的。不过娘在里面扮演了重要角色。”景母郑重地说到。   “大哥!”亮闪闪的眼睛看着自己大哥,大哥怎么那么有本事呢!   景逸一听二弟对这个感兴趣,还是挺高兴的,跟他说:“小安,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大哥懂的很多都是从书里了解的。”   看着景安期盼闪耀的双眼,景逸温和地拍了拍他肩膀:“咱们小安过了年都十一岁了,是大孩子了,大哥送你去镇里读书怎么样?”   镇上的小孩很多从七八岁就开始启蒙了,咱家小安这算晚的了。   “大哥,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学会。学不会再浪费银子,读书要花好多银子。”景安神色窘迫不安地说。   “我让你去读书,是想你在饿肚子的时候能自己解决温饱,想你在遇到困难的时候能自己想出解决办法,想你知道以后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景逸温和地说,“记住小安,咱们家让你读书的目的不在于考功名。当然了,你要是有本事又愿意考,大哥就有本事供!”   最后一句可以说是豪气万千。 第41章 罗伟小桃道谢   “咱们小舒也是,再让你玩两年,等你十岁了,也去读书!”   看着景舒羡慕的目光,景逸连忙向他保证,又仔细回忆了下,富阳镇毕竟只是个镇子,不一定有女子哥儿专门读的学校。   “或者到时候大哥请夫子来家里教你好不好?”宠爱地掐了掐小舒的脸蛋。   “嗯!大哥真好!”赶紧橡皮糖一样抱着景逸的腰左右摇晃。   一时间,景家的小院子里欢声笑语一片。   再说村里另一边的罗家。   小桃告别了景母和景逸后,抱着鸡匆匆地跑回了家,直到进了家门才敢把手里的鸡放下。   罗家院子不小,但只有三间略显破败的房子,这房子还是罗父罗母成亲时候建的,当时罗家虽然也不富裕,但是还不算村里的破落户。   手里银钱虽不多,也勉强盖起了三间泥土房子,想着以后赚了钱再慢慢修葺加盖就好。   但意外总是来得很突然。在罗伟七岁那年,罗父去隔壁镇子上做工,从高处掉下来摔断了腿,虽然及时得到了救治,性命没有安危,但是腿从此瘸了,时不时还要吃药调理。   养着个病人,又缺少劳力,罗家的日子是怎么也过不起来。   罗伟更是从七八岁的年纪就开始忙碌干活,别的孩子还在找猫逗狗,他就已经开始砍柴挑水插秧收稻了。   日子虽苦,但是谁也没有埋怨过罗父,罗父也力所能及地在家里默默付出,就连刚嫁过来不久的小桃都把心放在了这个家。   小桃家里也穷,是农村里最单纯那种穷法,家里孩子多地少,粮食不够吃。   他从小就胆小木讷,不像家里哥哥弟弟受宠,也不像姐姐会撒娇。虽然没受什么虐待,但也是爹不疼娘不爱,谁也没把他放在眼里,吃不饱也是经常事儿。   说亲的时候也是,爹娘为了给家里省粮食,都没打听罗家情况,就赶紧一个破包袱装了两身破衣服把小桃送了过来。   还是罗伟,不管岳家多么不讲规矩,不管这个哥儿自己喜不喜欢,娶来了自己就要负责。咬着牙办了两桌简陋的席,把亲事儿仓促办了。   成亲后的罗伟发现,小桃是一个特别有意思的人。   他初见的小桃又黑又瘦又小,后来仔细看发现小桃虽然单眼皮,但是大眼睛,右侧嘴角还有一个小酒窝,笑起来眼睛弯弯,酒窝深陷,很可爱的。   他初识的小桃怯懦不善表达,木楞楞的。   后来相处久了,发现小桃虽然反应慢,但是记性好,家里的活儿只要跟他嘱咐一遍,就没出过差错,而且细致耐心得很。   最重要的是,小桃的心,特别容易就捂热了。你对他好一分,他对你好十分。   这会儿他看见小桃急匆匆进了院子,眼睛肿得跟核桃一样,心疼地快步走过去,半搂着小桃厉声问道:“怎么了这是?谁欺负你了!跟我说我找他去!”   罗伟越说越大声,引得灶房里准备年夜饭的罗母和房后头编竹筐的罗父听见动静也赶紧过来查看。   他们家这小子虽然老实,平时被人指使干个活儿,被人嘴上调侃奚落两句,都不怎么吱声儿的。但泥人都有三分火气,家人是他的底线,惹急了也是会拼命的。他们得拦着点。   “别,别,没什么事了。你别生气。”小桃看罗伟情绪激动,比罗伟更急,抱着罗伟的胳膊开始安抚。   小桃一看家里人都担心地看着他,眼眶一热,就一五一十地把刚刚的事儿说了一遍,末了还特别强调了景母对他的维护。   “哎哟!这杀千刀的王石头家的,她这个黑心肠的这是明摆着看咱们好欺负啊!”   罗母一听前因后果,就开始哭起来骂着狗子娘。   除了骂人,她也没有别的办法了,王石头家算是村里的富户,田地多,而且村里那一帮臭味相投的都跟他们家走得近,他们罗家轻易得罪不起。   “唉,你彩云婶子这是还记着去年小伟过去帮忙的事儿呢。上次你俩成亲她就给了厚礼。这一家子人太厚道了啊。”罗父感叹着。   罗母也跟着感叹,一样水土养不一样的人,同样一个村子的,做人差距也太大了。   转念又想起儿夫郎来,过去从儿子手里轻轻拉过来,上下打量着看,还问着:“小桃啊,你没事儿吧,让娘看看,没跟那老烂货动手吧。”   “娘,我没事儿的,您放心。”小桃回道。   至于肩膀上挨得那一下,就别说出来让爹娘和伟哥担心了。   “娘,刚刚炖的那只鸡呢,盛出来半只。还有您腌的菜干小咸菜,也盛出一碗来。爹,还有您前两天上山捡的冻酸果,也装上一篮子。”   罗伟安排起来,还嘱咐小桃:“小桃,一会儿你跟我去景荣叔家里,得谢谢彩云婶子和小逸。”   “嗯!好的。”小桃连连点头答应到。   罗父罗母也开始抓紧收拾,别的倒还好说,就是今天炖的这只鸡,是他们家过年期间唯一的荤腥了,不过谁也没不舍得。   这也是为什么今天小桃就算挨打了也不放开鸡。   家里一共就养了五只鸡,平时辛辛苦苦攒着鸡蛋去卖,对他们家来说是一份不小收入呢。   过年的时候,罗伟拍板炖了一只,这下就剩四只了,可是不敢撒手的。   在村里生活就是这样,穷就要受欺负,漠视还算好的,有的人还会专门到你跟前奚落你戳你心窝子,平时没事儿调侃你两句。   你要是急了,还会说是人穷心眼也小。要是赶上嘴笨的,那不知道要吃多少闷亏。   所以对于一直和气待他们,并且关键时刻帮忙的景家人,他们都感激得很。   带上东西后,罗伟跟小桃就往村子北边走,罗家住在村子东头,到景家并不远。   “荣叔,彩云婶子,在家吗?”罗伟高声喊道。   “哎哎哎,在呢,小安快去把院门打开。”景母高声回应,又赶紧打发小安去开门。   村里的老习惯了,家家户户做荤腥吃食的时候都把院门关上,表示非邀请你别来,省得好不容易吃上的一顿肉让那些村里的癞子或者馋货要了去。   当然了,关着门也挡不住有些不要脸的人,那不应声或者开门前把肉收起来就是了。   不过这一会儿,景母听着是罗家小伟的声音,二话没说就让小安去开了门。   倒是罗伟跟小桃,刚踏进门口,就问着了肉香,再看院子里的油锅,和摆在旁边的猪肉、丸子、小鱼、面糊糊之类的,有点不好意思进门了,踌躇在院门口那里。   “小桃也来啦,楞着干什么,你俩快进来,婶子家里的院子是扎脚还是怎么地。”   景母一看小桃也来了,欢喜地很,站起来过去拉着小桃往院子里走,自从景逸定了门好亲,她现在就喜欢贴心的姑娘和小哥儿。   小桃脸蛋红扑扑地怯怯叫了声“婶子。”,然后求助地看向罗伟。   “婶子,我们这过来是谢谢您和小逸的,我家小桃胆子小,不会说,偏还认死理。刚刚多亏了你们,要不我真怕他吃了大亏。”   罗伟先把手里的东西递给了景母,说着说着还给景母拱手深拜了一下,连着小桃也跟着行了个敬长辈礼。   “哎哎?你们这是干嘛,快起来,我也是早看不惯那个老虔婆了!你们这真是,送啥东西,人不大,礼倒是不小。”景母念叨着,还不忘扶起了夫夫两。   “行了,大过年的,咱不提扫兴的人,你俩过来坐这儿烤烤火。小伟啊,你爹在家干嘛呢?”景父说。   他还拿过来两个小板凳给小两口坐,大家都围着院子里的灶烤烤火,聊着家常。   景母和小安小舒依旧忙着炸东西,刚刚小伟他们来之前刚炸好一盆排叉,放了芝麻,金黄酥脆,那叫一个香,这会儿正好拿来待客。   景逸又去厨房泡了蜂蜜水,人手一碗,就着排叉,这下午茶补一补,不要太幸福了。   景母抓起一把排叉放到小桃手里,让他趁着热乎吃更香香。   小桃哪见过这油炸的吃食,顿时手足无措。   就连蜂蜜水也是嫁过来之后才喝到过,有次罗伟上山捡了一小块树上掉下来的蜂巢,里面还残留了一点蜜,他们全家都喝着了一回。   罗伟看他有点懵,连忙安抚地拍了拍他的手,示意他吃吧,没事儿。   罗母看到后,露出了姨母笑,不过并没有打趣,他怕小桃更窘迫不自在。   大家坐着聊天,虽然主要是景父景逸在说,不过罗伟也是有问必答,条理清晰,不吹不擂。一点不像村里人说得迟钝木讷,就是老实,但是不傻。   小桃虽然不会说话,但是勤快,快速喝完蜂蜜水吃完手里的排叉,就不再拿了。   起身开始帮着景母炸东西,还爱干净,动手前还把自己手上的油污仔仔细细洗净了。   等着肉丸子和小黄鱼炸完,也在景家待了快半个时辰了,罗伟就起身跟景父景母告辞,说晚了要回去了。   景母也没再留人,年三十的,家家都要吃团家饭,要是留饭,那罗家就剩下罗大哥罗大嫂两人了。   景母让他们在院子礼等了等,说是把两个篮子腾出来还给他们。   她进了厨房拿出两个碗,一碗装炸肉丸子,一碗装了炸小黄鱼;另外一个篮子放了半篮子炸排叉。   还都仔细地拿两块布盖上了,要不让村子长舌妇看见,怕编排小两口。   等罗伟一接过来,其中一个篮子沉甸甸的,就知道装了好东西,急切地要拒绝,景母这会儿拿出了长辈的威严,几句话震慑住了他。   最后景逸还加了一句:“小伟哥快别让我娘为难,要不她该难受了,以为你不想跟我们家走动了。”   说得罗伟面上哭笑不得,内心里十分感动。   景家人送个东西还要顾及他们的自尊和颜面,这个情他肯定领,心里暗自发誓,以后有用得着他的地方,定当竭尽全力,绝不推辞。   等罗伟小桃到了家之后,罗家人一看两个篮子里的东西,又是一番感动。 第42章 过年啦   景家院子里,景母的炸货就差最后两个炸酥肉和炸土豆没做了。   这俩是景逸单独要求的,景母以前没做过,所以谨慎些,也是自家馆子过了年之后的上新菜品。   麻辣烫馆子大多时候主要是以素菜为主,这种烹饪类型就决定了大部分素菜会更好吃一些,更加入味。所以景逸想着,急需上架一些带油水的荤食,满足肉食顾客,以及那些不差钱的食客享用。   小酥肉属于制作简单,吃着过瘾的菜品,必须要上架了。   炸土豆条就更不用说了,景逸打算在门口立一个小锅现场炸,尤其是看着有路过的小胖墩们就卖力扇风吆喝,不怕他们不过来买。   傍晚五点钟,村子里就热闹起来,家家户户的年夜饭就开始了,隐约听见有劈里啪啦的炮竹声,有的人家讲究团圆饭前点次炮竹。更多的是小孩子们纯稚的笑声,以及男人女人哥儿们的言笑宴宴。   景母带着全家忙忙叨叨一整天,就为了这个团圆饭。   小安小舒早就等不及了,堂屋、厨房两个地方来回穿梭,忙着端菜加偷吃,美滋滋地还以为别人没发现。   都准备就绪后,丰盛的年菜摆满了一桌子,阖家团聚,围坐桌旁,说说笑笑、吵吵闹闹一起吃着团圆饭,心头的充实是难以言喻的。   尤其是今年景家可以算是霉运全退,诸事顺利,所以尤为高兴感恩。   这顿饭,景母准备的尤为隆重,红烧排骨、小鸡烧蘑菇、酱焖鲤鱼、炸肉丸子、炸小黄鱼、还有白菜豆腐、干煸豆角干,连罗家拿来的两个菜都放在了桌上,让大家一起尝尝味道。   平时景母做菜,水平是一般般的,主要是不太讲究调味,好东西给她做,总是会因为舍不得油、舍不得盐、舍不得醋之类的原因味道寡淡。   但是过年这顿饭,能看出景母下了血本,在自己能力范围内力求色香味俱全了,而且丰富之极。   以至于小景舒开饭时想了半来没想好先吃哪道菜,纠结得很,还是大哥一筷子排骨放到他碗里解决了他这个甜蜜的烦恼。   这顿饭吃的时间尤为久,吃到了点起了油灯,又吃到一盏油灯变成了两盏,三个成年人都倒了酒喝,边喝边吃,还一边聊着明年铺子里的买卖。   两个小家伙倒是早早吃完了饭,但是天黑了也没地儿去,就窝在大哥两边听着大人聊天,小安时不时也搭上一两句话,小舒也“嗯嗯嗯”地假装自己听懂了。   等到了晚上八点左右,在堂屋干坐着实在太冷了,大家就简单收拾了桌子,转移了阵地。   热坑早就烧上了,又重新加了柴禾,热乎乎的别提多得劲儿了。   景母先打发两个小家伙先去坑上眯一会儿,景父景母还有景逸就拿了坑桌继续盘在坑上喝着热茶继续聊天守岁。   等到夜里十一点半左右,已经能听见村子里有人家发生劈里啪啦的声音了,估计是那坐不住的开始点竹子了。   景逸拍了拍两个弟弟,叫醒他俩,一会儿还得吃饺子呢,先醒醒神儿吧。   景母和景父先去把晚饭的碗筷刷出来整理利落,然后开始烧水下饺子。   这饺子是昨天景母就包出来的,包好后直接就放在院子里,拿个筐盖住,一会儿就冻得硬邦邦的,吃到正月十五都不会坏。   饺子一共两种馅儿,一荤一素。   荤馅儿是猪肉白菜的,白菜跟百财谐音一致,可以算是老百姓最普遍的美好愿望了。而且猪肉白菜馅儿是过年的传统大势选择,不油不腻,汁多味醇。   素馅儿是素三鲜的,韭菜鸡蛋和香菇。吃素馅儿最先讲究的是希望来年一年都素素净净,家和万事兴。素三鲜又寓意着“三阳开泰”,最重要的是三鲜把鲜、香、爽、滑、嫩发挥得淋漓尽致。   饺子煮好了,一个个小元宝一样,起锅捞出。离上一顿饭食其实也没过多久,但是看见这热气腾腾的饺子,还是忍不住大快朵颐起来。   爱吃酸口的蘸醋,爱吃咸口的蘸酱油,一个个吃的头都不抬,一个接一个。   等痛痛快快吃完了饺子,景逸就带着俩弟弟去院子里放鞭炮了。   农村里没有正经的时钟,只能分辨个大概时间,景逸觉得差不多到零点了,就把那一百零八响的鞭炮拿到院里,举着一根点燃的木根。   “爹,您来还是我来。”   这种有仪式感的事情,还是得问问当家作主的景父。   “你来吧,你年轻跑得快啊!”景父一点没谦让,瞬间把大权给了景逸。   “成!都准备好了啊,小舒离远点,捂上耳朵。娘!快出来看啊!”   景逸四顾一圈,把全家人都安排到位。   然后把鞭炮挂在院门的门框上,顺手把两侧的红灯笼收了起来,可别给崩坏了。   拿着木棍上前去点燃炮捻,等了片刻,鞭炮声响彻云霄,火光四溅。   “噼啪噼啪噼啪噼啪....”院子里的震耳欲聋声响一直持续,红红的鞭炮纸屑纷纷跳跃般地落到了洁白的雪地上,好看得很。   一百零八声响完,就听见附近的邻居家也开始劈里啪啦的响了起来,听动静应该是烧的竹子,在燃烧的竹节中撒上盐,会发出更大的“噼啪”声,火光也更加明亮。   在这一片热闹的氛围里,景家人互相拜了年,说了说吉祥话。   然后就实在困得不行,眼皮子直往下耷拉,脑子也坚持不住得要罢工了,就各自简单洗漱去睡了。   大年初一,祈福、拜年、穿新衣。   这天是新年的伊始,早晨全家起来后,都换上早就准备好的新衣。   新衣是新棉布新棉花,棉布的颜色样式都是自己挑自己的。里面穿得内衫也都是新的,还有新鞋新袜子。每人一套,讲究新年新气象。又精神又神气。   景母把昨天吃剩的饺子热了热当早饭,从大年三十留到正月初一的饺子,这叫年年有余。   吃完了饭,就到了小安和小舒最期盼的环节,给长辈拜年,长辈给压岁钱,压住邪祟。   压岁钱只有六文八文的,但是村里小孩子一年到头哪里有钱,甚至好多村里小孩从去年正月里把钱花完,就开始等着下一年了。   “爹娘,过年好!”   跪天跪地跪父母,哥仨扑通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头,都是实打实的,谁也没有偷工减料。   “好好,过年好,新的一年小逸小安小舒都开开心心、平安康健啊!”   景父景母乐呵呵的把三个孩子扶起来,嘴上说着父母对于子女最真挚的愿望,不求大富大贵,健康快乐就好。   然后每个人都拿出来三个红包,一一给了三个孩子,今年虽然挣钱了,但是给的也不多,红包里都装了十六文钱,图个吉利。   “哎?我还有啊!嘿嘿,谢谢爹!谢谢娘!”   景逸意外自己也有,别说,拿了红包心里热乎乎的,这还是他第一次拿到长辈的红包呢。   仔细的把父母给的两个红包放怀里收好,景逸转手也送出去两个,给到弟弟们,“拿着,大哥给的不是红包。这是去年家里做生意时候,你们努力帮忙干活的奖励。”   景逸每一个红包里都放了半两银子,他作为晚辈红包金额肯定不能压过父母,所以就换了个名目发给弟弟们,干活的奖励这个其实更有意义。   这对于孩子来说可是一笔巨款,小舒还有点没概念,景母就帮着收了起来,放在他自己的小包袱里,并且决定从今年起加强了小舒的金钱观教育。   小安就不用说了,十一岁的汉子已经明白钱的重要性,又高兴又兴奋,但也明白这个钱不能随便胡乱花费,美滋滋地收到了自己的小箱子里。   在大哥的潜移默化下,小脑瓜里已经在思考着是不是也能钱生钱了。   欢欢喜喜地吃完早饭,拿完压岁钱。景逸就去把院门打开,景母把之前买的糖果点心、花生瓜子之类的都拿出来摆在桌子上,等着村里的小孩们来拜年。   这是村里的□□俗了,谁家来的小孩多,预示着明年这家的运势会更好。   这一点上,景逸是不担心的,景家都是和气人,路上遇见个村里小孩都打声招呼,手里有吃的也不会吝啬。   果不其然,没过一会儿,就听见了远处传来小孩子们喧闹稚嫩的声音,像五百个小鸭子向这里奔跑而来。   忽然,一个小脑袋从院门那里探了出来,紧接着两个三个越来越多的小身影出现在了门口,有胆子大的已经嘴甜的拜年:“荣大叔、荣婶子,过年好!”   后面小孩们反应过来,陆陆续续开口,估计是在来之前已经熟练了,拜年的吉利话一套套地脱口而出,说得景家几口人乐得合不上嘴。   “哈哈哈,快进来,好吃的都在屋里呢!”景父招呼着小萝卜蹲们进屋里。   太阳刚升到半空,冬日的阳光洒在身上,温暖、舒服。   大年初一这一天,就在村子里互相拜年中热热闹闹地过去了。 第43章 过年 二   大年初二,大源朝又称“姑爷节”、“迎婿日”。   今天景母要带着全家回西山村的娘家。   景父从大早上就开始收拾整理,去年他养伤病没去成,还劳累岳丈过来探望他,今年的礼得备得足足的。再说了,这也是给媳妇儿做面子呢。   大源朝的传统,嫁出去的哥儿或姑娘带着丈夫、儿女回娘家拜年,礼单里有一样是必须要带着的,就是糖果点心。   让娘家爹娘分给来拜年的亲戚朋友,代表着虽然嫁了出去,但是还惦记着家里,惦记着爹娘。   大包小包的收拾好了,全家就赶着驴车去往景逸大舅家里。   景母家在富阳镇下属的西山村,也靠着丰山一侧,离景家不算远,跟去镇上的距离差不多。   不过乡下村里之间的道路都是踩出来的土路,不如官府修的大路顺畅,所以时间花费的就多些。   今天阳光明媚,没有风,虽然前两天下了雪,这会儿正是冷的时候,但是大家穿得棉袄都是新棉而且放得棉花足足的,并不觉得寒冷。   景父和景逸并肩走在小路上,牵着驴车,车上坐着景母和小舒,小安在驴车周围跑跑闹闹,等进了西山村后,一路上多数人会跟景母景父打声招呼,说说笑笑的。   有那眼尖的,一看这驴车和车上的东西,就知道彩云夫家这短短的一年时间就缓过来了,过好了。   到了刘家门前,姥姥姥爷和大舅已经站在门口来迎了。   刘家一共三兄妹,景母是小女儿,上面还有两个哥哥。由于孙子辈都开始娶亲嫁人了,所以前几年刘家就分了家,姥姥姥爷跟着刘大舅过。刘二舅的院子就在老宅子的旁边,日常走动极其方便。   刘家就是再普通不过的农家人,都靠地里刨食过日子,能吃饱饭,但是不富裕。   景逸的姥姥姥爷大舅二舅都是明理人,对小女儿/妹妹照顾得很。两个舅妈虽然各有各的小心思,但是大事上不糊涂,本质善良,所以一直以来相处不错。   前年入冬景家出事儿,消息传到西山村的隔天,景逸的姥爷、大舅、二舅都赶紧凑出来三两银子,给景家送了过去,并说清楚,给女婿凑得药钱,不用还。   大舅妈和二舅妈当时其实挺不高兴的,这钱打了水漂,有去无还。但是事关重大,也不好跟公公婆婆当家的念叨。   景母当时拿着钱,眼里蓄满了泪水,既感动又难受。知道自己娘家日子过得一般,这三两银子真是牙缝儿里挤出来的了。   所以,去年初二她自己回门的时候,两个嫂嫂因着给了银子的事儿对她态度不如从前,她也理解,没有太放在心上。   她知爹娘哥哥们的心意,日后自会偿还。   等到今年夏天自家开始做买卖日子过好了,就跟景父抽空把钱送了回来,又给爹娘和二哥家买了肉和糖。   当时两个嫂嫂的变脸技术,还让景母在家笑话了好几天。   “爹!娘!大哥!过年好!你们咋出来了,外面冷还滑,快回屋里去。”   景母看见自己爹娘也在外面迎,眼眶一酸,连忙搀着自己娘往屋里走。   景父一看,也打了招呼后亲自搀着老丈人往院里走。   两个嫂嫂也从厨房里走出来打招呼,一眼就看见了景家的驴车,又见景逸和景安大包小包往下拿东西,可真没少带啊,脸上乐开了花。   又想着婆婆早上叮嘱的不让攀着问小妹家买卖的事儿,就忍住了,心痒难耐但谁也没开口。   堂屋里聊得热乎朝天,厨房里两个舅妈也十分忙碌,今天小姑子一家别说带来的那车东西,还给了孙子孙女们压岁钱,看那一个个鼓鼓的红包应该不少呢。   她们也不是真的自私自利穷酸抠唆,那自得拿出好东西招待了。   等酒足饭饱,差不多下午两点多了,景逸一家就告辞回了家。   回家的路上,景父看着景母红红的眼圈,安慰她:“别难过啊,咱们家现在有驴车了,来看爹娘还不是很方便的。”   “嗯,没事儿,我就是今天猛地发现他俩头发都白了一大半了,心里难受。”景母哽咽地说。   在古代当女子哥儿就是这样,自己的亲生爹娘,总是无法在人前进孝。   景逸听闻,觉得这不是什么大事儿,就开口说道:“这还不简单啊娘,把姥姥姥爷接过来咱们照顾一段时间不就好了。”   景母听见了虽然有些心动,但还是说:“那哪行啊,嫁出去的接自己爹娘来夫家打秋风,那算什么啊。再说了,你姥姥姥爷怕麻烦咱们,肯定不来。”   景逸听了一挑眉毛:“娘,您尽孝重要还是别人那张嘴重要。吃他家大米了?管得倒宽。心善的只会觉得您有孝心,心脏的说闲话,您理他们呢。”   景父频频点头,附和说到:“你要是实在担心,咱们开店后可以接到镇上,找个由头,就说买卖忙不过来,或者小安刚上学不适应,让爹娘过来一个月帮帮忙之类的。”   看着相公和儿子极力地出主意劝说,景母擦擦眼泪又哭又笑,强忍住情绪点点头。然后小声地跟景父商量着,啥时候去接爹娘。   大年初三不宜外出拜年,是老规矩了。而且从除夕忙碌到初二,初三正好歇一歇。   大年初四,天晴是个好日子,天空飘的云,仿佛都是粉红色的。-----景逸语。   又是一车的大包小包,初二那一车是景父对老丈人丈母娘的心意,那么,今天这一车,就是景逸对老丈人们(?)的心意,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就连景母,有时候都会因为景逸对初夏太好,而生景父这个大直男的气。   是的,是生景父的气,谁让他个大直男不会说好听的,不会疼人呢。她知道冤有头债有主,这事儿赖不上人家小两口。   因为离得近,两家又经常走动,所以不用去太早。   大阳慢慢爬起,景家刚赶着驴车进了王家庄,就看见了村子靠大路这边有个小院围了很多人,热热闹闹的应该是在做买卖。   “夏夏!”   景逸在这堆都长得差不多的人里面一眼就看到了出挑的初夏,没控制住自己激动的心情,大声喊道。   如此亲热的称呼加上让人想念心动的声音,初夏马上望了过来,果然是景逸他们来了。   看着不远处景逸挥着手咧着嘴一直笑着看着他,他顶着一张红透了的脸蛋小跑了过来。   “大叔,婶子,您们来啦,过年好呀!”   脸红扑扑地俏丽极了,眼睛也羞得水汪汪的,脸上还佯装淡定。   心里可是甜蜜地埋怨着景逸,人家已经成婚的两口子都不能那么大声喊那么亲密的名字呀,羞死了!   “哎哎,夏夏过年好,你这是买东西呢?”景母慈爱地看着他。   “嗯,我过来买板豆腐,人太多了,正排队呢。您和大叔快家里去吧,我爹爹正等您呢。”初夏连忙让景父景母先去家里,他买完豆腐也就回去了。   “好,我们先去家里,让小逸陪你去买豆腐。豆腐沉,一会儿你让他拿着啊。”实在受不了旁边讨债的大儿那殷切切的眼神,景母连忙给递了个话。   “没问题!放心好了娘!”   初夏看着景家的驴车慢慢往村里走后,才带着景逸又返回了卖豆腐那儿。   迎着村里人调侃八卦的目光,淡定的重新排队买豆腐,就是耳根红红的,胭脂一般。   “初夏,这就是景家的小郎君吧,可真般配。”   这是一位热心又爱聊的面善大娘,看这郎才郎貌的未婚小两口心里就舒坦,可不会放弃打趣调侃的。   “这还没成婚呢,就出双入对了啊,真是年轻呢。”   这也不乏挑剔爱挑事儿的,一个三吊眼的妇人嘴里明着说恩爱,暗着指责不懂规矩,没有礼数。   景逸没有分给第二个人一个眼神,只笑呵呵地跟第一个搭话的大娘聊天:“是呢,大娘,我叫景逸,您叫我小逸就行了。”   又状似无意地解释道:“我跟爹娘今天过来拜访林大叔林阿么,刚巧我娘看见夏夏要买豆腐,她想着太沉了让我帮夏夏拿回去。”   “哎呀,咱们初夏可是得了门好亲事呢,不止小逸长得挺拔俊朗,这听着公婆都是再和善不过的人了。”大娘高声地夸着人,看来也看不过那三吊眼,时不时还要瞟她一眼。   “就是的,这疼儿媳妇的婆婆,将来肯定有福报啊。”另外一个跟面善大娘关系好的夫郎也帮腔到,谁不知道这三吊眼天天在家磋磨几个儿媳妇。   “哼!你们都懂个屁,不教训当心以后都爬到你们头上来。”三吊眼一看挑事儿不成,反而引起了群战,甩了句话赶紧拿着豆腐走了。   再之后就没什么人说讨嫌的话了,大过年的,谁也不会自找没趣,就都就着过年说一些吉祥话,还有八卦一下景逸,不过也只是浅尝辄止地问问景逸家里情况。   后来有那热心的听说景逸还有个汉子弟弟今年十一岁了,就都开始起哄,要帮忙说亲,你一言我一语的,不一会儿就给小安匹配了十多个姑娘小哥儿。   吓得景逸连忙扛着一板豆腐,带着初夏就逃离了“战场”。 第44章 林家的买卖   “太吓人了!”   等看不见豆腐铺子的人群后,景逸才松了一口气,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脯,“这差点没招架住,连小安都赔出去了。”   “哈哈哈哈...”   难得见景逸这么慌乱又胆战心惊的模样,初夏实在憋不住了,笑得弯了腰,捂着肚子。   “哼,你呀,不帮我,还笑话我。”   嘴上说得厉害,但是看见初夏笑得东倒西歪的,景逸也忍不住乐了起来,还不忘腾出一只手来去扶着初夏。   到最后,两个人也不在乎别人目光了,你看我我看你在路边笑了个痛快,才回家。   林家今天午饭的丰盛程度比上次那是还有过之而无不及的,景母一直跟林爹爹打趣说,每回从元元哥家回去,都得扶着肚子出门。   大家边吃边聊,几个小孩坐不住,快速吃饱就去院子里嚯嚯了。   “正好你们来了,我和元元这两天正琢磨着也买一头驴车家里用,镇上你们熟悉,到时候给我推荐一下靠谱的卖家。”林父跟景父聊着天,还走了一杯酒。   说起卖驴车,源自于林家的买卖。过完正月后,林父打算加大力度收山货。   这个买卖做了才知道,危险少利润还高,比打猎挣得多还安全。   山民手里囤了不少货呢,年前他只在王家庄附近的山上摸了摸路子,要是再往远处走走,那盈利肯定是翻倍的。   主要是这个生意林父能做,别人未必能做。   山民是非常排外的,林父常年在山上打猎,跟他们多多少少有了些交情,以前没事儿还会去讨个水、借个宿。   山上谁家需要个什么东西,他也会帮忙捎上山,一文钱都不多要,都是互利互惠的。   所以这些山民们认他,好东西也肯留着卖给他。   山货一般指带毛的和带壳的。带毛的指的是野物,常见的如野鸡、野兔、狍子、狐狸之类的。带壳的自然就是指山上的山珍到野果野菜,最常见的就是榛子、栗子、蘑菇、药材之类的。   当然了,运气好譬如虎皮、熊掌、鹿筋、燕窝、人参之类的,也能收到。   林父为人十分厚道,常见的山货都是买断,但是稀有贵重的山珍都是按着分成走。   现在生意是越来越好,很多远处的山民都不知道怎么得到的信儿,也让人带话给林父说可以过去收货。   山中也有不少精明人,是把货卖给价格压到极低还没保障的走商,还是卖给与为人厚道,还是老交情的林父,自然都会选择后者。   年前收的货物林父都是兵分两路卖出去,重点货物林父直接找上之前在码头上收货的南北货商,价格还是挺公道的。   缺点是这是个小商人,以后可能吃不下那么多货。   其他零散货物都是林爹爹带着双胞胎在景家小馆门前卖,每天就一上午,勉强卖完。估计以后山货收得多了,就得整天整天在那守着了。   所以,林父和林爹爹商量了一下,买一辆驴车,既缩短了从村里运到镇上的时间,也能跟着上山收货都不成问题的。   “成啊,我听说驴市初十就开门了,林大哥和嫂夫郎看看你们哪天方便?”景父一拍胸脯,这事儿揽在了身上。   “大叔,阿么,要不十五呢?我听说十五有花灯呢,到时候我上午过来接你们,买完驴在我们家歇一歇,傍晚逛逛花灯再回啊,热闹热闹。”   景逸一听,立马支棱了起来,真是瞌睡了就有枕头,真发愁怎么把夏夏约出来看花灯呢。   不过这醉翁之意在场的四位长辈哪个看不出来,除了景父其他三人都已经习惯了,只有景父还在感叹这小子真是比我强啊,这么会追媳妇儿。   “成,那就按着小逸说的办,我们一家确实好久没一起逛逛镇上了呢。”林爹爹拍板了,那基本上这事儿就算定了下来。   “不过不用你来接,你先忙店里生意,不是十五就开门。我们自己过去。”林父点点头附和自己夫郎,然后跟景逸说。   “嗯嗯,好,听您的。”   能跟夏夏约会就行,细枝末节的听爹,啊不,林叔的。   “林大叔,我听您的意思,这买卖以后还会增大进货量,您没考虑过租个铺子专门卖吗?”   景逸转到正事儿上来,脑子还是转的很快。   林父当然考虑过,但是一是租铺子会投入不少本金,担心亏。二是他还要经常去收山货,光让老婆孩子去盯着铺子他不放心。最后就是他听说做了铺子的买卖就容易被认定为商户,这他肯定得犹豫犹豫。   在做买卖这事儿上,他没有把景逸当做后辈,他十分清楚景家的买卖都是景逸的主意,开店的各个环节也都是他层层把关,才有了如今这个红火的买卖。   所以他不觉得请教小辈不好意思,一一把这些顾虑跟景逸说了下,也想着看看景逸的主意。   “叔,亏不亏这个事情,账还得您自己算,不过我可以跟您说,镇上的铺子租金一般在一年十二两到十六两不等。我是觉得,月盈利超过十两,这买卖就可以做。”   “第二个问题,其实好解决,咱让牙人找找我家店附近的铺子,相互照应着,您放心,肯定没问题。等买卖熟悉两三个月了,您可以雇人去收山货,或者雇人在店里做事儿,都能解决问题。”   “关于商户的事儿,咱大源朝的规定是年利润在一百两以上,连续超过三年,才会被判定为商户,这个事情我目前还没想到特别好的解决办法。不过还有时间,大不了先赚两年钱再说嘛”   景逸一一认真仔细的解答着,还边和林父讨论,景父也时不时加入自己在镇上的见闻,越发给了林父信心。   “成!跟你们聊了聊,确实心里有谱了,那就过两天先去买驴车。等十五过后再去看铺子!”   “大叔,到时候您看铺子可以在午后,那时候我家馆子里生意少,我陪您去看看不耽误。”景逸积极地说道,这时候儿婿不露脸那还等啥。   景逸这积极的样子又是逗得三位长辈满脸含笑,林爹爹还特意看了眼初夏,心想这儿婿找的,比儿子都能了。   只有景父眨巴眨巴眼睛,已经开始反思初二回门那天的表现是不是不太积极了。   开心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相聚总是短暂而愉快的。要不是景母看了眼外面的天感觉又要下雪了,两家人这还不舍得散呢。   乡下一般不时兴未婚小哥儿家去对象家里拜年,会被人念叨上赶着、不自重。   所以当林爹爹提出初十全家去景家拜年,就当同辈走亲戚,不提小辈定亲的事儿的时候,景父景母还是极力反对。   “又不急这一时,咱两家的关系也不用非要赶过年这时候。元元哥你的心意我都懂,这样,过了正月你再来,到时候爱啥时候啥时候。”景母脆生生地抢先道,不给林爹爹拒绝的机会。   林爹爹知道景家是为着初夏着想,而且景母这样说他也拒绝不了,只能含笑点点头,依着她。   等送到了村口,两家就此话别。   一晃神的功夫,就来到了正月初八,这天,是景逸跟卖灯笼的老板单田约好了,付尾款取红灯笼的时间。   之前一直拖到了昨晚上才跟景母坦白,预想中的一顿唠叨如期而至,最后还是景父一句“孩子大了,以后让他夫郎管他,咱就不费力气管他了”把他解救于水火之中。   就是代价有点大,这个水火又盯上了景父,一直在围绕着“我是他娘,我为啥不能管他,娶了夫郎这俩孩子都归我管,你也归我管”这个议题辩论。   早饭后,景父拖着疲惫的身躯和疲惫的耳朵,跟着景逸一起出发了。说是跟着儿子出去散散心,当然了,散心这个词是跟景逸说的。   东宽村   这个村子不靠山,在镇子比较平整的地区,村子里的村民们田地比较多,所以都还算富足。   景逸之前灯笼买回家就反应过来了,这不是林家大姐夫家的村子吗。   听说那朱家在村里还算是个大户,而且做出这般不要脸的勾当,那不得家家户户都晓得了,没准儿还能打听打听消息呢。   因为没来过东宽村,只知道个大概方位,所以景逸是一边走一边问。差不多快中午了,才进了村子,找到单田家里。   普普通通的农家小院,好像也没因为有个好手艺就更富足一些。不过院子外边挂了两个鲤鱼灯笼造型就十分别致,一看就是花了大功夫做出来的。   “家里有人吗?是单田家不?单大哥在家吗?”   院门虽然开着,但是景逸还是有礼数地站在门口三五步之外喊人。   “来了,谁啊?”一个跟景父差不多岁数的汉子出来问。   “大叔过年好,我们是跟单田大哥约好了来取灯笼的。”景逸一拱手,说出了来意。   “哦哦,是你们啊,快进来。孩他娘,快着点,贵客来了,赶紧倒水去。”   这位大叔一听景逸他们的来意,脸上都笑出了褶子,这可是近段时间儿子做的最大的一笔生意了,而且还有一百文没收呢。   寒暄着的时候,就见单田和他夫郎也从院子东侧的一个矮房里走出来,后面还摇摇晃晃地跟着两个小娃娃,大点的小姑娘走了几步还回去牵住自己的弟弟一起。   透过门厅能看见那间矮房应该是单家制作灯笼的工作间。 第45章 东宽村   “坐坐坐,快来喝点蜜水,还不知道怎么称呼啊?”   单父把贵客们迎进了堂屋,一边招呼两人喝水,一边拉家常。   “单大叔,我姓景,单字逸。这是家父。”   景逸介绍完,看见单田走进了堂屋,又起身拱手打了个招呼,问:“单大哥,过年好啊。还劳烦你过年忙碌,我们来取之前定的那六个红灯笼。”   说着,景逸把背在背后的小包袱拿了下来,取了一百个铜板,递给了单田。   “景兄弟客气了,正月咱能做成买卖,可不是红红火火的么。”单田高兴地。   然后又跟爹说让爹陪着客人聊天,他跟夫郎去把六个灯笼给景逸放在驴车上。   景逸一听,就说他跟去帮忙搬就好,力气活就别劳烦嫂夫郎了,不顾单田的客气推让,跟了出去。   两人来到东侧的工作间,整个工作间挂了许多大大小小的灯笼,有些灯笼做得是真的相当有艺术感,精妙绝伦、惟妙惟肖。   饶是景逸这种见过世面的,此时见到这种精巧细致的纯手工制品,也是连连感叹。   “单大哥,您这手艺太绝了,大师级别了。”景逸真情实感地赞叹道。   “做灯笼的哪有啥大师啊,这些也没啥人买,乡下人也就过年能买个便宜的,热闹热闹。我这不亏本就是好事儿。”单田苦笑一声说。   家里田地不多,虽然有祖传的做灯笼手艺,但是也就逢年过节卖几个,贴补贴补。   “没想着拿到镇里去卖吗?”景逸提到。   “以前我爹做的灯笼拿到镇里头卖过,买的人不多,走来走去磕磕碰碰的还弄坏了不少,赚得更少了。”单田叹了一口气。   “单大叔做的灯笼有没有人买我不清楚,你的灯笼,肯定有人买。”景逸提议到:“正好正月十五镇上就有花灯节。不如,你去试试?”   “啊?我这卖灯笼需要场地不小,镇里也没啥门路,正月十五这日子口也不给我批地方啊。”单田苦恼地说。   虽然他也觉得自己做的灯笼比爹的好看,但是没门没路就去镇上卖,困难重重。   景逸略作沉吟,眼神在单田的工作间了扫了一圈,能看出来平时是单田两口子一起工作,一个板凳周围是木材、竹子之类的材料,一个板凳周围是灯笼布、绣线、之类的材料。可以算是一个夫夫店了。   通过短短的两次接触,景逸觉得单家人还都是老实朴素的农家人,单田身上更是有一种匠人才有的耿直,还是可以结交来往的。   稍微功利点说,景逸想着要彻底解决林家大姐的事情,那么消息灵通是必然的,有个在东宽村的“眼线”就再好不过了。   景逸:“单大哥,我在镇子上开了家吃食铺子,小本买卖。虽然在正街的东尾部,但是挨着东临码头,人来人往也热闹得很。铺子前的空地也属于自己的三包地界,你要是想做灯笼的买卖,咱们可以好商量。”   林父林爹爹最终肯定会扩大经营,两个人都是乡下里少见的有主见又敢拼的人。所以,一旦林爹爹的摊子撤走,其实铺子前的三包地还是可以租出去的。   “景兄弟,实不相瞒,爹娘年纪大了,孩子们又还小,我是家里独子。地里的活儿,家里的活儿,再加上做灯笼也是个细致工,都要靠我跟我夫郎,脱不开身啊。”   单田也想把自己的灯笼卖到镇上,既想看看自己手艺的真实反馈,更重要的是赚钱让家人过好日子。   但是又想了想家里的情况,苦着脸勉强扯了扯嘴角,到底没扯出一个笑。   景逸闻言,这也不难,合作方式换一换就是了,宽慰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咱们农家人讨生活就是不易。不过你这倒是不难,咱们换个合作形式,代销,就是我帮你卖,如何?”   说着说着,景逸笑了,这场景感觉似曾相识啊,曾几何时,他跟集贤阁也是这么谈买卖的,只不过主导方调换了一下。   “单大哥,或许我们以另外一种方式合作,我们铺子代销,也就是帮您卖,您看如何?”   单田困惑:“帮我卖?景兄弟可以详细说说吗?”   景逸:“自然。代销就是您把货放我们铺子里,我们负责卖,然后我从卖货所得里分成。一般情况下,这种形式的代销方需要负责卖货的场地人手和渠道,所以基本上都是十抽三。不过咱们都是农家人不容易,我这边只要十抽二就行,但是对灯笼的定价我们需要双方一起商量的。”   单田一听,这回明白了。   思来想去,觉得这买卖能做,感觉自己得了个大便宜,卖灯笼如果碰上那特别爱讲价的,到最后卖出的价格也没比十抽二后贵了多少。   这样一来,自己不用奔波于镇上,也不用跟人打交道做买卖,只管埋头做灯笼就是了,还能照看家里。   当即想也不想就答应了下来,还连连感谢景逸提携。   景逸还给了个其他建议:“单大哥,我们铺子是正月十五开门,正好赶上花灯节,我建议你和嫂夫郎当天到镇上跟着卖一天灯笼,这样既能知道灯笼的实际价格,也能直接得到顾客的反馈,看看哪些受欢迎,哪些好卖。对了,灯笼多准备一些,我们家有地儿放。”   做生意嘛,肯定要让合作伙伴放心,那这件事儿让单田一家放心肯定是让他们自己参与一回。   “是,还是你想得周到。那我跟我夫郎十五早上就去你们铺子里,灯笼的话,我们十四先送过去一批,十五再带着一批。”   这件事情聊完,双方共赢,都舒心地很。   单田这边虽然不知道前路如何,但是这买卖又不需要额外的成本,不会影响到家里如今的生活,能赚到钱就是大美事儿,没赚到他以后也可以慢慢卖。   景逸这边,还解决了一个问题,就是他一直想着让景丰换个更适合他的工作,比如专职销售,好好利用他的天赋。   至于大堂的问题,现在馆子也慢慢盘开了,成熟了,在镇上招一个店小二帮忙,还是能应对过来的。   又聊了聊别的琐事,景逸看了眼天色不早了,顺势开口问了朱家的事情,不过没表明身份,想先看看朱家给村里的说法。   “单大哥,咱们东宽村是否有个姓朱的人家?听说殷实得很,他家是不有个小子还未娶亲?我们村里有家待嫁的姑娘家让我帮着打听下。”   单田疑惑地开口道:“是有家姓朱的,家里良田不少。不过早已娶妻。没听说有单身的小汉子啊。”   单田夫郎一直在院子里看着两个娃娃,这会儿听到了帮着夫君回道:“景兄弟,你大哥不关心村子里的事儿。我跟你说道说道。”   “这朱家汉子确实娶了亲,好像娘家姓林。听说儿媳妇不孝又无所出,朱家婆母斥责了几句,她脾气大的还让娘家兄弟过来闹,所以头年就被休回娘家了。年前朱家好像又说了一门亲事儿,说着过完年二月底那会儿续娶呢。”   “不过我们村子里还有别家小汉子也能干的很,你们村姑娘小哥儿可以相看相看啊。”   不怪单田夫郎问一句答十句,主要是在古代婚娶是再大不过的事儿了,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村里夫郎妇人遇见这打听婚配的都会帮忙说道几句,又满足了自己的八卦欲望,又觉得积德行善了。   “已经休妻打算再娶了?什么事儿还能休妻这么严重啊。”景逸故作震惊。   看样子这王八蛋一家不止在村里抹黑林大姐和林家,还故意混淆了续娶时间,给自己造了个逼不得已的人设,真是够畜生的。   “说是那小娘子不孝公婆,好吃懒做,最主要的是嫁过来这么长时间都没有个娃。不过我们离得朱家不近,知道的也不清楚。兴许还有别的更严重的事儿呢。”   其实村子里的人也纳闷,这不孝公婆、好吃懒做、两年无所出的新媳妇不是没有,婆家肯定有的是手段整治,怎么也不至于休妻这么严重啊。   “好的,谢谢嫂夫郎了,我让村里大娘再相看别家。”   事情都讨论完,景父景逸就打道回府。 第46章 正月十五   转眼到了正月十四。   早上,景家铺子里就忙碌起来,为了明天开业做准备。   先是把铺子院子屋子打扫一通,然后恭恭敬敬地迎了财神,再把喜气的大红灯笼高高挂上。   接下来就是食材准备,因为明天是年后头一天开业,隔了段过年的时间,肯定会迎来一个小高峰,所以荤食和汤底今天可以准备好,明天再准备素菜,量都要准备足足的。   景逸这次过年在村里串门儿吃席,倒也淘到了不少好吃的。   各家都是掌勺了十几年的妇人夫郎,那有天赋的是真能琢磨出一两道自己的拿手好菜来。   景逸也没声张,只是先挑选了两家亲近的合作,一个是罗伟家罗母做的小腌菜,一个是蒙大叔家做的奶制品,有点像景逸吃过的姜撞奶,但是又加了点酒香气,更好吃些。   说起来,这个先富带动后富的法子还是源于大年三十那天,当时一桌子大鱼大肉的情况下,景逸吃到了罗母送过来的小腌菜简直惊为天人,一下子萌生了采购的想法。   过后几天,东家西家拜年吃席的时候,就留意了各家的吃食。   最后定下了罗家和蒙家,其实也是既挑选了味道,又挑选了人品。   罗家的小腌菜,景逸给罗家的价格是三十文一小坛,一个坛子足球大小。先要了十坛卖卖看,在馆子里拆开来按碟买,一坛子景逸能赚个十文左右,肯定不亏。   蒙大叔家的姜酒奶贵一些,这玩意不好做,听着就知道原材料不便宜,所以景逸给蒙大叔的定价是八文一份,然后也是先要了二十份试卖,馆子里价格是十二文。   别觉得景逸赚得多,这场地费用、运输费用、运输耗损、以及活动期间的优惠,都是景逸承担了。   两家就算不做生意,也都不傻,所以是十分感激景逸能提携他们的。   不过上新不止如此,还有过年景逸自己琢磨的小酥肉和薯条,本来想叫这土豆条,后来自己实在不过去自己那关,还是叫了薯条了。   这两样也不难,都是今天炸了个七八分熟,明天有人点了菜再现炸就好,又省时间又新鲜热乎更好吃。   说起来,酥肉和薯条也是景逸为了花灯节准备的“秘密武器”,到时候整个小炉子往灯笼摊旁一摆,争取让逛花灯的俊男靓女们人手一份。   又香又热乎,拿着就走还不耽误逛街。   等到了下午罗伟跟罗父把明天摆摊的家伙什儿和部分灯笼都送过来,整整齐齐摆在了大堂里,今天一天的忙碌终于结束了。   大家也各自歇息去了。   景逸、景丰和景安一个屋,晚上也专门找景丰谈了谈换岗的事儿。   开始景丰还不乐意,一个劲儿问是不是自己做得不好,怎么被发配给别人家生意帮忙了呢,月银多也不想去。   还是景逸一通解释,这也是他的生意,合作买卖。   掰开了揉碎了跟自家堂弟讲他的天赋、他的努力,给他提成一百提五到底意味着什么。景丰才明白逸哥对自己的良苦用心。   “那哥,我要是干不好给你丢人了,我还能回来不?”   景丰也不过是个十五岁的小汉子,忐忑不安地问着景逸。   “当然!再说了,现在你也是翻个窗户就进铺子了,怕啥。铺子里忙不过来的时候,你就自觉进来帮忙啊。”景逸理所应当的说道,并没有觉得剥削劳工,这也是自家弟弟,不用客气。   “哎!”确实,景丰没觉得逸哥使唤自己,这是不把自己当外人呢。   正月十五 闹元宵,看花灯   今天的生意好到爆,甚至超出了景逸的预期,他怀疑这是食客们憋久了,想疯了,报复消费了。   有了景家麻辣烫的好口碑,食客们对于新出的几样新品也是接受度很高,零零散散点单的就没断过,尤其是小腌菜,三文钱一碟有滋有味的又爽口,基本是每桌一份了,还有好这口的要打包。   景逸看这盛况,真不想错过十五这天的好生意,急忙把景丰叫过来,“小丰,你这会儿赶紧回趟村子,去罗家跟小伟哥说小腌菜让罗婶子继续腌一些,现在家里有的腌好的都给我送过来。”   “然后到蒙家,跟蒙大叔说再准备五十份姜酒奶。来,这是一贯钱。不过了,跟他们说我明晚回村补给他们。”   景丰听了后问:“那我走了,外面的炸货小摊咋办?”   景逸说:“没事儿,一会儿让你嫂夫郎在铺子里收钱,我去看着炸货摊子。”   景丰一听,开始起哄:“噢噢噢噢,嫂夫郎!嘿嘿~”   景逸眉毛一竖,赶紧打断他,怕被初夏听见后又该不好意思了,“什么嫂夫郎,我是说你初夏哥,成了,你赶紧走吧。”   “好嘞!”挤眉弄眼地答应完,就毛毛躁躁地往出走。   “等等,你赶着车回去。罗家的坛子那么沉不赶车你怎么拿回来。蒙大叔的姜酒奶需要时间做,你就别等了,让他们尽快做好送过来就行,最好申时正之前送过来。”   申时正是下午四点,那会儿已经有人陆陆续续出来玩了,冬天黑得早,现在不到五点天就麻麻黑了。   今天林家本是约了景父来来镇子上买驴车。   景父把他们带过去,还是那个驴市,还是那户卖家,进展非常顺利,上午还不到十点就办完了。   当时林父一看景家店里生意太忙,就没多打扰,看出了景逸的殷切希望后把初夏单独留下,两口子就赶着驴车回家了,言说晚上一家子再过来逛灯会。   初夏想着今天十五铺子里生意肯定忙,需要人手,所以也没扭捏,痛快的答应了。   初夏因为头两个月老来帮忙,而且脑子灵活,也稳重,所以景逸就让他在大堂的柜台那里收钱,自己去忙活外面的炸货摊。   “夏夏,那就辛苦你了。”   把初夏挤在柜台里,仗着长得高,身材壮,一边说话一边上半身前倾,把人继续往里挤,这会儿的景家大儿哪里有个老板的样子,跟个登徒子也没啥区别了。   “你快去忙吧。”   初夏手藏在柜台下开始推景逸,推两下发现人纹丝不动,就开始小嘴一抿唇珠嘟嘟的,用上了大力气,又推又掐。还不敢动作太大,怕引人注意。   “好的,好的,你别用劲儿,一会儿手指红了。我给你搬个凳子,你累了就坐会儿。”   景逸看着那颗小唇珠咽了咽口水,缓了缓,终于老实出去看摊子了。   忙碌起来就忘了时间,又送走了一个买了一份酥肉的老妪,景逸稍微喘口气,看向了旁边的灯笼摊位。   这个摊位占得地方不小,景逸把后院堂屋里的凳子都搬了过来,再加上单田带来的货架子和小圆桌,就搭起了一个像模像样的摊位,挂了大大小小的几十个灯笼。   “单大哥,怎么样,这下踏实了吧。”   景逸虽然之前一直在铺子里忙活,但是会时不时注意下外面的生意,今天一天灯笼可没少买,估计天黑了后生意会更火爆。   “景兄弟,还是你厉害啊,这今天一天卖的灯笼比我过年在大集上拢共卖得还多呢。还是镇上有钱人多啊。”单田感叹着。   “嗯,也是您手艺好啊。不过今天是花灯节,错不了的。以后肯定没这么有赚头。”   不是景逸泼冷水,这正月十五让单田家自己做买卖,是为了给他树立信心,但是也不能让他热血上头,要不以后合作会出问题的。   单田闻言,自是表达理解,直言哪怕每天能卖出一个也比地里刨食挣得多,又是一番对景逸的感谢就不必多提。   等中午那会儿,景丰回来了,不止带回来了罗家的十五坛腌菜,还带来了自己大哥和大嫂,说是想着晚上过来逛花灯节,顺路拉来了。   但是景逸看着景正哥和正嫂子来了就开始撸袖子干活,就知道逛花灯节是其次,估计是景丰这小子回家又大嘴巴说了店里今天人多事儿多,景三叔三婶特意让他们过来帮忙的。   景逸自是不会推脱,一笔写不出两个景字,你帮我我帮你都是寻常。   等到下午四点半左右,店里生意就陆续少了,反而是街上小吃摊位的生意多了起来。   所以干脆把铺子关了,就留了炸货小吃的摊子。   景逸趁着天没黑去买了些包子面条、羊杂汤、卤肉之类的,再煮了一大份麻辣烫。大家分了两批轮流吃了饭。   本来单田夫夫不想在景家吃,觉得占便宜过意不去,但面对景父和景母的热情还是心里热乎乎的一起吃了。   吃了晚饭,让景正哥带着嫂子去逛花灯节了,剩下的人,景逸安排了一下,让景丰这个单身不用过节的小汉子,跟着单田夫夫继续卖花灯,正好熟悉下业务,了解下行情。   景丰:我工作是因为我努力,不是因为我单身。   景逸和初夏先带着景父景母和两个弟弟忙忙炸货摊子,等爹娘熟悉了,景逸就打算带着初夏去花灯节里浪了。   本来说好的今天全家早点关门都去玩的,但是自从景逸灵机一动整了这个炸货摊子,简直太受欢迎了,尤其在这花灯节的夜市里。   景父景母实在舍不得唾手可得的银钱,毅然决定坚守摊子,不去逛了。 第47章 花灯节   景家炸货摊   没想到初夏做起生意来,也兴趣盎然,每每做成一笔买卖都眼里放光,后来看着土豆条存货不多了,还举一反三地问:“阿逸,既然这土豆和酥肉能炸了吃,那店里的串儿不行吗?我想着味道也能不错吧。”   !!!对啊,炸串啊!夜宵必备榜上也名列前茅。   “夏夏你可真聪明!当然可以炸了,撒上调料也好吃得很。”景逸感叹。   不亏我老婆,这聪明脑瓜随我。   “真能行啊!那我跟你爹这就拿出来,哎呀,我们夏夏真棒!”景母一听,乐得喜上眉梢,今天可串了不少串呢。   初夏连番被夸,实在不好意思得很,红着脸继续给客人装酥肉、递薯条。   他本来就长得俊俏可人,这会儿白皙的脸蛋飘着淡淡粉色,脸上淡淡笑意,淡淡羞涩。冬日的夕阳慵慵懒懒地放着橘红色的光亮,映着初夏的脸庞,拨动人心弦,美丽至极。   晃得对面伸手接酥肉的一个年轻汉子愣了半天神儿,还是旁边一起的姑娘见状伸手使劲儿掐了他一把。   可能是不解恨,又面沉如水地横了初夏一眼,小小的“呸”了一声。   这下子景逸不干了,上前揽住了初夏的肩膀,先问汉子:“怎么了这位兄弟,是我夫郎做的酥肉有问题吗?”   看似正常问话,但谁都能听出来其中的不快与威胁。   那个汉子本来被自己同来的姑娘掐了下就回了神,这会看见景逸阴沉的脸色,高大的身材,搂着这漂亮小哥儿的手,以及另外一边垂在身旁握紧的拳头。   赶紧摇了摇头,喏喏地连连说着“没... 没...”   结果他这边没事儿还不算完,景逸又转头看向那姑娘,继续问:“那你呢?是眼睛有问题?还是嗓子有问题?”   在场的谁也不想到景逸还会向这个姑娘发难。   一般汉子要是看见自己媳妇挨欺负了,肯定会护着。但是如果对方是姑娘或哥儿,那基本上就是让媳妇儿自己处理了。汉子不好插手,觉得再计较就失了身份。   但是景逸不是一般人,在他的观念里,谁欺负他媳妇儿都不行,都归他管。   “啊?没有,我也没什么事儿。”   凶神恶煞的模样看得那姑娘快哭了,本就是仗着自己是个女子才瞪人的,谁知道店家老板不吃这一套,不按套路出牌。   然后小两口(?)拿起酥肉匆匆忙忙就走了。   “谢谢阿逸。”小小声的道谢。   没有觉得景逸冲着女子发难不对或者丢人,反而心里甜甜的。   初夏难得在外面就伸手去牵景逸的手,虽然拉上的瞬间就想松开,但是被景逸捉住了。   送上门的小手你还想跑?没门!   “对你不客气的,你不必忍她。我自会护你周全。”唐突了你的,我更会解决。   插曲过后,生意也更热闹起来了,因为炸串比酥肉和薯条更受欢迎。一是炸串比酥肉便宜,二是薯条多是小孩子喜欢,不如炸串受众广。   还碰见好多白天吃过了麻辣烫的食客,又过来吃炸串,吃完强烈要求把这个做法加入以后的菜单,景逸哭笑不得地同意了。   “我说吧,咱夏夏就是个福星!行了,这里我和你们爹就行了,你俩快去逛逛吧。”景母通情达理,轰着小两口快走。   “大哥...”小舒看着他们要走,忍不住叫了一声。   两个孩子自从刚刚知道了不能去逛花灯夜市后,就一直闷闷不乐,但是也懂事,没有闹着非要去,知道挣钱重要。   但是这会儿看见大哥和夏夏哥要走了,景安大了能掩饰下自己的情绪,不过也偷偷瞥了好几眼哥哥们。   小舒就不行了,觉得自己委屈地不行,知道要懂事儿,但是这都是爹娘答应好了的,所以没忍住叫了声大哥。   小家伙儿也不是一定想跟着,就是觉得委屈。   初夏本来就喜欢他,再一听见这委屈的小嗓音,忍不住替他求情:“婶子,要不然让小安小舒跟我们一起去逛逛呢?”   虽然答应了景逸今天是二人世界,但是大好的日子,把小家伙儿们留摊子上帮忙,也太残忍了,初夏想着,这就是去玩了也良心不安啊。   初夏开了口,那景母自是要给个面子。更何况,自己孩子她更心疼,这下初夏不觉得麻烦要带着他们,她高兴还来不及,简直两全其美。   等开开心心得在灯会游玩完,大源朝的年也差不多算结束了。百姓们也都收了收心,开始了新一年的忙碌生活。   景家的生意越做越红火,营业额直线上升,之前的各项计划也都一一安排起来。   三月盖房子、六月给林家送纳征礼、之后再把这铺子买了。还得慢慢寻摸合适的田地。   当然二月初还痛快的解决了一件事儿,就是东宽村的朱家娶新媳。   这件事情,景逸在一次单家过来送灯笼时,就坦白地告诉了他们,没藏着掖着的。   也说好了,后面景逸势必会跟着林家去讨公道,所以先不让朱家发现他们的合作关系,免得以后在村里受排挤。没办法,朱家在村里势大,目前形势比人强。   这件事情主要出谋划策的就是林父和景逸,因着这个事儿,景逸在林家的地位也可谓是一跃千丈。   等到二月二十六这日,东宽村朱家一早上起来就张灯结彩,喧嚣热闹。   这天给朱母乐得嘴都合不上,侄女马上过门了,以后帮衬娘家更方便了。   新郎官朱群也神采奕奕,虽然表妹的模样谈吐家世都不如前头的秋儿,但是温柔小意、言听计从,每天都把他捧得是飘飘然,已然忘了自己几斤几两。   与此同时,王家庄的林家,也热闹的很。   林家院子里集结了十多个大小伙子,以及村里有地位的村长、族老等人,还有一些专门过来帮忙的妇人夫郎。   等人来的差不多了,林父站在一个台阶上,喊话感谢大家:   “今天谢谢大家来我林家帮忙,咱们王家庄村民们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今日大家替我家小女挣回公道,以后用得着我林家的地方,大家尽管来找我!”   朱家婿和林家女事情的前因后果,在找村长、族老帮忙主持时候,就已经交待清楚了。   村里也知道了林家大女儿为什么回家来住,大部分人家的媳妇夫郎也知道了之前在村里嚼舌根的那些猜测,是说冤了人家。于是纷纷串门时候带给林爹爹一把香葱、两个鸡蛋的,嘴上说是家里吃不完,但林爹爹明白,这是想道歉呢,又不好意思开口。   今天在王家庄来帮忙的人里,村长、族老肯定要出面的。自己村里的姑娘无缘无故地被休了,那可不行,一定要讨回公道的。   其他也都是热血的年轻汉子,听说了这事情本来就愤愤不平。   几位自发来帮忙的妇人夫郎就想得更多了,今天是林家女儿被欺负,如果不管,那以后王家庄的闺女小哥儿嫁出去是不是都能随便欺负了?!   更别提林家在村里本也不好惹,还能出这事儿,换成别家那更是憋屈。所以这事儿,必须得管,要给别村一个态度。   今天景逸也来了,跟着林父林爹爹一起去东宽村。   景逸胆大心细脑子灵活,镇子上还认识不少人,林家夫夫本来也是想着让哥儿婿来帮忙,但是思来想去又觉得不妥,就没开口,还一直跟景逸说别担心,不用过来帮忙。   谁知今天一早,天刚亮,就听见了敲门声,开门就看见这个早已长得更加英挺俊朗的汉子笑着跟林父打招呼。   林父不得不感慨:这女婿和哥婿真是天壤之别,自家小哥儿真是命好啊。   啊呸!前女婿!   景逸提前跟镇上驴市相熟的老板租了几辆驴车,驴车到了村子后,一群人坐上驴车气势汹汹、浩浩荡荡地去往东宽村。   殊不知,西王庄的村民也对他有个这么好的哥婿也是羡慕嫉妒恨。不说别的,就光说哥婿帮着从镇上租了这几辆车,又周到又有面,去了东宽村都要被高看一眼的。   东宽村朱家门前   “新娘子来啦!新娘子来啦!”街上的小孩们奔走相告,小脸都洋溢着笑容呼朋唤友去拿喜糖。   围观人群叽叽喳喳,有说好、有说坏,说好的一般是不知情的,或者知情但是想巴结朱家。   说坏的一般都是知情的,左邻右舍住得近,你家放个屁我家都知道,朱家办得脏事儿早就小范围传开了。   “这朱家新娶的新娘子是哪户人家啊,都没听着提过,只知道是年前相看的?这林秋英没觉得是那种人啊,唉,知人知面不知心!”这就是不知情的。   “呸!什么年前相看的!这里的事儿啊,恶心着呢!”   这是知情又不齿的,说完了扭脸就想走,哪怕多呆一秒都怕地方脏了她的鞋。   “哎哎,你等等,你看村口那边,怎么那么多辆马车?这新娘子家里够富裕的啊!”头一个妇人连忙拉住了要走的,指着村口感叹。   “呸!那个老货家里一个破落户!哎?真的哎,这谁家的啊,这排场。六辆车啊!”   大喜的日子,六辆车的来客,引起了东宽村村民的惊叹和驻足,有那不想参加婚事儿的也留了下来看看这谁家客人。 第48章 讨个公道   车队在朱家门口停了下来,林父和村长站在头前搀着两位族老,旁边站着林爹爹和景逸。   朱家院里,正热热闹闹的准备拜堂了,就听见门外震耳欲聋的怒斥响起。   “朱群!你个王八蛋!你们朱家虐待我女儿,谋害我女儿,好好一个豆蔻年华的少女送到你家来,两三年功夫被你们磋磨的骨瘦如柴、形容枯槁!你们还要点脸吗!”   林父大声怒吼,头一个肯定要他出声的。   景逸紧跟而上,低声跟林父和村长说了两句,得到首肯后,也跟着疾言怒斥!   “朱群!你眼里还有王法嘛!你如今未得到正妻同意就纳妾,这是犯其一。你娶得新娘子还是个杀人未遂的人犯,这是犯其二!你该当何罪!”   景逸的话语显然更有力度,林父说完,围观村民只是一个看热闹的心态。但是等景逸说完,咋地,这还牵扯上官司了,还有人命官司。   人群里就像水煮开了一些,瞬间沸腾了起来。   院里的朱家人也坐不住了,谁啊这是,嘴可真厉害,惯会胡搅蛮缠。   朱家人立马出门看,正好今天村长也在观礼,就一起走了出去。   “你小子休得胡言,在我东宽村胡言乱语,污蔑人,你们还想走出这村子吗?”   东宽村的村长一马当先开口驳斥,这可不能坐实了传出去,那他们东宽村以后还怎么做人。   “你们林家还敢登门!啊呸!那个不下蛋的母鸡早就被我儿休了!我们另娶关你们屁事儿!”   这一听就是朱母,说出的话,让一个立场的东宽村村长都皱了皱眉。   “你闭嘴!”   朱父还算能看清形势,一看朱母一开口激得王家庄众人想动手了,赶紧呵斥她闭嘴。   “休妻?哪里来的休妻?为着什么休妻?我大姐自从嫁过去就勤勤恳恳任劳任怨,不止伺候公婆丈夫,还要伺候婆母的侄女,天下天底下有种不要脸的人家吗?大姐刚嫁过去两三个月,她一个未婚女就住到了别人家里跟着已婚的汉子眉来眼去,要脸吗?东宽村各位不应该不认识啊!不就是今天院子里那位新娘子嘛!”   景逸话音刚落,东宽村的百姓们就又开始嗡嗡嗡地小声讨论起来,无非是不耻啊、这事儿办得难看啊、齐人之福啊之类的。   “当初娶我大姐时候,可是说的好听,一生一世一双人。我就想问问各位叔叔婶婶,兄弟姐妹们,你们的女儿、哥儿,嫁到这么一户人家,心里能好受吗!”   景逸这一刻彷佛影帝上身,痛诉地可谓是声泪俱下,整得东宽村的百姓都以为这是林家大闺女的亲弟弟。   景逸说着,还话音一转,把话头递给了更有力度的林父:“爹!您干嘛还替朱家藏着掖着,还给他们留脸干嘛!咱还说他们来道歉就原谅?人家都要另娶了,还是正妻位,这是把咱家的尊严放在地上踩啊!你快跟东宽村的叔叔伯伯们说说啊!叔叔伯伯们,能否让我爹说两句。”   村里人是最容易被煽动,跟着动情的。你要是跟我来硬的我听不惯,你要是卖惨,那肯定会得到不少人支持,而且这又是朱大户家的热闹,平时在村里也没啥人缘。   “大兄弟,你快说说吧,别老让闺女吃亏。”   “就是啊,原来这新媳妇和朱家小汉子来往这么久了,我呸!”   众人也不管朱父朱母的大声反驳,一个劲儿的发表看法,就连东宽村村长这会儿都打算先听听来龙去脉再做打算,可别被打了老脸,那还有啥威望。   景逸一看时机到了,立马扶着林父给了暗号。   林父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开口缓缓道来:   “自我家小女刚嫁到朱家不久,她婆母娘家侄女接了过来,接来就接来吧,但是整天还跟朱群眉来眼去的。说我闺女坏话,离间夫妻感情,还让我闺女伺候她!我家小女伺候公婆是天经地义,但凭什么还要伺候跟自己相公不清不楚的婆母侄女?”   “前年初春,河水还没完全化开,天寒地冻的,可怜我乖女儿不辞辛苦去帮她全家洗衣服。结果那恶毒的女人追到了河边言语辱骂她,还把我家秋儿推下了河里想淹死她!幸好有善心的三位好心的良善人帮着捞了上来,我家秋儿记着是宋家的嫂子、刘家的嫂夫郎和谢家的侄子媳妇。在此林岭谢过三位的救命之恩,改日定当登门道谢!”   这时,恰好当时救人的三位妇人夫郎都在场,猛地被人这么郑重其事道谢,受宠若惊。一个劲儿地说不算什么,大兄弟别客气,谁见着了都得搭把手。   这下有了证人的回应,东宽村百姓也信了林父七八分。   “她故意推我女儿落水!我就问,这算不算杀人未遂!这朱家不止包庇杀人犯,还不让我女儿好好休养,百般磋磨,导致她落下了阴寒的病根,不好受孕。不过我女儿念在她是婆母侄女就隐忍不发,反正想着大夫都说了修养好了就没问题。谁知!朱家却要另娶她妻,娶的还是那推我女儿入水的毒妇!他们家想得到美!真欺负我林家没人嘛!欺负我王家庄没人嘛!”   “各位乡亲,今个儿不是我们王家庄,我们林家过来找茬,实在是他们朱家行事,让人忍无可忍!我们林家没法子了,拼着到官府挨板子,也要去衙门告了这朱家!告了这个毒妇!”   说到最后,林父声嘶力竭,简直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就连东宽村的汉子都有些动容,更别提跟过来的王家庄的几个妇人夫郎了,直接哭嚷着说把毒妇交出来,我们要去官府。   景逸天性冷淡,其实林大姐的遭遇他很难感同身受。   但是这会儿他搀着林爹爹,看着往日开朗悠闲的林爹爹气得浑身发抖,眼角含泪,自然跟着难受。   朱家人一看舆论简直一边倒,又慌又乱,要知道这小蹄子娘家这么横,就从长计议了。   再说朱群,一看众人横眉立目的看着他,立马一步步往回缩,想着让爹娘替自己出头。   朱父也是,平时在家里摆摆谱倒还行,哪里说得过林父。只能指着朱母了,开始还嫌弃朱母说话粗俗丢人,这会儿也没得挑了。   “啊呸呸!放你的狗臭屁!你说你女儿被我侄女推到水里,那明明是她自己掉进去的,我侄女想救她而已!再说了,一个姑娘家,嫁过来干干活怎么了?难道还天天坐着享福吗?!病了不是给她药吃了嘛!贱命一条养不好能赖谁!”   说着说着来劲了,“还有,我们家已经把她休了!怎么不能再娶了!她就是不孝!无所出!我们哪点没说对!”   话音还没落,只见林爹爹一个箭步上前,趁着人都没反应过来,左手抓着朱母的衣领,右手抡起来就是“啪啪啪”三个巴掌,声音又响又脆,一看就是使足了力气,可真解气。   “啊啊啊啊啊!你个贱货敢打我!”   朱母脸上红肿一片,快被扇懵了,反应过来扬起手就要打林爹爹。   景逸反应极快,瞬间跑过去护住了林爹爹。朱母的手只擦到了他后背,不痛不痒的。   这时林父也到了林爹爹另一侧护着,三人身后的王家庄众人也都上前两三步以示威胁。   景逸先发制人,问东宽村村长:“村长!请问朱家伯母说得你们可认?东宽村娶媳妇就是回来干活的?东宽村娶回来的媳妇病了给服药后就自生自灭?东宽村娶来的女子哥儿都是贱命一条?!”   东宽村村长现在被这件事儿搞得脑仁疼,面对王家庄小辈的质问也不能胡乱敷衍,“当然不是,这位后生,朱家的这是气头上胡言乱语,我们东宽村最是宽厚待人了。”   这时候,他也不能装聋作哑了,谨慎地问起林家的态度。   林父跟族老和村长对视一眼,然后跟景逸说,“小逸,你来说。”   景逸朗声发言:“东宽村的村长伯伯,我们不想如何,只想讨回公道!第一,红花交给我们,我们要报官;第二,朱家口口声声说休妻了,理由是无所出,可是大源历法规定,五年无所出才可休妻,大姐嫁进朱家成亲至今没有三年,我想问,怎么休得妻!第三,既然休不了妻,大源历法规定,凡是纳妾者必得正妻同意,不然可告夫家宠妾灭妻!”   这回东宽村的人可看出来,这小后生确实来者不善,而且句句在理,嘴皮子利索,又似念过书,扯上了什么大源历法,这可不好办啊!村子里的家事谁还上衙门去处理啊,又没出人命。   朱家人一听要去衙门告他们,立马怂了,哭哭啼啼地让村长给他们做主。   他们确实没有休书,而且也刚知道这情况休不了妻,之前一直以为娶回来想休就休呢。   东宽村村长只想甩袖就走,不想在这儿丢人了,但是自己村民,也不能让人家真告了官。   “各位,各位,咱们有事儿好商量,我们理解你们疼女儿的心情。不过鱼死网破对咱们两个村都没啥好处不是,真要告了官,我们村的名声坏了,于咱们两村的关系也不利。就是你们自己村子也要得个“狠厉、不好相与”的名头不是。”   他一看王家庄的村长、族老似有动容,异想天开地说到:“这样,让朱家立马退了这门亲,让朱群去王家庄再把秋英这闺女请回来,朱家给她道个歉,你们看如何?保证再也不让红花那丫头登朱家的门!” 第49章 和离   “什么!凭什么!让我给她道歉,门都没有!再说了,我自己家的侄女,想来就来!”   朱母真是记吃不记打,也觉得林家闹闹无非就是想让林秋英回来,这下头又抬得高高的,跳着脚的叫嚣。   “啊呸!这恶心家门当谁稀罕呢!”   “我说朱家的,你平时不撒尿啊,没事儿照照自己啊!”   王家庄跟来的婶子、汉子听见朱母的话都忍不了了,纷纷朝着她嚷嚷。   “行了!”说话这位是今天来的王家庄众人里地位最高,年纪最大的王族老,平时看起来肃穆不近人情,其实特别护短,大家也非常爱戴。   他一开口,王家庄众人立马安静下来。   “这位兄弟,我看着比你虚长几岁,就托大说两句。”王族老跟东宽村村长说到。   “这朱家的情况你也看见了,没了缘份的婚事儿就跟断了线的风筝一样,不用强求。日子不想一起过了,自可以商量着和离,何苦这么磋磨人。我们王家庄的姑娘哥儿做错事儿了,告诉我们,我们自会带回来,何苦把人命不当人命。”   “你也不用威胁我们,今日我们和村长既然都跟来了,自是寻思过了,村子的名声能大过我们王家庄姑娘的命吗?我受了你的威胁,才是叫外人看不起我王家庄。”   “不过有点你说对了,我确实也不赞同去衙门,进了衙门女子告自己相公要先挨十板子,我不舍得我们王家庄姑娘因恶人受这个苦。”   东宽村村长听完,擦擦脑门的汗:“那您的意思是?”   “和离吧。”王族老说完顿了顿,撇了眼景逸看向林父:“岭小子,除了和离还有什么条件,你一起说说。”   “我本来就想着鱼死网破,二伯,我们林家不怕他们!”林岭跟着王族老说。   “行了!你也替秋英想想!”王族老一唱一和地教训林父。   然后,林父不情不愿地说:“那就和离!第一,既然是和离,那之前的嫁妆如数归还,这是大源历法规定。第二,那毒妇推我女儿下水,这事儿不能算,她现在也算你们东宽村的人,要给我们个交待,不然就衙门见!第三,我闺女在你家当牛做马这么多年,被你们磋磨成这样,我们去镇上看过大夫,说调养好身子至少需要二十两银子,这钱,必须你们出!”   “最后,今天以后,朱家不能够再诋毁我闺女一句!”   林父条件提完,东宽村村长长吁了一口气,还好,没啥太过分的要求。   不过朱家人可不干了,和离要还嫁妆、还有要赔二十两银子,凭什么啊!   朱母开始撒泼,往地下一坐,拍着大腿就开口,拉长音地哭天抢地。朱奶奶这会儿也不躲在屋里了,颤巍巍地出来卖惨。就连朱父也低着头开始抽烟,静默抵抗。   但是面对人多势众态度坚决的王家庄众人,再看看觉得丢人脸上无光的东宽村村长和村民,无一人搭腔,他们也只是拖延时间而已。   东宽村村长一看,越拖着越难办,让人把几位族老请了过来。   路上村民们添油加醋地一说前因后果,族老自是厌恶嫌弃了朱家,做了脏事儿都不知道藏好了,还得他们过来擦屁股。   又是一番讨价还价,最后其他条件不变,赔款由二十两变成十两。至于给红花的惩罚,是在祠堂罚跪一个月。   别小看这个处罚,又丢脸又废腿,如果夜里没人偷着送火送被,这天得冻出病来。   当然,还有更丢脸的,林家当时正把嫁妆拉走的拉走,大部分拉不走的就算了银钱相抵,加上赔的药费,一共给了林家二十二两银子。   红花突然冲了出来,死活扒拉着罗母不让给钱,嚷嚷着都答应我了,我嫁过来这林秋英的嫁妆都归我,怎么又能还给她呢。   东宽村人人捂着脸嫌丢人,有那看不过去的大婶阿么,架着胳膊捂着嘴把红花拖了回去,可别再罪上加罪了。   林父接过钱,替女儿签了和离书,还谨慎的让双方村长做了见证人也签了字,似笑非笑地对着朱群说了声“新婚快乐”就带着人浩浩荡荡走了。   至此,这场闹剧终于结束了。   常言道,结婚不一定为了幸福,但是离婚肯定是为了幸福。   林大姐拿着和离书,又笑又哭,感觉浑身都轻松了许多。   自此,没事儿在家干干活,要不去镇上店里帮帮忙,恣意快乐得很。爹爹说了,以后不想嫁人就不嫁了,留家里帮忙一样养活自己。   再说景逸,在王家庄村几乎是一战成名,人人艳羡初夏的好运气。   每每景逸过来找初夏,或者送初夏回来的时候,都有人专门过来偷偷看他,甚至有那未婚的姑娘哥儿装作不经意路过他身边,奈何他一双眼里只有初夏,那些心意都喂了狗。   不过也是,这几个月把景逸忙得,都没功夫去见初夏了,心里已经又累又幽怨,还能顾得上别人,仅有的相处时间眼睛都从初夏身上拔不出来了。   三月景家盖新房,整体新房从选址、设计到监工,都是景逸亲历亲为,他要求完美,审美跟古代人还略微有壁,所以,只有自己盯着放心。   所以,哪怕林家新买的铺子就在景家小馆不远处,走着也就两分钟,他也没时间日日粘着。更多时候都是两三天才能腾出个半天看看初夏,顺便去自家馆子巡视坐镇一下。   景家人盖新房,又在村子里引起了热议。   这次倒不是为了盖房子稀奇,而是这个房子从选址到开工的大手笔让村里人惊诧,再次认识到景家是真起来了了。   好多家里有姑娘哥儿的都悔恨自己看走了眼,怎么之前没看出来这景家的景逸这么有本事呢,还对媳妇好,上月去帮着林家大姐出头的事儿都从王家庄传回到西湾村了。   什么能言善辩、有勇有谋、以一敌百、一拳三个壮汉,越传越离谱。   景逸从来不理会这些,他的眼里心里只有他划定的自己人。   景家之前的房子在村子的东北边,山脚下。   院子也占地不太大,基本就是村里的差不多水平。   这次景逸考虑到以后家里添丁进口,而且都住在一个院子里干啥啥(?)都不方便,所以就找了村长,买了他早就瞧好的老房子挨着东北边的一片地儿。   这块地占地面积六亩多,不小。其实盖的新房虽然大,但是估计加上院子也就一亩半足够了,根本用不了这么大一块地。   不过景逸想得多,这现在不买,以后被别人买了,再碰上个膈应人的邻居,岂不糟心。   现在好了,这片地一到手,景逸家西边南边靠着村子,周围都是相处了十多年的邻居,还有三叔一家,处得都非常好。   东边、北边的这块荒地现在被景逸买下来,再往北就是小山头,再往东就是西湾村的河,地理位置再好不过了。   又清静又宽敞。   村子里乍一听闻景逸把家周围的四亩荒地作为宅基地买下来了,一片哗然。这在村里可是个大新闻啊!   要知道大源朝为了鼓励生产,鼓励大家尽量多开荒种田,少占地做他用,宅基地的价格设置的非常高,单亩就要二十两银子!   景家这可真是发达了啊!   景逸没有在意村里的八卦及目光,买好了地儿后,就带着自己满腹的房屋设计想法去镇上找了张三牙人,让他帮忙推荐个镇上靠谱的建房子的老把式。   张三积极帮着联系了几家施工队,景逸都聊了聊后,最终选了廖师傅。   廖师傅一般承接的都是大工程,开价比较公道,但人是有真本事的。   景逸跟他讨论了自己的方案,发现他极其喜欢自己的设计图纸。   人踏实不会过度吹嘘自己,也不会盲目地否定景逸的方案,甚至有些地方会结合古代的实际情况给出更加合理的方案。   景逸一看最终的定稿,满意的不行,这可真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用他!   施工队找好了,因为西湾村离镇上远,来回不方便,盖房这些日子就不回去了,吃住都在景家。   廖师傅在镇上有口碑有能力,据说连县城里都有人家来请。他一般不太爱接乡下的活儿,倒不是看不上,主要是路远不方便,而且建筑也没挑战性。   这次因为他确实极爱景逸画的这份设计图,一口就答应了。   廖师傅跟景逸谈的是一个一口价合同,工期大概一个月左右,路远来回不方便,所以他只带了一个五人团队常驻西湾村,包吃包住,一口价三十两银子。   另外,材料需要景逸自己买,还要在村子里再招十个人做小工,工钱也是景逸付。   景逸请人前打听过廖师傅团队的工程价,知道材料、小工之类的让他自己搞定,这是给他省钱呢。而且这一口价开得也不高。估计确实是喜欢景逸的设计图纸。   但是景父景母一听,不乐意了。   啥房子啊,那么精贵!还要单独花三十两请镇上人来盖,不包料完后还得再花钱在村子里雇人。   这三十两花的,纯属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啊。   当然了,景父最后一句话没说出口,聊天那会儿初夏也在呢,老公公在未来儿夫郎面前还得端着,要点脸面。 第50章 盖房子   景逸也没解释,直接把图纸给老两口看了,讲了讲各个精细之处。   他俩这才明白这么好的设计,要真交给村里人盖才糟蹋了。   之后景逸又在廖师傅的推荐下东奔西跑两三天把需要用到的材料都买齐,约定了时间,卖家会陆续送到西湾村。   建房子的料就是青砖块、瓦片、黏土、横梁,有了廖师傅从中搭线,景逸也没怎么被宰,不过他买的都是好料,卖家也赚了不少,乐呵呵地把财神爷送走。   最后请了村长在村里雇了十来位老实勤奋的汉子,一天三十文不包吃。   这已经是相当高的价钱了,一般村里盖房子都是二十文管一顿饭,饭也只是大锅饭,大方点的东家也只是主食管饱,菜沾点油渣荤腥。   景逸图省事儿不想准备饭,请得又都是村里相识的老实汉子,好多还打过交道,他很愿意给个高价。   眼见着万事俱备,择了一个黄道吉日,就正式动工了。   动工当天,村里有闲的村民都过来帮忙挖地基,工钱就没给,这是村里的老传统了,都是人情往来,以后景家要还的。   这一天景家得管饭,有一个算一个,哪怕就帮着铲了一锹土,景家也会留人家吃个饭,好肉好菜的招待。   这天是景家的大日子,全家五口早上熬了汤底后,就立马赶车回了村里,镇子上的生意也没停,景丰还在,又特意让初夏和林爹爹过去帮忙坐镇,也是平平稳稳的没出问题。   工程有条不紊地进行。   图纸上的有些功能实现起来困难,但有经验老到的廖师傅带着,景逸也能从现代的角度提供很多解决思路,这房子盖起来是又顺又快,几乎是一天一个样。   更别提村里请来做工的汉子都是老实人,景逸给的钱多,大家也肯卖力气。   等到第二十天,房子基本上就盖得差不多了,廖师傅发话村里的青壮汉子们可以不用来了,接下来的修补细致活儿他们做不好。   景逸当场给大家结清了款,一人六百文,汉子们欢欢喜喜地拿回了家。接下来田地里的活计,也要开始忙活起来了呢,农家人总是不得闲。   廖师傅带着他施工队的五个人,又花了三天把房子、院子各个角落弄得更细致、更精巧一些,比如门窗的封闭性、卧房的采光、墙体的刷白、砖墙地砖的勾缝、厨房的通风等等。   三月二十八,景家的新房子竣工了。   廖师傅看着自己的杰作很自得很满意,还特意让景逸买了挂鞭炮放了完,他才结款走人。   走之前,廖师傅专门找景逸商量,以后他施工队想主推景逸图纸里的设计,让景逸开个价。   景逸本来是想白给的,廖师傅都给了这么大优惠和便利了,一个设计,他送就送了。再说了,这是廖师傅仁厚,要不他回了镇上自己随便用,景逸也不能知晓。   廖师傅是传统的手艺人,工匠精神,钉是钉、卯是卯。他拒绝占景逸便宜,想花三十两银子买断,那就相当于西湾村这一单白干了。   这年头谁都不容易,景逸知道廖师傅技术好,价格公道,挣得也是辛苦钱。   而且听说他对自己人也好,底下有三十几号人要养,各个都十分信服他。   所以,景逸最后跟廖师傅定的是图纸和上面的技术只提供给他一家,以后每使用一次,廖师傅给景逸一百文技术使用费就好。   短期内,是廖师傅赚了大便宜,因为一年他们也就接个二十单左右。   但是长远看,几年内凭着这些技术,廖师傅轻而易举地打通了县城的生意,后来甚至在府城也小有名气。   廖师傅为人一直实在,每一单都给景逸记着,后来每年的利润都远超了三十两。不过那时候,景家也不可同日而语了。   要说廖师傅想买的景逸的图纸,主要的亮点技术有三。   一是采暖问题,景逸设计时候,把主要的居住房屋和浴室都设计了地暖,主要是地面下方铺设成通气的烟道,加热气体,使屋内的气温上升。这可以算是整个图纸最有亮点的地方了。   二是厕所,首先,做成了农家少见的斜坑式,这样脏物可以藏于院外或者特定地点,好处理。其次,整个厕所都用砖石铺地,设置台阶,干净卫生好打理。最后,还在后方架了个桶接了个竹管,做了个巧妙的抽水开关,拉绳就可以放水冲。   最后,就是关于整个房屋与院子的排水系统,不管是厨房用水、浴室用水等,都可以从屋内通过管道流出,方便很多。而且大雨暴雨院内积水的问题可以解决了。   等廖师傅带着工人们走了后,景家的新宅子就开始进行了晾晒。景逸又跟张木匠定制了一批新家具,付了重金也是用了好料,约好了半月后出货。   景母特意回了趟村子,找了个老人看日子,挑了五月初六搬家。   这新房子说气派是真气派,最起码西湾村的独一份。   村子里盖房从来都是先盖房子,后起院墙。尤其是盖青砖大瓦房,那必须架势得足足的,让村民们全方位围观看热闹,又热闹又吉利,新房子还有人气。   所以,景家的大房子大院子,几乎是在全村人的瞩目里建起来的,天天都有人来看热闹。   从开始“嚯!”“呵!”的惊讶惊叹,到后来,也只剩下浓浓的羡慕。   更别提,这房子进程过半后,院墙就快速建起来了,真正的高门大院了,让村里人心里越发感到了和景家的差距。   只有一些做工的汉子们,才知道最后成型的房屋和院子啥样,其他人都得等到五月初六的乔迁席了。   不过也不耽误见过的汉子们吹嘘。   景家的新宅子,正房和院子还是传统坐北朝南的格局。   整体是伪二进四合院形式,东侧和北侧还都留有不少地,以后再扩充三进、四进院子,或者东西跨院也都十分方便。   从外面看,高高的院墙足有两米,朱红色的大门对半开,极为宽敞,景家加宽加大的驴车轻轻松松就能进来,甚至旁边还能并排走两人。   右半扇的大门上,还开了个小门,平时不方便开大门时候,这个小门也方便进出。   进了正门后是影壁,再往前走,过了影壁就是前院的庭院,景逸买的地方广,所以前院也比普通的二进院子的前院敞亮一些。   前院院子里现在只有一个大水缸,是廖师傅做主放的。又被称为“吉祥缸”、“太平缸”,是走水时候应急用的,平时养养浮萍和金鱼,也雅致好看。   南边挨着大门的是倒座房,东侧三间,西侧两间加个门房。   正北的中间是个垂花门,垂花门两侧是两间大气敞亮的屋子,主要用于外间待客使用。   过了垂花门,就是内院,正屋加两侧的耳房、东西两侧各两间厢房,再加上灶屋、浴房,零零散散的,整个内院大概有十件屋子,外加一个大院子。   值得津津乐道的是,浴房景逸就设计了两个,一个只有简单的淋浴,一个里面有大浴桶。   村里的汉子聊起这个来的时候挤眉弄眼的,说景逸果然是快成亲的汉子,就是想得周到。   这话虽无恶意,也被自己媳妇夫郎打了下肩膀,你还调侃人家,自家连一个正经的浴房都没有,谁家洗澡不是在厨房或者卧房里凑合了。   更别说,内院还有一圈的抄手游廊,把整个内院都连接了一起,下雨下雪也可以直通各个房间。   内院后头还连了个马厩,旁边还搭了一些鸡棚鸭棚,听说这是景父景母强烈要求的。   这么个大宅子,用得都是极好的料,加上廖师傅的三十两,景逸最后一算账,光建房总共花费了一百一十两银子。   再加上买地的一百二十两,还有前后过契、打点、请牙人、开工那天的饭食准备等等,整个房子下来,差不多快二百五十两了,就算是景逸,也禁不住一阵心疼。   钱真是不禁花,他都快成“月光”族了。   不过看着这敞亮痛快的大房子,以及旁边大片大片农耕居住两用的土地,这钱,值了!   新房子放在那阴干通风,景家还是住着老宅子,忙着镇上的生意,就等着五月份搬新家了。   四月初十,是初夏的生辰。   景逸前阵子虽然忙着盖房子,但是也没忘记夏夏的事儿,早就惦记着生日这天找他出来约会了。   乡下不兴给年轻人过生日,所以林家也只是这日饭菜丰盛点,再给初夏煮一碗长寿面就行了。家家的孩子都这样。   所以初夏自从受到了景逸的邀约,也一直期盼着这一天,原来自己的生日也可以过得与众不同。   四月初十一大早,景逸就去王家庄接人了。 第51章 约会   “夏夏哥!我来啦!”   景逸刚把车停在林家门口,小舒就开始扯着脖子喊他初夏哥。   景逸连忙闭上了刚要张开的嘴,一头黑线。   他今天本来是要跟初夏双宿双飞的,但是他又忽略了这是礼教严谨的时代,一遇上初夏的事儿他就昏头。   临出门还是被景母硬生生塞了两个小电灯泡上来。   “夏夏毕竟是个哥儿!你得替他多想想!”   景母严肃地跟大儿子说完,又转过头嘱咐两小个的。   “让你们跟着去,是怕别人说道你们夏夏哥,但是今天要少打搅你们大哥和夏夏哥那个什么,约会!对!少打扰他俩约会啊。”   “知道了娘!”能出去玩就高兴地不行,肯定听话啊!   耶!大哥说今天他们要去骊阳山游玩,踏青、拜佛、顺便野餐!   骊阳山在富阳镇南边,名字虽秀丽大气,但其实是个矮山,坡度缓得很,风景如画,北边一侧是富阳镇,南边一侧就到了百里镇。   用景逸的话说,这地儿容易开发旅游业。   因着山上有座寺院,许愿非常灵,所以寺院的香火十分旺盛。   景逸想着带着初夏爬爬山,拜拜佛,也求一求小两口将来美满的日子。   之前准备约会时,也挺头疼的。乡下没啥可玩的,景逸各处打听,最后还是集贤阁的黄掌柜过来吃炸串,跟景逸说起的这个骊阳山,景色宜人,春天去最好,夏初去也佳,等五六月份天一热,蚊虫一多,反而不美了。   “来了来了!”   初夏提着个篮子跟着林爹爹出来,刚没听仔细,这会儿一看车上的小安和小舒,再看看景逸苦着的脸,一下就明白了怎么回事儿,偷偷笑了起来。   他一直知道景母疼爱他尊重他,所以这会儿心里只有浓浓的高兴以及对阿逸一丢丢的同情。   林爹爹一看两个小家伙,也是乐不可支。   他还纠结呢,又想让孩子们玩得痛快,又害怕风言风语,现在带上小安小舒,再好不过了。   景逸直直地看着初夏。   夏夏今天穿了一身浅绿色,布料很新,版型也是收腰设计,夏初季节穿得又薄,确实好看又显得如青葱一般青涩又稚嫩。   不过这也是仁者见仁,色者见色,别人都没啥事儿,唯独看得景逸是外在淡定又君子,心里是已经变成为火烧火燎的lsp。   “咳”冷静一下后,仔细看了看初夏神色,发现他看见两个弟弟同去丝毫没有不满,只神情中带着一丝对自己的安慰(?)。   “阿么,小山小江在家不?在的话我们一起去吧。人多了热闹,小安小舒也有玩伴。”景逸提议道,既然带着弟弟们,那就都带着,不能厚此薄彼了。   “在家是在家,四个孩子你俩也看不过来。”林爹爹找个理由推让到,初夏是个哥儿,出门在外劳烦的还是景逸。   “嗨!这三个小子今年都十一了,个头儿都快赶上我娘了,哪里还需要人看着。我和夏夏看着小舒就好。”景逸洒脱地说。   “小山!小江!快点出来,逸哥带你们出去玩儿!”   说着也不给林爹爹拒绝的机会了,大声隔着院门喊起来。   “你这小子,行吧,路上小心些啊。”林爹爹哭笑不得地看着景逸,然后进了院子里,让林冬山和林冬江换身新衣再去。   林家从二月以来,生意做得红红火火,很是挣了些银子,林爹爹大手一挥,全家每人都做了两身新衣服,春装一套,夏装一套。   待小哥俩快速换完衣服激动地上了驴车,景逸告别林爹爹,就出发了。   路过王家庄村子的时候,碰见了好几个姑娘哥儿,有那大胆的,还含羞带怯地看着景逸,初夏脸色有点不好看。   不过后来一看景逸,不是在赶车,就是扭头在跟自己说小话,根本没注意到路上都站了什么人,就又舒心了。   搞得景逸一头雾水,怎么夏夏这小脸一会儿阴,一会儿晴的。   算了不管了,哄着吧。   驴车溜溜达达跑在路上,从王家庄出来就是官道,还挺好跑的。也幸好景家的驴车为了拉货做得大,要不还坐不开呢。   早上八点左右从王家庄出发,大概十点半左右就到了山脚下。找了一家比较大型的客栈存放了驴车,一行六个人活动了一下坐了好久的胳膊腿儿,就开始往上爬。   这矮山不仅矮,坡度也不陡,挺缓的,走道大概两米宽,两边是杂草野花,隔几步还有杨树柳树遮阴,确实舒服。   初夏拉着小舒,景逸背后背着个小竹筐,三人悠悠闲闲往上爬。   三个十一岁的小汉子现在正是精力无极限,人嫌狗不待见的时候,蹭蹭蹭地就跑远了,景逸的嘱咐还没说,尔康手也刚举起来。算了,他们三都有分寸。   果不其然,疯跑一会儿,在零散分布的小摊子上逛了逛,就回来了。   “怎么着?看见什么好东西了吗?”景逸问。   “没有啥,就是小玩意。我也带了纸鸢、蹴鞠,咱们一会儿下山了找块地儿玩啊!”小安回了大哥的话后,就跟小伙伴热烈讨论起一会儿的游戏。   “太棒了!你还带了蹴鞠啊!我不玩纸鸢,那是小哥儿才玩的。”小山跟知音小安说到。   “哎哎哎,注意点,你们不玩纸鸢就不玩,别拉踩啊。啥叫小哥儿才玩,人还不爱玩你那蹴鞠呢。是吧夏夏。”说道最后冲着初夏谄媚一笑。   “…知道了,大哥/逸哥”   小安/小山:哥,你这才叫拉踩吧。   初夏看这热闹,抿嘴一笑,偷偷拉了拉景逸的手。   不得不说,景逸被这种暧昧的小动作钓得死死的。   大概也就两刻钟就爬了上去,那寺院不小,三进的院子,前头是观音,二进是送子娘娘,左右还有童男童女,很多妇人小哥儿都在拜,主要是求姻缘求子。   景逸他们在一进二进分别都拜了拜观音和送子娘娘,然后主要去了后院的正殿。   正殿里是佛祖像,有很多百姓都在诚心跪拜祈福,供案桌上摆着很多的香烛供品,香炉里的烟袅袅升起,更显庄严肃穆。   景逸和初夏带着四个弟弟跟着人群陆续进殿,等轮到他们拜佛后,景逸从旁边的桌上拿了六份免费的供香,几人虔诚地跪拜,连小舒都做的有模有样。   出了殿门后,东侧有侧殿,可以请佛像、菩萨像之类的,景林两家都觉得一切随缘,所以都只给家里人请了一道平安符。   只有景逸,正大光明且面带得意之色请了一条红色绸带,请殿里的和尚写了他和初夏的名字,然后带着几个弟弟浩浩荡荡的来到中院的,使劲儿抛到了挂满了红丝带红绳儿的月老树上。   弟弟们也捧场,红丝带挂上那一刻,欢呼声传遍了整个庭院。   这个院子里大部分是女子小哥儿在拜,看到这一幕纷纷捂着嘴偷乐,也有很多人羡慕地看着初夏,像这么疼夫郎的夫君可少见,大部分汉子连陪着媳妇儿进这个小院拜拜,都觉得没面子。   景逸不觉得这是没面子,面子是自己挣得。再说了,要夫郎就行了,面子再说吧。   拜了佛上了香,接下来就是痛痛快快玩了,他们上山的时候就商量好了下山后在溪边找块草地野餐,放纸鸢,踢球。   所以,仗着年轻也没怎么休息,喝了几口水,就连忙下山占地儿去了,今天初十,出来玩的人还不少呢。   俗话说,上山容易下山难。但是对于这坡度很缓的小矮山,下山特别轻松,那就是一出溜的事儿。   沿途还看了看小摊儿上的吃食,挑着新鲜的水果还有没见过的小吃买了几样,放在小竹筐里。   除了小吃,还有卖玩具的,虽然弟弟们都不太感兴趣,还一个劲儿眼巴巴地看着景逸,满脸写着别逛了,我们想去踢球。   不过景逸牢记今天是初夏的生辰,没有被弟弟们小狗眼左右。   先是给初夏买了根天青色的发带,又买一个做工精细的云纹薄银发饰。然后又给小舒买了几根嫩黄嫩绿的头绳。   消费欲上来了,简直拦也拦不住。   最后又冲到山脚的成衣店里去买坎肩,这种绣着祥云纹路的浅袈裟色坎肩是郦阳山特色,样式也是很好看。   这家店也是黄掌柜力荐,说是山上寺院和隔壁镇一个大善人一起经营的,所得的收入多半都会用于做寺庙的维护以及每月逢一逢五的日子施粥。   在这里买件衣服,既带了福气,又带着功德。要不是店家说本人亲到效果才好,景逸肯定两家人手一件的。   一人得了一件小坎肩后,初夏也受不了了。   看着弟弟们频频给自己使眼色,可怜巴巴的,难得强硬一回,拉着景逸就走,路过任何摊子都禁止他停下了。   殊不知景逸也基本买完了,没事儿眼睛乱飘看看四周,也就是逗逗初夏,看着小夫郎生气他好爱,瞪着明亮的眼睛,挑着英气的眉毛,气急了还会噘嘴。   嘿!怪不得人家说漂亮的人发脾气那叫撒娇,真好看! 第52章 成亲 一   “好了好了,不闹了!全员全速前进!”   话音还没落下,左手牵着初夏,右手夹起小舒,景逸就不讲武德地跑了起来。   “嗷嗷,大哥,你耍赖!”小安一看大哥先跑了,感觉跳脚大喊。   “逸哥偷跑!不带你这样的!”小山也是不服输得很。   再看林小江这个闷小子,哪那么多废话,已经迈开长腿开始追了。   等拿了驴车上的东西,大家到了河边,三个小汉子来来回回挑选了好久,最终找到一处柳树底下。   微风徐徐吹来,柳枝晃动轻抚河面,周边三三两两的黄色小野花,确实是个野餐的好地方。   先把一大块油纸铺在地面上,然后再铺上一块粗厚的棉麻布当餐布。   景逸和初夏把四个弟弟打发了去旁边买些野果汁,他们带的水不多。然后再顺便买点热热乎乎的炒饭和包子来。   小两口则是留在原地恩恩爱爱地开始布置餐桌,烧鸡、卤肉、凉拌猪耳朵、凉拌野菜,还带了自己家做的小凉糕和茶叶蛋。   虽然景逸多次嘱咐初夏他带着自己来赴约就行,他全权负责。   但是初夏听闻是野餐,虽然村里人都没去过,也凭着感觉带了一些易拿的食物,更多的是带了不少干果,瓜子、榛子、松子,正适合郊外休闲时候磕着玩。   等弟弟们回来,景逸又去了那家路过时候就让人流口水的烤肉摊子,买了烤猪肉、烤羊肉、烤茄子、烤红薯,实在是太香了,一样来上一大盒,相信大家的战斗力,肯定能消灭掉。   “好!开饭!”景逸作为临时的一家之主,宣布开饭。   四个小家伙都很熟悉了,谁也不跟谁客气,等逸哥和夏夏哥动了筷后,就开始下手抢了。   景逸见状连忙给初夏和小舒分别拿了个鸡腿,让他俩拿着吃,剩下就不管了。   两只烧鸡,外加这么多烤肉卤肉凉菜,还有炒饭包子,小汉子能吃多少就看各自的本事儿了。   这饭吃着是舒心又满足,轻松又过瘾,就是急了些。   不过也不怪他们,这从早上七八点,饿到现在十二点多了,一上午又跑又闹没个消停,可不得饿么。   饭程过半,大家终于放慢了速度,边吃边聊,没事儿还看看风景,说说周边的风土人情。   “夏夏哥,一会儿咱们一起放纸鸢啊,你拉着我跑可以吗?”   小舒小嘴油汪汪的,不停吃还不停找初夏聊天,他可太喜欢初夏哥了,温柔对他又好,才不像桂兰的嫂子那样,老指使她干活呢。   “好啊,不过咱们歇一会儿再去,要不肚子疼呢。”   初夏拿手帕给小舒擦了擦脸颊的油,嘴就不管了,这还没吃完呢。   “我也跟你们放纸鸢,夏夏我的技术可好了。”   景逸强行加入纸鸢二人组的对话,还夹了块烤羊肉递到初夏嘴边,抵在上嘴唇那颗饱满的小唇珠上。馋得他自己干咽了一口口水。   初夏没法子,只得一口咬过来,嚼了嚼,悄悄地说:“好啦,我自己吃。”   “逸哥,你不跟我们玩蹴鞠啊!”小山失望的大喊道。   “就是啊!大哥你在家时候都答应我了!”小安也觉得委屈,怎么突然改纸鸢了呢。   “三个人都不好传球。”就连小江都闷闷地来了一句,还给了初夏一个幽怨的眼神,这个小家伙明显知道从谁着手好解决问题。   初夏被看得有些尴尬,又有些甜蜜。   想了下,但还是希望景逸陪自己,在一起的小心思占了上风,“咳!你们逸哥,可以放完纸鸢,再跟你们踢蹴鞠嘛。”   声音在景逸含笑暧昧的眼神里,越来越低。   吃完饭,收拾了一下,三个小汉子就开始坐垫子上天马行空的聊天,吃着干果、喝着野果汁,胃像是个无底洞一样。   小舒已经躺在垫子上睡了,身上搭着一件刚买的坎肩。   这是景逸怕他人小容易累着,吃饱了就想打盹,所以刚刚特意把他和初夏坎肩都背来了,应个急。   景逸和初夏坐在垫子一角,紧紧挨着,小手拉着,悄声说着谁也听不见的亲密话。   只见高大俊朗的汉子从怀里掏了一块玉佩送给了英气漂亮的小哥儿,两人还头挨头、手摸手的一起研究了半天那个玉佩。   今天阳光明媚,天空万里无云。   四月的风和煦许多,清爽宜人。   这微风配着鸟语花香,吹过面颊就像羽毛轻轻刷过,让人忍不住轻闭双眼,尽情感受当下,此刻的轻松甜蜜。   休息过后,就是肆意地玩耍,先跟初夏小舒放了会纸鸢,小哥儿的体力不好,他俩就去歇着了。   然后就是汉子们的蹴鞠时间,战况尤为激烈,三个小汉子都玩疯了。   景逸初夏也不拦着,农村里十一岁的汉子都开始顶事儿了,现在景家和林家还不需要他们三顶梁,那也不能像小时候那般疯玩,都送去了镇上学堂识字,回来家里该干的活计也要继续干。   但是景逸觉得,十一岁也就是个小学五年级小屁孩,该宠他还依旧宠。   下午五点左右,景逸才带着既满足又不舍的众人回去。   之前跟两家家长说好了都回镇上住,赶快车不到半个时辰就能到了。   这次野餐,扎根在了六个人的心里,后来每年到春末夏初就会出来玩一次。又过几年,加入的人越来越多,甚至演变成了景林两家人的年度野外聚会,其中的乐趣实在难以抗拒。   时光匆匆,一晃到了次年秋。   金秋十月,是相爱的人成亲的季节。   “新郎官好了没?!这就得出发了!要不误了吉时!”   正院里,还是之前请的媒人花嫂,正亲亲热热地喊着催着新郎的送亲队伍出发。   她果然没看错,从定亲到成亲的短短两年时间,这景家现在的大本营虽然还在西湾村,但是富阳镇的人现在谁不知道镇里的景家小馆和景氏火锅店。   “来啦来啦,花嫂。”   景父景母先后从正屋掀了帘子出来,今天也着重打扮了一番,大红色簇新的衣服,最外面罩着的衣衫襦裙还是丝绸的,迎着早起的阳光光彩熠熠。   景母还特意戴上了一个银簪银镯,景父也是在腰间挂了个福字玉佩。   但再多的装饰也没有两人脸上灿烂的笑容瞩目。   “哎哟,老姐姐,您和大哥今天可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这脸上身上都带着福气呐!”   花嫂看见景母后,成串的吉祥话加彩虹屁持续输出,说得景母乐不可支。   院子里的亲戚朋友看见也都是善意地调侃着称赞着。   这会儿能在景家宅子里的都是真格的亲戚和朋友,因为婚事是正午吉时礼成,然后摆席,那会儿被邀请的宾客才会到来,这会儿能来帮忙的,都是亲近人。   “景逸哥呢?新郎官快出来吧,我嫂夫郎都等着急啦!”   大声开玩笑的是景丰,如今已经是大小伙子了,两年的历练让人褪去了青涩,成熟不少,但是依旧爱笑爱闹。   “就是啊!快出来小逸,让蒙叔看看是不是脸红了!”   “哈哈哈哈!景兄弟快出来!别羞答答的了。”   景丰的调侃似乎是一个开始,接下来就跟捅了马蜂窝一样,大家难得看见景逸羞涩或吃瘪,尤其近一年来,景逸生意做大了威严更胜,这会儿机会难得,都想一睹为快。   “如今闹得欢,想想明年你成亲的时候我可不留情面啊。”   景逸一边说,一边大步走了出来。   一身朱红色的新郎服饰衬托出完美的身材,俊逸的面庞,洁净而明朗,却又不失庄重。   头戴银簪、腰系玉佩和香囊,长发束于脑后,精神又干练。   “哥!你快放过我吧!咱们快着接我嫂夫郎去!你看我二婶子都等不急了。”景丰真是仗着他逸哥一家今天心情大好调皮不止,连景母都敢打趣了。   “臭小子!”景母一点不恼,反而高兴地很,“不过也对!赶紧去接吧,你娘我都等不及了!”   为了迎娶新夫郎,今天景逸跟骡马市租了四匹高头大马开路,马上坐着的四个西湾村跟景逸关系好的未婚大小伙子,三叔家景丰、村长家景伦、二舅家的刘献志、还有蒙二叔家的蒙宏。   几个大小伙子其实都不怎么会骑,还提前练了一阵子,这才没出洋相。   后面跟着同样骑在马上的景逸,这匹马是今年夏天时候景逸才从骡马市买来的,养了几个月已经亲近不少。   脖子上戴着大红花,搭配着红棕色的鬃毛,实在是喜庆。   再后面就是一辆马车加六辆驴车,马车是一会儿专门拉新夫郎的,车厢四面淡红色的棉布装裹,车窗未按照传统的习俗封严,只是深红色纱网遮住而已,四个角还带了四个小红灯笼,一看就是极为上心的装饰。   六辆驴车里,前两辆拉着媒婆花嫂,小安、小舒,还有几位西湾村跟景家走得近的妇人和夫郎,都是有名的“全乎人”,能带来福气。   后面四辆,则是拉的今天的喜糖喜饼之类的,还有专门过来接人观礼的车。 第53章 成亲 二   今日的王家庄同样热闹。   上午十点左右,大街小巷三三两两的聚集着一些人,翘首以盼,都想看看今天景家娶夫郎,林家嫁哥儿的排场。   大家这么关心,主要还是对去年的纳征印象深刻、念念不忘。   一般乡下嫁娶,纳征时候的聘礼都是三五两起步,二十两封顶。然后再加上一些必要的纳征礼和送给新嫁郎的服饰之类的就可以了。   去年六月,景家景逸过来送纳征礼那阵势可不一般,不知道还以为娶得是镇上员外家的哥儿呢。   听说聘礼单子那叫一个齐全,吉祥物品能想到的都有,海味、三牲、鱼、酒、干果和生果、糖、茶叶、贴盒、斗二米、衣裳布匹。足足拉来四辆驴车。   据当时看热闹的人们估算,景家这些礼备得又足又好,全加起来没个五十两银子那是下不来的。   聘礼都这么有面子,那礼金还不得给足二十两!林家这小哥儿嫁得真好!   结果就听到了媒婆唱礼“礼金一百零一两!新夫郎百里挑一!”   “嚯!!!”   瞬间引起了一片哗然,一百两啊!好多人一辈子也挣不了这个数!这景家这么有钱吗?!   不提未婚的姑娘小哥儿看红了眼,就是有些自持见过世面的长辈们也是没端住,纷纷讨论起来。   还有心眼多的,开始打听起了西湾村,打听起了景家。   所以今日,好多人是抱着一种“倒要看看今天能什么排场”的心态来看热闹的。   景逸带着队伍浩浩荡荡地进了王家庄,一路人也碰到不少熟人,喜饼喜糖也是没少发,尤其是碰见小孩子,离着老远也会叫人过来拿饼拿糖。   他今天一袭红袍加身,本就高大俊朗,现下因大喜之日心情好,脸上的笑就没落下来过,更显温柔俊秀。   引得周围的姑娘小哥儿心酸眼热。   “啧啧,真不愧是景家啊,瞧瞧这排场。”有的村民忍不住咋舌。   “唉,也不知道林家上哪找的这一门好亲,我听说他家大姐那事儿,还有林家在镇上的买卖,都是他儿婿给出的主意呢。”这是比较了解内情的,激动地述说。   “嗨!要我说,还是咱们初夏有本事,听说这小汉子可稀罕他了。”这个夫郎跟林爹爹关系好,跟嫁自己家哥儿似的炫耀道。   “我听说啊,是在镇上认识的,这林初夏一个未婚哥儿没事儿老往镇上跑,可不就是为了遇见有钱汉子么。反正我们家里姑娘不能这么干。”   “嗨,娘,您别说了,初夏哥哥也是不得已,那会儿林家名声不好么,只能自己使劲儿。就是不知道景哥哥介不介意了。”   此对话一出,众人纷纷看了过去。然后恍然,这不就是那三吊眼的妇人么,今天她女儿也在,人家大喜日子瞧瞧她们说的这些话,缺不缺德。   还什么景哥哥,人家新郎官认识你是哪个啊,丢人!   这母女两见没人附和,有点下不来台,愤愤地回家去了。其他再有点小心思的,也不乱说话了。   迎亲队伍进了村子后,就走得慢,过了会儿才到了披红挂彩的林家门口。   这时震耳欲聋的鞭炮声响了起来,屋子里的初夏听见了,越发的羞涩,喜娘一看,得!胭脂都省了,这脸色不比胭脂好看多了。   待给新夫郎收拾完毕,喜娘和亲戚们就都退了出去,屋里只剩林爹爹和初夏,说个体己话。   “让爹爹看看,我家小哥儿真漂亮,小逸真走运!”林爹爹像小时候那样,捧着初夏的小脸感叹到。   “爹爹…”初夏叫了声林爹爹,既羞涩又难舍。   “好好,爹爹不打趣你了,也不多嘱咐你了,你打小就聪明有主见,景逸也是个疼人的,爹爹和你父亲都不担心。”说着说着,林爹爹还是红了眼圈,哽咽着说:“别让自己受委屈就成。”   其实嫁初夏跟嫁秋英心情是不一样的。   当时秋英出嫁,夫家离得远也不太熟悉,按照规矩出嫁女也不能老回娘家,人一走出娘家门,再相聚不知什么时候了。   现在初夏嫁人,别说景家跟林家的关系,就是镇上的铺子也是走三两步就到了,所以林父和林爹爹都不太伤感。   但是嫁哥儿么,以后就是别人的夫郎,不能天天在自己跟前儿撒娇黏人了,自热是极为舍不得。   “爹爹,小逸他们马上进后院了。”门从外面被拉开,林大姐走进来笑声说到。   她自从去年开春那会从东宽村拿了和离书后,跟父亲爹爹好好剖心地恳谈了一番,现在也想开了,也不着急嫁人,好好生活最重要。   跟着林爹爹忙家里的活儿,忙镇上的生意,一天天很充实,人也开朗了很多。   “这么快?你两弟弟在前院也没拦多久啊,不会是收了红包就想放水吧。”林爹爹调侃道。   林家今年年初,在景逸的建议下,也重新翻盖了个两进的院子,和景逸家的差不多大,前前后后加起来也有个十四五间房子,在王家庄也是独一份了。   正说着,新郎官一行人进了后院,如果说前院是汉子们的战场,那从这里开始跟来的几个大小伙子就都自觉地收敛了些。   面对着堂屋门口站着的林父林爹爹和林大姐,喜娘外加王家庄的亲戚长辈,景逸自然是句句承诺进人心,花嫂和其他几位西湾村的妇人夫郎更是好话一箩筐。   林爹爹也没多为难,没一会儿就手一抬,景逸就迫不及待进去看新夫郎了。   俏丽的新夫郎坐在床上,低垂着眼睑不知在想什么,红衣素手,可能有些紧张,一直在使劲的攥着手帕。   这会儿似是听见门口有些动静,抬眼看了过来。   一袭红色的嫁衣映着他娇嫩的容颜,目光流盼之间闪烁着绚丽的光彩。微微一笑,红唇皓齿,饱满的小唇珠简直是诱人陷入深渊而心满意足。   白皙的皮肤,紧束的纤腰,如墨般的长发披在身后。举手投足间对于景逸来说都迷人至极。   “夏夏... 好漂亮啊。”   景逸简直看痴了,平时的初夏身着打扮都以素色为主,不说崇尚极简主义,但是也不爱繁琐艳丽的配饰。   如果说平时的初夏是清新的翠竹,那今天的初夏就是鲜嫩的桃花,别样的风情,让景逸忍不住喟叹,只想永远珍藏这一刻。   唉,第一次怀念现代,想要相机、DV、无人机,哪怕有个手机也好啊。   由于初夏是个哥儿,红盖头要不要都行,所以景逸和初夏都默契地忽略了它。   景逸按照规矩把花嫂给他准备的红绸带一头递给了初夏,他自己拿着另外一头,这绸带中间有个编扎的很精美的大红花。   景逸拉着初夏往外走,走了两步觉得疏远又不满足,停下来转头看了看初夏,一挑眉,直接用抓着红绸带的手牵起了初夏的手,一下子拉近了距离,那个大红花在他俩的腿旁来回摆荡,雀跃万分。   “这... 不合礼数。”一丝带着笑意的声音悄声说到,虽说是这么说,但也没见初夏有一丝勉强与不乐意。   “我牵我夫郎的手,天经地义!”理不直气也壮地说完,景逸拉着初夏就在众人起哄调侃的声音跪拜了父母,然后转身出了门。   送亲的队伍比起迎亲的队伍更是壮大了不少,除了景逸安排的六辆驴车,林家也提前准备了六辆,拉着聘礼与亲朋好友一起去往西湾村观礼。   西湾村   景父正带着景正景安站在门口迎接前来祝贺之人,景父看着这络绎不绝的人群心中很是高兴,现如今他景家终于兴旺了。   景家这两年虽然跟村里人有了差距,但是平时相处还是一点儿没变,让大家没啥距离感,所以这景家的喜事儿绝大部分人都会来凑凑热闹,贺一声恭喜。   “新夫郎进村啦!”   小孩子们吵吵闹闹地喊着,那衣兜里、小手里已经抓满了喜糖,奔走相告。   鞭炮声、敲锣声不绝于耳,几乎从新人们进了村子就没有听过,引得王家庄来做客的亲朋们纷纷掀开帘子张望。   就连坐在初夏马车后面第一辆驴车里的林家一家也忍不住掀开帘子,只见每隔个百米左右,就安排了小汉子敲锣放鞭炮,这一路十分热闹喜庆,可见景家人之用心。   到了家门口,景逸依旧牵着初夏的手扶他下车,然后又牵着手走进院子里,穿过垂花门,到了内院的堂屋里。   这会儿院子里已经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人。就连游廊里都站着人踮着脚往里瞧。   仪式开始,堂屋正前方左侧坐着景父,右侧坐着景母,两人也都是一身带红的吉服,喜庆中又带着庄严,只有眼神在示意花嫂赶紧开始,迫不及待了呢。   “吉时到!!准备拜堂!”   这拜堂是古代婚礼最为重要的时刻,当花嫂宣布的时候,除了鼓声、唢呐声,所有人都静了,有那拱手祝福的、调侃打趣的、低头训孩子的、暗自嘀咕的在新人拜堂的那一刻,都停了下来。   花嫂也是满面红光,高声说到:“一拜天地!跪。”   景逸牵着初夏的手,转身向外跪了下来,向外面拜了三拜。   等他们起身,花嫂又喊:“二拜高堂!跪。”   双双面向景父景母跪了下来,磕了三个响头。   景母那是笑得见牙不见眼,说到:“好孩子,快快起来。”   就连景父一贯想在儿夫郎面前立严肃斯文人设的汉子,这会儿也是笑容满面。   花嫂又接着说到:“夫妻对拜!跪!”   景逸和初夏转过身面对面站好,小两口含情脉脉地对视着,认认真真跪下,仔仔细细磕头,互相三拜。   礼成。 第54章 婚后生活   按规矩,礼成后大多数夫家人会送夫郎入洞房等候,但是景逸不是一般人,所以今天这个喜酒,他是带着初夏一起敬的。   也正因初夏陪着,一些拘谨的汉子今个儿也没敢太造次,景逸算是逃过一劫。   观礼过后,宴席开始,景家院里摆了二十桌,又在院外摆了流水席。   院里自然是招待的新夫郎家的贵客,以及村里的村长、族老、亲朋,以及景逸镇上结交的朋友、客户们。其余的人们自是在院子外的流水席。   这也没啥好抱怨的,远近亲疏,本来就有别。再说了,院子外也是好酒好肉伺候着,一点没亏嘴。   二进院里,景逸带着初夏从主桌开始敬酒,旁边还跟着景丰、刘献志和蒙宏帮忙挡酒。   本来只有堂弟和表弟的,但是景逸很狗,怕喝多了影响自己洞房花烛夜的发挥,暗搓搓地又把人高马大又海量的蒙宏从敌军阵营忽悠过来帮自己挡酒。   整个二进院二十桌,都敬了一圈,又去院外边大致敬了一圈。景逸喝的再少也有点晕乎了,这会儿正抱着初夏撒娇呢,耍赖不想继续走流程了,想抱着夫郎休息去。   旁边人都看着这场面,开始起哄。   “逸小子,多大人了,还能跟自己夫郎撒娇呢!”   “快着快着,快给我逸哥让道,马上洞房去!”   “嘿!我以前就觉得,这小两口啊,真腻歪人!”   景逸置若罔闻,一直趴在初夏肩膀上蹭来蹭去,耳鬓厮磨,初夏强装镇定,跟大家致歉说相公喝多了,带他去喝个醒酒茶。   结果到了房里,这个醒酒茶确实是喝了,但是景逸就缠着初夏不出来了,反正有爹娘呢。成婚时候新人不送宾客也不算太失礼。   这一歇息,就歇到了深夜,很累。   景逸的成亲礼圆满结束了,但是当天的盛况在村里还被津津乐道,八卦不止。   不管是成婚时的排场摆设,还是宴客时的菜肴酒水,在村里人看来都十分奢华精致,价格不菲。   还有也一直被拿来讨论的,就是初夏的嫁妆。   要说之前景家的纳征礼在王家庄引起了轰动,那么这次林家的陪送和压箱钱,也让西湾村那群说初夏高攀的酸人闭了嘴。   嫁妆里,最重要的就是合欢被和鸳鸯枕,林爹爹提前了一年托了村里有名的手艺阿嬷帮忙做被子,在镇上买了上好的细棉布做里子,更是花大价钱买了绸缎做面,足足做了十六床。   鸳鸯枕更是全丝绸缝制,一共三对六只,分别绣着吉祥的图案,分别是鸳鸯戏水、花开富贵、百子图。   其余的陪嫁里,小到喜盆、喜梳、斗米、绣花鞋、新衣新裤等等,大到柜橱、樟木箱等家具,甚至本来林父还打算给小两口定个床,他听说府城的殷实人家嫁哥儿都给陪送个床,不过被景逸好说歹说的劝住了。   还有最重要的就是,林家给初夏的压箱钱,一共是九十九两,寓意长长久久。   成亲当天众人还不太清楚,大家都没觉得林家在镇上开了个山货铺子能有多赚钱,后来听迎亲回来的几个妇人夫郎一说这嫁妆和压箱钱,一个个都惊诧羡慕不止,也是娶了个金贵的小哥儿了。   成亲第二天,金贵的小哥儿腰要断了。   北方十月的天气已经微凉了,要说早上,那肯定还是被窝里暖和。   初夏昨天被景逸这个“心理老光棍”折腾了半宿,开始还好,景逸做了相关功课,那是你好我也好,缠缠绵绵到深夜。   但是什么事儿也有个度,那小哥儿的体力能比得上糙汉子吗?   再说了,景逸现在的年纪放在现代就是个高中生,请问,世界上什么比钻石更硬?   所以,后半场,把初夏惹急了的后果,就是景逸肩膀上的牙印。   不过他没不觉得自己负伤是个丢人的事儿,反而觉得是功勋,早起后,洋洋得意地摸了半天了,还老嘿嘿傻笑。   “嘿嘿嘿”又开始了。   初夏虽然累,但是还惦记着今天还要早起敬公婆茶,所以睡得也不很踏实。   昨儿个景母虽然特意交待了今天不用太早起,但是他还是不好意思,想着早起去做早饭。   被笑声吵醒,迷迷糊糊一睁眼,就看见一张俊脸在自己面前放大了,紧接着唇上一热,就是一个响亮的“啵!”   他晃了一下,意识到了眼下的情形,昨夜的记忆也翻滚而来,脸腾的红了,把被子拉起盖到鼻子上,就露出一对水汪汪的眼睛。   “你干嘛!”初夏嗔道。   “亲我自己媳妇儿!早上好夏夏!”景逸臭不要脸道。   “早上好。”嗓子沙哑,浑身酸软,现在还要不停地躲着景逸持续的亲亲攻击。   “别闹了,几点了?我得起来去做早饭。”说着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就坐起来,背后一凉,想了想没穿衣服,又赶紧躺下了。   “噗!”景逸偷笑还要假装若无其事,其实刚刚眼睛一直盯着人家光滑的后背。   “你别急,昨天娘都说了,不用你做早饭。”景逸看他确实有点着急,赶快安抚。   “不行,成亲第一天哪有让娘做早饭给我们吃的,你快把我衣服拿来。”   初夏觉得在自己的观念里,成婚第一天儿夫郎让婆婆这个长辈伺候,简直太不懂事儿了。   “好好,我们都起来,我跟你一起。”景逸没辙,虽然担心初夏的身体,但是也劝不住。   初夏闻言,本想拒绝,哪有汉子老往厨房跑的。但是又一想,自己相公本来就跟一般汉子不同,既尊重又体贴,别否了他的好意。   他就没说什么,反而大着胆子亲了景逸脸颊一口表示感谢,然后匆忙穿好衣服出门了,就是走路有点不太利索。   “嘿嘿!宝贝,这个太沉了,放着我来。”景逸摸着脸喜滋滋地追了出去,一看初夏提着小水桶出来打水,立马接了过来。   “宝贝,你去灶房,箩筐里捡几个馒头出来,然后坐那儿歇会。”   景逸说完,就去院里打水,然后拎着进了灶房,开始刷锅,烧水,煮粥,放些枸杞和红枣一起。   二进院里的这个灶房因为主人家经常用,所以非常宽敞,两个灶眼上的锅也都不小。   等粥差不多时,景逸放了蒸屉进去,初夏把馒头和几个昨天特意留下的菜放上面蒸着一起热。   这会儿估摸有快八点了,院子正屋的两侧耳房才陆续响起了动静,昨天成亲,着实是个体力活,大家都睡得沉,起得晚。   片刻后,景母从屋里出来了,习惯性往灶房走,离老远就看见了小两口亲亲热热的一起做着饭。她笑了笑没说啥,转头又去了堂屋,开始归置饭桌。   八点整,吉时。   景逸和初夏跪拜父母敬了茶,乐呵呵的拿了红包就起了身。   景母没有立规矩那一套,因着以前自己刚成亲就被立了规矩,当时幸好有景父护着,所以早早就发誓绝对对儿媳妇好。   景家饭桌上从来不讨论正事儿,所以等大家吃饱喝足之后,沏了壶茶景父景母和景逸两口子坐在堂屋里聊天,两个小的跑出去玩了,今天难得在村里。   “小逸,我跟你娘是这么想的,你和夏夏都顶事儿,脑子也转得快。所以镇子上的店以后就你们两口子管吧,我和你娘主要就在村里享清福了。”   现在景家在镇上一共有两家店,最开始的景家小馆就不说了,后来的景氏火锅店可以说是景逸一手开起来的,但目前为止可以说是日进斗金。   景家父母都明白没有景逸肯定没有这些产业,现在全家一起过没什么,但是以后小安小舒长大了,成亲生子了,万一旁人都以为这景家产业是景家父母的,再有过分要求,别说初夏会有意见,没准儿连景逸都会寒心。   所以,景父景母想着,他们两口子早早退出来也挺好,就是想着一下不忙了,还挺空落落。   初夏一听这个话,有点坐立不安,感觉跟他来了就抢了公婆位置似的。虽然知道他们是好意,就更坐不住了。   景逸一看,拍了拍初夏的手,失意别怕,有他呢,让他解决。   然后他略一想,就明白了爹娘的用意,他虽然感动,却觉得没必要。   俗话说,三岁看大,七岁看老,小安小舒长大了什么样,他们自家人难道不清楚吗。   跟自家大哥争财产这种事他们是肯定做不出来的,就是娶了媳妇嫁了人也不会。至于旁人如果动歪心思离间他们家,如景逸也不是吃素的。   更何况,景家现在的产业哪里叫产业。挣得不少,但是底蕴太短,连个小乡绅都算不上。   别说府城、县城了,就是富阳镇,那几家经营了几代的员外富商们,别看表面上笑呵呵恭维你,私底下估计连个正眼都不会给你。   景逸穿越后,虽没想着要大福大贵。但现在离他期望的得在富阳镇这个小地界里的财务自由、办事自由都还没有实现。   继续努力。 第55章 火锅店   “爹,你和娘的意思我明白,但我觉得您是多虑了。”   景逸话不想说得太清晰,感觉那种兄弟阋墙的矛盾,说出来都是种侮辱。   “小安小舒才多大,您就把他俩局限在这一亩三分地上。再说了,您也太小看您儿子我了,这么两个店就到头了吗?”景逸骄傲地说,“咱们家的福气在后头呢。”   说着也不顾爹娘在旁边,就拉起了初夏的手,跟父母恳切说:“现在两个店里虽然都请了掌柜,但是您也知道,咱们是村里人,镇上没什么根基,不盯紧点没准儿会遭蒙蔽,所以非常需要您二老去镇上帮忙。”   初夏听了连连点头,有点撒娇地跟景母说:“是啊,娘。我刚进了门,您就不去镇上帮忙了,我有点害怕,您是不是不喜欢我了,不想管我们了。”   初夏平时相处感觉挺成熟稳重的,但是只有极熟悉的人才知道,他其实挺爱跟亲近人撒娇的,但是撒娇也是淡淡的,所以更让人怜爱喜爱。   “哎哎!可不是你的问题啊夏夏!娘也舍不得你和小舒,都是你爹,净出馊主意离间咱们娘仨。”一边说一边慈爱地摸着初夏的头发,就是时不时偷偷心虚地看景父一眼。   “唉,成,那咱们家就还照旧。”景父也乐呵,不在意景母这一点“污蔑”。   能跟儿女在一起,谁不想。说什么在村里享清福也只是好说罢了。   一晃眼,进了腊月了。   成婚后的生活,跟之前也没什么改变。   除了景逸更爱黏着初夏,恨不得时时刻刻把人放在眼皮子底下,怪不得说沾了荤腥的男人占有欲就暴增。   “客官您好,欢迎光临景氏火锅!您是一口大堂热闹热闹,还是二楼雅间?好嘞,大堂四位贵客请接待!”   “张老板,中午好啊,您来了!还是老样子吗?二楼三位贵宾请接待!”   腊月初七的中午,景氏火锅店人来人往络绎不绝,生意可以说是好到爆。   最开始刚上火锅时,大家觉得没什么,因为这里也有烫锅子这么一说。   等景家的店开起来,敞亮的二层楼,一楼大厅二楼包间,整体色调虽以红色为主,但都布置的雅致又别致。当时开业的盛况也是热烈又红火,光是从氛围上,就很是吸引了一波人。   景逸家的火锅不是几个人煮一个大锅,而且每人单独一个小锅随涮随吃,在大源朝崇尚世家的风气下,更是觉得贵气又洋气。   要知道,以前大源朝真正的世族大家在宴饮贵客时,会讲究分餐制,一般都是席地跪坐在垫子,面前摆着一张低矮的小食案,案上放着食具。   就连席间谈话饮酒都要端着力求优雅,轻声细语、慢条斯理才是高贵。   后来,由于这种吃法严肃拘谨不利于沟通,而且跪坐久了也不舒适,所以哪怕大源朝上层,也渐渐接受了气氛热络又享受舒适的合餐制。   不过极为重要的场合,还是要遵循规矩。   但是百姓很少会使用分餐制,因为每到那个阶级,你用了反而是东施效颦。   现在景氏火锅用了分餐的小火锅,可菜品又是一起点一起吃,既是分餐又是合餐。可以说,又满足了人们的好奇心,又满足了人们的虚荣心。   火锅里最重要的就是锅底和调料,这两样一直是景家的独门秘方,而且景逸还存了很多好吃的锅底没放出来,打算隔段时间就出新。   也是因为味道出众还时不时创新,所以在那会抄袭模仿的火锅店不断冒出来的时候,才会脱颖而出,一骑绝尘。坐稳了头一号的买卖,甚至断层发展。   今天景逸和初夏都在火锅店坐镇。   这会儿初夏坐在宽大的柜台后面看着上个月的账本,账房坐旁边招呼客人结账。   老板夫郎坐旁边查账这年轻账房也没有特别紧张,火锅店开业到现在初夏来了很多次了,知道他是个和气讲理的人。   账房叫谢时,本是个落魄的秀才,少年中秀才,意气风发,但后来考了好几次举人都是落榜。   家在镇上,为了供他读书科举,家里一直过得拮据,眼看着大哥都二十好几了还娶不上亲,虽然家人没说什么,但他过意不去,毅然放弃了科举。   但是都说百无一用是书生,在他差点要去集市摆摊给人写信的时候,看到了景逸的招聘告示:招账房一人、识字、精通算术、薪酬面议。   难得的机会,要知道谁家账房不是经熟人举荐才能得到工作。   谢时看到后就不走了,连同几个一起要应聘的人等到了火锅店开门,然后景逸分别进行了一轮笔试一轮面试,留下了他和另外一个中年童生。   他算术更好一些,所以负责规模更大的火锅店。   很多人都不理解,奚落他一个好好的秀才过来给人当账房,岂不是大材小用,辱没了斯文。   谢时心里呸了一声,真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而且给景老板打工值不值,只有打工人自己知道就行了,让外人知道了还怕别人来抢饭碗呢。   “谢谢,惠顾三百六十文。”谢秀才把账单递给客官仔细确认,然后收了银子。   这是个熟客,对于账房把账单给自己仔细确认已经不新鲜了,给了银子也不走,他和夫郎带着孩子反而跟初夏攀谈了起来。   这食客一家子颜控,看初夏好看,平时总要聊两句再走。   汉子:“景夫郎,明儿个是腊八啊,不知道店里有没有腊八粥啊。”   夫郎:“是啊,初夏,去年景老板整得那个冰粥再来点啊,甜滋滋凉飕飕的,吃了火锅喝正好,吃了麻辣烫喝也顺口呢。”   孩子:“初夏叔,那个甜粥真的好好喝啊。”   初夏看着这一家子也忍俊不禁,开始景逸还误会他们有企图,后来多方打听才知道这一家子就是单纯喜欢长得好看的,啥事儿没有。也就是用着欣赏的目光多看两眼。   初夏这会儿一看,也知道他们是老毛病犯了,可能也没想着真问,就闲聊几句。   但他还是认真回复:“明天腊八,咱们两家店都有活动的,粥一共有三款,一款凉粥是牛奶水果粥,两款热粥分别是皮蛋瘦肉粥和八宝粥。”   这边聊天,那边吃饭的食客们也竖着耳朵听呢,还有人忍不住插嘴:“哎呀,景夫郎,怎么没有去年的生滚菠菜猪肝粥啦,我还等着喝呢。”   “是啊是啊,去年这粥是熬得真好,我回家自己也试了,老有股腥味。”   “好吃是真好吃,景夫郎今年也上吧。”   “上吧上吧!”   群众们很热情,初夏刚要回答,从里面就传来了景逸的声音:“趁我不在,你们是不是又欺负我夫郎?!”   众人一看不好说话的景老板来了,吃饭的继续吃饭,喝酒的继续喝酒,没人再继续跟着凑热闹吆喝了。   景逸看了一圈大堂,目光落在了柜台边的一家三口身上,他记得这对夫夫刚刚也跟着凑热闹了。   这家夫郎小声地说:“就你小气,跟你夫郎说句话都看那么紧。”   然后又猛地故作大声:“啊!初夏,那我先走啦,明天来喝粥啊!”   说着拉着儿子匆匆离开了,一大一小都是胖乎乎的小身板,可爱又灵活,他汉子一看连忙追了上去。   别留下他自己啊,景老板怪吓人的。   “诸位,菠菜猪肝粥呢,明天是肯定没有了,想喝的也别急,过两天我们就加菜单里。大家伙儿明儿尝尝我们新出的热粥皮蛋瘦肉粥,保证能让大部分人都满意!”   是的,那极小部分吃不了皮蛋味道的就别怪他了。   “成!景老板说话靠谱!”   “其实我也挺喜欢八宝粥的,去年的八宝粥特别实惠,最便宜了。”   “对对,景老板今年的粥,卖的时候手下留情啊。”   景逸一拱手:“这一年火锅店承蒙咱们富阳镇的百姓们善待,鄙人和夫郎自是感激不尽。明天的八宝粥我们两家店都会熬足足三大锅,在店门口架个炉子,热粥免费分发给大家,巳时正开始。”   “麻烦大家伙儿帮忙宣传下,如果有的家里不方便熬粥的,不嫌弃就来盛一碗。如果诸位不爱喝八宝粥的,店里的皮蛋瘦肉粥和牛奶水果粥惊喜更大,大家带好银子哦!”   这话景逸说得隐晦,但是大家都明白,八宝粥是施粥善举,专门给穷人、乞人的,在座的如果介意跟他们同吃一锅,也提前告诉你,你过来花钱买其他两种就行了。   “还是景老板仁义啊!”   “要我说,这肯定是景夫郎的主意,人美心善!”   “哈哈哈哈,说得对。”   因为景逸十足护妻,小两口又十分恩爱,冰冷冷的狗粮一不注意就拍打在食客脸上。所以食客们时不时就要调侃他俩一下。 第56章 腊八   小孩小孩你别馋,过了腊八就是年。   年味已经越来越浓了,景家小馆和景氏火锅店门前的施粥活动非常红火,队伍已经排了老长,听说还陆续有附近村里的落魄户闻讯赶了过来。   看这个情景,初夏心善,就做主又增加了两锅,最起码腊八这天,让大家喝个痛快。   谁说镇上就没有穷苦人家,很多镇上的人都没有田地,要是没有固定活计,那日子过得比村里人还不如。一大家子十几口人挤在两间小平房里的比比皆是。   火锅店一楼大堂里,坐着几个公子哥,也是老熟客了。本来每次来了就去雅间的,谁知道当中爱美的李公子今天非要坐在大堂。   “小哥,我们桌加三份羔羊肉!”一个头上插花,脸上抹粉十分追赶府城潮流的公子哥喊道。   “好嘞!李公子!”景丰立马应声,然后麻溜地把三分羔羊肉端上桌。   今天景家两个馆子都在门前施粥,所以灯笼摊子就停了一天,景丰是个闲不住的,问了下他逸哥哪里忙,就过来帮忙了。   灯笼摊子也经营快两年了,合作两方都赚了不少,连带着景丰这个大销售也是盆满钵满。   景逸想着让小丰再去寻摸些手艺人,可以在镇子上开个玩具铺子,但是让小丰当个掌柜的,肯定没问题。   当然了,他得先识字。   “哎?你们听说了吗?”李公子神秘兮兮地说,一脸的赶快来问我啊。   “没听说。”“没有,啥啊啥啊。”“快说快说。”   剩下几个同款少爷一看他这表情,连忙上头催促,难不成是啥香艳趣闻?!   “我听说啊,中原那片的雪灾特别严重!”李公子吊足了胃口,甚至大堂里旁边几桌都时不时给个耳朵听着。   “嗨!我以为啥事儿呢,我早知道了,我大伯的买卖都不往那边走了。”一个公子垮了脸。   “就是,这不算啥新鲜事儿啊,李三。”另一个也失望不已。   李三公子见几个哥们儿居然敢质疑自己,连忙把话说完,“那你们还不知道吧,那边官府听说贪了百姓的救命粮和救济金,家也没了,粮食也没了。数十万百姓都逃了出来,当了流民,听说还有人组织近万人去了京城告御状呢。”   这下众人可精神了,这可是个大新闻啊。   旁边桌一位大哥搭腔道:“太可恶了!不管是天灾还是人祸,最苦的就是咱们老百姓!”   李公子今天非要坐大堂的用意终于体现出来了,现在大源不怎么限制百姓言论,所以这种批判性的话题,肯定大家一起聊才爽啊。   他接着透露:“听说那组织者叫吴广,是个极聪明的小商人,开始怕当地官府拦截,让大家分散开走,反正食不果腹、衣不遮体的谁都像流民,还真没引起注意。等到京城附近才聚在一起。但是圣上是平民百姓想见就能见的吗!你们猜怎么着?”   正说到紧要关头卖了个关子,引来了众人的催促和怒视。   “说这吴广当时非常谨慎,让大家在京城的南城门外跪地不起,他跪在头个,跟城门的士兵和将领喊话,还写了篇万字状书状告中原受灾地区的两个州知府及其他一众贪污官员。这下可热闹了,他们人多势众,城门那里人来人往不知被多少百姓听了去。将领不敢擅自做主,连忙往上反应,一路反应到了圣上那里。”   这时店里一位看起来颇有气度的读书人问:“这能反映上去?官官相护啊!”   李公子点点头说:“邢举人说的是,官官相护。但是别忘了,城门将领可是咱们岳将军的手下,岳家一门忠烈,世代精忠报国。而且咱们岳将军眼里不揉沙子,只听命于圣上,那可不得反映上去。要我说,还是这帮人运气好。”   景逸跟着听到这里,也忍不住插嘴:“怕不是运气好,而是这位吴义士步步筹谋,有大智慧。如能进了圣人眼里,怕是以后了不得啊。”   李公子睁大眼睛看着景逸,满脸佩服:“对对!还真让景老板说中了。据说圣上听闻此事后震怒,先安抚了城外灾民,扎营施粥,还请了吴广同两位汉子入宫。又派了钦差八百里加急过去查清此事。”   说着声音放低,“听说还派了两支军队跟过去呢,还有一只岳将军的嫡系。”   “没过两天,钦差的折子就到了。说是所到之处,百姓冻死饿死不计其数,甚至看到路边的尸体身上还有牙印。雪灾十一月初发生,官府只开始几日派人救助百姓。后来见雪越下越大,投入太多,干脆甩手不管了。不知不管,还欺上瞒下,受灾严重的两个州串通一气,只给朝廷发急报要粮要钱,但是要过来几乎都进了自己腰包。”   大堂里有那感伤的妇人夫郎,现在都已经听得眼里含泪,义愤填膺。   “幸好咱们圣上英明,凡是犯事儿官员全部拉到了京城,该处决处决,该判刑判刑,一个都没放过。就是听说,这事儿还牵扯到了后宫,水深着呢。”李公子到底没敢说得太明白。   “真他妈缺德!这些个尸位素餐、丧尽天良的玩意儿!后来呢后来呢,吴广他们如何了?那些逃难的灾民可回去了?”   店里讨论的热火朝天,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都想知道后续。   “吴广可是破格得到了圣上的重用,听说还因为他,圣上说了句:‘商更胜商,士不配士’。都说皇上现在对商贾的看法改了好多呢。”   “至于逃出来的灾民,唉,现在中原两州雪化不掉,重建困难重重,估计短时间回去难喽。还听说好多已经卖身为奴了,为了口饭吃,没办法啊。咱们州也来了不少呢。”   景逸闻言,追问:“哦?咱们州也有?可是这都一个月了,也没瞧见啊。”   李公子同桌的一位说到:“这个我知道,听说是十天前陆陆续续从南边来的,去了青州那边。咱们州知府大人心慈,凡是十岁以上身强体壮想自食其力的就安排到就近的村子里开荒,官府先一人借了二百文钱,给了十斤粟米。拖家带口的或者身体撑不住的就只能卖身为奴,现在都是官牙管着。”   景逸听到这里心里一动,面上不显,嘴里跟着赞美了一波青州知府。   这次的雪灾,其他人当个新鲜事儿听完就算了,但是却让景逸最近略显懒散安逸的心态紧迫了一些,反思这一年半路子有点走偏了,当时想好了当个小地主,多种粮有保障。   现在呢,光顾了做生意了,遇上天灾人祸,有钱也是虚的,买不买得到都两说。就算买得到,两麻袋纸币买了十斤面粉的例子在现代遇见的还少么。   老话说:手里有粮、心里不慌。   还有这个商籍的事儿,虽然感觉这次吴广的事儿后,商人会有利好。但是千百年的士农工商阶级不是那么好打破的。   正好,借着这波灾民卖身为奴,去府城买人的事儿,一起解决了。   晚上,火锅店后院的东厢房,现在这里基本就是景逸和初夏在镇上的固定住处了,一共两间,一间卧房,一间是他俩的书房。   两口子一个盆泡脚,温馨的很。不过渐渐你踩我一下,我踩你一下闹了起来,跟小孩一样,弄了一地水,闹完了对视片刻,还嘿嘿嘿傻笑。   等两个人烫完脚,初夏先上了床,被窝里两个汤婆子已经把被窝捂得热热的。   他把它们推到最里面,自己先躺了下来,因为冷,盖得特别严实,就露了一双眼睛在外面,眨巴眨巴的。   景逸走到床边,虽然天冷之后夏夏每每都会这样乖乖盖被子,但是每次景逸都会被可爱到。   “宝贝,你的人形汤婆子来了!”景逸一个飞扑入了被窝。   初夏自动滚进了他怀里,手搂着自己相公,真暖和啊!   “阿逸,你今天不开心吗?我看你自从听完雪灾的事儿后情绪就不对。”夜深人静了,初夏问出了一整天的担忧。   “没有,宝贝。”景逸亲了初夏额头一下,继续说:“我只是感觉有些担忧。今天是中原两州雪灾,但是天灾人祸,明天轮到谁也不知道。我只是在想,如果轮到咱们青州,轮到富阳镇,我现在能否保你周全,保咱们两家周全,甚至保亲朋周全。”   景逸不是圣母,他不想当吴广,无关的人的生命他不想负责。   但是初夏,景家人林家人,这都是他自己想拦的责任。甚至处得好的西湾村村民,真出事儿了,他肯定是要搭把手的。   “结论是,我不能。”   说着眼睛略微黯淡,但还不等初夏安慰,就自己恢复过来,自信道:“但是现在我虽不能,但已经知道了努力方向,相信我。”   “嗯,我一直都相信你。再说了,我现在也可能帮你,咱们一起努力!”初夏在被窝里抬起头,这会儿也不怕脖子里嗖凉风了,固执地看着景逸。   “那当然,谢谢你帮我,宝贝!”景逸趁着初夏抬头,在他嘴上偷了个香。   “唰”红透了脸,成亲两月了,初夏还是不适应景逸时不时的偷袭。   随后,景逸又把近期自己买地、买人和其他一些打算一一跟夫郎说了下。   两口子心里的结也解开了,担忧也放下了,就美美地抱着睡了。 第57章 去府城   腊月初十,景逸请集贤阁黄掌柜的喝酒,席间很是仔细地商讨了一些事儿。   腊月十一,他召集了景林两家下午在景家小馆后院商议去府城买下人的事儿,两家的小汉子也必须参加,都是以后要顶事儿的汉子,不能当温室里的花养。   当天所有人都到了,谁也没落下,就连小舒都依偎在初夏旁边,跟他坐了一把椅子。   景逸主要发言,先说了自己对于天灾的担忧,当然也不想造成大家恐慌,没说太多。毕竟都是没影儿的事儿,只提了以后的发展务必把买地种粮放在第一要务。   这一点大家都没问题,都是农村出身,骨子里的观念改不了,土地就是“命根子”。   然后,就又说到了去府城买些下人。   还怕四位爹娘不忍心、不习惯,重点讲了讲需要买下人挂靠商铺的事儿。   没想到他们对于买人接受良好。也是,自荐卖身的谁家不是过不下去了,他们两家都是良善人,买回来自是也给了这些人一条活路。   就是可能对买人地点有些疑义。   “啥?去府城那么老远买人?镇上和县城不行吗?”景父诧异道。   “小逸,是不是因为雪灾的缘故?”   林父之前在山货店里也听说了灾民和告御状的事儿,唏嘘不止,看到景逸说去府城买人就想着是不是因为这。   “对,其实在镇上和县城买人也不是不可以。但是我思来想去,还是去府城更好。”景逸回。   他已经仔细分析过利弊,去府城买灾民为奴的,其一是可挑选多,不像镇子上或者县城里,大多数都是别的府里发卖出来的、犯事儿的、欠债的,人品不好保证。   其二是,灾民背井离乡,不会有太多牵挂,能一门心思为主家服务,也免了有那心思不正的家人亲戚老找上门。   其三,听说青州的一把手此次安置灾民得了圣上的赞誉,自是对此事越发上心,哪家哪户买了人都会记录在册,他猜后面应该会有一些减免赋税之类的福利。   最后,两家就定下来,大后日腊月十四跟着集贤阁黄掌柜的车队一起去府城。   同行人员景家是景逸夫夫、景父和景安,林家是林父带着双胞胎。   带上三个小汉子是景逸提议的:“你们三个,这次跟着去长长世面,既然一个个的都跟我说不爱读书,那也不逼你们。从现在起,就开始想想以后自己能干啥!”   三个小汉子本来听说自己能跟着去府城还兴奋地满脸通红,这下被大哥一说,都压抑着欢喜乖乖地点了点头。   这时,林爹爹开口:“小逸,带着初夏去不方便,府城这会儿人来人往的,还有灾民,乱得很。把他留家里吧。”   林爹爹知道,彩云肯定也担心,但是她一贯宠着夏夏,也怕提了夏夏多心,那就由自己这个当爹爹的棒打鸳鸯了。   以前没成亲没发现,现在这两口子真是腻歪,天天你去哪我去哪,就连去个茅厕还手拉手,还不够呢!分别个三五日能咋地啊!   初夏一张小脸苦闷地看着爹爹,然后拉了拉景逸衣角。   他现在的性子越发小孩子了,没成亲时候对外既淡定又成熟,现在对外虽然还好,但是对着家人尤其是景逸,娇蛮地很。   还是惯的。   “爹爹,您放心,我肯定能护住了夏夏。而且夏夏可是很关键的,到时候要是选个婆子或者阿么的,我和爹肯定不方便,还得初夏出面呢。”景逸这个当人相公的,可是个合格的解忧花。   儿婿既然给了保证,林爹爹不再说什么了。   腊月十四早辰时,东边的天色才微微发亮,路上的景物看得还不甚清晰。   集贤阁门口,一眼望去停了五辆马车,前两辆拉人,后四辆拉货,还跟了六个高大威猛肌肉扎实的汉子,一看就是带着一些武艺在身的,让人着实有安全感。   景逸之前跟黄掌柜闲聊知道,这是特意在县城镖局里请的镖人。   自从黄掌柜扎根在富阳镇后,也把老爹老娘妻子儿女接了过来。   路途不近,舟车劳顿,每年只腊月回一次府城报账送银外加送年礼。   因着黄掌柜虽然被下派了富阳镇,但确是主家实打实的得力下手,其中隐晦的原因景逸也不好问。   但是能看出黄掌柜对主家的真心,每年都费力用心地准备年礼,从不因天高路远而敷衍了事。   “黄大哥,我们到了,你们这是都准备好了?需要我帮忙不?”景逸一下车就穿过搬运货物的人群找到了黄掌柜,还举了举胳膊显示下强壮。   “哈哈哈哈,景老弟!还是你们年轻人有活力啊!”说着拍了拍景逸的胳膊,也硬邦邦的,再看看高大精壮的体型,略微羡慕。   随后关心地问:“老弟,你的车能跑吗?没跑过长途的马可能跟不上,我后院还有两辆闲置的车,你先用着?”   景逸一拱手,先谢过了黄掌柜,才回:“上次您喝酒就嘱咐我了,我这是托熟人帮我在车马行租了两辆马车,都是经验老道的车夫。马也是跑过远路的壮年马,又快又稳当,还耐力得很。”   黄掌柜一拍额头,连连称是,这喝了酒就糊涂哈哈哈。   此后又细致的跟景逸说了下行程,他们第一次走长途肯定诸多不方便,让有事儿就来找他,别客气。   然后就各自分开,不再打扰黄掌柜忙碌。   “咱们这会儿出发,大概晚上酉时正左右能到府城,现在进了腊月,府城一般都延时到戌时正才关城门,倒也不担心。”景逸回来就跟两位父亲汇报。   “不过天黑行路危险,所以还是以赶路为主,中途不会过多停留。中午会在蓟县县城外围吃一顿饭,半个时辰。其他差不多每隔一个时辰停一下让大家方便方便,让马歇歇脚。所以,辛苦两位父亲了。”   “这叫啥辛苦,这不比下地插秧收稻享福多了,就你小子酸,是吧林大哥。”   景父大直男是最受不了啥“对不起,谢谢你,辛苦你”之类的酸词了,尤其是用在家人身上,赶紧鸡皮疙瘩抖一地,还找林父这个同盟一起挤兑儿子。   “哈哈哈哈,走走,景老弟,咱上车唠去,让他们小辈一辆车。”   精明的林父也不搭腔,兴奋地拉着景父上了其中一辆马车。   说兴奋,谁不兴奋呢,别看林父以前打猎山里来,镇里去的。但是要说远地,那可真是连县城都没去过,就更别提府城了。   要不说,男人至死是少年,这会儿就听这俩中年汉子的车里聊的是热火朝天,哈哈嘿嘿的。   景逸和初夏对视一看,都忍不住乐了,也招呼着三个弟弟上车。   这两辆马车,每辆两匹马拉车,不止马是壮年马,车也是租的加大加固的,每辆做个六到八人没问题。   现下车里还准备了一些薄被、衣物、干粮之类的,甚至还给初夏带了一个小号汤婆子。全家都是头次出远门,多注意点总是好的。   等上了车,景逸翻出一个薄被子给初夏盖在腿上,让他靠着自己。两人也没说啥,只是听着弟弟们聊得热烈,也挺津津有味的。   渐渐地,初夏就睡着了。车里三个小汉子也自觉地放低了声音。   等他醒来,得知已经错过了第一次歇脚,下一次要等半个时辰了,不过也没怎么喝水,倒是不碍的。   中午一点左右,车队一行来到了蓟县外,黄掌柜打发人来告知,可以下车周围逛逛吃口热乎的,半个时辰后赶回来就行,不必担心行李,有人看车。   景逸他们一听,太高兴了,可算能活动活动了。   问了问两位车夫午饭怎么解决,得知他们都是带了干粮,就没再邀请,只一人给了二十文让附近买碗热汤就着吃。   车夫自是连连感谢。   这样的雇主太难得,以往的雇主很少有人中午吃饭会问他们怎么解决,还有那买回来车上吃都躲着他们,让他们走远点的,又吝啬又小家子气还眼皮子浅。   景逸带着一大家子往县城外围的商业街走去,不敢浪费时间,出门在外也要注意干净卫生。所以他就近找了一家看着客人较多,而且客人多是穿着细棉长袍的小馆子进去了。   一进去才发现是吃羊肉汤的,看了看觉得有点像古代简略版羊肉泡馍。   嘿!这可好,这香的啊!   羊肉现在可是个精贵物,更别说现在冬天是正是滋补的时候。   二话不说先来了七碗羊肉汤,又加了两斤卤羊肉,点了四个小菜,再上十五个馍,先吃着,不够再说。   一碗碗热气腾腾的羊肉汤上桌了,店家教着把馍掰碎了放汤里吃更美味,再放点店家自制的茱萸酱提升辣度,用勺子搅一搅米黄色的羊肉汤,格外吊人胃口,闻着就香!   大家都迫不及待的舀了一勺,手指肚大小的乳白羊肉粒配着满勺珍珠般的白馍丁,一勺入口,香中带咸,咸中带鲜,太美味了!   再夹上一片酱红色的卤羊肉,喝一口羊肉汤,细细品味,不,这么好吃,顾不上细细品味了。大家狼吞虎咽地横扫一片,中途还加了一次馍,最后饭菜吃完,三小的还一直舔嘴唇,回味无穷。   贵是真贵,好吃是真好吃!   景逸不浪费时间,起身去结账,然后打包了四斤卤羊肉带走。   林父也没跟自己儿婿争着买单,这么长时间的相处,很少有机会能争赢。他想得开,以后从别的机会贴补给小两口就行了。 第58章 青州府   他们一行人没耽误时间在街里逛,搭别人的顺风车自是不能迟到,要有些礼数。   回去的路上,看到街边有卖包子的,喧腾热乎,听着卖家都是附近的熟客,景逸也上前来了三十个大肉包子,买了几份小咸菜,都打包带走。   他寻思下午不知几点能到府城,到时候饿了大家可以垫几口。   然后再没停留,只小安、小山和小江看到路边有卖瓜子的,他仨自己花钱买了三包,景逸也没拦着。小汉子这就有主见了,还花的自己的零花钱,很好。   到了临时停靠的地方,见黄掌柜他们还没回来,景逸带着小汉子们去了附近茶摊,花个十文钱把他们的竹筒灌满热水,还把初夏的小汤婆子也灌满。   等黄掌柜回来,景逸特意过去跟他打了个招呼,“黄大哥,来,我在城里吃了家味道特别鲜美的羊肉汤,汤是带不回来了,给您带了二斤羊肉尝尝。”   黄掌柜的眉开眼笑的:“我知道那家!还是景老弟会吃,大哥就不跟你客气了!”   说实话中午他请了几位镖人吃饭,吃的着急还得顾着镖人们的口味,自己却没怎么吃痛快,这景老弟真是他的知心人啊。   景逸:倒也不必知心人。   回来后,还给了两位车夫一人五个肉包子,喜获一大摞感谢不提。   启程,继续赶路。   一下午的路程,还算顺利,但也确实无聊。   寒冬腊月的,外面天寒地冻,别说没啥景致了,就是打开窗户都会被冷风教做人,只能聊聊天,嗑嗑瓜子,饿了吃俩包子,困了睡一会儿。   等到天麻麻黑,还没到府城,已经能感觉到三个小汉子略显焦躁的心情了,不过好在又急行了两刻钟,终于到了青州城。   这会儿天已经快完全黑了,前面还有几个车队再排,景逸打开窗户望向灯火通明处,那里就是城门。   青州不愧为大源朝第三大城市,城墙离地七八米,城墙上宽可两人并排巡逻。   灰白色墙体,气势恢宏。   近来因为灾民缘故事多,城门口查岗十分仔细,户籍证明,引路证明,哪怕是即将十三岁的小汉子们也会被详细查验,着实耽误了不少时间。   等到了城里,黄掌柜安排小厮带着镖人去别处安置,然后带着景逸一家去了好客居,这也是他主家在府城的产业。   自己主家的各个生意黄掌柜还是略懂一些的,这个好客居的客栈在青州属于中端产品,可以说是地址位置优越,整洁卫生,同样价格的情况下,这里性价比最高。   而且背后有青州黄家,客栈里也“干净”,无人敢惹事。   景逸分别前也给了车夫一人五十文钱当做出差的住宿补助,约好了明天下午一点左右到好客居接人,来一辆马车就行。   这钱其实就是打赏了,因为租车时候说清楚了车马行在府城也有分店,自家车夫可以过去免费睡大通铺。   景逸在柜台开了三间普通上房,一共住四个晚上。   府城物价高,一间普通上房一晚上就要二百文,听说那高等上房一晚上一两银子,天字号的套房更是五两银子起步,还带小花园。   当然了,你也可以选择普通间,很便宜,五十文一晚。   小二巧舌莲花,说贵客可别去,那环境普通人住得,您可住不得,环境一言难尽。   不管真假,景逸舍不得委屈家里人,想着还是多花点钱少受点罪吧。   贫富差距使人进步,景逸泪目。   他在一楼柜台付清了住宿费用,其他费用等离开时再结算。   叫了小二送了三份热水到三个房间,景逸就不管其他人了,跟初夏匆匆洗漱过后,就歇息了,这一天可够累的。   临睡时候,还能听见小安从左边房间出来,跟双胞胎和林父道晚安后,回对面房间的声音。唉,这上等普通房隔音真是不咋地。   第二天一早,众人在一楼大堂吃过早饭后,就回到了景逸他们的房间,商量下接下来三天的安排。   其实来之前已经商量的差不多了,第一天就逛逛府城,茶馆酒馆坐一坐。   主要是想了解下现在府城的局势和风向标,古代都是看上头风向过日子,别以后两眼一抹黑。   隔天去官牙办正事,最后一天跟黄掌柜拜访下青州黄家的大掌柜,然后准备准备休息一晚就启程回家了。   青州府位于京城北侧,紧邻京城,而且因着地理位置的优越性,还有青州河主干在府城东侧穿流而过,所以青州府是大源朝重要的交通枢纽之一。   政治地位、经济地位都十分显著。   青州府城的规模不是小小的富阳镇可以比的,而且城市建设也很好。城市里无论大道还是小路,都是青石板铺成,干净整洁。   大道上的两侧是不允许摆小摊的,做买卖必须要有商铺,但是小路胡同里就不限制那么多了。   这会儿刚刚到了饭点,青石板街道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城中百姓的面貌也很精神,穿戴也比镇上要富贵时兴得多。   一行人中午在黄掌柜推荐的一家本地菜饭庄吃过饭,就兵分两路。   林父景父负责去茶馆戏院喝喝茶看看戏,顺便听听府城的政事与八卦。   景逸初夏带着三小的们去城里的老字号或者有名的铺子逛一逛,取取经。   先去了府城的米铺和调料铺子,看看府城有没有可以淘到的食材或者新鲜的调料。   别说,还真让景逸找到了麻椒和香叶,看来锅底味道能够更加精进了,还可以开发出其他口味的菜肴。   然后去了城内有名的布衣坊,给两家人扯了几匹颜色鲜亮的布,这等色泽在镇上的店里可是找不到的。   然后留三个弟弟在甜水店里吃糖水,景逸陪初夏逛了逛隔壁的首饰铺子和胭脂铺子,零零散散买了一些。   不得不感叹,府城确实是府城,物价虽然高,但是好东西真是多啊。   待一天兜兜转转的逛完,景逸想找的东西没有找到,心里稳了一大半,对于后天见黄大掌柜又多了几分自信与底气。   隔天,是去官牙买人的日子,全家出动。   青州的官牙属于吃皇粮的官府机构,门脸铺子就在青州府城的东西向主街尾巴处,占地不小,后头看着像连了好几个院落,修葺得大气朴素且耐用。   虽然偏僻,但大上午的人来人往,也多了几分热闹气。   “诸位,诸位,请止步,这里是官牙。”   牙行铺子门口处的一个小厮看到这老老小小一行人,也不像过来办事儿的啊,急忙叫住了他们。   “这位小哥,我们过来办事儿的。”景逸并没有因被拦生气,好言回道。   “买还是卖?田地、铺子、牲畜还是下人?”小厮见是个正经客人,走过来热情到。   “我们要买些下人,就是在中原雪灾中受难的无法生计的百姓。听说咱们青州的父母官鼓励大家多做善事,我们特意从富阳镇赶过来的。”景逸义正言辞地说着。   小厮一看,这贵客是个会来事儿的,就跟着笑嘻嘻地连连称是,跟景逸一起吹了一会儿青州知府。然后到后面请来了一位看着挺老道的中年牙人。   “六叔,您瞧,就是这几位贵客。”小厮跟身旁的中年牙人说。   中年牙人打量了景逸一行人老老小小,脸上也没有露出奇怪的表情,公事公办地问:“买多少?预算几何?有何要求?”   “暂定十人左右,虽想多多为咱们青州父母官解忧,但是实属囊中羞涩。要求么,我们主要想看看使唤婆子或阿么,还有能干农活的长工。”   要求倒是不高,牙人点点头,然后亲昵地拍了拍旁边小厮的脑袋,嘱咐:“你去跟梅院的管事说,我一会儿带客人们去挑选,都先带到院子里来。”   “好嘞,六叔。一定办妥了!”小厮冲着牙人嘿嘿一龇牙,也没跟客人打招呼麻溜跑了。   牙人拱手跟景逸他们道歉:“抱歉,这是我家里的后生,淘气惯了,见谅。”   “无妨,无妨。”   梅院是青州官牙里专门进行人口买卖的院子,非常大,等他们过来时候,已经按照景逸粗略的要求站了满满一院子,估计能有两三百人。   汉子站左边,妇人夫郎站右边,因为这些都是自卖自身的百姓,不是罪奴或犯了事儿的,所以青州知府特批有亲属的可以待在一起,并不会强迫分离,发卖也会尽量去往一处。   灾民的样子都好不到哪里去,现在低着头站在院子里跟牲畜一样供人挑选,冲击太大。   别说初夏等人了,就是景逸看见这些灾民也难受得很,大家穿得破破烂烂,裸漏的皮肤布满冻疮,一个个瘦骨嶙峋。   景逸的大心脏也一时呼吸困难、缓不过来。   还好他表情管理修炼到位,并没透露什么,不像林父景父一样侧头不忍心看,也不像初夏和三个弟弟一样红了眼眶,强忍泪水。   牙人见得多了,并未表现异常,“符合您要求的都在这里了,您随便看,有问题直接问或者问我都可以的。”   说罢,景逸就开始挑人,他自是有自己的一套选人方法。 第59章 买人   看着满院子的人,景逸往前站了一步,高声喊话:“院里诸位都是受苦受灾迫不得已过来讨生活的,我们都体谅大家,不想欺骗大家,所以就跟各位先透个底。”   牙人一挑眉毛,觉得有趣,还没见过买下人先给奴仆透底的。但也没阻拦,饶有兴致地抱着双臂靠在游廊柱子上继续听。   “我们是安昌县富阳镇下村子里的农家人,买各位回去,也给不了大家那飞黄腾达的大命运,只能当个粗使的婆子、种地的庄稼汉。有那雄心壮志的、受不了村子里生活的,还请各位另选贤主。”   话音刚落,只听院子里嗡嗡嗡就议论开了,是有些人不想去乡下务农的。   都已经卖身了,还不得挑个大户人家,再让他回去种地那可不乐意。   但是这位贵客说的好听,他们有选择的余地吗?有些机灵的拿眼不停地瞟着牙人。   牙人沉吟片刻,吐口:“听贵客的。”   然后只见院子里哗啦啦走了一半的人,反而是那些拖家带口的没怎么离开。   “很好,那就也说说我们家的规矩。”景逸背着手,温和的面容也肃穆了起来。   “不得欺瞒背叛;不得作乱犯上;不得妄议他人;不得偷奸耍滑;不得偷鸡摸狗;不得贪权窃柄。这看着简单,做起来却难,如若犯了以上规矩,被我发现了,那你们也会知道,我也不是什么心软良善的人!”   景逸说到后面面色冰冷,语气凌冽,身上气势也不同一开始的笑面虎了,让人不敢小看了他去。   牙人心里暗自嘀咕,这汉子这一招先礼后兵玩得好,看言行举止很有些本事。就是富阳镇离得也太远了些,还没听过景逸的名头。   景逸一番吓唬后,带着景父林父又筛下去了几十号人,这些要么是听了景逸的话后贼眉鼠眼,形态猥琐之人,要么就是丧眉搭眼,满脸不在乎之人。   心思不正之人不能要,猥琐鄙陋之人不能要。   最后,景家挑了五个长工,其中两个是二十岁左右的汉子,挺高但很瘦,是堂兄弟。   看着倒是老实本分,听他们说以前在家乡家里也是村里种地的,穷得很,至今都没说上媳妇。   还有两个看着快四十的干瘦黝黑的中年男人,都表示能务农,让人惊喜的是聊了后发现,一个能做简单的木匠活,一个还念过两年书,字倒是能识得不少。   最后一个,瞧着是有些本事的,看着虽然成熟,问了才知道其实还不到三十,原来在家乡是个猎户,手艺不错,家里过得也富足。   谁知一场大雪改变了一切。   这个汉子高大得很,景逸如今已经一米八三左右了,这个汉子看着比他还略高一些,面容坚毅,回答问题也沉稳地很,主要是满脸正气,景逸一看就起了惜才之心。   这种有能耐的汉子,从来不需要你锦上添花,但如若能够雪中送炭,那肯定会收获一员衷心又有能力的干将。   这个汉子叫佟穆杰,他不是自己单独站着的,旁边还跟着一个看着六七岁虎头虎脑跟他七八分像的小汉子。   景逸明白,这是要买就得一起买了,倒也没什么。   谁知道高大威猛的汉子一看景逸决定要买下他,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小男孩也立马跟着跪下了。   景逸一挑眉,也不说话,先看看是什么事儿再说。   “这位大人,不敢欺瞒您,我们一家还有我的夫郎和一个小哥儿,我们都是一块儿的,绝不会分开买卖。今天他俩没出来是因为小哥儿从昨天夜里就开始发热,我夫郎也身体不好,一直咳嗽不断。”   说着说着,八尺男儿红了眼眶,哑了嗓子,但是仍努力期盼的看着景逸。   “只求大人能将我们一家人买下,给我夫郎和小儿一条生路,佟某感激不尽。以后愿为大人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说完后,就冲着景逸他们所在的方向砰砰砰磕了三个头,用力之大,院里的青石板都沾上了血印,跟着滚烫的泪水混在了一起。   “求求大人救救我爹爹和弟弟,我也可以干活了,很能干的!”小汉子也跟着使劲儿磕头,一边磕一边用小手不停抹眼泪。   景父和初夏哪里受过这种大礼,更别提三个小汉子了,本来看着这一院子的灾民就心里不好受,现在更是眼眶都含泪了。   景父连忙往前走几步,把小男孩扶了起来开始哄他别哭。   看着六七岁的孩子穿着不得体的衣服,裸露在外的皮肤有些地方已经冻得红肿皲裂,景父心里难受极了。   能看得出来孩子双亲已经尽力在让他们过得好了,薄棉袄很大看着像是大人的,但有些地方保暖还是不到位,小手冰凉。他爹佟汉子只穿着一层单衣。   景逸本来就不想多做为难,他看了一眼中年牙人对着佟汉子的擅自求情行为没什么不满的情绪,就心里有了数。   “你先起来,府尊大人心善,嘱咐了灾民从优相待,不能被迫分离。那我们自是听府尊命令行事,为他分忧。”   先把佟穆杰扶了起来,让他踏实住了,才转头跟牙人说到:“这位管事,能否麻烦请一位大夫前来给这位壮士的夫郎孩子看看病,一切费用由我承担。”   中年牙人温和道:“这位贵客心善,自是可以。”   说罢给了自己侄子一个手势,让他去请牙行的医者了。   景家的长工挑完了,又挑了一个妇人一个夫郎,约莫三十多不到四十。   那个妇人据说是全家都逃到青州后,以为过过苦日子就能熬出来,谁知被家人卖了换了粮。   那夫郎原是家乡镇上一个大户人家的奴仆,那大户逃难到青州投靠亲戚,很是发配了一些年纪大的奴仆,其中就有他。   这下景家就挑完人了。   然后景逸又帮着林父把了把关,林家也买了三个干农活的长工,和两个干院里活的夫郎,其中一对是夫夫,还带着一个十四岁的半大汉子。   有一个长工,看着也颇不简单,四十岁左右的年纪,身材普通、样貌普通,但是周身的气度不是一般农家人。好在眉清目明,眼神坦荡,回话也是规规矩矩。   姓侯,且识字。   景逸跟林父商量了下,觉得可以买下来,不管以后管家还是管铺子都能培养。而且林父威严,林爹爹聪慧,也不怕压不住他。   两家基本都挑完人了,景逸正打算跟牙人去门市那里核算价格,这时初夏走过来扯了扯他的衣袖。   景逸连忙给了牙人一个稍等的眼神,拉着初夏的手到一旁温声询问。   “阿逸,我... 咱们可以买下他们俩吗?”   景逸顺着初夏的视线看过去,很快就知道初夏指得是谁了。   原因无他,一院子里的灾民要么是成年人,要么就是一家人,只有这两个没有大人在旁,单薄地紧紧靠在一起。   尤其是那个小个的,看着可能也就七八岁,也不知道是两个小家伙怎么凭两个小小人逃到青州府来的。   景逸他们进院子这么久了,也不由得被吸引到。   兄弟俩长得都很俊,哥哥眉眼很凌厉,那双眼睛非常明亮。弟弟长得要更秀气可爱一些,这会冻得嘴唇发白,看着就让人心疼。   哥哥一直紧紧抱着弟弟不撒手,狼一样的目光,警惕着看着周围。   能看出他挺想被景逸买走的,看到景逸他们交易完要走时,眼里的光都黯淡了。   没办法,景逸不是圣人、不是菩萨。他这次买人说白了也需要从自己的利益出发。   不过现在是初夏开了口,他肯定会照顾夏夏的想法,自己夫郎一贯克制懂分寸,这会儿难得开了口,怕也是心里憋闷坏了。   “你多大了,弟弟多大了?”景逸拉着初夏走过去问到。   “我今年十一岁了,他七岁,还有他不是我弟弟,是我夫郎!”高个儿的小汉子说话声音有些哑,声音里透着一股狠劲儿,但是对景逸还算客气。   “噗哈哈哈!好!你能护着夫郎,就是个好汉子,带着你夫郎,跟我们回家好不好!”景逸听到小汉子的回答惊诧不已。   童养媳!嘿!头回看见。   就冲这小汉子小小年纪就知道护着夫郎,就得带回去好好培养!   初夏也忍俊不禁,暂时是苦闷的氛围里脱离出来了。   “都去吗?我们要在一起。你不能把我夫郎卖到脏地方去!”小汉子急切地开口确认,他知道自己没什么筹码,只能紧紧抱着自己的宝贝,如有异动就跟人拼命。   景逸听后,眉头紧皱,视线转到了牙人那里,心里开始质疑青州父母官是不是下了明暗两道指令,这要是青州一把手是个不靠谱的,那他以后还得多做些准备啊。   牙人看到后赶紧就要解释,这可不能污了他们官牙的清名。   谁知那个小汉子也是个聪明会看眼色的,知道自己的话让景逸误会了,赶在牙人前开了口。   “与官牙无关,是我们到了青州府后进官牙前的事儿了,幸好当时有个伯伯帮了我们。”   说完后,忐忑地看了眼牙人,然后又直直地看着景逸,就差把“带我们走”四个字刻在脸上了。 第60章 香皂买卖   “嗯,成,你俩在这先跟这几位叔叔一起等着。”景逸嘱咐。   “管事儿,不好意思,刚刚景某误会了,您看方便的话咱们去前面签契约?您要是不忙,一会儿赏脸吃个饭如何?我做东。”   景逸冲牙人点头致歉,并跟他回到了前院铺子里。   “嗨,贵客客气了,您仁心仁义我都理解,饭就不必了,官牙规矩多,您见谅。”牙人笑眯眯地说了几句好话,婉拒了。   景逸理解,官牙牙人这种油水大的金饭碗还是谨言慎行比较好。   来到了门口铺子里,开始算账。   官牙的规矩严,分得也细。   青年壮年的汉子是八两,有点手艺的是十两,识字的是十二两。做粗活的妇人夫郎是六两。十岁以上的孩子是五两,十岁以下的三两。   这还是灾民有父母官的体谅,不让不干净的地方插手这一批灾民,不然那些长得好看的小孩价格才是最高。但从此也会落入深渊。   景逸看着价格内心终于起了波澜,看得人真能被买卖,被标了价格,他才真正认识封建社会的残酷与无情,以后越发谨慎行事了。   最终,景家买了四个汉子、一个夫郎、一个妇人,佟穆杰一家子,以及小哥俩。再加上佟家看大夫开药的钱,一共付了八十八两银子。   林家买了三个汉子,两个夫郎,外加一个十四岁小汉子,一共是四十两整。   这些钱,扣除了牙人的抽成和官府的手续费后,都会直接给到自买自身的灾民,还是非常靠谱的。   给了钱,写了契,双方签字画押,盖上了青州府官牙的印章,此事就算成了。   大源朝的登记制度森严,兵有兵籍,士有士籍,民有民籍,匠有匠籍,当然奴有奴籍,贱有贱籍。   严格的制度下,很少有犯上祸主的奴仆,皆是因为主家对于奴籍的奴仆,可以说拥有一切权利,就算赎身,也必须经过主家同意才行。   景逸又单独塞给了牙人三两银子,一两银子是通融钱,剩下二两说明白麻烦继续借住官牙,后天清晨出城时会来接人。   那牙人掂了掂手里的银子,连连保证没问题,乐呵呵地把出手大方会办事儿的贵客送出了官牙。   从官牙出来,景逸带着气氛低迷的全家人去了一家口碑很好的饭庄吃饭,席间看了看其他几人苦大仇深的表情,忍不住开口安慰。   “咱们来府城之前,都已经打过预防针了,逃荒千里的灾民肯定都惨。但想想村子里的蒙大叔家,也是逃难过来的,现在过得多红火啊!”   确实,蒙家自从跟景逸合作,现在的生活完全不可同日而语,在村子里也属于妥妥的富户。   不止新盖了房子,还扩大了羊群的规模,听说马上就要给家里孩子说亲了呢。   景逸的一席话让桌上气氛好了很多,又揉了揉离得近的冬山的脑袋瓜,继续说:“这些自己选择卖身的,肯定都有迫不得已的苦衷,咱们现在人都到了咱家了,那以后日子肯定错不了的。”   当然,前提是他们这些人不违背规矩,不过这就不用在明面上说了。   吃过饭后,就各自活动了,林父和景父带着三个小汉子给留守家中的媳妇孩子去买礼物了。   景逸则带着初夏去给买下的这些人一人买一身棉衣,回去的路说短也不短,车里没啥保暖设备,可别冻病了。   这次去的青州府府城门外的大集,这里的货物都是附近村庄的农人拉过来卖的,价格便宜不说,其实质量也好,很多城里普通百姓出来逛。   但其实说是城外的村里集,看着比富阳镇上的大集还好呢。   景逸护着初夏走在人来人往的集市上,货品琳琅满目,不过他俩要先把该买的必需品买完。再陪着景逸挨个逛。   景林两家的下人们一人一套贴身衣物,一套细棉料子的结实又厚实的棉衣棉裤,一看就没省棉花,做工也细致。再加上袜子棉鞋,保暖也算足够了。   然后在杂货的摊子上,给每人买了一个竹筒当水壶,又买了一些便宜的獾子油,到时候谁冻伤了都抹抹,可别落下病根啥的。   他们应该也有些自己的家当,要是还缺什么,回了村里再置办不迟。   这些东西买齐也不着急,等到明天办完事儿后再送到官牙也晚不了。   转眼来到在府城的最后一天,今天景逸要和黄掌柜赴会黄大掌柜。   听黄大哥说大掌柜是他本家的兄弟,他们从爷奶那辈,就是黄家赐姓的家奴,从他们这一代,主家恩赐,已经给去了奴籍,现在是黄家良籍的家仆,自是感恩万千。   景逸想着,看黄大哥对黄家的慕儒之情,这黄家能处。   “大哥!哈哈哈哈,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在富阳镇上结实的老弟,景逸。”   聚在府城的集贤阁,景逸他们刚上了三楼进了天字三号雅间,黄掌柜就迫不及待地跟大哥炫耀起了自己这个年轻有为的兄弟。   对着自己大哥,也没个稳重样子了,嘻嘻哈哈的,一看就是兄弟关系极好。   “哼!你个臭小子认人家当弟弟,好意思嘛你!你都多大了!”   黄大掌柜先是数落着黄掌柜,然后又冲着景逸爽朗一笑:“景兄弟,快请坐!既然你叫他一声大哥,那肯定也是我兄弟了,咱们不见外,随意一些就好。”   “哈哈哈,好,那我以后称呼您黄大哥,叫我大哥黄二哥!”景逸历来是社牛,瞬间跟两个年长他一两轮的人打成一片。   三个人说说笑笑,谈谈自己的经商之道,聊聊目前的热点新闻,说说家里的家长里短,这时候景逸还要被他黄二哥取笑一番是个“惧内”的。   等看着景逸一脸“我惧内,我骄傲”的表情,黄大哥可算是找到了知音,立马敬酒一杯。   “景兄弟,说起来,你大哥我在黄家也有几分薄面,黄岩森在信里说的合作项目是怎么回事儿?”酒过三旬,黄大哥还是稳重,问起了正事。黄岩森指的自然是黄掌柜。   “瞧我,今天能见您实在是太开心了,险些耽误了正事。”   景逸离桌,把进门后放在旁边柜子上的包袱拿来,打开里面的油纸包让大哥二哥看个尽兴,“您二位请看,就是此物,麻烦大哥安排人端盆清水来。”   等清水来的时候,黄大掌柜看着这一黄一白两块砖状硬物,上手摸了摸,似有油感,但拿起手来并不脏污。   凭着多年见多识广做生意的敏锐触觉,隐约有了个猜想这是何物。   “这可是胰子?”黄大掌柜问。   “黄大哥好眼力!此物类同胰子,更胜胰子!”景逸自信道。   “看着是比澡豆胰子要高级雅致些,黄色的透亮,白色的雅致,去污效果如何?”黄大掌柜没有拐弯抹角,直接问了最核心的功能。   正好这会儿水端来了,景逸自信一笑:“您瞧好吧。”   说着先是用筷子沾了些菜汤里的油渍抹在手上,待他黄二哥不忍直视后,接着用黄色肥皂洗了手,搓洗没几下,就油污尽去。   关键是让黄家兄弟看了看,摸了摸,一点油腻感都没了。   这去污效果和去油腻效果一流,惊呆了黄家两兄弟。   因为无论是平民用的皂角还是富人用的胰子,虽然洗几遍也能洗干净,但是十分费事儿。   这还是简单的油污,有很多衣服上的污渍或者汗渍,无论如何也洗不干净,富贵人家倒好,直接扔了就行,穷苦人家只能继续穿着,忍着埋汰。   最关键是,有时候污渍能洗干净,但是油却总敷在手上,难受得很。   “这个也可以洗衣服,比皂角胰子都好用。我手里这块是普通的,我还做了一块加了羊奶的香皂,就是白色那块。劳烦小哥了,再打盆水来。”   景逸嘱咐小二拿来另一盆清水后,就随手拿起了门口矮柜上的脏抹布,上面油污很多。   随后,他便用手里的肥皂和水搓洗那片抹布。   不一会儿,等景逸把抹布洗好拧干的时候,抹布上的污渍已经完全被洗掉了。   见状,黄二哥惊诧地张大了嘴,“这... 这洗的怎么这么干净?!你有这好东西怎么不给我说?!这是怎么做得?!”   “黄岩森!慎言!”黄大哥黑着脸大声训斥自己弟弟。   这话说得,太不像话了!不知道还以为他们黄家威逼人家要方子呢!   黄二哥自知失言,连忙跟景逸道歉:“景兄弟,实在对不住,你别在意啊,我实在是太着急了。”   其实他也知道,这好东西他没能力运转的,还得大哥来。   “黄二哥说得哪里话,我这方子也是凑巧在一个杂书里看到的,实不相瞒,弟弟愚钝,试了好久才终于琢磨出来做法。”景逸摆摆手表示不在意。   “再说了,是您在富阳镇夸赞黄大哥如何如何厉害,让我有好机会直接找他合作,能挣大钱,还能带带咱俩。这我不就想着让黄大哥带带咱俩嘛!”   别说,景逸的一番话哄了两个人,黄二哥开始“嘿嘿嘿”美滋滋地喝酒,黄大哥也不黑着脸了,笑着横了自家弟弟一眼。   黄大哥和黄二哥虽说还是黄家的家奴,但是不管是京城的黄家大本营还是青州的黄家分支,嫡系都是走的仕途,家里产业都交给了信得过的得力下属。   比如黄大哥黄二哥两人,顶头的主子就是青州黄府的嫡长子大老爷一房,可以说以后就是青州黄府的继承者了。   而且这一房的嫡孙媳妇和京城主支嫡长孙的夫郎同出江南钟鸣鼎食之家薛府,还是亲兄妹,可谓亲上加亲,故这一代嫡系间的关系也越加亲厚。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京城与青州的黄氏两府目前守望相助,怕是要再上一层楼了。   景逸的这个合作人,确实选得好不如遇得巧。   “景兄弟,实不相瞒,这么好的东西,我们怕是要借我黄家主家的势力才能握住了,所以我需要先跟主子禀报下。但是你放心,黄家从不做仗势欺人,夺人买卖的不齿之事,所以也想问问,你的打算是如何合作?”黄大掌柜认真问说。 第61章 回村安顿   “黄大哥,我先仔细跟你说说这个皂。最普通最低档的就是我手里这块黄色的,无味,只一点,就是去污能力强。另外,这一块白色的,加了羊奶,颜色和味道都有所提升,并且长时间使用可以改善皮肤的光泽和具有美白效果。”   然后景逸又介绍了蜂蜜皂、鲜花皂、果香皂等不同类型,以及所对应的不同功效。   越说黄家兄弟眼睛就越亮,他们很有商业头脑,清楚知道这里面蕴含的巨大商机。   现在是去污产品,利润就很可观。要是做成美容护肤产品,那其中的利润才是不可限量啊。   “大哥二哥,至于顶级货也有,就是药皂,人参灵芝均可加入。高端市场你们随意,我一个小老百姓很难越级打拼,我都懂。至于低端市场...”   说着顿了顿,带着一丝真诚恳切到:“小弟我不是圣人,我只是个普通人,我希望咱们的产品也能考虑下所有群体。做出平价货,让跟我一样的普通人也能有幸使用。”   这话让黄大黄二也很动容,他们是十几岁才改了籍,改籍前面对的鄙视与限制会伴随他们的一生,所以对于景逸说得惠及所有人深有体会。   “大哥一定尽力帮你争取。”黄大哥郑重承诺。   “至于合作方式,就当我卖方子吧,怀璧其罪,这是目前对我最安全的方式了,哈哈哈。”景逸自我开解。   他这番话反而让黄大掌柜对他另眼相看,这小伙子不止脑子好,点子多,关键他是真清醒,能认清环境,认清自己,还知道居安思危。   “对了大哥,我倒是有个条件,就是你们以后肯定会办厂子做香皂,我能不能扯你们大旗在村里办一家,放心,我只要平价产品就行,收货也是对接黄家,至于安全问题我肯定会考虑好的。或者你们可以派人来保护是再好不过了。”   景逸不忘为家乡父老谋福利。   这家里汉子要下田没时间,但是妇人夫郎姑娘小哥儿可以过来做工嘛,也是一笔进项。   至于黄家是否派人来监督,景逸不甚在意。他倒是希望如此,他坦荡没啥可怕的,黄家派人他还能省一笔雇人巡逻的费用呢。   “你的要求,我一并带到,小弟,大哥佩服!”黄大掌柜站起身真心实意给了景逸一拜。   黄二哥也同样,这兄弟真没交错。   “哈哈哈,您夸赞了,主要是我也是农家出身,乡下人有个挣钱路子不容易。”   正事儿差不多谈完了,剩下的就等着黄大哥带着另外四块香皂去找主家汇报,然后约好了定下来之后他会亲自去富阳镇跟景逸签契约,商讨后续。   下午近两点,宴散,三个人心满意足地各自散去了。   景逸还得继续忙碌,他回客栈找了初夏,带上给自家下人们买的衣物等,就坐马车去了官牙。   跟他们嘱咐今晚务必清洗干净自己,别偷懒,要是埋汰的人他可是会退货的。   然后把买来的衣服一一发下去,让洗完澡换上,今天晚上他们要单独歇在另外的院子里,并且告知别担心,洗澡费用和食宿费用他都付过了。   人多,为了方便管理,景家人选了佟穆杰管理,林家人选了侯琛管理。   还特意问了问佟穆杰夫郎和儿子的病情,得知还未好利落时,嘱咐今晚多熬两副药,明天路上带着喝,届时会找地方给他热药。   然后多说了一句让照顾着点那对未成年的小夫夫。   都交代清楚,就匆匆走了。   留下院子里的下人们面面相觑,开始听见会被退货有些人还吓得不行,抖抖索索都要跪下了。   后来看见发到手里的里衣和棉服棉鞋,心里虽然还怕,但是瞬间就暖了,眼眶酸酸的,这真是遇上良善的主子了。   好多人没受灾之前也没穿过这么新这么好的衣服啊。   感觉卖身也没那么可怕,主家好,下半辈子就有着落了。   “主家是良善的,只要大家别有歪心思,那肯定是会善待我们!”佟穆杰确实有管事儿的能力,这就开始给大家吃定心丸了。   侯佳倒是未多说什么,但是眼神也暖了很多。   次日清晨,出发很早,天还未全亮,景逸和黄掌柜的车队就到了官牙来接人。   因为富阳镇不比府城,天黑就关城门,所以他们回城的时间比较紧。   两家的下人在佟穆杰和侯佳的带领下,已经都大包小包准备妥当,俗话说破家值万贯,只要是能带上的,就都带着了。   就连那个叫高坤的小汉子都背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包袱,右手紧紧握着他的小夫郎阿七。   阿七更是因为天黑人多,几乎整个身子都要贴在高坤身上了,怕得很。   回程的时候,景逸跟黄掌柜租了四辆马车拉人,这是早就商量好的。   反正到了府城货物都卸了,回镇上的车空着也是空着,景老弟难得开口他自是答应。   这会景林两家的下人里,汉子们分开坐两辆马车,妇人夫郎们加高坤和阿七一辆马车,佟家一家四口一辆马上。   佟家还有伤寒的病人,需要隔离。   安排妥当也没花多少时间,立马就启程回去了。   一路急行,非必要不停车,终于在天黑前进了镇子。两家拉着人先去镇上的铺子后院挤一挤凑合一晚上,第二天在回村里。   景母看着这一后院的人惊异不止,本来以为就买个两三个人,好家伙,这一院子,得有十来个了吧。   不过也没说别的,帮着安置完,就催着家里四口去休息了,剩下的杂事她自己来就行。   第二天就是腊月十八,景林两家分别带着自己的人回村子了。   这会儿都到了腊月中下旬了,村子里已经很有过年的气氛,今年老天爷的脸色好,收成十分不错,所以大家都能过个富裕年。   这会儿刚早上九点左右,就看见一行车队进了村,除了第一辆上的景家人看见村人掀开帘子打招呼,后面的三辆车都安安静静的。   村里人纳闷,这难不成拉的不是人,是货物?这景家现在置办年货可真是大手笔啊!   随着村里人热烈的讨论,这四辆车到了景家宅院。   一辆马车一辆驴车让两位车夫帮忙拉到马厩卸了车,让马和驴都松快松快。   然后就付了四个车夫车钱后,送走了他们。   众人都集中在外院,景家人除了景逸都坐在外院的东侧正屋里,大门敞开,方便聆听。   景逸站在垂花门前的台阶上,对底下人进行安排。   “你们今后就住在这个院子里,倒座房有五间,两两分配就可以。”   景逸一边说,一边叫景安出来,拿着纸笔在旁边记录每个人的信息和工作安排。   “现在,大家先报一下自己的名字,不想用原来名字的,就跟着我家姓景,但是不强迫,愿意用自己名字我还省事儿给你们起了。”   景逸说得很直白,他确实也是个起名废。   然后就看那两个年轻的堂兄弟汉子站了出来,他俩老实,觉得跟了主家就要跟主家姓,改了姓没改名字,分别叫景仁义和景仁和。哥哥二十了,弟弟十九。   再就是会做一点木匠活儿的中年汉子也改了,说是全家死绝了,留着名字没意义。景逸给他起了名字叫景明,希望他以后生活多一些光。   他才三十八,在现代还年轻得很,完全可以重新开始生活。   再就是被家人卖了的妇人和被主家发卖的夫郎,那自是不愿意叫原来的名字。   景逸对异性名字没啥想法,最后还是初夏给起了叫景丹和景翠。平时就叫丹婶子和翠阿么。   听见这两个名字,景逸嘴角抽了抽,在初夏扭头时,控制了自己的表情。好险。   他俩分别是三十六和三十三,古代人显老,而且他们之前逃难磋磨狠了,景逸一直以为他们四十多,快五十了。   其他人不改名字,景逸表示,太好了,拯救我的脑细胞。   剩下的人里,那个识字的汉子,叫乔麦生,今年也是三十八。他保养还不错,看来以前生活挺好。   详细信息问明白,接下来就是关于工作安排,几个汉子开始的定位就是长工,所以先在地里干着活,正好也磨磨性子,看看人品,家里的重活,扫地挑水砍柴之类的也归他们。每人每月六百文。   让佟穆杰当个管事,具体细节他安排就可以。他月钱八百文。   佟夫郎、丹婶子和翠阿么负责屋子里的打扫洗涮,主人的起居生活等之类的活计。都直接向景母汇报就行,三个人不设管事儿了。月钱都是五百文。   翠阿么还擅做饭,听说以前在前主人家里就是负责二小姐的小厨房的人。所以他也负责主人的饭食。下人们的饭食由丹婶子负责。   听闻佟管事的夫郎还擅做衣,景逸就想着把从府城带来的几匹好布料拿出来给佟夫郎做,不管最先的是先再给这些下人们做两身外衣穿在棉服外替换。   要不棉服脏了多难洗啊,也没得换。   至于为啥不买新的棉服,景逸想,那就得看表现了,升米恩斗米仇。   在他手里,以后就会知道什么叫赏罚分明。   做得好了,以后不止会发奖钱发带薪假,还会给盖新房,反正福利多多。   至于带回来的四个小拖油瓶,景逸表示还没想好,先养着吧,就当机动人员了,再说了,自小培养起来的,景逸更会信任。   没想到,十一岁的小汉子高坤不干了。 第62章 黄大掌柜到来   高坤一看到别人都安排了工作,就自己没有,他不干了。   景逸:可不敢雇佣童工。   “大人,我不小了,我十一岁了,您给我安排工作吧,我能干活,不让您白养着我和阿七。”高坤可能是真有些急,也害怕,声音都发抖了。   “大人,我也会干活儿,我在家的时候拔草,拾棉花都能做了。”瘦瘦小小的阿七也大着胆子努力地说着自己能干的活儿。   “行了,你们看,佟家两个弟弟我也没安排工作,很公平的。”景逸对着小孩子还是有些耐心的。   “不一样,佟家两个弟弟还小,一个六岁,一个三岁!而且,佟叔叔和佟阿么能把他俩那份工做出来。”   高坤眼睛明亮地看着景逸,异常执着,声音也不抖了,“我也一样!阿七还小,感激您不用他做工,但是我也能把他那份做出来!我很强壮,我十一岁了!”   这一刻,说实话景逸被这个孩子深深触动了,感觉他身上有些特质很像自己,会为了所爱之人奋不顾身,努力给所爱之人营造安全感,多难都要对夫郎好。   更难得的是,他才十一岁,自己也还是需要被照顾的年纪。   也许他还不懂这是爱,或许他只是当成了一份责任。但景逸能看出来,这份甜蜜的负担,他十分乐意背负。   “成!你这小子够轴的,那你就跟着我吧,当我的小厮。你得好好干,别给我丢人。”景逸严肃答应他。   想了想,加了句:“我也不棒打鸳鸯,阿七可以跟着你,但你自己夫郎你自己照顾。”   景逸破格提拔,他也不管带着一个十一岁的小厮会不会被人笑话,只能期盼高坤早点如他姓氏一样长高。   “谢谢大人!”高坤激动地脸都红了,拉着阿七就跪下来给景逸磕头。   “成了,各干各的去吧。”景逸挥挥手,就也进了正屋跟景家人喝喝茶聊聊天。   屋子里也正聊得热闹,说得正是这些下人们。   景父和小安正跟景母说着当初在官牙看到的灾民的惨状,本来没想买那么多人,但是景逸觉得机会难得,而且现场景象实在是惨。   跟着景家,最起码能保证吃喝不愁,不会被随便打骂惩罚。   “唉,都是命苦的人啊,我瞧着啊,这里头,好多人也不止是雪灾受了难。”景母性格开朗,脾气火爆,但是同理心也强,这会儿都抹眼泪了。   “在极端条件下,最难测的便是人心。恶人比灾害更可怕。不过咱们不想了,活着就好,珍惜当下吧。”景父有的是大智慧,一向想得开。   “没错,爹说得对,珍惜当下,努力强大自己。”景逸附和,握了握乖乖坐在一边的初夏的手。   景家买了十多个下人的事儿,经由串门的亲朋们一瞬间传遍了西湾村,又是引起一片哗然,但是现在也没啥不忿或嫉妒了。   当差距太大,别人只能仰望你时,他们反而很少会嫉妒你了,更多是羡慕崇拜。   话又说回来,景家人对于多了很多人伺候也是不适应的。   这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生活,过不惯的话,有时候也挺吓人。   景逸就嘱咐佟管事,自家很多事他们自己做就可以了,也习惯了。等景家人和下人们都互相放松了一些后,这才自在了许多。   等这件事情安排好后,景逸又马不停蹄地去找了村长景盛,带上了好礼,拜托村长帮忙留意着西湾村或者周边村子的田地,还有再买一块荒地做宅基地用。   “咋又要买一块?你之前那六亩地不是还富余那么多呢吗?”景盛有些惊诧,这宅基地又不是田地,有钱也不能这么花啊。   “盛爷爷,我家那片地以后是留着盖家宅的。这一块新地,您给我找稍微荒一点的地方,村北边离村子稍微远点也没事儿。这是我以后想办个厂。”   景逸说到最后一句声音放低,然后小声跟村长景盛说了肥皂厂相关的事情。   不过因为事情还没确定下来,所以他讲得含糊,只说了个大概,而且按照他原本的计划没说是自己的主意,只扯了府城贵人的大旗。   光听到这个大概设想,也够村长高兴的,这个一心为村子着想的汉子这会儿高兴的红了脸,连连夸着景逸好样的,不忘本,是个有大造化的。   “盛爷爷,这是还没跟府城的贵人家谈好,成不成不一定的,您可别透露出去啊,要不惹了贵人们就不好了。”景逸谨慎地提醒村长保密。   “嗨!我都知道,你小子放心好了,事情没成之前,我连你阿嬷都不告诉。”景盛保证。   身为一村之长,他还是有些见识的,这种好事儿肯定等落稳了才对外公布。   “哈哈哈,成嘞!到时候招人的时候,我还得来麻烦您。”说完,景逸就拜别了村长。   他还得赶去镇上,找一下牙人张三,让他帮忙留意下富阳镇周边的田地。   本来景逸以为快过年了,这两处都有的等,谁知道才不过两天功夫,村长那里就传来了好消息。   村里那个盖厂子的宅基地好处理,虽然不属于西湾村,但是由于是荒地,官府还是挺乐意卖的。   景父跟着村长走了一趟镇上的户籍管理处去过契。   总共十亩的荒地,景逸精打细算的计划,其中四亩按照宅基地每亩二十两银子买,剩下六亩按照荒地价格买,如果后面改做他用,再把钱补上就行,比较灵活。   要知道,大源朝鼓励开荒,西湾村的荒地一般才五两银子一亩。   一百一十两银子换来了十亩自留地,景逸觉得很值。   被现代社会伤害狠了,现在他觉得只要买了地就高兴。更何况就算没有香皂厂,也会有别的用途。   这次衙门里办理户籍工作的那位胥吏没有拿乔,他是景家小馆的常客,偶尔也会去火锅店打牙祭,当然认识景父了。   连景父给的“办事费”也极力推脱不收,后来景父说那既然如此就请他全家去火锅店吃一顿,随便点,他做东。这下双方才皆大欢喜。   这片地一到手,景逸就又请了廖师傅来设计建造香皂厂。   香皂厂的占地比景家的二进院子略大一些,是个东西宽,南北长的长方形大院子,这四亩宅基地都没用完。   景逸把香皂厂分为了生产区、生活区、办公区、库房四个部分。   其中生产区是比较核心的区域,位于正北,占地面积最大,他设计了田字型的四个厂房。后两间一间用于制作碱水,一间用于制作动物油或植物油。   前面的两间厂房一间用于制作肥皂,一间用于制作高级皂。   每一间厂房建的都不小,前期阶段也许用不上,但是景逸相信香皂的前景,所以大胆的先把大厂房置办了起来。   生活区是在院子西南方向的三间大屋子加一个小厨房,门朝东开,每间屋子里靠着西墙砌了一整面的坑,并排躺下十个人都宽敞的很。   办公区是院子的东南方,盖了四间屋子,其中一间是景逸的办公室,一间是会客室,其他两间先留着,看后面的安排。   这个区域要精致肃穆一些,用一米多高的原木栅栏栅栏在前面围出了一个小院,为了把喧嚣挡在外面,那里是一片幽静且机密的区域。   库房在办公区与生产区中间,库房做了双开的大门,方便马车进出。为了安全考虑,大门还做了加固。   除此之外,景逸还特意嘱咐廖师傅,大厂子的西北角建了三个茅厕,区分开汉子、哥儿、女子使用,免得面子薄的女子哥儿们憋回家,分开了方便些。   目前的需要建的房子少,场地大,以后有需求了也可以随时添加。区域都划分好了,现盖也是极为方便的。   都嘱咐完,景逸就不管了,让廖师傅放手去干,需要村里雇人,直接让景父带着他去找村长就好。他就不在村里时时陪着了。   景逸有更重要的事情,黄大掌柜到了。   “黄大哥,黄二哥,给二位拜个早年啊!”   景逸拱手道安,又接着感叹:“没想到黄大哥过年前还赶来了,真是辛苦了。”   确实,今天已经是腊月二十二了,明天就是北方的小年,讲究点的人家,已经开始停下忙碌的脚步开始准备过年了。   “哈哈哈,小逸,咱们生意人,哪有什么休息的时候啊。咱们过年了,老百姓吃啥用啥!”黄大掌柜义正言辞地说,就是憋不住笑的嘴角暴露了他的心情。   “确实确实,黄大哥觉悟高。”景逸自然是把梗接住了。   “行了,大哥,赶紧说正事儿吧。”黄二哥看到景逸跟黄大哥亲近的开着玩笑,有些吃味,要知道景老弟可是自己最先认识的呢。   “那就说正事儿,哈哈。你黄大哥不跟你说虚的,你上次的条件主子都答应了。这个方子,你既然做了决定,那就按照你说的方式买断,我们给出的价格是五千两白银。”   黄大掌柜伸出一只手,比了比五。   景逸听了不动声色,暗自琢磨,五千两啊,在景逸预估内。   不低,但也不算太高。   景家两个店年收入加起来,保守估计也能有个三千呢。   谁知黄大掌柜还没说完,他继续道:“再有就是,你是良善知感恩的人,我们黄家也不会做那欺善妒贤的恶势力。所以,除了买断这五千两除外,第一年的利润的一成,也一并算给景老弟。”   景逸听到这里,忍不住面露惊诧之色。   第一年利润的一成,那就是说不限地点。虽然生意要递进式推广,但是明年青州府和京城肯定会铺开的,光这两处的利润就已经不可估量了。   “这... 黄大哥,给了买断钱我再收一年利润是不是高了些。”   不是景逸谦虚不会做买卖,古代地位决定一切,有的钱拿了还怕烧手。 第63章 谈妥   五千两买断钱加第一年利润的一成,真不是个小数目,以现在景逸的身份,可不敢轻易答应。   “小逸,你放心,咱们心里都有数,香皂这方子值不值。主子知道你是个有大才的,只希望咱们以后合作愉快,有啥好买卖好点子的,优先想着点黄家,想着点你黄大哥!”   黄大掌柜边说边亲昵地拍了拍景逸的肩头。   “那是自然,黄大哥。咱们可是莫逆之交,黄二哥对我更是知遇之恩,当初要不是镇上的集贤阁,我肯定也走不好弯路。”景逸说到。   黄大掌柜闻言连连感叹:唉,可惜了啊可惜了,怎么这会儿才认识,早点认识把自己女儿嫁给景老弟这不正好嘛,本事大,听说还极疼媳妇儿。   想了想没忍住,男人三妻四妾还不平常?又不要求别的,当个平妻也行啊。   “小逸啊,大哥有个小女,豆蔻年华...”   景逸一听就不对劲儿,这怎么话题转换还挺快,这还是危险话题,连忙打住:“黄大哥!小弟早跟夫郎承诺一生一世一双人,您可不能让我背信弃义!侄女豆蔻年华,秀丽无双,自然要配比我优秀很多的青年才俊才是。”   “一生一世一双人... 唉!行吧,是我小女没福气。”黄大掌柜越发觉得这是个高质量女婿,但奈何景老弟这么说了,他肯定不会强求。   “瞧您说的,有您这个爹在,侄女的大福气在后头呢。”   景逸擦擦冷汗,夏夏虽然不会知道这个事儿,也够他心惊的。   随后,就是签订契约,商量好了景逸这边制作的肥皂和香皂就扯着黄家的大旗,在安昌县县内打开市场,黄二哥负责监督并当“大旗”。   黄家真正的主战场是京城及青州附近,那都是能挣大钱的地方,然后下一步的推广,也只会先往江南或两浙这种富贵的地方去。更能卖出高价。   所以,两者可以说是三五年内都互不影响。   景逸把提前就准备好的制作方法交给了黄大掌柜,一手收钱一手交货。   其实方法不难,但是景逸是个及认真负责的,除了肥皂方子,还写了各种不同类型的香皂方子,以及制作过程中的注意事项,洋洋洒洒写了六页纸。   黄大掌柜拿过来后,出于习惯仔细的阅读了一番,一下就能体会到景逸的用心。   尤其是景逸还跟黄大掌柜聊了很多现代的推广方法,明星效应、事件营销、宣传单页、甚至抽奖活动等等。   黄大掌柜虽然是做生意的老油条了,但是听闻很多景逸改编的现代实例时也是惊为天人,几乎想把景逸直接打包带走,共创商业帝国了。   结果被黄二哥一盆冷水破了过来:“嘿!你不懂了吧,景老弟跟我一样,就爱这闲云野鹤的生活,你不懂啊你不懂。”   黄二哥高高地翘着二郎腿摇头晃脑地说着。   “...把腿放下,站没站相坐没坐相!”黄大哥想我还治不了你。   “哦,是,大哥。”老老实实把腿放下了。   “噗!”景逸又没忍住,实在是没想到以前稳稳重重的黄二哥是个憨批。   一件大事儿谈妥了,景逸也松了一口气,现在他的资本又厚实了一些。而且跟青州黄家搭上了关系,让他心里也踏实了一分。   宴席散了后,他带着五千两的银票就美滋滋地回家了。   嘿!找夏夏显摆去!   又是一年腊月,今年是初夏嫁进景家的第一个新年,那肯定是要仔细过得。   而且现在有了五千两打底,景逸寻思着春节得找点好吃好玩的让一家子歇歇。   二十三,糖瓜粘。   腊月二十三是小年,也是祭灶的日子。   今天送灶王爷上天庭,每家每户都会诚心祭拜灶王爷,给灶王爷吃糖甜甜嘴,希望他上了天庭给自家说几句好话。   景家也不例外,现在两个店里都有了掌柜和跑堂,景家人也不用天天被栓在店里了。   这天一大早景家就开始忙碌着,景父景逸带领着全家人包括新加入的下人们开始准备祭灶,等顺利结束后,再把用来供奉的灶糖瓜果点心之类的分给孩子们吃,寓意十分之好。   小年过后,镇上村里过年的气氛渐渐浓烈了起来,但是景逸还在忙忙碌碌的为今年做一些收尾工作。   首先是廖师傅这边,商量好是大年二十八才开始歇工,然后正月初十就开始上工。   对此,不管是镇上或者村里雇佣的工人们都毫无意见,大过年的多上几天工不算什么,还是多挣些银钱重要,也好过个肥年。   一天就三十文,不管是给家里人买两斤肉,还是给孩子们买个糖葫芦小玩意儿的,都是好的,不比闲得在家里躺坑上扣脚强。   说起来,景逸家冬天开工其实不划算,土冻得厉害,工程进展慢,但是跟香皂生意比起来,这多些日子的工钱着实不算啥。   廖师傅这边,景逸还给排了一个活儿,打算开春后在现在宅子旁边建个东跨院,格局差不多,和如今的景宅合并起来,多开两个门,合起来也是个大院子了。   然后就是小吃店和火锅店,跟两处掌柜商量好,店铺放假是从腊月二十九到正月初五,不过从腊月二十五到正月十五都减少开业时间,每天上午十点开店,下午三点就收店。   还宣布了腊月二十九搞联欢,发年终金。   两个店的店员都欣喜不已,搞联欢啥意思啊没太懂,但是发年奖可太明白了。景老板一向大方,这下干活更有劲儿了!   火锅店今年年初才开,景家小馆之前都是家里人上阵也没搞过什么年终的联欢,今年员工多了,景总想着该有的福利还是要有的。   这两天等工作的事情都安排好,景逸就开始专心陪着初夏和家里人过年。   当老板嘛,挣了钱就要享受生活,如果只知道挣钱,那当老板也没啥意思。   腊月二十六,杀猪割年肉。   从这一天开始,就要置办年货了。年味儿也是越来越浓。   讲究的人家这一天都会邀请亲朋好友过来吃杀猪菜,热热闹闹的炖上那么一锅,看着那喷香热乎的炖猪肉,就算是肚子里不缺油水的人,也准能馋的流哈喇子。   前几天开始,跟景逸相熟的人家就陆陆续续过来邀请他们二十六去家里吃炖肉。   后来邀请的人家多了,去谁家都不合适,景逸干脆挨个通知都来景家聚,这样也能年前大家一起热闹热闹。   为了这事儿,景逸前几天就嘱咐了佟管事去隔壁村屠户那里买了两头活猪回来,体大膘肥的,每头都得有个二百大几十斤。   还跟屠户约好了二十六这天来西湾村杀猪。   本来二十六是杀猪的正日子,一般屠户不出村,但是谁让景逸是大客户,又是附近村子的名人大户,屠户也是极给面子,一口答应了。   “杀猪喽!杀猪喽!”村里的小孩们奔走相告。   在往年这一天,西湾村的富裕人家一般就去屠户家里买一个肘子,过得一般的就是赶个大集买一两斤肉回来炖,就已经非常不错了。   家里养了猪的,也选择整头卖给屠户,这样得的价高。   所以村子里的小孩们难得看到杀猪,这会也不害怕了,别提小汉子了,就连哥儿和姑娘们都一个个结伴往景家大宅子那边走。   小孩儿们都知道景家人良善,对孩子更是好,看看热闹肯定不会挨骂挨说的。   杀猪的地方在景家东侧的空地上,这会儿已经围满了人,别说小孩了,还来了好多村民过来看热闹。   景逸他们刚过来,还没站牢稳呢,旁人就七嘴八舌的说了起来。   “景荣大哥,您家整了两个年猪啊!可真阔气!”   “这猪肥啊,老哥真会挑,看着活猪我都流口水呢哈哈哈。”   “哈哈哈,你个馋货!”   “彩云妹子,这两头你们自家也吃不完啊!要不卖一头吧!”   “对啊对啊!卖一头!我正懒得往大集那去呢。”   “杀猪喽!杀猪喽!景爷爷,能开始了不!”   “哈哈哈,这群臭小子比咱们还急!”   这说什么的都有,景父和景母还一时不知接谁的话了。   还是景父看见那群小孩,先笑说了一句:“先说好了啊,这杀猪不是个好玩的事儿,一会儿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整得血肉模糊的,哥儿姑娘的就别在这儿瞧热闹了。七岁以下的小汉子也不行留这儿,也都给我回去!”   这大过年的,要是吓坏了,可得了。   “不介!不介!我都没见过杀猪呢!”   “荣大伯,我们害怕就闭眼睛。”   “荣爷爷,我就看一点点。” 八 零 电子 书 w w w . 8 0 8 0 t x t . c o m   孩子们都会看脸色,对着景父这个纸老虎连撒娇带耍赖。眼看着景父面带难色,就要招架不住了,景逸赶紧接过话头。   “不行!这杀猪可不是什么好玩儿的事儿,这样吧,刚刚点名的那些,去我家里呆着,一样能听见杀猪的声音,你们就听听声儿吧。”   还是那句话,小孩子们都会看眼色,一看景逸板着脸发话了,就磨磨蹭蹭地往景家走,就连小舒都不例外,在大哥的注视下,一步步挪回了家里。   “阿逸,我也不看了,我回去给这些小家伙拿些糖和点心吃。小嘴都要噘上天了。”初夏笑着摇了摇头,跟景逸说了下就回去了。   他没见过杀猪,但是见过杀鸡,实在不想看这血淋淋的场景。   “陈大哥!差不多咱开始吧,辛苦你了!”景逸看着初夏进了院子,示意屠户可以开始了。 第64章 村里聚会   陈屠户不愧是十里八村出了名的杀猪好手,猪也没怎么受罪,顺顺利利两头就都杀完了。   景逸多付了些银子,猪下水就没让屠户拿走,这可是好东西,景逸不舍得。   等热闹看完了,围观的村人就要散了,心满意足地回去赶集买块肉回来炖。   景逸连忙叫住大家:“大家且慢,今个儿杀年猪,我们是想着村里一块儿高兴高兴,一会儿我们就在前院里炖起香喷喷的肉来,不嫌弃的各位村里叔叔伯伯,阿么婶子,就拿碗来盛一份,给家里添个菜,也叫大家尝尝我们家炖肉的手艺,千万别客气啊!”   “逸小子,你这么说阿么就不客气了啊!家里这两个小馋猫正等着吃肉呢!”这是一位平时爱在村里聊八卦的夫郎,立马高兴地借坡下驴。   “四阿么,小逸当然说真的。您到时候可一定要来啊,记得给小河和阿枝都盛点回去。”小河和阿枝是四阿么家的小汉子和小哥儿。   “其他乡亲也来啊,感谢各位去年对我景家的照顾。”景父也上前聊起来,让大家一会儿拿碗来盛。   “嗨!这话说得,这不占你们家便宜嘛,多不好意思。”   “荣大哥和逸小子诚心请的,有啥不好意思,反正一会儿我来,我先谢过荣大哥了啊!”   “阿娘阿娘,我要吃肉!要吃肉!”   “爹,阿爹,你俩不好意思来,我就带着二弟三妹过来自己盛了。”   众人喜气洋洋地先回家了,虽然嘴里说着不好意思,但是都算计着一会儿啥时候来,可别让别人抢了先。   这也是村里人都清楚景家为人,说是请吃肉那肯定不是嘴上说虚的呢。到时候只管带着碗来就好了。   这也确实帮了村里很多落破户,一年到头肚子里没啥油水,别人家谁炖肉,都不敢多停留一会儿多闻闻,就怕别人以为自己没脸没皮地想蹭口吃的。   这下有了景家这碗肉,感觉这年过得也有盼头了呢。   杀了两头猪,切了两整条后腿,一条给景母的娘家,一条给林家,也不耽误,立即安排下人里堂兄弟的哥哥景仁义赶着驴车去西山村和王家庄走一趟。   这两年,景家有啥好东西都会给景母的娘家刘大舅和刘二舅家,所以现在他们的日子也都好过了一些。   上午十点半左右,景家前院正院一起忙活开了,前院的是给村里人准备的炖肉,其实也可以说是农村版的红烧肉。   吃年肉就讲究吃红烧肉,表示来年的日子红红火火的富裕十足。   但是正宗的红烧肉又费油又费糖,一般的穷苦农家肯定是不会做得,会做也舍不得,油和糖都是精贵物。所以一般都是佐料简略的炖肉,吃着也满足得很。   景家做的,既不是正版红烧肉,也不是简略版炖肉,可以说是取个中。   因是大锅菜,所以景逸选了佟管事和景仁和两个年轻力壮的汉子帮忙。   让他们把肉切成一个指节大小的长方块,足足切了一头猪。   景逸算了算,全村每家都来盛一碗,肯定够了。切多了也不怕,腊月的天气,猪肉放在外面就是天然的冷冻室。   这么多肉,家里用的锅肯定是不行了,景逸还特别跟村长借了村里的大铁锅,这是以前村里逢年过节有大活动时用的,据说是那个倒了的大官给钱做得。   景逸估量,就这,也得整两锅才够。   锅洗净后,锅中加入冷水将切好的猪肉一起下锅,一炷香的时间捞出来备用。   然后大锅中下纯肥的猪肉,先熬些大油出来,差不多加入佟管事处理好的葱姜和花椒,炒出香味,再把猪肉下过翻炒,加上些酒去腥,加上酱油开始翻炒。   这一会儿,这香味就已经开始出来了,引得小安和小舒连忙从正院跑出来看,馋的吸溜口水。   哪怕肚子里不缺油水了,这酱油炒猪肉的味道还是能馋哭人。   那这也不能给两个小馋猫吃,还没咋熟呢。   景逸无情地开始加入热水,再放糖,开始大火烧开转小火慢炖。   两刻钟后,开大火收汁儿,放盐调味,这红烧肉基本就成了。   景逸忙忙碌碌的弄完一抬头,好家伙!面前这密密麻麻老多人,好多都拿着碗,还有一部分是家里已经来人了,纯属过来看个热闹。   现在都一个个看着这锅红烧肉眼直发愣,这也太香了!   景逸一看,也别废话了,直接给盛吧。   佟管事被安排了盛肉的活儿,主要是他高大健壮,面容还有些凶狠。来了景家也就十多天,就基本把自己一身的腱子肉养回来了六七分,体质十分不错。   一般农村里对上陌生的健壮汉子都发怵,一般癞子们都不敢讨价还价。   一家一大勺,别小看了这一勺,能有个一斤左右呢。   佟管事面对村民们,是个说一不二的,而且特别会揣着明白装糊涂,说一勺就一勺,有那脸皮厚的想多磨蹭磨蹭他也当听不见,主家不开口就是一勺。有那本不好意思拿个小碗来的,他还说盛不下,让回家去换个大碗来。   景家人看到后都心里暗自叫好,佟管事可真是,事儿办得让人舒坦。   景父索性和刚到不久的村长坐在前院喝茶。明面上是跟大家聊聊天,实际上是得震慑下,要不有那讨不着便宜的,回了家换个生脸再来盛肉欺人家佟管事对村里不熟悉。   虽然不差这一碗肉,但是景父想想让了这种人家占便宜就心里不爽。   中午十二点左右,忙完了前院的事儿,正院的年猪饭也准备的差不多了。   这顿宴客的饭,由翠阿么做大厨,丹婶子和佟夫郎帮忙,景母时不时也过去偷偷师,学两招。   在景家正院,摆了五大桌,村子里交情好的该请的都请来了,村长家、三叔家、村里两位族老家、蒙大叔家、木匠家、罗伟家,还有三四家平时来往甚密的左邻右舍。   幸好景逸借来的桌子大,要不都摆不开,这每桌都挤了有十三四个人,不过大冬天的,挤挤更暖和,吃得更香。   汉子们坐了两大桌,夫郎女子加孩子们坐了三桌,从还没开始上菜,就先就着桌子上的瓜果热茶开始聊上了,那叫一个热闹,有的人来疯的小孩已经开始满场乱窜了。   等景逸初夏带着翠阿么他们把菜都上齐,今天的年猪宴就正式开始了。作为景家目前的家主景父,还被众人起着哄站起来说了两句。   只见景父憋红了脸道:“希望明年风调雨顺,老天爷赏饭吃。也希望明年咱们都高高兴兴的,没有烦心事儿!”   说着实在憋不出啥词了,这场合族老和村长都在,不是难为他老景么!   乱瞟间看见了端正地坐在隔壁桌的村长家小儿子景诚,灵机一动:“话不多说了,咱们赶紧吃饭吧,你们看小诚都饿了,别饿坏了孩子们。”   这回景父可找错了推辞,只听景诚这个小汉子铁面无私,严肃地说到:“我不饿,荣哥,您继续就行。”   “哈哈哈哈哈!”   这拆台拆的可逗坏了众人,景父也尴尴尬尬地坐了下来,午饭就在一人尴尬,众人欢快的气氛中开始了。大家推杯换盏,好不快乐。   而且景家也不兴伺候人那一套,上完菜就让翠阿么他们去前院聚了,也是摆了一大桌,大家一起乐呵乐呵。   今天的菜色十分丰富,翠阿么也是使出了十八般武艺。   主菜是炖的猪骨头,大棒骨、排骨、猪软骨,不拘什么骨,加上猪血和大白菜,热热乎乎每桌都炖了一大锅,底下还放了一个小炭盆,那是一直咕嘟咕嘟开着,闻着喷喷香,啃着骨头也过瘾。   其他菜也都是围绕着猪肉来做,红烧肉、扣肉、狮子头、溜肉段、干煸肥肠、肉末炖鸡蛋,就连带点素的都是什么猪肉炖扁豆干、肉炒土豆片,来个汤也是白萝卜汆丸子。   这真是实打实的一顿吃年猪,大盆大碗的上菜,一点没含糊,实实在在的。   席间,蒙家、木匠家、罗伟家都满怀感恩地敬了景逸一杯,桌子上人多不方便说什么,满满都在酒里,几家的汉子都是一口闷了,尤其是罗伟,眼里含着热泪喝完的。   景逸带着他们这两年可是没少挣钱,木匠家就不说了,景家镇上用的基本都是要的张木匠的货,时不时还给介绍生意。   蒙家可以说是挣得最多的,又是羊奶,又是奶制的小吃,可是没少挣钱,打算开春就新起房子呢,家里孩子陆续都说亲了,以后就要住不开了。   说到这儿,蒙大叔笑得脸上的褶子更多了。   再说罗伟家,别看只是小小的腌菜,可也没少挣。后来腌菜种类也增加了,在小馆和火锅店都十分受欢迎。现在一个月的纯利润怎么都能有个七八两了。   这在以前可是想都不敢想,还记得两年前为了一口饱饭全家天天发愁。从前村里挨欺负的底层,现在跟景家走得近,赚了钱也有了底气,走出去谁也不敢轻易奚落调侃了。   村里人知道这几家跟着景逸做买卖,其实都眼红,但是几家口风都紧,啥也问不出。   之前还有村里那嫌贫爱富,爱嚼舌根,或者爱占便宜的听闻后,找到景父景母,让他们别忘了村里的情分也带带自己,要不镇上人得怎么看景家人品啊,自己发达了不管村里人死活。   被景逸知道这事儿后,逮着那几人连威胁带恐吓怼回去了。   还在村里放话,有事儿直接来找他,要是让他知道有人挡着他爹娘享清福,那他肯定是没完的。 第65章 去县城赶集   腊月二十七,宰鸡赶大集   昨天景家都是吃饱喝足睡了个好觉,今天就起得略晚了一些。   “阿逸,几点了?”初夏迷迷糊糊地趴在被窝里,声音有些哑,别问为啥哑,不让说不让说。   “不急,看着也就辰时正。宝贝你再睡会儿。”景逸想着,刚八点,谁家十八岁小孩放假不睡到中午啊。   “嗯... 都辰时了,要不起来吧,咳咳。”初夏正在跟周公作斗争。   “夏夏,你是不是嗓子不舒服,我帮你拿杯水去。”说着景逸就下了床,为了不放跑被窝里的热气儿,还给夏夏掖了掖被沿。   到了外间,摸了摸水壶是热的,应该是早上翠阿么过来换过水了。   “来,宝贝,润润嗓子,接着睡。”景逸端到夏夏嘴边,就差喂他了。   “我自己来,以后可不陪你疯了,哼!”   初夏想起来昨晚脸就忍不住烧得慌,这人真是的,平时看着温温和和的,在床上怎么就那么凶那么狠呢。   “嗯?昨晚怎么疯的?小哥儿你再讲讲。”景逸装傻,眼带调侃暧昧地看着夏夏,跟登徒子一样问道。   “你!”初夏是个老实小哥儿,被问得脸都红透了。给了景逸一拳,轻飘飘打在他肩膀上。   还问!陪你摆成这样摆成那样的已经是他极限了好不好!   “好了,好了,我错了,你先喝完水。”景逸见好就收,惹急了上不了床,还想陪着媳妇儿睡个回笼觉呢。   初夏喝完了后,景逸去把水杯放好,等他回去的时候,初夏赶紧掀开被子让他进来,自己相公自己心疼,可别冻着了。   这一番折腾后,小两口也精神了,睡不着了。景逸把初夏抱在自己胸前趴着,抱的牢牢地,又亲密又暖和,谁也不舍得起来。   “今年咱们赶集,也是去百村大集嘛?”初夏想起今天还有正事要办,连忙问。   “是,你以前过年也是去的这个大集吗?”景逸回他。   “是呀,咱们富阳镇一共就这一个年集,不是逛百村就是去别的小集市随便买买,还有人家能逛逛镇上的集。我小时候就逛过镇上的呢。”初夏骄傲道。   “哈哈,是,咱爹可真有本事!”   景逸吹着岳父的彩虹屁,还不等初夏不好意思,就又接着说:“所以啊,咱爹给他可爱的小哥儿挑的夫君也有本事。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   初夏越听越不对劲,这一句话看似都夸了,但是落脚点还是相公自己,忍不住抬起头带着笑意飞了景逸一个白眼还“哼”了一声。   就是一大早的,还有了昨晚的滋润,这个白眼说白不白,说媚倒是媚。   这一眼一声可把景逸迷住了,喊了一句“小坏蛋”就把初夏放倒扑了上去,连蹭带亲,还给自己蹭出了一身火。   “不行啊,你自己解决。”初夏铁石心肠。   “你帮帮我吧,好夏夏。”经不住磨,后来三好少年夏夏还是帮助了景同学,累倒是不累,就是费手。   舒爽了之后,再接着刚刚的话题,景逸也听出味儿来了,夏夏对于百村大集是不感兴趣了。   “夏夏,要不咱去县城逛逛?”景逸提议。   初夏眼睛一亮,但是转眼一想又黯淡了,还是拒绝了,“不了,马上过年了呢,家里事儿也挺多的。咱俩走了爹娘很累的。”   景逸自是没错过那抹亮色,他的责任难道不是负责让夏夏一直维持着眼里的光吗!   “这有啥麻烦,家里现在人这么多,爹和娘也不用干什么。我去说就好,你别管了宝贝,是我想去啊,我还没去过呢。”景逸安抚夏夏。   别太懂事儿,懂事儿的夏夏他心疼。   吃早饭时   “娘,我今天去趟县城,看看县里的胰子皂角啥的现在什么行情。顺便带着夏夏去逛逛县里的集市,你们有啥要带的不?”   景逸喝着粥跟景母请示着要去县里一趟。   “啊?这么赶吗?年后再去呗,这都二十七了,一天回不来吧。”   景母有点不乐意,这都快过年了,儿子还要折腾啥啊,踏实过完年再说不好吗。   “我们今天去,住一晚明天就能回。过了年事儿也多着呢。要不您跟我们一起呗,带您逛逛县城。”景逸提议。   “得了吧,家里离不了我呢。你们小两口去吧,别赶夜路,仔细照顾夏夏。”虽然景母遗憾自己不能跟着去,但还是高兴,儿子这是想着自己呢。   转头又嘱咐初夏:“夏夏,你也注意着点,走大路去啊。”   “好的,娘。给您买县里时兴的布匹和首饰回来。”初夏点点头,笑得小梨涡一直没离开嘴角过。   “您和爹放心吧,我们带着佟管事和高坤去。”景逸说。   “带高坤干嘛?半大小子不顶事儿,带仁和去吧。”景父搭腔。   “这小子聪明着呢,没问题。现在就开始锻炼着。”景逸坚持。   高坤这小子因为以前营养不良,在同龄孩子里不算高,但是能看出骨架大,营养上去了长大肯定是个大高个儿。   眼睛明亮有神,看人不乱瞟,就知道聪明有主意,还带着一股狠劲儿,景逸可是再满意不过了。   吃了早饭也不耽误,套上马车就带着佟管事和高坤出发了。   今天没有太阳,天气有些阴冷,佟管事穿着蓑衣在车辕上赶车,也能挡个风,不算太冷。   景逸让高坤进车厢里来暖和一些,乡下没那么多规矩,而且对方还是个没长个头儿的十一岁小汉子。   没想到高坤死活不进来,说什么尊卑有别,天知道这个农家小汉子哪里学来的这文绉绉都得词。   “你这年纪不小,事儿不少。赶车可冷得很,没那么小的蓑衣给你穿。”   “谢主子好意,我不冷,坐车辕上挨着佟大叔。路上时间长,您和主君也能坐开了活动活动腿脚。”高坤还是拒绝。   自己冷点没啥,恩人们可要舒舒服服的。   “那随你,冷了就进车厢。”景逸说完就不再管了。   初夏看他不进来,就从车厢里给高坤拿了一床小薄被,“听话,这个薄被你披着点。你病了我们还得照顾你。”   这次高坤没再拒绝,红着眼眶接了过来。   他知道他要是真冻病了,两位主子肯定也不会让他自生自灭。所以他更不想给两位主子添麻烦。   “佟大哥,赶车冷,咱们到半途歇一下暖和暖和再走。”初夏对佟管事说。   “好的,主君,您快坐回去,车外冷。”佟管事说完,看初夏进了车厢,估摸着坐稳了就甩了甩鞭子加快了速度。   一路急行,终于在下午一点左右到了县城。   由于富阳镇也隶属安昌县,所以城门的官差也查得松,一看景逸的身份证明是富阳镇的,就查了他一人就放行了。   对于安昌县,其实别说初夏了,景逸都是第一次来。   可以说这四个人,都是两眼一抹黑。   但是没关系,青州府都逛回来的人,面对安昌县,也只是两三倍大的富阳镇而已,乍一看是没啥特殊的。   景逸自从进了城,就撩开了车厢的前帘,一边走一边观察了起来。   他也没找客栈安顿,先嘱咐佟管事去了县城的主街,找了一家临街的酒楼,叫“醉亭居”,地理职位好,人流量大,进出的客人们可谓三教九流,也没分个三六九等。   挺好,就它了。   马车刚在酒楼门前停下,门口一位小二把手巾往肩上一搭,立马过来招呼他们:“客官,您好,几位啊?我们一楼大堂吵杂些,二楼有雅座,三楼有包厢。”   佟管事并未答话,只是掀开帘子让景逸和初夏下车。   “安排二楼的雅座就行,四位。”景逸没用人扶,自己跳下了车,站稳后回身去扶初夏。   “好嘞,四位贵客二楼请!”说着把景逸四人引去了楼上,还嘱咐店里的杂工把马车牵到后院,好料伺候着。   景逸看见后,心里想着这家掌柜会做生意,伺候地人心里舒坦,还不用多废话。   景逸和初夏二楼落座后,见佟管事和高坤还在直愣愣地站着,让他们坐也不坐下,所以干脆也不劝了,让他俩去了旁边的雅座,把中间的屏风撤了就行。   这样大家都不拘束了。   也是他没考虑清楚,这里面不光是尊卑的问题,夏夏还是个小哥儿,又是他反应迟了。   “成了,茶香鸡、爆三样、再来个醋溜白菜。还有新鲜菜推荐不?”景逸想着来县里了,就吃些他们那没有的。   “贵客来得巧,昨个儿青州河主干道上凿冰捕鱼,捞上来好多鱼和虾呢。这我们店里有名的就是清蒸鱼和油焖虾。”小二喜气洋洋地说着。   昨天那大场面他也偷空去看了,可真壮观,一车车的河鲜往上捞呢。   “哦?那可好,我们那的河是青州河的支流,鱼是有,虾可不多。那再加一道油焖虾。”景逸跟小二闲聊了两句。   “夏夏,吃这些可以不?喝点什么嘛?”   景逸问着初夏,他知道夏夏爱吃鸡肉,今天又是二十七吃鸡的日子,所以第一道就点的茶香鸡。   “可以了,再来一份南瓜枸杞甜汤吧,都暖和暖和。”初夏冲着景逸眨眨眼。   这还是他无意间发现总结的,景逸爱喝汤。每次家里桌子上只要有热汤,不拘甜咸,景逸就能多吃半碗饭。   “嘿嘿,好。”出门在外,景逸克制了自己摸手手的欲望。   “这就齐了,我们这两桌上一样的菜就行。”景逸吩咐小二。 第66章 安昌县两日游   小二一愣,他是看出来这桌是主子,旁边那桌是手下或家仆了。但没想到这主家这么好,饭菜都吃一样的。   但他训练有素,诧异但不过分表露,立马下去传菜了。   这回别说高坤了,就连佟管事都有些坐不住,这虽也没在别人家当过奴,但耳听目睹也知道不是这样的。   景逸看了一眼就知道他俩想什么,只说:“别有心里负担,我这人本就没什么规矩,全凭自己乐意。对待自家的手下,就是一条,赏罚分明。”   “是,主子!佟穆杰明白了。”   佟管事还是通透,到目前也大概明白了景逸的为人处事,他想着自己一家虽迫不得已卖身为奴,但是跟着景家,确是不幸中的万幸。   高坤虽然还小,享不了那么多弯弯绕绕,但是他聪明,而且因苦难造就性格略有些极端,谁对他好,他就对谁忠心,给谁拼命。   景家对他和阿七的好,他感受得非常清楚。自是一心为主的。   阿七曾经跟他说,有次他不小心跌倒打破了手里的盘子,正好被主君看到,他当时吓得要哭了。   但是主君不但没罚他,还快步走过来抱他起来哄了两句,看了看他的腿伤无碍后,就让他去歇着了。还说不让他干活了,要不主君才要生气了。   他人小,但是知好赖,自小就被卖给高家当童养夫郎,高坤虽然疼他,但是高家也不是什么富裕人家,高家父母对他很是一般。   可以说,初夏这次的安抚,是他小小的生命中为数不多来自长辈的呵护,阿七珍惜之极。   待吃完了饭,景逸把小二叫过来结账,顺便打听这县城中的事儿。   “这您可问对人了,我在这县城土生土长近十六年,不说事事门清,那也是啥都知晓个一二的。”小二略带自豪的跟景逸一一道来。   “这客栈您可以去客再来,价格略贵一些,但是最重要就是干净卫生,离着您要去的集市也不远,走着就能到。”   “县城卖香膏胰子的店铺,比较好的有两家,一家就在正街,一家在东市,您都可以去看看,正街的东西贵些,客人多是富家的女子哥儿们。东市那家平价一些,百姓居多,不过也有些好货的。”   这小二挺聪明,他虽不能完全揣测景逸打听这胰子店铺是干嘛,但是为了不辜负景逸给的一钱银子,还是多提了句。   “您要是在我们县城有置业的打算,我建议您还得去找官牙,官牙稳妥些呢。”小二话没说完,就不再说了,说多了得罪人。   “哈哈,多谢小哥了。”景逸一点就透,给了小二五十文作为感谢。   到了客再来,景逸开了一间上房,一间普通房。   “今天就不用你们跟着了,你们想逛就出去逛,记得天黑前回来。明天辰时初咱们一起去逛逛县上的大集,然后就回家了。”景逸跟佟管事和高坤吩咐道。   然后给了佟管事一两银子做他俩的花费,就带着初夏出门了。   他俩先去了正街的那家高档香膏胰子店,叫清露斋。   景逸跟初夏进店里后,主要看了看胰子和香露,据说香露是新出的一款皂角加香料做出的清洗皂液。   景逸试了试,发现这跟现代的皂液完全不可相比,他清洗的功效还不如皂角,香味也很难留存,只有在清洗时会爆发出一股浓郁的香味。   胰子虽已经做出了很多花样,不过还都局限在加入各种鲜花和香料,其他功效的倒是没见到。   最后又问了问价钱,心里有谱了,看样子安昌县的市场还是很好突破的。   随后也不多留,让玫瑰和茉莉的胰子各拿了两块。不愧是高档点,要价也高,一块茉莉胰子三十文,一块玫瑰胰子要五十文。   这价格,就连景逸都咂舌不已。   到了古代,依然是女人、哥儿和孩子的钱最好挣。   要出门时,突然想到,夏夏作为小哥儿,肯定也爱美的。   平时就见他简简单单地抹个镇上买的蛤蜊油抹,有时候天气不干,干脆素面朝天。这也就是仗着自己底子好啊。   景逸一想,不行啊,自己夫郎自己疼。就拉着初夏到了买香膏的那边。   “掌柜,劳烦拿些面脂出来,让我夫郎看看。”   初夏听闻就知道是给自己买的,会心一笑,确实,以前他自己都疏忽了,但是哪有小哥儿不爱美的呢。就算有,那也不包括他林初夏!   “好嘞,您看这三盒,这一款是桃花霜,正适合年轻的小夫郎用,主要就是润肤提亮;这一款是琼玉膏,店里卖的最好的,主打润肤耐老;还有这最后一款,玫瑰霜,主要是美白。这位小夫郎这么俊俏,就更要好好保养自己了。”   掌柜的是个看起来三十来岁的妇人,说起来是头头是道。   初夏分别都在手上试了试,觉得都挺不错的,低声问景逸:“这个琼玉膏挺好,要给娘买一些的。这桃花和玫瑰我挑不出来,你觉得哪个味道好?”   景逸抓过他的手仔细闻了闻,说到:“我觉得抹在你手上,都挺好闻的。”   初夏顿时不好意思起来,抬眼看了一下掌柜的,见她拿手帕捂着自己的嘴,但是满眼的笑意挡不住,自己感觉耳根都热了。   “那我都要了!掌柜的麻烦这三种每样来一盒。”初夏假装淡定地说。   “别,掌柜的,每样来两盒。再来两盒口脂,要滋润的,无色。”   景逸跟掌柜说完,跟初夏解释:“琼玉膏给娘一盒,给爹爹一盒。剩下的你自己用,口脂也用起来了,最近风大。”   掌柜的干这一行看多了形形色色的夫妻,这么宠爱媳妇儿的也见过,但是这么尊重媳妇儿的就凤毛麟角了。   能见着这么恩爱的两小口,出手还大方,那是双倍喜悦了。最后,高高兴兴地把他俩送出了门。   这时候的女掌柜还没想到,下一次见面就是合作关系了。   然后马不停蹄地去了东市那家,这家倒是没啥新鲜的,走的确实是平价定位,客流量比前面那家店多了不少,但多是穿着棉布或者短打的老百姓。   景逸在这家买了些皂角和便宜的胰子,打算带回去。等肥皂香皂做出来了仔细对比下效果。   然后看了看还有时间,不着急吃完饭,就去县里最大的首饰铺子。初夏给景母挑了一对金耳环,是金丝勾勒的葫芦状,造型别致不说,又贵气寓意又好。   初夏也有耳洞,大源朝的女子哥儿在小时候几乎都会打,但是他素来不爱带那些叮呤哐啷的耳环,所以景逸给他挑了一对翡翠的耳饰,就像现代的耳钉一样,小小的枫叶形状,很是讨喜。   再配上一个翡翠玉镯,颜色纯正,用料厚实,趁着初夏的手更细嫩白净。这两样首饰上下呼应起来,也是十分有韵味。   还给景舒挑了一对金子的桃子形状小耳饰,也可爱得很。   最后,初夏还礼尚往来给景逸挑了个枫叶图案的玉佩,可把景逸美的不行。   嘿!我老婆非要跟我情侣款,真爱我啊!   在首饰铺子挥霍一通,就直接回客栈了,一天连轴转累了,晚饭都是叫到房里用的,随后就歇息了。   第二天一早,去集市。   安昌县的集市,规模要比镇上的大不少,景逸觉得跟百村大集差不多了。不过明显货品种类,新鲜程度和货品质量都要高很多。   听说还有很多下属镇子里的知名店铺也会派人来县里的年集摆摊,就为了打出名号。   景逸拉着初夏的手,这里人多混杂,夫郎是一定要看好了,尤其是好看的夫郎,不一定就被谁占了下便宜。   景逸和佟穆杰两个高个儿汉子把初夏和高坤挤在中间,这样更保险些。   一路走一路瞧,景逸看啥都想买,哪怕是家里有的。   初夏觉得大过年的,别败了他的兴致,那自己也会心疼,所以也没怎么拦。   在初夏纵容的结果下,景逸更是恃宠花钱,刚逛了一半,佟管事和高坤的手里就拿满了东西。   过年的年货就别说了,春联、福字、窗花、鞭炮一个都少不了。看见新鲜的红色烛台、熏香、黄历等等也都拿下。   景逸仔细,今年他跟夏夏成亲了,是大人了,所以还买了十几个红色的荷包和一沓红纸,等着春节当红包给小孩儿们发钱。   还有好多日常用的东西,做工很精细,景逸觉得以后用得上,也都买了。   什么青花瓷的碗碟、紫砂陶的茶具、带着彩绘的雨伞、长嘴的剪刀,零零散散奇奇怪怪的不少东西。   吃食那就更多了,家里现在都快二十张嘴了,那可是买多少都能吃,不怕浪费。   糕点、糖果捡着镇上没有的样式都买了些,有几种桂花酥、栗子糕、花生酥糖听说还是别的镇里老字号的招牌,以味道独特出名。   更让景逸高兴的是,他看到了南方地界才有的水果,估计是走运河过来的。   买!家里人一到冬天就爱嘴里起泡,可不得补充维生素啊。   记得刚入冬时,夏夏还因嘴疼拒绝过他的亲亲!   橘子、香蕉、石榴各买了两筐,真是不便宜。没办法,就算在南方,冬天成熟的水果也不多。这不远万里运到北方来,更是物以稀为贵嘛。到时候亲近的几家都给送点。   景逸雇了三位壮劳力跟着佟管事把买的东西搬到马车处,高坤跟着他俩溜溜达达往出走。 第67章 年末联欢   “瞧一瞧,看一看!新鲜的活鱼活虾,今冬最后一次凿冰,下一次就等明年了啊!这冬天的一味鲜甜,过了今天就等明年!”一个小商贩站在几个水桶后面卖力的吆喝着。   景逸又走不动了,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初夏。   “相公,你... 咱们今天买了很多了,过年足够了。”初夏一眼看透,这次强硬了些,但也是外强中干,实在抵不住他相公的这种眼神啊。   “可是夏夏,过年你都吃不到新鲜的河鲜,我看还有田螺和泥鳅了,可补了。你吃不到我心疼。”虽然油嘴滑舌了些,但是景逸是真心疼。   初夏这一秒差点儿就答应了,但想了想景母出来时给他递的眼神,忙甩了甩头清醒一下。   “但是咱们来县城花了好多钱了...”初夏越说声音越低,最后叹了一口气,放弃道:“那你要少买些哦,娘念叨起来,我可不管你。”   “谢谢宝贝,相公明年一定赚更多给你花!娘那我去解决。”说完掐了掐初夏水润的脸颊,拉着手就过去了,还不忘招呼高坤。   “坤小子快过来,傻愣着干嘛呢。再走丢了!”   高坤麻木地跟上了,这花式哄夫郎他还是第一次见,给他刻板印象中贫瘠的夫妻相处模式打开了一扇色彩靓丽,又引人入胜的大门。   也许从麻木到崇拜只是一瞬间,高坤觉得自己小小年纪就顿悟了。   最后的最后,只能说这马车幸好买的大,要不车厢里连下脚的地儿都没了,比来时重了不少,马不好拉,走得慢。所以他们连午饭都没吃,买了些干粮就赶路回去了。   到家之后景母的唠叨自是少不了的,初夏早早地推脱说整理床铺回了房,逃过了一截。   夫妻本是同林鸟,你妈骂你我不陪。   腊月二十九,小年夜。   今天,是景家两家馆子最后一天营业,还是到三点结束。   到时候歇个两刻钟,三点半左右就开始景家两店的联欢加抽奖活动,万众期待。   景逸一家子带着佟管事,翠阿么,还有识字的汉子乔麦生,当然了,少不了景逸的跟屁虫小厮高坤,一大早就到了火锅店这边,开始装饰起后院来。   这个铺子之前买的时候花了足足三百两,别说地理位置比景家小馆好,占地面积也更大。   前面的铺子是两层的,后面的院子也不小,一整圈游廊也连起了大大小小八间的屋子。   景逸重新修建时还把正屋的两间房间打通了,就留了前后两根靠墙的承重柱,也不影响视野。这打通后的正屋得有个五十平米,宽敞又明亮,当个小型活动厅完全足够了。   打扫卫生后,贴上春联福字,在游廊上挂上了六盏大红灯笼,这过年的喜庆劲儿瞬间就出来了。   忙完这些,翠阿么去做午饭,景母闲不住就去搭把手。   景逸让初夏带着小舒去歇一会儿,他则带着其他人把今天要发的奖品和年货之类的一一过数后摆放整齐。   景父自在得很,一看没自己可忙的,就溜达到店里坐镇了,其实就是跟老食客们聊天打屁。   今天是景家火锅店年前最后一天营业,客流更是络绎不绝。景父一看,这样下去三点哪关得了店,所以从两点开始,连哄带劝地不接待了。   就这样,终于在三点钟顺利闭了店,大家一起把铺子收拾干净,该收的收,该盖的盖。店铺大门上用大红色的长条纸贴了封条,主用于防盗。   放假这几天就只走后院的门了。   然后众人在景父的带领下,一人拎着两把店里的椅子就走进了正屋。   只见正屋已经张灯结彩,非常有年味儿了,看得众人心里也是越发期待。   大家按照佟管事的安排,把搬来的椅子摆在了屋里已经放好的五张桌子旁,然后就干站着,有点无措。   佟管事看到了,就安排说:“中间这一桌是主子坐的,其他大家伙儿随意坐,咱们略等等小馆的兄弟们过来,就开始。”   不消片刻,景家小馆的掌柜伙计们也到了,佟管事去禀告了景家人,活动也正式开始。   堂屋正北,搭了个刚过脚腕儿的木台子,景逸站在了上面,看着坐在底下的人们,可以说感慨万千,这是他在古代创业的第一批员工了。   两家店的雇员数目不一,景家小馆要少些,一位掌柜兼账房,三个伙计,一位厨师带着自己的徒弟做二厨。   景氏火锅店人多一些,一位掌柜一位账房,五个伙计,一位厨师,还有两位专门洗菜配菜的师傅。   这加起来一共有十五人。   再加上景逸特意叫来的景丰,和景家人及景家家仆们,小三十人也能把气氛炒得热热闹闹。   说起来,当时打算招人的时候,掌柜和伙计都比较好找,就是厨师麻烦了些,因为涉及到麻辣烫和火锅锅底的秘方问题。   那些日子可是把景逸愁掉了好多头发,后来还是想着不能太心慈,所以就跟面试来的厨师们先兵后礼,讲好苛刻的保密条款,能签就留下,不能签就别浪费大家时间。   厨师签订的保密契约,惩罚是环环相扣的。泄露景家秘方,一经查明证实则需要泄密者赔偿景家五百两银子。   如若玩滚刀肉说没钱赔不起的话,也可以按照大源朝历法,去衙门状告,赔偿金五百两以上不偿还者判二十年牢刑,并且会牵连家人,不可入仕不可从商,还会在个人户籍证明上标注。   想想也是社死得很,可怕的古代连坐制度。   但是如果老老实实地干,没有别的歪心思,那景逸肯定也不会亏待他们。   景逸见众人注意力都在台上自己这里,就宣布今天的年末联欢开始了。   “这一年辛苦大家了!搞个联欢活动不是为了拘着大家的,桌上好吃的好喝的都有,大家伙儿别客气啊,该吃吃该喝喝!我呢,在这先代表景家给各位拜个早年!祝咱们大家明年都身体健康好运来,红红火火发大财!”   一句吉祥话点燃了屋里的气氛,大家纷纷叫起好来,吉祥话也跟不要钱似的抛给景逸。   “谢谢,谢谢,咱们今天的活动简单得很,就是高兴为主。一是发年奖,二是大家乐呵乐呵玩几个小游戏,最后搞个抽奖。然后咱们就各自回家过年!”   “好!都听老板的!”   “嘿嘿嘿,还要玩游戏啊,我从小就笨的很。”   “哎呀,你笨不要紧,我从小就手气不好,希望今天走点运。”   底下大部分都是汉子,这会儿也都不矜持了,一个个叽叽喳喳高兴地讨论着,不比那爱八卦的女子哥儿们话少。   “静一静啊。那咱们就开始发年奖了,拿到手里你们和我都踏实。爹,您来呗。”   景逸请景父上来,这种有脸面的事儿景父可喜欢了,为此还演练了多次。   “咳咳咳,各位的年奖分两部分,一个是年终的奖励银钱,一个是分发的年货。关于银钱,我们都是根据来店里的时间和表现来衡量的,多劳多得。但是年货都是按级别给的,同级别都相同。”   这个雇员的级别制是景逸按照现代思维设置的,他不知道古代是否有更好的规章制度,也懒得打听了,既然他知道有更好更有效的管理方法,当然不会舍近求远。   景家目前来说,除了掌柜、账房和大厨是二级工,其他都是一级工,这是大家来店里时候就都知道的,没啥可藏着掖着。   景父继续说:“一级工的年货是十斤稻米、五斤猪肉,和一斤糖。二级工另加二斤羊肉和一盒糕点。”   景逸这时候适时补充,也算是动员与激励大家:“大家的等级不是一成不变的,做得好的我们肯定能看在眼里,希望等明年我们再聚的时候,有人能够脱颖而出,给自己升一级!”   “好!景老板放心,有您这话,我们肯定好好干!”   这是景氏火锅店的一个伙计,叫何二力,家里很穷,工作很拼。能力突出,人勤奋肯干,脑子活但是用得都是正地儿。   可以说,老板们喜欢的员工特质他占了大半,景逸也很是看好他。   “行!你既然这么说了,那我明年重点盯着你小子。”景逸开玩笑地用两根手指指了指自己眼睛,又指了指何二力。   “啊啊啊!别啊老板!”何二力发出一阵怪叫,逗得大家都哈哈哈哈笑起来,一下子气氛就炒热了。   景逸趁着好气氛,让大家自己吃喝聊天,然后叫人一一到台上领年奖和年货。   每个人领了钱和年货后心里都高兴又满足,他们可是听过别人说,在别的铺子里做工最多也就发些米面肉糖之类的,量不多,意思意思。   银钱那是大部分都不会发的,甚至有那吝啬的东家,还会把过年歇工那几天的工钱扣掉。哪像他们,私下一打听才知道,最少的年奖都有一个月的月钱那么多。   而且景老板确实如他自己所说奖罚分明,你领银钱时候,还会跟你大概说下为啥发你这么多。以及你今年做得好的地方,和明年的努力方向。   众人均是心服口服。   别说店铺里的人了,就连跟着来的景家家仆们都是感慨不已,这回去可得好好跟其他人说道说道。在景家只要心思正、人勤快,总不会被亏待的。 第68章 抽奖   目前雇员不多,两个店加起来也就十六个人,基本上一刻钟就发完了年终金。   然后就是景逸准备的一些小游戏,他主要是觉得古代人活得太累没啥娱乐,很多娱乐那也不是普通老百姓能玩得起的,所以他想让自己店员乐呵乐呵,放松一些。   他和这些人最短的都相处半年了,多少有些感情。   因为招人的时候,人品这块卡得非常严,所以他两个店里基本上没啥品行不好的人,大家都挺能相处得来。   所以,景逸这个当老板的,也很注重员工的精神状态,精神好了,才能更好地为他干活嘛。   这游戏模式景逸也是照搬,第一个是有些激烈的抢椅子,这个游戏不仅适合参与还适合围观,有时候看的人比玩的人还激动。   抢椅子一共进行了三轮游戏,每一轮都是从八个椅子开始,为了带动气氛,在第一轮时景逸还点了暖场小天才景丰和何二力参加。   第一轮最终拿到胜利的居然是景家小馆那位大厨的小徒弟,年纪小个头也不高,但是极为灵活,景逸都印象深刻,还记住了他叫豆子。   第二轮获胜的是景氏火锅店的一个配菜的师傅,长得壮,憨憨的,靠蛮力取胜。   第三轮获胜的居然是高坤。   随着他抢到了最后一把椅子,跟来的景家家仆们都站起来为他鼓掌叫好,他惴惴不安地看了一眼景逸,发现景逸也笑着为他鼓掌叫好,就放心地扬起了小脑袋。   别说,这下可给景家仆人们长脸了,而且对于这场活动,他们也有了些真实的参与感。   第二个小游戏是,相反做动作,很简单,比如景逸说“右”,所有人就将头转向“左”;景逸说“点头”,所有人就做“摇头”。   为了公平,景家人不参与,所以景逸让初夏、小安和小舒都出来,加上他一共四个人一人盯一桌,每一轮决出一个优胜者。   这游戏没那么激烈,但是很逗,每次错了都会有人懊悔或者大叫,就会喜获别人的嘲笑,殊不知下一轮嘲笑别人的人也错了,又会被嘲笑回来。但是大家嘻嘻哈哈地都是善意,谁也没放心上。   这游戏简单,玩了四轮,决出了三个优胜者,最后一轮可谓全军覆没了。   两轮游戏的六个获胜者,景逸还给了奖品,是四个苹果、一个橘子、一个石榴的水果礼包,还特意用了一个小小的竹筐装着,很是精致漂亮。   这可是意外之喜,还是胜利的象征,每一个领奖的人都很激动,这从小到大也没领过奖啊,出去够吹三年了!   这奖品里还有南方精贵难得的水果,他们平时别说吃了,在富阳镇都很少见到呢。可稀罕了。   高坤领了奖回到了他们那一桌,立马就把苹果给了翠阿么、佟管事和乔麦生一人一个,还不好意思地说:“这两种我要带回去给阿七吃,他都没见过呢。”   “你乖,翠阿么不要你的,你这个果子也带回去给七哥儿吃。”翠阿么又要把苹果放回高坤的篮子里。   佟管事和乔麦生也是,他们做大人的哪能从孩子手里要吃的。   结果高坤站起来提着篮子往后躲,小脸一板,还挺能唬人,“必须要!你们都帮过我和阿七,吃我个果子怎么了。”   “你个臭小子怎么这么轴呢!”佟管事说,不过还没说完的话就被隔壁桌看热闹的景逸拦住了。   “你们都收着吧,你们帮过他,他回馈你们理所应当。他是个懂礼要面子的小汉子,这也是孩子的一份心。”景逸替高坤劝到。   三人这才收了起来,本来帮人时候就没想求回报,都是孩子,谁看着能忍心。结果现在被孩子的感恩心回馈了,自是感受到一股暖流在心间流淌。   最后的抽奖可谓是万众期待。   毕竟在这么一个阶级分明的朝代,这种完全公平只看运气的活动还是非常受到热捧的。   依旧是景逸来主持,他想着如果去年还要办,他得找一个人替换自己,这活儿可太费嗓子了。他看小丰和何二力就挺有潜力的。   “好了!今天最后一个惊喜活动!我先说一下咱们的奖品,甲等抽一人,奖品是鸡一只、布一匹、酒一坛、腊肉一挂、蜜饯一包,外加咱们火锅店和小吃店的各一顿餐食,明年不拘什么时间,带着你全家来吃,老板请了。”   “哇!太好了!我早就想吃一顿店里的火锅了!一直在攒钱呢!”   “哈哈哈,居然有酒,这我抽中了我婆娘肯定不会念叨了!”   “老板老板,快开始吧!”   在催促中,景逸慢条斯理说着:“别着急啊,还没说完呢。甲等就一人,大家各凭本事。不过乙等丙等也不错呢。”   接着景逸又把剩下的说清楚,乙等二人,奖品是鸡一只、布一匹、酒一坛,和火锅店的一顿免费餐。丙等三人,奖品是鸡一只、布一匹,和小吃店的一顿免费餐。   奖品都说完了,那么就正式开始了。   在这之前景逸早就安排乔麦生写了有着每个人名字的纸条。   这会看着众人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就让景丰和景安下去,一人负责让大家在写有自己名字的纸条上做个记号好辩认,一人抱着抽奖用的木箱子,让大家亲手把纸条投递到木箱中。   不管是做记号,还是亲手投,都是为了保证公平。   “好 !那咱们的丙等,就由我们聪慧俊朗、良善可爱的老板夫郎林初夏来抽取。”   “啊?”初夏一懵,没想到自己还有这么重要的任务呢?   众人起哄地声音简直要掀开了房顶,大源朝虽然民风淳朴、也相较开放一些,但是像景老板这么黏糊的汉子也是少见。   初夏有些不好意思,这怎么就叫他了呢,爹娘还在旁别坐着呢。   “夏夏,快去吧!”景母拍了拍初夏肩膀,也是憋不住笑容。   暗自嘀咕,这臭小子也不知道提前知会一声,看夏夏这耳根子和脖子都快烧着了。   初夏这才在众人的期盼下上了台,上了台也不看下面,佯装淡定地小小声问景逸:“要怎么做?”   景逸也小小声回:“宝贝你别怕,只要在箱子里抽三个纸条就行。”   回完初夏,景逸拿起木箱摇了摇,跟大家说:“那这就开始了,祝大家好运!”   转过来贴近初夏,用大家都能听见的声音说:“景夫郎有请。”   又是引得众人一阵善意的笑声。   抽出三人后,分别是景家小馆的一个伙计加上火锅店的两个伙计,三人自是喜不胜收,蹦着就上台来领了奖。   乙等请来抽奖的是景母,景母也是一阵诧异,束手束脚地上了台,难免羞涩没比初夏好哪去。   说也怪了,平时在伙计们面前聊天说话也正常得体得很,怎么一上这台子,就紧张不行呢。   景母抽了乙等两个人,一个是火锅店的账房,还有一个居然是景丰。   得知自己中了乙等后,连忙起跳,“嗷嗷嗷”地开始叫唤,然后就是一连串的“谢谢二婶”,看得景母乐不可支,让他赶紧领了奖下去,可别丢人了。   最后的甲等,不用说,景父自己就准备好了,待景逸话还没说完邀请,自己就迈着四方步走了上去。   家里人看着景父如此做作,都憋笑不止,由着景父端着姿态抽了最后一个重头奖。   中奖的是火锅店的那位大厨。   大厨很难以置信,这位就是开抽之前说自己运气不好的人,在大家羡慕嫉妒的眼神中,他默默挺直了腰板,难不成,景家旺他?   欢欢乐乐的抽奖结束了,景家的雇工和家仆们都满心欢喜,这种愉悦是从来没有过的,不是吃饱饭穿暖衣就能得到的,久久让人难以忘怀。   就连家仆们在抽奖环节空手而归,也不耽误好心情,以及更加感谢景家人当时选中了他们买了他们。   帮忙收拾好正屋,再次提醒了开工时间,众人就拿着各自的战利品回家了。回去了后,每个人都是一通炫耀就不用说了。   热闹过后,仍然是热闹,过年就是这样。   大年三十年夜饭、大年初一拜年、大年初二回娘家、大年初三以后也没闲着,是东家走完西家走,走一走串一串地不知不觉就快出正月了。   悠闲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过了初十大家就都忙碌了起来。只有景逸还懒得动,只想天天粘着夏夏继续睡睡懒觉,没事儿东走走西串串。   可是现实无情,还是要起来奋斗。   现在皂厂快建好了,黄二哥也派人来催了他一次了,说镇上的铺子已经买好,也按照景逸的要求大致布置完成,就问他,香皂什么时候出货。   景逸看着还还建成,还在收尾的皂厂,心里想:出个毛线。   唉,没想到当初半个咸鱼的黄二哥如今也这么卷了? 第69章 皂厂开工   正月二十二,皂厂正式竣工。   关于取名,景逸也光棍地很,就叫景氏皂厂。   其实景逸这速度着实慢了,前两天跟黄二哥吃饭时,听说黄家的第一批货正月初八当天就已经在京城开始售卖了,他们的打算是从京城贵地往其他地方铺开,给些香皂镀层金。   听说采取了景逸的建议,搞了个盛大的产品发布会,反响非常热烈。   “老弟啊,你这也太悠闲了,我主子虽然答应了不会管安昌县的生意,但是保不齐有人倒卖啊,还是得抓紧啊。”   一句话说得景逸紧迫感十足。   是啊,千万不要小看生意人的触觉,自己不能太放松了,要卷起来啊!   所以,等今天皂厂一竣工,景逸和景父就来到了村长家里商量招工的事儿。   “盛爷爷,您也知道,我们家是苦过的,我现在开个厂子养一大家子人不容易,那品行不好的,我是一个不会要的。攀亲也不行。”景逸一上来就先跟村长说。   村长虽然比景父大不了几岁,但是辈大,还跟景逸家沾亲带故,所以景逸跟他说话也很是随意直白,一点儿不藏着掖着的。   “对,你现在就算当了村长了,也不能心里就只装着村子。到时候什么脏的臭的都往小逸那儿整。”   说话的这是村长的娘,景逸得叫太奶奶的,她和村长媳妇淑阿奶都可疼景逸这个长得俊朗还嘴甜的娃了。   “娘,那肯定不能,您儿子我心里有数。”村长一头黑线。   “嘿嘿嘿。”景逸一看村长的大黑脸,立马装无辜。   “你个臭小子,以为你成亲自己开铺子了能成熟点,还在你太爷太奶这儿给我上眼药。”村长也绷不住严肃脸了,笑着训景逸。   “嗨!盛叔,这小子现在说话可绕人了,您快教育教育他吧。”景父附和村长的话,举双手赞同。   “成了,你俩都多大了,还跟个孩子计较,赶紧着说正事儿。”老村长也护犊子,这么有出息的孩子多好啊。   过了年十九岁的巨婴景逸...   接下来几人都不再打趣,说起了正事。   这次的皂厂招人,一共有三个工种,做碱液的,做油脂的,还有就是把脱模并修型。   景逸私心地把浓缩碱液和皂化的工作留给了自家,先让自己家的家仆们干着。主要是不想考验村里人的品性。   如果后面有别的人能力和品行都过关,自然可以接触核心岗位。   首先是制作碱液的工种,取木材杂草燃烧后的灰烬,加入适量的水,搅拌。然后用布进行过滤,取得过滤后的混合液体,就是碱液。   第二个是做油脂的工种,景逸想着猪油和菜籽油混合用,这样的皂硬度合适,还能节约成本。所以这项工作主要是熬猪油,菜籽油目前阶段还是买着用更划算。   第三个工种就是从模具里取成型的皂,然后再修型适当加工,这个工作很细致,景逸建议可以雇佣村里的女子或者哥儿。   “前两个都好办,依你的打算,做碱液需要的人手多些,大概需要五个人;熬油的少一些,三人即可。都是力气活,都要汉子。”村长跟景逸确认。   “就是这个最后一个,这村里历来也没有让屋里人外出做工的,不成体统啊。”   说着看了看媳妇和老娘的脸色,连忙表态:“我可没看低的意思,就是想着别家里汉子都闲着,让媳妇夫郎外出忙碌,不合适啊。”   “这有啥不合适的,小逸,没人去我去!你别嫌弃淑阿奶笨手笨脚就成。”   村长媳妇一看,赶紧表个态。她也有私心,当家的当个村长有时候吃力不讨好,她们家也上有老下有小的,平日里花销不少,她也想多挣点。   再说了,这有啥不合适的,说到底不就是汉子的面子挂不住么,有的人家饭都吃不上了,谁还给你面子呢。   “好嘞,谢谢阿奶!您手巧,肯定能成!”   景逸这高兴啊,正愁这部分员工不好管理呢,让淑阿奶帮个忙吧。   本来其实也可以让夏夏管,但是这样一天天就被绊住在厂里了,景逸不舍得。   景逸能看出来,夏夏更喜欢做生意,现在火锅店大部分管理工作其实都是夏夏在忙,他也乐此不疲。而且景逸大部分活动时间也在镇上,这样也不用异地恋了。   “阿奶,太奶,那这个组怎么雇人,您俩就跟我娘商量,帮忙寻摸寻摸呗。”   “成!交给我们娘三了,放心吧!”太奶拍胸脯保证。   因为老娘和媳妇都在兴头上,村长也不好说什么,拿眼看了看爹,见老村长也乐呵呵的,便放下心。   娘和阿淑都是靠谱的,让她们管吧,自己还能松松心。再说了,都是哥儿女子的,到时候他话说得重了轻了都不好。   最后,碱液和油脂这两组人已经确定下来了,因着碱液这组活更重一些,一个月是六百文钱,油脂那一组活轻一些,一个月是五百文。   每个月可歇三天假,大家排好班,轮换着歇假就行。   这种活计在乡下,是再好不过的了。能挣钱还能顾家。   商量好的人选都是村里老实肯干又困难的人家,但以防万一,还是会以青州府黄家的身份跟村民们签订保密契约,高额的赔偿款。   村长也告知了他们,黄家的厂子建在咱们村里,那是村子里的机遇,也是景逸的面子,如果有人因一己之私毁了这件好事儿,那么,村里也容不下你了。   这个惩罚,其实比高额赔偿更可怕,逐出村子后就是我归属地的流民,境遇十分之凄惨,可谓寸步难行。   这八个人,村长和景逸是挨家挨户上门问的,面对如此苛刻的条件,竟都一口答应了下来,还对二人千恩万谢。这中情况还是出乎景逸的意料的。   村长一眼就看出景逸的想法,解释到:“咱们村里人,能走出去的就少,更别提像你这样走出去还有本事挣钱的。大部分人去镇里做个苦力都没门路呢,有个在村里的好活计没人会拒绝。更何况,他们这几乎也没几亩地,全家老小一年到头饿着肚子。这年头,没什么比填饱肚子更重要了。”   景逸回想了一下刚刚看见的几个头大身子小,面黄肌瘦的小孩子,默默无语。   “小逸,你别有压力,盛爷爷还是想说,十分感谢你还一直想着咱们村里人。”   村长知道,景逸这孩子有时候嘴上厉害,但是对于村里的一些良善穷苦的人家,看见能帮还是会帮的。   “村长,您别这么说,我也有私心,很多叔叔伯伯家在我们家落难时候都有所帮助。”景逸一直是秉持着你好我也好的待人理念。   “好孩子,这就够了。”村长老怀欣慰,果然是他老景家的好儿郎。   另一头,村长老娘、媳妇和景母也忙地脚不沾地,商量来商量去在村里挑了手巧又老实的夫郎五人,妇人三人,加上淑阿奶一共九个人。   他们还询问了村长这边的人选,尽量不重复在一家选,想让更多的村人挣到钱吃饱饭。   脱模和修型相对前两个工作,是个很细致的活,需要一个一个做,所以人肯定要多一些。不过活不累,都是手上功夫,坐着就能挣钱,工钱也相对少一些,一个月四百文。   重点说了工作和休息的屋子都是单独的,跟厂子里的汉子们完全分开,连茅厕都是。而且村长家的淑阿婶也在,更是没什么好担忧顾忌。   然后说好了上工时间,以及到时候需要签订保密契约,就定了下来。   一切都顺利地不行,甚至有的夫郎妇人高兴地喜极而泣,边送他们出门边哽咽地说些感谢的话,都没什么文化,其实翻来覆去也就是“谢谢”二字,不过更是让淑阿奶她们眼眶泛红。   第三天,皂厂正式开工,只是简单地放了挂鞭炮。   皂长刚建好其实还没有完全晾干,但是架不住黄二哥一个劲儿地催。   景逸想着反正这几间工作间都得不停烧火,而且屋子四面都做了大扇的窗户通风,所以提前开工吧,不影响人的健康。   工人们上工后在景家家仆的带领下,有条不紊地开始干了起来,起初还有些不熟练,闹了不少错误,不是火候不对,就是比例不对,不过这都不是什么复杂工作,做了两三天就慢慢上手了。   就是负责脱模和修型的开始还摸不着窍门,不是脱模时候手劲大弄碎了肥皂,就是修型的时候摸不着准头修了个坑坑洼洼。   后来还是初夏脑子活,观察了一天后,把这九个人分为了两组,形成了一个初步的流水线作业。   用劲儿巧的去脱模,手更巧更细的去修型,只能用蛮力的就去装盒装箱。算是提高了不少工作效率。   核心工作是景家家仆们在做,五个成年的汉子外加高坤,几乎是全部出动了,景逸也在厂里一连呆了五天,手把手的指导。   从村里张木匠那里定做的模具早就摆在了厂里。   普通肥皂的模具就是正方形,做了两种规模,一种约一两重,一种约二两重。   其他高级皂目前也做了三种,羊奶皂,蜂蜜皂,腊梅皂。前两种模具都是圆形的,以颜色区分,腊梅皂模具做得花瓣形状,做得也是晶莹剔透,还能看清皂中的梅花花瓣,甚是好看。 第70章 新的团队   景逸最近,给自己家的生意都想了个统一的品牌,是个枫叶形状的商标。   为了注重品牌,所以制皂的模具正面右下都有小枫叶形状的花纹。   这也是刚跟黄家争取到的,以后有这个小枫叶标的肥皂香皂,就在安昌县卖。   当然了,如果有其他地方的商人主动找上门来送钱,那景逸也不会往外推,这也是契约里说清的。   镇上的两个馆子的牌匾他想着也要尽快换新,把可爱的小枫叶加上去。   说起来,自从在县里跟初夏佩戴了情侣款饰品后,枫叶已经替换掉竹子和松树成为景逸心里排在第一的定情物,所以恋爱脑把它定为了自家的标志。   官方理由是他们景家是由丰山起家,为了感恩纪念。   景父景母表示,但凡你说这话的时候别再炫耀手里的枫叶玉佩,我们都信啊。   不过景家能起来都是靠景逸,随他自己去折腾吧。   再说说皂厂这边,第一批货已经运到镇上的铺子里了。   景逸从一开始,就打算热制皂与冷制皂共同开展,这也是他给黄家提的意见。   热制皂在制作过程中需要持续加热,它的好处是制皂时间短,即做即用。   冷制皂的好处则是可以保留大多数的营养,比如牛奶皂、蜂蜜皂之类的加了特殊材料的功效性更强。但缺点是制作时间非常的长,自然冷却时间至少要两三周。   所以,冷制皂也就自然而然地可以做成高档货。这也没有什么可有争议的。   现在可以说是万事俱备,只欠定价。   景逸今天就在核算成本:一斤混合油大概能出两斤半的肥皂,这已经是他所能做出的最高比例,也就是二十五块肥皂。   一斤肥猪肉十六文,出大油六两,景逸跟屠户约好,以后买的多,给些优惠,折合下来一斤大油大概二十五文。一斤菜籽油大概是二十文。   现在雇了村里人收枯木和柴禾,一车三文钱。这是制作碱水的原材料。   再加上一个月光是村里人的工钱就是八两银子,还有家仆的工钱没算在这里,按理说,这也是皂厂的成本。   景逸算来算去,最后得出,肥皂小块的三文钱一块,大块的五文钱两块,这可真是良心价了,没办法,再贵,老百姓就用不起了。   但是这价格,必须得销售量上去,不然每天就只卖百十来块的,景逸得赔钱了。只能寄希望于薄利多销。   利润大部分还是在香皂,其实成本每块也就比肥皂贵几文,但是要价很高。   香皂量产的都是小块装,羊奶皂二十文一块,蜂蜜皂三十文一块,至于腊梅皂的工艺特殊,所以五十文一块。   景逸还搞了些定制的大块香皂,搞了“三羊开泰”、“二龙戏珠”之类的礼盒。   “三羊开泰”就是三种每样一块,售价确实二百八十八文,“二龙戏珠”是羊奶皂和蜂蜜皂一样一块,售价一百三十八文。   这回的礼盒制作没找张木匠,张木匠活儿安排得也满,出了正月就开春了,好多家成婚的,张木匠入冬前接的活都要做不过来了。   这个艰巨的任务就交给了家仆景明,原就说他会一些木匠的活儿,现在可算是学以致用了。   等景逸跟他交代完样式和颜色,就没再管,嘱咐不必做多,每样三个即可。就是摆店里做做样子,估计也没人做冤大头。   没成想开业前一天中午,景明就过来禀告,说是都做好了,让他过过眼。   这一瞧才知道,这哪里是略同木工活,简直是精通啊,做得不比张木匠这个老把式差。   “成!可以,你有这手艺你要早说啊,屈才了屈才了。以后这个活还是得给你,你的月钱也涨一百文。”景逸高兴道。   手里有技术型人才真是件让人高兴的事儿。   转眼就到了开业日。   “噼啪噼啪噼啪噼啪”鞭炮声不绝于耳。   黄二哥买的这家店铺也在富阳镇正街上,离东侧的火锅店和景家小馆都不近,是在西侧靠着衙门不远的地方,寸土寸金。   前面的铺子不小,是二层的,跟火锅店面积差不多,就是后面的院子不大,屋子也少,也就五间左右。   由于位置优越,价格比火锅店还略贵了二十两,这还是牙人看在集贤阁的面子上给了便宜。   也有优点,房子很新,前个东家是卖胭脂水粉的,所以装修也不用大动,简单重新布置一下就可以开业了。   富阳镇的百姓安居乐业,地痞流氓也不多,所以当地人的传统习俗就是爱看热闹,这一看鞭炮噼啪响,就知道是新店开业了。   黄二哥还大手笔地请来了舞狮队,这镇上没有,还是从县城里请来的,这下镇上人可看了个过瘾,鼓掌声和叫好声不绝于耳。   “黄二哥,还是您排场大啊,哈哈哈,小弟甘拜下风。”景逸感叹道,要是他,不舍得花钱顾舞狮队,听说不便宜。   “嗨,这话说的,你都让我和大哥干吃两成红利了,我还不得表示表示。哈哈哈。”   景逸之前跟黄大哥谈的是,村里出货,黄家负责销售。但是黄家目前实在是腾不出人手负责这一块小地方了,黄大哥问了自己弟弟,谁想到自己弟弟更是懒得管。   所以最终他们跟景逸商量了下,黄家的主子也大度不逐小利,干脆安昌县就让给景逸了,至于扯旗,想扯就扯吧。就当投资景逸这个人了。   还是景逸自己过意不去,自己在安昌县扯着黄家大旗做买卖,暗戳戳地纹上自家商标,怎么说都不是回事儿,就主动提出,让两成利给黄家,不多,聊表敬意。   黄家人也自此更清楚了景逸的为人,十分满意。利也收下了,为了让景逸心安。但是跟青州和京城地区比起来,确实是九牛一毛,所以就拿这两成利犒劳了黄家两兄弟。   如此,此事三赢。   “黄二哥跟我还客气,我夫朗的小匣子里现在还放着您给的房契呢。”   原来是黄二哥仁义,买了铺子后,怕景兄弟误会,也怕以后有人拿这事儿挑拨,所以也不管景逸如何拒绝,硬是拉着景逸过了户。   “成成!知道了知道了!你们家你夫郎管钱!”黄二哥跟景逸相处久了,自是了解他,此刻实在受不了道。   “哈哈哈哈!知我者,二哥也!”景逸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别贫了,吉时了!走!揭牌!”黄二哥推着景逸走出了店铺。   此时,舞狮队伍把门前的空地腾了出来,锣鼓声不停,又一挂新的鞭炮响起,这真是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红旗招展、人山人海啊。   在这热烈的气氛下,黄掌柜和景逸分别拽住红绸布的两端,轻轻地往下一扯,就露出了牌匾---凝夏斋。   初夏站在人群中一起看热闹,看着看着谁知自己成了热闹,顶着一张大红脸,接受来自周围亲友们或调侃或揶揄的目光。坚强地装作无事发生继续鼓掌。   怪不得之前问景逸新店叫什么他都支支吾吾说没想好呢,原来又是想让他“惊喜”,明知道自己容易害羞,坏透了。   看了眼冲自己挑挑眉眨眨眼的景逸,初夏表示确实很感动,但手也确实痒痒了。   揭牌仪式后,留下了临时抽调来的景丰和何二力在店铺外面给大家演示说明肥皂和香皂的用法和作用,其他人就来到了店里。   如今货品较少,只开放一楼就相当足够了,二楼是贵客止步。因一般来买这种货品的多是女子和哥儿,所以今天除了景逸在一楼坐镇应对紧急情况,其余汉子们皆上了二楼,不然会给来店里的娇客们造成压力。   今天店里主要的人手是初夏、景母、林爹爹、景正的媳妇儿小兰,和景逸大舅家的哥儿刘晓晨。   本来是不打算麻烦林爹爹的,但是景父惹着了景母。   之前商量时,景逸提出的让娘和夏夏负责店铺,因为一般来买这些物件的多是妇人和夫郎。   忙不过来再招两个亲近的哥儿或者姑娘就成了。   他们当时在县里的头等铺子里就是位妇人在经营,有声有色的。   结果景父个没眼力见儿的表达了自己的质疑,这下点燃了景母这个炸药包,“咋?!人家能成我不能成?姓景的你是不是看不起我们娘仨?!”   是的,景母还没忘拉上群众初夏和景舒。   最后,不管景父如何安抚解释,景母都不让他在店里帮忙。除了景逸求情后能在铺子里当个吉祥物,其他汉子一律赶上了二楼歇息。黄二哥也不例外。   景逸肯定也不会拿如此重要的生意开玩笑,但考虑到有初夏在他还是很放心的。不过为了安全和一些紧急情况,他还是得在一楼坐镇。   请来店里帮忙的也都是自家老实亲戚,景正媳妇儿小兰,和景母大哥家的哥儿刘晓晨,这俩性子虽有些弱,但都是乖乖巧巧的孩子。   当时初夏和景母还考虑到,前几天刚开业人肯定多,他主要负责账房和紧急事情处理,景母没啥经验,而且据她私下透露给夏夏说真要有事儿了她也发怵,还带着两个软包子,那肯定不成。   想来想去,景母就灵光一动说那就请元元哥来,这个景母认可的哥儿中豪杰,跟初夏和景母一起主持大局,肯定就能成了。   景母爽利觉得没啥,关系那么好的哥哥,还是亲家,肯定会帮自己的。   初夏更是没话说,高兴得很,跟景母一拍即合。   新的团队产生了,林爹爹入了坑,就再也没出去。 第71章 玉皂   “哎?陈家媳妇,你手里拿的啥?”   富阳镇外围河边,一个上了年纪的夫郎问着旁边洗衣服的年轻媳妇。   “三阿么,这是肥皂,我当家的昨天才从凝夏斋买回来的。买回来给家里人净脸用的呢。”年轻的媳妇暗自炫耀地说着。   古代版纯天然手工皂,确实无污染又润得很,洗脸完全可以,景逸表示绝不欺骗消费者。   “哎哟,这一小块就要三文钱呢吧,我都听说啦,我家姑娘这两天老吵着跟我要。”其实儿媳妇也提了好几次,但是这一小块就三文钱,用几次没了,谁家钱是大风刮来的啊。   “哎!你怎么还带来洗衣服啊,你们年轻人就是精贵,想当初我们啊...”这位上了年纪的夫郎看不惯年轻媳妇的做派,想着教训两句。   年轻的媳妇可不乐意听他教训,又不是自己婆婆,“嗨!阿么,这么一小块也经用着呢,每天就洗洗脸,省着用能用个小二十天呢。”   “再说了,我这洗的是我家小郎和小哥儿的衣裳。人家店里说了,这东西洗衣服杀... 杀那个什么菌,反正就是干净着,小孩子不爱生病呢。我婆母说了,既有了这皂,就要给小孩子用上。”   年轻的小媳妇快人快语,声音还脆,不止把那位夫郎堵了回去,还引得其他同在这儿洗衣服的夫郎媳妇争相好奇。   光洗脸能用个小二十天,那也没比皂角贵上多少啊,心里都盘算着一会儿闲了就去铺子看看。   镇子上不是家家有井,大家还是会聚到河流边洗衣服,最近河边洗衣服的新鲜话题,就是你家里买没买肥皂。   “什么?你买了块羊奶香皂?你相公可真疼你啊,真好。”   “那有啥,北边巷子里的陈二家,给他夫郎买了块腊梅皂呢,据说那皂里真有梅花呢!可好看啦!”   “哇!真的啊!”   短时间内,肥皂和香皂就风靡了富阳镇,不只是百姓家里,连镇上的富贵人家也都用了起来,三五十文一块对于他们来说,真的是再便宜不过了,毫无压力。   让初夏他们没想到的是,店里装门面的那几个礼盒第一时间就卖了出去。   后来还不断有没买到的员外财主家派下人来催礼盒。反而是小块的香皂贵人买的不多,卖的多是殷实的百姓家。   初夏疑惑,就去找了景逸。   “夏夏,他们买东西除了讲究品质外,还要讲究等级,百姓也能用得起的东西,再好用,他们未必稀罕。”景逸耐心解释。   “好用还不用?便宜还不好?”初夏问号宝宝。   “他们觉得跟其他人拉开差距,才能彰显地位。哪怕价格虚高了,也会买单。他们多花钱,买一份普通百姓买不起,会觉得更值。”   景逸一边解释还一边安抚地摸了摸初夏的头,细心教导:“这个问题不用急,再过十几天,咱们冷制皂上市了,就能解决这个等级问题。”   初夏从出生就是乡下人,虽然气质和长相性格并不粗糙木讷,但没接触过更高阶级的人群,自然不懂这些歪歪理。   但是景逸懂,他想起了前世的铂金包、茅台酒、天价课,数不胜数。   想着想着都笑了,你们送上门来挨宰,我还有什么顾虑呢。   十五天过后,冷制皂上架了。   这个新品上架,景逸给初夏提议,不用大肆推广,因为买得起的就是那些人,愿意买自然会来,你努力吆喝了没了神秘感,那群人反而会嫌弃。   不如先挑一个爱炫耀的贵客推荐,后面就等着就好,属于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富阳镇这就么大,冷制皂又是真的好,相信没到一旬,贵客们就得人手一份了。   初夏经过这些天景逸的教导,已经懂得了其中的道理,此刻听到景逸给的建议,忍不住频频点头。夫夫两对视一看,都不由露出了奸商的微笑。   被路过的景父景母看到,赶紧大声:“干嘛呢景逸,别教坏夏夏啊!”   景逸:嘿嘿,晚了!   “欢迎贵客光临!”   随着晓晨的一声招呼,一位妙龄少女搭着丫鬟的手下了轿走进了店铺,只见她一袭淡黄色抹胸襦裙,裙子下摆处还有一圈的绣花,外穿一件貂皮斗篷,腰间系着翠绿翠绿的玉质同心结。   这少女容貌秀丽,美玉莹光,眼角嘴角都微微上扬,给人带来了一股娇憨自傲的感觉,偏不叫人反感。   “晨哥儿,‘三羊开泰’礼盒到货没?到货赶紧给我家小姐拿三盒。”旁边的丫鬟跟主子是一个类型的,此刻扬着脑袋说话。   看着也就十四五岁,此刻使唤起比自己大的刘晓晨,也是顺嘴的很。   “杏儿姑娘,‘礼盒’到货了,就是货不多,此刻还有两盒了,我都给小姐装上。”晓晨接待过很多次阿香丫鬟了,知道她就是说话心高气傲,但是人还不错。   “哎呀,你们店怎么做生意的,货都不备足!”阿香偷偷看了眼自家小姐的神情,然后不满地剁了下脚,指指点点。   “对不住对不住。”晓晨连忙道歉。   这时,一直坐在柜台后理账的初夏看了过来,知道自己的头号目标客户出现了。   他也认识这位小姐,听旁人说是富阳镇数一数二的富商李家的小姐,家里是开米铺的,生意做到了青州府,几代人积累了不可估计的财富。   李家小姐心地是不错的,但是有个小毛病,就是高姿态、爱炫耀,常人不爱理。吃穿用度都要比别人强,别人有的我要有,别人没有的我更要有。   “李家小姐,怠慢了,我是铺子的掌柜初夏,咱们旁边雅间歇息下如何?我们取了货就给您送过去。”初夏走过来,笑意盈盈地邀请到。   李小姐看说话的是初夏,她认识,这家店的掌柜,还是景氏火锅店的老板夫郎,自是要给个面子,高傲地点点头,让丫鬟扶着去了旁边的雅间。   自从冷制皂要上市后,他跟景逸就商量着,店铺东侧还是柜台,不过西侧改成了四间小雅间,全竹制的隔断,环境优雅,内部还摆放了很多文竹,清脆挺拔,让人望过去就清洗舒适。   李小姐进了雅间后,望着屋内布置心里点点头。然后就坐在了桌子一侧,等着初夏开口。   这时候,就见刘晓晨端着两个木制的礼盒走了进来,一盒是三羊开泰,另一盒大小差不多,但是做工比“三羊开泰”的礼盒还精致。   初夏把两个礼盒接了过来,放在桌上,也不着急,慢条斯理地给李家小姐到了一杯茶,关切道:“李小姐,最近天气干燥容易上火,这是莲子百合羹,舒心去火的,您请用。”   李小姐闻言,接了过来,放在桌上并未饮用,淡淡地说:“谢谢林掌柜,冬天就是易上火。家里这一天三顿的燕窝也不慎管用呢。”   然后有些意兴阑珊地看着自己的手指。   跟来的丫鬟看着小姐神态,又想了想平日里来时,林掌柜总是多给的两块香皂,眼珠子一转,跟初夏聊了起来:“林掌柜,这冬天啊,真是不好受,风呼呼地吹,我们小姐本就比别人娇贵得很,这下可真是苦坏她了,我这个心疼啊。”   “我还听说啊,那皇城里头,也有娇贵的小姐,冬天一到北风一吹,脸上还起红色的痘痘呢,真是可怜见儿的,如花似玉、国色天香的,偏偏到了冬天,如此难熬。唉。”   初夏经过景逸这些日子的□□和训练,已经不怎么把别人的慢待当成自己的伤害了,对于李家小姐的态度根本没当一回事儿。   有道是,谈感情伤钱,又不交朋友,不耽误赚钱就行。   这会儿他听见丫鬟小杏的抱怨,知道这是给自己递话头呢,正正递到了自己今天的正事儿上,想着那几块香皂确实没白送。   “这个我倒是略知一二,年前去了青州府,跟清露斋的女掌柜聊了聊。冬天气候的原因,皮肤就容易缺水,缺水的话就容易泛红长痘。而且,皇城和青州的贵家女们十分讲究,服饰要跟妆容搭配,冬天的妆底就厚很多,卸妆时候清洁不到位的话,那肯定是要长痘的。长此以往,恐留疤痕呢。”   “呀!这可怎么整?”   一听说长痘还会留痕迹,别说丫鬟小杏了,就连李家小姐都急切略带惶恐地看了过来。   初夏一看他的话如此管用,看来还是清露斋名头大。   而且,他寻思小杏说得长痘的皇城贵女就是李家小姐了,这小丫鬟还挺聪明,知道拿皇城贵女来打比方,怪不得是能跟着主子出门的一等大丫鬟。   “也是能有法子的,其实只要做好补水和清洁,就可以避免。”初夏稳重地说。   然后拿出那个比三羊开泰更为精致的盒子,打开之后,是六块整整齐齐码放好的冷制皂,介绍着:“说来也巧,我今天正想给二位介绍我们店里的新品---玉皂。皇城和青州的贵女们,就是用这新款皂解决了很多皮肤上的问题。”   之前销售的热制皂,因为加工方法的原因,基本都会有透明感,这是加热的过程后呈现出来的一种状态,如果增加上色素的话,外观会很鲜艳。   但是冷制皂不同,它呈乳白色,不透明,就是添加了色素也不会很鲜艳,润泽玉质感十足。   所以景逸一开始就给冷制皂娶了个“贵”名,符合时下贵人们的品味,就叫“玉皂”,跟黄家的叫法也做到了统一。 第72章 玉皂 二   李小姐看到这质地明显区别于香皂的玉皂,很是感兴趣,探着身子过来仔细查看。   虽然她出生富裕,但也只是富阳镇的一个“豪门”而已,底蕴和素养并不十分浓厚,再加上才十五六岁,并不能做到克制自身,喜怒不形于色。   这会儿看见之前没见过的新鲜东西,而且听说还是能帮京城及青州府的贵女洗脸护肤的玉皂,面上也带了急切之色。   小巧精致的礼盒里是六块玉皂,依然是羊奶、蜂蜜、腊梅三种款式。余下还有一些物件。   李家小姐爱不释手的挨个拿起来看了看,很是激动了一阵。略微冷静后,面上也浮现了一丝疑惑,不由地问初夏。   “林掌柜,小女自知不妥当,但还是想了解,香皂和玉皂我前些日子在县城都没看到呢。这... 您如何会有京城和青州府的货品呢?”   这也不怪李家小姐质疑,这种家庭的孩子,从小教育的重点之一就是知道有些人不能得罪,有些事不能沾,要不重则还会连累家族。   这玉皂如此不凡,连县城的高档铺子都没有货,听林掌柜的意思目前只在京城和青州府有卖,那就得仔细问下,这平凡无奇的景家是如何得到的呢。   据她所知,这景家和林家,都只是近两年赚了点银钱,之前可都是地里刨食、山上打猎的泥腿子啊。   万一这货品的货源来路不正,得罪了京城或者青州府的达官贵人、显赫之家,那可真是吃不了兜着走。爹和娘得骂死她呢。   “不瞒二位,我家这凝夏斋,其实是京城黄家在咱们镇跟我夫君合开的,货也是黄家的货。”初夏亮出了大旗。   “京城黄家?可是那青州府与京城一脉相承的黄家?”李家小姐甚为诧异。   “还是李小姐见多识广,正是那家。”初夏点头。   “这... 没别的意思,我只知这集贤阁是黄家的买卖,富阳镇也只是小小的分店。那黄家怎会与人在小小的富阳镇合办铺子呢?”   不怪李家小姐质疑,实在是古代的阶级划分明确,别看李家小姐在初夏面前摆谱,但是到了黄二掌柜面前也得尊敬一二,谁让他姓黄呢。   所以乍一听府城黄家跟景逸合作,确实无法让人信服。   “理解李小姐的顾虑。但初夏所言句句属实,年前我与夫君跟黄二掌柜一起去了府城,有幸见到了主理黄家生意的黄大掌柜,后我夫君与之相交甚欢,所以这才争取到了这个买卖。”   初夏努力维持着成熟老练,但是提到景逸时,还是带着甜蜜和羞涩的笑。   “景老板真是有本事,林掌柜与夫君感情真好。”十五六的少女怀春,看见初夏这个甜蜜的笑,谈话重点差点偏了。   “谢谢小姐。我理解您的顾虑,您放心,货源绝对可以保证安全,而且凝夏斋售卖的都为黄家正品。再说了,咱们镇上还有集贤阁呢,我也不敢说假话不是。”   初夏还让一直站在他身后观摩学习的刘晓晨出去端了一盆水来,让李家小姐试用一下。   “那小女自是信任林掌柜了。咱们不这般生疏了,我叫你初夏哥哥,你叫我玉霜就好。”   李家小姐不愧是商家子女,这一听到景逸跟青州府黄家有交情,这立马热情亲切了很多,连初夏哥哥都叫上了,还告诉了初夏闺名。   “当然不介意,谁能有玉霜这么聪慧漂亮的妹妹,都是一大幸事啊。”初夏温和地说着。   这时候刘晓晨正好把水盆端了进来,还拿了一方干净的纯白色锦帕,只帕子的一角绣了个枫叶。   “小姐请。”他把水盆放在桌面上,就规矩地退回了初夏身后,认真的跟初夏哥学习待人接物。   李玉霜高兴地在丫鬟的服侍下用奶玉皂净了手。   不试不知道,确实跟香皂大有不同,泡沫更加细密,清洗更加干净,而且冲水时少了很多干涩感,用完之后皮肤也不紧绷了。   “这真是极好,极好。”李玉霜非常高兴,看来自己脸上的痘痘有救了。   “玉霜,这玉皂自是极好,而且不同的产品对应功效不同,一会儿让晓晨仔细跟杏儿讲讲,你们回去了,她也能按照不同情况给你准备。但是,使用玉皂洗完手脸,还是要用上面脂手脂哦,不同作用,不能偷懒。”   初夏语重心长,对自家产品有信心,但是不吹不擂。玉皂和面脂的功能不同,目前是不可替代的,自是实话实说。   谁知这更让李玉霜心里熨帖舒坦,看来这林掌柜却是个诚信又良心的呢。   “初夏哥哥,不知这玉皂是如何卖?”李玉霜现在只想赶紧买完了回家净个面。   “这玉皂我们制作工艺复杂,耗时又长,所以按照黄家的吩咐,不敢偷工减料做多,只做精。基本上是不会对普通百姓宣传的。”先把胃口吊足,告诉你这产品分阶级。   果不其然,李家小姐眼睛亮了一下,显然十分满意。   “单块买的话,素玉皂是五十文一块,羊奶玉皂是六十文一块,蜂蜜玉皂是八十文一块,腊梅玉皂是一百文一块。现在还正在研制其他产品,也会在精品线尽快出新。”   “这个是礼盒装,分别装有羊奶、蜂蜜、腊梅各三块,还给您配了一个上面是镂空的皂盒,这摆在面盆架旁边,既方便又美观,能让玉皂保持干燥状态,方便下次使用。还有我们精心缝制的两块细棉帕子,用于擦脸,吸水还不伤皮肤。”   这个皂盒和帕子是景逸给初夏出的主意,礼盒装嘛,肯定要有些小赠品,要不怎么好意思提价呢。   “目前礼盒有两种,这一套叫‘三色瑾’售价是四百六十八文,另外一套是一盒八块带着两块素玉皂,叫‘四色瑜’,售价是五百八十八文。还都未开始售卖呢。”   初夏说完也不催促,静静等着看着,喝口茶歇一歇。   这一招是林爹爹教的,他之前看过初夏卖东西,过于急迫,就教他以往林父猎了什么稀罕贵重的猎物,那他肯定是不着急的,好货不用愁,踏实地等着对方主动就行。   李家小姐想了想,倒是不便宜,但也不能说贵,富阳镇少见这高价格,但是县城里有的胰子也几十文一块呢,作用还远不比上这玉皂。   关键是,这玉皂,可不沾那穷酸气,寻常人家用不起的。她要是开始用了,她就是富阳镇独一份了!   “初夏哥哥可是找对人了,别看富阳镇上富家小姐和哥儿不少,那也不是人人都识货呢。”李玉霜略带骄横地跟初夏说到,还略略举了几个别家的小姐哥儿鄙视一通。   初夏笑笑不说话,就当自己没听见。   “这‘三色瑾’和‘四色瑜’给我各来两套,还有杏儿最开始要的那两套‘三阳开泰’也都给我带上。”阔气地开口,小脑袋扬着。   “好的。晓晨,你带着小杏姑娘去整理一下。”初夏招呼晓晨。   他也并不意外,多了解一些这位李玉霜李小姐就会发现,有礼盒她肯定不会买散装,也不差那点银子。   “好的。小杏姑娘,这边请。”   来到柜台,收账的是林爹爹,听完晓晨报数,老练地开始算账。   四盒玉皂加两盒香皂,一共是两钱六百八八文,银货两讫,大吉大利。   小杏一看自家小姐出来了,就顾不得沉了。左手拎着六盒皂,右手还扶着自家小姐,迫不及待地回家去了。   “哎哟,吓坏我了,我还是第一次接触这千金大小姐呢。”   晓晨看着李家小姐的轿子走远了,连忙舒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   然后崇拜星星眼的看着初夏:“夏夏哥你可真厉害,把那李家小姐都说得一愣一愣的,最后还跟你攀交情呢。”   “她倒也不是跟我攀交情,没看开始也懒得搭理我吗。”   初夏喝了一口茶,看着这会儿店里也没啥客人,晓晨和小兰嫂子都认真地看了过来,林爹爹也倚在柜台旁饶有兴趣地示意他继续。   “她攀的是阿逸背后的黄家,生意人精明,总是会多交朋友,给自己留条后路,而且每一个能结交权贵的机会都不会放过。”初夏清醒地说。   “唉,是啊,刚刚夏夏哥只要说到京城、青州、黄家,那李家小姐就会多留意几分呢。”晓晨也反应过来,把他刚刚观察所得说了出来。   “嗯,晓晨说得是,看得也仔细,很棒。别担心贵人难相处,这玉皂因咱们要走高端,所以第一单要难些,后面就会容易很多。”   说着看了看晓晨和小兰嫂子,笑着道:“别害怕,咱们老实做买卖就成。不管是千金小姐还是一等丫鬟,也都是一个鼻子一张嘴,两只眼睛两条腿,还能三头六臂不成?”   “噗!”   林爹爹开始看着自己小哥儿说得头头是道还很欣慰,没想到后面越说越不着调了,肯定是儿婿教的。   现在的夏夏比起在家时更加自信了,也更加勇敢地表达自己。他知道这是景逸的功劳,小逸给足了夏夏安全感,鼓励他让他找到人生目标,活出自我。   这缺失的安全感来自于这个时代,林家已经足够疼初夏,但有时候也无能为力。   “爹爹!”初夏撒娇地叫了一声,看了看憋笑的表弟和嫂子,挤眼暗示爹爹给留点面子啊。 第73章 风靡富阳镇   “好了好了,我问你,这个定价,是你们商量着来的?还是府城的黄家给定的,会不会高了?”林爹爹端正姿态,问到了正题。   关于价格,初夏之前也不是很懂,没想到里头门道这么多。   “爹爹,这个价格,目前是我们自己定的。阿逸说,玉皂的价格根据他的工艺以及受众群体,这个价格是合理的。不过皂还是属于日用消耗品,也不能高得离谱。消耗品就是平时老得用的意思。”   “定价也跟黄二哥商量了,京城和府城的同款还比咱们高了十文二十文,到时候如果他们那边的消息流传过来了,我们也可以提价保持一致,之前就说是给大家的同乡福利了。”   “听说青州府城那边的研制快了些,已经做出了药皂,最贵的那款参玉皂,一小块就要三两银子呢。目前咱们镇上的市场不好判定,而且高级药材不好找,阿逸就说药皂先缓缓。”   初夏把目前的情况仔仔细细跟爹爹和晓晨小玉说明白,让大家心里都有谱,别到时候跟客人有些话说岔了。   这第一单的玉皂顺利开张,初夏也踏实很多,接下来就是见证李家小姐带货能力的时候了。   前三天静悄悄,都没啥动静。初夏心里隐约地有些担心,倒是景逸毫无起伏,一直老神在在。   从第四天开始,就有了各家员外富商家的千金、少爷们派人来凝夏斋询问玉皂的事儿,初夏还特意嘱咐晓晨和小玉每一款都准备了一块试用装,给丫鬟小厮们试用。   这试用的模式果然有用,下人们体验了玉皂的滋润,当天就会迫不及待地二次登门,几盒几盒的采购,基本买的都是礼盒装。   有那买零散一块两块玉皂的,初夏估计着都是丫鬟小厮自用。   慢慢地,玉皂的销售几天内就有了小井喷的现象,盈利很快就超过了香皂,同时也造成了货源的紧张,不得不短期内限量购买。   贵客们都得罪不起,一边告罪一边叮嘱村里加快生产,愁得初夏一度跟景逸提要不去趟青州府跟黄家借些货。   “别,夏夏,请佛容易送佛难。这事儿你别放心上,既然一视同仁都限购,想来不会有人来为难你,那小心眼的想耍横,也要掂量下咱们背后的黄家。”   景逸知道夏夏第一次独立做买卖,难免心里不安,所以多次宽慰他,教他生意经,给他出主意。   初夏思考半天,想到了相公话里的深意,就不再管,等着下一批玉皂出货。有了空闲时间,他仔细回顾了一下这段时间的生意,才反应过来,小小富阳镇,藏了这么多有钱人啊。   确实,由于富阳镇的地理位置好,从码头坐船,西可直通青州府城,南可直达京城,可以说是地理位置绝佳,在青州府里也可以算是一个富裕镇。   大源朝多年无战事,青州府多年无灾事,可不就积累了一批有钱人么。这会儿还讲究个财不露白,景逸表示他还是低估了富阳镇的市场。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香皂和玉皂的销售也趋于平稳。   凝夏斋的货,这时候才可以真正说一句风靡富阳镇,之前只打开了底层市场,现在可谓是全线覆盖。   凝夏斋的两个店员,晓晨和小兰,经过一个月的磨练,也已经能够独挡一面了。   不管是香皂还是玉皂,都能够独立销售,再也不会出现颤着嗓子抖着手接待客官的情况了。   三个负责人里,林爹爹和景母他俩自行分配好了时间,错开坐镇在店铺。因为都各自有一大家子的其他事务要忙碌,所以基本是你五天我五天,倒是好商量。   只有初夏,全身心地投入在凝夏斋的生意中,忙得不亦乐乎,有时候忙了一天到了家里还要点着灯算账,算完帐累得洗洗就睡。   这可愁坏了爱做甩手掌柜、爱跟夫郎贴贴的景逸。   他吃醋了,他不高兴了,我重要还是工作重要!   看着初夏累极了酣睡的秀丽脸庞,戳了戳他的腮帮子,又不解气狠狠亲了好几口,气哼哼地说:“都几天没好好跟我说话了,明天再找你算账!”   两口子这天歇在了火锅店的后院,这基本是他俩在镇里的固定居所。   第二天一早,初夏听见院子里有轻微的响动,他就迷迷糊糊醒了。   自从凝夏斋开业以来,他又忙压力又大,睡眠也不再像以前一样夯实,很容易被吵醒。   他困难地睁开了眼睛,意识混沌地翻过景逸坐在了床边,掀开床上的床幔,透过厚实的窗纸能隐约看见外面天色已经隐约亮了。   冬天天晚,估计这会儿也就不到辰时。   使劲动了动浆糊一般的大脑想了想今天铺子里的一堆事儿,虽然犯懒,但还是挣扎的穿衣起身。   谁知背后伸来一双手,抱着他的腰就拖回了被窝里,熟悉的嗓子可能是因为早起困顿,拖着慵懒的调调沙哑着说“干嘛去你!又抛下你相公!”   “别闹啦,我该起来去店里了。”   初夏一手撑着床用力,一手轻轻推着景逸的胸,想脱离他的怀抱。   但是他现在哪里是长高长壮后的景逸对手,景逸轻轻一扒拉,他又稳稳地倒回了景逸怀里。   “宝贝,你算算你都多长时间没好好跟我说话了。”景逸半眯着眼睛,佯装不高兴。   然而一切假生气在初夏这儿都是纸老虎,他抚了抚相公的脸,“对不起嘛,我不去店里看着老是心里惦记。”   “夏夏,咱们自己人心里都清楚。你是老板,不是掌柜,要锻炼你的店员哦。再说了,娘和爹爹不是都会有一个人留店里看顾。你今天歇歇。”景逸开始讲道理。   “可是…”   “没有可是,我重要还是生意重要!”讲道理不管用,就撒娇!   “好好,当然是你重要!”这相公黏人时跟个小孩子一样,而且这次确实冷落他快一个月了,使出浑身解数也得哄好了,要不自己心疼。   “这还差不多,咱们再眯一会儿,然后起来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等景逸神神秘秘的说完,也不让初夏再继续追着问,拉高了被子搂着人就开始回笼觉了。   日上三竿,景逸终于在床上解开了封印。   这会儿外面正下着毛毛细雨,天略有些阴,也凉。   但景家的人看着并不烦闷,反而心情更加愉悦。   初春时节的雨水金贵,老话常说“春雨贵如油”,越冬的地里农作物开始返青,需要大量水,古代的灌溉系统不发达,可不只能靠着老天爷赏口水喝。   所以,景逸他们对于春雨,是喜爱是感激,并不像其他富贵人家觉得不便甚至讨厌。   今天外出要带着佟管事和高坤,临出门时,景逸看到高坤带着阿七一起在学认字,学得非常认真。   这是景逸布置给二弟景安的任务,教高坤识字,基础的就行,大源朝版的三百千,《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   家里家仆里其他孩子等再大一些,也会安排乔麦生□□学。   这会儿看见高坤在教阿七,景逸也是心里感慨,果然没看错这小子,大源朝的乡下人很少有人有意识让哥儿、姑娘去读书识字的。   高坤被叫走时,阿七就眼巴巴地目送他们出院门,孤零零的有些可怜,景逸看出初夏有些不忍,就把阿七也带着一起了。   景逸现在一般出门办事都会带着佟管事和高坤,主要是锻炼他们,并有计划地按照自己的习惯去培养左右手。   佟管事能力强,办事认真,就是不太爱说话,现在小馆和火锅店很多突发事情都是景逸带着他去处理的,相信过段时间就可以独挡一面了。   高坤是几乎是一张白纸初长成,但是他潜力好,学得快,景逸又喜欢他的性子,打算培养成个总助类型的人物。   不过他刚十一,景逸也不着急,慢慢地教,认真地教,当徒弟在带了,离出师最起码还得三四年呢。   景家的马车跑在出镇往北的官道上,这会儿雨已经停了。   初夏掀开帘子往外看去,道路两旁的柳树杨树已经开始发芽,田野间也开始泛绿,这会儿被雨水淋湿,更显嫩绿水灵,生命力顽强。   初春的气息扑面而来,清新的泥土带着嫩芽的芳香,初夏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太舒服了。   “呼… 呼…”耳边响起了努力的呼吸声。   初夏回头一看,是阿七在学着他的样子努力深呼吸,嘴巴使劲儿,脸颊鼓鼓的,小肩膀都跟着一起一伏。   “哈哈哈,阿七,慢慢地,不用太使劲儿。”初夏轻柔地拍拍他后背,示意他放松来。   阿七一看初夏回头看向他,小肩膀惊地一缩,小脸咻地就红透了。   感觉到初夏只是善意的笑了笑,还拍拍他让他放松,眼里盛满了孺慕之情。   初夏看到后,摸了摸阿七的小脑袋,给他一块桂花糕让他拿着吃,对这份稚子的喜爱并没有觉得被冒犯,小孩子不管什么身份,都是可爱的要被疼爱的。   马车一路行驶,大约走了三刻钟左右,初夏以为是回了村里,还想着今天还挺快,结果一下了马车,发现是个全然陌生的地方。   “阿逸,这里是?”   初夏有些懵,这里也不像是游玩的地方啊,眼前只有一座宅院,高高的院墙,大门紧闭。周围能看到的地方都是田地。 第74章 景逸的礼物   “送你的礼物。”景逸神神秘秘地说。   “礼物?在哪?”初夏仔仔细细观察,很是诧异,难道这宅子是家店铺?   “礼物就是这里啊!”景逸得意地推开了宅院的朱红色双开大门,带着初夏几人走了进去。   初夏觉得自己的理解能力有问题,什么叫这里就是我的礼物?   “阿逸,你是买了个宅子给我吗?”初夏小心翼翼地问。   “那也太看不起你相公了,我是买了个庄子给你啊!夏夏你看,这宅子,加上外面的六十亩良田,都是送你的礼物,房契和地契是你的名字!”   景逸昂首挺胸骄傲满满,疼媳妇界的楷模!   六... 六十亩?!景家现在一共加起来也才二十亩左右啊!   景逸不管初夏如何震惊,他先让佟管事三人自行去逛逛,两刻钟后在院子里凉亭汇合。   他则迫切又激动地带着初夏从门口开始介绍起来。   庄子里的这套宅子大大小小五个院子。   西侧是个大三进,每一进的院子都不小。这大三进的正房、厢房、耳房、倒座房、后罩房等等加起来有三十多间。据说之前是住了一家三代十一口人,都绰绰有余。   东侧是个前院极大后院较小的两进。那靠南的大院子其实是一个有假山池塘的大花园,后面的小院子房屋不算少,就是院子不大。   整体来说,也可以算是个规规矩矩的正方布局。   景逸拉着初夏的手,带着还在晕乎乎的初夏开始从三进院开始逛,时不时还点评几句。   这垂花拱门的样式不太好,不够宽敞,咱们要重新修整一下,夏夏你觉得呢?   抄手游廊的柱子和廊顶都掉漆了,咱们要重修刷一下,要不咱也雕梁画栋,夏夏你觉得呢?   这宅子以前保暖没做到位,到时候找廖师傅把所有卧房、书房、客房和浴室都按上地暖吧,要不冬天该冻着你了,夏夏你觉得呢?   这都走到第三进了,景逸正在后门那边挑剔马厩建的不够坚固大气,冬天再冻着咱们家马,就听见初夏终于反应过来了。   “相公!这真是咱家买的庄子?!”   “当然了,前些天张牙人刚过来找的我,我来看了两次,觉得庄子的地理位置和这个宅院都不错,就赶紧定了下来。机不可失啊。”景逸想着,还不夸夸我,你相公闷声干大事!   “真好,我前些天还跟娘聊到这呢,想着最近的良田真是不好买,不是太少就是离家太远。”初夏跟景逸说着,一高兴话都多了些。   “娘还说,实在不行,就先把周边零散的买了,就是种地和看顾麻烦些。我虽觉得不妥但也实在没有好办法。还是相公厉害!这么快就买到这么好的庄子了。”   “那你怎么奖励你厉害的相公?”景逸“邪魅一笑”。   “... 相公,你嘴抽筋了嘛?哈哈哈”初夏看着景逸故作邪魅的表情,笑得不行。   景逸一看,立马揉揉脸过去挠初夏痒痒肉,两个人就闹了起来,闹着闹着就抱在了一起。   “相公,这庄子真过到我名下吗?不太合适... ” 初夏小声跟景逸说着。   初夏是想收下这个庄子的,他看重的不是庄子本身,而是景逸这份心意。跟自己相公,他不愿客气,景逸对自己的心意,他都想要,都乐意要。   “有什么不合适的,这是我给你的礼物。”景逸轻轻吻了吻怀里宝贝的眼睛。   初夏欲言又止,还是坦言:“这肯定要花不少钱吧,咱们家里还有小安和小舒呢,我担心爹娘心里不舒服。而且,咱俩单独买宅子,万一以为咱们要分家怎么办呢。”   “再说了,谁家也没有宅子搁夫郎名下的。我担心别人说闲话。”   初夏是个能活明白的,这宅子搁他名下,外界带来的不止是艳羡和嫉妒,还有无数的挑拨离间和奚落讽刺。   景逸一听初夏的话,夫夫同心,瞬间理解了。   “宝贝,成亲前我就跟爹娘商量过,家里的买卖虽然一直没分开,但是不客气地说,我要居首功、占大头,这谁都承认,你不用担心。这钱,咱们能花。”   “而且,以后不管是小安娶亲,还是小舒嫁人,我这当哥哥的自会出银子送田地,再找个能让他们立起来的营生,不必担心。正因如此,你是我最亲近的人,弟弟们都有了我的承诺与保障,我的小夫郎难道不更应该有吗?”   说到剖心处,景逸抱着初夏,头靠在初夏脖颈里,深吸一口都是夏夏甜蜜的气息,不禁慢慢摇了起来哄着他,就像有了慢音乐伴奏沉迷在一种氛围中。   “至于别人爱说闲话,你更应该理直气壮地收下,气死他们。如若我是那般容易被挑拨的人,你现在收下这个庄子,有了自己的资产有底气,以后万一你觉得我对你不好了...”   “呸!才不会有那么一天!你好的很!”初夏急了,厉声打断景逸。   景逸一看初夏真生气了,连忙哄:“好了好了!我开个玩笑嘛!全天下汉子都受了挑拨,我也是一颗红心向初夏!”   初夏自然是好哄得很。   话说开了以后,两人都舒畅了许多,逛起庄子来更是起劲儿。   “走!带你看看咱家的大花园!”说着兴致勃勃穿过了西侧正院的留门到了东跨院那个大花园。   这个花园占地足足比西侧的前两进院子还大,园子里假山池塘、凉亭花廊无一不缺。   已是早春二月,大地尚未完全复苏,花草树木、竹林青苔也只是微微见绿,还略有萧条之色。但是园子一角的几颗腊梅却已冲寒怒放,红蕾碧萼缀满枝头,风光旖旎、冷香扑鼻。   “这阵子正好赏梅,再过几天,它一谢,其他花草争先开放,这满院子春意盎然,五彩缤纷,到时候咱们再来赏花。”   两人沿着光滑的石头铺就的小径往凉亭走去,曲径通幽,这个凉亭建在假山与池塘旁,是座古香古色的八角亭,周围种了些翠竹,春风一吹,哗啦啦作响。   景逸和初夏这会儿在亭子里坐着歇歇脚看看景,很是惬意。   旁边的假山伫立在整个园子里比较居中的位置,大概有个两三层楼高,各种巨石堆砌而成,旁边修了可以登高的台阶。   石头间的缝隙也长出了野草和青苔,看着也是姿态盎然,是个绿色的巨人一般。   假山的四周是一滩池水,这里人工挖了一个不小的池塘。   现在周围的草悄悄地发芽了,不知从哪里来的浮萍偷偷地给池塘盖上了绿色植被。   刚刚停了的雨这会儿又不知不觉细细下了起来,落在水面上,一圈圈的波纹向四周散去。   景逸和初夏坐在亭子里赏着美景,景逸仔细说道:“这池塘用处可大了,别看现在寂静,我听牙人说这里夏天美得很,秋天能捕鱼,冬天能在冰面上滑冰。”   这里的夏天景色确实很美,边上的柳树婀娜多姿,地上的野花五彩斑斓,池塘里是争奇斗艳的荷花,还养了些鱼,时不时还会跃出水面嬉戏。   至于能不能捕鱼和滑冰,谁想讨好夫郎谁知道,牙人表示不背锅,。   池塘对着凉亭方向还有一座拱桥,挺小巧的,看着还有几分可爱。   小两口恩爱的坐在凉亭里闲聊,等雨停或者等佟管事拿伞来接。   景逸:“夏夏,这个庄子不大,周围有六十亩地,包括四十亩良田和二十亩普通田,再加上这么一座宅子,就是旁边的大三进和这座花园,花园后面还有一个不大的院子,是家仆下人的住所。”   初夏:“这还不大啊,外面的田地一眼望不到边了呢!”   景逸:“前些日子张牙人来找我,说有两处庄子和一些田地要卖。田地离着王家庄近,我就让爹和爹爹去看了。我这边主要看庄子。张三他这两年升了官也有了人脉,居然还能打听到位于隔壁县的一处庄子,田地百亩,就是卖家关系复杂。但是我想着人生地不熟的,过去一趟也不方便,就弃了,只买了这一处。”   捏了捏初夏的脸蛋,“咱们刚起来,步子也不能迈太大不是。”   初夏这才放下心,遂问:“那肯定的。相公,这里也花了不少银子吧?”   略有些心疼,得好几百两吧。   景逸小心翼翼回道:“这庄子最终是一千二百两银子拿下的,包括宅子和周围的空地、田地还有八家佃户的关系,一并都转过来了。卖家开价是一千三百五十两,你相公我舌战群雄,砍下来一百五十两呢!”   初夏一听这价格,眼都花了,难得高声冲向景逸:“那么贵?!”   怪不得娘老让我看住了相公!这么贵的产业也不跟家里商量下,还是要过我名下。初夏现在感觉呼吸困难,手心里也痒痒!   景逸一看,坏了!这就已经开始生气了,我要是说我还买了旁边一个小荒山,夏夏还不得家暴啊!   “宝贝,你听我说,田地虽然不多,但是这么一整片大面积的良田都比单买价格要高。而且宅子周围还有些空地,那都要按照宅基地买下来。还有这一套院子,宅子里的家具,池塘里的鱼,就连那假山的石头,都是卖家从冀州那边运过来的呢。” 第75章 还有一座小山头   初夏这会儿缓了缓,听见了景逸的解释,只能感叹自己见识太短,那府城的金鱼,冀州的石头,毫无兴奋之感。   但是这庄子毕竟是阿逸送给自己的礼物,阿逸比自己见多识广,值不值他肯定心里有数。   唉,想着不能再唠叨相公了,但还是由俭入奢难地小小嘟囔了一句。   “四十亩良田四百八十两,二十亩普通田二百两,咱花一千二百两这也太贵了啊,相公。”   久久没听见景逸的搭腔,偷偷看一眼,别是唠叨生气了吧。发现相公面带难色,神色委顿,就改口哄:“好啦,我知道你心里有数。”   结果景逸略带迟疑地说:“那个,夏夏,还有个事儿,这宅子里不光佃户转过来了,还有后院住着的一对老夫妻,之前是宅子里负责看门和洒扫的,年纪大了前东家不想带走,我看着可怜就留下了,就十两银子的事儿。”   初夏笑着安慰:“相公这是好事儿,咱们也不差这两张嘴,他们熟悉庄子,咱们也不用特意调人过来看宅子,两全其美。”   结果说完发现相公还是面带难色,越想越不对劲,心里千回百转,担忧地继续问:“相公?是这个宅子有什么问题吗?”   景逸一看初夏误会了,想着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要不痛快点都交代了吧!   “夏夏,还有个事儿,你先别急哦。”   “我不急,你快说!”   “这庄子东边田地边上靠着青州河支流,这支流也是从咱们西湾村过来那条,到了这里也不窄了,我去看过,船只完全可以通行,很便利的。而且西侧那边还有些荒地,咱们可以挖大挖深点做个小码头,以后出行也多了个选择。”先把好处讲出来。   “这么麻烦,咱们坐马车也很快啊。再说了,码头也不是咱们想建就能建吧。”   初夏现在做了生意,懂得多了,知道很多事情没那么简单,就像这建私人码头,听着就知道手续复杂得很,那荒地更是也不能白占。   “嗯... 倒是还行。我已经把那片荒地买了。”偷偷地用小眼神瞄初夏。   这贼里贼气的眼神正好被初夏捕捉到了,提起一口气,默念冷静冷静,平淡地问:“哪一片?”   “就是... 青州河支流西侧那一片,能建码头的,还有,再往西走有个小山头,我也买了。”越说越小声,最后看着初夏的脸色识趣地闭了嘴。   “阿逸!这么大的事儿!”初夏这回是真生气了,阿逸也太不懂事儿了!   “夏夏,我是看着便宜才买的,因为买了这个庄子,那边小山头就半买半送了。小三百亩呢,才要了六百两。”   现在荒山的价格比荒地还便宜,不过这面积六百两确实很值了。   “别气啦,宝贝,我没乱花钱,我买的时候就想好怎么规划了,你相公这么聪明又不是冤大头。”景逸坐近点再近点,贴着初夏紧紧的。   “我不是拦着你花钱,而是想着,这庄子和山头,花的钱都不是小数目,怎么也该提前跟爹娘商量告知一下。要不他们多伤心啊!也实在不像话,咱又没分家!”初夏看着景逸劝。   景逸恍然大悟,原来夏夏担心的是这个。   确实,古代重孝,景逸现如今财务如此自由是因为景父景母深明大义。   要不搁在别人家里头,没分家的情况,无论孩子挣了多少钱,那还不是公家的,父亲这个一家之主想怎么分配都能说得过去。   现在景逸这种做法,在那不讲道理偏心眼的人家,足够说他个不孝。   这么一琢磨,这回确实是他做得过了,有些忘乎所以,理所当然。他既然来了这里,融入这里,肯定还是要尊重这里人的想法的习惯的。   “好夏夏,这事儿却是我没想好,没办好。要不得有你这个贤内助一直跟着我呢。不对,现在不是贤内助了,现在我夫郎可是内外一把罩了!”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哼嗯”初夏小小傲娇一下,还是忍不住乐了,“那爹娘那里怎么办?我可不帮你说话。”   “别啊,爹娘那么喜欢你!帮我说两句嘛,到时候我就说这地卖家卖的急,没来得及打招呼,你帮帮我说两句好话,好夏夏了~”   高高的个子,这个黏糊劲,真是让人受不了。   “好吧好吧。”   说着就看佟管事带着伞来接他们了,就加了句:“好了,这事儿先不说了。对了,那荒山你既然有安排了,就别过到我名下了,到时候办手续什么的麻烦。”   他这有个庄子就吃不消了。   “那好,咱们过几天就去县里过了户。”景逸一锤定音。   这事儿谈好了,他俩加上佟管事就仔仔细细的又走了一遍这宅子,把要修整的地方一一告知了佟管事,这后面修整的活计就交给佟管事跟进了。   回到了家,跟景父景母说了这庄子和这小山头,对于庄子过到初夏明下倒没什么,但是景母对于景逸买了一座目前看啥用没有的山头确实略有微词。   只不过想着景逸一向有主见,这次也是心有成竹地说能干出什么来,景母也就不好多说什么,也怕乌鸦嘴,说衰了孩子的事业。   景逸和初夏自是看不出景母的不痛快,这两天都赔小心。   景父依旧是乐呵呵的,还嚷嚷着哪天让大儿也带他去看看那庄子和小山头,对于那自建小码头更是感兴趣。   对于景逸的擅自置产业一句话都没有,景父一直是大智慧,而且应了那句老话,不聋不哑,不做家翁。   三天后,天气晴朗,景逸不多耽误带着初夏就去了县里,把庄子过户,然后再打听打听自建码头的手续。   庄子过户简单,没想到建码头的手续也不复杂,只建好后还需官府的胥吏来丈量检验后,才可以使用。也可以做商用,十分开放。   等他们拿着各种契约回了富阳镇,庄子和码头的工程也开工了,廖师傅的施工队来了二十个人,十人负责庄子、十人负责码头。   建码头这些人肯定是不够的,所以从西湾村雇了二十人来上工,再加上那八户佃户的壮劳力,也就差不多了。   因着景逸听说码头能商用,他就想着有备无患吧,所以小码头立马升级成豪华大码头。   自从得了夏夏的提醒,这两处产业在父母那里过了明路,他就想开了,反正做啥先去报备一下,然后更加放开手脚。   初夏:...我不是这么说的啊。   庄子和码头交给了廖师傅和佟管事,景逸只三不五时过去看看进度,检查下质量。   初夏在那天床上的恳谈后也不天天扎根在凝夏斋劳碌了,时不时会给自己放个假轻松一下。   前几天还抽空去了趟林家,看了看新买的那十五亩良田。   林父这下对买田地也上心了,这十五亩良田虽然离王家庄有点距离,但还是果断买了,想着大不了到时候给做地里活的家仆们配个驴车,也不贵,还能节省时间。   初夏看着自己娘家也是一派欣欣向荣,自是十分喜悦。   父亲爹爹和大姐有了事业现在干劲十足,两个弟弟也安稳地在学堂学习,听说小江还经常得夫子夸赞,都比之前更加懂力能干了。   初夏现在不工作狂了,时不时还会去找大姐和两个弟弟唠唠嗑,生活十足美满。   这天,夫夫俩在景家小馆腻乎地吃着中饭,就见景丰溜达了过来。   “哥!初夏哥!快给我来一碗,饿死我了!”还没进门呢,就开始咋咋呼呼的。   “臭小子说话口无遮拦的,干嘛去了你,怎么到现在也没个饭辙。”景逸眉一竖,年纪轻轻地,生死哪能老挂嘴边,没点敬畏。   “哎呀,我错了,哥哥。我这刚从家里过来,这不春耕了,我回去帮帮大哥。”景丰吐吐舌头赶紧认错解释。   “这就对了,你和小兰嫂子都来镇里做工,家里正哥和三叔三婶肯定忙,你多帮帮,不行就雇人,别劳累着三叔他们。”景逸跟熟人相处也是个爱操心的,沾亲的关系好的几家他时不时都会想着。   “对了,咱们灯笼店最近如何?”叮嘱完还不忘问问景丰的事业。   “刚过完年的时候生意不太好了,过来逛的客户总嫌弃咱们店里的样式旧。当时你不是跟我说,让我没事儿去别的镇上,或者去县里看看嘛。我跟单田还真去了一趟县里,虽然进了县城忐忑,但是我俩还真学了不少新样式呢。”   景丰说起自己跟单田的县城之行,也是滔滔不绝,他现在也是去过县城的汉子了。   “我们还买了一些城里头样式好看的纸鸢,单田说他回来研究研究应该能做出来。”景逸眉飞色舞道,店里马上就能出新品了。   “嗯,挺好,会举一反三了。”景逸欣慰。   “还有我之前跟你说的,去镇里或者乡下找找手艺人,咱们可以收点小玩意代卖,也能增加店里的货品,你要放心上啊。这店以后就指着你俩了,咱们哪天找时间把单田叫过来,从新商量下利润分配,多给你些。”   景丰一听,吓了一跳,连连摆手:“逸哥!不用不用,我也没干啥,不用重新谈。还有那手艺人的事儿,我记心上了,就是怕找了其他人单田心里不舒坦。正想找你聊聊呢。” 第76章 近水楼台   景逸明白,景丰这小子是怕亏待了人家,单田一家子都是老实人,当时林家大姐的事儿也没少出力,这都相处出感情来了。   “你放心,这买卖他是咱功臣,我肯定不能屈了他。到时候重新算店里的利润,单大哥做的货都不变,只把我的那部分利润分出来些给你。你找的手艺人,卖出的利润咱们三个分,你占大头,我和单田各分个一两成就行。”   景逸不在意地说着,这灯笼店的利润对他来说不算什么,而且当初也确实是想帮帮单田,后来是想锻炼锻炼小丰,到没那么执着经营。   “啊?哥!这不合适...”景丰有点着急,这怎么过来跟哥哥要东西似的。   “成了!就这么定了。我知道你不好意思要,但以后这店我管的少,你多费点心,应得的。”景逸一拳捶向他肩膀,大小伙子痛快点。   “好!那我指定不能给你丢脸!嘿嘿,那就谢谢逸哥了!”   小丰兴奋极了,干劲十足。真想马上回去各村各庄的去找好手艺人。不过不行,他今天的正事儿还没打探呢。   他脸上洋溢起灿烂又谄媚的笑容,讨好的跟初夏说:“初夏哥,最近店里生意挺好的啊?”   景逸一看不干了,你干嘛冲我夫郎笑得那么谄媚,“干嘛你!有什么话直说,笑那么恶心干嘛!”   “逸哥!我这是灿烂的笑!”   不过景逸也拦不住景丰的热情,又扭头去跟初夏说话:“初夏哥,店里最近忙不忙?是不是特别辛苦啊?”   成亲快半年了,初夏早就不是那个单纯的初夏,一看小丰这笑容和拐弯抹角地追问,差不多也知道他想问啥了。   “想问啥?晓晨?”初夏打了个直球,小丰长大后难得看他犯傻,也想逗一逗。   店里一共这么几个人,小玉还是他亲嫂子,那就剩下晓晨了。   景逸来劲儿了,赶紧大声八卦:“哟哟,傻小子思春了嘿,啥时候看上的啊?”   “嘘嘘!两位哥哥求求了,咱小点声啊。”景丰顶着一脸红抹布说。   “好好,我小点声。你快别笑了收着点,给弟弟留点面子。”初夏后半句看着景逸假装严肃地说。   “哼,没出息,自己还不敢去追求人家啊。想当年你哥哥我,都是凭借一己之力追到的你初夏哥。”   景母:这白眼狼真是白养!   景丰现在不想看他逸哥,只求着初夏:“初夏哥,您知道他定了人家了没?”   “这我还真知道些,听说是舅妈帮他相看了好几家,但是都没成呢。舅妈着急,说他都十六了,不能老拖着。要不是这次娘过去舅舅家请晨哥儿来镇上帮忙,没准舅妈就赶紧找一家定下了。”   唉,姑娘哥儿成亲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也不能说舅妈为人不好,只能说观念问题。   “啊... 还好还好。那... 那初夏哥能不能帮我探探口风,顺便给晓晨送个礼物?”景丰扭扭捏捏地说。   景逸看不惯了,搭腔道:“大小伙子,一点魄力和诚意都没有!那以后成亲和拜堂是不是也我媳妇儿替你去啊!”   “说什么呢你!”初夏怒!说着什么不着四六的话。   气势汹汹地抡起拳头,软绵绵地落到了景逸身上。   “好好,我说错了,夏夏别气。”哄着老婆还不忘瞪眼弟弟。   景丰:委屈。还得吃狗粮。   最后,在初夏的劝说安抚和景逸的威胁恐吓下,景丰决定还是自力更生地追求人。跟初夏哥打了个招呼明天过去店里,就喜滋滋地跑走买礼物去了。   “别买贵重的,晓晨不会收。”初夏嘱咐。   “好嘞!”   隔天的凝夏斋一切如常,只除了今天景母和林爹爹都在,没办法,上了岁数就爱看热闹,何况是小年青们没准会犯傻的爱情。   柜台那里,三个人偷偷八卦。   “这丰小子啥时候看上的晓晨呀,不声不响的。”景母小声说,挤眉弄眼的。这小丰可以算是景母看着长大的,这么多年也算半个儿了。   “估计是开业那天?后来也不知道啥时候见过呢。”初夏猜测。   “那可够能憋的,这都一个多月了吧,大小伙子不行啊!想当初小逸感觉一天都等不了呢!”林爹爹玩笑着说。   “哈哈哈哈哈,元元哥说得对。”景母眉开眼笑地附和。   初夏脸红无奈,这两当人长辈的开起小辈玩笑来,可真敢说。   正说笑着,就看景丰收拾的衣冠楚楚地站在门口观望,看见初夏和二婶后还不忘呲牙咧嘴地打招呼。   就看他紧张得很,天气那么凉还不停擦汗,鼓足了勇气走进了店里。   “欢迎贵客光临。”谁知道正好是晓晨负责招呼,迎头赶上。   “我... 我找人。”怂地不行,说完就往柜台那里走。   “哦好的。”晓晨明显认识他,虽然没看懂他想干嘛,但是知道这是姨家的亲戚,就没多管。   景丰走到柜台边,苦笑着挨个打招呼:“三婶,林阿么,初夏哥。”   “瞧你这点出息!”景母恨铁不成钢,赶紧支招:“你不趁着现在人少聊两句,一会儿客人来了哪有空跟你说闲篇儿。”   “是啊,小丰,你勇敢点。不过这会儿人多,礼物先别送了,对他名声不好。”林爹爹自家有个出嫁小哥儿,自然想得多些。   “对,你先去聊两句,礼放二婶这儿,到时候我帮你给!”景母大包大揽,又积极撺掇:“你放心,晓晨什么性子三婶很清楚,你小子能追到算是得着便宜了!”   初夏看着小丰在景母和林爹爹的忽悠下,把怀里的一支精致木簪给了景母,然后鼓起勇气,同手同脚地走到了晓晨旁边,开始攀谈。   店里比较大,晨哥儿他们这会挨着雅间那边,也听不清说什么,但是气氛还不错。   这时小兰也从后院拿完货到店里来了,一眼就看见了自家小叔子跟只大狗似的对着晨哥儿谄媚地笑,眼带笑意地以口型道:聊上了?   初夏低声说:“嗯呢,一会儿探探晓晨口风。”   随着客人的到来,晓晨脸颊微红地跟景丰说:“先不说了,我还要工作呢。”   景丰“嘿嘿”傻笑挠头,“好的,我不打扰你了,我下次再来找你请教哈。”   晓晨抬眼看了他一下,脸更红了,说了句“随便你”匆匆走了。   看着晓晨带着一位想了解玉皂的客户进了雅间,景丰立马支棱起来,彷佛打胜了仗的公鸡一般,走到柜台那里跟婶婶阿么哥哥嫂子报喜。   “聊啥了聊啥了?我看气氛挺好啊。”景母急脾气率先问。   “嘿嘿,也没啥,刚开始我就想着先说下我的情况,但刚说到并无娶亲,他就说要打扫柜面要走。”   景丰说着,看着前面四座大山都是一脸冷漠,并且无语的表情,连忙继续:“然后我灵机一动,就说初夏哥老是夸他业务能力好,我来请教请教。”   “就这?”林爹爹震惊。   “啊昂!聊得可好了,气氛老热烈了,我刚刚跟他约了下次还来,他都没拒绝我!”景丰得意洋洋,觉得自己这事儿办得真厉害。   不忘征询他人意见:“嘿嘿,你们看,我这是不是好事儿将成了!”   四人:你快回家做梦去吧。   把景丰这个傻小子打发走了后,四人觉得关键还得是看晓晨这边。   等晓晨接待完客户,景母就把那木簪子给了晓晨,并旁敲侧击地说了些景丰好话。   晓晨就是性子软,但内里其实很坚强,从他逼着自己适应凝夏斋这个环境就能看出,他做得要比小兰出色很多。   刘晓晨对这份工□□惜得很,他今年十六岁了,同村别的姑娘小哥儿都已经开始相看人家了,来店里上工之前他也已经在村里开始相看,还看了好几家了。   本来姑姑找过来时,娘还不想让他来呢,怕抛头露面后不好定亲。   但是殊不知他早已对村子里相看之事烦之又烦。   都在村里生活,谁不知道谁啊,有些人家的汉子啥本事没有,找个媒婆就跟着家里人到姑娘哥儿家闭着眼一顿吹嘘,一副我儿子如此优秀配你家哥儿绰绰有余的样子,实在让人胃里不舒服。   偏自己娘还老跟着频频点头,后来还是爹看他实在不乐意就推拒了。   他原以为娘是不知道真实情况,还不厌其烦地解释为啥不想嫁,结果说了后得到一句:“嗨,我咋不知道,但是他们家条件可以的,能吃饱穿暖,也不打人。算个良配了。公婆严厉点,小汉子爱吹嘘了点,这都没什么,村里都这样。”   婆家能吃饱穿暖,汉子不打人,这就能嫁了吗?自己这一辈子就这样了吗?   晨哥儿不觉得,但是他不识字不懂大道理,没见过世面又人微言轻,纵使心里苦闷也没有发泄的渠道,有时候还觉得是不是自己要求太多。   直到跟着姑姑来到了镇上上工,他才隐隐寻到了自己想要做什么。   今天景丰来,他明白是什么意思,他也不反感。   就是因为景丰夸他工作做得好,一个汉子还说要跟他学习请教,他觉得景丰尊重他,尊重他的工作,这就够了,足够他对景丰有好感。   所以这会儿即使脸颊慢慢泛红,难掩羞涩,但还是勇敢地接过了景丰的礼物,还不忘给景母道一声谢。   店里其他四人对视了一眼,成了!这真是亲上加亲! 第77章 制冰(一更)   五月初,天气已经闷热得要命,稠乎乎的空气好像要凝住了。   初夏从凝夏斋出来时,已经傍晚了,热度稍退了一些,但一出店里,还是感觉一股热浪扑面而来。   心里闷闷的,头也有点晕,不由得晃了晃,连忙停住不敢再迈脚。   不由感叹,今年这夏天,可真是热啊。   站了一会儿缓了缓,刚抬头就看见景逸从街东边小跑了过来。   “夏夏,怎么了?难受是吗?”景逸紧张地半抱着初夏。   “没事儿,阿逸。就是太热了,刚一出来被太阳晒着没适应。”初夏安慰他。   “最近太阳太大了,仔细着别中了暑,以后我赶马车来接你。”景逸看初夏这会儿好一些了,就扶着他又回了店里,喝些水歇一歇再走。   这几天热得人难受,初夏心疼娘亲和爹爹年纪大,所以就跟景母和林爹爹都说了先不用过来店里了,他年轻,多跑跑应该的。   进了店里坐定后,景逸仔细看了看初夏,总觉得他最近有些清减了,别人可能没觉得,但是景逸这个枕边人对于夫朗的变化是很敏锐的。   “夏夏,咱们去庄子里待一段时间吧,那边有花园和池塘,还能凉快些避避暑。你最近热得都没啥胃口了。”景逸握着初夏的手,担心地说。   “哪有你说的那般夸张,再说了,别人谁不是顶着日头做活呢。我这已经好很多了。”   初夏不以为意,但是也不想景逸总是担忧,就说:“那这样,以后我早晨早点出来,中午在铺子后院午休一下,下午你来接我下工,好不好嘛。”   “好,能不好嘛。”景逸无奈,自己的老婆有点工作狂属性怎么办,只能宠着。   “笑一笑嘛!”初夏撒娇,汗津津的白玉素手拉着景逸的大手直摇。   景逸:受不了了,怎么这么可爱,还粘人!好爱我!   回到了火锅店的后院,就看见景母带着翠阿么在布置饭食,看见他俩便开口说:“正好,你俩回屋去洗洗换身松快点的衣服,然后过来正好吃饭。这日子口热得,咱们今儿吃鸡丝凉面。”   景逸初夏应和一声,就先回了屋里擦洗一番换身衣服。   等再次回道堂屋,四口人已经坐齐了,就等他俩。   景母见他们来了,就招呼大家开始吃饭,景家现在虽然富了,但也没那么多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饭桌上更是全家人畅聊沟通感情的好时候。   “这两天的天儿真邪乎,咋就热成这样了呢。我看最近夏夏和小舒都不爱吃东西了,别是苦夏,那可遭罪了,今天特意做得鸡丝凉面。”   今天景家晚饭吃的是鸡丝凉面,这是前些日子一入夏,景逸就在景家小馆和火锅店同时推出的夏日限定吃食,还包括凉皮、凉粉,这冰凉三件套一经推出,简直是火爆富阳镇。   “谢谢娘,我今天正想吃些凉的呢。”初夏美滋滋地跟景母道谢,本来晚饭都热得不想吃了,看这凉面,确实有食欲了。   “是啊是啊,谢谢娘。今天好热呢,先生说再热下去,我们就要先休课了,今天还有个同学在学堂晕倒了呢,请了郎中说是中暑了。”小舒吃着凉面,叽叽喳喳地说着学堂里的事儿。   景舒从去年开始也在镇上的私塾上课了。自从上了学,明显的更加开朗活泼了。   原先景逸以为要送他去县里专门的哥儿学堂,后来有了门路才知道原来镇里也有,只不过不对外开放招人,景逸托了黄二哥的关系带着景舒去面试,没成想还真顺利送了进去。   负责教学的是个才华横溢的哥儿秀才,学问很是出众,但是最为人乐道的还是那一手画工,听说在整个青州府都小有名气。   哥儿夫子的相公就是镇上的清远私塾的院长,也是个有真学问大本事的人。   他原是富阳镇上的人,还是镇子上为数不多的进士,后来做官了,就带着家人去了两浙。只是不知为何,不到四十拜官五品时,突然就辞了官,带着家里老小回了富阳镇。   但是从他毫发无伤地能从两浙那边深无底的官场撤下来,就知道是个厉害人物。   两口子本事大背景深,干得是教书育人的体面工作,平日乐善好施,镇子上不管是百姓还是官家都高看几分。   现在景林两家的孩子们都送到了两口子的私塾,听说有人热晕在学堂也是着急。   “那小舒小安你俩可都要注意些,平时在学堂也要多喝水,不要在烈日下久站,知道不?”景母一听有孩子晕倒了,吓一跳,连忙嘱咐。   “爹,今年这么热,庄稼不会有事儿吧?”景逸问景父。   他对于地里的事儿不是特别懂,但是知道地里刨食儿的百姓一年的收成就得看老天爷高不高兴,高兴就让你风调雨顺吃喝不愁,不高兴了让人颗粒无收也是有的。   到那时候,有的不只是天灾,还有人祸,黑心粮商趁机哄抬米价,无良官府趁机加征粮税,苦的都是老百姓,简直是不给活路。   “我前个儿还回了村子,去了地里看了看,问题不大。今年热虽热,但是雨水还挺好的,地里没一点干裂的迹象,倒不用担心。”景父稳稳地说。   景逸想到的这事儿,他作为老庄稼把式早就想了,所以他前两天特意回了村里还有庄子上都看了看,无事才放心,还给老林通了气儿,老林整庄稼还是差了点意思。   “不过我想着啊,庄子那边,是不是给西边的地里打口井,东边挨着河边好打水,西边也太远了,这天气来回走打水可太遭罪了。”景父提议,都是苦过来的人,同理心很强。   “成啊,爹。也不拘着打一口,连着村里也寻摸寻摸好地儿打上一二,您看看怎么方便,到时候让佟管事帮您办。”景逸一口答应,既然不影响庄稼收成,这打不打井都是小事儿。   “那可太好了,那就庄子上打上两口,其中一口离那些佃户家近些,他们吃水也方便。村子里也打上两口,一口在咱们地里,一口在村子中央,让村里的孤寡挑水也方便些。”景父的打算全盘托出。   “我完全赞同。”都是好事儿,景逸哪有不同意的道理。   “还有啊,这火锅店的生意,你咋打算的?”景父问。   确实,入夏以后,火锅店的生意一日不如一日,没别的原因,主要是太热了,还没吃呢,锅子一端上来就开始汗流浃背的。去年的火锅店也就两月生意不太行,不太打紧。今年这天气,估摸着得四五个月受影响。   可以说,现在除了一些火锅的死忠粉还在挑战极限,别人都不怎么登门了。   近日出了凉食三件套虽然卖的红火,但这收益跟火锅可不能相提并论。   其实皂厂和凝夏斋才是景家最赚钱的买卖,但是火锅店是景父最爱的店铺,平日里他们一家就住在店后的院子里,十分方便。   在店里跟老顾客聊天吹牛、插科打诨那是极美,现在猛地大家都不来了,景父一天天无着无落,都寂寞了。   自然,也是忧心家里生意。   “爹,你别担心,我近期有些想法了。过几天我去庄子上先研究研究。”   其实很简单,跟热有关的事情不难解决,有冰和有风就能成。   风是很好解决的,在现代,谁小学的手工课没做过手动的风扇啊,拉线的、手摇的,这些都不需要电,还是非常好做出来的。   但是光有风不行,那热风呼呼的吹,一吹黏了吧唧的,而且一乱更显得热。所以,关键还是冰。   冰好制,硝石制冰,可以说是再简单不过了,没一点技术含量。但是景逸一直迟迟不敢拿出来,过去三年哪怕夏天热也忍着,就是因为担心怀璧其罪。   不过今年实在忍不了了,这刚农历五月,就热成这样,他也担心家里人,尤其是夏夏、娘和小舒的身体。   所以他打算着,过两天先带着夏夏去庄子里,把制冰和风扇都琢磨透,再看看这个冰,怎么个销法。   找黄家合作那是肯定的,但是一家独大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事儿,枪打出头鸟,在上位者看也不够制约,相信黄家也知道这个道理。   景父一看大儿心里有数,也就不再追问了,吃完饭忙不迭地去找佟管事一起商量打井的事儿,寻找打井师傅、选址探测、丈量、施工、试毒、祈福,步骤也繁琐着呢,够忙乎一阵子了。   景逸则是带着初夏回了屋,他拿起纸笔开始写写画画,构思构思制冰和风扇的要点,再思考一下冰的后续问题,还是那个别人可能觉得矫情的坚持,他既然站在巨人的肩膀上,还是希望能够用之于民。   不是什么菩萨心肠,他也没有,只是觉得这样公平。 第78章 吃沙冰(二更)   “真要带着他们几个啊?留在家里温书多好。”凝夏斋里,景母问道。   “是啊,就带小舒去吧,现在这仨大了也该静静心做做事了。”林爹爹紧随其后说。   家里孩子读书的多了,景母和林爹爹也颇为上心,不说一定要科举如何如何,但是既然交了束脩,怎么也得对不起学费。   “好不容易歇歇,都跟着去散散心。庄子里大,也好玩,再说了还能帮我干活。”景逸说。   他是奉行快乐教育,学得不快乐不如不学,能有本事能护着家人一样当个好汉子。   说完就带着初夏和四个弟弟呼啦啦的出了门,别说,人多势众的还挺威风。   现在是清晨,太阳刚出来威力还不猛,搭上还有点风,虽然也热,但还算舒服。   景逸先把自己媳妇儿和小哥儿弟弟扶上马车,然后就跟三个弟弟说让他们自行决定哪两人坐车辕上赶车,一人进车厢里待着。   他家马车宽,车辕上坐两个十四岁小白杨般的小汉子完全没问题。   在景逸的要求下,景林两家的小汉子早就学会了赶车。这会儿留在外面的三个互相看了看,谁都想坐车辕上兜风凉快凉快,互相警惕着。   然而让人没想到的是,冬江突然退出角逐,一步迈上了车厢里。剩下的两个互相面面相觑,咋?今天这个最精的突然有哥哥爱了?   不管了,赶车赶车!哪个男人不喜欢骑马赶车!谁要坐车厢里!   上了车初夏就把车窗的帘子拉了起来,通通风凉快。他和景逸坐一边,冬江和小舒坐另外一边,一路上三人说说笑笑一人时不时吱个声倒也开心。   就是外面两个小汉子赶车的水平十分一般,景逸怀疑他们是不是哪有坑专门往哪走,这颠得啊!入了夏后景母还把车里座椅上的棉垫子给撤了,现在是肉着木板,别提多遭罪了。   他刚想说外面的小哥俩几句,就听“砰!”地一声,马车使劲儿颠了一下后急停。   初夏由于惯性直接扑到了景逸怀里,投怀送抱景老板很高兴的,就是那小脑门重重地磕在了景逸的下巴上,那一瞬间,景逸懂了原来自己媳妇儿不是哪里都是软的,脑门是硬的,巨硬。   “相公,没事儿吧,快点我看看!”初夏赶紧起身,他倒没事儿,毕竟全扑景逸身上了,就是担心景逸。   景逸没说话,他这会儿下巴实在疼得慌,张不开嘴,就摆了摆手。   “相公,真没事儿吗?”初夏没好意思问,没事儿你咋眼圈都红了。   景逸坚强地又摆了摆手,完后还拉起初夏的手,揉了揉自己下巴,示意他就是撞了下下巴。   初夏仔细看了下他的下巴,缓一缓还让他张嘴检查了口腔里,看着没破没流血才放心。又接着问小舒和冬江。   “你俩没事儿吧?小舒摔着没有?”   “没事儿夏夏哥!吓我一跳呢,我刚刚都快腾空摔倒啦!幸好冬江哥哥接住了我,要不我就要破相了!嘿嘿嘿。冬江哥哥身手还是那么好啊!”   说着还哥俩好一般用小肩膀打算撞撞他冬江哥,发现身高不太匹配,就改为用手拍了拍。   “无事,你没腾空,不用怕。”冬江镇静地说。但是仔细看就会发现,这小伙子耳根都红了。   刚刚那一刹那他先是接住了小舒,然后一直紧紧搂着没敢放,等车停了才松开手让他坐好。   不由地兴庆,幸好是他想着看看小舒跟进来了,要不换了另外两个憨批,再把小哥儿摔了。   他这红红的耳根并未引起其他三人的注意,大家这会儿还在关心马车为啥急停。   景逸下巴好些不咋疼了,看了看车里人都无事,就让冬江在车里照顾着,他下车去看看。这么会儿功夫了也没个动静,这两小汉子干嘛呢。   下了车,只见小安和冬山站在路边一颗柳树下蹲着,景逸走上前一看,是一窝小狗,旁边趴着一只瘦骨嶙峋的土黄色母犬在不停地伸着舌头喘着粗气。   “刚刚就是为了躲它?”景逸看一眼就知道了。   “是,大哥,咱们可以养吗?”小安看了这一窝小狗,不忍心留他们在这里。   景逸仔细看了看这一窝小狗和母狗,只是瘦和脏,并无一些流脓或者病气的感觉,应该是附近村庄里哪家农户见母狗生了太多养不起,特意送到官道边来碰碰运气。   这母狗应该是没被丢,而且舍不得狗孩子一路跟了过来。农家母狗没得吃,为了喂孩子把自己喂成皮包骨很常见。   这只母狗也颇通人性,这会儿正眼巴巴的看着景逸,好像知道能做主救他们的人是谁一样。   “行,带着吧,咱庄子正好养一窝。就放你们车辕上啊,别往车厢里拿。”景逸叮嘱。   “好嘞!”景安和冬山兴奋不已,开始你争我抢的抱狗崽子上车,母狗见状也不乱吠,乖乖地跟着一起跳上了车辕。   这回平安达到庄子,车辕上多了一窝小狗,可能限制了他俩赶车的技术,倒是平稳不少。   “你们带着这一大四小,去花园后面小院子找忠伯他们,先喂饱了,然后把这母狗洗洗,四只小狗再擦擦,弄干净点啊。对了,去三进院倒座房那边找高坤和阿七一起去吧。”   景逸吩咐完了,就不再管几个弟弟,让他们自行去玩。   他和初夏则是带着来迎接他们的佟管事去三进院后院做制冰实验,用具和材料都已经吩咐佟管事采买好了。   制冰的过程很容易,就是隔水炖。   景逸准备了两个木盆,一个大盆,一个小盆。两个盆都装上水,小盆放进大盆里面,往后往在大盆加入硝石。   如此简单,接下来,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刻,只见随着往大盆中加入硝石,小木盆里的水慢慢结成了冰。   旁边的初夏和佟管事见到小盆里的冰后,惊得睁大了眼睛,连连惊呼。   尤其是佟管事,他在这之前,对今天要做什么毫不知情,这会儿简直颠覆了他以往的固有认知。古代人都有自己的信仰,他差点儿腿软跪下来拜神迹。   但是看了看景逸淡定的表情,似乎还在嘀咕嫌冻成冰的速度有些慢,他也恢复了些理智。   他一直是个忠心通透的汉子,想明白后,他明白兹事体大,二话不说坚定地跪在了景逸和初夏面前:“请大人放心,今天我所见一切,皆会憋在肚子里,致死不会往外透露半句。”   景逸对他的表态十分满意,眼神正直,说话果断。   不得不说,今天带着他一起来制冰,最重要的就是想看看他的表现,如果过关,以后自是能帮着他处理这方面的生意。   制冰不比皂厂,这才是真正的一本万利,别说水不要钱,硝石便宜。就是硝石,也是能重复利用的。   等到大木盆的水凝固以后,硝石会重新出现,到时候把它刮下来还可以循环使用。   而且这硝石制的冰,还可以食用,可谓在夏天掌握了财富密码。   “佟管事快起来,这说的哪里话,既带着你一起来,肯定是信任你,我和夏夏都是闲散性子,以后景家的买卖还要劳烦佟管事。”景逸安抚人心,扶起了佟穆杰,说得倒也是真心诚意。   “主子放心,佟某荣幸之至,万死不辞。”佟穆杰保证。   “哈哈哈,成,佟管事不要这么拘谨嘛,你留这儿再做一些一会儿咱们房屋里,住着也舒坦,我和夏夏拿这盆冰去给大家做些好吃的。一会儿记得来啊。”   说完拉着初夏拿着冰就往前头正院的厨房走去。   到了厨房,景逸看着桌子上摆放的一篮水果,多是桃子、梨和桑葚,都十分新鲜,旁边还有个大西瓜。   想来是忠伯大早上提前去旁边村子里买来的。这里离最近的村子走路也得两刻钟呢,也是辛苦。   最简单的冷制品就是沙冰,操作简单,味道也好。   关键是景逸现在也馋冰馋得不行,实在不想做太复杂的了。   所以就用手头有的工具和材料,做了简略版的果酱沙冰,分别是水蜜桃沙冰和桑葚沙冰,果酱也没熬,直接直接碾成果泥加上蜂蜜调和,竟也十分之美味!   “大哥大哥!我们来了!”   “夏夏哥!小狗洗干净了!”   “逸哥,啥时候开饭啊!”   沙冰刚做好,还没等小两口恩爱地吃几口独食,几个像讨债的弟弟就“噔噔噔”跑进了屋里,高坤和阿七也一起。   本来几个是想跟景逸和初夏唠唠四只小狗崽的情况的,实在太可爱了。但是一看见堂屋里桌子上摆着的两碗冰,立马把小狗崽抛了。   忙不迭地围了过去,高兴地“嗷嗷嗷”直叫唤。   “大哥大哥!这是啥?”小安一马当先,十四岁不小的块头往景逸前面一戳,一股热气带着汗意滚向景逸。   “你这一身热都沾我身上了,离我远点!”景逸赶紧把亲弟弟按着头往后赶,好不容易吃了几口冰,凉快了些。   “逸哥逸哥,这是啥啊,热死了,快给我们来一份啊。”冬山一看小安被赶,同样块头的他也不往前凑了,离着老远跟景逸不客气的提要求。   “夏夏哥,我也想吃。”小舒聪明,知道夏夏哥疼自己,忙跑过去撒娇,还不忘带着阿七。   阿七也腼腆地看着初夏笑,大眼睛里写满了“想吃”。   “来,小舒阿七过来,吃我这一份。这叫沙冰,用冰做得,吃起来凉丝丝呢。”初夏把两个小哥儿叫过来一起吃。   剩下的汉子们也知道不能去哥儿那儿讨嫌,也不成规矩,就眼巴巴地看着不好说话的大哥。   “......”景逸。   “你们过来吃我这一碗吧,唉,真是欠了你们的,这一碗都不够这几个臭小子塞牙缝儿的,我都没得吃了。”最后一句话明显是冲着初夏在抱怨撒娇。   “我陪相公再去做几份,一会儿咱俩吃一碗啊,不给他们。”初夏哄着相公乐呵呵去了厨房。 第79章 合作对象   冰制作出来了,景逸没有贸然地拿出来给家里人用,还是那句话,怀璧其罪,这个事儿在未定之前先不要走漏了风声。   也跟几个弟弟叮嘱了利害关系,小舒聪明听话,几个汉子都是十四岁的小少年了,自是明白事理与利害关系。   景逸初夏二人好好的在庄子里玩了三天,到了跟黄二哥约定的时间,就留下弟弟们在庄子里疯玩,等景母过来后,他和初夏就去镇里跟黄二哥汇合,然后忙不停蹄地去了青州府。   景逸还好,主要是黄二哥急,也不知道是激动得还是热得,一路上脸色通红,不停流汗。嘴还不停地叨叨。   “你说你,一个看不住又整出这么大的事儿来。夏冰夏冰,得动到多少人的利益啊!你知不知道那京城的夏冰铺子,都是什么人开的吗?”   “不知道。”景逸回,唠叨一路了,实在累了。   “那是!”猛地一噤声,用手指了指天,又比了比二,“是这位!明白吗?!”   “哦。那咱回去?不赚了?”景逸以退为进。   “那不行!我们黄家那位,也不惧他!”意识到说漏嘴了,黄掌柜连忙停住偷看打量景逸的脸色。   “黄二哥,虽然我们与黄家因为生意绑在了一起,但是只是生意一起,其他的我一概不会参与,也没有兴趣,我这辈子最大愿望就是老婆孩子热坑头。”景逸闲适地说,任他打量,他没野心没企图,一点不担心。   “还是老弟你活的通透,我这因为压力大躲到了富阳镇来,但还是时不时想打探京城...”   黄二哥还没说完,景逸就打断了他:“二哥,这些我真不关心,我只知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有些事儿我知道了反而不好。求放过。”   “唉,成,你活得明白。”黄二哥感叹,别人都巴不得这从龙之功泼天的富贵,还是景老弟格局大。   景逸:没那金刚钻,不揽瓷器活,成了是从龙之功,败了就是阶下囚。搂着老婆睡懒觉不香嘛!   不过从黄二哥的态度来看,他知道了两点有用信息,一是黄家这个合作对象比他想象的还要有背景,具体啥背景,他不想打探。   另外一个是黄大哥和黄二哥在黄家虽是下手,但肯定是核心人物,要不能知道这么隐秘的事情?   就连刚刚的说漏嘴,没准儿也是黄二哥在试探人。   确实,三人相交,真心归真心,但是这个买卖一本万利,真搞起来了仅凭黄家可能都镇不住,要有背景更深厚的大人物罩着,黄掌柜想着景逸既然还是献方子,那还是要试探一番真实想法。   万一景家真想更进一步,依着景老弟的性子,他引荐引荐也无妨。   依旧是赶了一天的路,傍晚到的青州府,夏天赶车实在是受罪,所以几人也没多话,吃了饭就各自回去休息了。   黄掌柜去了大哥家住,景逸和初夏谢绝了他的邀请,带着佟管事还是去了之前那家好客居客栈,不过这次他们开了一家高等上房,给佟管事开了一间普通上房。   美滋滋洗漱完就睡下了,这高等上房的床确实软。   隔天早上,初夏留在客栈歇息,景逸和佟掌柜准时去到了黄大掌柜的家宅处,未进门就被黄大哥邀着坐上了一辆装潢豪华的马车。   景逸纳闷:“黄大哥,这是去?”不是说要在家里商谈吗?   黄大掌柜眉开眼笑地说:“香皂买卖就靠景老弟的奇思妙想,这回又来了个制冰,景老弟这是个奇人啊!这次也是我家主子邀您到黄府一叙,临时告知太失礼了,也请你别见谅哈。”   这可真是他和二弟的贵人,凭着这两门生意,他和二弟在主子面前也是风头无两了,很是受器重。但是该是景老弟的功劳他们也不会抢,所以才有了这次的黄府一叙。   车马在正二街行驶中,这边都是高墙大院,往往经过一堵高墙走好久才能看到大门,可见宅院之大。   马车在一个看起来能供两辆马车进出的朱红色大门前停住,景逸跟着黄大黄二下了车,看着旁边跟他一样高的汉白玉石狮子,还未登门,就感受到了浓烈的富贵气息和阶级味道。   管家领着他们从正门走了进去,七拐八拐地穿过了至少两个院子,才来到了黄家一个专门会客的院子,等着主人到来。   黄大哥黄二哥的顶头主子是青州黄府的嫡长子大老爷,之前一直在南方一个大洲郡当一把手刺史,从三品,听说近期刚去京城述职回来,在青州府等待调令,十有八九是能调回京里的核心权力圈了。   黄大哥路上透露今天来见的是他的嫡长子黄盛杰,字平远,今年二十有二,已经考过了举人,正在奋战明年的会试与殿试,在青州也是出了名的才子,就算成了亲,依旧是无数少女的梦中偶像。   景逸坐在屋子里边等边琢磨,还眼尖的发现这待客的堂屋墙角处放了两盆冰,夏冰就算在大户人家也是奢侈品,这会儿拿来招待他,看来黄家确实看重这个生意。   略等了一盏茶的时间,就看着门外一位面貌英挺端正的翩翩佳公子阔步走来,不像屋子里的黄大哥黄二哥就算有冰也热得汗流浃背,他只是衣领被微微汗湿,丝毫不影响仪态。   “这位就是景老板?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啊。”黄公子未语先笑,态度有礼又温和。   “黄公子客气,英雄不敢当,就是爱平时自己瞎琢磨搞着玩。比不得您才华横溢,以后是要为圣上排忧解难,为百姓谋福争利的。”景逸回道。   他说话一向如此,夸人也是打直球,既然考科举,那我说你货与帝王家你肯定高兴。大源朝言论还算自由,大源律他也没白看,所以他也有分寸。   黄公子内心暗自惊奇,这景老板可不像个农家汉啊。胆子大,会说话,别说,这几句话真是夸到他心坎里了。   “哈哈哈,客气了。今天请景老板过来,略有怠慢,还请见谅。坐,咱们喝茶聊天。”   “好说好说。”   接下来基本就是你来我往的一些寒暄,跟大家公子说话是又累又舒服,累是因为老得端着,舒服是不愧是大家族,精心养出来的嫡子真是涵养好、气质佳、谈吐得人心。   “不瞒景老板,平远对那夏季制冰的奇术感兴趣之极,可否现在制作?”黄公子终于进入了正题。   “自然可以。”景逸说着,吩咐佟管事把硝石拿来。   众人移步到了院子中,佟管事在景逸的示意下,又表演了一遍盆套盆,隔水炖。烈日炎炎下,就见木盆里的水慢慢结成了冰。   不说黄大哥黄二哥如何惊奇,就连黄公子都忍不住走到旁边用手轻轻摸了摸,仔细感受。   转过头来,目光如炬地看着景逸,出口问:“景老板,这冰,是否可食用?”   景逸回:“自然可食用,对身体绝无损害。但是制冰的硝石不可食用。”   “好!好!”黄公子大喜,要知道,现在卖夏冰的那些店其实都是冬天的存冰,在冰窖里久放,是不适合食用的。   如此,岂不是大获全胜,斩断了对手的一个来钱路子。   “景老板果然是有大本事的人,走,咱们进去详聊。烦劳黄二叔把这块冰带进来,咱们也能更凉快些。”黄公子客气吩咐。   “哈哈哈,公子客气,这就来。”黄二哥也高兴地很,双手抄起盆来就往屋里走。   这次的黄家确实诚意满满,不等景逸开口提出条件,主要把自己的底价说了出来以表诚意。   方子钱是一万两银子,还有整个安昌县范围的售卖权,外加安昌县的一个有着二百亩良田的庄子。最后一个是黄大哥知道景逸爱田,特意跟主家提议加的。   “景老板,如果您还有其他要求,可以直言,我们还可以再商议。”黄公子说到。   这一次要动到敌对势力的钱匣子,所以黄大老爷也过问了,他爱才惜才,今天这番款待也是黄大老爷特意叮嘱的。   制冰的方子虽然简单,但是这方子能成大事。   黄公子年纪浅,想得是赚钱,他父亲作为南方连年受边壤小国骚扰的边郡大洲一把手,自然知道热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百姓无心生产,军队苦于应战。   这下有了冰,虽然不能解决根本问题,但是却能大大缓解那边因热带来的不便与痛苦。   另外,这宫里头每年的冰敬,也是该换换人了,哪能一到夏天,就让那几家得了便宜呢。   所以,这一次景逸的制冰法子,非常受黄家重视,也是黄大老爷有远见与格局。   不过景逸也不是贪婪之人,“我这边没问题。黄公子给的都已经超出我的预期,让我有些惶恐了。”   黄公子闻言,温言到:“别这么说,景老板大才。”   如此,双方顺利地定了契约,然后又统一了一下价格,景逸听闻还在他预想内,百姓们狠狠心还是能给自家娃娃买一碗冰吃,心里也踏实了。 第80章 来根冰酪不   等办完黄家的事儿,景逸和初夏也没在青州府多留,主要是热。   这会儿既然没了后顾之忧,赶回去做些冰吃,想想都舒爽。   到了富阳镇,景逸就开始大刀阔斧地干了起来。   最近镇子上的好铺子越来越不好买,一般的他又看不上,所以也就先歇了再开一间冰铺的打算,先征用火锅店一楼用用。   等以后遇到合适的铺子了,再囤一间。   因为制冰流程简单,而且为了避免在高温下运输造成不必要的损失,所以景逸就在火锅店后院搭两个遮荫的棚子做简易作坊,地方也够宽敞。   然后再整理一间大些空置的房子储存制好的冰,当个临时的小冰窖。定制了很多大木箱和便宜的粗面棉被,冰包裹其中,放个一天两天的还是没问题的。   如果房间里的冰比较多,而且经常替换的情况下,能坚持的时间就很久了,景逸觉得不耽误他做买卖。   这次他没让家里的长辈们跟着劳累,而是把因高温放假在家歇着“塾假”的半大小子们召集了起来。再加上高坤和林家十四岁的小家仆林新生,加上小舒阿七也能凑够七个人,勉强够用。   而且几个小伙子都长得高壮,能使唤。就连林新生这小伙子,虽然听话老实,憨头憨脑的,但也不傻。   后院堂屋,还是之前开联欢会那个大屋子,现在算是景家的会议室,只不过今天坐在这里的,都是稚嫩的面庞,每一个人都很兴奋,满头大汗都挡不住内心的热情。   景逸两口子带着景林两家的弟弟们围着一个大大的圆桌坐着,景逸看了一下迫不及待的众人,终于不再吊胃口了,开口吩咐。   “好了,人到齐了。小安小坤,你俩把那木箱子搬上来。”   木箱子搬上桌,几个人探上前来查看,见打开木箱子后里面是一小块棉被包裹着一个一个布包,布包里是用各色油纸包裹的长方形棍状东西,还丝丝冒着白气。   “逸哥,咱们是卖冰吗?”冬江看了一眼,立即问道。   景逸对于冬江的反应速度也不诧异,这小子平时不言不语地但是聪明着呢。   “对,这是冰酪。也是以后要让你们帮忙卖的食物。”景逸也不卖关子,让所有人上前拿了一根先吃着,凉快凉快。   “大哥!这个比沙冰还好吃!我这个是西瓜味儿的。”   “我这个感觉有奶味儿,还有蜂蜜的味道。好吃!”   “好兄弟,我也喜欢吃西瓜,你让我咬一口呗。”   “滚犊子!吃你自己的去!”   “嘿嘿,我也不知道我这啥味儿的,好凉好甜啊。”   几号人斯哈斯哈地舔着冰酪吃,又美味又爽快。   尤其是林新生,以前哪里有过这么舒服的夏天享受。现在满脑子都是一定要在店里好好帮忙干活,要是能挣两根冰酪钱买回去给父亲爹爹吃就好了!   是的,现在这一帮小伙子不是给景逸白干的,景逸提前说好了给他们开工钱,美名其曰“体验生活,暑期打工”。   冬山义气地问了问逸哥可不可以叫自家家仆里的小伙伴一起,景逸欣然同意,林家两位家长自是也没什么意见。   等大家吃完自己的冰酪后,热情更高涨了,都等着景逸派活儿。   这买卖好啊!这大夏天的肯定不愁卖!   “咱们这买卖呢,就在火锅店一层,以后吃火锅的人,我会让小二直接引到二楼去,一楼往后就是你们的地盘了。”   景逸对于语言的掌控和小汉子的心里拿捏都门清,小狼崽子们还在长大,但是对于自己地盘这种词都很敏感,会让他们有一种本能的积极性。   看看面前这一双双闪闪亮的眼睛就知道了。   然后,景逸就给众人分了工,冰铺是个一本万利的买卖,而且刚开始起步,肯定要他自己来当掌柜,账房就让冬江和高坤一起,人少时候可以一人做个辅助,人多的时候完全可以开两个窗口结账。   这两个小账房还得培训,就让他们去旁边跟着初夏先学了。现在景家的账本景逸之前做过一次优化,现在内容清晰,操作简单,学起来还是很快的。   小安和冬山性格开朗,能说会道的,所以负责跑堂,推荐冰酪沙冰等产品。   景逸也特意嘱咐了一定要一视同仁,不能区别对待顾客。但是也要观察顾客的言行举止,衣着饰品等,根据判断推荐不同档次的产品。   说白了就是所以顾客都是上帝,但是有的上帝该宰就要宰,不能手软。   还有就是林新生小汉子比较机动,先负责收收盘子,不用洗,洗盘子由火锅店那边负责。再跟着小安冬山学一学,以后还是要做跑堂的,锻炼人不说,还挣得多。   景逸跟他说的直白,他也知道好赖,连连答应。   最后,小舒和阿七,才是真正的机动人员,人少的时候可以在柜台旁坐着帮忙看着铺子,人多了就要回后院呆着,安全第一。   在景逸的铁血政策下,小舒和阿七只能乖乖答应了。   “我相信你们都能做好,但这是我的大买卖,不是让你们过家家,我只有一句话,按照我的规矩和标准执行,发现问题或者有好的建议先来问过我,不要先斩后奏,能不能做到?”   “能!!!”七个人一起连吼带嚷,房顶都快掀开了。   坐在前头铺子里下棋的景父和林父听了这吼声,对视一眼,都笑了。   “还是小汉子火力旺,精神足,听听这嗓门!哈哈哈!”景父感叹。   “要我说还是小逸有办法,我正愁这两臭小子怎么教育教育呢。我就厚着脸皮让儿婿代劳了。”林父边说还趁景父不注意偷偷走了一步棋。   “老林你这话就不对了,他现在是你半个儿,随便使唤。哎?你刚刚下哪啦?”景父郁闷,这老林鬼心眼,又趁他不注意下子。   “咋?兵不厌诈,你自己想吧!”林父乐呵呵,这日子真美啊。   三天后,景逸冰铺正式开业。   这次没整那些鞭炮舞狮之类花里胡哨的大型开业仪式,这个买卖太让人眼红了,还是低调一些为好。   只是做了一块相当精致秀雅带点萌的牌匾,上书“冰凝凉品铺”,上下都装点着蓝色白色的绸缎花。   这会儿正稳稳挂在了景氏火锅店牌子底下,牌匾右下脚依然有景氏独有的小枫叶标记,让人一看就知道是景家的买卖。   铺子名也是取得直白,炎炎夏日让人一看就想进去一探究竟。   店铺内没做大的改动,只是把之前的红绸红灯笼摘了下来,换上了蓝白色系的绸缎,还统一挂了六个蓝色海浪图案的灯笼,清新的气氛随之而来。   就连桌子上都铺上了浅蓝色的粗麻桌布,每个桌上还放了一个小瓷瓶,每个瓷瓶了放了两三只花,会让食客更加感觉到轻松愉悦。   每天采花、换花、时不时在花上撒些水增加娇艳感,这都是小舒和阿七的工作,小哥俩盯着可紧了。   后院的两棚子里是佟管事带着景仁义景仁和哥俩在制冰,厨房里是佟管事夫郎和翠阿么在熬果酱,用于制作沙冰或者冷饮之类的。   基本上早起熬个两大锅就够用了,一锅桃子酱,一锅苹果酱。   熬完酱之后,两人就会去店里由屏风隔出来的一个小厨房准备,如果有人点了沙冰、冰凉蜜汁(果汁)、冰凉糖水之类的,就由他们备好餐,等着前面来拿。   店铺里,几个小伙子也都僵硬地等着开张,又慌张又紧张又激动,目不转睛地盯着看着门口。就连小安和冬山都杵在门口光目光如炬地看着人,也不知道说话。   别说,气势汹汹的小伙子们还真吓走几波想看看热闹的顾客。   景逸一头黑线,顾客都被你们吓走了可还行。   “其他人该干嘛干嘛!别都盯着门口了!看你们把客人吓得!”景逸无语。   “小安,冬山,你们先站柜台这看着,我先接待几波。”   景逸想着自己先当两天师傅,有的懒确实不能偷,弟弟们不能揠苗助长,要一步步细心教,才能真正成才。   景逸刚往铺子门口走,就有以前火锅店的熟客跟他打招呼:“景老板,您这是开新店了?火锅店呢?可别换买卖啊,我立了秋还过来吃呢。”   “赵哥,上午好啊,好久不见了呐!没换没换,火锅店楼上呢,肯定不能换,要不想找你们聊天都聚不到一起了。”景逸杵在门口也不着急,慢慢聊着。   “那你这新店卖啥啊,‘冰凝凉品铺’,哎哟,这名字听着我都凉快。”这才上午十点多,大太阳恨不得贴人身上了。   “哈哈哈,我这新铺子可好了,来来来,您进来坐坐,凉快着呢!”景逸卖了个关子,先把老熟客赵哥请了进来。   赵哥一听来了兴趣,这破天能凉快个一分都是好的,连忙走进了铺子里,一进铺子,确实能感觉到明显的凉意,还有凉风徐徐吹来,跟外面的凝固空气完全不同。   舒服地叹了一口气,“你这里也太凉快了啊!景老板别卖关子啦,看来您这是大买卖啊,卖得难不成是冰?”   舒服是舒服,要是真卖的冰,他可买不起。 第81章 冰凝凉品铺   富阳镇以前也有个卖冰的铺子,货量少又价格高昂。   在镇里,买得起冰的大户,谁家没有个冰窖藏冰,那铺子里的一点量都不够买。   买不起的人家就是买不起,就算有那想感受一把夏冰的,又怕买完拿不回家就化了。反正怎么都不成,那铺子没多久就坚持不住关门了。   “赵哥聪明,我这确实卖冰,不过这铺子里,卖的是冰做得吃食,您既然是头一份,那肯定还是按老规矩来,我请客!”   说完吩咐小安,“小安,给你赵大哥拿一根冰酪和一份冰凉蜜汁过来。味道给岔开了啊。”   “好嘞,大哥!”小安闻声而动,答应地那叫一个响亮。   “别!这话怎么说得,我这就跟特意占便宜来似的,这么贵的东西。”   赵哥在镇子上家里也是殷实人家,但是一听景逸要请吃冰,连忙觉得不合适,想着这冰做得吃食可贵啊!   “嗨,您客气啥。我这冰品也不贵,两份加起来几十文的东西,不比您一顿火锅便宜多了,您还客气。”   景逸边说边解释,“我这不是去了府城遇见贵人了么,这冰啊是其他法子来的,不是冰窖冰,不仅能吃还好吃,您就心放肚子里。”   很多大户人家都觉得冰窖藏冰拿出来食用不妥,放的时间太长。   其实那只是贵族穷讲究,才这样想,冰窖储存的冰只要保持干净,是可以食用的。   但是现在的大源朝,贵族大户就是百姓的风向标,景逸也懒得纠正。   冰酪都是早早做好现成的,小安很快就拿了上来,是羊奶蜂蜜味。小厨房里的佟夫郎和翠阿么听到外面的对话,也开始忙碌起来,也都是现成的材料,很快端出来一碗水蜜桃的沙冰。   赵哥本来听到几十文就已经很讶异了,如此之便宜,要不是老熟客,都要怀疑景老板忽悠他了。   这下冰酪一拿上来,才发现还真是冰,冒着丝丝白气,用白色略微透明的油纸裹着,素面长方体,中间插着根棍儿。   剥开之后,看到冰体呈乳白色的,跟普通冰的质感有所区别,更加绵密一些,这是景逸为了增加口感,添加了些玉米淀粉。   赵哥眼都看直了,要不是这时候汉子的面子大于一切,还真想不管不顾的先塞进嘴里。   在景逸的热情推荐下,赵哥矜持地拿起来尝了尝。   第一口咬上的时候,嘴唇和舌头第一次在大夏天得到如此享受,迫不及待地送入口里咀嚼,真想让身体其他部位也享受享受这股清凉。   说实在的,这第一口更多的都是夏天吃冰的久旱逢甘露那种极致感觉,就跟猪八戒吃人参果似的,赵哥甚至都没尝出来具体啥味儿,就已然是绝顶享受。   然后再吃第二口、第三口,才常出个味儿来,松软香浓的奶香,甜甜的滋味在嘴里肆意流窜,妙啊!赵哥吃的眼的眯了起来。   景逸也不打扰他,赵哥吃着越享受,到时候出去就会吹得越夸张,这一波宣传,都靠赵哥了。   奶香冰酪被赵哥几口就吃了大半,等他反应过来,就剩下一小块了,这个不舍啊!让你贪嘴,咋不知道慢慢咂摸味儿呢!   “赵大哥!您的水蜜桃沙冰来啦!您慢用!”   这时候的小安像个及时雨一般,把另外一份冰品摆上了桌面,是一个漂亮的瓷盘,里面是绵绵的碎冰堆的一个小型冰山,上面洒满了桃子的果酱和一些干果碎。   赵哥没忍住咽了口口水,这可看着比冰酪还诱人啊!   又是一番大快朵颐,吃完了后还向景逸打探了具体价格,发现沙冰略贵是三十文一份,赵哥想着,是有点小贵,但是值啊!   等听到奶香冰酪只要八文时,不由瞪大了双眼,惊呼:“景老板当真!这买卖,这镇子里可只有你一家能做啊!”   “哈哈哈哈,当然!不过我可不是冲你们,我是想着让镇上和村儿里的娃娃们热天都能凉快凉快!”景逸说到。   “景老板仁义,那我先替我家臭小子和姑娘谢过他景叔了,哈哈!”   赵哥打听清楚,连忙回家去了,他家离这里不远,赶紧带家里的小子姑娘过来买一根吃吃,再回去也不耽误吃午饭。   他本就是个擅聊的人,这一路回去,几乎跟所有认识的人说了景家冰凝凉品铺里的吃食,熟识们听说后就溜达来尝尝鲜,半生不熟的也半信半疑地过来一探究竟。   如此,人传人现象下,虽没做任何宣传的情况,冰凝凉品铺依然在镇上一炮而红。   凉品铺子里的产品依然是高端和平价都有,吸引了各式各样的顾客。   高端产品和平价产品的区别一般是原材料的不同,以及做法的复杂程度。   店铺里最平价的产品就是冰酪,奶香冰酪八文、平价水果做得果味儿冰酪一般都是六文,还有一款最便宜的叫甜棒儿,顾名思义,就是用糖水做得,景逸只卖三文钱。   而且景逸也不玩那缺德商家的花样,甜棒儿每天的货源都是最充足的,从不会出现让难得进镇里来一次的爹娘在自己孩子面前买不着便宜买不起贵而难堪的场面。   他也穷过,知道一文钱对于穷苦的农户都珍贵无比。   虽然生意火爆到不行,但是最近也收到越来越多的埋怨。   “景老板,都怪你这儿的凉品太美味,大热天的天天勾着我往你这跑,我这几天都晒黑了。”   这是之前那个爱美的李公子,最近是天天下午过来报道,最爱吃店里那款最贵的“桃子花”奶味沙冰,主要配料是切碎的水蜜桃和花生酱,打底的沙冰也是奶香冰酪磨碎的,八十八文一份。   “就是啊!景老板,要不您去码头也开一家店吧,我这每天铺子收工就想来你这儿吃口冰再回家,家里婆娘还以为我去,咳咳咳!”   这个矮壮的汉子说着说着看了看周围好多的小萝卜头,把浑话咽回了肚子里。   冷品铺子不同于其他吃食店,多是央着父母带着来的小孩,稚嫩的脸庞,欢快的小嗓门,愉快的欢声笑语。   有那社牛的小孩,认识不认识都会过来跟你聊两句童言童语,有时让人啼笑皆非,让过来吃冰的大人们都觉得心情更疏朗了。   “唉,还说呢,我家这三祖宗,我这家里还做着买卖呢,非让我带着来吃冰,不来就哭,夫郎回娘家去了,我这只能带着来。”   说这话的是铁匠铺子的老板卢铁匠,身材魁梧、满脸横肉,手艺精湛得很,在安昌县都出名。   平时跟自己店里顾客说话都很少给个笑脸,听见不高兴的那更是横眉冷对、爱答不理,唯独对着自己娇小泼辣的夫郎和三个孩子毫无办法,宠得不行。   “爹!你别说景阿叔!景阿叔说了一会儿给我再加一勺果酱呢。”铁匠家里的小哥儿板着小脸跟他爹说,这万一不给加了还得掏钱买,爹真不懂事儿!   “好好,小宝,你快吃吧。”铁匠也不觉得没面子,乐呵呵地哄着小哥儿吃冰,还不忘关照小宝的两个小汉子哥哥够不够,既然来了就吃痛快呗。   景逸暗笑,让你们埋怨我,以后我就贿赂你们家里小孩。   不过群众的意见,还是要听的。多开分店不太现实,镇上的盘子就这么大,没必要。而且这个买卖是个看时令的,估计卖到九月也就差不多了。   配送是可以搞一搞的,而且冰酪更好保存一些,也可以让配送员没事儿时候走街串巷地卖一卖。   太阳西下后,喧闹了一天的店铺关门了。大家一起把店里打扫干净,窗户上木板封严,两扇大门也仔细关好,门闩插好,再把一个长条的挡板挂好。   “走!后院开个短会。”景逸一声号令,几个小汉子挨个走了出去。   “今天大家提的那些意见?有人有啥想法吗?”景逸站在台阶上问。   几个人苦思冥想,就跟夫子临时布置了随堂小测似的。   “逸哥,你是说他们觉得天气热,不想来店里吗?我觉得没啥,外面越热,我们店里的凉品越珍贵,卖的肯定越好啊!”冬山说。   “嗯,小山说得不无道理。”景逸点点头表示赞同,这孩子想得通透,还有奸商的潜质。   “但是,你考虑过咱们的客户里好多是小孩子吗?这么热的天儿,来的路上中了暑多遭罪。”   “啊,确实。”冬山想了想那场面,没发生就让人心里跟着难受呢。   “那大哥,咱们要不送货上门?我看镇上好几家店都帮忙送。”小安接着说。   “好想法,那他们如何点单呢?小厮过来点单,那让他直接拿回去不行吗?”景逸又问。   “那就化了啊,咱们自己送的话,有木箱有棉被,化不了的。”冬山也接着这个办法继续深入想。   “小厮自己带回去不妥,路上出事儿或者咱们凉品出点啥事儿,到时候都说不清楚。”这是高坤,他还是比较懂人性的阴暗面。   这时久不说话的冬江也说:“我觉得可以让他们来一次直接点个五天、十天的单子,这样就省事儿了。然后咱们自己按照单子统一配送。”   景逸带着小伙子们在院子里头脑风暴,慢慢地引导大家的思路。最终,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制定出了配送方案。   同时,这种无限制的能够畅所欲言,而且高效讨论的方式深深地吸引了他们。   让他们每一个人都体会到了自己在这个群体中的不可缺少性。 第82章 配送小分队   配送方案定下来之后,是配送小队的人员招募。   景逸一般都是用人爱用熟,这年头谁都不容易,都帮也帮不过来,有了赚钱的买卖肯定先紧着亲朋好友。   他仔细想了想后,定了两拨人。一拨自然是村子里的,另一拨他打算看看小安小舒他们私塾里有没有孩子要勤工俭学的,这也算一种投资了。   所以第二天一早,就叫来了景安三人问话。   “你们私塾里,有没有学生家里比较困难想做工的。”   景安三人互相看了看,讨论了一小番,最后景安说:“确实有那么四个人家境贫困,两人是我和冬山的乙班的,还有两人都在冬江的甲班。”   冬山补充说:“不过是否想做工不太清楚。”   确实,大源朝的学生也多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况且这大热天的走街串巷,保不齐就遇见熟人或者同学,觉得丢脸也有可能。   “逸哥,我觉得我们班里的两个同学肯定会做,听说他俩放假期间经常下地干活,有时候还会跟着父亲去做短工。”冬江对那两个贫困的同学还是心里很敬佩的,一个叫时顺,一个叫孙石磊,不止学问高,品德也很好。   班里风气虽然比乙丙班强,但是也难免有人说不好听的话,冬江就见过一次,当时看不过还帮着仗义执言,后来跟他俩走得也比较近。   “那你俩班的呢?”景逸问景安和冬山。   “嗯... 我们班吧,陈佳文跟我俩关系挺好,他肯定没问题。他爹年初因病走了,当时治病快把家掏空了,现在家里还有奶奶、娘亲和一个弟弟要养,他今年读完就不读了,打算找份识字的工作挣钱。”   “对!佳文兄人靠谱,大哥用他吧!还有一个叫郑钱多的,就不必叫了吧,家里虽困难,但是并不好好读书上进,在私塾就爱跟着那帮少爷们混,就爱溜须拍马。”   “嗯成,那这招贤纳士的重要任务就交给你们仨了。”景逸说着拍了拍旁边东山的肩膀。   “保证完成任务!”   说着,哥仨就意气风发地行动了起来。   景父在旁边看得叹为观止,啥时候他说话也如此管用就好了!   正事儿说完,景逸和初夏跟景父和景母扯扯闲篇,然后也开始忙碌起来。   他自己赶着马上把初夏送到凝夏斋,然后就又回店里接上了景父,两人一路急行回了村里去雇人。没办法,现在家里的家仆都在各个岗位上发光发热,一个萝卜一个坑,轻易还不能离岗。   “村长爷爷在家吗?”村长家院门半掩着,景逸并没有贸然进去。   村子里人家一般都是院门打开,除非是家里没人才锁上,这种半掩也常见,就是家里忙于活计不方便待客,要不就是这会儿家里没人,等会儿才回来。   “小荣和小逸啊。走,跟我进去。”村长从西边走了过来,看样子从田地里回来。看见景家父子俩十分高兴,现在他们可是大忙人,这一晃又十多天没见着了。   “你淑阿奶去皂厂上工了,我刚去地里转悠一圈,你太爷和太奶去你庆二爷爷家住两天,我就把院门半掩了。”也是好久没见,村长聊天性质颇高,一直絮絮叨叨的。   “盛叔,咱田里好着呢吧?”景父关心。   “放心,天虽热,但是不旱,苗子白天蔫了,傍晚清晨的多交水就行。”村长胸有成竹,这一波酷暑没伤到庄稼就行,热点就热点。   “我前两天去皂厂还看见淑阿奶了呢,管着脱模和修型那两组人,井井有条的,厉害着呢。”景逸也跟着村长搭话。   “厉害啥啊,别当她面上,下巴能抬上天喽。”虽然调侃着自己老伴,但是村长眼里的暖暖笑意可骗不了人。   “对了,你们这次回来有要紧事儿?”   到了堂屋就坐,村长拿出来三个大蒲扇,人手一个边扇边聊。   “嘿嘿,我这不是又捣鼓了一个新买卖,需要点人手去镇里帮帮忙嘛。就来麻烦盛爷爷了。”   因为有了村长爷爷,关于村里雇工这一块景逸可省心了。   这要在现代,盛爷爷那说是公司的人力总监也不为过,那可是要高薪聘的。   古代没有这一套,景逸要是真因为这些事儿给盛爷爷发月银,别说盛爷爷不同意,就是村里人的吐沫星子也要淹了村长一家。   不过逢年过节送送厚礼那是没得说,两家沾亲带故的,谁也不能说什么。   “这算啥麻烦!你这麻烦一来,咱们村里人就能过上好日子!你看看今年以来,皂长上工的村民就不说了,有两家都打算秋收完后重新盖房了!就是别的不去皂厂干活的人家,上山拾点木柴都能拉到你那里去卖,别的村哪有这美事儿!”   村长越说越兴奋,大蒲扇也是摇得呼呼的。可以说,现在在村子里,只要勤快点,家家户户都能挣到钱,这都是托了景逸的福。   景父听了心里激荡,这是生他养他的村子,他自是盼着一切都好。就连景逸,虽然人平时淡漠了些,但是在大义上从来没错过,听见这些也是心里舒坦。   等村长抒情完一波后,景逸连忙插缝儿把自己雇工的事儿交代了一下。   这次主要招工的对象是两批,一批是十四岁到二十岁的汉子,勤奋、灵巧一些的,负责跟私塾那三个小汉子一起在镇上配送兼走街串巷卖一卖。   再招一批二十岁以上的成年汉子,成熟稳重一些的,负责在镇子周边的村子里当货郎,卖冰酪。   为了调动大家的积极性,景逸不打算给固定的工钱,而是每卖出一根都有半文钱或一文钱的提成,挣多挣少全靠自己。   甜棒儿能挣半文、果味儿的能挣一文、奶香的可以挣到一文半。   “我这个冰酪的买卖,也就夏天红火,所以从现在五月大概做到八月底吧,三四个月也就。不过要是做好了,也不少挣呢。”景逸说。   “那肯定。”村长只是粗略一算,就知道是个挣钱的好差事儿。   “您还是帮我仔细选选人,过过人品。这买卖不难做,老实点木讷点没啥,千万别偷奸耍滑小心思太多的过来。”景逸嘱咐,人品是他每次招工都要反复强调的底线。   “对了,盛爷爷,小诚呢?咋没看见他?”景逸疑惑。   景诚这小子稳重内敛,从去年年初开始村长家也把他送到小新村的私塾去读书了。   小新村就是那个办了百村大集的富裕村子,因着以前出过一位举人老爷,所以村子里一直有学堂,学费比镇子上的几家私塾都要便宜。   “去给他娘跑腿了。”村长回。   “听说小诚学问做得不错啊,盛叔。”景父插话进来,“怎么着?打算往上考考吗?”   “是还行,但是这水平搁到镇上就不行了,他自己也没那意思,就想读个三年认认字,懂懂礼。”村长。   “那盛爷爷,小诚就让我带走吧,我这店里现在急缺人呢!”小诚的私塾也在因高温歇假,这孩子识字懂礼,景逸早就盯上了。   “哈哈哈,看上你就带着走,我们爷俩在家也两看相厌!”村长痛快说。   来回一番讨论,配送小队和货郎小队的人员基本上就确定了,配送这边在村里挑了五个半大小子,加上镇上私塾的三个人,镇子里头肯定够用了。   货郎小队目前只挑了三人,先在离得近的镇子外围和附近村庄试着卖一卖,效果好再扩招。   确定了人选,并且去各家说明了情况,依然是没有拒绝的,现在谁都知道跟着景逸干,有肉吃。   景逸和景父婉拒了村长的留饭,赶起马车就回镇上了,明天开始就要增大货量了,要先回去准备准备。   还有,景逸也不想放弃码头这块风水宝地,他想在码头设一个固定凉品摊位。   他们家最早就是在码头集市起家的,更是知道码头的市场多么大,富阳镇是个小型水运枢纽,很多船商和旅客都不会进镇子的,只会在码头集市逛逛,出手很是大方。   “在码头集市里摆摊不比当货郎,胆量和灵活缺一不可,估计现在让村里人赶鸭子上架不太可能了,训练不出来。”景逸发愁,人到用时方恨少啊!   “这可难办了,你说胆子大,那咱村里可好几个都行呢,明儿来的那个生小子就成,高高大大的,就是不活泛。你说灵活咱火锅店的二力小子,那可是脑子活,夏天一到火锅店生意不好了,他可没少出主意。就是吧,瘦得跟个猴儿似的。”   景父嘴里叹气,可心里挺美:哪能都像我大儿,高大威猛,聪明帅气。   景逸被景父嘴里的唠叨提醒到了,对啊!这俩人打配合不就好了,干嘛非得挑一个十全十美的人选呢。   “爹!你可真聪明,他俩搭配着去守摊子就可以了啊!不用非得选一个可心的!”景逸夸赞到。   “啊??嗨!那是,你爹我这脑子,关键时候总是有急智!”景父跟自己大儿从不玩虚的,有了功劳就得认。   “哈哈哈哈,那可不,要不是我爹呢。”解决了一个不算问题的问题,景逸更有心思跟景父说笑玩闹了。 第83章 出事儿了   “冰酪冰酪!凉在嘴里,甜在心间!”   “卖冰酪!卖冰酪!冰冰凉,透心凉!”   “卖甜棒儿嘞!卖甜棒儿嘞!吃一根凉快一天嘞!”   上午十点左右,气温已经迅速攀升,景家冰铺的配送团队先把预定的凉品挨家挨户送到位。然后就走街串巷叫卖起来,一时间富阳镇的大街小巷都响起了的吆喝声。   莺儿胡同里,几个小汉子正在柳树的树荫下拿着枝条玩骑马打仗。   “冰酪冰酪!卖冰酪!”陈佳文见状,连忙上前吆喝。   陈佳文是景安和冬山班里的同学,也是今天第一天走马上任的配送小队一员,刚开始的送货还是挺顺利的。但是等送完货开始吆喝卖,就有点难为情了。   他家里年初出了事儿,现在需要银钱贴补家里。   本来在家时,想得如何如何放下面子努力干活,如何如何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挣钱养家就是可为。但等真到了街上开始吆喝时,才知道确实很难张开嘴。   一路上跟个锯了嘴的葫芦似的走到了分配的街巷,一看只有一群小孩子在大榕树下玩耍,立马抓紧机会卖力喊上了。   再不吆喝今天别想开张了,从店里拿的货如果原封不动送回店里去,岂不是更丢人。   这条莺儿胡同的宅子不算便宜,买得起的人家一般手里都有点钱,大多数家里不是做买卖的,就是在镇上或码头有固定的赚钱营生,小日子过得都挺富足。   “大哥哥,这个是景家馆子的冰酪吗?”两个小汉子听见了吆喝声,连忙跑了过来问,都长得虎头虎脑的,小脸庞还颇为相似,一看就是兄弟俩。   “对!弟弟好眼力,这就是景家的冰酪,咱富阳镇只有景家有,独一份啊!”陈佳文一看来生意了,也不管小孩子能不能买得起,连忙招呼起来。   其中大些的男孩看着七八岁了,装成熟的跟陈佳文说:“好说好说,我爹老带我们去景家的凉品铺吃过呢,就是近来生意忙不得空去,你让我看一眼验验货,要是没错我就喊我爹爹来买。”   陈佳文看着这个要“验货”的小兄弟,忍着笑打开箱子,又掀开厚厚的保温棉被给他看了眼冰酪。   “哇!!”“咕咚!!”   惊叹声和咽口水声此起彼伏,就连旁边一直观望的小家伙们就过来一探究竟。   不过陈佳文给看了一眼迅速盖上了,他也不是看轻小家伙们,解释到:“你们也知道这冰酪容易化,只能看一眼啊,见谅了。”   “成!确是景家的冰酪,你等着我,我叫我爹爹去!”说着,拉着弟弟咽着口水连忙跑回家去了。   “我也买!我也买!”“等着啊!我去喊我奶!”   呼啦一下,人都跑了个没影。   陈佳文也不着急,哪怕回来两三个孩子,都是两三笔生意啊!他背着木箱走到了榕树下背阴处等着。   很快,头先跑走的兄弟俩就拉着一个娇小秀气的夫郎回来了,后面还跟着一个满脸横肉的壮汉,怀里抱着一个哥儿。   没错,这位就是之前在景家的冰凝凉品铺带着三孩子吃冰的铁匠铺子老板,这几天夫郎回来了,老想着带夫郎去吃一次冰,但是接了个大单一直忙活,还没来得及。   刚听大儿二儿说有景家凉品铺子的冰酪卖,就赶紧带着夫郎来了。   “怎么卖的?就只有冰酪吗?”铁铺老板问。   “贵客您好,价钱跟铺子里一样,只有冰酪,各种口味都有,没办法,天气炎热,其他货品带不出来,望海涵。”陈佳文说。   铁铺老板一听这小汉子说话文绉绉的,自己也不由地放缓了声调,没办法,他大老粗一个,平生就尊重读书人。   “成!我们自己挑挑。”铁铺老板又跟家里人说:“你们几个小的,要啥口味自己挑。夫郎,你吃那个奶香的吧,你不是爱吃羊奶,这听说还加了蜂蜜,可香可甜了。”   他夫郎明显已经知道奶香冰酪是最贵那一款,娇俏的横了自己相公一眼。   最后,铁铺老板家买了五根奶香的,五根果味儿的,家里还有父母,还有铺子里的两个徒弟一个伙计也没落下。   这一笔生意不过短短一会儿陈佳文就赚了十二文半,更别提后面陆续赶来的顾客,极大地给了他信心。   从莺儿胡同里出去后,看着还剩不到半箱的冰酪,也不觉得丢脸了,大声的吆喝起来,脸面哪有赚钱香!   卖完了赶紧回去取货,还有两个胡同巷子没走完呢。   这一天,几乎所有出去的人都销售一空,甚至由于低估了百姓对于冰的渴望,刚到下午两点多,就已经存货不多了,为了保障铺子里的货源,景逸就没再给大家发货。   傍晚时,景逸就开始给每个货郎算账,镇上的百姓购买力强,少的挣了五六十文,多的那是挣了□□十文,再加上配送的十文钱,一钱银子都有了。   村子里的百姓购买力弱一些,多是买的甜棒儿,那一个人负责一个村子的情况下,一天也能挣个五六十文呢,不少了。   每一个拿到钱的人都喜得满脸红光,虽然是个短时买卖,但是要是勤劳点,这三四个月挣得不比别人一年少多少呢。   热点累点怕啥,没钱的滋味更可怕啊。   五天过后,货郎模式取得了大成功,乡下的货郎小分队又增加了五人,把稍微远点的村子也涵盖进来。   而且景逸还专门在镇上雇了一两驴车,上午九点开始,挨个把八个人送过去各个村子,然后十一点开始,再按照同样顺序,把人接上带回来。   由于村子里的购买力有限,冰酪箱子做大点,一天就这么一回就够了。   因为冰酪的出现,烈日下的人们也多了一丝笑容。   而且镇子上及周围的富裕人家都知道,景老板不光是卖凉品蜜汁,还卖冰,大块大块的冰,只要你有钱,景老板无限量给你供应。   俗话说由奢入俭难,尤其是内宅的贵人们只要享受到了一次夏日凉爽,就很难戒掉,让他们重回高温生活。所以,基本都是会选择反复续杯。   哪怕景逸的冰卖得不算贵,最后也赚了个满盆钵体。   夏天的日头长,尤其是今年的夏天。当你觉得今天的太阳威力不能更猛后,明天的它一定会给你个惊喜。   日子一天一天地过,很快到了七月底。   这会儿的天气依然热,但是阳光已经不那么暴烈,风也不那么苦闷了,甚至如果下场雨,还能感受到一些凉爽。   景安他们私塾已经确定了是八月初六开课,所以他们没几天的逍遥了,而景逸也早就打算好了他们上学后的人员安排。   这个冰凝凉品铺本来就只打算做到八月底,然后就要搬到西面一些的新铺子里去了。   没错,景逸经过这两个多月,早已经看好了两个铺子,一个在镇上,一个在码头,都是好位置的小铺子。别人做买卖可能觉得太小鸡肋,都摆不下几张桌子,但是对于景逸只卖凉品和饮品而言,确是刚刚好。   码头的那家早就装修好开业了。现在就等火锅店这家开到八月底再腾地方。   就在私塾的这些小汉子打算站好最后一班岗的时候,却出了事儿。   “大哥!这都过了下午未时正了,佳文还没回来取过货。”   冬江中午那会儿理完今天第一批的取货账目,发现没有陈佳文的,就有些担心,想着时间还早,今天可能是卖得不好耽搁了,就等了等。   但是现在都两点出头了,陈佳文还是没回来,他越想越担心,陈佳文每天回来取两次货,上午十一点一次,下午两点一次,几乎是雷打不动的。   景逸听闻也皱起了眉头,佳文这小汉子还是很稳重的,不会无缘无故更改时间,因为店里的货一天都有数,来晚了可不等你。   “他负责的是哪几条巷子,让仁义过去看一眼。”景逸也不犹豫,立马安排下去。   结果就在这时,店铺门口进来了一个十六七的年轻汉子,大热天跑得满头大汗,也不买东西,直接冲着柜台就来了。   “请问哪位是景老板,你们店里那个姓陈的伙计,被人打了,我师傅把人送到莺儿胡同那边的医馆了,你们快去看看吧。”汉子急匆匆地说。   “啊!这光天化日的!太猖狂了!”   “景老板赶紧去看看吧,可大可小的事儿呢。”   “也不知道是图财还是为了别的。”   那报信的汉子没特意降低音量,店里的顾客们都听见了,七嘴八舌的讨论起来。   景逸心里的第一反应也是,到底是图财还是为了别的。   不过现在没时间考虑这些了,赶紧去看看佳文要紧,“冬山、高坤,店里就先交给你们俩了,去后院把爹叫到店里帮忙看着。”   “小安、冬江,你们俩去后院叫上佟管事,跟我一起去医馆。”景逸边说,边迅速回了后院他和初夏的房里,拿了十两碎银和五十两银票揣在怀里。   四个人赶着马车一路奔驰,很快来到了医馆。 第84章 以暴制暴   “大夫,请问这刚送来了一位姓陈的小汉子,麻烦我们想见下。”景逸着急又带礼貌地问着医馆外厅坐堂的大夫。   “是有一位,你们是他什么人?”大夫警惕地问道。   医者仁心,那伤者送来时候意识都昏迷了,可不能再伤上加伤了。   “我是那小汉子的老板,他在我店里做工。我是景氏火锅店的景逸。”景逸说。   “哦哦,景老板是你啊,你们随我来吧,我们安排他在后院修养。山药,你先看着铺子。”大夫吩咐药童看好铺子,带着景逸他们走去后院。   医馆的后院相对于住院处,重伤患或者意识混沌的都在这里修养。   “佳文!”   刚被大夫带进了陈佳文所在的那个房间,就看见他面无血色的躺在一张床上,衣服灰扑扑的,像是在地上滚过一般,下摆还带着斜歪的黑脚印。   最明显的就是头上用绷带包扎着,绷带上还印着白色的血,整个人半昏迷状态,凄惨的不行。   景安和冬江哪里见过这等场面,景安没忍住大声叫了出来,声音哽咽,冬江也不再淡定,快步走到了佳文身边仔细查看。   这时,跟进来的大夫出声:“噤声!让伤者好好休息。你们看过就行了,这里有药童看着,咱们借一步院子说话。”   景逸也上前看了一眼陈佳文,见他面色虽不好,但是呼吸还算平稳,除了头上的外伤,其他东西并没有见红,心踏实了一半。   但是也并没完全放心,在古代这内伤更不好治。连忙跟着大夫来到了院子里询问病情。   “大夫,佳文伤势如何?”景逸问到。   “这小汉子身上都是轻轻重重的淤青,是被殴打所致,倒是没伤到五脏六腑,也算幸运。两处较为严重的外伤,一处是左腿膝盖,一处是脑袋上。膝盖的伤问题不大,我已经上过药了,休息个十天半月能痊愈。就是这脑袋上...”   景逸一听大夫话语略显犹豫,心里“咯噔”一声,连忙说到:“脑袋上如何?大夫不用担心药钱,多少钱我们都治!能治好就行!”   大夫一听,心想这景老板确跟别家不同,继续说:“这脑袋上的伤,是最重的,送过来的时候那血据说淌了一路,这会儿昏迷我估计也是因着是失血过多导致的。现在没大碍了,但是后面务必要用贵重药材将养好了,不然恐留下隐患。如果景老板不介意,等我师兄一会儿出诊回来了,再诊断一番,我俩商议下给出药方。”   景逸没有犹疑,一口答应了下来:“肯定以佳文身体为重,那麻烦您二位了,大夫。”   说着,景逸留下了小安和冬江在这儿守着佳文,他则让佟管事跟着这位古大夫先去把诊金和药钱补上。   谁知古大夫一摆手,“不用了,铁匠铺的蒋老板送人过来时候,先交了五两银子的押金,还未用完。”   景逸这才反应过来,这位铁匠铺的蒋老板他在凉品铺子见过,高大壮硕,满脸横肉,看着是个不好惹的,没想到如此侠肝义胆。   又是帮忙救人,又是帮忙传信,这会儿刚知道居然还二话不说垫付了五两银子的押金。   景逸想着,等佳文这边再稳定点,今天怎么也要过去先把五两银子还上,之后再找个哪天登门郑重道谢。   在景逸看来,陈佳文这受的就是工伤,好好的一个斯文小汉子,平时聪慧不惹事,这次出事儿的唯一可能,就是自家买卖惹了别人红眼。   不管是单纯的地痞无赖想劫钱,还是有预谋地针对他景家生意,佳文小子都是受了他连累,他肯定是要一管到底的。   “相公!”一声呼唤打算了景逸的思路,抬头一看是初夏找了过来。   “夏夏,你怎么过来了?”这会儿还不到三点,完全不到初夏下班时间。这家里谁那么多嘴,还特意告诉初夏让他担忧。   初夏不愧是跟景逸一个被窝的人,一看相公脸色就知道他不高兴什么,然后解释:“没人去找我,香皂铺子明天要上货,我想着账本在家里,回来拿一趟。佳文如何了?”   景逸闻言放了心,耐心把佳文的情况说了一遍,末了让他别担心:“现在无大碍了,后面养好就行,既然在咱们地盘出了事儿,咱们家肯定管到底。”   初夏重重点头,眼眶泛酸泛红,一下子想起了当初爹爹在柳家被打的事儿,那会儿真是彷徨无助。   景逸一看,立刻明白了,这是两家子的共同的痛苦回忆,“宝贝,别担心,咱们两家都不是以前那般弱小可欺了。”   “嗯。”埋在景逸颈窝处,初夏轻轻地带着哭音回应。   这会儿在医馆不用那么多人陪着,景逸就让佟管事去忙了,他也带着初夏又回凉品铺安排了下工作,跟景父汇报了下目前佳文的情况,还从景父处得知古大夫和岑大夫的医术都十分好,医德也靠谱,还经常去乡下义诊。   不得不说,景逸这下完全踏实了,他不怕花钱,就怕遇上不靠谱的大夫。   古大夫的师兄兼医馆馆长岑大夫大概是下午五点左右出诊回来的。   回来后简单略作歇息,就过来给陈佳文望闻问切,然后仔细询问了师弟做得一些急救措施和后续处理,再拿过师弟开的药方,仔细琢磨,改了两三味药。   这位岑大夫跟古大夫不太相同,同样都是医术好,但他不似古大夫那么单纯直接,反而很是精明但又不让人反感,怪不得把医馆经营如此之好。   “我师弟的药方没问题,但是景老板既然不差钱,我就换了三味贵重药。不同之处是,我师弟的药方能让他两个月后正常生活,不会再出现头晕、乏力、恶心等症状。而我的药方,虽然更贵一些,但是可以保证他一个半月后,不仅没有后遗症,还能更胜从前。前者二十两左右,后者三十五两左右。”   岑大夫边说边观察景逸的神态,见他好不犹豫地让用更好的药,满意的点点头。就吩咐药童去煎晚上的药了。   景逸一看,好么,都已经抓好药了,看来吃准我性格了,没事儿,真管用就行。   随后,医馆就轰人了,景逸留了小安晚上在医馆看照佳文,又嘱咐冬江去佳文家里打个招呼就说今天店里值班,佳文不回去了。   善意的谎言也是无奈之举,一切等陈佳文醒了再说。   他则带着初夏先去把五两银子还给铁匠铺子的蒋老板,又跟蒋老板约好,等陈佳文身体好些后再登门感谢,就先不打扰人家回了家里。   “大儿,到底怎么回事儿,蒋老板那边有人看见吗?”景父进了后院,迫不及待地问起坐着歇脚的景逸。这一天给他跑的。   “爹,您先坐,喝口茶说。”景逸这会儿得知佳文无大事儿了,反而不着急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爹着急,这倒底是惹着哪家泼皮无赖了?”   “蒋老板那边并没看见恶人,是他二徒弟在偏僻的后巷找到佳文的,那会儿没其他人,佳文已经倒在血泊里了。然后他们就连忙送去医馆了,就这么简单。”景逸说着,眯起了双眼。   说是简单也不简单,第一,卖冰酪的路线绝不包括偏僻的后巷,佳文没事儿不会去那里的。不是提前探好路子的,也不会知道这条还算隐秘的后巷。   第二,现场打斗痕迹十分明显,而且脚印杂乱无比,绝不可能是一对一,凭着景逸以前参军的本事儿,看得出这对方至少三人以上。   最后,看似是抢劫银钱和冰酪,但是现场有几根冰酪,外面油纸被人故意碾压,不像抢过来要吃或者卖钱,反而跟有什么仇恨一样。   景逸目前的猜测,觉得绝不是地痞无赖抢钱那么简单。不过这些分析,就不用对着家里人说了,不能贷款烦恼。   具体情况等佳文醒了明天再问,好在岑大夫说他今天晚上会醒来,估摸着明天身体就能好一些了。   隔天,景逸和一定要跟来的初夏到了医馆看望陈佳文。   “景大哥!对不起,我给搞砸了!钱和冰酪都被他们抢走了!我会赔的!”陈佳文到底是个十四五岁的大孩子,这会儿红了眼眶,看见景逸又是想道歉又是想告状。   “你道什么谦!又不是你的错!再说了,你这是工伤,不用你赔,你就好好养着,药钱和家里都不用担心。叫我一声景大哥,不是白叫的。”景逸说着,想跟呼噜弟弟们一样呼噜下他的脑袋,抬起手看了看他包着绷带的脑袋,又讪讪放了下来。   陈佳文闻言更想掉眼泪了,拼命忍着,昨天挨打都没哭,也不知道今天眼窝咋那么浅。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景逸问。   “好多了,景大哥。就是头还有些沉。”陈佳文说。   “嗯,不碍的。大夫说这是正常的,毕竟留了不少血。但你别忧心,两月后你就又活蹦乱跳了。”景逸安慰他,时间没敢说太绝,给了些富裕。   “嗯嗯,大夫也跟我说了。”陈佳文心里也踏实,刚醒来时的担忧现在都没有了,景大哥和小安他们都帮忙安排好了,他自是无比感激。   “你如果这会儿状态还行,就跟我聊聊昨天的情况,这打咱们不能白挨,这年头,有的无赖你就算报官,处罚对他来说都无关痛痒。”   “咱只能,以暴制暴,对不对?” 第85章 找上门去   “以暴制暴!”   景逸的短短几句话,激起了在场的几个小汉子们的中二情绪以及雄心壮志。   对啊!凭啥我们老实做生意还要挨打!这打!不能认!   “阿逸!你怎么教他们这个!”   初夏有些着急,他不是怕事儿,而是觉得都是半大的孩子,正是树立是非观的时候,现在不教正了,以后走了歪路可咋办。   “夏夏,你别急。咱们家的孩子都是明事理懂事儿的。”景逸让初夏放心,孩子根儿都是正的,肯定歪不了。   “《论语》你们都学过,以德报怨,何以报德?”景逸问。   “以直报怨,以德报德!”陈佳文功课一直还不错,立马回答。   “咱们做正经生意,没有对不起任何人。今天大哥教你们,作为以后在家里抗事儿的汉子,不能平白受欺负,更不能让家里人受欺负!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掘地三尺也要把他找出来!”   包括那个柳家的管事儿,景逸也记着呢,一笔一笔慢慢还。   “是,大哥/景大哥!”三个小汉子喊得震天响,不知道的以为啥民间组织要搞反动了。   “好了,都冷静一下,佳文,说说昨天的事儿。”景逸压压手,示意他们低声些。   “景大哥,初夏哥,昨天上午我跟往常一样先到莺儿胡同卖冰酪...”陈佳文慢慢叙说着。   现在天气没那么热了,冰酪不如前两个月卖得快,但努努力销量也更得上。   昨天上午,陈佳文还是跟往常一样,先走了一趟莺儿胡同,快出来时木箱里的冰酪还剩下十来根,他打算回店里的路上一路叫卖,到了店里也基本能卖完。   快走出莺儿胡同时,来了一个年轻汉子说要十根冰酪,但是需要帮忙送到店里,陈佳文一听哪有不同意的,连忙背起木箱跟着去了。   可是越走越奇怪,只见那汉子一拐弯走进了后巷子里,那边偏僻,多是院子围墙,只有个别几乎人家的后院后门开在这边,由于靠着茅房马厩柴房什么的,也不常用。   陈佳文是个机灵的,刚进后巷里没几步就察觉不对转身就要跑,谁知被埋伏好的剩余三人一拥而上,这四个人上来也不废话一顿开打。   陈佳文也不怂,但是双拳难敌八手,到最后只能窝着身体护住五脏六腑,双手护在头上。   后来四个恶棍慢慢停手后,就听有一个看似领头的人说“搜搜钱袋,咱们走人了!”。   就上来两个人一个抢木箱一个抢钱袋,陈佳文气不过,死死抱着木箱不松手,被人拿木箱撞破了脑袋,意识昏昏地倒下了。   朦胧中听见那个领头的说:“这就晕了?哈哈哈,真不禁打!打开看看,什么玩意儿这小子护这么紧?”   “刀子哥,就是那冰酪!嘿嘿,一会儿剩下的咱们分了呗!”恶棍一号说。   “就是刀子哥,分了呗,那人让咱们抢劫,也没让咱们把这给他啊。”恶棍二号说。   “成成成!也别光你们吃,这小杂种既然这么护着,给他留几根,等他醒了吃!”领头的往地上扔了四五根冰酪,上脚使劲儿地碾了碾,脏污不堪。   “别慎着了,一会儿来人了!走吧,回去找他拿钱去!”   说罢,领头的带着三个手下就走了。   待陈佳文说完之后,病房里一时无人说话,这消息量不小,大家都在思索着。   “这件事儿,兹事体大,后面明显有人在指示。咱们要对付这个叫‘刀子哥’的恶棍,还必须一击必中,不然他们不一定会招出幕后主使。”景逸思索半响说。   “佳文,相信景大哥,肯定给你找回公道,待我先回去探听计划一番,别急,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景逸慎重地跟陈佳文允诺。   “我当然信大哥!”陈佳文立即应声,他是坚信景逸的手段,坚信景家的为人的。   景逸从医馆回来后,把自己关屋里想了很久。   虽然只是一个看似简单的抢钱殴打,但是景逸觉得没那么简单,古代人的关系错综复杂,他也不敢莽撞行事。   计划通一定要先计划好,准备多种突发事情的备选方案。   另外一方面,他在行动前还去找了趟黄二哥喝酒,把这事儿跟黄二哥叨咕了叨咕。   事儿虽然不大,但是如果真是冲着冰来的,那必然要借一下黄家的大旗,所以提前打招呼是礼数。   “妈了个巴子的!这群孙子净出阴招儿!景老弟你尽管去做,别让人家以为咱们怕了他,那咱哥俩以后在富阳镇、安昌县都没法立足了!人尽可欺!”   “奶奶的!如果真是冲着冰酪买卖来的,那他们真以为我黄言森是被放逐到富阳镇的吗?!真他娘的以为我在黄家不管事儿了吗?!”   虽然以前他自己因为压力大,觉得没意思有心思远离青州府,但是现在黄家可看重逸小子了,他继续留守富阳镇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二哥消消气,我先去‘探听’一番。”景逸挑眉,示意黄二哥这“探听”可不一般。   “你小子尽管去!出事儿我兜着。”黄二哥说到最后也面色一沉,治个镇上的混混们,打残打废又如何。   “不至于,让他们毕生难忘才是最好的招待。”景逸阴郁地笑笑,打了我的人,别想全身而退。   黄二哥:老弟你别笑了,我孩怕。   五天后,富阳镇南边外围的一处大杂院里。   这个大杂院本来住着几户农人家,田地就在镇子南边。   但是这里被刀子看上了,被他用极低的价格强买了下来,带着几个手下住了进去,成天游手好闲,张家偷只鸡,李家偷条鱼,要不就骚扰调戏附近的大姑娘小夫郎,被各家恨得透透的,还不敢报官,就怕被报复。   这天夜里,从那群恶棍的院子里传出了凄惨的叫声,本来附近的人家听得心里突突的,戚戚然,还以为他们变本加厉开始虐待人了,不知是谁犯到了他们手上。   结果怀着兔死狐悲的心情又听了听。   哎?怎么觉得这是那群恶棍的声音啊。   错不了了!就是他们在哀嚎!   苍天有眼啊!这群无赖泼皮终于踢到铁板了!   附近的百姓们纷纷乐呵呵地关紧门窗,美滋滋地睡了起来,明天又是美好的一天呢。   话说傍晚,景逸开始点兵点将,参与人员有佟管事、景明、景仁和、景仁义,还有三个汉子弟弟,再加上赶巧碰上就非要跟来的景丰和壮实小汉子林新生,一共十个人。   大多数都是人高马大的壮汉,几个小汉子也已经是白杨般挺拔,对付“刀子哥”他们的五个人,那是绰绰有余了。   待天全黑下来,行动开始。   景逸身先士卒,他的身手那是没得说,一跑一撑一跳就翻过了院墙,然后悄无声息地从里面打开院门,待众人鱼贯而入后,最尾端断后的佟管事仔细把门关好,落了门闩。   佟管事:主子交代了,不能放跑一个。   景逸仔细观察了一下院子里及屋里的人员情况,见这会儿“刀子哥”众人都在堂屋里喝酒,心里想着得来全不费工夫,给了众人一个手势,就带人往里冲了。   大源朝铁器管制,所以他们一人拿了一个木棍防身。行动前百般叮嘱了行动的第一要务,自身安全是第一位。   “哐当!!”堂屋的破木门被一脚踹开,应声而倒。   “什么人?!”屋里喝得醉醺醺的恶棍们迷迷糊糊地循声望了过来。   “你爷爷我!”冬山和小安跟两个猴一样贴在大哥和佟管事身后进来,听见几人问话,连忙异口同声回答道,一看平时就没少听说书。   景逸这会儿是人狠话不多,一马当先几个大跨步冲到了恶棍首领前面,挥拳而出,猛然轰向对方,拳头带风,呼呼作响,一拳比一拳狠厉。   刀子本来就喝得微醺,又被一记记沉闷的猛拳打蒙了,他开始还略有抵抗,但很快招架不住,踉跄后退,直至身体倒飞而出。   景逸干净利索地解决了首领刀子,前后还没用十秒钟,别说剩下四个恶棍看傻了,就连自己人都有点愣神儿。   但很快反应过来,哪个汉子不慕强,一个个眼底放光看着景逸把人瞬间撂倒。   “别愣着,按照来前说得,都动手,过来俩把他给我捆上!”景逸脚踩着刀子的肩膀,头都不回的嘱咐着。   这一声同时唤醒了剩余的恶棍们,纷纷抄起手边有的东西开始反抗,但是景逸他们早有准备,他自己虽然是赤手空拳,但是跟来的其他人可都是带着家伙的。   虽然打架都没什么章法,但是仗着人多,还是有惊无险地制伏了敌人,就是每个人多多少少都挂了点彩,除了景逸。   打斗结束后,刀子的四个手下也被绑了起来,景逸一脚把其中一人踹倒了刀子旁边,三个弟弟有样学样,也把剩下的人连踹带踢地赶坐一团。   这会儿就要开审了,小安机灵地给大哥搬了把椅子,还拿袖子擦了擦,谄媚地说:“大哥,您坐着问。”   景逸莫名其妙地看了二弟一眼,这是谄媚的哪一出啊。   殊不知,这会儿在场的汉子们看了刚刚精彩利落的打斗场面很难不佩服他。 第86章 幕后是谁?   刀子也不傻,他清醒后看见来人是景老板,就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儿了。   还是大意了,当时以为那个小瘪三昏过去了,没想到还是被听见记住了。但是也无所谓,听说这景老板不过是“泥腿子撞大运”,上面也没啥背景。   就算吹嘘自己买卖都有府城黄家的合作,但是除了镇上集贤阁的黄掌柜,也没见他跟黄家的谁往来过,就连进货出货都是搁村里的作坊,估计“府城黄家”这个名号也就是他跟黄掌柜那买来的幌子。   “这不是景老板吗?冰酪生意可好?”刀子也是个硬茬,被绑着还不忘嘴贱挑衅。   “托福,反正比你现在这模样好。”景逸一点不受影响,笑眯眯地说着。   “呸!你他娘的别美!赶紧把老子放了,要不让你吃不了兜着走!”刀子耍横。   “嗯?我好害怕哦。我寻思你也就这几个弱鸡手下了吧。怎么让我兜着走?想着你主子亲自来救你?你主子谁?”景逸特意重音“主子”。   果不其然刀子激动起来,“什么老子主子!花钱办事儿而已!”想了想回过味来,说到:“你也别激我,你以为我会说?啐!”   “不说?”正和他意,这么简单就说了多扫兴啊。   景逸不跟他废话,一把抓住他的手臂,用力一拧,发出“咔嚓”一声,右边的肩关节已经脱臼,两只胳膊虽然还被绑着,但是右边肩膀处已经是畸形之状,刀子的惨叫声随之而响起。   屋里其他人也随之一惊,包括景逸自己人,但是景逸依旧我行我素,不做过多解释,只淡淡说了句“想出去的就去大门放哨”。   众人惊讶过后,也知道景逸对付的是恶人、是敌人,就把那一点点同情心抛了出去。当然是没人去大门放哨,谁都知道这是景逸找的借口。   最开始的剧痛过后,刀子面色苍白埋头冷汗,眼神阴鸷地瞪着景逸:“知道我背后有人,你也敢?你有种今天就弄死我,要不然...”   景逸听了刀子的威胁不以为意:“刀子哥果然忠心耿耿,一心为主呢。我干嘛弄死你,我景家可是奉公守法的良民呢。”   “那你们知道是谁指使吗?”他看向那几个刀子手下。   那几个人都吓傻了,没想到今天碰到了硬茬儿。惊惧地猛烈摇头,纷纷表示不知道,这事儿都是刀子哥跟上头联系,他们一概不知。十分怂,撇得也一干二净。   看到此景,刀子气得直翻白眼。   景逸也不着急,悠闲地喝了口竹筒里的酸梅汤,自带的,夏夏宝贝亲自给他熬的。然后又干脆利落的又卸了刀子另外一条胳膊。   “啊啊啊!”刀子已经无暇顾及景逸说了什么,全部心神都在两只剧痛的肩膀处,实在受不了了,连忙尖声喊道:“我告诉你!告诉你!”   “哎?你可别说!”景逸说着,从桌上随便拿了一块抹布就塞他嘴里,“我现在又不想听了。”   景逸翘着二郎腿,配着刀子“呜呜呜”的噪音,以及刀子手下吓得哆嗦发白的嘴唇,又开始慢悠悠地说起话来。   “我还有一个让人招供的好办法,好久没在人身上试了呢。”   说着景逸从口袋里拿出一把之前特制的小刀,是他定制来给初夏防身的,这会儿借来装装样子。家里还有一把,等小舒岁数到了就给他玩。   “看见我这刀没,只要轻轻往你身上一划,都不用太深呢,白肉就会往外翻,如果不够深,就用手掰开,到时候鲜红的血就从会从肉里渗出来,慢慢流,你说多久能流干?流干前好多人都扛不住交代了呢。”   “不好不好,不够刺激是不是,配不上你刀子哥的名号。这样吧,咱们加点盐调调味儿?你说会不会干得快一点?”   这下子刀子再也受不住了,他看出来了,景逸不是在恐吓他,不顾断了的双肩蹒跚地跪在地上一个劲儿的给景逸磕头,其他四个恶棍看到也猛然反应过来,“砰砰砰”磕地直响,痛哭流涕一个劲儿求饶。   “啧!没劲儿!我想了三四个好办法呢,只做了一个说了一个你就受不了了,我还以为你多有骨气呢。无聊。”景逸眼睛一翻,状似无趣。   然后眼神看了眼佟管事,佟管事也聪明,上前把刀子嘴里的抹布拿掉。   “是柳家的管事!那个柳贵!”抹布一拿掉,刀子就急忙大声嚷嚷。   柳贵!又是他!   在场的景林两家汉子互相看了一眼后,面沉如水,新仇加上旧恨,真是恨到了心里!   景逸更是眼一眯,浑身像冒着黑气一般,谁也不知道他此刻在想什么。   不过此时,明显不是个商量的好地方,刀子的喊叫声依旧在耳边:“景老板,我都说了!赶紧把我胳膊按上!快着点啊!”   景逸掏了掏耳朵,不动如山,“我好像也没答应你,说了幕后人就放了你们吧。”   说着,他拿出一张纸来,让正好站旁边的冬山开始读。   “今年七月二十八,你伙同手下三人在莺儿胡同的后巷处殴打清风书院的学生陈佳文,致使他重伤昏迷,后又抢劫财物,共二两银子。”   “今年六月十四,你伙同手下两人在镇子南门外的官道上,趁着傍晚人烟稀少,抢劫码头买炊饼的摊主吴老根三两银子,后殴打其使其重伤。”   “今年六月初五,你伙同手下三人趁着夜黑,摸进了镇子中某寡妇家中,抢走了其家中八两银子不说,还欲行不轨之事。其婆母阻拦,你们推搡时她撞到门柱上昏了过去,生死不明,你们害怕鱼死网破,这才收手。”   “今年五月十七,你派手下四人去附近官道劫附近村民的粮食,三天一共劫了五户共六百斤粮食。”   ......   一项项罪名罗列出来,这几个人的恶行真是罄竹难书。   虽没有什么杀人放火的大罪,但是这一条条的恶行也让诸多家庭受到了灭顶之灾。   那吴老三被抢又被打,至今身子也没养好;那寡妇家听说婆母虽无大碍,但是现今穷困潦倒,婆媳俩差点带着遗腹子小孙子投了河;那被抢粮食的村民,此刻也是艰难度日。   还有其他,光这一年就念出了十多条。   这还只是景逸托人打听的,肯定有那没打听出来的,还有往年的,已经来不及整理了。但是无妨,从罪犯自己口中知道,不是更清晰吗?   “佟管事,仁和仁义,劳烦让几位画个押,到了衙门我也好说话。”   一听要画押,刀子几人顿时激烈地反抗起来,刀子也顾不上疼了,好了伤疤忘了痛般,又开始破口大骂:“你个王八羔子!你想去衙门告我!呸!你想得美!不撒泼尿照照自己,你有那本事儿跟柳家抗衡?!”   “我有没有本事,刀子哥等着看就知道了嘛。”   景逸看几人都被按着手画了押,继续苦口婆心地说。   “你们四个,真以为这是个好大哥吗?这半年多光我知道就抢了不下五十两银子,那以往肯定是更多的,你们得到了几分?好大哥去年豪掷一百两给‘倚红楼’的曼红赎身,还买了个小院天天温香暖玉在怀,却让你们住在这个破地方。刀子哥真是性情中人呢!”   景逸明晃晃地开始挑拨离间,也不怕人不入套。这几个都是欺软怕硬、贪生怕死之辈,为了自己,关键时刻抛弃“大哥”一点不稀奇。   “你们几个谁还知道刀子哥的丰功伟绩,现在坦白还来得及,到了官老爷那里,没准也能减减刑呢。毕竟,你们也是被逼无奈嘛。如果不老实交待,让你们体会下刀子哥现在的感觉也是没问题的。”   “我说!我是被逼的,我知道,去年十一月份,刀子哥让我去引一个家里殷实的汉子去赌坊赌博...”   “我也是被逼的!去年九月份,刀子哥看镇西一户姑娘好看...”   “还有!前年冬天快过节那会儿,刀子哥接了个生意,让我们去污蔑一家饭庄菜里有虫子!”   .......   这下,不用景逸吩咐,冬江和高坤就开始记录起来,之前还纳闷景大哥让他们带着纸笔是做什么,这下知道了,大哥真是步步神算,看来每一步都按照他预设的再走。   冬江这种计划控,和高坤这种强迫症,自然是既崇拜又努力学习。   听到最后,别说别人了,就连景逸都听麻了,如果一个人做了一件一百倍恶劣的恶事,和另外一个人做了一百件一倍恶劣的恶事,哪个人更可恶更该死?   景逸不知道,但是他知道他想让他们都从世上消失。   一个时辰过后,冬江和高坤查漏补缺,写满了整整三张纸,屋内众人均是愤慨不已,谁没个父母儿女,亲戚朋友,一联想都要憋不住了!   “天亮就报官。”   景逸说完,“咔咔”两下把刀子的肩膀复位,就去了院子里歇着,再待在一个空间内,他怕他暴虐地实施私刑。   不行,冷静,控制住自己。   拿起夏夏煮的酸梅汤喝一喝。 第87章 刀子下线及后续   “咚咚咚咚!”县城衙门前的喊冤鼓响起。   安昌县县令正无所事事,听了衙役简略转述了这个案情,听到击鼓鸣冤的姓景名逸后,连忙升堂。   这个案子简直太好审理了,有证人有证词,还有污点证人,外加黄大哥从青州府略微走了些关系,所以县令也没过多拖延。   等他看到满满四篇纸的罪状,就更兴奋了。知道这个案子判好了,也是一大功绩,没准儿能让他明年略微往上挪动挪动。   不过,审着审着,刀子在公堂上破罐子破摔扯出了柳家,县令心里一惊,看向景逸,见他没有攀扯柳家的意思,不由松了一口气,也高兴于他们的识趣。   景家给他省麻烦,县令也给了面子,快刀斩乱麻,量刑都按照最重的来,大源朝对于偷盗是“计赃定罪”,光这一项累积起来,刀子都要在北寒之地挖一辈子矿了。   最后,数罪并罚之下,刀子杖五十,流放北寒之地,此生不得回。其他手下杖二十,同样流放北寒之地,刑期二十年。   刀子买给曼红的宅子,还有镇西的大杂院,以及从曼红宅子翻出来的一百六十两银子,都按照供书上所写,还给了苦主。   一时间,县令的名望与呼声扶摇直上,更有那苦主当堂跪倒直呼“青天大老爷!”。   县令虽小贪但还是识大理讲大义,此刻看见百姓的赞誉与苦主的感恩,更重要的是今年述职报告上那响亮的一笔,也就不咋心疼那一百六十两银子了。   事毕,景逸还给县城的衙役们塞了些钱,让哥几个在押送路上帮忙“照顾照顾”。   从县城回去的路上,被景逸邀来的苦主们虽然眼眶泛红,但是一个个面貌都焕然一新,心里那股憋屈与郁愤终于消散。   景逸他们也同样如此,这次不止是防卫自己,同时又帮助了许多其他人,每个人心里在高兴的同时又多了别样的满足。   几个上学堂的小汉子也略微懂了那句话:达则兼济天下。   跟乐观的小安和东山不同,冬江虽也高兴,但是兴奋中一直带着两分克制,这会儿刀子的事儿解决完,他忍不住看向景逸。   景逸看着他担忧又略带仇恨的眼神,哪有什么不明白的,安抚小江:“这事儿怕是还有柳家本家在掺和,树大根深,不能连根拔起不如让敌人放松警惕,韬光养晦,然后一击必杀。”   闻言冬江眼神一亮,坚定地点了点头。   回去后,面对的自然是各种或关心或打探的询问。   这些寒暄,景逸都交给了几个弟弟,他们按照大哥的吩咐把刀子他们的恶行你一言我一语的都说了一遍,除了那些对哥儿和女子不好的怕损其名声,其他恶事一件不拉。   让听到的人无不同仇敌忾,又欣慰放心于一大祸害终于铲除了。把焦点从景家身上转移。   而且,这其中自是不能提及柳家,目前先不要打草惊蛇,就算堂上的供词传回了柳家,柳家也只会以为景逸怕了他们,从而放松警惕。   剩下这些事,发展都在景逸控制之中,他就没有再管,但是留了个心眼,让自家人时不时关心下柳家的情况。   时间很快到了八月初五,陈佳文前两天已经回到自己家休养,回去的第二天景逸和初夏带着小安就去探望了他,并且跟他母亲奶奶致歉,这事儿确是因景家而起,对这一家子是无妄之灾。   景逸不止付了全部的医药费,还特意补偿了二十两银子给陈家,让他们在佳文休养期间不要吝啬钱财,多给孩子补一补。   “景老板,景夫郎,这可使不得,小文一直跟我们说您二位对他不薄,已经帮了我们很多。这次他也有错,坏人说句好听的他都跟着走,平时的机灵劲儿哪去了,这不关键时候掉链子嘛!”   陈佳文的娘是个嗓门大爱絮叨的人,心地善良重情义,年初佳文爹重病治了挺长一段时间,他爹都不想治了,不想拖累老娘妻子和孩子,他走了他们还得活着。   但是佳文娘二话不说,以强硬地态度憋着一口气不敢放松一直带着佳文爹寻医问药,但是也没有等到佳文爹的好转。   等家里的顶梁柱没了后,佳文舅舅家多次过来怂恿自己妹妹抛弃婆婆和孩子改嫁,如今她这也才三十出头的年纪,风韵犹存,没准自己娘家还能捞一笔彩礼钱。   最后,让佳文娘带着陈佳文给打了出去,并且讲明以后桥归桥、路归路,断绝了跟娘家的关系,非常刚烈!   “陈夫郎,佳文性子好,办事儿又干练,跟我弟弟他们同年级又是同学,我和夫郎也是把他当弟弟来处。弟弟因我遭了难,当兄长的不做些什么真是难安。”景逸说到。   “是啊,婶子,您快别跟我们客气了,这是我们的一番心意。您和奶奶能谅解,我们就十分感恩了。”初夏也跟着一起劝他们收下。   “怨你们干啥?你们都是好孩子啊。”佳文奶奶是个温和性子,拉着初夏的手拍了拍。   自从儿子病了,他们陈家可谓是体会了世态炎凉,亲戚远离,朋友消失,就连有那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兄弟姐妹也都避而不见了,就怕跟他们借钱。   现在难得的几个帮助过陈家的人,他们都牢牢记在心里,就盼望日后能够报答一二。   几番推拉之后,还是景逸强硬了把钱塞给了佳文,让他别让娘奶为难,大小伙子痛快收了岂不两全其美。   “景大哥!这钱,就当是我跟你借的!我私塾念到腊月就不念了,明年,明年我能去你店里做工不?挣了钱再还你!”陈佳文急切道。   这事儿他已经思考好久了,他敬仰景逸的品格,佩服景逸经商的手段,老早就想不去私塾后,跟着景逸做事儿,但是他知道景逸手下多,也不差他一个,一直没好意思提。   这次有了这个由头,他没有什么携病卖惨的意思,他只是想找个理由给自己勇气开口。   殊不知景逸瞄着他这个好苗子也好久了,本来他不提,等他从私塾退下来景逸也是会来问他的。   “你小子就是想得多!什么借不借还不还的!”   景逸先是拍打了一下他肩膀,然后才接着说:“我本来想等你从私塾退了才说的,如果你不去私塾了,也不排斥做买卖,你就来找我,景大哥十分需要你这样的人才。”   “嗯!”   从陈佳文家出来,景逸三人右拐去了清风书院给陈佳文请了十日的假,医馆的岑大夫说十日后就可以去书院读书了,只要不劳累到就好。   景逸本来想着亲自跟院长请假以示郑重,谁知今天院长就来了书院一会儿就回了,值班的夫子表示可以代为转达。   景逸只好遗憾地走了,唉,本来还想过来一睹这位隐藏大佬的风采,谁知没缘分啊。   当天晚上,冰凝凉品铺的大堂小分队在火锅店后院的会议厅聚餐。明天开始就要去学堂读书了,几个小汉子虽然依依不舍,但是也明白哪些才是他们当务之急该做的事儿。   聚餐完后,大家各自休息去,景逸刚推门走进他们屋里,就警觉地发现他们屋子里有些不对劲,连忙把初夏护着推出屋外,嘱咐他先去堂屋等他。   他自己站在屋子里细细观察,很快找到了不对劲之处,靠着后窗前,摆放着景逸的书桌,现在书桌上的笔筒和旁边的两根放在砚台上的两根毛笔,都略微移动了位置。   景逸警惕地缓步走上前仔细查看,就见砚台和毛笔均无事,但是笔筒里放着一张叠成四方块的小纸条。   景逸见状,上前观察纸条表面光滑无粉末且不湿润后,就拿起朝外展开,隔五秒后才翻过来查看。   没办法,特殊时期,他怕别人使阴的。   纸条不大,内容也简单,一棵柳树靠着一个高大的房子,房子里头供着五条蛇。然后再底下,歪七扭八的一个“等”字。   景逸拿着纸条思索,柳家背后的势力,投靠的是五皇子?   如果有皇子撑腰,那怪不得这次过来挑衅,刀子是个炮灰眼界浅,柳家难不成也看不明白?这香皂和冰的买卖利润多高,如果不是真合作,黄家能让他扯大旗么。   如此还敢来挑衅,那就是背后也有所依仗了。原来是背后有大树。   不过,这纸条背后的人是敌是友,现在也不能武断地下结论,既然柳家的事儿本来也要先放放,等机会反扑,那还是先提高警惕就好。   景逸正要收好纸条去堂屋叫初夏时,一丝细微的墨香飘进景逸鼻间,徽州墨!还是极上等的徽州墨!   自从家里有了几个读书的弟弟,景逸初夏每次去青州府都要带些上等的文房四宝回来,之前青州的殊宝斋景逸看到过他们的压箱底宝贝,徽墨中的精品--苍兰,正是这个味道。   景逸心想:记住你了,这镇上用得起还舍得用苍兰的可没几个呢。 第88章 小小的过渡章   此后,近一个月,景逸都没再接触到徽墨-苍兰这个味道,他也就先慢慢放下了,目前分析来看,是友军的几率更大,还是不惦记了,先过好自己的日子。   日子又恢复了平淡,又到一年秋收时。   景家的田地如今可是有不少。村子里的、两处庄子上的,不过都有佃户和家仆在忙着。景逸只需要在最后收粮时带着景父和景安去乡下的和安昌县的两处庄子盯了盯,毕竟是到手后第一年收粮和缴税。   征收完粮食,缴完了粮税,景逸又开始想今年的商税,大源朝的商税基本上是按季度缴纳,国泰民安下商税倒也不过分,按照行业和体量不同,税收在营业额的百分之八到百分之十五之间。   这会儿九月了,马上要交第三个季度商税。   其实这不是景逸考虑的重点,因为他们家每次的商税都不会让吏胥和衙役多跑一趟,佟管事总会提前去一趟县里,主动缴清,顺便给官差一些“福利”。   所以景家的店铺,一直是安昌县上的优质商家。   景逸这次考虑的,是想着趁着这次缴税,把几家店挂在佟管事名下,避免错过三年之限,稀里糊涂地被判定为商籍。   其实随着当时雪灾的英雄吴广破格进入庙堂,为朝廷效力,逐渐为圣上重用开始,这一年以来大源朝对于商户的打压已经轻缓了很多。   且据李少爷在凉品铺子聊天时所言,朝廷已经放出了消息,说是明年或后年就会恢复商籍的科举资格。   虽不知消息真假,但是一石激起千层浪。景逸能看出圣上的雄心伟略,一个国家的昌盛靠得肯定是人才,如果人才通道被世家大族所把控,如果因为阶级原因把一部分人拒之门外,那么长久以往,这国家还不得被蛀干净。   景逸是支持的,也是崇敬的,但是他不会有过多明面上的参与,现在景家还是小门小户,低调发展最好不过。   这个商户科举的议题近来可谓是讨论的热闹非凡,在民间呼声还是比较高的。   不过在朝堂上,有赞成的,就有反对的,金字塔尖尖的位置就那么点,多了谁来分一杯羹都不乐意,所以景逸觉得,这估计是圣上试探的口风,具体推进还有得磨。   希望吴广给力些。   说这些还都比较远,景逸等不了那么久。小安目前虽没有想科举的意思,但是他不想和他不能是不一样的,景逸还是要多番考虑。   所以,生意挂靠在佟管事名下,是目前最为安全又便利的法子。至于佟管事家里的孩子,景逸也让他们安心,耐心说明。   “佟管事,佟夫郎,我之前查了大源律法,店铺如今挂在佟管事身上,以后小禾和小苗如若恢复良籍后,依旧可以选择是农户。不必担心。”就是钱花得多点而已。   佟管事和佟夫郎一听,略带惶恐,“扑通”跪了下来,佟管事眼眶发红地看着景逸说:“主子,帮您挂靠买卖本就是我应当做得,得了您的信任我们只有高兴,我们并无...”   虽然孩子落了奴籍本就是夫夫俩心里过不去的坎儿,但是佟管事并不想以挂靠这件事儿交换什么,他们一家感谢景家还来不及,怎能做白眼狼呢。   他们来到景家后,生活条件那是之前拍马都跟不上,就是他与夫郎,跟着景逸和初夏做买卖解决问题,以前都不知道自己能这么有本事,说是再造之恩不为过。   佟管事未说完,景逸就打断了他:“跟此事并无干系,挂靠确是信任你。至于恢复良籍之事,你们别有负担。我早就说过在我景家做工一向奖罚分明。我和林老板已经商量好了,年后也做一套家仆的等级体系。以后工钱、职称都严格按照这个来升级,里面顶级奖励就包括恢复良籍,到时候你们自己看标准吧。加油吧,佟管事,看好你。”   佟管事和佟夫郎听后,更加感动。景家给他们的并不是施舍与冰冷的交换,而是给了他们自尊,让他们用勤劳与诚实自己努力。   两口子慎重地给景逸和初夏磕了三个头,这次景逸没有拦,虽不自在,但是他知道这是在大源朝,等级如此分明,跪叩是家仆的谢意。   商籍这事儿景逸没独自去,还提醒了一下岳丈大人,待林父那边挑好了人选后,景逸就一起带着几人去县里办好了挂靠的手续。   此事一解决,可谓是身上的一座大山挪走了,要不老不踏实。   忙完了秋收和商籍这事儿,时间也差不多到了九月中,此时秋高气爽,正是外出郊游的好时节。   景逸原本就打算等着一阵子忙完,搞一搞庄子旁边的那个小山坡,搞个果园,以后无论家里自吃还是用于店里都是自在得很。   这会儿秋季正好是很多果树成长的高峰期,而且这个时候栽种,成活率也是非常得高。   正好现在天气好,带着夏夏出去走一圈,采买果树苗外加郊游,岂不美哉。   “相公,你到底是去办正事儿还是去玩啊?”初夏吐槽。   “办正事儿和去玩儿不冲突嘛。再说了,最近咱俩都没啥二人世界了,我都快忘了那美妙的感觉了!”景逸一看初夏还在犹豫,连忙大声嚷嚷起来,跟没讨到糖的三岁小孩没啥区别。   “哎!你别嚷嚷!”初夏左右看了看,见翠婶子憋着笑端着和面的盆儿从院子里进了厨房,腾出空间给腻歪的二人,他红透了脸羞恼地看着景逸。   “你干嘛!非让人看笑话是吧!”说着上手去掐他胳膊,但是硬邦邦的反而自己手疼。   景逸一看媳妇儿真有点生气了,秒怂。   “我一着急没顾上,我看看,手疼不疼,下次你别亲自来,跟我说,我打我自己。”   “哼!嬉皮笑脸的!”初夏顿了顿,小声嘀咕:“我又没说我不去。”   他进来总是感觉没什么劲儿,偶尔心里还郁郁的。自己也想着是不是最近太忙,压力太大了,出去走走也好,换换心情,让自己心胸开朗,精力充沛一些。   成亲一年了,自己肚子一点动静没有,纵是景家从未有人催过他,他也有些着急了。而且这种事儿,他内敛的性格也不好意思找人说。   这次去的是青州隔壁的州郡齐州下属的县城桃园县,这个县城盛产果树,苹果、梨、橘子等等品种十分齐全,又以水蜜桃闻名遐迩,吸引了各个州郡的无数商家前去采买树苗以及果实。   齐州虽不比青州富饶,州郡内也没有如青州府一般的巨型城市,但是桃园县确是个比安昌县富足很多的县城,是齐州大力发展的县城,也是重要税收县。所以到此地的官道修得又好又安全,去往此处的路引官府开得也痛快。   稍做准备后,就出发了。   说是二人世界,但是还是要带一些人的,佟管事肯定随行,然后还带了木匠景明,他常年接触木材,对于果苗的好坏也略知一二。   然后为了安全,还带了景仁义和景仁和两个壮实的汉子。   在秋高气爽的时节出游,不只是路上的景色美,路上的行人也是各个喜色满面。   今年虽夏天高温,但是不缺雨水,所以收成不能说大丰收,但也是可以的。再加上很多农家都爱秋收后琢磨喜事儿,可能是子女嫁娶,也可能是家里盖新房。   这会儿坐在马车里,看着路上的行人虽都急匆匆赶路,但是脸上少有愁苦,多是喜悦,初夏也不由得心情好了,眉目舒展开来。   这些天初夏心情反反复复,景逸早就发现了,心里也担忧不已。要知道心里健康有时候不比身体健康,更容易被人们所忽视。   所以他才老卖傻装乖的逗媳妇儿,还想法设法带媳妇儿出来散心。要不然,也不是非要桃园县的果子,他们都是做小镇上的生意,还非得吃闻名全国的桃子不成。   这会儿见着夏夏心情疏朗了,他也不由松口气。   还是太忙了,绷太紧了就容易情绪出问题,以后还是得多看着些夏夏。 第89章 桃园县杨家买果   路上走了两天半的时间,终于到了桃园县。   幸好景逸提前在安昌县雇了个常走这条线的老把式,要不这一路过来,中间有很长一段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连个路边饮茶的茶摊都没有,如果干粮和饮水带不够了,且有罪受呢。   进了县城里面,景逸嘱咐佟管事直接赶车到客栈去,先休整一番。   “宝贝,好点没有?”   景逸关切地喂了初夏一口水,看着他萎靡的状态心疼不已,这怎么还晕起车来了呢?以前没这毛病啊。   “没事儿阿逸,我好多了。”初夏向着相公柔柔一笑,看相公还是愁眉不展,就玩笑到:“哎呀,都是你,都把我养娇贵了!”   景逸看夏夏极力逗自己笑,就没再把担忧挂脸上,“那我就再养养,我想想,养到你返老还童呗?我天天抱着你走?”   “呸!你才老呢!”初夏不高兴,哥儿可在乎这个。   “好好,我老。夏夏,一会儿到了客栈先吃饭,然后休息。休息好了后咱们就去医馆看看,就算是晕车,也能开个药缓解一下。”景逸越说越严肃。   “阿逸,我自己的身体我知道,真没事儿。我一会儿乖乖吃饭睡觉,起来如果精神了就不去医馆了吧。”初夏不想去,这刚到个新地方,哪有来了第一件事儿就去医馆的。   景逸看初夏抵触情绪很强烈,退一步说:“如果休息好了可以暂时不去。不过这两天有不舒服要及时跟我说,到时候必须去看大夫。”   “知道啦!”初夏无奈中又带着甜蜜答应道。   找了家干净卫生看着档次还不错的客栈住下,吃了午饭后,景逸跟佟管事他们说好申了时初也就是下午三点再出门,就拉着初夏回房休息了。   等初夏一觉醒来,确实精神了许多,脸蛋睡得红扑扑的,眉眼也有了精神,景逸就放下心来,不在张罗去医馆了。   他侧着身躺在床上抚着初夏的额边和鬓发,一边温声跟初夏说着打算。   “那咱们还按原计划,先去果市自己看看。有好的果树苗自然好,若无好的,也可以寻着那果子好的,做买卖也实诚的卖家,问问他家里有无果苗可卖。”   “嗯,那还要去牙人那里问问吗?”   “咱家要的量在这桃园县不算大客户,到官牙那里肯定也拿不到啥好货好价格,如果去私牙行,咱们人生地不熟的,怕是要挨宰。不如自己去寻。”   “好的。我觉得妥当。”初夏自是答应。   “如果顺利的话,今天去看看,明后天就能定下来了,咱们再往南走不到一日,说是还能到海边呢,也在齐州内。宝贝你还没见过海吧,再去那里游玩个几日,然后打道回府可好?”   “啊!能看到海吗?我只之前在戏文里听过呢。”   “哈哈哈,那这回咱们就去见识见识!”   说着说着小两口都兴奋起来,巴不得明天就能把事儿办完去海边耍了。   他们住的这家客栈离果市不远,赶车过去也就一刻钟,为了安全,也是全家上阵了。   “新鲜的大李子!紫红的大李子!京城人都吃的大李子哎!过来看哎!”   “走一走,看一看,今年最后一茬水蜜桃,再想吃要等明年了哎!”   “大哥大姐,来买苹果啦!来四筐四季平安,来八筐八方来财!运回去好卖的很嘞!”   刚一进果市,吆喝声就不绝于耳,因着这果市是桃园县专门给货商们做上货批货的市场,所以大部分都是货商们一筐筐一车车在进货,也有县城里的百姓们过来买新鲜果子,所以依然是人潮涌动,热闹非凡。   “娘亲哎,这么多果子,好多种我连见都没见过。”景仁义感叹,眼睛都不够看了。   “是吧,我也好些没见过呢。一会儿你们挑些新鲜没见过的,咱们买点到客栈去吃。”景逸发话了,这里可是水果之乡,肯定要吃个够本再回去。   “好嘞!谢谢主子!”景仁义高兴了,怎么说也是个才十八岁的大小伙子,吃可是他现阶段人生非常重要的一项。   哥哥景仁和无奈地看了看弟弟摇了摇头,这傻小子就知道吃。   景逸一行先在果市走了走,转了转,他的目标明确,只想买适宜在安昌县种植的果树,好成活挂果多一些的,比如桃子、苹果、梨、李子之类的就行。   走了一圈后,他发现这里卖果苗的不多,就算有卖得,据景明说品相也十分一般。   “能想到,果苗的买卖一般都是固定客户,好苗子肯定轮不到果市来卖。”景逸说。   “那阿逸,咱们就去卖果子处问问,总能有一两家可以,我看这里竞争也很激烈呢,远达不到供不应求。”初夏也分析。   “没错,走,我们去看看。”   说着,带着众人去了那几家刚刚看好的果子摊上,对比了几家后,景逸选择了一个大爷的摊位,摊位不大,果子摆的也都是常见的几种,但是明显果子色泽鲜艳、形状饱满,拿到手中沉甸甸的,就知道水分足足的。   “大爷,您这的果子怎么拿货?”景逸入乡随俗,说着刚刚偷学来的行话。   “市场价一样。”这老大爷抽着个烟袋锅子爱答不理的。   “我看您这桃子、李子可够水灵的啊。能尝尝不?”其实一般来进货的,除非是老客户,那尝尝肯定是必要的。   “随便你吃,不好吃算我的,就是洗果子别指望我伺候你。”这大爷一看就是脾气耿直地很,这样可没法做买卖,一张嘴把人都得罪完了。   不过景逸也没生气,这老做买卖啥人都遇得上,更何况这大爷也只是耿直个性了些。   他虽没生气,但是初夏生气了,一股无名火供上来,正要跟大爷理论两句,谁知道旁边插进来一个哥儿脆生的道歉声。   “对不住对不住,我来给几位贵客洗洗,您几位稍等。您再随意看看,不知桃子李子,这的石榴和梨也是甜的很,家里还有其他水果呢。”   说着走过来一个皮肤略微黝黑,但是五官很清秀的哥儿,后面还跟着一个跟佟管事差不多高壮的汉子。   说话的就是那个哥儿,只见他过来后麻利地开始舀水洗李子洗桃,还不忘指使黑壮的汉子干活和无奈地念叨那大爷两句。   “石头哥,赶紧给贵客们搬凳子,再去倒几碗水来。”   “爹!您咋又犯脾气啦,哪有让客人自己洗桃的。您让他们稍等下,我马上就到了啊。”   那老汉倒是没有反驳哥儿,不过还是小声嘀嘀咕咕地说着:“哼,你洗你也累啊。我这都是好东西,尝啥啊。”   还没嘀咕完,看见自己大儿夫郎洗完桃走了过来,连忙闭上嘴,“哼唧”了一下转了过身去,表示不高兴了。   “贵客们别见怪,我爹就是脾气不好,人可好咧。而且特别会种水果,您尝尝我家的果子,那可都是我爹带着我们种的呢。”   说完把果子给景逸几人,还特意多洗了一个桃子放在了大爷旁边的桌上。只见那大爷虽然没转过身子,但是吃桃可没耽误,偷摸地快速拿过去啃了起来。   景逸:这么大岁数的傲娇可不多见。关键没啥萌感啊谢谢。   景逸看出来了,这家能谈生意的不是古怪的小老头,也不是沉默寡言的黑壮汉子,而是这个哥儿。   几番交谈之后,景逸和初夏就基本定了就这家了。   说话谈买卖的这哥儿是他们家的儿夫郎,黑壮汉子是他相公,谈起生意来一动一静配合还挺默契。不过定下他家最重要的是觉得果子确实品相好,价格公道,人也实诚。   他们约了明天去村里看果园里的果苗,如果苗没问题,那么久定下来。   “那杨夫郎,咱们明天见。”   “明天见,景老板景夫郎。”   第二天上午九点左右,景逸他们就到了果市找杨家人,今天只来了杨家夫夫二人,他们赶着一辆骡车,带着景逸家的两辆马车回了村子。   果市的摊位暂时关了,景家要的量对于他们来说可是大买卖,肯定要优先周到地招待他们。   杨家家在桃园县很近的杨家村,能看出是村里的富户,有地有果园。家里哥三个,全是汉子,老大杨石,他夫郎就是一直出面谈生意的吴桐,桐哥儿。   刚到果园门口,就看见昨天的杨老爹怀里抱着一个乖巧的小哥儿等在那里。   “爹,您咋还带着小宝来了。”桐哥儿出声问。   果园虫子多,一般他们都不带着小宝过来,小哥儿还不到二岁,万一被个虫子咬了啥的,全家都心疼。   “小宝不爱在家待着,再说了,让那俩皮小子看着他我不放心。”   说着看着自己大儿子走过来要接过他怀里的小哥儿,杨老爹还有点不乐意。不过抱了这么他胳膊也确实酸了,不情不愿地把小哥儿给了大儿。   “这小哥儿长得可真水灵秀气,看着就聪明。”初夏看见小孩,脸上的申请立马更暖了三分,夸到。   “小宝,谢谢景阿么夸你呀。”桐哥儿对着自己相公怀里的儿子说。   “谢谢阿么~”小奶音响起,黑葡萄般的大眼睛弯弯地,也知道大人在夸他呢。 第90章 聘个果园总工杨老爹   景逸送给初夏的庄子旁边,那一片的荒地加上小山头共有个三百亩。这次景逸就是想利用那一片地建个果园。   其实对于建果园景逸和景父乃至全家都没什么经验,也是临时异想天开,后来碰到黄二哥又问了问。   黄家的果园可是多得很,虽然不归黄二哥管,但是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有些经验还是能传授一二的。   景逸觉得不难,他的理念一直是有了计划先干起来再说,遇到困难随时调整。   “杨老爹,你们这果园打理真好啊,我看这真是种了不少东西呢。”   景逸一行人走进杨家的果园,现在是秋季,正值好几种果子成熟的季节,不小的果园内一眼望去各种水果都成熟了,挂满枝头。   杨老爹带着他们从果园的大路上走下去,近距离观看果树,同时也讲解一些种植和养护中的知识。   景逸脚踩着松软的泥土,鼻间是一阵阵瓜果的清香,看着眼前规划合理,果树郁郁葱葱,果实晶莹饱满的园子,瞬间有了个新想法。   他那片地的地理位置优越,现在还建了码头,以后从果园到镇上码头,如果行船的话,其实半个时辰就到了,坐马车过去也就是三刻钟左右的事儿。   景逸想把果园重新设计一下,找专人规划一下种植园,尽量能做到一年四季都有果子成熟,以后可以方便采摘。   再挖两个鱼塘可以垂钓撒网,开个荷花池可以观赏,到时候开辟出一部分地转成宅基地建个休闲会馆,对于古代这么匮乏的娱乐环境来说,吸引人过来玩那还是不难的。   至于规划种植园的专人,景逸看着杨老爹,动着心思想想怎么才能把人请过去。   “你们看看我这果园,我这果树,怎么样!没骗人吧!”杨老爹拍了拍旁边一个香梨叔,得意地跟景逸他们说着。   “确实,您老真是有一手。”景逸有求于人恭维到,不过杨老爹种树确实有一手。   “走,现在带你们去果苗那片看看,你们要多少量?商量好了没有?”杨老爹也是痛快人,见景逸他们对于成年果树没问题,就想带着去看看果苗,都满意了才好。   “嗨,不瞒您说,我那果园三百亩左右呢。我这现在还没规划好,要不您先照着二百亩左右的给我拿吧,我运回去再看。每样苗都来一些。”景逸随意说到。   “胡闹!没规划好你就过来买果苗,这运回去不好好打理,及时种上,这批苗就毁了!你有钱也不能这么浪费!我这好好的苗子...”杨老爹一听,顿时怒了,他干这一行也喜欢这一行,最见不得人糟蹋果子糟蹋果树。   “爹!爹!您消消气,您看都吓着小宝了,来,让爷爷抱。”桐哥儿一看不好,连忙把杨石怀里的小宝递给了公公抱着。   “景老板,景夫郎,抱歉哈。我爹也是因为心疼他那果树苗,每一颗都是他尽心尽力去培育的。要不这样,您先回去规划一下?要不然那么多的果苗处理不好,确实也是损失。”杨家都不是黑心人,桐哥儿也极力的劝着。   “谢谢杨老爹杨夫郎的好意。但是我家里确实没啥能人能去规划这个事儿,我们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想着买回去摸着石头过河吧。”景逸唉声叹气状。   “哼!想不明白就过来。”杨老爹不高兴,这不是白白糟蹋他的好果树嘛,但是一想家里这些年生意都不太好,好几个大客户都被县城其他大户人家低价抢走了,就没继续念叨。   县城有个别几家人做买卖十分不讲究,果苗不足年就开始催果子,以次充好,有得更甚,从外边运来便宜果子当成他们桃园县的好果子卖。   为了低价抢占市场,他们县名声都快被搞坏了。   又想了想儿夫郎嫁到他们家后,一直奔波于买卖,很少有清闲的时候,哪怕有人只进十斤的货都会放下手里馒头就走,拦都拦不住。   “你那果园,大概怎么个布局?山地还是平地?什么土壤?我帮你看看。”   杨老爹扭捏地说,说完还怕人家看不上他手艺,急着找补:“我告诉你,这可是你们占便宜了,我这打理果园的手艺都三十多年了,一般人家我都不告诉他们!”   景逸一听,简直太高兴了,这不撞枪口上了么,说实话他这一肚子心眼和好话还没用呢,这杨老爹自己就提出来了,上道啊!   “谢谢杨老爹!您的手艺我们这都亲眼看过了,哪有不信。佟管事,仁和,你俩详细跟杨老爹说下咱们那片荒地和山头的情况。”   说罢,桐哥儿带着他们去到了果园的一处凉亭,让几个慢慢讨论。   待佟管事和仁和跟杨老爹把自家的那片地情况说完后,还用桐哥儿拿来的笔和纸画了个简略的地形图,不是太精准,但是大概都能概括到。   景逸随后也提出了自己的需求,鱼塘、池塘、观赏树木和观赏花、还有住宅区和娱乐区,都要留出空地。   当时杨老爹的眼神很是一言难尽,就像在说不愧是你,好好的果园搞得这么花里胡哨的。   杨老爹不愧是老手,一上午对着那张纸念念叨叨,不停算计,中午大概就出图了。   他不会写字,幸而他大儿子念了三年书,而且也是个种植高手,往往杨老爹说点啥,他瞬间就能领会并迅速记录上,而且还能提出一些自己的新看法,虽然大部分都被固执的杨老爹给毙掉了。   “给!按着这张图纸种!你看看还有什么不妥不?”杨老爹给那图纸交给景逸。   景逸拿过来一看,图纸十分清晰,种植地、鱼塘、池塘、观赏的树木花草以及两个功能区都已经均匀分布,兼顾了美观与实用,连哪里建议打个井都给标注了,十分细节。   想来按照这个图,待果树长成之际,绿树茵茵、果实累累,大路小巷横纵贯穿,到时候漫步在林子里,鸟语果香,岂不美哉。   “非常满意,杨老爹,谢谢您。”景逸真诚感谢。   “嗯,因为你还要观赏的树木花草和其他区域,所以我建议你果树建个一百八十亩就行了,记住了,果树都不要种的太密,这样果子也好吃,光照也好!别学那黑心的,果树种的比那玉米杆子还密!那种出来的叫果子嘛!”   最后,杨老爹设计的果园里,苹果树三十亩,大概需要果苗两千棵左右;桃树用地多,种四十亩,大概需要果苗两千一百棵;梨树和橘子树都种个二十亩,大概都需要果苗一千二三百棵,这些都是大头。   剩下的顾及到成熟季节,种一些青枣、枇杷、草莓、樱桃、李子、杏、沙果之类的就可以了。还送景逸一些葡萄种子,说到时候他那啥宅子盖好了,搭个架子种上葡萄也是个景儿。   “至于果苗的价钱,昨天谈好的就按谈好的来,没谈好的一会儿你找我儿夫郎。有些果苗我这儿没有或者不够的,我肯定也给你找齐了。你放心,品质跟我家一样,中间不贪你一分一厘。”杨老爹跟景逸说,说完就只顾跟自己乖孙耍着玩。   “那我肯定相信您。就是还有个事儿。”   说着犹犹豫豫看了眼杨老爹,把杨老爹看着汗毛直竖,正要骂人的时候才开口:“就是我们家里现如今连个栅栏都没开始修呢,这果苗过几天送过去我们也不知道该怎么保存,胡乱种下也怕坏了您这好苗子。”   “您看,我想请您帮个忙,劳烦您长途跋涉到我那里去指点一二,就管途中的维护和移栽,您放心,不用您老干活,我会请做田里活儿的熟手来,您只要指点指点就行。成活率也不会算您头上。加上这次的图纸设计,一直到果园里的果树都栽种成功,一共付给您二十两银子,您看可以不?”   二十两银子?杨老爹狠狠心动了!这,这小子实在给的太多了。   要知道,他们家的果苗说是果苗,但都是两三年生左右的了,这批果苗卖出去,虽然能得个一百二十两左右,但是最起码三年内没得果苗卖了,只能卖果子挣钱。   没办法,他们家果园不大,供货量有限,景家的果苗还要找其他老朋友凑呢。   等杨老爹正要答应时,桐哥儿说话了:“景老板,本来我是不该插话的,但是实在是我爹年纪大了,舟车劳顿,我和石头哥不忍心。而且爹出门太长时间,两弟弟和小宝那肯定是想得紧。”   第二个理由其实是给杨老爹的,桐哥儿怕他答应所以拿小宝牵着杨老爹。这么大岁数了,还要出去奔波,当子女的实在是不舍。   但是杨老爹如果轻易被劝动,就不是杨老爹了,虽然舍不得小孙子,但是二十两干嘛不赚,而且移栽这活儿对于他而言再容易不过了。   “咳,车接车送不?”   “当然!车接车送,包吃包住!”   “嗯,成,就这么着。”   都谈妥后,景逸交了定金,约定十日后果树苗运到,说好他们从海边回程时会顺道把景仁和留下来,协助处理运输以及到时候指路,留了二十两银子给他以备不时之需。   而景逸一行人,也没有改变行程,第二天直接启程去了海边小镇。 第91章 有孕了!   下午三时左右,景家的两辆马车还在不停地往前赶路。   初夏在景逸怀里懒洋洋地趴着,懒得动。景逸掀开窗帘,秋天的天是很柔和的,拂在脸面上如慈母的温暖的手。   “还晕车吗?”景逸把媳妇额前的碎发抚到脑后。   初夏懒懒地摇了摇头,又往景逸怀里埋了埋,声音混沌地说:“还有多久到啊?”   “快了,要吃点梅子不?”景逸打开车厢左侧的暗格,拿出来一包在桃园县买的腌梅子,青脆酸甜,简直是初夏晕车的必备食品。   “不吃了,不难受,就是懒得动。”   “好,那我抱着你,你再躺会儿。”   “嗯。”   因为这次的长途路程,初夏还是有一些晕车反应,所以景逸嘱咐佟管事每走到一个驿站就要停下来稍作休息。   果然,不一会儿马车就缓缓地停下来。   景逸劝说着初夏下车溜达一圈,能松快松快。   “嚯!这风的味道,看来咱们离海边不远了。”景逸一下车,就敏感地闻到了空气中略微湿咸的味道。   其他同行人从没来过海边,一开始还以为是驿站在处理什么食材。   “这位老板真是见多识广,再往东走几里路,就是海边了,不过这边海岸多是岩石。看着您几位要去沙湾镇吧,再往南走两刻钟就到啦。”驿站的小二给景逸他们上了茶和一些瓜果,热情的寒暄着。   佟管事见机跟小二聊了聊,问了问沙湾镇的情况,住宿啊、饮食啊、游玩啊之类的。众人听得都是津津有味。   连雇佣的车夫都乐呵呵的,这次差事儿是真好,东家人好厚道,办完事儿还有个公费旅游,老小子这大半辈子哪见过大海啊,这下回去能跟邻里吹一辈子都够了。   再次启程,果然走了两刻钟就到了。   景逸他们直接去了之前小二推荐的一家客栈,在当地也颇有名气,装修风格非常海湾风,色彩鲜艳的很。   景逸定了四间房,一间上等房,三间普通房,都在二楼,而且隐隐约约都能看到海,这可激动坏了众人,就连疲累的初夏,都在窗户那里流连忘返,一个劲踮着脚往外看。   “好了,宝贝,别看了,赶紧睡,明天带你去零距离感受大海好不。”景逸独守空床,眼神透过蚊帐巴巴地看着窗户边的初夏。   初夏闻言,哪有不好的,连忙快步走上床,扑进景逸怀里开始休息。   等一觉醒来已是第二天,睡了个好觉,众人起来都是浑身舒爽。   景逸知道夏夏心里念叨着大海,简单吃了些早饭后,就带着大家出门去,目的地是海边,慢慢溜达过去大概一刻钟左右,不急,慢慢逛。   这个临海的小镇还是比较繁华的,跟他们富阳镇可以算是不相上下。他们镇子是航运发达带着商业发达,而沙湾镇则是海货出口多,而且专门来游玩的人也不少。   街边的铺子买的东西跟其他镇里的大部分相同,只是多了些海边特产。比如晾干的海货、珍珠贝类的饰品店、海参鲍鱼专卖之类的。   这些店景逸也没进去看,时间还多,不着急。先看看海,让大家解解馋,听小二说海边就有个海鲜集市,还帮人加工做熟,一会儿饭菜就在那里解决了。   众人再往前走一走,海风里湿咸的味道越来越重,等沿着小路穿过一片树林,一望无际的大海以震撼般的姿态出现在众人眼前。   每一个人都短时失语,注意力都被广阔无边的大海吸引了目光。除了景逸以外,大家之前都没有见过海,曾经有过想象,但是大自然的神奇与魅力永远超过你的想象。   现在正值上午十点多钟,秋天的阳光明媚但不灼人,一眼望去都是金色阳光铺面海边,更显壮阔。远处,海水与天空合为一体。近处,时不时有海浪向沙滩跳跃而来。   众人回神后,感叹声接连而来。   “我的娘哎,这就是大海啊,果然好大,看不到头啊。”   “哥!哥!这海和天都连到一起了!”   “天呐,没想到我这辈子居然能看到大海!”   听着这些惊叹声,景逸吹着海风,眯着眼睛享受般的看着大海,跟众人说:“海边风大阳光太足,容易晒伤。咱们就在这儿待三刻钟。想玩的下午或者明后天再来。”   说着还不忘叮嘱:“现在秋天温度还行,你们想下水的就走远点,避着点女子和哥儿,不过必须至少三人一起才能下海,水到小腿后就不能再往深了去,可别小看了这浪的威力。”   成年男子其实不必如此小心,但是古代下海比现代游野泳还危险,谨慎点吧。   景逸看着不远处有人摆摊处有撑竹伞,他想带着夏夏去坐着看海,转头就看到初夏水汪汪期盼的眼神,狠心拒绝:“你不行,水太凉了,我陪你去那里坐着看海,乖。”   “你刚说温度还行...”初夏挣扎。   “他们皮糙肉厚的当然是还行。”景逸斩钉截铁,为了不让媳妇不平衡,还保证自己时刻不离他身边,绝不会偷偷下海去玩。   初夏:...保证了个寂寞。   一上午的欢乐时光眨眼就过,大家都意犹未尽,连就坐那看海和只在沙滩上走了走捡了些贝壳的初夏都想着下午还要来玩。   众人一边往海鲜集市走,一边高声谈笑,引得路人也不禁微笑起来,一看就是几个没见过大海的傻小子!   走进海鲜市场,一股子鱼虾腥味儿扑面而来,初夏干呕一声后,连连后退。   “夏夏,这味儿受不了是吗?还是哪里难受啊?”景逸一惊,连忙询问。   “没事儿,就是太腥了。我缓缓就行。”初夏说。   “要不这样,我带佟管事他们进去买,咱们挑好了就让门口这家店做,好不?仁和仁义,你俩进店里陪着夫郎等我们。”   景逸说罢,就走进了门口那家店里,这家店虽然不大,但是客人很多,而且干净整洁,老板娘知道贵客闻不了腥气,连忙引他们去二楼。   把初夏安顿好,景逸就带着人去了集市。   这里不愧是挨着海边,各式各样的海鲜都有,就连很多景逸都叫不出名字。他不敢瞎买,也不敢瞎吃,就着自己以前吃过的几样,买了不少。   威武支棱的螃蟹挥舞着两只又大又厉害的钳子,嗯,好吃;活蹦乱跳的对虾摆弄着扎人的虾须,个头还挺大嘿;胖胖的鲍鱼、滑滑的鱿鱼,都来都来;鲜甜的生蚝、肥美的蛏子,拿上拿上。   佟管事和景明跟在后面,手里已经提满了海鲜,眼见着主子还没有停手的意思,知道这买东西的瘾又上来了,他们劝那肯定是不听的。   “主子,差不多了吧,夫郎等急了。”佟管事聪明,这会儿搬出初夏主子才行。   “说的是!咱们回去。”   回去把材料交给了店家,又点了几道肉菜和素材,这才作罢。没办法,这海鲜看着多,但很多都是带壳儿的,扒拉扒拉不剩多少。   众人围坐一个桌子,本来车夫还有些不自在,但是景逸说着人多能多吃几样海鲜,还不浪费,就暂时放下了拘谨。   等菜陆陆续续上桌,景逸拿个单独的盘子每道菜都先给初夏夹出来一些,他十分了解自己媳妇的口味,哪道多些哪道少些哪道不要,那是门清。   初夏吃着自己的小灶美滋滋,剩下的其他人也放了心,这下真是不用端着了,要不连筷子都不好意思往菜里走。   “成了,开吃!不够再加!”景逸一声令下,众人齐齐使出了无影筷。   新鲜的海鲜,再加上老板娘的好手艺,那真是妥妥的神仙味道,边吃景逸还边看众人的反应,见没有人海鲜过敏,就放心了。   还不到二十分钟,菜几乎就所剩无几,这几个壮汉的食量可真不是开玩笑的,景逸毫不吝啬的拿着菜单想再加一个菜,赶紧被众人拦下了,真是一个海瓜子都吃不下了。   景逸结了帐后,众人就往客栈走去,打算回去歇一歇,下午逛逛铺子再接着去海边。   走在路上时,突然间,初夏感觉腹部一阵疼痛,还是隐隐往下坠痛的感觉。   不知为什么,他心里一慌,害怕得很,连忙急喊景逸,“阿逸,阿逸,我肚子疼。”   “夏夏,肚子疼是吗?别怕,我带你去医馆。”景逸看着初夏脸色发白,一头冷汗,连忙要背起初夏,好跑着去医馆。   初夏见此,下意识的捂着肚子,拒绝道:“不要背我!你抱我去,快点,阿逸,快点。”说着隐隐带了哭腔。   “好好,没事儿的,相公在啊。”景逸安抚他,但是心里也慌乱又担忧,就怕是什么急症。   “主子,打听了,前面不远就是家医馆,我领路。”佟管事关键时刻很靠谱,刚刚趁乱赶紧去打听了医馆位置。   “大夫!大夫!你快来看看我夫郎,他肚子疼。”景逸刚进医馆,就高喊着。   一位老大夫看他如此着急,怀里的人也是面色惨白,体谅他家属心情,没训斥他医馆内高喊扰别的患者清净。   “这边来,肚子疼可有缘由?”这位老大夫一边问一边号脉。   “我们上午去海边吹了吹风,中午吃了顿海鲜,刚要走回客栈休息,我夫郎就说肚子疼。”景逸回答,怕有细节遗漏,就连中午吃了什么也仔仔细细说了个明白。   老大夫右边号完脉,又换了左手,这脉象往来流利,应指圆滑,像珠滚玉盘的样子,滑脉。他见景逸还在滔滔不绝的报菜名,不耐烦的打断了他。   “你怎么当人相公的?你夫郎有孕了你不知注意着!还让他吹海风吃海货?!”   景逸懵了,“有,有孕了?!” 第92章 吹着海风安着胎   “有孕了?!”景逸震惊。   他来到大源朝后,知道哥儿能生子,但毕竟之前周围还没有实例,所以虽然颠覆认知但是没当一回事儿。   主要他和初夏刚十九,完全也还是孩子,没想到惊喜来的如此突然。   不过虽然突然,但也着实让人惊喜!   怪不得,夏夏这一路上一直懒洋洋不想动,在家里时候也是没什么精神,还添了以前没有哦的晕车毛病。现在这桩桩件件回想起来,都有预兆,也怪他太不仔细了,媳妇都照顾不好。   景逸也没有太过高兴,这么一通折腾下来,他非常担心初夏的身体状况,忙问:“大夫,我夫郎目前身体如何?如何调理?”   话一出,让老大夫高看一眼,很少见这不先问孩子先问大人的。   “无大碍,我给他开几幅安胎药,今晚就住医馆里观察下,明儿稳定了就可回家。不过以后吃食上可一定注意!也不能太过劳累了!”老大夫严肃跟景逸说。   “是是,实在是我的疏忽了,今晚我陪夫郎住下照顾他,日后必会好好照顾。”景逸连忙应是,一句不带推脱的。   “嗯,不过有孕这事儿每个人体质不同,你夫郎这肚子已经两个多月了,日后好生养着,定能平安生产,倒不用过分担忧。”   老大夫见景逸态度十分之谦逊,而且也理解估计又是没经验导致的乌龙,所以也放缓了语气安慰。   听闻没大问题后,景逸舒了一口气。   他现在想想这一路奔波,还有那一大桌子海鲜,确实心有余悸。连忙缠着老大夫问东问西,还借了纸笔一条条一项项都写明白,严格执行。   老大夫看他认真,也来了抒发的欲望,先打发小药童去煎药,然后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地传授孕妇照顾细则,简直事无巨细。   等老大夫刚交待完,小药童就端着一碗煎好的药走了过来。   “嗯,药给这位郎君,让你夫郎喝了就歇息吧。”老大夫嘱咐完,带着自己的小徒弟就去前面坐诊了。   景逸端着药坐到床边,面带喜意眼含深情地扶着初夏坐起身,一口口喂他喝了下去。   景家的家仆们也是跟着虚惊一场,这会儿知道没事儿了连连祝贺两位主子。   医馆的病房不大,景逸也没让他们多留,只嘱咐佟管事过会儿拿些常用生活物品来,就叫众人散了,下午他们自行活动就可以,但是谨慎行事,且不可出镇。   等众人都走后,景逸也脱鞋上了床,半搂着初夏说些私密话,哄他睡觉。   “宝贝,这里有咱俩的娃娃了。”景逸温柔地把手轻轻覆在初夏的肚子上,悄悄地跟初夏说,像是秘密般。   “嗯!”   初夏甜蜜地笑着,现在他还有些恍神儿,刚刚在街上那般惊心动魄,现在依然后怕不已,躺在床上依然一动不敢动,唯恐再折腾的小宝贝难受。   景逸看初夏虽然高兴,但是无论从情绪还是身体都紧张得很,就逗他放松:“夏夏你现在老绷着劲儿,到时候咱家孩子生出来就有肌肉了,哈哈哈哈!哎哟!”   初夏“啪!”的一声打在了景逸的胳膊上,明明没用多少劲儿,但是景逸得着机会就碰瓷,非说初夏打疼了,要赔他个亲亲,可以先欠着。   初夏不服,开始跟他有一搭没一搭地打嘴仗,渐渐也放松下来,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好好休息,宝贝。”   景逸亲了亲初夏的额头,转身出去了,听老大夫说后街那家饭庄做的枸杞红枣鸡汤是一绝,也很滋补,趁这会儿没事儿过去订一份,傍晚再让人去取。   在景逸的强烈要求下在医馆住了两天,第三天被老大夫给轰走了。   “胎像稳固,别在这占地方了。安胎药也不用吃了,是药三分毒,以后家里人仔细着吃食就好。”老大夫说完就示意他们赶紧走,实在是景逸每天问东问西他要崩溃了。   景逸欲言又止,他初次当爸爸紧张没经验所以更加谨慎,总觉得落下啥没问到,又想不起来还有啥可问的,最后依依不舍带着初夏回了客栈。   之前跟大夫讨论过关于回家的时间,虽然大夫说初夏再歇个三五天就能回家了,赶车时候慢一些缓一点就没问题。   但是景逸还是想等三个月胎像稳固了之后再长途奔波。   而且初夏喜欢海边,景逸想着在这里散散心、养养胎,夏夏肯定更高兴。再说了,他们孩子还没出生呢,就是见过大海的小人儿了。   本来初夏还记挂着果园的建设,而且大夫都说了可以回去,就想着别耽误事儿了。但他看着景逸这回难得强硬的态度,他就没开口。   相公说的也是,如今家里爹娘还都能掌事儿,还是以身体为重吧。   到了客栈后,他送初夏回房休息,他则是知会一下佟管事他们接下来的计划。   “佟管事,你带着车夫先直接去桃源县吧,在那里雇好走商的车队,把咱们买的果苗、果子和杨老爹一起带回庄子里,那果子易破,车队挑些仔细人。”   “到了家里后,果园的修建就麻烦杨老爹按照图纸上来,其他部分等我回去再说。雇人做工什么的让我爹做主就行。”   “剩下的人跟着我,十天后再启程。”   说着,给了佟管事二十两银钱,其实在杨家还留了二十两作为运费,给佟管事的银钱是应急的,俗话说穷家富路。   “是,主子。”众人齐齐应声。   这十天,景逸和初夏可谓是补过了一个蜜月一般。   每天早上睡到自然醒,然后吃早饭,吃完早饭两人拉着手溜溜达达去海边,看看大海,吹吹海风,看看渔民赶海,都觉得有意思极了。   中午按照老大夫偷偷给的饭庄名单,挑一家菜□□人的进去吃饭,吃完饭回客栈继续午睡。   下午起来在小镇上逛一逛,景逸可是没少买东西,捡着那有营养的,味道好的,新鲜的,保存时间长的干货,那是一筐一筐的买。   甚至有的店家以为他是来进货的,一个劲地搭话寻求长期合作。   没办法,在古代,出趟远门不容易,难得来次海边,更别提家里人都没怎么吃过海货呢,以前吃的鱼虾之类的都是河鲜,可不得买多点。   十天的时间,基本上就是吃吃喝喝,玩玩买买,日子过得甚是逍遥,别说初夏和景逸了,就景明仁和仁义都天天红光满面的,简直乐不思蜀。   再不舍还是得回家,家才是归心之处。   十天后,大家按时启程,在镇上的车行雇了一个三个车夫和两辆马车,由于有孕夫行程慢,而且要走官道,平坦不颠簸,所以肯定要绕远,所以价钱不低。   为了安全,头一辆是领头,车上是仁和仁义哥俩,第二辆是景逸初夏夫夫,第三辆是景明和一车货。   来时基本三天左右的路程,回去走了七天。   路上赶车慢,休息多,而且到了餐时必须停下让初夏吃好了再走。   不过这样被精心照顾着,初夏的反应确实小了很多,除了在赶路时懒懒的只想靠着景逸睡觉,其他时间是该吃吃该喝喝,胃口不仅恢复了,而且食欲大增,就快比景逸吃得都多了。   赶路的第七天中午,三辆马车抵达了富阳镇景氏火锅店门口。   景逸刚扶着初夏下车,就看见听闻动静跑出来的景母,被她那风风火火满脸急色的样子吓了一跳。   “怎么了娘?您这是急啥呢?”景逸问。   景母二话不说,看似急切但是很小心地扶过初夏,半护着往店里后院走去,听见景逸的问话回头冷酷地说:“这里你安排一下,我先带夏夏去休息,一会儿再跟你聊聊。”   景逸听了这个咬牙切齿的“聊聊”,顿悟了,该来的还是来了。   初夏也听见了,拉着景母的手摇了摇撒娇:“娘~ 这次我也不对。”   景母看着初夏可怜巴巴的样子,本来也想说两句的心立马软了,“唉,你啊,以后有不舒服要及时说,这次多危险?”   “嗯嗯。”   母子俩乐乐呵呵地回了后院,景母还不忘指使个伙计去香皂铺子叫林爹爹来看初夏,他也着急着呢。   独留景逸在门口苦哈哈地看着人卸货,完后给车夫结了银钱。   晚上,景家和林家齐聚火锅店吃饭,庆祝景逸初夏好事来临。   桌上景母也没闲着,嘴皮子上上下下不停,一个劲儿的数落景逸,什么那么远带着初夏瞎跑啊,什么夫郎不舒服你都不关心吗,什么就知道是你贪嘴买一堆寒凉物吃,没有孕的小哥儿和姑娘也不能那么吃啊。   唠叨的景逸是一个头两个大,还要拿出端正的态度不停点头,要不招起景母的脾气来那更不得了,谁让他确实理亏呢。   最后还是林爹爹实在看不下去了,叫停了景母,但是他自己也没忍住数落起自己儿子,谁知还没念叨两句呢,就被景母连忙制止,忙说夏夏已经很难受了,元元哥这次饶了他吧。   景逸也是一个劲儿的夹菜给林爹爹,多多吃饭,少数落夏夏。   林爹爹暗想私下还是要说说自己哥儿,再宠下去以后没个轻重缓急的。 第93章 逸夏山庄   初夏到家休息了两天后,就被景逸带去医馆找岑大夫把了把脉,等岑大夫表示一切安好,且需要适量活动之后,他也就恢复了以前的正常生活。   之前景逸提议在家休息安胎,香皂铺子暂时不去了,初夏当时没反对。   但这会儿从医馆出来,他理直气壮地跟景逸表示,大夫都让他多活动,不能老坐着躺着休养,那香皂铺子的买卖他肯定还是要顾得,不过自己这回肯定不会累到自己,会减少坐店时间。   景逸无奈,只能答应,每天车接车送,还抽空送送爱心午餐。   不是他不想一整天在香皂铺子黏着初夏,实在是果园那边栽种的工作要收尾了,杨老爹老吵吵着让他过去验收,他要回家陪小宝了。   所以景逸就忙着在杨老爹的陪同下巡查移栽的果苗。   同时还在附近的两个村子共雇了三个老汉负责果园内的养护工作,杨老爹看到后还免费教授了他们不少果树养护的技巧。   等欢欢喜喜送走了面冷心热的杨老爹,景逸接下来的工作重心还是果园的建设,鱼塘、池塘、住宅区、休闲娱乐区,这些可都还没开始建呢。   建成后的大园子其实叫它“生态果园度假村”比较合适,当然,名字对于大源朝过于前卫,肯定是不能这么叫的。   这会儿农忙完了,乡下的汉子们大把的时间,正好是建造这个“度假村”的好时机。这两年别说西湾村了,就连附近的村子,靠着景逸都挣了不少银钱。   这次建造度假村,依然是个大工程,果园部分杨老爹已经弄好,剩下的就委托给廖师傅。   现在景家起来了,光铺子就好几个,别说有庄子有良田,钱肯定是不差的。   一听说景家有工程,连县里的建造队伍都来联系景逸,攀关系想谋求合作。   但是景逸没答应,一直以来跟廖师傅合作都非常愉快,而且他的某些大胆想法廖师傅也接受良好,不必换人再多费口舌。   景父负责招工,自己村子里依然是拜托给村长,然后再上王家庄和附近的村子问问,还有景家自己的佃户,一共挑选了四十个汉子,加上廖师傅工程队的十五人,差不多两个月的时间能完工。   建造大庄园的消息一出,那肯定是在村里又一番火热的讨论。   “嘿!你说说,之前咋没看出逸小子这么大出息呢,要早知道了...”   “早知道怎么着,你们家是大丫有本事被景逸看上,还是二丫有本事在镇上管个香皂铺子不成?!”   “别吵了!我估摸着,小逸现在没准比镇里其他大户人家还有钱呢,那年柳家建宅院也才请了二十多个人啊。”   “说起来,这小逸和柳家的过节,以后能闹起来不?”   “以后闹不闹我不知道,闹起来我也帮着景伯家,你看看之前那几户那会儿帮忙的,现在过得都是什么日子。”   “唉,也是。”   这一番讨论景逸自是不知道,估计知道了也不在乎,锦上添花从来不难,雪中送炭才是可贵。   景逸还在盘算度假村的买卖,两个月后完工,已经入冬了,那会儿度假村开张的话没啥吸引力了,所以景逸又在园子里单独开辟出来了一块不小的地,离着河流近些,打算建个同时包含室内室外的温泉浴池。   当然了,这里挖不出来纯天然温泉,冬天泡汤全靠热水供应。   冬天温泉,夏天泳池,岂不美哉!   这种度假村的模式在目前的大源朝还是十分新颖的,景逸听说在京城、青州府、以及南边富饶的城市一直都有类似“私人会馆”的休闲场所,但是消费高昂,娱乐项目单一。   景逸觉得,他虽然开在富阳镇这个小地方,但是只要娱乐项目新颖,到时候招揽安昌县及附近地区的客人那是不成问题的。   所以他对度假村的建设十分上心,初夏见他如此,也对这个园子充满期待,有时候甚至会跟着景逸过来监工,虽然只是站得远远地看着。   腊月初十,富阳镇已经下过一场雪,景家的度假村静悄悄地开业了,取名“逸夏山庄”。   逸夏山庄没有搞隆重的开业仪式,景逸想吸引高端客户就不能落了俗套,所以只在凝夏斋、火锅店以及冰凝凉品铺挑选优质客户进行了一波宣传。   山庄的价格里也有亲民价格的玩法,但是景逸不担心这部分客源,等富户们过来了,自是会吸引一波跟风的殷实百姓家。   现在这个时代,酒香不怕巷子深,景逸也不着急回本,他一向认为催着人买不如钓着人买,在哪里,都不缺那识货的。   这也不是景逸的自夸,而是前几天度假村落成后,他邀请了林家、景三叔一家和黄二哥一家过来参观体验了一把,得到了大家一致的夸赞。   “伙计,还有多久到啊?”一位大腹便便的老爷坐在马车里问着。   “李老爷,马上就到了,一炷香的功夫都用不了呢。”回话的伙计坐在车辕上,身上还穿着景氏火锅店的制服。   这是景逸给的贴心服务,头一次去的贵客们,都会安排一个景家店里的伙计带路,免得找不到地方扰了顾客们的兴致。   今天这路上的两辆马车里坐了镇上的富商李家一行人及其客人,其中包括火锅店的忠实粉丝李三公子。   他也是景氏各家店的高级会员买家,几乎景家每个店都十分捧场。   本着信任,这次景逸跟他说了逸夏山庄后,他二话没说就要来体验一番,谁知刚好被他爹知道了,以为他要去的是什么风月场所。   在一顿鸡飞狗跳地闹腾后,连闻讯赶来的护崽老太太都被他安利了一遍逸夏山庄。   “嗨!这种供人游玩的庄子在府城、京城多得是,我乖孙怎么玩不得了!就你老看他不顺眼。”老太太板着脸冲着李老爷说到。   “娘,他这学堂也不去了,天天不务正业哪里行?”李老爷喊冤。   “怎么不务正业了?这样吧,我听你要会客,就安排在这‘逸夏山庄’里谈吧,想来是景家的买卖,肯定差不了。届时带着三小子过去,让他听听学学。”   老太太年轻时就是女中豪杰,没少帮着李太老爷管家管铺子,此时一锤定音,李老爷也只能点头答应了。   他不怕搞砸,因为自己三儿子在玩儿这一事上还是很有天赋的。   “各位老爷们,少爷们,逸夏山庄到了。”火锅店伙计领了赏,把几位贵客交给迎出来的接待人员,就连忙回了火锅店去。   “各位贵客,欢迎光临‘逸夏山庄’,我是您本次山庄游玩的管家,几位唤我仁义即可。山庄分为果园区、垂钓区、温泉区、休闲区和住宿区。其中温泉区是公共水域,如果各位有忌讳,我们可以提供带有私人汤池的尊享院落。您可以看一下介绍图册。”   仁义把一份简略画了住宿环境标着价钱的图册交给了主事儿的李老爷。   人手不够,亲信来凑,这李家一行人可谓是“逸夏山庄”第一批真正的客人,景逸自己安排了自己的亲信接待,新招来的管家们先观摩学习。   山庄门口专门建了个办理入院手续的大厅,景逸依着大源朝一贯的潮流,这个大厅建设的是气势辉煌、磅礴大气,反正让本来还带有一丝忐忑的李老爷觉得倍儿有面子。   “我今天请的都是贵客,当然要来最好的,你们这华曦阁,我们五人能住下不?”李老爷问道。   华曦阁是图册中标价最高的院子,住一晚的单价是十八两银子。当然,如果要是住三天、五天乃至更长时间,都有相应的优惠。   “没问题,李老爷。华曦阁内共有客房六间,三个不同大小的浴池,取义六六大顺,三羊开泰。希望五位贵客本次逸夏之行圆满顺利。”仁义真诚地说着景逸培训给他们的话术。   “好,这是赏你的!哈哈哈,景老板果然会做生意。”李老爷高兴,随手给了赏钱。   连着李三公子也高高地抬起了脑袋,得意的不行,幸亏景家没让他在他爹面前丢面子。   “多谢李老爷,各位请上车,我带几位到华曦阁更衣休息。顺便路上介绍下我们休闲区的娱乐项目和山庄的饮食。”   果园、垂钓、温泉都不用多做介绍,到了地方玩儿就行了。休闲区景逸放了很多新鲜的东西,肯定要每位管家介绍才行。   比如大源朝常见的蹴鞠、投壶、麻将、花牌之类的,还有景逸创新的粗略版保龄球、粗略版乒乓球、粗略版台球、还有一些益智的桌游小游戏。   甚至还在公共水域的部分建造了一个水上乐园,基本上在这儿住上一周,那肯定是不会玩腻的。   不同的娱乐项目对应不同的收费标准,同样的,伙食也是,正餐、快餐、小吃都有,甚至自助烧烤和火锅也能安排,只要钱到位。   管家们的月银跟客户消费额挂钩,不怕大家不努力,谁跟银子过不去呢。 第94章 再现徽州墨   开业以来,逸夏山庄的生意总体来说不温不火,不过在来过的人群里口碑是爆棚的,离生意爆满也只是时间问题。   目前客源主要靠老带新的模式,景家的几个店里宣传都不做了。不过正是这种口碑带新的模式,反而为逸夏山庄添上了一抹高端与矜贵。   这个生意不同于其他,不止给景逸带来了财富,更重要的是让他能够更加融入富阳镇的上层圈子。   现在富阳镇几乎谁都知道“泥腿子”出身的景老板,继景家小馆、景氏火锅店、凝夏斋、冰凝凉品铺之后,又搞了一个高端大气的休闲山庄。   聪明人随便算算几个产业的估值,就已经知道景家早已身家不斐。   从古自今,大部分人都是慕强心里,以前他们看不起景逸是个乡下人,现在却会说一句英雄不问出身,景老板虽来自乡间,但是却有大本事。   快到年底了,来山庄消费休闲的人反而越来越多,景逸这几天都是忙到了太阳落山才回去。   现在他们一家子都住在旁边自家的庄子里。   因为山庄生意特殊,来玩的多是贵客,景逸初始阶段不放心,肯定要亲力亲为。而且目前他还没有挑选好接任的人手,盘了盘都觉得不合适。   他倒是想着陈佳文估计能行,不够年纪还太小,他打算先试着带带他。   所以他就带着初夏,外加照顾人的翠婶子和阿七来了山庄住着。   然后等到这两天快过年了,景安景舒的清远私塾放假了,景母就迫不及待地打包了一家子,晚饭都没顾上吃,就来了庄子里陪初夏来了。   腊月二十七,今天依然是等景逸回来开晚饭。   景母本来不想等大儿了,顾着初夏有身子,怕他容易饿,说他们先吃,结果初夏不乐意执意要等。   所以就下午单独给初夏开了个小灶,炖了鸡丝青菜粥,做了两三样小菜,一天少食多餐也挺好,也符合老大夫的医嘱。   饭桌上,景父问着景逸今年几个店铺的休假安排。   “小逸,咱们今年过年放假的安排还跟去年一年?”   “嗯,难得休息,过年就都照常放假,还是年二十九最后一天,早点收工咱们搞年末联欢。不过现在人太多了,估计咱后院安排不开了,要不今年就来山庄吧,我看休闲区的宴会厅有两个没租出去呢,随便找一个布置起来就行。”   “其他铺子还是初八营业,不过山庄这边初五就得开始,有重要预约。”   景逸一一安排着,还思考着来年初找每个店铺的掌柜的说一下明年的具体经营大方向。   这个年,过得是又忙碌,又小心。   忙碌是因为景逸现在几个店铺生意都是红红火火,所以过年少不了走亲访友,诸多应酬。   小心是因为现在夏夏身孕六个月了,肚子已经很大,全家人都时刻关注着他。   就连林爹爹,除了必要的拜访外,过年的剩余时间也是一趟趟往景家跑,来照顾大儿子。对此,景母并无不满,反而十分高兴,好朋友就是要一直一起闲聊玩闹才开心。   哥儿因身体构造原因,怀胎的时间比女子要少,差不多八个月左右就能生产了。   还有两个月的时间,所以景逸已经很紧张的提前开始准备,定下来了镇上有名的稳婆,以及请了岑大夫到时候过来坐镇。   然后又在蒙大叔家定了两只产奶的母羊,到时候会提前一个月拉去庄子里适应。   是的,全家人商量最后的生产地点放在了庄子里,最重要的原因就是景逸认为这是现阶段最重要的事情,他必须全程参与,时时关注。   但是初夏觉得人别人家也都生孩子,没听过因为夫郎生孩子相公就放下正事的,也不至于。   所以最后双方争论来争论去,也不算争论,就是景逸磨来磨去,他俩都各退一步,在庄子里待产坐月子,这样也方便景逸忙活山庄的事儿,毕竟坐个车五分钟就到家了。   大年初五,逸夏山庄开门营业。   今天其实只有两波预约的客人,但是景逸是十分重视的,因为这两波都十分特殊。   第一波客人大概上午九点半左右就到了,再算上从镇子里过来的路程,这在冬天来说算很早了,似是能体会到他们急切激动的心情。   这一批娇客们一共七人,三个姑娘四个哥儿,都是富阳镇大商户的子女,许是听了家里哥哥弟弟的推荐,许是之前听香皂铺子的宣传,如今才下了决心过来。   景逸很是细心地安排了一位哥儿和一个女子管家接待,务必让几位客人宾至如归。因为古代哥儿和女子出行都不易,更别提朋友们单独约出来玩了。   如果这次逸夏山庄能让他们满意,觉得新鲜有趣且安全感满满,那么接下来肯定有络绎不绝的娇客们来访,还都是不差钱的。   景逸甚至已经开始畅想,以后可以再单独建一个大院子,用作于美容按摩项目,想想现代时美容院的盛况,放古代自然也是差不了。   这第二波客人,景逸更是慎重。当时预约时候小厮报的是清远书院院长的名号,也就是家里弟弟们的夫子。   景逸一直觉得这肯定是位厉害人物,富阳镇这个小地方因师资和教育环境问题,考上进士是很不容易的,但他不止做到了,而且三十多岁能在两浙这种富饶但吃人的官场做到五品官员,听说还是个实权人物,实在是了不得。   但最让景逸感叹的是,他能壮年时激流勇进情况下从官场全身而退,而且也没人走茶凉一说,据说现在在青州府都是一号人物,过年时县令都会过来主动拜访,想巴结他的人那是数不胜数。   景逸不傻,他不巴结,但是机会放在自己面前,他肯定要争取。   上午十一点左右   “吱呀”一前一后两辆装饰朴素的马车停在了接待大厅门前。   前面一辆马车下来的是一对中年夫夫,年纪大概四十岁左右,汉子温文尔雅,嘴角一直挂着笑,看似好说话的很,这位肯定就是闻致清,闻院长。   但是他周身总有一种疏离的感觉,直到他看向自己夫郎时,才会眼中带着温情。   景逸不由得感慨,笑面虎,确实深不可测啊。   闻院长的夫郎是个略显冷清的人,虽已经有了些年纪,但是仍然是风姿绰约,可以想见年轻时的美人盛况。   后面的马车下来了一对年轻夫夫,那年轻汉子一看就是他俩儿子,跟闻院长有七八分像。   他怀里还抱着个约两岁左右的小男孩,又活泼又机灵,一个劲儿的探着小身子左右查看,小嘴不停的问着问题。   景逸看人都下了车,也不矜持了,走出几步迎了迎,也咬文嚼字起来,“闻院长,幸会幸会。新年安康!”   “景老板,过年好啊。这大初五的没麻烦你们吧。这位是我夫郎,思远先生。”闻院长说话很随意,但是态度却不让人觉得怠慢。跟景逸打着招呼,不忘介绍下自己的夫郎。   景逸这个人精,闻弦歌而知雅意,立马尊敬地跟闻夫郎打招呼:“思远先生,您好,我是您学生景舒的大哥,承蒙您的教导了。”   看这位闻院长这么看重自己夫郎,景逸倒是觉得有共同话题,估计能聊得来。   然后闻院长的儿子也上前介绍了他们这个小家庭,估计也是习惯了自己介绍自己了。   “闻院长,我看您几位既然是家庭聚会,那么不如选‘桃李轩’入住,房间虽不多,院子虽不是最大的,但是我们特意布置了一间供幼童的玩耍房间,颇有童趣。”   景逸看着闻家的小娃娃这么一小会儿已经从父亲怀里够着到了爹爹怀里,现在又探着身子非要到小爷爷怀里。   只见闻夫郎笑着接了过来,这还是到这儿后景逸第一次见他露出笑容,可见这小宝贝在闻家的地位,他坚信得思远先生的宠爱在闻家就是团宠了。   所以,他才推荐桃李轩。并且把桃李轩的介绍图册递给了闻院长。   闻院长行着文人礼仪,左手撩起右手的袖子,右手拿过来图册,端详两眼后又给闻夫郎看了看,一看自己夫郎细微的神情便知妥了。   “那麻烦景老板安排了。”   景逸似乎在愣神儿中,缓过来后不动神色道:“闻院长客气了,望几位玩得开心。”   他目送着闻院长一行人坐车离开前往住宿区,才低声喃喃自语:“徽州墨。” 第95章 焉知鱼之乐   自从闻院长一行人离开后,景逸就心事重重的回了自己的办公室,他需要时间思考一番。   闻院长是给他送纸条的人,而且送的神不知鬼不觉,那本事可是大,确也是符合他在镇上这神秘强大的背景。   那他是否可以推断,闻家跟黄家是一派,也同为太子殿下效力。而且比起黄家在明,明显闻院长如今在暗处为太子提供助力,是更得信任的。   如此猜想,当年的辞官也是故意而为。   听说这两年圣上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了,三子夺嫡越发激烈,以前如果说是暗潮汹涌,现在就是明争暗斗一起来,可谓是斗得如火如荼。   景逸并不想参与皇子们的斗争,他也一直跟黄家保持着距离,就连生意也是做了切割,以买断的形式交易,后面并没有过问。   景家就是一个普通的农转商,不比黄家根基深厚,更不比闻院长夫夫名满青州,现在的地位在高位者眼中顶多是个大点硬点的蚂蚁,也是很容易被炮灰掉的。   虽然他不想参与,但是他知道从他给黄家献计开始,他肯定是被划分到太子一派的。   别看小小的富阳镇,如今看来暗地里也是派系分明。比如那柳家,就是妥妥的三皇子派。   不过,既然已经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他也愿意在远离权力核心并无危险的情况下提供一些助力,毕竟他还是很看好太子殿下的。   太子是元后唯一的嫡子,元后虽早逝,但是太子的外家岳大将军在太子的成长道路上帮扶教育良多。   岳家一门忠烈,时代精忠报国,岳大将军更是把为国为民深深的刻在了灵魂里,是以教育出的太子也是人品正直,同时又不缺手腕和城府。   在景逸这种在后世看过多个皇帝的人眼中,也是很出色的继承人了。   如此,不想再去考虑三子夺嫡中的另外两位皇子以后会如何如何了,这也不是他一个平民视角可以过多打探的内容。   既然半只脚踏入了太子阵营,而且了解顶头上司的人品靠谱、能力卓越就可以了,知道再多反而徒增烦恼。   想通后,他又是那个逍遥的小富翁了,继续过着自己的小日子就好,船到桥头自然直。   只是没想到,船来的那么快。   景逸中午依例回庄子陪初夏吃过午饭后,又匆匆赶回了庄园忙碌。今天下午还要巡查果园,入冬以来下了两场雪了,幼树怕冷,得看看移栽的果树有没有被冻到。   谁知巡查快结束时,刚跟着两个负责养护果树的村民走到桃林,就看见闻院长和闻夫郎在林中散步。   虽然桃林就在住宿区后面,但是大冬天的,桃林冻得土邦邦硬,叶子也是光秃秃的,两位大文化人真是好雅兴。   “闻院长,思远先生,午安。午饭享用得可还满意?”景逸主动打招呼,并且若无其事地做个用户回访。   既然目前不知闻院长是否故意让他知道自己是送信儿的人,那他就先装作不知道好了。   “很好,多谢景老板,人间烟火气,最抚凡人心。”思远先生回到,看来午饭确实和他胃口,态度都温和不少。   “景老板有心了,美味得很,我夫郎嘴精得很,饭食上得他一句夸可不简单啊,哈哈哈。景老板这是忙什么呢?”闻院长开始侃侃而谈,得了夫郎默默一眼的注视后,才假装正经寒暄。   “刚刚去巡查了一下果园,都是去年九月份刚种下的,虽然看着有一人高了,但其实还都是两年左右的小果树,可得仔细了,怕冻着。”景逸说。   “就凭景老板这细致劲儿,也是个做大买卖的人。”闻院长说,然后看似不经意地问到:“对了,不知书房里的那副军棋如何摆阵?怎么算输赢?可否请景老板不吝赐教?”   景逸不由吐槽,那军棋旁边明明有规则说明,你个进士能看不明白?而且再不济每一位管家都被科普了山庄内各种游戏的玩法。   闻院长此举,醉翁之意不在酒,就差把“找你有事”四个字刻脑门上了。   景逸无法,只能过去跟他一叙。   “当然可以,闻院长、思远先生,请!”说罢,让两位村人先去工作了,他则跟着两位贵客进了桃李轩。   “那你们聊,我一会儿让鸣彦送茶进去。”闻夫郎知道相公有正事儿,他也不愿掺和,说罢就走了。   闻院长目送自己夫郎进了房间后,才招呼景逸进了书房闲聊,东拉西扯的,不得不说闻院长确实见多识广满腹经纶,而且关键他不教条,有些看法很是新颖。   不得不说,景逸跟他聊天是非常舒适的,相处时间再长些肯定是忘年交。   等闻公子亲自送了茶进来又出去后,闻院长才进入正题。   “久闻景老板聪慧过人、能力过人,今日一见更是百闻不如一见。果真是英雄出少年!”   “闻院长谬赞了,在您面前小子实在愧不敢当。”   “哈哈哈,好了,我们也别互相吹捧了。今日突然约景老板过来一叙,有些冒昧了。”   闻院长温和笑笑,单刀直入:“之前景老板的生意确实对殿下很有帮助,闻某代为感谢。此次过来,实在是殿下惜才、爱才,虽知道景老板淡泊名利,但是还是不忍明珠遗沧海,过来一邀。”   闻院长也不含糊,一句话既表明了背景,也说出了目的。   不愧是老狐狸,这种做法看似莽撞,但是却收益最多。   对待聪明人就要有聪明的做法,不要觉得自己技高一筹就轻易去忽悠,诸多圈套,最后指不定会套住谁呢,没准反而会聪明反被聪明误。   反正现在景逸心里是觉得舒坦的,既来诚意礼贤下士,就不要那么多套路和迂回,这一上来都说明白不是更好沟通么。   不过景逸也十分惊讶,他没想办区区两个赚钱的法子,能上达到太子那里,而且还会派闻院长这条暗线过来动员他,确实很给面子了。   再想想也好理解,现代时候的各种竞选背后,哪里能没有财团支持呢?他虽不是什么大财团财阀,但是他是“赚钱小能手”景逸。   面对太子殿下的邀约,他不好直接拒绝,委婉推辞说:“殿下厚爱,小子本应为殿下效犬马之劳。但是望殿下和闻院长体谅,我生于乡野,长于乡野,说淡泊名利是抬举我了,但我确实只想守着这一亩三分地,让媳妇孩子父母衣食无忧,开心快乐就好。”   “承蒙殿下看得起,虽不能为殿下鞍前马后,但小子心中也想为国家为殿下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如若殿下不嫌弃,小子在乡野也会尽力为殿下分忧。”   等景逸说完,闻院长脸上神情并无太大变化,似乎料到景逸会不为所动,嘴中又开出条件:“景老板有所不知,大业如今走了九十九,就差一步了。如今追随其左右,以后升官发财,迎娶皇哥儿贵女那也只是上头一句话的事儿。”   说完深深地看了景逸一眼,似乎是想从他眼底看出一丝动摇,可惜半点都没有。   内心不由感叹,小小年纪有本事还不贪心不冒进,他日必可成大事。   “闻院长不用故意试探我了,素来听闻太子殿下高瞻远睹,贤明果决,爱民如子,想来礼贤下士也不会以身外之物和美□□人。我心中有殿下,自然是在哪里都会努力发光发热。”景逸笑呵呵地说,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他看出来了,不出意外太子的大位是稳了,此番闻院长可能确实是过来替太子招募一番,但看这样子也不强求他如何,至于后面那些不着调的话术估计就是闻院长的恶趣味了。   “哈哈哈哈,好话都让你小子说完了,那我们自然不能难为人了,尤其是能人。”闻院长朗声笑出,丝毫未见怒色。   说实话景逸看到闻院长松口,心里也舒了一口气,虽然预判了百分百,但是也怕出了一分的差错。   接下来就是谈天说地扯闲篇儿,关于朝堂两人都识趣地再不提一句。   等到天色将黑,两人还意犹未尽,景逸跟闻院长约了明天下午继续饮茶对弈,后婉拒了闻夫郎的留饭,就回家了。   夜晚,被窝里,景逸轻轻抚摸着初夏的肚子,边跟初夏把今天的事情全盘托出。   他历来把初夏当成一个独立自主的伴侣来对待,几个月以来的疑虑已经妥善解决,所以就算此事涉及了朝堂,涉及了皇室,更甚者还透漏出即将变天的惊天消息,但他依然不愿瞒着初夏。   只不过,他也怕吓着初夏,自是先讲了皆大欢喜的结果,然后利用倒叙,慢慢的往回说,一直说到了那次隔空传信。   “相公,那么久的事情了,你怎么不早告诉我?”初夏也不是真埋怨,只是心疼相公自己背负这么大的秘密。   “当时我判断他是友不是敌,而且也难以探寻背后人是谁,就想着先别告诉你了,你心思重,肯定白白着急忧心。”   景逸的雷达竖起,觉得自己的话听着不太对劲儿,立马补充:“下次一定知无不言,两个人一起想办法肯定比我一个人强。”   “哼!你就知道哄我逗我!”初夏虽然嘴上不饶,但是嘴角的小梨涡已经出现。   “我这次已经跟闻院长说清楚了,以后咱们就踏踏实实在这儿过咱们的小日子。”景逸亲了初夏额头一下,这么可爱可心的小夫郎,要什么皇哥儿贵女啊,一点不稀罕好么。   “真的么?那可是太子,那么好说话?咱们这算不算抗旨啊。”初夏还略有些惶恐。   “夏夏,先别害怕,你听我说。是金子在哪都发光,我在家努力发明创造,到时候他们直接拿现成的功劳,还少一个人跟他们争利,这简直是两全其美啊。”   “而且我分析,那位估计时日无多了,这两年连民间都知道他只顾着炼丹问药,估计身体早已不堪重负。”   “他三儿子外家有势,但是其人脾气暴虐资质平庸,七儿子虽最得宠,但是年纪小心眼也小,外加力量积累不够。所以,这事儿没什么悬念了。夏夏,变天后,就是我们跟柳家清算的时候。”   初夏一愣,随后重重点头。   景逸沉思,想抱棵大树,那态度还是要有的。   其实他已经想好了,俗话说,要想富先修路,这水泥法子至关重要,不过普通人可不能把拎着,容易招灾,必须交给当权者。   相信这份歉礼及投名状,太子殿下会非常满意。   “唔!”随着初夏的一声闷哼唤回了景逸的思绪,同时他也感觉到手下一阵小手小脚的顶踹。   仿佛是小宝贝在抱怨父亲和爹爹居然冷落他那么久,是他不可爱了吗?   “好好,马上陪你玩,今天给你来一首《甜蜜蜜》好吧,除了你和你爹爹,一般人我都不给他唱!但是不许再踢你爹爹了,要不等你出来后,我可打你小屁股!”景逸纸老虎一般威胁。   初夏含笑看着景逸陪着肚子里的娃娃聊天,你一言我一拳的,不过小宝贝似乎知道老父亲为啥训他,之后的动静都是轻柔得很。   岁月静好,子非鱼焉知鱼之乐。 第96章 (一更)路见不平?   朝堂上再如何风卷云涌,普通老百姓的日子该咋过还是咋过,只要不打仗,基本是没什么影响的。   至于谁坐在那个位子上,只能被动接受,不过也省去了诸多烦恼。   等闻院长一行人回去后,逸夏山庄借着他这股东风在文人圈里火了一把。以前都是员外富商过来消费,这下陆续来了几波安昌县有名的文人墨客后,逸夏山庄的格调更上一步。   虽然每天来的客人就几波,但是他们的消费不低,租的高档独立小院,吃的饭食也是山庄的高级料理,更别提啥娱乐都得试试,每一波客人都要住个三五日才回去。   所以,客流量不大,但景逸挣得不少,这种情况也是他最开始预设的理想情形。逸夏山庄走得就是让客人舒适清雅的风格,如果来人太多了跟下饺子似的,那反而不美。   真到那一步,他还得限流呢。   景家的小日子过得还是非常舒心的,各自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忙碌,就是对于初夏的关注更多了一些。   现在初夏月份大了,全家都围着他转,让他很是有些负担,最后还是景逸背着初夏找了家里人开了会谈了心,阐述了孕夫心理压力大会产生的一系列后果,终于恢复了一些常态。   凝夏斋的香皂生意,初夏也没有交给其他人。一般情况下,景母和林爹爹会留一人守在店里,一人守着初夏,还是隔个五六天就换个班。   至于初夏,现在肚子大了,生意上就不能老往店里跑,只是时不时过去看一眼,对对帐,然后再处理一些娘和爹爹处理不来的情况,其他事情他在后方操控也完全没问题。   “娘、阿逸,我明天要去店里一趟,皂厂又出了一批新的药皂,我过去看看质量,顺便看看之前的账本。”晚上吃饭时,初夏跟景逸说。   景母闻言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孩子下午就跟她报备过了,现在夏夏的情况非常稳定良好,他自己也是个仔细人,她肯定不会多加阻拦。   再说了,她也跟着去照顾呢。   “成,你明天等我回来,我陪你去。我明早去趟山庄安排点事儿就回。”景逸给初夏夹了一块虾仁,这是他专门让人在码头买的河虾,夏夏爱吃,还有营养,一个人吃两个人补呢。   “你去忙吧,娘陪着我去呢。”初夏怕耽误他正事儿,山庄正是要人的时候。   “不耽误啥。昨儿锦绣坊的老板跟我说他们新进了一批绸缎,比咱们现在镇上的货品都好,柔软顺滑,听说是青州府来的高级货。我带你去买两匹回来,好给你肚子里这小祖宗做几身小衣穿,再买几匹上好的细棉也做几件,到时候落地就能穿,小孩子皮肉可嫩,看看他适应那种布料的,咱家孩子必须得穿好的。”   “知道了相公,那正好也买些干净的普通棉布做尿布,咱家可不用旧衣服改了。”   “那必须的。还有我得抽空回村跟景明说说,加紧给做个婴孩的小床。”   饭桌上,恩爱的小夫夫话题越聊越开阔,不一会儿景母也没忍住加入了购物清单的讨论。   烛火晃动间,一家人暖暖的爱意与期盼。   次日吃过午饭,景逸看外面天气不错,气温也高了一些,觉得可以出发了。他给初夏穿戴整齐厚实后,带着仁和当保镖兼车夫就往锦绣坊去了。   一路慢慢悠悠,晃晃荡荡,摇得初夏还挺舒服,靠在景逸身上还小睡了一会儿。   “主子,夫郎,到锦绣坊了,您下车仔细着。”锦绣坊门口,仁和撩着车厢的帘子低声说。   景逸听见后,矫健地跳下了车,然后马上回过身小心仔细地把初夏半抱下来。   “注意着点,相公。”初夏小小声说。   “注意着呢,相公抱得动,放心摔不了。”景逸也小小声回。   初夏:我是让你注意这个么,我让你注意着点影响。   算了,自己相公自己宠,初夏无奈又宠溺地说:“好,那多谢相公了。”   待两人正要进去之际,街上突然嘈杂起来,只听传来一个汉子粗哑的叫嚷声。   “他娘的两个小浪蹄子,都出来卖身了还装什么装,给脸不要脸是不是!爷看上你们是你们福气!”   “赖大!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打什么主意!我们卖身救父碍不着你的事儿!”   “嘿!你个黄毛哥儿也敢在这儿跟我猖狂,我倒要看看今天谁敢买了你们给你们死鬼老爹治病!”   “你... 你不要脸!”   景逸听见了后皱皱眉,初夏这自从怀了身子,性子就又软了不少,还容易共情,怎么今天一出门偏偏赶上这腌臜的事儿,一会儿再跟着着急气愤。   果不其然,初夏也听了大概,眼里的担忧和愤怒不少,但是也知道自己如今身子重,不敢轻举妄动。   几人顺着吵嚷的声音看过去,只见两家店的空地处,有两个人跪着,一个看着二十左右的女子,还有一个年岁小一些的哥儿,两人长得很有几分相似,且都很清秀。   那哥儿应该就是刚刚的对话之人之一,如今被气得面色涨红,干瘦的胸脯不断起伏,要不是被姐姐抱着,说不准都要拼着小身板跟面前的高瘦猥琐汉子干架了。   两人前面还有一个人是躺在草席上的,身上盖着破旧的棉被,脸色惨白,约莫也就四十岁左右,是个哥儿,应当是跪着的姐弟的爹爹,看样子病得不轻。   “赖大,我爹是拒了你的亲事,但如今你这横加阻拦,是要逼死我爹爹吗?”看着柔弱温顺的姐姐也对着猥琐男厉色质问,只是声音颤抖不已,眼中也是焦急又绝望。   “姐!不用跟他废话!这就是泼皮无赖!”   “我劝你们俩,现在服软还有好果子吃,你们这爹,就差一口气了救什么救。你这小娘子,赶紧跟了我就能吃香的喝辣的,你这泼辣的哥儿弟弟,我也能给找个好去处。”   说着“嘿嘿”猥琐地笑了两声,脏手就要往女子的腰间摸去。   “你干嘛!别碰我姐姐!”那小哥儿确实泼辣,从跪着爬起来就上前推了汉子一把。   “小弟!”姐姐也连忙起身,抱着弟弟把他拉到身后。   只见那汉子没站稳踉跄的退了两步,反应过来后可能是觉得被个他看不起的小哥儿动了手,觉得失了颜面。   刹那间神色暴怒,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抬起大掌就要往那小哥儿头上抡去,看样子是下了狠劲儿。不过幸好那姐姐护着小哥儿,这一巴掌打在了姐姐肩膀上。   那一巴掌着实不轻,只听那女子闷哼一声,但是依然紧紧搂着弟弟,没有放开。   “姐!!!”小哥儿弟弟惊恐地眼睛睁大,又愤又恨。   周围围观的人群不少,指指点点的,但是无一人上前帮忙。   “阿逸...”初夏再也憋不住了,神色也跟着焦急起来。   景逸自然不能让他着急,招呼仁和:“仁和,教了你们这么久拳脚功夫,这个泼皮,能制服吗?”   “那必须的,他也就在姑娘小哥儿那逞威风,您瞧好吧!”仁和也早看不过去了,语速飞快地说完,几个大步就跑到了那边。   自从上次出事儿后,景逸一直教他们一些实用的格斗技巧,家里的几个汉子那是十分乐意学的,而且上手也快。   只看仁和过去后,先是掰着那赖大的胳膊,别着劲儿把他摔到了路中间,远离那姐弟俩,避免造成误伤。   接下来,就是景仁和的表演时间,是的,表演。   只一招,仁和就看出这高瘦的猥琐汉子是个外强中干的孬种,也就在比他弱的人面前耍威风逞能耐,跟他过招,简直毫无还手之力,连连求饶。   暴揍一顿,景逸看着差不多了,嘱咐仁和:“差不多得了,你带着这位阿么和他子女先去医馆,救人要紧。”   “是,主子!”仁和得令后,踹了那无赖最后一脚。然后背起那中年哥儿,让姐姐弟弟在后面帮忙扶着,快步走向医馆了。   “夏夏,不担心了?我们进去看看布料吧。”景逸揽着初夏说。   这会儿初夏的情绪已经不那么起伏,嫌恶地看了那赖大一眼,抬脚随着景逸往里走。   “你们给我等着!惹了我赖大,让你们不得好死!”赖大扶着墙站了起来,眼神恶毒地看向景逸初夏二人。   景逸最听不得别人威胁他家人,更何况是初夏。闻声后头冰冷的看了赖大一眼,吓得他屁滚尿流,连忙跑了。 第97章 (二更)上梁不正下梁歪   赖大跑走了,但是围观的百姓仍然在议论纷纷。   “唉,这姐弟俩真是可怜啊,碰上赖大这么个混不吝的!”有人同情。   “你可怜人家你刚不上去帮忙,现在马后炮有个屁用。”有人看不惯别人假惺惺。   “你们说,柳家那么好的人家,怎么净出这种缺德的奴仆。唉,要我说啊,这柳员外就是太和善了,对底下人太好了,一个个养大了心思。”有人替柳家不平。   “是啊,你看看赖大,刚攀了柳家一丁点关系就猖狂如斯!”有人气愤。   “唉,攀一点关系咱也惹不起啊,撤了撤了。”有人看完热闹准备回家了。   “刚刚出手的那贵人是谁?看着眼生呢。”还有人不解打探着。   锦绣坊离刚刚出事儿的地方不远,这会儿人们议论纷纷的话语飘进了店铺里,隐隐约约都能听明白。   本来店铺的掌柜亲自出来接待景逸就是想卖这位镇上的新贵一个好,谁知道这流言蜚语时不时飘进来一两句,让人尴尬万分。   “景老板,景夫郎,东家早就派人来跟我说留几匹青州过来的好绸缎让您掌掌眼。要不咱们先上楼看看?”掌柜的想着把人带上楼,听不见了肯定会好一些。   “掌眼不敢当,走,让我们开开眼。”景逸也很痛快,扶着初夏慢慢走上楼梯。   到了楼上,掌柜的小心翼翼从一个朱红色双开门大柜中搬出十几匹丝绸,摆在景逸面前供他们挑选。   那丝绸光洁绚丽,颜色都要比细布更加鲜艳夺目。景逸询问掌柜后,上手感受了一下,确实柔顺舒适、轻薄柔软,可以说非常适合小孩子娇嫩的肌肤。   “掌柜,这绸缎是哪里的?”   “回您的话,这是南边过来的苏绣。”   流光溢彩的布料闪花了人眼,最终景逸和初夏挑选了四个样式的绸缎。   一匹是天青色带祥云暗纹,给他和夏夏做情侣款长衫,外加宝宝的一身小衣,小孩衣服小,省省肯定够剪裁。   一匹藏蓝色,是爹娘加宝宝各一身;一匹淡黄色带碎花花纹,是初夏小舒加宝宝各一身;最后是两匹雅致的浅灰,做三套长衫给三个汉子弟弟,外加宝宝一套小衣。   “你这偏心眼的,谁的布料都不放过。”初夏好笑地调侃相公。   “哎,怎么能这么说呢,这叫让咱家小祖宗穿百家衣长大。”景逸嬉皮笑脸的乱攀扯。   初夏算看出来了,他们家的严父,还得是他来当。   等到把该买的绸缎、细棉等布料都买完了,掌柜的已经笑得合不拢嘴了。   今天这可是大生意啊!没想到这景氏的老板出手如此阔绰,光是那青州来的珍贵丝绸就买了五匹呢,可得伺候好了。   景逸买完后,也不急着走,就和初夏在二楼歇歇脚顺便等等仁和,没事儿还和掌柜的聊两句。   “王掌柜,这赖大是什么人啊?如此嚣张?”   “嗨!这本不该背后嚼人舌根,实在是他办事儿让人不齿。听说,这赖大是附近村里的,父母都在家务农为生,本不敢如此猖狂。但是谁让人家有个好舅舅呢,听说他舅舅在柳家别院当二等管事儿呢,能和衙门的吏胥称兄道弟的。”   掌柜的说着他张狂,但是语气确是不以为意。   他赖大的那点背景也就吓唬吓唬寻常百姓,在他眼前还不够看,他们锦绣坊的东家也不是吃素的。   “呵... 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这柳家也不管管?莫非包庇?”景逸慢慢试探。   “嗨!那可不兴说,柳家可是和善人家呢,年年施粥不说,听说还老派家里伙计走访贫困的巷子村子,接济贫困百姓。”掌柜的一改之前的不以为意,说起柳家还是很敬佩的。   “说起来这柳家也倒霉,吃斋念佛的良善人家,怎么净出些恶仆呢,一年到头不是霸占田地的,就是调戏良家子的,都是他家的。去年还有一个恶仆打着柳家旗号逼良为娼,幸好被柳老爷提早发现,大义灭亲了。”   “这两年都处理了好几个呢,全赶上他家了你说。我都替柳老爷不值!”   景逸和初夏对视一眼,发现事情有些棘手,之前还不知道,这柳家在百姓间的名声这么好啊。   但是自古都是上梁不正下梁才容易歪,哪那么多恶人都凑合在他家。太多巧合那肯定是有预谋的,恶人太多只能说那里是恶人的培养皿罢了。   不过也不怪富阳镇的人们看不清,谁让柳员外会装,会给自己立人设。   但是景逸相信,看透他本质的肯定不止他们景家一户,他们不可能次次逍遥法外,次次都能找到人替他们背锅。   俗话说终日打雁,终被雁啄。再等等,不着急,等到了日子,实在不行这个引火索就他们景家来做。   再往深了想想,柳家为什么老派家里伙计走访贫困的巷子村子,说得好听是要接济穷困百姓,这里没准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景逸觉得这种做法更像是去踩点观察,寻找作案目标。   不管猜测是否属实,他都要先发制人付出行动,先派人去查,水太深就请闻院长帮忙。   “主子,我回来了。”   一阵“蹬蹬蹬”的慌张跑动声来到二楼戛然而止,仁和在敞开的门口规矩地敲了敲门开口禀告。   景逸向他看过去,这跟狗撵兔子似的慌什么呢。   只见仁和跟个木头桩子似的戳在门口,十八岁的汉子身量不矮,这会儿直挺挺的站着更显挺拔,不过那也没挡住他身后亦步亦趋跟过来的哥儿。   景逸挑挑眉:怎么地,这是玩的哪一出?以身相许还是卖身救父?   “主,主子,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把人送到医馆找好大夫,大夫说虽然麻烦但是能治,然后我就回来了,谁知道他,他非要跟着我!”   仁和看着景逸调侃的眼神,结结巴巴的解释,虽然他自己也不知道结巴什么。   结果还没等他说完,那个干瘦的小哥儿一下越过了他,“砰”的跪在了地上。   “主子,您别怪恩人,是我非要跟着他回来的。”   小哥儿这会火爆脾气也没了,低眉顺眼地,嘴皮子还是那么溜,叭叭叭一顿说:“谢谢恩人的主子搭救。我与姐姐说了是卖身救父,那肯定要兑现承诺。既然您与夫郎是我们恩人的主子,那就是我们一家的主子。我们身无长物,就一身力气可以使,给您二位当牛做马在所不惜!请受我一拜!”   说着干脆利落磕了三个响头,初夏想拦的手还没伸出去。   景逸见状,直言:“卖身救父也得你情我愿,现在我们用不着,你回去和你姐姐好生伺候你爹爹吧。”   “主子,求您和夫郎收留我们吧。我们一家不是女子就是哥儿,如今还被那赖大盯着,实在是没有活路了。”   “知道被赖大盯着还让我收留?”   “这点我想好了,主子收留我们,脏活累活我们都能做。等日后赖大果真找上门,不用主子多说,我会主动顶出去了了这笔账。只求事后主子继续收留我姐姐和爹爹。”这干瘦的小哥儿眼神煜煜,似是下定了决心,带着一股破釜沉舟的气势说到。   景逸没再搭腔,但是脸色像是还不乐意管这闲事儿。   仁和张了张嘴,但最终没说什么,大不了以后自己抽空多去看顾下这一家子,既然碰上了,大家都不容易。   初夏虽然心软,但是考虑到还有赖大这个未知的危险,他没有干预景逸的决断,素不相识的人肯定无法跟家人的安危相比。   就在这个小哥儿渐渐绝望之际,景逸最终还是给了他好消息:“也算你们赶巧了,夫郎有孕需要人照顾,后面我家小祖宗出生了也需要人照顾,你们能成吗?”   “能成!能成!不瞒主子,我爹爹以前在村里也算半个产婆,后来父亲去世,他怕犯了别人家忌讳,才停了。”小哥儿快嘴说到,发现说到忌讳了,才赶紧停住,开始看景逸脸色。   “我们家没那么多事儿,人清白正直就行。”景逸说完,嘱咐一旁呆站着的仁和:“别傻站着了,你跟他先回医馆,问问大夫那位阿么用不用留在医馆观察,如果不需要,雇辆马车直接带他们去庄子里。”   “是,主子,那您和夫郎怎么回去?”仁和问。   “我夫郎,自然是我赶车带他回去,你别操心了。”   景逸说完,扶起坐得有些腿麻的初夏,蹲下身帮他按了按小腿,被初夏羞窘地拉了起来,两人拉拉扯扯,搂搂抱抱地下楼了。   留下跪在地上的小哥儿目瞪口呆,刚刚跟个阎王爷似的主子面对夫郎简直是两个人,小哥儿受的冲击不小,在乡下哪里见过这么宠又腻歪的两口子。   “咳咳,主子跟夫郎关系好着呢,你可别惦记着!”仁和看着小哥儿呆呆地看着主子离去,心里不知为何生出一份不高兴,撇着嘴说到。   “呸!你才惦记呢!”急脾气就是这样,呸完了才发现呸的是恩人,又别别扭扭地小声说:“就算是恩人也不能污蔑我。”   “咳!那好吧,我错了,那咱们去医馆吧。”光速道歉。   “嗯...”   这黏黏糊糊,别别扭扭的气氛是怎么回事儿? 第98章 再买人   景逸最开始,没打算留这父子三人的,正是上头的节骨眼,丝毫的事儿都不想多生事端。   景家如今在富阳镇只能算新贵,与扎根在此富了几辈子的柳家,无论在钱财还是人脉上都不能相提并论。   之前本来就跟闻院长说好秋后算账,如今如果收留了这三父子,岂不是打草惊蛇?   但是他后来又一分析,赖大虽然看起来猖狂,但实则蠢笨又无能,应该还没资格帮柳家办事儿,估计仗的是他舅舅的势,应该还惊动不到柳家。   那他其实可以用这事儿勾着赖大,引赖大出手,然后他再教训赖大也是光明正大。还能从赖大这条线往他舅舅那边去查,也能有个幌子。   如今是多事之秋,景逸深感自家人手不足,别说县里、城里的贵人家里的上百奴仆了,就镇上的大户人家谁家没几十个仆人,甚至有些还养了打手。   只有他们家,连主子加起来,也才二十多人。家里马上就有小孩子了,以后真有个跟别家硬碰硬的事儿,怕是要吃亏啊。得添加人手了。   想到就做,他把初夏送回到火锅店后院,交到了景母手里,然后就去了老丈人去年春天新开的高级山珍铺子里找景父,打算说下去县里买下人的事儿。   说起来林父和林爹爹确实是脑子活跃做生意的一把好手,胆子大、脑子活。   如果说景逸家的生意是遍地开花,那林家这几年的发展可以算是纵向延伸,在山货这块使劲儿钻研。   他们原来的铺子就买在景家小馆边上,铺面不算大。   每天的客流量看起来没那么红火,但是殊不知来的好多都是按批量进货的货商。由于富阳镇地理位置好,林父谈了好多码头上的货商来林家店里进货。   有的运到青州府,有的甚至运到南边中原地区,东边海边地区,当然再远成本就不划算了。   所以很多人都以为他家生意一般般,其实林家是闷声发大财。   一年后,林爹爹做主买下了旁边的铺子,合二为一打通改装成了一个大店铺,同时林父那边也加大了供货量。由于价格公道老板识货,现在几乎安昌县一半以上的猎户都有跟林家合作。   后来,等到景逸开了凝夏斋后,夫夫二人还从凝夏斋分等级销售的香皂和玉皂中受到了启发,在富阳镇核心区域买了一个新的店铺,用做专门售卖山货中的珍品、精品。   装潢高级的店铺加上分级销售,果然吸引来了很多高质量且购买力强的新客人和新货商,而且升级包装后,珍品的价格也能提升一大截。   林父是深知猎户与山民辛苦的,所以售卖价格提升后,也主动提高了收购价格,猎户山民自是感激又欣慰。自此双方的合作关系更加稳固。   这家山珍店铺区别于之前的“林家珍品”,叫“四季山珍”,不过牌匾旁侧竖行也写着“林家”二字,铺子就在火锅店不远处。是以两个父亲经常互相串门。   “爹”景逸一进门,就喊了一声,不出意外得到了两个人的应声。   林父这会儿正在跟景父下棋,这是逸夏山庄的五子棋,拿过来给两个土老粗父亲玩的。   不止五子棋,围棋、象棋、军棋、甚至连小孩的跳棋,都给他俩拿了一套,实在他俩臭棋篓子瘾还大,正好可以互相折磨。   “你不是带夏夏去给娃娃买绸缎了吗?怎么你自己啊?”   现在景家人的习惯,看见景逸一个人就问初夏在哪里,谁让景逸太粘人了,他俩不粘在一起都感觉奇怪。   “我刚送夏夏回火锅店,跟娘一起呢。”   景逸坐在旁边看他俩下棋,嘴角抽抽,三步能解决胜负的棋局愣是被俩爹你来我往走了十几步。   “爹,我打算去趟安昌县,夏夏马上要生了,以后都是添丁进口的事儿,小孩多了就要注意安全,而且现在买卖多了,还有庄子,都是事儿,人手不够用了。”   “这倒是,以前没觉得,现在才知道用人还是自己人好,踏实。”这个自己人肯定是卖身契攥在景家手里的自己人。   “确实,别说你家那么大的摊子了,就我这两个店和村里村外的五十亩地,人都用不过来,还雇着村里的短工。”林父深有感触。   “那爹也一起去,早买了早培养,冬江冬山都十五了,以后不管是安家还是立业都得有人用。”   “你说的是,这一晃是真快啊。”   简单沟通几句后,他们三人也不含糊,立马定了明天清晨就出发去县城。青州府太远了,一来一往好几天,这会儿景逸离不开初夏,所以这次就去安昌县买人了。   隔天清晨,景林两家人汇合了,还带着小安、冬江、冬山三个小汉子,特意跟学堂请了假出来的。   景逸一贯主张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所有家里有重要的事儿都要带着弟弟们。   汉子见得世面要多一些,坐井观天那肯定是不行的。现在他们的肩膀看着还瘦弱,但是再过几年每个人都肩负着一个家庭的责任与重担。   这次县城之行的目的主要是买人,不过景逸也打算着寻摸两三个好位置的铺子。   香皂都已经畅销了一年多了,冰酪冰饮的行情也是十分火爆,景逸觉得是时候把凝夏斋和冰凝凉品铺的分店开到县城里来了,当初跟黄家约定好的本就是整个安昌县范围内景家自由贩卖。   之前景逸一直在镇上稳扎稳打,现在基础也差不多了,还有了黄家和闻院长两方护航,想来,可以打一打安昌县这块升级版地图了。   而且他早就知道县里和其他镇的一些杂货铺去他们凝夏斋进货运到当地加价卖,这便宜怎么也不能老让外人占。   到了县城后匆匆吃过饭,就直奔官牙。   两家都不是第一次买下人了,所以跟牙行的牙人打交道也很是熟练。负责接待的牙人看他们穿戴不俗,也很是热情主动。   “几位贵客,是买人还是买地?”   “今天先买人,过几日再来看看铺子,铺子的事儿等买完人我再给你详聊。”   “好嘞,都包在我鲁老七身上,买人您有什么要求?”   “我们家此行买人虽主要是青壮年,但是其他人也要看眼缘不是,先别局限条件,都带我们去看看吧。”   “成,那几位里边请,咱们先去汉子的院里。”   县城官牙里的卖身人,不比当时因雪灾自卖自身的那一批,灾民们眼里都有光。这里的人,都是走投无路或者被家人抛弃的,更有甚者已经被转卖过好几次了,很多人都更麻木一些。   景逸他们挑人还是那一套,品德第一,能力第二,最后才是年纪长相身材这些外在条件。不过也想着最初的目的,多挑了些青壮年。   一番挑选面试比较后,再结合牙人给的背景介绍,景家这次一共买了十八人。   其中,有八个人都是年纪从十六到三十五不等的汉子,等回家后主要交给佟管事来带。景逸打算先让他们干干农活杂活磨磨性子,然后再按照能力和性格安排到不同岗位上。   剩下的人中,就是老得老,小得小了,顾及到各个岗位。   最年长的是一个四十九岁阿嬷,在古代都是做奶奶的年纪了,牙人也很讶异,这买回去给她养老么,干个几年铁定干不动了。   但是这阿嬷一手刺绣的本领实在是好,景逸想着买回去给夫郎和孩子的衣服绣个花都是值的。   最小的一个是个十岁的小姑娘,小姑娘天生右手小指只有半截,牙人无意中嘟囔了句“这有残缺的好人家谁买啊,怕是最后要落到风月巷子里”,让准爸爸景逸动了恻隐之心。   心倒不是变软了,而是想着为即将出生的小宝贝积福。   林家这次也买了十二个人,不管是山货的买卖,还是家里的田地,都需要人。   更别提林爹爹是个难得的事业型小哥儿,家里也需要人伺候。   而且,林父早就看着景逸的两处大庄子眼馋了,老想着让自己夫郎也感受一下住大庄子的喜悦,所以近期也在寻摸庄子。   这些一桩桩一件件哪里都少不了人手打理。   这边完事儿后,景逸又跟这位姓鲁的牙人说了下他对于县城铺子的要求,当然没有说太细,还是要保密的。   两间铺子,分别做吃食的买卖和日用杂货的买卖。   吃食铺子不用太大,要有后院,尽量选择客流较多的地方就行。日用杂货的铺子要大,最好有二楼,有后院,因为有高档货品出售,尽量选在县城核心的几条主街上。   “那就麻烦鲁牙人了,我八日后再来,到时候咱们去一家一家看看,要辛苦你了。”   “您客气,您的要求我记下了,瞧好吧。”   “谢谢了。对了,还有个事儿,我们是富阳镇上的,听说有些镇子村子里的庄子会挂到县里来买卖,如果有我们镇子附近的庄子出手,也麻烦您帮忙寻找一二。”   “确实,县里很多辖内的庄子都只挂在县里官牙出售,我定帮您留意着。”   “如此,再谢谢了,咱们八日后见。”   “几位贵客走好。”   鲁牙人点头哈腰地送走了景逸几人,那态度比来时迎接他们可又热情五分。送完了贵客,他仰着头背着手走回官牙大堂,迎接了数双羡慕嫉妒恨的目光。   也是,今天景家林家这两单生意,光提成就够他家两三个月的生活了。   更别提后面还有大生意呢,那两个铺子再加一个庄子,要是能都办下来,没准他牙人的级别都得往上提提。   嘿!想想就美,晚上买个酱肘子回家加个菜。上次买了一斤酱肉,那么一小块就要几十文,大小子和二姑娘都说没吃够,碗里剩点汤汁都拿馒头刮干净,这会儿让孩子们吃个过瘾!   想着想着,也不敢耽误,赶紧帮景逸跑腿去了。 第99章 后花园的秘密   八日后,景父林父林爹爹加上景逸带着三俩家仆如期去了县城看店铺庄子,因着前几天刚下了场雪,官道也不十分好走,所以这次去了三日才回。   “爹,阿逸,你们回来了,冷不冷,路上好走吗?”   “爹,大哥,官道上的雪化了没?”   初夏和小舒正在庄子的正院散步消食,看着景父和景逸大步走进正院,他俩就迎上去关切询问。   本来吃完饭兄弟两个想着去花园里坐会儿的,这几天寒梅开了花骨朵,枝头挂着雪,雪中星星点点的红色粉色,大冬天的看着可喜人了。   肚子里的小家伙也可闹腾,在屋里呆久了那肯定是不干的。   但是今年冬天不暖和,都两天了雪也没怎么化,花园里不比正院天天有人打扫,景母怕地上滑就没让去。   这不,刚溜达一会儿,正好碰上景逸景父从县城里回来了。   “冷是不冷的,就是路确实不好走,天气严寒,官道都结冰了,我们也不敢快着赶车。”景父乐呵呵地说,还摸了摸小儿子的脑袋。   “你们出来多久了?你看你这手冰凉,走,回屋里去说。”   景逸快步走上前扶着初夏另一边,摸了摸他的手,虽然手背冰凉但是手心是暖的,可见不冷,但他还是忍不住唠叨。   今天正好也赶上小安和小舒一旬两日的休假,私塾里到了冬天都是一旬休两日,如果遇到大雪之类的恶劣天气,学生也可以根据路况自行决定是否去上课。   古代的路况就是这样,基本上有个雨雪天气,出行就是个问题。所以景逸才想着,把水泥方子献给太子。   说到这个水泥方子,他也得抓紧了。最近事情可是真不少。   等家里六口人都来了偏厅,景父和景逸也吃完了热乎饭,端着杯热茶慢慢啜饮,开始讲起了今天的收获。   “那鲁牙人是个认真的,咱们家要的铺子,林大哥家要的庄子,他都给寻摸了不少。听说头两天县城也飘雪了,他也是真费了力气。”景父感叹,做哪行的都辛劳。   “是呢,谁不辛苦干活就有吃有喝?那是贵人老爷,咱平头百姓可比不了。”景母附和着景父的话头。   虽然家里有钱了,但是这一步步辛苦谨慎的打拼,自己家里人最清楚。所以景父景母的性子和为人处事跟穷时也没太大差别。   “他给咱们准备了四个店铺,开香皂铺子的有三家,开冰酪冰饮的就只有一家。先说冰酪冰饮的没成,虽说不用太大,但是那个也太小了,而且周边虽人来人往的,但是有些三教九流之辈,生意肯定不长久。”   冰的买卖本来在夏天就是火爆异常,而且一本万利,比香皂铺子显眼多了,是特别容易被人盯上的,开在那里简直就是往狼窝里丢块肉。   “反正现在凉品铺也是淡季,这个先放放吧,不急。香皂铺子定下来了,在正一街偏东的位置,铺子不小,二层楼。后院也大,而且最特别的一点是北边的四间正房都有二层小楼,建造的很是别致。东西厢房、后罩房、马厩驴棚、水井一样不缺。”一看景逸就对这个店铺满意的很。   “多少钱?”景母心里明白,能让自己儿子满意的事物不多,他要求多高,所以第一反应就是问问价格。   气氛突然有略微停滞,过了一会儿景逸才看似不在意实则心里略慌,小声“七百六。”   “多少?!”景母觉得自己没听清,又重复问。   “娘,这是在县城,还是在正一街,大店铺大宅院,还二层楼,这价格相当可以了。”景逸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他知道他娘也就是乍一听有点接受不了,讲明白其实没啥。   “是呢娘,之前我们去县城时候,人那里什么都卖得比咱镇上贵,人也多,路也宽。”景安也跟着大哥说着。   “咋买个这么贵的啊?哎哟我这心疼,不是推荐了三家呢吗?”景母拂拂胸口,知道事已至此,但就是要念叨。   “嗨!能咋不咋地!你大儿看不上呗!”景父事不关己,甚至落井下石,他也觉得没必要买这最贵的。   “爹,不是都说了,您看上那家正二街的没啥优势,路面比正一街窄不说,周围人家的消费能力跟不上,而且后院也不够大,到时候库房都不够呢。就便宜那一百两,咱到时候每两月就挣回来了,图啥。”景逸无语。   “成!那咱肯定买好的,还是我大儿有魄力!”景母一听每两月就挣回来了,她又可以了,还阴阳怪气了一波景父。   景父:反正只有我受伤就对了。   “阿逸,咱们什么时候开业?谁去管理啊?”   初夏发愁,凝夏斋现在可以说是初夏在管大事,景母和林爹爹在管日常。帐也分的明白,盈利是景逸初夏小两口的,景母和林爹爹拿着高管的分红。   “当然是你管。”景逸果断说,没有二话。   “夏夏你先踏实把这小祖宗卸了货,店铺这边我还打算做个装潢修补,后院也要好好整整,这以后就是咱们一家子在县城的家呢。”   “预计三个月后开张,你先远程指挥,把现在铺子里的人手调过去两三个,再调过去三个汉子帮着顾着安全,我时不时过去镇镇场子,肯定没问题。”   到时候孩子出生了,景母和林爹爹肯定更偏重孩子,只能景逸自己跑县里了。   “好的。”初夏踏实了,安排好了就行,就是要辛苦相公了,但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了。   说完了自己的事儿,景逸又说了林家的庄子。   “爹和爹爹也看上了一座庄子。位置离着王家庄不算近,倒是离镇上和咱们这里不算远,赶车的话用不了半个时辰。庄子挺大,看图纸是两个大两进的院子连着,中间隔了一个大花园。周边是五十亩的田地。”   “啊!太好了!可找到了,之前爹爹就一直跟我说父亲老唠叨呢,就是咱镇上老买不到。”初夏又高兴又好笑地说。   “哈哈哈,林大哥这两天嘴都咧到后脑勺啦,这个高兴啊!”景父描述。   “还没定下来呢,他们带着鲁牙人去看庄子了,没大问题就能定下了。”景逸可不敢嘲笑老丈人,要不今晚不得睡地上,这寒冬腊月的,谁冷谁知道。   不过父亲被景父嘲笑初夏也不在意,知道他俩平时酒逢知己千杯少的关系也腻乎着呢。   又闲聊了一阵后,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众人就各自回房歇息了。   就在这时,仁义出现在了门口,“主子,有事禀告。”   仁义比他弟弟仁和沉稳多了,所以景逸把盯梢赖大的工作交给了他。此时看他前来,就知道这是得到他回来的信儿,赶过来汇报了。   “阿逸,你跟仁义说话吧,我让淼姐儿扶我回去。”初夏一看就知道仁义有正事儿汇报,也不打扰他们,忙叫来了过来收拾茶壶茶杯的淼姐儿。   淼姐儿就是上次他们救得父子三人里的姐姐,叫赵淼,弟弟叫赵羽,爹爹温阿么经过这近十天的救治修养,也能起床走动了。   初夏开始并没有想要他们的卖身契,而是想着签个长工的契约就行。   但温阿么醒了后,看着柔顺温和,谁知性子比姐弟俩还倔。   得知他昏迷后的种种事情,他感恩戴德。知道主家仁慈,但是他们不能忘恩负义,主子不签淼姐儿和羽哥儿,想给他们一条体面的路活着,但是他当爹爹的必须当牛做马还债。   最终,初夏拿了温阿么的卖身契,跟姐弟俩签的长工约。但是姐弟俩依然把自己当成景家的家仆,并无区别。   “成了,别看了,说吧。”景逸调侃道,这哥俩可行,盯上人家姐弟了,静的看上静的,闹的看上闹的,有趣。   难得,仁义这么话少稳重的汉子被景逸一句调侃闹了个大红脸。   “咳!主子,前几天跟您禀报时说,赖大打听出来了赵家姐弟落脚在咱们景家的事儿。这几天他频繁出门见几个狐朋狗友,我有一次在茶馆听见他在劝说那帮泼皮一起行动,说是等赵家姐弟出门时落了单,好掳了人去!”说到最后,仁义面色肃穆,眼神狠厉,拳头也攥得死紧。   “嗯,这傻逼还是不死心啊,跟淼姐儿和羽哥儿说这些日子别出门。”景逸皱眉,“然后呢?”   “然后他们等了几天,没等到人落单,那几个人犯懒了,就不想干了。赖大指使不动他们,后来就去找了他舅舅,柳家别院的那个管家!”仁义继续。   “因为柳家别院护院多,我探不进去。不过,我也一直盯着没走,等到晚上时,赖大醉醺醺的从别院里出来了,满嘴脏话连篇,估计是求他舅舅出手向咱们景家要人,他舅舅没同意。”   “我跟了他一路,他一直嘴里骂骂咧咧的,什么‘等等等,就知道让我等!怂货!’,‘我管他柳家现在是什么要紧关头呢,再晚点我这边黄花菜都凉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帮柳家办的那些缺德事儿’”   “主子,还有一句特别蹊跷,他说‘想甩了我自己去发达,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我要让富阳镇都看看他柳家别院的后花园里有什么!’”   景逸坐直了身子,暗自呢喃:“后花园里有什么...”   花园里能有什么秘密,肯定不是一眼就能看到的,那大概率是埋在地底下,能在后花园的土里埋着的东西,景逸已经想不出还有什么别的了。   “你继续去盯着,从家里挑两个稳重的替换着,千万别被发现了,记住,安全第一。”景逸嘱咐仁义。   “是,主子。”说完仁义就退下了。   独留景逸一人在屋子里沉思,是时候去找一趟闻院长了。 第100章 小包子来啦!   正月十八,下雪后连续阴冷了几天,今天终于放晴了,路面也干爽了不少,不再影响上学的路。   景安和景舒今天要从庄子坐车去上学,路远,所以起个大早,这会儿正跟景父景母在饭厅吃早饭。   “大哥,早” “大哥,早上好呀”   景逸走进饭厅,两个弟弟纷纷跟他打招呼,他一一回应后也跟父母请了早。   “大哥,夏夏哥呢?不吃早饭吗?”小舒问。   “你夏夏哥还在睡,昨夜里他脚老是抽筋,没休息好。”景逸解释。   不光是初夏没休息好,景逸一晚上几乎都没怎么睡,开始是一抽筋就给夏夏揉脚揉小腿缓解疼痛。   后来等夏夏缓解一些睡着了,他也不敢跟着睡太沉,时不时还要起来看看初夏的情况。   大冬天的,夏夏疼起来难受得一脑门冷汗,他心疼个不行。   “你这些天是要辛苦些,岑大夫说是差不多二月中上旬出生,这算着都不到一个月了,夏夏正是难受的时候呢。我当时生你们三,你爹就知道睡大觉!”景母自己生过三个孩子,自然知道多辛苦。   景父不敢言语,默默低头喝粥。   “您放心,娘。”景逸答应。   吃过早饭,景安和景舒就要去私塾了。   景逸送他们出了正院,然后拿出来一封用蜡密封好的信给了小安,“小安,把这封信给你们闻院长,隐秘点,别人看见了如果问起,就寻个别的理由。”   景安虽好奇,但他知道能让他知道的事儿大哥肯定会告诉他,不能说的事儿没准涉及到危险,所以他也不问。   “好,放心吧,大哥。”   “嗯,好,去吧。”   闻院长并没有让景逸等太久,当天下午景安放学了,就把闻院长的回信带了回来。   景逸未免走漏风声,只在信里写了五个字“别院,后花园”,他相信以闻院长老谋深算、老奸巨猾的脑子一定能明白他的意思。   果不其然,闻院长的回信也是很简洁明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这是让他再等等的意思,也是,别说上头的皇子了,就是盘踞富阳镇多年的柳家,势力雄厚如此,想要他一时垮台也是不易的。这事儿整不好就会惹祸上身。   那就等吧,他与柳家本也没有深仇大恨,只不过看不惯罢了。如今各条线索指向柳家所做的恶事都十恶不赦,是个有良知的人都不想放过他们。   为了安全,景逸这会干脆撤回了仁和他们对于赖大的监视,想来,没有了他舅舅的支持,他也翻不出大浪来。   不过也加强了景家几处宅子和店铺的安全保障。   先暂时放下此事后,景逸继续忙着家里的事儿,还抽空把水泥方子整理好,递给了闻院长,此后就一概不过问了。   这几个月,朝廷上听说是几天就一个大动静,皇上病重,太子监国,户部尚书因贪墨被抄家下狱,三皇子殿前失仪被罚闭门思过一个月。   不过这些跟富阳镇老百姓的生活都没啥影响,就算消息传过来,也都是滞后快一个月的陈词滥调了。   当官的忙着观望、站队,但是百姓们该吃吃该喝喝,全当听个乐呵。   不过景家连乐呵都顾不上听了,因为在二月初的一天,初夏发动了。   二月二,龙抬头,草长莺飞,万物复苏。   景家全家期望的小宝贝在阳光明媚的午后,降生了。   当时才用了午饭不久,因为想着岑大夫给的计划生产时间大概还有个十天左右,所以初夏想着把凝夏斋最近的账本和手头上积攒的工作做完,踏实待产。   吃了饭消消食,跟景逸一起在花园里溜达了一会儿后,初夏就想回去书房。   快走到书房的时候,就感觉肚子有些胀胀的,他没当一回事儿,肚子大了挤压内脏,最近两个月吃点东西就这样,也不用惊动到别人,还跟景逸开玩笑说他现在适合一天八顿,每顿都是小鸟的食量才对。   哪想到,又走了几步后,就觉得身下湿湿的,春寒料峭,他穿的也多,不一会儿就有一股冰凉的感觉贴上大腿。   他呆了一下,后知后觉地反应了过来,这怕不是大夫说的羊水破了。   “怎么了夏夏?累了吗?我抱你回去?”   景逸见他停下脚步,呆呆地不知在想什么,便问道。景逸想着要抱起夏夏走回书房,临近生产,初夏的脚更肿了,虽然换了合适的鞋子,但是走多了难免疼痛,更别提腰也被身前肚子的分量压得酸疼,诸多不适。   “阿... 阿逸,我好像羊水破了。”初夏也是第一次生孩子,此刻也是害怕大于期待,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站在那里求助的看着景逸。   景逸是巴不得初夏早些卸货,快点从孕期的痛苦解脱出来,可这会儿真的要生了,平时的冷静和游刃有余早都不知道跑到哪了去,一整个人慌得不行。   他顾不得规矩,伸手摸了一下,果然,都湿透了,顿时脸色大变。   先仔细地横抱起初夏,正要往正院布置的产房走去,忽然想起来岑大夫的吩咐真要生了不让抱,慢慢走就好,连忙一通操作又把媳妇放心,紧紧地扶着他一边走一边大喊:“来人!去告诉老爷和夫人!夫郎要生了!”   略微抽搐的脸部肌肉,稍稍打颤的嗓音,无不彰显景逸此刻极其紧张。   “相公,你别紧张,我现在一点感觉也没有。”初夏本来还挺慌,被景逸这一番举起又放下给逗笑了,就镇定多了,还安慰景逸。   慢慢走动了几步,就看见闻讯跑来的景父和景母,景母是有经验人士,是当场最镇定的一个,理所应当当了指挥。   先是让丹婶子去偏院请稳婆来,再吩咐翠阿么带着淼姐儿和羽哥儿烧水,还得准备生孩子用的物品。   “仁和!仁和人呢?!”景逸经过最初的慌乱,现在也冷静下来。   “主子,我在。”仁和快步跑了过来。   “你赶紧,去把镇上的岑大夫请来,快去!”景逸吩咐。   仁和得了令二话不说赶紧走了,景母听见动了动嘴,但是也没说什么。算了,想请大夫就请吧,虽然没见过谁家生孩子请大夫的。   “对了,羽哥儿你先别忙了,你去跟仁义说一下,去镇上把林大哥和元元哥也请来。”景母提醒景逸。   “好的,夫人。”羽哥儿也匆匆走了。   两句话都安排了,也扶着初夏走到了产房,他这会儿已经有点隐隐作痛了,正巧,稳婆也赶了过来。   稳婆一看这家相公怎么也在产房跟着凑热闹啊,简直胡闹!   不过大户人家她也不敢说重话,好言好语地想把景逸请出去,谁知道景逸倔得很,偏偏要在这儿呆着陪初夏,一眼看不见都担心害怕。   最后还是初夏一边忍疼一边难得吼他:“你快给我出去!你在这儿我还得费力气顾及你!我一会儿哭起来肯定好丑!”   “好好好,你别急也别气,我这就出去。”虽然不知道夏夏怎么突然偶像包袱了,但是他还是听话的在外面等了。   接下来就是一阵兵荒马乱,房间里陆陆续续传出来初夏的忍痛叫声和稳婆的催促的声音。   等到半个多时辰后,林爹爹他们都匆匆赶到了,初夏还没生出来,甚至景母中途还出来给初夏煮了碗面条。   景逸对于生孩子一窍不通,但是一看这么长时间还没生,吓得腿都软了,抓着煮面条的景母问:“娘!娘!夏夏怎么样了?怎么这么长时间?”   “哎你这孩子,别抓我胳膊!”景母嫌弃他碍事儿,但是看了看他惨白的面色又觉得确实可怜,赶紧安慰:“没事儿啊,生孩子就这样,这不算久,夏夏饿了,没准吃完这碗面就生了!”   确实,不知道是不是吃了这碗面的缘故,反正后面一切顺利,不一会儿里面就传出来响亮的婴儿嚎哭声,底气足得很。   孩子,终于落地了。   二月初外面天气还是太冷,就没把孩子往外抱,但是房门可挡不住稳婆中气十足的报喜声音:“父子平安!恭喜少爷夫郎喜得贵子!”   在院子里急得团团转的景逸终于忍不住了,象征性地敲了两下门,开了一条缝就闪身进了门内。   徒留还在院子里的景父干瞪眼。   这个产房是一间大西厢房改的,中间放了一扇厚实的屏风隔开了两个小间,推门进来是外间,这会儿稳婆正抱着孩子跟林爹爹一起用温水给小宝宝擦拭,看见不听话的景逸溜进来也没说什么,只是无语。   “少爷,来看看孩子,是个大胖小汉子!”稳婆很高兴,接生了小汉子给的喜钱都多,她可不得抱起来往孩子爹前面凑凑。   谁知景逸没太在意,随口说了句:“成,辛苦了,给我爹和娘看看。”然后去炉子前暖了暖身子后,赶紧去看初夏了。   林爹爹见状,心里自是满意之极,嘴上跟稳婆告罪:“您见谅,这小子刚刚可能是被夏夏喊疼吓着了。”   “嗨!看您说的!您这哥儿婿相得可真好啊!”稳婆实属羡慕了,她自己家也有个待嫁的女儿,要是能找到这么疼人的女婿和人家,他还担心个啥啊。   看看这产房的布置,第一时间得到通知赶到的娘家父母,还有现在还在伺候产夫的婆婆和相公,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更何况,这小孩子的小衣和用品,都是一蓝一黄准备了两套,寓意不言而喻。   穿着小蓝衣,裹在红色小襁褓里的景家下一代小汉子,可能感觉到被父亲和爹爹忽视了,又开始秀起了他的高音小嫩嗓,以期提高自己的地位。   育娃时代,开始了。 第101章 愿你平安健康   景逸奔进屋子后,看到脸色苍白呈现半昏迷状态的夏夏,眼泪差点奔出来,哪里还有往日的精明稳重。   初夏目前属于浅眠但有意识,不过身子很重、脑子很沉,毕竟孩子六斤六两不算小个头了,他也是使了浑身力气生的,现在有些脱力。   景母在帮初夏擦身,好让他松快一些,后面能干爽踏实地睡一会儿。   景逸快步走过去接过景母手里的活儿,悄声道:“娘,我来,你歇一会儿看看你大孙子去。”   景母虽然把手里的细棉帕子交给了景逸,但他一个年轻汉子伺候刚生完孩子的小哥儿她终究有点不放心,于是细细的叮嘱:“你轻一点,夏夏睡着呢,先别挪动他,后背等他醒了再扶他起来擦洗,要不惊着了。”   “还有他现在身子骨万不能受凉,这盆里的水一定要勤换着点,温了也不行,外间会一直烧着热水。外衣在这儿,你放被窝里焐暖了再给他换上。我这就给他炖上鸡汤去。”   说完景母就收拾下,往外走,边走边说:“哎哟,还得给我孙子煮点羊奶去,这哭得真响。”   脸上是止不住的笑容,比外面的阳光都灿烂。   此时此刻,还是没有人关注到院子里眼巴巴等着被喊进去看娃的景父,实惨。   景逸在里间闷头苦干,擦完脸擦脖子,换盆热水继续擦胳膊,再把外衣解开打算擦擦上半身,神经一直紧绷的他很快注意到了初夏手略微动了动。   很有可能是被吵醒的,毕竟外间的小祖宗那嗓门是真亮,肺活量也好!   虽然屋里有地暖,而且角落有火盆,他还是把被子盖上后才跟初夏说话聊天。   未语先亲亲额头。   “宝贝,辛苦了,我在帮你擦身,冷不冷?饿不饿?或者你先吃点东西?”景逸恨不得自己多长几张嘴,就怕漏了啥。   “不担心啊,我感觉还行,不冷,也不太饿。”初夏还是气不足,声音微弱,看着景逸依然担忧,觉得还是给他找个事儿做比较好。   “那阿逸再帮我擦擦身吧,确实有些粘腻不舒服。”   “好嘞!”说着兴致勃勃开始左擦擦右擦擦,心无旁贷,仔仔细细。   “对了,儿子呢?”   初夏生了孩子才累极了睡过去,可是没错过稳婆那句“父子平安,喜得贵子”,现在极其想见见肚子里掉下来的这块宝贝嘎达。   是汉子是哥儿还是姑娘,他都无所谓,自己的娃儿那是都喜欢得不行不行的。   其实应该说本来是有所谓的,他毕竟受环境影响,小汉子将来能顶门立户的。但是后来逐渐被相公洗脑,觉得是个哥儿或者姑娘,也是非常好的,毕竟谁能不喜欢小棉袄呢。   “在外间,爹爹和娘在看着,刚刚饿了哭得那叫一个响亮,这会儿这么安静,估计是喝上奶了呢。过会儿我抱来给你看。”景逸想起儿子,也是一脸的宠溺。   “嗯!嘿嘿”初夏忍不住傻笑。   “嘿嘿嘿嘿”这还有个更傻的。   两人对着笑了一会儿,就被抱着孩子进来的林爹爹打断了。   “傻笑什么呢你俩,来,抱着。”   林爹爹把孩子给了景逸,仔细纠正了他抱孩子的姿势,然后又看了看初夏的状态,发现眼神明亮,人也比刚才精神利索多了,遂放下心来。   他看了看床边凳子上的脸盆,那水还带着热气,知道刚刚定是景逸在给夏夏擦身。   “成了,你们跟孩子好好亲近亲近,我去帮你娘做做饭。稳婆和岑大夫的红包都给了,稳婆已经送走了,岑大夫留到明早,到时候夏夏情况良好,他再回医馆。”   “好的,爹爹,辛苦您了。”景逸说到。   然后林爹爹也不打扰小两口,点点头嘱咐自己哥儿多休息就去厨房帮景母的忙了。   景逸僵硬地抱着自己娃,小心翼翼地凑到初夏旁边,“夏夏快看,这臭小子随咱俩,长得好帅!”   这完全是慈父眼里出潘安,刚出生的小孩红红的、皱皱的,实属谈不上好看,潘安都要气活了。   初夏喷笑,但也舍不得反驳景逸,自己孩子那肯定再可爱不过了,怎么也看不够的。   这大眼睛(孩子没睁眼)、这高鼻梁(误)、这一看就聪明的小脑瓜(?),夫夫俩你来我往地一人夸一句,美着美着,初夏突然问景逸:“阿逸,宝宝的名还没想好呢?”   这名字从得知怀孕就开始起了,本来按照传统,是应该爷爷给起大名,父亲爹爹给起小名。   结果别说景父的大名了,就连景逸初夏负责的小名都磨磨唧唧地起到了现在。娃都出来了,还一直小宝贝、小祖宗地胡乱叫着。   “好难...”景逸犯愁,确实是个起名废。   “那要不咱别使劲儿想了,我现在只希望他一生平安顺遂,我们叫他安安如何?”初夏说到。   景逸一听,哪有不赞同的,生之前恨不得给孩子规划到三十岁,生了之后看见孩子了才发现,什么规划什么精英教育都不记得了,他平安快乐就可以。   景家因为多了这个小宝贝,忙碌和热闹简直翻了倍,就连小安和小舒每天回家的第一件事儿就是要看看大侄子。   小舒还小大人一般每天都要问问景母或者他夏夏哥,安安每天哭没哭,闹没闹,吃饭怎么样,睡得怎么样,十一岁的年纪操碎了心。   小安安是景林两家下一辈第一个孩子,所以两家长辈自然想给他最好的一切。   从出生开始,景父就叫上林父又开始了给他取大名的征程。景母和林爹爹则是开始计划着小安安的满月宴和百日宴,甚至还讨论了一句抓周活动,那是一项都不能落下的。   景逸也由着四位爹娘,不过计划赶不上变化,就在景家打算给客人发帖子邀请参加满月宴的前两天,富阳镇的各大酒馆茶馆里突然说起了京里的八卦。   “听说了吗?早朝的时候圣上晕倒了。”   “圣上爱民如子,肯定是累的啊。”这一看就是老彩虹屁了。   “听说已经卧床好几天了呢,唉,太子殿下临危受命,现在负责朝中大小适宜。”   “太子殿下监国,其英勇仁慈、贤德开明,乃吾百姓之幸。”酸儒也认可。   “就是啊!更何况还有岳大将军家,咱们都不用担心,给陛下祈福即可。”   “是啊是啊!祈福祈福!”   大源朝言论算是自由,但是百姓谈及这些仍然是有所保留,点到即可,随即自发地开始聊起了别的话题。   但是大家都知道,那位置太过诱人,这事儿怕只是个开始。   景逸听闻后,倒是没太在意,因为之前已经听闻院长大概提到过一二,不过他为了谨慎起见,还是跟两家父母商量取消了满月宴,就怕圣上一个没坚持住,自己家犯了忌讳。   日子一天天的过,满月的时候只两家人一起吃了个饭,而且由于没有外人,更是亲密热闹。   景父和林父也趁机在席上公布了他俩苦思冥想一整个月的名字,景睿哲。   两个字均有智慧、卓越、看得深远等意思,可谓包含了两个爷爷的拳拳爱护之心与期望。   并且定下了景家下一代孩子的中间字,小汉子是睿,小哥儿姑娘就取熙字。   为此,景父还答应林父,以后林家第三代也要帮着想名字,一报还一报了也是。   安安两个月时,已经会对着人笑,还会把自己的小拳头放嘴里啃了,那个津津有味啊,景逸担心,再过些日子怕不是小脚丫也要品尝起来了。   此时,朝堂上传出来户部尚书贪污受贿、结党营私的消息,情况严重、性质恶劣,太子很是贬了一批官员。   至于户部尚书,太子殿下仁慈,念其为国效力二十余年,且其嫡女欣妃伺候圣上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故抄家后没判株连,只有户部尚书斩立决,其他直系亲属均贬到南蛮之地,旁系则贬出京城,家产全部充公。   安安三个月时,已经体现出机灵劲儿来了。   都说三番六坐八爬,他三个月的时候,不止学会了翻身,而且已经相当熟练了,有时候他自己睡醒了也不哭不闹,就会自己慢慢翻身,直到翻到爹或者爹爹身边,撞撞他们吸引注意力。   而且这会儿大人也越来越爱逗他,这个小甜果子你笑跟你笑,你说跟你说,无论你说啥,他都能喔喔喔啊啊啊的不让场子冷下来,简直是开心果无疑了。   与此同时,朝堂上再次传来大新闻,三皇子因殿前失仪被太子殿下罚闭门思过一个月,其生母如今的皇后殿下无故且无宣的情况下带人莽闯圣上的寝宫紫宸殿,且与太子殿下在紫宸殿殿外发生了冲突。   并应该按宫例做禁足处置,但是太子殿下念母后思念父皇过甚,并不追究,只是请母后回宫了事。   太子此举在朝堂与百姓间引起一片好评,大源朝依然重孝,世人都道太子孝悌忠信、深明大义。   此时,景逸去了一趟清远书院与闻院长对饮下棋。   尽兴而归后,景家开始着手小安安的百日宴。 第102章 百日宴   安安的百日宴最终决定在村里办,这里是景家的根儿,更别说亲友多是在村里,镇上更多是利益选择下的伙伴,没必要舍本逐末,委屈了自己人。   五月十一,入夏了,明天就是景家长孙景睿哲小朋友的百日宴。   分了两场,中午是对外的宴请,晚上是自己人的热闹。   景逸从闻院长那里得知,圣上身体越发不好了,长则坚持半年月,短则也就一两个月。那些“仙丹”毁了他健康的根基,华佗再世都再难给他续命了。   所以他可怜小安安怕是以后一年都不能再凑热闹,所以这次百日宴要办得漂漂亮亮。   镇上邀请的宾客就不少,村子里的村民们更是一个没落下,哪怕以前跟景家有过纠纷的,景逸也没在这喜庆的日子里跟他们计较,都是请了的。   在宅子东边那大片的空场地里搭了几个大棚子,在这里一共摆了三十六桌,每桌基本上可以坐个十个人左右,要是小孩多,挤一挤多几把椅子的话坐十二三个人都没问题。   西湾村不算小村子,规模也能算上是丙等,全村大概二百多户,不到一千的人口数,这流水席走三轮,那是完全足够了。   场地布置也是以大红色为主,棚子的柱子都挂了红绸缎的大红球,每桌上都放有一个花瓶,里面插了一束五颜六色的野花,鲜艳欲滴,拿水养着,新鲜劲儿坚持到明天没问题。   不止如此,景父还提议在北边搭了个小高台,请了县里的戏班子过来热热闹闹地唱几出热闹又欢快的剧目。   什么《龙凤呈祥》、《大登殿》、《天女散花》、《英雄会》,凡是那花团锦簇、富贵吉祥的,景父表示,都给他安排上。   自家的亲友,镇上的宾客,和其他村子里的合作伙伴,那是都安排在了宅子里。   村里盖的景家宅院,虽是个两进的,但是那大院子可是宽敞得很,摆下了八大桌席面丝毫没压力。   宅子里不安排戏台子,但是布置明显要比棚子里的高档一些,桌椅都用大红色细布包裹,碗筷盘碟也是带着精致花纹的瓷器。配着桌上的野花显得雅致又带点热闹。   每个桌子上方还支了遮阳伞,景逸让景明特制的,又好看又遮荫。   院子的游廊挂满了红灯笼,张灯结彩,不经意的角落里也摆放着一盆盆鲜花绿植。   等景逸和初夏再次巡视一圈,确保各个环节都不会出错后,就休息了,明天肯定是跑断腿的一天。   俗话说,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   如今景家的地位不可同日而语,这百日宴即便是办在了村子里,来的客人依然很多,村子里基本上全都来了,镇上也来了一大堆。   景家在宅子和棚子比较偏中间的地方支了个大桌子,景安和乔麦生负责记录宾客的礼物礼金等,还有另外两个家仆汉子在旁边协助及监督。   景父和景逸,这会儿都在门口接待着客人,景逸主要接待宅子里的,景父主要负责棚子那边的村民们。   棚子那边人太多,为此还特意请来了村长夫妇、三叔三婶帮着在棚子那边接待村民,景父累着,也怕照顾不过来。   景母和初夏则是在屋子里照看孩子,以及接待一些亲近的嫂子婶子阿么之类的,人不是特别多,大部分宾客还是很有眼力劲儿,不会贸然要求来内室看孩子。   很多村妇可能没那么多讲究,但是这会儿都惦记着吃饭看戏呢,也没空。   这宴席虽然忙碌,但是还算乱中有序,而且不一会儿等林父林爹爹带着冬江冬山到了之后,帮手一多,就更显轻松了。   原本一切都很顺利,不过中途突然听见不远处哪里有些喧闹,好在很快就消失不见了,景逸眼眸一沉,给了旁边的佟管事一个眼神,然后就状似不在意了,继续跟刚来的绸缎铺子的老板寒暄。   上午十点半左右,大棚子那边已经开席了,高台上的第一曲《大登殿》也已经开唱,场子十分热烈。   几乎全村村民都来了,没赶上第一波流水席的人们也不走,都留下了看戏,还时不时催着相熟的村民让快着点吃好腾地方。   “大力哥!您快着点吃啊!我这都看饿了!”   “嘿!谁让你小子懒,不早点来,慢慢等着吧你。不说了,我先来块大肘子!”   “二柱子,赶紧着,没看你四伯爷也等着呢么。”   “哎哟,我刚看见,四伯爷,您先坐我这儿吃吧,来来。”   景家在棚子这边摆的菜式不太讲究摆盘之类的,主打味美量大,都是硬菜横菜。什么炖肘子、红烧鸡块、四喜丸子、梅菜扣肉、笋干烧老鸭、清蒸鱼那是肯定要有的。   此外还特意添了水煮虾、文蛤蒸蛋两道菜给乡亲们尝鲜。   再加上两道冷菜卤味拼盘和大拌菜,凑了个十全十美。   菜样虽然不多,但是量那是一点没亏待,一桌人哪怕都是壮劳力吃都够了,定不会让人吃个席都不过瘾。   至于汤品和甜点,都是放在后面台子上让人自取的,还安排了两个家仆小哥儿照看着。   因为乡下人没什么饭前喝汤、饭后甜品的规矩,所以想吃就自取反而方便自在。   至于宅子里的宴席那就讲究多了,菜式色香味俱全,厨子也是托了黄二哥的关系特意找的。   虽然没有外面热闹,但是场子也不冷,而且大家的话题更是广泛的很,还有许多精明人不放过任何一个社交场合寻求合作。   在差不多的时候,景逸和初夏抱着小安安游走了一圈,让大家伙都见了见今天的主人公。   目前三个多月大的安安早已不是之前刚出生那会红彤彤没张开的小模样了。   白白嫩嫩胖乎乎的,活泼又黏人,最黏的就是两爹,看见初夏和景逸眼睛都放光,那把两爹爹稀罕的,经常迷得二人晕乎乎的。   长得更是俊,又像景逸又像初夏,高挺的小鼻子已经初现雏形。   水汪汪的眼睛现在看着圆,但是细看眉眼都是随了景逸的,稚嫩但还是略显锋利。   圆嘟嘟的小嘴巴小下巴像极了初夏,还有个一模一样的小梨涡,一笑起来那个可爱,全家人是恨不得摘星星采月亮的。   每次他淘气捣蛋或者嚎啕大哭快把景逸整崩溃时,景逸都冲着这小梨涡坚持没揍娃。   小安安是个有外面的娃,今天及其给爹面子,全程屋里屋外、院里院外的都没哭没闹,一直显摆着那个小梨涡给人看着。   不过他也有脾气,这要是有人想上手摸他,先不提父亲和爹爹肯定会挡,就他自己都小眉毛一皱,小脸一扭,嘴里“啊啊啊”个不停表达不满。   “哈哈哈!景老板,虎父无犬子,你这儿子将来不一般啊。”   没摸着小娃娃小脸蛋的一位员外老爷也不生气,摸了摸自己胡子看着后脑勺对着他的娃娃夸到。   “哈哈哈,随我和他爹爹,确实可爱又英俊,不过脾气也大了些,见谅。”景逸对着这些夸奖照单全收,那自家小宝贝就是可爱,还不能说了咋地,非得自谦啊。   初夏在旁边尴尬极了,脚趾都快抠出一个东跨院了。   忙忙碌碌的一个中午过完,宴席也结束了。先是送走了镇上的朋友们,然后家仆们赶紧收拾了院子。   大棚那边最后一波还没吃完,而且四个曲目只演到了第三个开头,吃完的村里人也都还舍不得走,这一年都不一定有机会看一出戏啊。   景逸想着那肯定不能扫兴,也怕村民拘束,跟他们打了个招呼:“各位爷爷奶奶,叔叔婶婶阿么,哥哥姐姐们,谢谢大家今天过来参加安安的百日宴,招待不周大家伙见谅!”   “咱都不着急啊,没吃饱的慢慢吃,吃饱了的好好看戏,我那台子上的甜点一直给大家续着,一会儿再上点绿豆汤解暑,大中午的这大太阳照的太热了。”   村民们一听,确实不着急了,刚看见人家镇上的宾客都走了还觉得不好意思,这会儿逸小子话一说出来都觉得敞亮。   “嘿!成嘞!我可得慢慢吃,这手艺比你时阿么强多了。”   “哈哈哈,谢谢小逸了啊,今天这戏瘾可是过足了!”   “要不人家景逸家做了大买卖呢,这为人处事真是这个。没得说啊!”   “毛蛋!你去,给爹娘再盛碗汤来喝。”   景逸说完就回院子了,留下大棚子的村民们吃吃喝喝看着戏,顺便嘴里念叨几句景逸家的好话,过年都不带这么热闹的。   再说景逸这边,他回了宅子里后,就看见了坐在院子里等他的初夏。   院子都已经被收拾干净了,桌子椅子和布置什么的还没撤,都是要留着晚上用的,只把遮阳伞仔细收了,明天拿到镇上去。   晚上还有一波自己家内部的聚餐,参加的是景家亲友们还有景逸几个店的员工和家仆。   “夏夏,怎么不去歇歇,累坏了吧。”景逸坐在初夏旁边的椅子上,拉着他的手。   “不累,除了吃席就走了一圈,连安安都是你抱着的。倒是你,快歇歇喝点绿豆汤,忙了一中午了。”初夏给景逸倒了一碗绿豆汤,心疼的给他擦擦汗。   “没事儿,安安睡了?”景逸拿起绿豆汤咕咚咕咚几口喝完了。   “慢点喝。嗯,睡了呢。娘和爹爹在咱们屋陪他歇着。舅舅他们也都安排到客房歇着了。”幸好当时盖房子听了阿逸的,盖得多,要不这么多人都没地儿休息了。   “那一会儿我陪你去耳房打个盹儿。”景逸担心初夏休息不好。   两口子整聊着,就见佟管事走了进来,景逸知道他要汇报刚刚的事儿,“上午那会儿是谁在那吵吵?”   “主子,是那赖大,他带了两个人猥猥琐琐地在宅子后头猫着呢,正好被咱们放哨的兄弟给看见了,抓他们的时候闹出点动静。现在关在了老宅子那边的柴房。”佟管事说。   “呵!他可真是着急主动过来送死!”这个傻逼,来了还想全头全脑地回去?   景逸边说边起身,要随佟管事一道去会会他,嘱咐初夏:“夏夏,你先去耳房睡一会儿,放心,我一会儿就回。”   初夏点点头说:“好,你悠着点。” 第103章 百日宴 二   景家的老宅子去年秋收后才扩建了一次,还是一进的院子,但是院子扩大了不说,左右厢房也多建了几间。   坐北朝南的正房还是给主家留着,现在八间厢房主要是景家的一些下人们在住,还有两个库房和一个柴房,存放着一些主宅不怎么用的上的东西。   赖大和他带来的两个小混混就被扣在了老宅的柴房里,此刻景仁义带着两个年轻的汉子在看守他们。   当时买回来的下人们经过几个月的吃饱穿暖和勤于训练,汉子们一个个的体格子都十分壮硕,而且也掌握了一些格斗技巧。   现在在小小的柴房里虽然是三对三,但是气势完全是一边倒。   “吱呀”一声,老宅的院门被推开了,景逸带着佟管事一行人走了进来。   “赖大,时别多日,你还是这么窝囊啊。”景逸一撩衣摆,稳稳坐在了仁义搬来的椅子上,看来是要长谈一番。   “呸!姓景的,告诉你赶紧把我们放了!”赖大叫嚣,被绑着也不老实,一个劲儿地挣脱。   “呵!还真知道我是谁!那你这就是冲着我来的了?”   “景老板爱夺人所好,可不得被人惦记!快放了我们!”   “我儿子大喜的日子你也敢闯?现在还让我放了你?你去打听打听,我景逸是那等慈善人家?刀子什么下场你不知道?”   “哈哈哈!刀子那小瘪三,也就他怕了你,我自能让你没好果子吃!”   “你说说我听听,你有什么果子让我吃?是你舅舅还是柳家?”   “你都知道!那我劝你赶紧把我放了,把那姐弟俩恭恭敬敬让我带走,这事儿我就不计较了,从前的帐一笔勾销!”   景逸听到这认不清情形的脑残发言,无语地长叹一声,要不人家说,宁跟明白人打一架,不跟傻逼说句话,累是真累啊。   无法,他转头跟仁义交待:“你们几个让他清醒清醒,告诉他什么叫形势比人强。”说着就走到了北边堂屋,去喝口茶消消沾染的傻味儿。   一盏茶的功夫到了,景逸调整好心态重新走进柴房,没办法,还得套套话呢。   “怎么着,我景家的好果子好吃吗?”景逸笑眯眯地问。   “景老板,您怎么着才能放了我您就说吧。”赖大鼻青脸肿,看似示弱求饶,但眼睛还滴溜溜地转,其实心里没服气,但是又怕挨打。   “这话说的,是我逼你们来的?人间正道你不走,地狱无门偏要行。”   “得!这次算我倒霉!求求您了,您甭跟我个混子计较了,要不被我舅舅知道了,您也难办不是?”说着说着又开始暴露本性。   “有啥难办的,柳家那么有名的大善人,还能包庇你不成?至于你舅舅,我倒是不怕,你没听说吗?柳家家主发现了他在别院后花园里的秘密,正要去官府大义灭亲呢!”   “什么?!我不知道什么后花园前花园的!”赖大开始一惊,后来反应过来,佯装镇定道。但是他心里打鼓,这事儿怕是真的,柳家人最擅长找替罪羊了。   “哎?你不知道?可是我听说这里还有你的事儿呢,后花园那几具都是你帮着处理的啊。我这把你送官府,估计能得县太爷嘉奖啊。”景逸开始大胆套话,假装畅想。   赖大此时也顾不得其他了,他本就蠢笨又欠思考,一听要送官了,大声开骂:“我去他奶奶的柳胜富!自己办得恶事想让你爷爷给你背黑锅?啊呸!”   接下来一溜的污言秽语简直不堪入耳,就连平时爱说脏话的一个家仆此时都有些受不了的面露嫌恶,想着自己以后可少说脏话吧,又难听又难看。   景逸反而不慎在乎,他只在意这些污言秽语中夹杂的关键信息。   看来柳家的扶贫救济真是个幌子,这里面估计牵扯着人口买卖或拐卖,看来这条线确实应该可以重查,但这就不是他需要操心的事儿了。   听完后,他再不多言,利索地离开了柴房,吩咐佟管事:“这三个人打包,趁夜里给闻院长送过去,你跟闻院长说下情况。记得堵上他们的嘴,别动静太大,打草惊蛇。”   想了想,眉眼犀利地加了句,“让今天在场的汉子们嘴都给我严点。”   “您放心,主子。”   上次听闻院长说安昌县新来的县令是妥妥的太子党,而且间接听命于闻院长,所以这几个人交给闻院长就行了,留着做个污点证人,到时候推翻柳家好用。   等景逸走了,仁义笑嘻嘻地凑到佟管事身前,嬉皮笑脸地说:“嘿嘿!我的佟哥,你看你怪累的,要不晚上我和我哥帮你过去镇上呗。”   佟管事抖抖身上的鸡皮疙瘩:“不用你小子!给你们一炷香时间,然后我就关门落锁了。”   仁义立马给了他佟哥一个感谢的小拳拳击胸膛,立马跑起来找他哥去了,这大好机会给淼姐儿和羽哥儿报仇,他和他哥哥必须亲自动手!   佟管事看着他飞奔的身影无奈笑着摇摇头。   他跟着主子几年了,也算看出来了主子的行事准则,像这种无伤大雅给自己报个小仇的事情,主子是肯定不在乎的,他们自己能做主。   这也是他佩服景逸的一点,小小年纪,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晚上,景宅后院。   晚场的聚会都是自己人,景家、林家、景三叔家,还有村里一些相熟的人家。   当然还有景家的家仆们和几个店铺、逸夏山庄的员工们,今天都提早关门,景逸雇了几辆马车都一起拉了过来,甚至包括庄子那边的那一对老夫妻家仆。   皂厂的员工都是村民,中午参加了流水席,就没有再请。   因为晚上来的人相对来说亲近,自己人居多,聚起来也无拘束又热闹,景逸就没那么多规矩,新颖地采取了自助餐的形式,谁想吃啥就拿啥,爱坐哪就坐哪,中途想跟别人聊了还能换地方。   现在夏天,五点开的席,天还大亮着。   戏班子已经付完钱后请回去了,自然也是好吃好喝招待一番,只留下三位班子里的琴师,为晚上这场弹弹琴助助兴就行,景逸说是明天派人送去县里,不必班主担心。   本来是要留四位琴师的,但是原本一位弹琵琶的女子老是冲着景逸抛媚眼不说,还含羞带怯地老过来跟景逸搭话。   一会儿什么多谢恩公款待吧,一会儿什么恩公的宅子布景如此雅致让怜儿倾佩吧。   景逸吓得连忙把这位“怜儿姑娘”送走了,没吃饭吗?站不直还老往他身上靠,说个话都弱声弱气的不顺溜。真是看不顺眼!   再说了,可别污蔑他!他算她哪门子的恩公,这要让初夏误会了什么他立马就去衙门状告这位“怜儿姑娘”破坏别人家庭!   “哼!行了,我知道了,你清白的很。衙门能少去就少去。”初夏听完景逸夸张的叙述后内心喷笑不止,但是面上还得拿乔,不忘继续训夫:“再接再厉啊!”   两人打情骂俏完后,恩恩爱爱用一个餐盘吃一份自助,腻歪地别人都没眼看。   等有个七八分饱了,终于想起儿子来,去找了找,就见此刻小安安跟个小祖宗一样豪放不羁、大马金刀地坐在三婶怀里,被一众爷爷奶奶辈的哄着逗着。   他那圆溜溜的眼睛一直盯着三婶的餐盘,景逸估算角度看的应该是那色泽红润的红烧肉,小手还一个劲儿的伸向餐盘使劲儿够。   过会儿发现自己努力都是徒劳后,也不哭闹,仰头冲三婶露出了无耻的笑容,小小年纪就知道了用小梨涡行骗。   “嗯... 还挺聪明呢。”   “感觉胃口也挺好的。”   “相公,我听娘说小孩子四个月多就可以开始吃别的食物了。”   “那可好,咱家小祖宗终于能放过他的小脚丫了。”   时间会证明,景逸放心的太早了。   热热闹闹的一场百日宴兼聚会结束后,景家的生活又恢复了平静。   说是平静,还带着那么几分甜蜜,连景逸都听说了,聚会上成了几对小情侣。   景家的家仆制度早就公布过,等级高了,有一项奖励是赐脱奴籍,这一奋斗目标也让很多心有所往的年轻人少了很多顾忌。   可能是需要奋斗很多年才能实现,但是他们都还年轻不怕辛苦。而且这名额挣来也不是给自己的,他们并不想脱离景家,只是想给自己的后代一个更广阔更自由的天空。   为此,景逸还特意跟佟管事交待新的家仆政策。   “告诉他们,真成了的,成亲这礼我管办,但是不能勉强别人。以后我会在村里和庄子旁边再盖几处大小院子,有需要的按照员工等级,可以按市价的六到八成到我这儿来买,算是员工福利了。不拘是成婚的还是未婚的,不拘是汉子还是哥儿或姑娘。”   这一消息一经传开,立刻引起了大家的轰动,甚至比脱籍也让人心动。   毕竟很多卖身的人都是孑然一身,生活困顿。景家如此好,奴不奴籍的他们已经不慎在乎了。但是有了自己的房子就不一样了,这意义不只是遮风挡雨,还是给了他们一个真正的属于自己的家。   就在景家人都努着劲儿奋斗的时候,京城八百里加急的消息到了各个州府。   这天,要变了。   皇上,驾崩了。 第104章 解决柳家 一   朝廷的八百里加急先是到达了各州郡的府城,各州知府一刻不敢耽误,立马跟文书翻找国丧公示的流程,派官差和千里驹务必当天通知到各县城的县令,而后层层下沉通知。   等富阳镇和西湾村接到官府正式通告时,已经是皇帝驾崩后的第七天了。   皇帝驾崩于九月初四,普天哀悼。   大源朝关于国丧的规定,与景逸熟知的历史也无太大区别。   自皇帝驾崩之日起,文武官员及所有百姓一百天之内不准作乐,四十九天内不准屠宰,大源朝境内一个月内禁止嫁娶。   并且,皇帝驾崩后文武百官需要服丧二十七天,百姓皆需素色服饰以示尊敬。在这二十七天里,皇帝批阅奏折,都不能用朱笔批示,一律改用蓝笔,各部院衙门行文也要改用蓝印。   看到镇上官府贴的告示后,景逸立马唤人挨个去通知景家各个店铺和林家的铺子把鲜艳颜色的装饰撤下,撤不下的赶紧去布庄买白绸子挡上,全家各人也都换上了素色衣服。   他们每家店的员工制服做得都很好看很鲜亮,可惜现在不能继续穿了,景逸当机立断把伙计们放回家去,换了素色衣服再来上工。   事关国丧,大家都不敢耽误,不敬的话可是杀头的大罪。   景逸还把自家娱乐性质的山庄暂时停业,小吃馆和火锅店也都改了成了素食,而且连辣味菜都撤下了,免得红彤彤的被人抓了小辫子。   就连凝夏斋也只备了素色的皂。   古代皇权至上,出了一丁点差错都不是他们可以承担的,各家各户都是如此,再小心不过了。   一时间,富阳镇、安昌县、青州府乃至全大源,都静了下来。   朝堂上,新帝虽需要服丧,但是国不可一日无君,两天内要完成新帝登基,完成权力的移交,履行皇帝的职责。   一般情况下,等过百天的禁娱期以后再举行登基大典庆祝新帝元年。   所以隔了两天后,富阳镇官府又贴了新的告示,跟国丧的并排,是新帝前太子殿下登基的颂文。   太子本就是嫡长子,这些年也办了好几件利民的实事,无论之前几个皇子在朝堂上斗得如何凶,但是在百姓眼里,他一直是众望所归。   “哎哟,幸好咱们小安安生的是时候啊。”庄子里面,景母抱着自己大孙子感叹。   这要再晚几个月,孩子满月、百天不能办酒席不说,成天连个鲜亮的颜色都看不着,生了孩子都得偷摸着不敢往出抱,就怕犯了忌讳、冲撞了什么。   “娘!慎言!”景逸连忙制止了景母。   景母自知失言,后怕的缩了缩脖子,连说“不说了不说了,赎罪赎罪”,然后抱着小安安去东厢房的玩具屋玩了。   如今七个月大的小安安已经能自主玩很多玩具了,这会儿收起了很多色泽鲜艳的,留下的都是些原木色的木制玩具。   尤其是那一套积木,安安最喜欢玩了,他自己年纪小搭不好,但是属于人菜瘾还大,平时都是羽哥儿和阿七跟在初夏身边,陪着小安安玩。   堂屋里此时只剩下了景逸和初夏,也开始讨论起柳家事。   “相公,现在大局已定,闻院长说了什么时候解决柳家吗?我们怎么配合?”初夏问到。   “闻院长走一步看百步,想必自是安排好了。”景逸耐心地给初夏细细分析:“之前商量时他说,三皇子党和六皇子党必定要铲除的,不然留着就是个祸患。他们的策略是自上而下,上面的大树倒了,下面的虾兵蟹将自然不足为惧。”   “柳家盘踞富阳镇乃至青州府多年,柳胜富在富阳镇经营多年,在旁几个镇子都有明的暗的产业,有钱。他本家堂兄柳胜兴在青州府大小是个正六品的通判,以前还为三皇子做事,有势。破船还有三千钉呢。”   “柳家这般无法无天、作恶多端自是不能轻饶的,闻院长探查他们打着救济贫困之名实则进行买卖人口的缺德买卖的这事儿,已经证据确凿了。”   “我想着,咱们不用出面自是好的,家里老得老小得小,这样更安全一些。届时只需痛打落水狗,我已经提前写好了诉状,咱们爹的冤情,以及佳文的冤情都在内。到时候自会联合其他之前被坑害过的苦主,一起陈给主办此事的大人。数罪并罚,想来...”   说到此处,景逸就没再说话,柳家主谋肯定是活不成了,他们家犯得都是大罪,有很大可能会株连,就不一一跟初夏说太明白了。   初夏隐隐约约也懂景逸的用心良苦,自是不会太过追问。   这期间,除了挣钱少些,镇上村里安静些,以及满眼素色外,对于景逸一家,是没有太大区别的。   甚至于趁着这段时间,每个人都能静下来做自己的事儿,初夏在景逸的帮助下,甚至研究出了用于护肤的面霜以及面膜,成就感爆棚,对于凝夏斋的经营越发投入。   他自从出了月子后,逐渐恢复了忙碌的状态,也一直悉心培养着县城分店的店长—刘晓晨。这是他和景逸商讨过后选出来的人选,到时候顺便把景丰也打发过去,搞一个夫夫店,小两口的能力肯定是没问题。   刘晓晨和景丰这对已经定好了年底成亲,成亲后景逸和初夏打算已分红的形式给他俩发工资,不怕两弟弟偷懒犯懒了。   这几个月,就还是景逸和初夏跑一跑了。   就在大家刚结束吃素的日子不久,柳家终于出事儿了。   十月二十四那天清晨,官兵围住了柳家在镇上的柳府,并且连柳家在周边的五个大小庄子都没放过,皆派了官兵围堵。   景家,火锅店内。   “然后啊,那官兵也不敲门,踹门就进去了,一个个凶神恶煞的,见人就抓。”   “别说别人了,听说就连那柳大善人都是从三姨奶奶床上直接薅下来的,带上手铐就一并拉到县城了,等候审判。”   “是呢是呢,我二伯每天早上送货都路过那边,听说家里直系一个没落下,没拉走的就派兵看守着呢。”   “哎哟喂,这是犯了啥伤天害理的事儿啊。”   “不能吧,年年见柳家施粥呢。”   “咋不能啊!知人知面不知心!再说了,那官兵一看就不是什么衙役,我看啊,像是军队里的人!你说说,不是大案子能调动军队吗?”   这时,一个穿戴齐整就是有点脸生的年轻汉子站起来连连跟众人摆手,一脸我有大秘密不吐不快我只跟你们说的表情,示意众人安静点听他说。   “嘘!听说我,我家夫郎二叔家的三女婿的舅父在县衙里当差,听说啊,这柳家犯得是杀头的罪呢”这个人会讲故事,说一半不说了,等众人吊起胃口催促个不停才心满意足继续。   “你们还记得不,这几年一直有各个镇上村里的穷苦人家去县城报案,说家里人丢了。连咱镇上和周边村里都有呢。听说啊,柳家跟这些失踪人员有关系呢。”   “嚯!!!”   众人齐齐震惊!   大事件啊!这可真是缺了大德啊!   “还没完呐,之前柳家大老爷大义灭亲的那些家仆,其实都是替他办事儿的,得了抚恤金替他抗罪。咱镇子南边那柳家别院的后花园,听说还挖出来了...”   这年轻汉子又停下了,这回不是吊人胃口,而是看见有几个跟家人来吃饭的小小汉子小小哥儿小小姑娘,现在又害怕又紧张又想听的小表情紧盯着他,确实有点不忍,就模糊了一下表述。   “咳,反正就那么几具不太好的东西。”   好么,几具,这量词,该懂得都懂了,模糊了,但没完全模糊。   那几个小孩没听懂还追着爹娘问,被一筷子肉堵住嘴镇压了。   “岂有此理!这柳家,品行如此恶劣,诳了咱们一个镇上的人!”   “真不是我马后炮,我以前就觉得他家有问题,除了那几个得宠的,他家家仆一个个都是愁眉苦脸,一脸了无生趣的模样。”   “那之前的失踪案涉及那么多人,县令也不管吗?”   年轻汉子一看,这提问好啊!正对他接下来的剧本,“现在县令啊,听说是今年新调来的。之前那个县令跟柳家串通一气,听说连去年底的升迁都是府城那柳家给打点的呢,他管什么管!”   “如此… 如此!岂有此理!”   “嗨!老哥别生气,柳家案子牵扯甚广,也不是你我平民能干预的。除了府城柳家,听说还有京城的大官呢,再往深了都不能说。”   “不过现在报仇的机会来了,皇上下旨彻查此事,咱们新县令又是个深明大义干实事的,有仇报仇,有冤申冤,谁有冤屈,都去跟县令说吧,肯定能给个结果!”   好么,这一通慷慨激昂的台词说完,赶紧喝口水润润嗓子。   没错,这位演员是景逸从府城的茶馆请来的说书人,这也是他送给柳家的一份“大礼”。   狡兔三窟,景逸唯恐板上钉钉的事儿也能被狡猾的柳家钻出个空子来。   所以他准备了后手,让之前一直被打压被威胁的受害者家属们主动站出来,定要压得柳家翻不了身。 第105章 解决柳家 二   果不其然,有了那位年轻汉子的呼吁和煽动,柳家的丑闻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就在富阳镇以及下属的村子传播开来,引起了很大的轰动。   这几日,火锅店里的话题已经变成了谁家又去找状师写状子,告柳家强抢民女、告柳家恶意竞争、告柳家谋害良民等等的大型互助讨论。   这些不同于其他八卦,有的严重的人家说出来那可都是家破人亡、妻离子散的惨剧,听的人无不是唏嘘不已,甚至还有那真正善心的人家还专门去受害者门口送粮送衣。   初夏本就心善又心软,知道后还叫上同样内心柔软的景母和林爹爹,买了一批粮食也挨个秘密送到苦主家门口,不求回报,只求他们好过一些,尤其是那些孤寡之人。   景逸一看,想着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也请了一些苦主来店铺里或者山庄里做工。   年纪大的看看果园看看大门,年纪轻的更是有什么做什么,有把子力气在景家就不怕没饭吃。   就连闻院长知道后,也请了一对无儿无女还被柳家“低价买走”田地的老夫妻到书院里做些洒扫的工作。   “你小子惹出这么多事儿,也不怕上头知道了治你罪!”   闻院长今日登门做客,刚一看到大门口迎接的景逸,就笑骂道,但一看就是没有真生气。   这么多事儿自然指的是景逸请说书人宣传的这个“馊主意”,上位者一般只希望用“短平快”的手段解决问题,这样可以杜绝很多隐患。   像柳家这事儿,如果自下而上整治,那等到青州府柳家、又或者到了京城三皇子党那里,证据跑的连渣都不剩了,而且上边人会更谨慎,不好拿捏。   自上而下确实有效率且震慑力大,但是缺点就是,哪怕柳家最终被判了杀头的死罪,但是依然有很多人冤情会被淹没。   虽然景逸的初衷不是替他人伸冤,但是他看如今情况也很庆幸把柳家的事儿抖落了出来。   不然,也不会知道柳家比他们想象地更加罄竹难书。   “院长,太子爱民如子,钦差大人一心为民,我想着是不会为难我的。”景逸知道闻院长没真怪罪,所以卖个乖说到。   “再说了,这是三皇子党造的孽,咱们干嘛替他们藏着掖着,刮骨疗伤虽然疼,但是他治根啊!”   “你小子歪理还不少,后日的开堂审理镇上柳家一案,你去不去?”闻院长问。   “这热闹怎么能少得了我呢,我俩爹可都是受害者呢。对了,院长,他们这上头犯得到底是什么事儿啊?能说不?”景逸早就好奇了。   虽然说柳家恶贯满盈,上下利益成一线,三皇子党的其他人估计也好不到哪去,但是这么快就能抄家下狱,还要惊动军队来抓人,夸张了啊。   “哼!相国家里替三皇子藏了违制的衣物。”闻院长漫不经心地说出来惊天的话来。   “您是说!”景逸还算没晕头,及时止住了话头,对于皇子而言还能违制,还是衣物,那可是谋反的大罪啊!   怪不得!   但他想想又觉得事有蹊跷,相国历来八面玲珑、行事谨慎,可比他那愚蠢莽撞的三皇子外孙,和嚣张跋扈的皇后女儿坐得稳、沉得住,谋算深远,怎么会把抓到这么明显的把柄?!   不过算了,真谋反还是被栽赃又关他何事,他只要知道三皇子党罪有应得就可以了。   多行不义必自毙,活该!   十一月十五,上午   安昌县衙门正门打开,今天要审理富阳镇柳胜富柳家的案子。   柳家在三皇子这件事儿里,也是参与者,本来是要押送回京一同审判的。   但是如今在青州府的钦差大人体恤富阳镇的百姓,特意请奏圣上,特批大小柳家在青州府与富阳镇两地审完后押送回京再审,届时罪罚叠加,以安抚百姓之心。   圣上深仁厚泽,也立即批复了。   此举引得青州百姓无不拍手叫好,连连感叹圣上仁慈,真是念着老百姓。   柳家及其党羽与旁支在县衙被公开审理,县衙门前被百姓挤得水泄不通,甚至还有那不懂事儿的臭小子跃跃欲试想爬上树看。   新县令一看,成何体统!   索性把审理的地点挪到了县衙门口,这里是安昌县主街,门口地方大,一下子松快了不少,但是也引得不少百姓陆续过来看热闹。   “还是小逸聪明,提前定下了两个集贤阁的包间,要不咱也得去跟他们挤着。”林爹爹一向就十分看好儿婿。   “那是,仇人嘛,还是亲眼看着他伏法才舒爽呢。”景母义愤填膺地说。   “阿逸,爹他们就自己在下面等着作证,没问题吧。”初夏有些担心。   “没事儿的,夏夏,我打点好了。小安安,你又流口水,哈哈哈!”景逸看见小安安流口水,不禁开始逗他。   “天天就知道逗他!”景母一个巴掌拍在了大儿子肩膀上,然后赶紧唤着小二让上一碗蛋羹,唯恐小孙孙饿着。   包间里热热闹闹,审理现场肃穆威严。   柳家所犯的罪行,有闻院长委派官府方查出来的,还有受害者们自己主动告的,桩桩件件,都是铁证如山。   因为罪状冗长,蒙冤受难者太多,县令也不急,也不催,一个个苦主都让上前说明白,让吏胥记清楚,一条条罪状和刑罚都加上。   随着越来越多的恶事被披露,不止是受迫害的人们,就连围观的百姓都渐渐地不再喧嚣,眼中含泪。   这场审理,从十五日上午十时开始,一直到十六日的日落时分才堪堪结束。   整整两天的时间,大到杀人放火、买卖人口、逼良为娼,小到恶性竞争、故意伤害、强占土地,可以说柳家从上到下,从家主到奴仆,简直是无恶不作。   也许之前也有看不惯的不想同流合污的,可是后来也都成了各个别院后花园里的幽魂。   截止到现在的罪行,基本上斩立决都可以叠加几个了,就算是从犯也都累计到流荒三千里,一辈子不得回。   不过现在还无法行刑,要按规定押送到京城,那里还有性质更加恶劣的罪状等着他们。   知道了这些恶事后,围观的老百姓和受害者虽然知道事有轻重缓急,但是无法亲眼看到恶人被处死还是不足以平息民愤。   在隔天押送柳家去京城的路上,夹道两边沾满了百姓,怒目而视,等着邢车经过。   经过时,刑车上的囚犯被百姓们砸的头破血流。两侧的叫骂声不绝于耳,其中还包含着哭声和呐喊。   柳家众人这会儿倒是知道害怕了,蜷缩着身子躲在不大刑车里,满脸惊恐的看着围观的百姓们那吃人的表情。   再不见以往的光鲜亮丽。   “头儿,这管不管?”一个明显年轻的衙役看着疯了般的百姓,无措地问着刑车前面骑马带路的上官。   “管什么管?百姓们说两句话公道话而已。”衙头装作没看见扔到刑车里的瓜果蔬菜和小石子,冲着柳家不屑地说。   这柳家以前装得是真好,他们县衙以前不是没接到过状告柳家的诉状,还不少呢。   但是每次查来查去都只能查到家仆身上,再加上柳家乐善好施,每次调查都积极配合,瞒天过海。   最关键的是上任县令极力维护庇护,是以一直没看出来内芯里肮脏如斯。   这下看来,那上任县令和师爷,还有他们提上来的一众官差,没一个是好人!   一个半月后,柳家的结果传回了富阳镇。   富阳镇柳家,主犯株连三族,从犯按照罪状轻重分别是处于斩邢或永久流放。   青州府柳家,在违制案、谋反案中参与过多,主犯株连三族乃至九族,从犯斩立决。   树大根粗盘旋于青州及富阳镇多年的柳家,顷刻间消失殆尽。有人高兴、有人庆祝,还有人后怕、有人忧愁。   柳家没了,家宅庄子铺子被官府没收,挂于官牙重新出售。   至于搜刮出的家产,那可真是不知几何,补充了受害者们以后,一律运往京城,正好填充因先帝斥巨资炼药而空虚的国库。   镇上有那嗅觉敏感、头脑精明的商家,不在乎柳家宅子铺子是否如今正霉运当头,自觉身正不怕影子斜,赶紧去了官牙捡漏,比如景逸。   也有好几家之前都跟柳家交往过审,这一段时间也是官府观察盘问的重点对象。   这几家人如今的日子过得是战战兢兢、成日担惊受怕,别说捡漏了,恨不得闭门不出,当个透明人。   这一天虽已入冬,但难得的阳光明媚,微风徐徐,关键是不太冷。   “娘,那我们就走了。”初夏跟站在庄子门口的景母挥手。   “嗯,乖。早去早回啊。”跟初夏温声说完,又转头看向看不顺眼的大儿子:“路上照顾着点夏夏和小舒,臭小子!”   肯定是这臭小子出的馊主意趁安安睡觉的时候走,这一会儿安安醒了看不见俩爹准得嗷嗷哭,可怎么哄啊。   “知道嘞,娘。麻烦您和爹爹看着安安了。”   一会儿到了林家把两弟弟接上,林爹爹就会赶来景家庄子跟景母一起看着安安。庄子有个大花园,旁边的逸夏山庄景色也好,小安安可喜欢了。   “行了,快走吧你们!”景母头疼地挥挥手,当爹了还这么爱玩。   “娘,再见!”   几个小辈异口同声,景母又忍不住乐了,算了,家宅和睦,活得开心最重要。   这次可以算是景逸和初夏的因公出差、带薪休假。   因公是因为要去捡柳家的漏,他们家庄子铺子那可都是顶好的,便宜不占白不占。   休假是因为柳家这一口石头落地了,景林两家人心里面上再无一丝郁色。再加上国丧期刚过,弟弟们早就念叨着憋坏了憋疯了,那就都带着一起出去玩玩呗。   要不是爹娘不同意,景逸还想带着十个多月的宝贝安安呢。   没看林父听说后,二话不说把两儿子打包给了景逸,明面上说是也帮着置些产业,只要你们几个看着好就成。   实际上,肯定是知道两个臭小子烦了、无聊了,想出去野了。   银票也是,林父直接交给了景逸手上,那是真不把儿婿当外人的。   两辆马车也不着急,潇潇洒洒、溜溜达达往县城去了。 第106章 完结   自登基以来,新帝执政勤勉、励精图治。   国丧过后,皇帝就力排众议安排了修路造桥的大工程,同时委任已经辞官养老的前两浙正五品知州闻致清为工部尚书,全权负责。   这个任职一经传出,可谓是引起一片哗然,从正五品直接升到正三品,不能说史无前例,那也是凤毛麟角。   而且还主持了圣上如此看重的项目,可见新上任的工部尚书有多么得圣宠。   有那眼皮子浅的,早早就在闻家来京任职时巴了上去,但是无一例外的都被闻家以家主身体欠佳、谢绝见客为由挡了回去。   当然,更多的人还在观望,现在朝廷明显分了两派在斗,鹿死谁手不好说。   其实当今圣上态度很明确,或明或暗都在打压士族,提拔庶族,打破被士族垄断的人才上升渠道。   皇帝一派的人都知道圣上的打算,蛀虫不能放任太久,不然大厦将倾。   先皇执政后期昏庸无道,目前大部分资源、人才被士族把控。二也是为了巩固政权,现在皇上想在朝廷上干点实事儿、安排些任务都束手束脚的,像穿着无形的枷锁。   闻院长就是典型的庶族,典型的寒门贵子,他才华横溢、能力超群,但在先皇在位期间,五品官员已经是他官位等级的极限了。   如今升任正三品尚书,可见圣上的决心。   更何况圣上登基以来,把三年一次的科举考试改为了两年一次,元年的时候还加了一次恩科,而且亲自主持了科举,摆明了就是要吸收新鲜血液收为己用。   随着这几年闻院长主持的修路造桥工程的顺利开展,圣上在民间的声誉更上一楼层,并且吸引了无数的寒门有志之士看到了希望,纷纷参加科举,想着为朝廷效力。   或者说,为新皇效力,为大源朝的富强效力。   这一系列的效应,更是在士族这块庞大的利益集团中硬生生撕开了一个大裂缝,内斗不止、日渐衰退。   三年后   这三年中,整个大源朝都处于热火朝天的发展之中,富阳镇也不例外。   因这水泥的方子是景逸主动且无条件进献给皇上的,所以,在闻院长主持修路工程时,皇上并没有隐没景逸的功劳,赏了白银千两,良田千亩,还赐了牌匾“智者怀仁”,可谓是出尽了风头。   景逸安排了沐浴焚香的仪式,把这牌匾正式挂在了西湾村老宅的正院正堂上,引来了无数镇上、县里乃至青州府城认识不认识的贵人乡绅们前来拜访瞻仰。   并且,安昌县、富阳镇甚至到西湾村的道路,都是优先拨款修建的。   而随着三年中景逸再次进献的水利工程、农业发展等几个利国利民的好想法后,皇上也是当机立断地封了他为“员外散骑常侍”,从五品,主职为君分忧。   说白了就是虽然没实权,但是有声誉,那可是皇上眼里的红人能人,能直达圣听的。所以一时间,景家在安昌县的地位简直是风头无两。   但是,景家人自己还是很淡定的,他们的生活丝毫没有变化,就算是有,也是景逸越来越爱做甩手掌柜了。   还时常缠着初夏消极怠工,简直是初夏成为商业精英路上的绊脚石。   “夏夏,我跟你一起去嘛,你查完帐了咱们直接去海边玩玩啊。”景逸八爪鱼一般把初夏锁在了床上,无赖之极,不答应不松开,简直五岁巨婴。   “不行!上上月刚陪你从京城玩回来,一走走两月,回来时安安嗓子都哭哑了!”   “他一个小汉子,哪能老黏着父亲爹爹!”   “他才四岁,谁家父母老丢下孩子自己去玩!再说了,这说着就到秋收了,咱们这些庄子、果园什么的都开始忙活了,哪能这会儿出去呢。”   “交给佟管事、仁和他们不就行了。那这样,这次带着小安安一起,他还没看过海呢,好不好嘛,夏夏~~”   “好好好,真是的!”   终于磨通了这次的出游,景逸心满意足的放开了初夏,夫夫两赶紧起床洗漱,不然一会儿子就该来过来教育他们了。   他们现在住在村子里的宅子,头两年又扩建了,东边多了两个跨院,北边修建了一排小院。小院是之前说的家仆福利,不止村里,庄子旁边也有。   景家目前买了小院的有佟掌柜一家,还有去年春在景逸主持下成婚的景仁和和赵淼,景仁义和赵羽。   最近乔麦生和翠阿么也搭伙过日子了,没有大办,只请了几家关系好的吃个饭,景逸和初夏自是欣然参加,给予了祝福。   他们也打算在村里买一个小院,这样乔麦生这个如今的皂厂厂长工作也方便。   现在景逸初夏也搬了,住在其中一个独立的东跨院里,私密性更好了。   他俩这会儿收拾完自己就溜达着往主院走过去吃早饭,全家人一起吃饭的习惯是一直没变的。   远远就看见一个小矮个子炮仗一般飞速的冲过月亮门进了主院。   景逸初夏互相对视一眼,眼里一模一样的无语加无奈,刚刚过去的,那是一个泥球吗?怎么浑身还扎满了稻草??   小安安今年四岁了,淘气又懂事儿。   淘起来那是上树掏鸟、下河逮鱼,撕过奶奶的绣品、摔过爷爷的棋盘。   办错事儿后,顶着一张可爱的小脸招摇过市,往往第一时间就真心认错,无辜的小样子让别人还不忍心说他。   但是景逸不是别人,该教训就教训,罚站、打手板、打屁屁之类的小惩罚都用过。   肯定不会下重手,只是让他做错了就要承担后果,哪怕你是个小孩子。   他知道小安安不是故意使坏,也不是被家里人惯坏了,他就是爱玩爱闹,好奇心太过旺盛,而且年纪太小还没啥分寸。   不过他更知道,惯子如杀子,是非观要从小培养。   今天你不教育他,那十几年后社会就会教育他,后果更加承担不起。   初夏还一度担心过,阿逸如此之严厉,他怕儿子跟相公不亲了。   后来证明初夏想多了,家里能跟儿子真正玩到一起去的还就只有景逸,他满肚子的奇思妙想可是让小安安崇拜的不行不行的。   而且安安聪明,知道爹教育他是因为自己做错了事,是为了自己好,所以从来不跟景逸真生气,记仇更是不会。   “奶奶!奶奶!快帮安安洗洗脸呀!爹爹们马上来啦。”   小安安甩着飞毛腿跑进正院,赶紧央求奶奶带自己去洗脸换衣服,他刚刚看见俩爹马上就要进院子啦!   景母仔细一瞧,一头黑线,第一眼还真没认出来这是自己大孙子...   不过还没来得及生气,就被安安的怂怂的求助逗笑了,赶紧只想着怎么帮亲亲孙子兜着了。   二话不说放下手里的活儿就打算带着大孙子往浴房走。   “羽哥儿,快,给安安拿套干净的衣服来!再让人把地扫扫,这地上的泥印子和稻草可别让小逸夏夏看....”   景母吩咐着羽哥儿,然后就看见月亮门那边走过来的儿子儿夫郎,赶紧闭了嘴。   安安也看见了,可怜巴巴地抱着奶奶的大腿,丝毫没注意把泥全蹭奶奶裙摆上了。   一副知错的样子,但还坚持认真解释:“爹,爹爹,我是去帮麦苗儿家里收粮了,地里泥多,我太小了,没站稳就摔倒了。”   麦苗儿是吴伟和小桃的大儿子,也是个小汉子,只比安安大了半岁,平时景家住在村里时,小哥俩和几个村里要好的伙伴天天一起玩。   “好的安安,你乐于助人非常棒,因为帮助人才弄脏了衣服,爹爹们不会说你的。”景逸安抚安安,不是衣服弄脏就会被说,是分情况的。   安安一听,小脸立马多云转晴,蹭的一下黏糊到了初夏身边,就想往他腿上靠,被景逸手疾眼快地拦住了。   安安一愣,才想起来自己一身泥,又小心翼翼回头看了眼奶奶,只见裙摆脏了一大片,赶紧小声道歉,“奶奶对不起,安安不是故意的。”   “哎哟,安安真乖,没关系哈。”景母笑得眼都眯起来了。   “娘,你换个衣服去,我带这小泥猴去洗洗。”说着初夏带着安安去了浴房,景逸见状也跟了过去。   初夏一边给泥猴洗澡一边唠叨,“这都九月了,大早上就弄一身湿,你也不怕着凉,着凉了就让岑爷爷跟你开苦苦的药药,一天三顿!”   小安安自小就最喜欢爹爹了,闻言也不说话,一个劲儿的“嘿嘿嘿”傻笑,还往初夏身上腻歪。惹得初夏也绷不住了,被他逗笑地直笑。   穿戴好后,小安安耍赖不走,让爹爹抱。   初夏那肯定是宠,谁知一弯腰,酸痛难忍,他连忙直起身子,只能无情拒绝:“不抱,宝宝你又胖了。”   暗地里飞了景逸好几个白眼,景逸自知理亏,不敢直视,看天看地。   安安撅嘴:“哼,不和爹爹好了。”   景逸趁机而入,哈哈哈大笑起来,伸手抱起了小安安,“走,爹抱着你!”   安安从小就不记仇,有爹抱着就行,退而求其次的大爹也可以。   瞬间忘了刚刚的小情绪,嘟嘟脸颊靠在了景逸的肩膀上,还要去牵初夏的手,“爹爹,快一点,我拉着你走。”   初夏闻言心一暖,“来了,谢谢宝宝拉我走。”   “安安,爹爹们打算过几天去查账,然后要去海边玩玩呢。”   “哇呜呜呜!!!爹坏!你们又自己出去玩,安安不理你们了,呜呜呜...”   “宝贝宝贝,眼泪省着点用,这次带你一起啊,好不好!”   “!!好!不许骗人!”   “那肯定不骗人,你不信问你爹爹。”   “是呢宝宝,这次肯定带宝宝一起去,要不爹爹们玩得都没意思。”   “嘿嘿嘿,那是,我不去你们都不开心呢,我知道!”   “噗!嗯嗯,是呢是呢”   “那带爷爷奶奶,老爷们去吗?我想他们跟安安一起去玩。”   “啊?嗯... 这...”   “可以啊宝宝。阿逸,一起去嘛,爹娘他们都没见过海呢。”   “耶!太好啦,那,小叔叔他们也一起去吗?”   “他们就不一起了,他们以后有的是机会。”   “为什么嘛!安安想跟小叔叔们一起玩啊!上次去京城你们就不带着我们!”   “好了好了,可以一起去,咱们大家一起去玩啊。”   “夏夏!这咱俩的二人世界,多了这么多人!”   “阿逸,咱们一家子都没一起去过海边玩呢,多热闹啊!再说三孩子明年就要参加科举了,今年放松下啊!下次咱俩单独去啊(偷偷摸摸小声)。”   “行吧!那冬江那小子也去啊,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他打着小舒的主意!”   “人两的事儿你少管啊,冬江好着呢。”   “哼!少管就少管。”   初秋时间,天高气爽,天空上的太阳暖洋洋的,一如那年初夏遇见夏夏时灿烂。 第107章 番外一 去京城   永康六年,百姓安居乐业。   皇帝当年用了一年的时间掌控朝廷,掌握话语权,与百官磨合。终于在永康二年开始大展宏图,大力开展民间的基础建设工作,以及清理先帝时期遗留的糟粕。   经过几年的建设与改进,朝堂上的一些变化还在等待质变。   但是民间可谓是感受良多。   最主要是出行方便了,现在大源朝境内,除了极北苦寒之地与极南酷暑之地外,全部都用新材料水泥铺筑。   一些进度快、发展好的地方,就连乡村间的小道都见到了水泥的身影,现在村里的人没事儿都爱往镇上去。   交通的便利也更加促进了州与州、城与城、甚至村与村之间经济的流通与发展,户部每年的税收增加就是再好不过的证明。   三月初,景逸一行人开始了期盼了好几年的京城之旅。   他们走的水路,现在富阳镇的码头经过挖深扩建,有直达京城的航运了,途径青州府,但是不用换船。   “大哥!咱们还有多久才能到京城啊!”一个高大俊朗的小伙子突然出现在景逸他们的船舱窗口,高兴地问道。   景逸一惊,怒道:“臭小子你都多大了,还不稳重点!再吓着果果!”   他自己倒没被吓到,连忙看向怀里的小果果,见他不止没被吓到,还睁大了眼睛闪亮亮地看着冬山小舅,不一会儿还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叫到:“小舅~~”   “哎~!果果宝贝儿,小舅抱~”冬山被小娃蛊惑住了,连忙伸手要抱他。   “不要!要爹!”果果无情转身小胳膊牢牢锁住景逸的脖子。   “哼!”景逸得意洋洋地朝着冬山一扬下巴,转头就连亲果果小脸蛋,并高兴地哄他:“果果真棒!真是爹爹的小心肝,一会儿给你煮甜奶粥粥喝呀。”   “嗯!嘿嘿嘿”   小果果是景逸家里的老二,是个小哥儿,大名景睿熙。   本来家里的姑娘、哥儿是不能跟小子按一样的中字取名字的,但是景逸不在乎,自己的孩子们,就是要听名字就知道是一家人。   哄完了小果果,才正眼看冬山:“还要差不多四五天吧,怎么,着急了?”   冬山挠挠头,笑嘻嘻地说:“嗯,还有点紧张,我怕卖不出去。”   景逸鼓励他:“自信些,咱家东西好,怕什么。”   柳家覆灭那年,两家人带着小安安去沙湾镇度假,景逸看着想起上学就如上坟一般地冬山小安哥俩,再看看时不时盯着小舒发呆的冬江。   当时的景逸难得地反思了一下自己,是不是自己对这三个弟弟太过放纵了,导致他们整天无所事事,还有心思厌学思春了!   十四五岁的小伙子本来就应该有自己的事儿干,想当年景逸十六岁就负担了全家人的生计。   既然对科举不感兴趣,那就做生意吧。   这五年来,商人在大源朝的地位已经改善很多,相信往后会越来越好。   于是,就把养殖珍珠这个买卖讲给了他们听。   自此,小哥仨有了自己的奋斗目标,景逸除了他们遇到困难时候从旁指点以及当了他们的天使投资人,基本都靠他们仨折腾,真折腾出来了,那可是动摇珠宝界的大买卖。   如今五年过去了,他们仨还真养殖出了几批很优质的淡水珍珠,景逸建议他们拿到京城来试试水。   毕竟这里贵人多,收的量大还价高。   开导完冬山,景逸看了看天色,就按着跟初夏约定的时间,带着他和果果来到了船上的餐厅。   这次出行四位长辈没来,虽然对京城也有向往,但是景父和林父都嫌弃坐船不踏实,一点都不脚踏实地,而且长途跋涉的困船上没家里自在。   景林两家的年轻一辈都来了,还有不顾长辈哄劝非要跟着来的安安和果果,以及闻讯来凑热闹的景丰一家三口。   为了安全,家仆们和手下们也带了小二十号人。   出发前,景逸盘算了下人员,人太多了不管安排,索性包个船算了,中型船只,上下三层,三十个左右的房间,功能齐全。   虽然贵,但是方便又踏实,花钱买个享受。   “阿爹~得得~”果果远远看见初夏和安安,就扯着小嫩嗓开始喊。   他两岁多快三岁了,话说的很清楚了,就是“哥哥”的音发不清,老是“得得!”“得得!”地叫。   景逸一直怀疑这个小腹黑是故意的,就是为了报他哥哥在他一岁多时总是笑话他大舌头。   “爹爹!小舅!果果!快来呀,今天吃烤鱼呢!”小安安也站在餐厅门口连蹦带跳地招呼他们。   小安安五岁多了,比同龄小孩还高些,活泼顽皮有主见,现在已经轻易忽悠不住他了。   等三人被小安安拉进餐厅,就看见大家已经七七八八落座了。   景逸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桌边盛汤的初夏,连忙咧着嘴走过去,一个时辰不见了,还怪想的呢。   结果坐下来还没说上一句话,就被旁边腻歪到了。   “小舒,来,喝碗汤吧,胃暖了,晚上休息得好。”旁边的冬江已经殷勤地给小舒盛了一碗,放在他手边。   “嗯,谢谢,我自己来啦。”小舒不好意思地笑笑,甜蜜接过。   “....”   景逸看了看初夏放在果果旁边的第一碗汤,现在正在给安安盛第二碗,敢怒不敢言,甚至还接过来自己干活,美名其曰怕夏夏烫着。   但是弟弟还是得挤兑得。   “小江,你去旁边桌找你俩兄弟坐,顺便商量下珍珠的事儿。”在这儿挤着干嘛,拱了我家的白菜还搁这秀恩爱呢。   “过来呀,小江,兄弟可想你!”小安怪声怪气地喊道。   “快来啊哥!我们桌的饭也香!”冬山也跟着起哄。   “...好的,大哥。”冬江无奈地起身,看了看冲着自己狡黠地笑着的小舒,宠溺地摇摇头。   初夏见状,等冬江坐过去后,伸手轻轻打了下阿逸,那力气是碰了蚊子都不会掉腿儿。   “哎哟!”景逸怪叫,讨好的给初夏夹菜。   冬江和小舒的事儿两家都心知肚明,而且乐见其成。就是这二人估计是爱玩你追我逃,你玩我哄的把戏,迟迟不把事儿挑明,就这么暧昧着。   看得景逸这个当大哥的着急,就怕自家白菜吃亏。   倒是初夏看得明白,这主动权都在小舒手里呢,小时候的小白兔长成了个小狐狸,又可爱又伶俐还爱玩闹。   等众人吃个七八分饱,初夏、小舒和景丰的夫郎晓晨带着三个孩子去甲板上吹吹风消消食,留下几个汉子讨论珍珠的后续销售问题。   重点讨论的是三个臭皮匠,景逸坐镇指导,景丰旁听学习。   三个弟弟虽然从小就耳读目染,但是观摩和实操的区别那可大了去了。   他们想走高端路线,又是没有接触过的珠宝首饰行业,所以讨论来讨论去,也说不到点儿上,没个结论。   “停停,一步步来,谁先说说目前有多少货。”景逸接过指挥棒。   小安和冬山互相看看,缩着脑袋低下身,唯恐被大哥点了名,还是靠谱的冬江做了总结:“三分以下的小珠子我们没取,还在养着。四五分的珠子一共是四千多颗,约十五斤左右。六分珠六百一十颗,七分珠一百零二颗,八分珠只有三十九颗。”   景逸听完点点头:“嗯,做得很好,大小有区分了,光泽度和圆度有区分吗?”   冬江严肃着脸略紧张:“没有。我之前在青州府的首饰店做了调查,他们都是按照大小分类售卖,就是价格卖得极高,我们有点...”   剩下两兄弟见机纷纷帮助说到:“是啊大哥,他们只分了大小买。”   “那卖的可太贵了,咱们这么卖有人能来卖吗?”   怎么想都那么虚呢,那六分珠串了十几颗做成的手串,标价八百两。还有一串选取一百零八颗五分珠制作的念珠,标价四千五百两。   真真是吓出了一身冷汗。   这...他们也卖这么贵合适吗? 第108章 番外一 去京城   “那卖的可太贵了,咱们这么卖有人能来卖吗?”   冬山的一句问话,引得三个满心忐忑的弟弟外加景丰都直直地看着景逸,希望答疑解惑。   “那自然是...不成。”景逸看着他们几个,不顾弟弟们的失望,给出答案。   “大哥,但是我们的珍珠品质也很好啊。”冬江疑惑。   景逸继续跟几人说到:“小江小山,野味一般都比家禽卖得贵。小安,以前咱们去药铺,野生药材也比家里种的卖得贵。这都是一个道理。”   “而且,天然珍珠过于稀少,采捕困难,我们如果不说明,就是破坏了市场规则。这种手段为人所不齿。”   “再说了,虽然天然珍珠圆度不如养殖珠,但是质地更为细腻,光泽更为柔和,且透明度高,识货的人很快就能区分出来,如果我们不一开始就说明,那被人扒出来,以后生意还要不要做了。”   四个弟弟都低了下头,为自己刚才被价格冲昏了头脑自责愧疚。   “行了,给你们留个作业。把这些珍珠从圆度和光泽度再次做一下区分,自己不识货,就去找识货的人,到了京城,去牙行碰碰运气,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只有契约最安全。”   所以,买人是最快的雇人途径。   接下来,又头脑风暴了一番售卖形式以及推广方法,天色渐渐暗了,众人才心满意足地各回个屋。   就等着到了京城大干一番了!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初夏坐在床上跟果果在玩小老虎玩偶,闻声抬头。   初夏:“阿逸,外面起风了?聊得怎么样?”   景逸:“风不大,不担心。”走过去搂着夏夏,之前有次江面起大风,把夏夏吓到了。   景逸:“几个弟弟都很好,才智有、干劲有、勇气也有,就是还缺乏历练,估计再过个三五载,都能独挡一面没问题。”   初夏靠在景逸肩上,看一眼床上的果果,再看一眼桌子上写字帖的安安,随口说道:“可是你十六岁就能独挡一面了。”   景逸听了后高兴地“啵”“啵”亲了两下初夏额头,吹牛到:“那是,我可是你相公,天赋异禀!为了娶你也得拼尽全力啊!”再说了,我这是老黄瓜刷绿漆。   初夏还没来得及脸红,就被怀里的果果看见了,只见他抬头,一看爹爹亲了阿爹不依了,“我也要亲!我也要亲!”   景逸“啵”“啵”在果果的小脸蛋上又是两口,果果还是不依,爬到阿爹怀里要去亲阿爹。   这会儿本来难得安静写字帖的安安也完成功课了,看到这边的热闹后,“哈哈哈”一边笑着一边连跑带颠地扑过来。   景逸一看连忙接住他,给他脱了鞋抱上床,一家四口在床上又闹又叫,嘻嘻哈哈的笑声一直传到了走廊上。   “安安和果果好高兴啊。”小舒站在走廊上,风吹起了他的鬓发,仰头看着旁边的冬江说。   “嗯,大哥他们跟别人不同,对孩子很好。”冬江回应,看见小舒被吹乱的头发,抬手帮他掩到了耳朵后面。   古代讲究个抱孙不抱子,还有严父慈母,但是景逸一家不走寻常路,都是慈父也都是严父。   该玩的时候陪着孩子疯玩,该训的时候也舍得下心来训,所以两个孩子被教导的活泼可爱又有礼懂分寸。   “我也该学习学习了。”冬江一本正经地调戏面前的小哥儿,直直地看着他。   十岁认识后,到现在也快十年了,但是越长大越喜欢,怎么也看不够似的。   “哼,想得还挺远。”小舒轻哼一声,随后想去甲板走一走。   冬江:“那你先回屋里去加一件衣服,甲板上风大。”   小舒:“不用了,我不冷,穿得多。”   冬江:“不冷我先帮你拿着,等你冷了再穿上,乖。”   刚刚关于孩子的言语调戏都没让小舒变脸,这一个轻轻的“乖”字反而让他破了功。   低下头掩饰着自己发热的脸颊以及按不住的嘴角,踌躇两下顶不住头上炙热的目光,真的乖乖回去拿衣服了。   傍晚的船上,大家也都开发了属于自己的娱乐活动,景逸一家四口玩闹,冬江小舒甜甜蜜蜜谈恋爱,冬山小安两傻小子招呼了一帮人在自己船舱里打牌。   这个牌还是前两年景逸开发出来的“斗地主”,现在改名“打土匪”,当时一经推出,几乎是轰动了整个富阳镇,并且迅速火遍全大源朝。   就这样,又急行了四天,到第五天中午时分,船终于停靠到了京城郊外的运河码头。   在这里,再乘坐两个时辰的马车就能到京城城内了。   “哇!爹,阿爹!这就是京城了吗?”自从临近城门,小安安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就忙个不停,一张伶俐的小嘴也问东问西。   “是,这里是城门,咱们一会儿排队查完手续就能进去了。”景逸答道,也凑在车窗旁看了一眼。   说实话没啥稀奇的,毕竟他是现代版北上广深都去过的了。   “好大啊!比青州府的城门还高还大!而且当兵的也比青州府多呢。”安安虽然才五岁,但是早已去过青州府了,他聪明,记得可清楚呢。   “当然了,因为京城是皇上住的地方,治安肯定更加严格。而且京城是咱们大源朝的核心所在,是全大源官府、学府、以及商界的中心啊。”景逸认真跟安安解释。   “哇哇!真厉害啊!”安安星星眼,皇帝住的地方哎。   “哇哇哇!”小果果虽然没太明白,但是完全演绎气氛组,那肯定要跟着捧场的。   旁边的初夏和小舒也在看着窗外讨论着风土人情,甚至还能听见前头的马车里几个小伙子大惊小怪的讨论声。   虽然长途跋涉,又坐船又坐车的,但是并没有打消大家对于来到京城的热情。   顺利进了城后,景逸吩咐车队直接去往京城的集贤阁,自从黄大哥从青州府调往京城后,景逸也好几年没见了呢。   这次,正好叙叙旧。   还有闻院长,这都是景逸的贵人。   马车停在集贤阁门口,小二一看到这一共八辆车的车队,就知道是个大客户,连忙走过来迎客。   “贵客盈门啊,各位长途跋涉累了吧,请问是打尖还是住店啊?”   “先二楼开两个雅间,准备几桌饭食。住宿的话,有院子吗?”   出来说话的是佟管事,现在出门代表景逸安排这些事情的不是佟管事就是高坤。   “有有有,都有!请好吧您。里面请。”果然是个大买卖啊,想想这个月的提成,小二哥嘴角裂得更开了。   等一番安顿后,都到下午了,太晚上门拜访不是事儿,所以景逸只派了高坤和仁义两个沉稳靠谱的汉子,去给闻院长和黄大哥递拜帖。   计划是明天先去拜访闻院长一家,他们于永康二年搬来了京城,闻院长就职户部左侍郎,官拜正三品。   后续不止没跟景逸断了联系,反而更紧密了。   景逸时不时冒出来的新点子。商业如需合作就找黄家,而利国利民的好点子,就会直接交给朝廷。   由于之前他一直跟闻院长联络献策,当今圣上惜才,所以给过了明路,下了圣旨言他可直接把自己都的想法与计划呈递到闻院长处,特批不用层层递进审核。   甚至紧急或重大的几件事儿中,还通过闻院长与圣上进行过沟通。   可谓皇恩浩荡。   也就是景逸是个低调的性子,不然凭借这些就可在安昌县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了。 第109章 番外一 去京城   高坤和仁义回来禀报,拜帖送得很顺利,定好了明天拜访闻院长家,后天再拜访黄大哥家。   晚上众人吃饭时,景逸民主地问:“明天我跟你们初夏哥要去拜访闻院长,你们一起吗?”   本来冬江他们三个已经定好了明天去官牙看铺子以及买人,现在听到要去拜访闻院长,自然是要先把买卖的事儿放一放。   天地君亲师,这是尊敬,也是孝道。   初夏转头问坐他旁边的小舒:“你自己在客栈呆着也无聊,明天一起去?还能看望思远先生。”   小舒本来都打算明天自己在客栈看看书,写写字了,他玩归玩、闹归闹,其实非常懂事儿的,知道京城不比安昌县,不能给大哥惹麻烦,他一个小哥儿还是尽量居家比较好。   但是这会儿夏夏哥既然问他了,那就说明能一起出门,他也想去拜访恩师,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小舒说:“好的,夏夏哥,一起去啊。”说着还撒娇地搂着他夏夏哥晃悠。   景逸没眼看,吃醋眼热地说:“好好吃饭,都多大了还撒娇。”   旁边眼热的还有另外一个人,冬江给小舒夹了一块排骨:“快吃饭吧,菜都凉了。”   众人看着眼前热气腾腾的饭菜,久久无语。   吃完饭后,景逸叫住了冬江哥仨,“你们一刻钟后来我房间,有事儿谈。”   说起来也是因为明天去闻家的拜访突发奇想,养殖珍珠这个买卖如果真的运营起来,不知会动多少人的利益,其中不乏现如今他们景林两家惹不起的人物。   所以,景逸想,还是老办法,拿出一些利来走关系,找靠山。   这个靠山还得是能压住世家的靠山,所以,景逸打算直接找最高领导,一劳永逸。   “扣扣”强劲有力的敲门声响起,一听就知道是冬山。   景逸:“进来吧。”   等三个弟弟鱼贯而入,初夏就打算带着两个孩子进里间,不打扰他们谈话。   景逸一看,连忙留人:“林老板别走啊,留下给咱们出出点子。”   初夏一听,脸上微微不好意思,瞥了瞥三个偷笑的弟弟,然后瞪了景逸一眼,但也没再走,抱着果果带着安安坐在窗边的贵妃椅上陪他们玩玩具,让景逸在桌边跟弟弟们谈事儿。   众人落座,景逸先给几个弟弟倒了茶,随后把自己的想法循序渐进地跟弟弟们说明。   主要是这淡水海水的养殖珍珠是他们几年的心血,眼看着能赚钱了,这会儿提出要分利,怕他们心里不乐意,更怕他们在乎他这个大哥,然后面上同意,心里头不得劲儿。   三个弟弟互相看看,最后还是小安出来跟大哥坦白:“大哥,您的提议我们肯定答应。再说了,本来我们都商量好了,这个买卖的纯利一半都要给您的,剩下的我们哥仨再分。”   景逸一听,皱眉说:“说什么胡话,这个买卖是你们仨的!”   冬山有些急,怎么就是他们仨的:“这个点子是您给的,方法是您给的,就连办养殖场和作坊的钱都是您给的,这几年一直耐心辛苦地指导我们,我们受之有愧!”   一向稳重的冬江也出来劝:“大哥,我们不是想跟您生分,但是我们都懂感恩也知好赖。”   景逸无语:“这不是说的是给上头交‘保护费’嘛,怎么谈到这个话题的?”   小安一听大哥有些松口了,“嘿嘿”一笑说:“嗨,我们三个本来也商量这两天跟您说的,不止您的,还打算在您的见证下我们仨的也分清楚。”   冬江也活跃起来:“就是就是!亲兄弟明算账!哈哈哈”   景逸失笑地摇摇头,三个活宝。   最终,四个人讨论来讨论去,确定的方案是利分十成,首先,如果圣上愿意以“身份”投资他们的话,那要先留出给圣上的两成利,这可是含金量刚刚的靠山兼招牌,给少了也拿不出手,给多了又不合适。   然后小安、冬山、冬江、景逸各两成,景逸推辞不过,就如此应下了。   想了想,他还是嘱咐到:“闻院长那边,每年的打点都要到位。”   给闻院长分利不合适,万一传到圣上或政敌的耳朵里,还会给他招惹祸事。   “您放心,大哥。我们省的。”   这时,坐在贵妃椅上的初夏出声道:“稍等,阿逸的那两成,一成给安安和果果,每人半成,等他们长大婚嫁时给他们,就当你们当叔叔的随礼了。剩下一成给爹娘。”   三个弟弟异口同声:“好的,哥/初夏哥”   说完还不忘去看景逸,挤眉弄眼地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景逸紧跟着表态:“听夏夏的,这样太妥当了。”看见三个弟弟怪模怪样的,还骄傲地一挺胸说:“这回知道我们家谁当家做主了吧!”   小安/冬山:“……”   冬江:“知道了,大哥。学到了。”大拇指点赞。   景逸:“……”   景逸内心暗暗吐槽冬江两句后,又补了一句:“既然给爹娘,那就两家爹娘都给,一家半成。”   初夏含笑地看着他点头应“好”。   冬江:大哥太会了,真是我的榜样!   都商量完,景逸安排他们今晚赶制出一份“关于养殖珍珠的销售与推广”的方案,明天要拿给闻院长,请他帮忙呈递给圣上。   然后,憋着坏笑就把如晴天霹雳一般的弟弟们赶走了。   初夏不忍心:“你吓唬他们干嘛?”明明这方案刚刚阿逸都写了一半了。   景逸心安理得地说:“玉不琢不成器。明天看看他们的如何,优先用他们的,我这份只是个备选。”   初夏一听就乐了:“那,辛苦相公了。”   景逸坏笑:“谁家口头上谢谢啊!”那不得用身体偿还。   初夏一点不惧:“哦,安安,果果,爹爹要跟你们玩呢。”   两个自娱自乐的娃娃一听,立马高兴尖叫着扑到了景逸怀里,闹起来。   景逸:...小坏蛋夏夏。   第二天,众人上了马车去到闻府,路上景逸看了哥仨的策划方案,基本能用,有些小瑕疵,无伤大雅。   三个兄弟听完也很是激动,没想到有一天自己的方案能呈到圣上的桌案上,以前想都不敢想啊!   还是大哥厉害!   到了闻府,两家人多年没见,自然是十分热络,相见甚欢。   饭后景逸带着哥仨去了闻院长书房,跟他说了此事,闻院长也是二话不说就答应了帮忙,甚至还主动帮忙说调查下京城内做此类生意的都是哪几家,三天后给他们递消息。   景逸感激道:“如此,多谢闻院长了。”   闻院长听着景逸不变的称呼,笑容更胜,“客气什么你小子,这也算是帮圣上办事儿。”   可不么,如果真能送成皇上私库的两成利,好多事情那都能举大旗做的。   现在就是静待闻院长这边的佳音了。   第三天,要去黄大哥家里拜访。   由于今天三个汉子说好了要去官牙,一早就走了。   他们跟黄大哥不甚熟悉,也不必前去拜访。   “京城势力错综复杂,掉块牌匾下来砸了四个人,里面三个没准都是当官的、有背景的,遇事不要怂,但是也不要莽。”   在三个汉子出门前景逸叮嘱了半天,想了很多个突发事情的应急措施,这才在初夏的催促下目送他们离开,像个去买橘子的老父亲。   看他们仨一出门如脱缰的野马一般急忙离去,一头黑线的景逸带着自己夫郎、弟弟、两个孩子也出门了。 第110章 番外一 去京城   等第三天拜访完黄大哥后,景逸并没有帮着小安冬江冬山他们去忙活珍珠买卖的事儿,而是按照原计划带着初夏小舒和安安果果出去游逛京城。   “扣扣”敲门声响起。   “进来”景逸扬声说。   门外是小舒,打开门后略有些犹豫,慢吞吞地走了进来。   景逸对于初夏之外的小哥儿的情绪都不是很敏感,还笑着问小舒是不是自己呆着烦闷了。   还是初夏看了出来小舒的不对劲,不等弟弟开口,关心地问到:“怎么了?小舒?找哥哥们什么事儿?”   小舒轻轻皱眉,看似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摇了摇头。   景逸一看,这是遇见什么难事儿了?   “小舒,别怕,有事儿就跟我们说说,有困难大哥帮你搞定。”景逸虽然从小也锻炼小舒的独立自主,但是养哥儿弟弟明显要宠爱很多,而且老父亲心态尤其强烈。   他倒是不用问是不是挨欺负了,这几个汉子哥哥没一个会欺负他的,都疼爱得很。   初夏走过去把小舒拉到桌子旁坐下,景逸坐在另一边,兄嫂二人环绕,关切地看着他。   他不似平时那么开朗爱撒娇,这会儿有些羞涩,不好意思地说:“哥,初夏哥,你们说....我能不能也做点什么呢?”   景逸一听,心里隐隐自责,自己老是自诩公平,那既然给了小安他们汉子弟弟们事业,却忽略了小舒呢?   但他怕自责会让小舒更加难受,所以故作一笑,说到“嗨!这是大好事儿啊!吓得我还以为哪个不长眼的惹了我们小舒呢。”   “当然可以,咱们小舒有事业心我们肯定支持啊!”   初夏也温柔一笑,像小时候那样摸了摸小舒的头,说:“小舒是不是有什么想做的?说出来我们帮你参谋参谋好不好?”   还是初夏敏锐,看出来小舒其实应该是已经有自己的主意了,就是不知道他为什么不好意思说。   小舒听见哥哥们无条件地支持,也有了勇气表达:“咱们前些天去闻院长家拜访,我跟思远先生聊了很多,先生先是问了我的功课,然后又说了些京城的事儿。”   “先生来京城后又开了家书院,专门教导哥儿和女子。”   说着顿了顿,看了看大哥和初夏哥的神色,见满是好奇与鼓励,就继续说:“诗云哥哥说,虽然刚开始头一年的时候没什么人来,但是随着思远先生的才气名声传遍京城,慕名而来的人越来越多。听闻今年在京城还会举办哥儿、女子的诗会和赛事呢。”   诗云就是闻院长家的儿夫郎,也是思远先生的学生,随着他们京城书院招收的学生越来越多,诗云也在思远先生的鼓励下开始授课解惑。   “我,我也想在安昌县开一家哥儿女子能进的书院!”小舒说着说着,终于激动地把自己内心的想法说了出来。   景逸和初夏诧异地互相看了一眼,确实没想到小舒有着如此宏图大志,他们还以为是小舒要去府城或者哪里继续读书呢。   景逸问:“小舒可是认真的?你可知道现在世道虽然宽容很多,但是很多人家还是奉信哥儿与女子无才便是德?”   小舒:“我很认真大哥,我也考虑了好久了。自从思远先生离开,咱们镇上的哥儿和姑娘就再无学可上,甚是可怜。再说了,我不觉得无才便是德!”   “你看夏夏哥,晓晨哥,林阿么,还有阿娘,我并不觉得比汉子差,就连我,当初读书的时候,成绩比二哥和冬山哥还好呢!”   说完可能是觉得自己有些得意忘形了,略有些不好意思,再一看大哥和夏夏哥都调侃地看着他,就“嘿嘿”一笑装装傻。   初夏第一个出声支持:“我觉得没问题。既然你大哥出钱投资你二哥和冬江冬山的事业,那我就出钱支持咱们小舒的事业!”   说完,还给了个“你看着办”的眼神给景逸。   景逸立马说:“那你夏夏哥出钱,大哥就出力,到时候咱们一起去找思远先生取取经。回了家咱们一起筹办起来!”   小舒本就知道哥哥们肯定会支持他,但是现在还是被感动的眼泪汪汪。   情绪上来,抽抽噎噎地说:“可是,我怕思远先生觉得我才学不够就要开私塾教书,闹了笑话。”   景逸一看他钻了牛角尖:“咱们镇上的人本来学问就不高,甚至可以说没学问。大哥认为,开个识字学数的初级班,比什么作诗下棋的风雅班更重要。”   小舒恍然大悟,笑道:“对!大哥说得对!那这样,我还可以让朋友们来帮忙!”   景逸取笑他:“又哭又笑!小哭包!”   小舒的心事儿解决后,三个人又说说笑笑地聊了些别的,等安安果果都睡了,他就回屋了。不能打扰大哥难得的二人世界,身为小弟还是很有眼力劲儿的。   他的屋子就在大哥他们隔壁,谁知刚出门到了院子里,就看见冬江靠在隔壁紧闭的门前等着他,神情有些落寞。   小舒见他情绪不高,走过去抓着冬江胳膊略微着急地问:“你怎么了?今天去找铺子不顺利吗?”   顿了顿,察觉到什么后,也觉得有些理亏,悄悄看了冬江一眼,说:“你,来了多久了?都听到了?”   冬江一直不错眼地看着他,点了点头,抿了抿嘴想说什么,结果泄气般的低下头什么都没说。   小舒有点着急,拽着他的衣袖,奶凶地说:“跟我进来!”   说完,拉着冬江进了自己的屋子里。   “....阿逸,他们进屋了。”初夏看着以壁虎姿势趴在门上偷听院子里动静的景逸,实在看不过去眼了,出声提醒道。   “!不行,一炷香的功夫冬江那小子要是不出来,我就进去!”老父亲般地担心。   “好好好。”初夏失笑地安抚。   隔壁   冬江打破了沉默,出声低落地说:“小舒,是不是我做的不够好,还不够可靠。”   原来小舒这几天心情低落,冬江都看在眼里,屡次问他他都说无事,让冬江无措的同时也恐慌,自己还是走不进小舒的内心。   小舒一看,心里急但是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怕冬江失望失落,一时眼圈都有些红了:“不是,你很好。是我自己的问题。”   “可是我无法让你信任,你有心事、要帮忙,第一个想到的永远是逸哥和大哥。”   “不是的,我想跟你说来着,但是我自己又觉得这件事儿很荒诞,一般人家不喜欢出嫁夫郎抛头露面,我....”   “我喜欢!我喜欢你做自己喜欢的事儿!我喜欢你开心!依赖我信任我!”   小舒脸瞬间爆红,眼眶依然还很红,不过这会儿是羞的。谁知道冬江看见后,更加动情,不知没有让他缓缓,反而更加剖心地表白。   “我想当你心里的第一名,想让你高兴了第一个对我笑,伤心了第一个找我来哭,有心事儿了第一个找我诉说,就算,就算我目前解决不了,也请让我陪着你去寻求帮助,可以吗?”   “那,你也可以做到吗?”   “当然可以!”冬江斩钉截铁。   “嗯哼,那我也可以!”小舒不甘示弱地说。   “那既然你听到了,回到家后,可不许偷懒,也别嫌我老指使你干活!”   “那肯定不会。”   “....呆子,气氛烘托到这儿了,你都不知道抱我一下吗?”   “抱,抱你一下?”冬江震惊,还能这样?!   “对啊!咱俩既然在一起了,抱一下哄哄我很正常啊!”   “在,在一起了??!!”冬江难得的内心咆哮,还有这种好事儿?!   小舒傲娇地一甩头,笨,不乐意算了,啥话都得他一个小哥儿来说,木头!   还没等他走出一步,一个温暖宽阔的胸膛贴上他的后背,两个有力的臂膀紧紧地把他拥在怀里,怕他逃跑一般。   “对,就是在一起了,你跑不掉了,回了家我就让爹爹们去提亲!”冬江激动地说。前二十年淡定冷静的性子今晚上都出逃了。   小舒:你才跑不掉了。 第111章 番外一 去京城   “这个铺子坐北朝南,前面后面都临街,前面是咱们京内的正北二街,来来往往的那可都是贵人贵客,您要是做买卖,那是再好不过了。”   “后面临的街是淑斋胡同,那可是非常宜居的,胡同里都是老住户,多是念书的人家,要么就是有祖产,三教九流进都进不来,甭想!老话说得好,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但就咱这胡同里,只住了七户人家,个个知根知底,都是顶好的人品呢!”   “您再看看这前面三层的大铺面儿,不是我老牛吹,这铺面一般人可弄不来呢,您短时间内也找不到第二家了。您几位如此英俊倜傥,一看就是吉星高照,财神老爷都跟着走,一来就遇上这顶好的铺子。”   “这我老牛要是不帮您几位办妥了,那可是绿豆蝇坐月子,我都替您们抱蛆(屈)!”   这位一通白话儿的是京城官牙的牛管事,口才伶俐,能言善辩,这一番介(hu)绍(you)说得小安冬江冬山三兄弟眼前直犯晕。   “好的,牛叔,谢谢您,待我们哥几个商量下。”小安连忙打住牛管事的话头,道了谢表示先自己人商量下。   “成嘞!几位小老板真是客气,那你们先商量着,我老牛去院子再欣赏欣赏这后院。”牛管事说完,乐呵呵地哼着小曲就去了铺子的后院。   留下小哥仨面面相觑,然后齐齐笑出声。   冬山捂着脑袋笑着说:“哎哟喂,这京里人说话都一套一套的吗?忽悠地我头都疼了。”   随后小安也立马搞怪附和:“那我这些日子得好好学学,大哥说了,会说话才好找媳妇儿!”   冬江也难得被逗得嘴角微扬,已经脱单的他深藏功与名地说:“别贫了,这牛叔虽然说话夸张,但是为人肯定靠谱,要不闻院长不会推荐过来。”   前几天圣上让闻院长带了话儿,答应珍珠买卖参股的事儿,并且委托了闻院长当他的此私产代理人,提供一些力所能及的帮助,但是不会参与决策。   这位牛管事,就是闻院长介绍来的。牛管事一来,就带着三家大铺子的资源,这一处是最好的自然也是最贵的。   “也是,那咱们干脆点,就这家吧,没啥挑的。”小安说到,虽然贵,心疼。   “没问题!”“同意”   随后,三人就找了牛管事来,敲定了这家铺子,交了定金后,约好后明天带着银子再去办理过户手续。   “今天可太谢谢您了,牛管事。可是帮了我们兄弟大忙了!”   “嗨!这不应当应份的,您夸得我都不好意思了,我这就是马勺上的苍蝇,混口饭吃。”   “哈哈哈哈哈!”   铺子的事儿解决了,他们仨也踏实了许多。不过接下来也不敢太过休息,又马不停蹄各自去忙活。   小安负责联系一些知名金银首饰的供货商,这么大一个铺子也不能就买那么几条珍珠饰品啊。还有之前在牙市买来的下人们,现在也需要开始进行培训了。   冬山负责铺子的装修工作,还有一系列开铺子的手续以及明面上暗地里关系的打通。   最后是冬江,他主要负责财务这块,因为涉及到了圣上,所以头几个月一定要把账面的规矩做好,可不能糊弄着来,一个弄不好都是脑袋搬家的大事儿。   最重要的是,属于他们自己品牌的首饰,也要开始做起来了。   冬山:“之前买来的老匠人,可以让他们开工了吧。”   小安:“之前大哥给了咱们些图纸,还有这几天匠人们自己也设计了不少,我看都挺好看的。”   冬山:“你那是啥审美啊!不行不行,这得让大哥或者小舒他们哥儿来。不过逸哥这几天带着大哥到处玩,估计不会放人啊。”语气中带着浓浓的羡慕。   小安:“那就让小舒来帮忙嘛,咱们还能亏待他不成?”   冬山:“小舒一个人吗?能成吗?”   这时候冬江一皱眉,不乐意地反驳自己弟弟:“怎么不成,小舒能干得很。”   冬山双手摆出投降状:“我考虑的是安全方面啊,二哥!亲哥!”   冬江表情略微放松,说:“那也可以,我这账本带齐纸笔在哪里做都行,我去陪他。”   冬山&小安:“哟哟哟哟哟!”   冬江:“.....”   商量完毕之后,三个人干劲十足,准备回去后吃个晚饭就各自开始写负责那摊事儿的计划方案。这也是景逸给他们培养的好习惯。   小安和冬山边聊边往回走,走着走着发现少了一个人,奇怪地回头找,就发现冬江驻足在原地盯着街边那家卖糖炒栗子的。   冬山催促:“走啊,二哥,这队这么长,明天来早点再买吧。”   小安:“就是啊冬江!排到你最少两刻钟呢。”   冬江不为所动,已经默默走过去排队了,留下一句:“小舒爱吃。你们先回吧。”   冬山&小安:“哟哟哟哟哟!”   冬江:“.....”   这两属驴的的吗?天天“哟哟哟哟”的…   忙碌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一眨眼就到了快珍珠铺子快开张的时候。   这一天,家里人又聚集在景逸初夏的屋子里商讨开张事宜,可以说全家出动,连景丰都出席了会议,甚至包括佟管事、高坤和仁和仁义。   就连最近一头扎在匠人工坊的小舒和阿七都回来了。   现在满屋子的人都习惯性地等着景逸发号施令。   结果景逸两手一甩,跟那剥削杨白劳的黄世仁一般,翘着腿悠闲地说:“看我干嘛?你们哥哥我拿的是干股,懂吗?!”   干股,不干活只拿钱,美滋滋!   无法,三个弟弟只能赶鸭子上架主持大局。   三人分好工,依次跟他们沟通他们各自负责的一摊事儿。   冬山一马当先,他性子本就最是活络,打响了打一炮。   “那我先来说说铺子这块,由于咱们主打商品是珍珠,所以铺子的装修设计走的是海洋风格,蓝白色为主,清新、自然、有格调....”   “....铺子里一楼准备了几个区域,都设置为大展台,分别销售金银类的首饰,按照品牌区分开。二楼是咱们的主打商品珍珠和部分玉石类饰品。三楼都是隔间,是贵宾才可进入的,贵宾的要求具体是满消费额还是出会员制,还没定好。”   景逸询问:“为什么不能既满足一定的消费额,又需要办理会员呢?”   冬山:“当然可以。”果然,黑还是逸哥黑。   接下来又轮到了小安说了说答应合作的几个首饰铺子,他们主要找的是京城外设计感比较特别的几家,以销售返佣的形式合作。   还有目前店里伙计的培训情况也是进展顺利。   他从小在大哥身边耳读目染,做买卖还是不陌生的,而且他的性格比较外放,做起外联工作和人事工作都是得心应手。   最后,是冬江的财务部分,这部分就不方便当众讲了,所以他主要跟大家说了说开业当日的流程,以及营销方案。   还有今天召集众人的关键,“开业头三天,肯定相对比较混乱。不怕只看不买凑热闹的客户,我们怕的是浑水摸鱼的竞争对手。所以,得麻烦佟管事和仁和仁义带着兄弟们在铺子里巡视。以防宵小之徒趁机作乱。”   “是,收到。”三人异口同声。   “然后,还要麻烦丰哥和高坤在一楼二楼的账房处坐镇,解决一些客户纠纷,以及监督账房。”   “好的,没问题”“是,收到”   “最后,因为首饰铺子的顾客多是哥儿和女子,小舒和阿七最了解咱们店里的设计理念与款式,晓晨哥销售经验丰富,还麻烦你们多帮忙接待一下那些真正有意向的客户了。”   看着三个弟弟有条不紊地把工作安排下去,景逸和初夏内心都是十分自豪的,这就是吾家有弟初长成啊!   景逸看他们每人都被安排的工作,忍不住插话:“那我跟你们夏夏哥呢?”   冬山挠挠头说:“逸哥,你不是要吃干股嘛。”可不敢安排你干啥。   景逸闻言笑笑,说:“哼,那我们自己找个差事儿,就坐镇三楼好了。”   说完转头询问初夏:“可以不?当家的。”   初夏面不改色地应承:“当然,正好咱俩可以比一比,谁卖的会员多?”   景逸一听这战意满满的话,瞬间来了劲头儿,眼睛放光地看着自己夫郎,“好啊,比就比!”   这赢了还不得提些平时不敢提的要求啊! 第112章 番外一 去京城   今天是“泽润珠宝”铺子开张的日子。   “泽润”二字是闻院长给取得,珍珠最讲究的就是光色润泽,这样戴起来才显人气色好。“珠宝”二字是景逸加的,既明朗又贵气,主要是通俗易懂。   门口摆放着古代版的易拉宝广告牌,沿途还有景家的下人们在派发传单,新鲜的宣传方式已经吸引了很多人驻足观望。   广告牌和传单上都是一个大蚌珠,画法极其有巧思,仿佛能看见珍珠上的光泽。并且有图有文字,也不怕普通百姓看不懂。   百姓们兴致冲冲围观完热闹的开业典礼,高兴之极,平时只有在节假日才能看到的舞狮、杂耍今天免费就能看到了。   甚至店家还请来了京城有名的说相声的老先生,把词改编成店里的商品说了一段贯口。   “好!说得太棒了!”   “店家真厉害,居然能请动马老先生!”   “走走走!表演结束了!咱们去看看让马老都心动的淡水珍珠!”   “听说是老板夜入浮生梦境学来的方子呢!”   “真的假的?!”   “管他真假,先看看去啊!”   景逸:明星站台以及给品牌编故事,真是效果杠杠的品牌营销啊!   待众人走进店里后,随即有接待人员过来引路。   “贵客您好,请问您是先看看金银首饰,还是玉器珠宝?金银在一楼,玉器珠宝在二楼。您几位是想先自己看看,还是允许我为几位贵客介绍一番?”   “那你先来说说嘛。”几位客人都衣着齐整,看着像是小富之家。   “好的,您们随我来。”   说着,这位经过特训的接待员不卑不亢、开朗有礼地带着几位顾客从一楼介绍到二楼。   结束时,眼看着几位顾客什么都没打算买,也没有任何态度上的差异,一直热情而礼貌。   “今天是我们泽润珠宝开张的好日子,我们三天内会有‘喜从天降’的抽奖活动,任意消费都可以参加。保证参与的人人有奖。”   这时,接待员还没介绍完,就听见旁边一楼那边传来了一个威猛汉字的吼声:“我中奖了!天呐!媳妇儿你看,咱中的是珍珠项链!你相公厉害吧!”   一楼的柜台旁边,还专门临时搭了个台子用作于服务处,专门进行这三天的抽奖活动,只见一个清秀的小哥儿站起身,把这位顾客中奖的货品取出来双手递给他。   “恭喜这位贵客,您的运气真是兴旺。这是价值为十八两的纯银珍珠项链-玉洁之心,象征着爱情与守护,恭喜二位!”   随着服务处小哥儿的话语落下,中奖的那一对小夫妻不由地互相看了看,夫郎被小哥儿的话羞红了脸靠在自己相公背后,汉子也闷红了脸挠了挠头,但是脸上的笑意是止不住的。   “我们只买了个八两银子的银手镯,那可真收了?”高大威猛的汉子老实地问到。   “当然可以,我们店里的活动都是童叟无欺。”小哥儿微笑回答。   “好嘞!”说完,拿起奖品拉着自己小哥儿乐呵呵出了店,一路雄赳赳气昂昂,那是志得意满!   这下周围围观的群众们炸开了锅,已经忍不住买了东西得都纷纷要求抽奖,还没买的也忍不住想看看运气!   “贵客们,请保持秩序,我们准备的奖品充足,每个人都有机会。”   服务处小哥儿就是晓晨,他立马维持秩序,还叫来了仁义他们站在旁边帮忙震慑。   还有景丰就在一楼的账房处坐镇,见状也过来帮忙。   不过经过几年在凝夏斋的历练,这种混乱对于刘晓晨都是小场面了,唯一不同的就是店铺大了些,客人更加尊贵了。不过现在相公和哥哥弟弟们都在店里,他一点都不怕的。   “恭喜这位贵客,您抽到的是八折的优惠卷一张。这是属于折上折,不影响您刚刚已经享受过的买两件享九折的优惠活动,您拿着这张奖品卷到旁边的账房办理一下退给您的礼金。”   “您好,恭喜您,您抽到的是纯银手链一幅,价值五两银子。”   “恭喜恭喜,您抽到的是黄家出品的香皂礼盒一份。”   ……   一整天时间,因为抽奖活动店内显得异常热闹,但是进来的都是寻常百姓,消费人数不少,但是消费额上不去,还抽奖送了不少,只能说是小赚。   但是哥仨没一个急的,知道第一天就是图个热闹,图个人气。第二天,才是针对高门大户的重头戏。   “逸哥,那明天我们就确定了,闻院长和黄大哥就由您接待,到时候公主来了,就让夏夏哥接待。”冬江盘算着明天的安排。   “嗯,你们三个轮换着跟我一起接待,郡主那边,把小舒也调上来,陪在夏夏身边学着点。你们不学,我俩什么时候甩手掌柜?”景逸说。   “好的。”哥仨连忙答应。   “至于后面看情况跟来的达官贵人们,品阶高的我和夏夏直接下去接,品阶不高的你们引上来。”景逸继续嘱咐。   明天的重头戏就是明珠公主,这是当今圣上最疼爱的异母妹妹,舅家式微,母妃在她四岁时再次有孕,但不幸被奸妃所害,一尸两命。   她从小被带到皇后,如今的太后宫里养大,太后只有两子并无女,所以也很是疼爱。   明珠公主单纯活泼,尤其是感念恩情之人,还是他皇帝哥哥的铁杆粉丝,所以这次一跟她说给哥哥的生意亮个相,她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第二天一早,初夏就起床洗漱着装。   景逸侧卧在床上,看着夏夏仔仔细细地穿内衫,系腰带,还要把腰带板板正。   本来按顺序该穿外衫了,但是夏夏今天还郑重的多带了一个玉佩一个蜀绣香囊在腰间。   玉佩是前年景逸送他的,青州府第一大玉器店买的上等和田玉,质地通透,入手温润,难得的佳品。只有大事件夏夏才会拿出来带。   景逸看着看着,忍不住咧嘴笑,大长腿迈下了床,几步走到初夏身边,从背后搂着他的细腰,抱了个满怀。   “宝贝,紧张了是不,这买卖也是公主他哥的买卖,她还能难为你不成。”景逸安抚着初夏,手下也不闲着,轻轻拍了拍夏夏的腰间。   “毕竟是皇室中人,很多禁忌我也不懂。我怕....”初夏抬头看着铜镜中的景逸,眉头轻皱。手也覆上了景逸围抱在他腰间的手。   “咱们只聊珠宝首饰,又不聊朝堂,不用怕。再说了,我就在你隔壁,万事都有相公在。”景逸艺高人胆大,别说公主,就是圣上来了,他也能丝毫不胆怯地对待。   “嗯,好的,相公。”初夏听了景逸这番话,心里一热,软软地说。 第113章 番外一 去京城   上午巳时三刻,从正二街东侧驶来了一辆豪华马车,明眼人一看马车的规格和周边跟随的护卫,就知道不是寻常官员。   公主这一趟的目的本就是起到带货作用,而且也用来震慑不轨之徒和同行的恶意竞争,所以马车走得很慢,四匹高壮的骏马“哒哒哒”地休闲踱步。   “嬷嬷,你可知这青州府景家是何人物?”马车里响起一个俏皮的声音。   “这老奴还真不知,望公主解惑。”另一个上了年纪很慈祥的声音响起。   “嘿嘿!我都在皇兄和母后那里打听到了。这景家一般人不知道,但是提起他们家家主景逸进献的东西那咱们可以太熟了!”公主卖着关子跟从小伺候自己的嬷嬷说。   “哦?这么厉害?那公主快跟老奴说说。”嬷嬷伺候着公主饮了口水,配合着捧哏。   “往小了说这香皂玉皂、夏天的冰酪、冬天的火锅,往大了说这百姓家的暖炕、路上的水泥,还有啊..”   公主神神秘秘地左右看看,马车里根本没有他人,她这副鬼祟的作态逗得嬷嬷一笑,公主太可爱了。   “听说还有那大源月报、盛京日报,都是这位景逸景老板的点子呢。”清亮的嗓音里透露出浓浓的崇拜。   其实还不止,不过公主能知道的权限有限,什么□□的升级、造纸术的升级,也全都无偿进献了,凡是影响深远,景逸怕自己控制不住的,还不如全部进献给圣上。   如今看来他没做错,龙椅上的这位,还是值得信任追随的。   马车晃晃悠悠终于抵达了泽润珠宝门口。   店里的接待员一看这阵仗,立马明白是老板们多次叮嘱的贵客,赶紧去一楼的隔间通传。   景逸和初夏接到信息后,立马带着几个弟弟们出门迎这位尊贵的皇家贵女。   “李小姐,贵客盈门,真是泽润的荣幸。我是景逸,这是内人林初夏,这几位是铺子的其他几位老板。您里面请。”景逸客气地寒暄。   因为不能暴露公主的身份,所以众人只是简单地行了个拱手礼。   “景老板客气。”公主微微点点头,端着劲儿往里走。   众人紧跟其后,景逸朝着初夏眨眨眼,悄悄说:“这下不担心了吧。”   确实,初夏看见这位公主后,就踏实了很多。   公主看着大概十四五岁的年纪,稚嫩的面容努力装得老成淡定,但是脸上的好奇之色和闪亮纯洁的眼睛是遮不住的。   一看,就是个爱装大人的好奇小孩。初夏还是挺擅长接待这种类型的。   待众人迎着公主到了三楼贵宾的雅间,景逸就带着汉子弟弟们退下了,“公主见谅,接下来由我夫郎来接待您,他对店里的货品知之甚详,比我可能干多了。”   公主闻言,也在心里微微松一口气,这么多外男,她也紧张,“那麻烦景夫郎了。”   “公主客气,里面请,我吩咐人上茶与茶点。”初夏带着小舒随公主进了雅间,轻轻掩上了门。   等众人闲聊了一会儿,初夏就把泽润压箱底的几件珍品拿给了公主看,每一款都仔细介绍,从设计概念、制作工艺、价值保值等方面。   然后又做了几款的横向纵向对比,突出了每一款的自身卖点。   再加上,被景逸熏陶的营销想法,卖产品不如卖故事,每一款珍品背后都有一个或缠绵悱恻、或感天动地、或肝肠寸断的感情。   小公主被忽悠地眼眶微红,要不是维持着皇家尊严,估计都快扑到嬷嬷怀里痛哭了。就连深宫中手腕一绝的嬷嬷,听到一些地方也是动容不已。   “公主莫伤心,这些都是咱们的珍品制作理念。”初夏宽慰小姑娘,景林两家都没个女孩,他可是稀罕地很。   “让景夫郎见笑了。”公主哑着嗓子糯糯地说。   “这几款珍品,公主可以随意挑选。今天公主能赏脸来,我们自是感激不尽。”初夏诚意满满地说,“您看,这款的项链,还有这一款的步摇,都十分适合公主。”   公主爱不释手地拿起了那支步摇仔细看,泽润的珠宝首饰做得就是精巧又别致,造型和设计完全不同于他家,特别有特色,还带了一些超前概念。   小姑娘十分欢喜,扬言要给钱捧场皇兄的事业。初夏被逗得直笑,说圣上发了话是要送给您的,说是“感谢阿秀的支持”。   初夏的一句话说的小姑娘眼圈发红,阿秀是她的乳名,会这样叫他的只有皇兄和母后,但是皇兄当了皇帝后,也很少这样叫她了。   等她缓了缓情绪后,又开始好奇地问东问西。   “景夫郎,这个‘泽润珠宝’是你跟我皇兄合作的吗?”小姑娘眼睛亮亮的发问。   “不是,主要是我相公和几个弟弟。”初夏如实回答道。   谁知小姑娘刚才还亮亮的眼睛瞬间黯淡了下来,手指也兴致不高地在椅背上抠了两下。   初夏有些惊慌,不知道是哪里说错了热了公主生气,后来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理一理,尝试着开口:“我的买卖,都在青州府。在那边,大家都叫我林老板。”   公主抬起头,星星眼重出江湖,高兴地说:“那,你能讲讲你在家里的生意吗?我想听。”   初夏一看,心想果然猜对了,这位公主大人对于哥儿、女子做生意十分感兴趣。   他并没有因为公主是女子,而且年岁不大就只讲了工作中的乐事儿趣事儿,而是根据实际情况,简略又生动的描述了整个经过。   还专门挑了几个因自己是哥儿而受到慢待的事例。   公主气呼呼地替他打抱不平,他平淡地说:“都过去了,而且事情都妥善解决,那些看不惯我的人最后不是成为了朋友,就是成为了手下败将。”   初夏不知道自己这番话让这位皇室中尊贵的小公主产生了怎样的影响。   五年后,大源朝出现了第一位拥有了官职的公主,虽然只是正五品的户部郎中,但是可以说震惊朝野。此岗专职管理商户户主为哥儿、女子的事物。   十年后,大源朝出现了第一个替兄巡查的女钦差大臣,刚正不阿,斩了贪官无数。后圣上给封号忠宜公主,兼正三品中书令。   二十年后,永康帝在几个新派官员的鼎力支持下,力排众议,开设了守望署,专门帮助大源朝处在弱势地位的女子、哥儿们,希望大家守望相助。忠宜公主被任命为第一任署长。   前路漫漫,但有幸,总有人在坚持。 第114章 番外一 去京城   出门三个多月,景逸一行人这个庞大的队伍终于回家了。   景逸躺在西湾村大宅子后花园的躺椅里,舒服地叹了口气,“唉,还是回家好啊!”   初夏看了看,忍不住说:“....相公,这会儿太热了,要不咱们先回屋吧。”   景逸收回了那份“怡然自得”,连忙跟着夫郎回屋了。   农历六月中的太阳,那可不是跟你开玩笑的,分分钟晒脱了皮。   如今景逸一家住在去年又东扩出来的一个三进大院子里,有花园有菜园,有人工湖还养了鸭子。   回到堂屋里,初夏看着孩子们在淼姐儿和羽哥儿的看顾下老老实实地吃着冰,不由问道“你俩怎么都在这儿?胖胖和嘟嘟呢?”   胖胖和嘟嘟分别是仁和仁义这两对的孩子,生日就差了一个月,如今都是快两岁了,离不开人。因为双方父母关系都紧密相连,长得那是跟双胞胎似的。   羽哥儿还是那副快人快语:“回老板,他们俩的爹们回来了,还不得让我和姐松快松快。”   淼姐儿敲了一下弟弟头,怎么说话呢这是,温柔地跟初夏回:“相公跟和弟都想孩子了,让他们亲香亲香。”   景逸听了哈哈一乐,“成,这次确实没想到耽误这么久,这样,现在太热,等过几个月,放你们两家半个月假,让仁和仁义两小子也带你们出去转转玩玩!”   羽哥儿淼姐儿一听连忙道谢,他们知道景逸从来不会跟他们客套,所以是高兴地不行,已经开始讨论起要去哪里游玩了。   就连安安和果果也加入讨论,童言稚语地出着主意。   两口子进了堂屋里间,开始盘算着把礼物分分,下午好派人挨家挨户送过去。虽说如今的西湾村村民人人腰包都鼓了,但是京城来的“贵货”,在小小的西湾村还是个新鲜货。   景逸拿起一包奶制品,“这个去给蒙大叔他们,让他们研究研究这异域的东西,有的还真挺好吃的,关键对孩子好,长大个儿!”   如今的蒙家,养殖业早已扩张,甚至还在景逸的帮助下在隔壁几个镇子开了属于自己的奶制品店铺。   不是景逸有私心不让他们开在富阳镇,而是他们自己不想跟景家小馆竞争,说多了蒙大叔还撂下一句:“那这买卖不做也罢!”就要甩袖走人。   景逸心里还是挺佩服蒙大叔这般正直忠厚的人的,所以在生意经方面,也是不吝赐教。如今的蒙氏奶,早已在安昌县都颇有名气了。   初夏拿起一份零食,这都是买的耐放的,不耐放的在路上就进了肚子,“这个我过会去送给小桃,估计以罗大娘的手艺,过几天咱就能吃到了。”   景逸跟着笑道:“那村里的孩子更有口福了!”   如今的罗家,也早已挤进了西湾村富裕户的前十。他们家的买卖也从几年前的小菜业务转到了如今的零食上来。   如今国泰民安,大部分人已经不满足一天只吃那一日三餐了,所以罗家业务转型刚刚好。他们家人少,不似蒙家可以自己去做生意,所以景逸建议他们可以走码头那边的货商市场,这样只需找人运货就行了。   凭着罗大娘绝妙的手艺,买卖越做越大。后来出货量跟不上了,还在村子外围批了地,建了个宅子+作坊一体的大院子,才能摆弄开。   他们家特别受小孩欢迎,那是香的全村的小孩天天往他们家门口跑,后来小桃怀孕了,罗大娘罗伟不让他受累,就索性在院门口支了个摊让他看着,低价卖给村里孩子们。   还有村长盛爷爷家的景诚,寒窗多年,也终于在前年考取了秀才,目前在勤学苦读继续准备举人考试。   还有家里的下属仆从们,西湾村皂厂的员工,景逸初夏镇上县里的员工,甚至东宽村的灯笼单家,桃园县的杨家,他们认识的每个人,都在慢慢变好。   生活总是有诸多苦难,但苦难背后,会有更多美好。请多坚持一下,请再往前走一步。   等到了农历八月末,空气中不再一片闷热,丝丝凉意袭来,已经入秋了。   冬江和小舒从京城刚回来没两天,两边的父母就开始着手定亲的流程。初步定在九月十六日,然后约好一年后的秋季成亲。   主要是小舒要用这一年时间把自己的私塾开起来。   为了此事儿,他还专门找了林爹爹,“林爹爹,对不起,我...”   林爹爹摸了下他的头发,一如往昔温柔地说:“小舒,为什么要说对不起,如果林爹爹小时候能有你这样的私塾可以进,说不定如今买卖都能做到苏杭了呢。”   小舒一听,立马眼圈红了,他就知道,林爹爹肯定支持他!   “林爹爹现在也厉害!是我认识的哥儿里的第一名!做买卖都不输我大哥!”小舒眼圈红红,但是满脸笑意止不住。   “哦?是吗?哥儿里第一名?那我告诉你初夏哥了啊。”林爹爹逗他。   “哎?别别!”小舒着急,别呀,其实还是夏夏哥第一名的。   林爹爹一看他那着急又不敢说的小表情,逗得前仰后合,“成了,不闹你了,去忙吧好孩子。”   后来想起什么一挑眉,“定了亲以后如果还叫我林爹爹,我可不高兴了啊。”   小舒脸蛋红扑扑地点点头,连忙溜了。   刚走到外面,就看见冬江靠在游廊柱子上含笑地看着他,这一看就知道他听见了。   小舒先发夺人,“哦哦哦,又被我逮到了,你又偷听。”   冬江忽略他挑衅的话,跟林爹爹如出一辙地摸了摸他头发,“你看你急得嘴角起泡,我就说爹爹肯定支持你的。”   小舒哼哼唧唧,“我当然知道林爹爹会支持我,那我也担心,怎么了!”   冬江无奈宠溺,“好好,当然可以。”   九月十六日当天,冬江小舒的定亲宴如期举办。   因为定亲宴只请自家人,所以他们没选什么饭店酒庄之类的,就在林家后来买的一个大庄子里举办的。   上午十点多,两家人饭前闲聊,也不算闲聊,主要是在讨伐小安冬山二人组。   林父的火爆脾气还是一如既往,“这两臭小子,不是说去的不是一个地儿吗?!合着是商量好的赶不回来是吧!”   景父也跟着训斥:“太不靠谱了这两孩子!哥哥弟弟定亲这么大的事儿,去信催了也不知道回来!”   景逸劝着两位父亲,“小安是去督建新开的两家养殖场,冬山那边也不容易,野生珍珠的团队刚初步搭建完毕,还有很多事儿需要理顺。咱们再等等吧。”   谁知道林父和景父反而更炸了!   “忙忙忙!就知道忙!”   “生意是比哥哥弟弟重要是吧!”   “这家里谁没事儿要做,就他们事儿重要,是吧!”   “林大哥,我看他们把大门锁起来吧,回来也不让他们进!”   “景老弟,还是你聪明,就这么办!”   景逸经过口水和爆音的洗礼,也不劝了,跟冬江和小舒一样,眼观鼻鼻观心,内心默默为小安和冬山点蜡。   也就只有林爹爹和景母,在眼看着两位老父亲越说越离谱,一唱一和真打算去关门的时候,连忙起身过去阻止。   其他小辈一看,那能怎么办,必须得上前继续劝啊!   众人在大门前挤挤挨挨,闹闹哄哄。   “砰!”双开大门被一脚踢开,吓了门里的几人一跳。   “爹娘!我回来啦!”   “爹!阿爹!我回来啦!”   两个高嗓门异口同声,亢奋地喊着亲人们。   两人本想眺望一下院子里,结果没想到全部的家人们就站在几步之外,一时间眼睛没聚焦好,显得又傻又呆!   谁知家人们的心思根本没在他俩身上,纷纷往后看去,“这两位是?”   “这是你们儿夫郎啊!”两人又是异口同声,理不直气也壮。   核善的亲人们:“......”   景林两家的鸡飞狗跳,还在继续。 第115章 番外一 去京城 第116章 番外二 高坤x阿七   (1)   我叫阿七,今年十八岁,今天是我成婚的日子。   我不太记得五岁以前过的什么日子,可能太苦太饿了,我的大脑为了保护我自己,让我忘记了那些。   这是我最敬爱钦佩的老板告诉我的。   还有人提供了另外一种说法,我原本是菩萨身边的德善童子,观音菩萨被我跟阿坤的三世情谊所感动,所以在他九岁那年把我派到了他身边,缘定今生。   “那为什么我当时那么瘦那么小?菩萨身边吃不饱饭吗?”   “自然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阿七,你是要做大事的人!”   以上,是我的夫君阿坤抄袭了景大人的著作后编给我听的。   这本著作是景大人自己撰写的他与老板的前世今生二三事,在我们景林二府广为流传。   但是在我看来,是我笨笨的脑子小,地方不够用,后来幸福美满的事情太多,自然把不高兴不快乐挤掉了。   比如今天这场婚事儿,我要把每一个细节每一个场景都牢牢记住,没准儿就把阿坤上次受伤不告诉我的那件事儿,还有县里富户找阿坤当女婿那件事儿,给挤掉了呢。   高坤:宝贝儿咱不说这事儿翻篇了么,我错了!   阿七:哼(撅嘴)   “来啦来啦,新郎官来啦!”   外面的小孩子们嘻嘻哈哈跑来报信,本来还平稳的心情猛地紧张起来。   “阿七,别紧张,一切都没有改变,唯一的改变就是,他可以名正言顺地爱你护着你了。你也可以光明正大地爱他照顾他了。”   老板温柔地抚摸着我的头发,半抱着我拍拍我的后背,一如小时候。   我眼眶酸酸的,莫名不安,依赖的靠在他怀里。   对于我和阿坤来说,老板和景大人亦父亦兄,不但让我们读书,教授我们一技之长可以丰衣足食。   最重要的是,他们教会我们做人的道理,教会我们如何去爱人,去好好生活。   “阿七,想点高兴的!过了今天你就能理直气壮地查岗啦!”   这是小舒,我专门破坏气氛的密友兼损友,煽情终结者。   “扣扣扣”喜房外间的门响起了敲门声,最熟悉的声音已经从门外响起。   “阿七!我来了!”   阿坤来了!   是啊,我在紧张什么呢!来接我的是从小护我到大的阿坤呀!   是在高家时,偷偷帮我干活,不让阿娘打我的阿坤!   是在逃亡途中,有半块馒头也要偷偷藏着留给我,自己去跟着大人啃树皮的阿坤!   是在青州府官牙里,宁肯装病装疯也不肯单独被卖,牢牢抱着我的阿坤!   不行!再等一秒都是多余,我抬眼又羞涩又高兴地看着老板,老板会意点点头。   然后我迫不及待的冲向门口,什么规矩,什么讲究,我们俩本来就是夫夫了!   我五岁就进了他家门嫁给他了!   打开门,看见阿坤的眼神从诧异变得惊喜万分,我就知道,他一样也着急呢!   身体猛地悬空,旋转一周,我赶紧搂上他脖子。嘿嘿,做婚车绕一圈后就拜堂去喽!   (2)   我叫高坤,今年二十三岁,今天没啥特别的,就是普通出差的一天。   也不对,自从去年成亲后,我出差就可以申请家属陪同了。   不过之前两次出差时,赶上阿七也很忙,申请了个寂寞,这次终于能带着我的夫郎一起出来办公了。   这应该就是大人说的那什么,第二次过甜蜜的月吧。   阿七从旁探头:蜜月!   马车里,看着旁边喋喋不休说着“我自己工作都没搞完还要陪你出来”的小夫郎,我美滋滋闭上了眼睛,躺在他大腿上,嘴里真诚身体懒散地“嗯嗯”个不停,其实心里早就飘到了远处。   等到了冀县后,先忙活工作,冀县的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估计三天差不多能搞定。然后就带着阿七去玩,冀县也不大,好玩的却不少。   大人知道这次阿七会陪着我来后,特意给批了三天带薪假呢。   到时候先带阿七去吃糖水脆皮鸭和拔丝红薯,上次来我特意尝了,甜滋滋的,阿七肯定喜欢。   思绪越飘越远。   还记得以前刚到景家的时候,我俩虽然年纪小干活不多不顶事儿,但是大人慈爱,月银从没少了我们的。   可是苦惯了的人,就算是小孩也不舍得花钱,每个月唯一的奢侈就是我给他买一包糖糕,他给我买一包卤肉,坐在一起对着吃。   嘿嘿嘿,那么小呢,阿七心里就有我。   “你听没听到我跟你说什么啊!”旁边传来软糯的声音,带着点点愠怒。   “听到了,你说去了那边给安安果果,胖胖和嘟嘟他们买些果子带回去。”不能让阿七看出我刚刚的一心二用,所以必须保证对答如流,不慌不忙,必要时还要提出自己的观点。   “买些果脯吧,还有腌梅,这里都很出名的,还耐放。”   果然,阿七高兴了,连连点头,还给了我一个感谢与鼓励的亲亲。   看着阿七白白软软的可爱脸蛋,我实在忍不住了反扑过去,马车里肯定不能荒唐,但是亲个够本总得有吧。   到了冀县后,工作开始,看着几个店铺的掌柜和下人们战战兢兢的表现,我的内心毫无波澜。   从我十五岁单独在大人那里领了差事开始,外面的人对我就很少有好评价。   一开始欺我年幼,读书少,是个奴才,嘲讽奚落的话不绝于耳。我不在乎,要不是有一次阿七听到这些闲言碎语后偷偷红了眼眶,我的拳头落在他们身上都嫌脏。   后来,在大人的帮助和指点下,我的工作逐渐上手,当初看不起我的人再也不敢说什么,甚至看见我开始点头哈腰,卑躬屈膝,我也没觉得有什么。   我是真不在乎他们。   如今,外面对我的评价依然褒贬不一,最多的就是狠戾,残酷,不讲人情。   还有更甚者,说大人养了一条狼崽子,早晚被反咬一口,也就能靠着一纸卖身契约束我了。   自家人听了都是嗤之以鼻,我和阿七的卖身契,在成婚那天就到了自己手里。   要不是夫人劝我们为了以后孩子想想,我和阿七都打算把卖身契偷偷给夫人送回去的。   (3)   “高管事,您看,上半年确实年景不好,我们做足了打折促销,但是因水灾影响百姓们没有买东西的欲望啊!”   “唉,都是我等无能!”   “是啊,高管事见谅”   “高管事年少有为,望体谅我等老朽则个。”   高坤看着底下这批假惺惺满口仁义道德还不知反思的老家伙们,心里毫无波澜,甚至觉得可笑,大人说的对,这是胃口养大了啊。   “嗯,你们是挺无能的,还无知。”   说完了,再看看老家伙们敢怒不敢言的脸色,内心不屑,继续说:“水灾五月初六在镇江发生,五月中朝廷派人开始赈灾,且冀县辖内仅有五个村子受灾,你跟我说影响很大?”   “再者,就算冀县百姓受到很大影响,但是我们景氏产品历来是平价与高端双线并走,怎么地,冀县极周边的达官贵人们也是受了影响破了家财吗?”   高坤轻描淡写的话语把几个管事说得又恨又怕。   恨是恨他不识相,巡查不都应该睁只眼闭只眼拿点孝敬,你好我好大家好吗,景家赚了钱又给你多少呢!   怕是怕他说道冀县贵人们,要被人传出去他们觉得冀县的达官贵人们破了财,那是吃不了兜着走的!   高坤说完就不再多言,手段也雷霆,立马辞了五个挑头儿欺上瞒下的掌柜与账房,其他少错之人可以戴罪立功。   然后又是一次大举荐,凡是景家铺子内的员工,都可举荐自己或他人顶上这些空缺。   一时间,景氏内部的工作气氛高涨,以前勤奋刻苦但是不善言辞的员工纷纷有了出头之日,一切都像好的方向前进。   “高管事,我来接你了,可以回家了吗?”一个圆脸嘟嘟的可爱小哥儿从门外探头进来问道。   “马上,阿七。”说着加快了跟下属沟通的速度,然后拿起账本迫不及待地走近了那位可爱的小哥儿。   小哥儿看他走进,笑容越发大了起来,圆圆的眼睛都成了半弯,这真是任谁看了都要宠爱一二的。   大概高管事跟旁人想得一样,刚一靠近就半护着自己的小哥儿,视线也一直停留在他身上,看多久都觉得不足够。   (4)   一眼万年,从你踏进我家门那一刻起。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8080txt.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