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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国家队男团出道了！》作者：铁马倦倦
　　文案：
　　乔缓在警校大四的实习任务，就是进入某家娱乐公司当卧底，掌握其母公司偷税漏税、压榨员工等等证据。
　　对外，他的身份是一个咸鱼练习生，每天混吃等死，毫无出道希望的那种。
　　然而……他的舍友比他还不正常。
　　一号每天负重五公里，风里雨里强身健体。
　　二号听见起床号像打了鸡血一样，被子叠的比豆腐块还方正。
　　三号每天敲代码，时不时支付宝提示“到账五十万”。
　　——就没一个想火的，这像话吗？
　　直到他们莫名其妙成团出道后，乔缓才发现
　　——他们这个团原来，全、员、卧、底！
　　作为卧底，他们真的不想火。
　　破案综艺上，他们用丰富的理论知识，从各个角度指出节目漏洞，普及安全生活常识。
　　观众：哇，学到了学到了。
　　户外综艺上，他们主动避开镜头，包揽了一切脏累体力活，顺带提倡保护野生动植物。
　　观众：这个团好单纯不做作哦！
　　音乐综艺上，他们婉拒擦边热歌，以家国情怀为主题即兴创作。
　　观众：哥哥们也太正能量了吧！
　　娱乐圈乱象频出，唯有这个男团无论如何都找不出任何黑点，号称团员各个根正苗红，永远不可能塌房。
　　众校长：感谢你们为思想文化事业做出的杰出贡献，这是你们的延时毕业证明，加油！
　　众团员：真的不想再红了[疲惫微笑.jpg]
　　*主娱乐圈爽文，辅以四位主角阴差阳错，查案是副线，不烧脑，篇幅也不多
　　*尊重并致敬一切公职人员，本文只是轻松玩梗，切勿上升高度
　　*本文中出现所有角色皆无原型，出现的一切部门也和现实毫无关联
　　*主乔缓视角，非群像
　　*全文基调轻松喜剧向，第四章 作话也有些排雷，烦请阅读，祝各位生活愉快
　　内容标签： 娱乐圈 励志人生 现代架空 爽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乔缓，卓扬，叶一未，白吉克 ┃ 配角：江人宝，乔棠 ┃ 其它：
　　一句话简介：不是吧，全员卧底也能红？
　　立意：积极向上，乐观生活
　　vip强推奖章
　　大四警校生乔缓为了完成毕业任务，进入一家娱乐公司卧底，阴差阳错之下，却成为了新秀男团的C位，成功出道！然而他的三位队友却更加古怪，经过一系列啼笑皆非的试探之后，四位卧底终相认——他们团，竟然全员卧底！本文以四位卧底联手查案并清正娱乐圈为主线，语言流畅，剧情紧凑，生动的将主角团积极阳光的日常生活展现在读者面前，正能量之中不乏诙谐，诙谐之中又蕴含成长的弧光，值得一读。


第1章 
　　傍晚，A市街道纷纷攘攘。
　　市中心的树比附近下班的人身姿更挺拔，叶子也比打工人的头发多。
　　颓丧的人潮之中，却有一个逆行的男人。
　　男人一袭黑色风衣，轻轻拨开人群，如流星赶月。
　　路人纷纷投去目光，倒不是羡慕这人头发格外浓密，纯粹是他的脸实在太好看了——
　　剑眉凌厉，鼻梁高挺，但挂着懒懒的笑，颇有几分玩世不恭。
　　“在那边！别让他跑了！”
　　不远处有三个人朝男人的方向奔来。
　　路人见三人有点眼熟，直到看见跟在他们身后的摄像机才想起来。
　　这不是半温不火的综艺咖小汪、小喵和小啾吗？
　　三人都是小艺人的标准脸，在人群里也算是中上，只是和他们追的那个男人同时在视野里出现，就显得有些残忍了。
　　可为什么要追他？见义勇为追逃犯？
　　路人想到这，再一回头，却发现那男人不见了。
　　“哎，又给他跑了！”小汪狠狠道，“这叫什么事啊？”
　　小喵避开镜头：“追了好几个小时连屁都追不到，咱几个好歹是出道的，被这种后辈耍的团团转，也太丢人了吧……”
　　汪喵啾三位凤雏其实正在直播一档名为《城市大逃杀》的综艺。
　　节目组选了几十位艺人分成“猎人”和“猎物”两组，在钢铁丛林般的城市里“厮杀”，猎人拿到猎物身上的徽章才算狩猎成功。
　　在选秀禁播的年代，制片方就想出了这样的节目来体现“演艺圈的残酷”和“偶像们的运动阳刚气质。”
　　期初拿到配对的猎物信息的时候，汪喵啾面露不屑。
　　——这猎物虽然长得还行，但才当了三天练习生，显然是被塞进来凑数的炮灰，能有几个镜头啊？
　　然而，等他们看到这练习生所属的公司时，瞬间不淡定了。
　　星熠娱乐！
　　汪喵啾当即眼冒绿光：这个叫乔缓的练习生哪是个普通炮灰，简直纯纯大怨种！
　　能给他们带来一百个镜头的大冤种！
　　星熠娱乐现在正被全网黑，当之无愧的流量密码。
　　作为C国娱乐圈三巨头之一，星熠曾经辉煌过，一代团作为C国首个超级男团已然是一代人的青春回忆，二代团更是创造了无数记录，至今都是传奇。
　　问题出在这次要出道的三代团“OSOK”，星熠营销了一年多，号称这将是大家前所未见的顶级男团，却每次都在即将放出成员消息的节骨眼上哑火。
　　粉丝们被溜了一次次，只觉得自己像个骡子一样给星熠画的大饼磨面粉，立马不乐意了。
　　然而……
　　“我来骂星熠娱乐了！”
　　“一问OSOK的事就装死，还派艺人参加节目？”
　　“我呸，肯定是XY家的老一套，想制造话题来转移视线呗。”
　　“这个艺人绝壁又是XY家传统艺能，装疯卖蠢草热度一贱三连。”
　　“星熠娱乐今天倒闭……诶？星熠的直播间怎么没人？”
　　“？？？”
　　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辱骂星熠的粉丝气冲冲地涌入《城市大逃杀》，却发现星熠选手的直拍直播间镜头中，空、无、一、人。
　　只能看到不远处三位猎人正累的气喘吁吁，叫苦不迭。
　　星熠的选手，竟然，凭空消失了？
　　与刚刚一街之隔的地方，乔缓已经换上了一身西装，戴着金丝眼镜，看上去就像是一位斯文的上班族。
　　距离刚刚被发现，到他换了这套装扮，大概只过了三十秒。
　　他现在顺着人潮，一本正经地从三位浑身大汗的猎人身旁经过，悠游自在。
　　灯下黑√
　　乔缓勾了勾唇，知道汪喵啾一定会按之前的习惯，像没头苍蝇似的在附近找自己，于是往一栋不起眼建筑的二楼走去。
　　那里有间极其隐蔽的酒吧，如果不事先知道它存在的话，几乎不可能找到。
　　走廊堆满了杂物，只有个昏黄的灯泡半死不活的闪烁着，像是鬼片里的场景。
　　乔缓却长舒一口气。
　　熟悉的安全感。
　　他曾在这样的街头阴影里生活了两年。
　　炮灰练习生乔缓的真实身份，其实是一个卧底。
　　今年在公安大学大四的他，曾因水平突出被借调，休学完成过两次卧底任务，这次是被实习所在的刑侦大队派进星熠娱乐，调查一起女练习生自缢案的内幕。
　　上头说完成了这次实习他就能毕业了。
　　乔缓一生无欲无求，最想要的就是这张毕业证。
　　然而，卧底生活就是一个接一个的意外。
　　乔缓也没想到星熠下作如斯，自己刚签约三天，就被经纪人当做转移视线的炮灰塞进了这档综艺。
　　《城市大逃杀》的导演自然也明白星熠的用意——刚签约的小艺人肯定按捺不住各种博出位的骚操作，而大家骂他骂的越狠，就越不会注意OSOK的事。
　　星熠都这样操作了小半年了，反正层出不穷的新人就像是刚出生的韭菜，被他们薅一两根来挡挡灾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导演完全不介意帮星熠转移视线，他在意的只有热度。
　　《城市大逃杀》顶多算是档D级网综，全指望这次星熠娱乐带来的黑粉冲热度。
　　结果这个叫乔缓的小炮灰，不仅不主动找镜头，还甩丢了一众猎人和摄像师可还行？
　　眼看弹幕热度节节递减，导演一声令下：“把乔缓的定位器打开！”
　　地图上，立刻有个红灯闪烁。
　　导演面露兴奋，调整频道：“汪喵啾！你们快去隔壁楼！乔缓就在里面！”
　　这份流量，他志在必得！
　　一条街外。
　　乔缓的腕表“噔噔”响了两声。
　　在猎物徽章后面放定位器这种作弊的小动作能瞒过别的猎物，但瞒不过乔缓这种老卧底。
　　他一早就设定了提醒程序，如今对方一开启定位，他立马收到了提示。
　　乔缓翻开了腕表背面，一块小电子屏露了出来，显示着三个红点，是三位猎人的位置。
　　刚刚经过的时候，乔缓随手也给他们的口袋里塞了定位器。
　　过年打孩子，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三个猎人脚步倒是挺快的，转眼就到了酒吧楼下。
　　乔缓将马提尼一饮而尽，眯了眯眼。
　　是翻窗户呢？还是上卧底片里最经典的天台跑路呢……
　　“诶？buffing哥？”一道男声打断了乔缓思路。
　　乔缓抬眸，只见是一个短手短脚像土豆的年轻男人。
　　“Buffing哥”是乔缓之前在某走私组织卧底的代号，好些日子没有人这么叫他了。
　　没想到在此刻竟然遇到了之前的小弟……
　　乔缓挤出了一个尴尬而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不愧是buffing哥！刚出来就能混的这么好了！”小土豆笑得憨厚。
　　乔缓朝着小土豆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坐着十几个以前组织里的小弟。
　　他心里算了算日子，这帮人应该正办出狱聚会呢。
　　而为了保护他的卧底身份，小弟们也只知道他进了号子，这时候肯定也以为他刚出来。
　　乔缓看了看自己的打扮…
　　作为一个刚出狱的人来说，确实浮夸了一些。
　　小土豆眨着星星眼：“buffing哥在哪发财，也带带我们呀？”
　　不愧是他的大佬，刚从号子里出来就有了金领精英的气质。
　　如果是别人这副打扮，小土豆只觉得那人是在装13。
　　但如果是buffing哥，那就十分合理！
　　毕竟，buffing哥在他心里，就是神一样的存在。
　　和他同期进组织，半年不到就混成了他的老大，连他们的帮忙都不用。
　　他混社会之前本觉得自己会做些为非作歹的事，但跟着buffing哥，根本没机会插手那些事务，而为了让他们不太闲着，buffing哥甚至给他们报补习班，让他多读书，走正路。
　　要不是最后违反buffing哥的命令，非要去救和另一个帮派火拼的他，他们甚至都不算“混过”。
　　这哪是老大，这简直是他的再生父母！
　　乔缓看着小土豆的神色，已经大概猜到他在想什么了。
　　“法治社会，我已经改邪归正，”乔缓拍了拍小土豆的肩膀，义正言辞道，“你们也一定要找正当职业，知道么？”
　　上次卧底时好不容易把这帮弟弟拉回正轨，这回他们要是又走了歪路，他还得再卧底一次…
　　那他什么时候才能毕业啊！
　　“好呀！”小土豆认真点头，“如果buffing哥不嫌弃的话，和我们喝一杯呗？”
　　“唔……”乔缓低头看看腕表，红点们已经在上楼了。
　　被小土豆一耽误，这下跑不了了。
　　“兄弟一场，喝酒多没劲，我给你们唱首歌吧。”乔缓叹了口气，“你去和老板说把灯光调暗。”
　　“好！”
　　乔缓上台，拿起了一边放的吉他。
　　小土豆也适时把灯光调暗，只留背景光照出乔缓的剪影。
　　棱角分明的脸隐匿在黑暗里，明明姿态慵懒，却透着似有若无的危险气息。
　　同一时间，三位猎人也带着摄像师走进了酒吧。
　　“一会儿你们抓到他就把他狠狠按在地上，”导演远程提示，“越狼狈越好，讨厌星熠的人最喜欢看这个了，摄像注意给几个大特写，好让他们截图做表情包！”
　　“好…可乔缓在哪呢？”小啾扫视一周疑惑道，“不会是台上那个吧？”
　　“不可能，”导演笃定，“这家伙才练习了三天，怎么敢上台唱歌……”
　　下一秒，清脆的吉他声响起。
　　“消失的光阴散在风里，仿佛想不起再面对……”
　　乔缓的声音低沉醇厚，和着琴声如涓流汇海，缓缓淌入黑暗里。
　　弹幕立即热闹了起来——
　　“是不是终于可以骂星熠了……欸？现在酒吧驻唱都是这种水平了吗？”
　　“这是他们的选手吧？声音太苏了QAQ”
　　“不可能，星熠哪有这么正常的练习生啊！”
　　“侧脸剪影好绝，快把灯打开！！！”
　　“等等，姐妹们hold住先，这人唱这首歌，该不会是……”
　　“我觉得他可能是……”
　　片刻后。
　　“来忘掉错对！”
　　“来怀念过去！”
　　“曾共度患难日子总有乐趣！”
　　全场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合唱。
　　三位猎人：……
　　三位猎人：……？
　　什么情况？？
　　台上唱也就算了，旁边的人怎么都唱起来了？？？
　　还一个个都是寸头青皮，看上去都很不好惹的样子！
　　“握草！这是那部片子的主题曲吗？”
　　“@汪喵啾，你们快跑啊，这位哥哥是道上的！”
　　“这个酒吧不对劲啊啊啊啊快跑！”
　　“但道上的哥哥还会唱歌感觉更香了（bushi”
　　“#我在mafia听老大唱歌醉生梦死的日子#”
　　汪喵啾被吓得瞬间失去表情管理，脑子里第一反应就是一个字，跑！
　　乔缓一边拨弄琴弦，一边看着几位猎手落荒而逃的背影，不着痕迹地笑了笑，声音也越来越倦怠。
　　小土豆却已经唱的声嘶力竭、不知天地为何物。
　　《古惑仔》的主题曲《友情岁月》在他们心中的地位，就像耶路撒冷之于西方世界，大个馒头之于胶东半岛！
　　他的老大竟然唱这首歌给他们，简直太感动了呜呜呜呜！
　　小土豆唱得快要断气了才睁开眼，一愣。
　　诶……？
　　老大呢？
　　他唱的太投入，连老大什么时候走了都不知道！
　　小土豆擦干感动的热泪，立即追了出去，却正好碰上了气急败坏的三个猎人。
　　“靠……”小喵见到小土豆的肩膀上有个闪烁的红点，重重锤了一下墙，“还是被耍了……”
　　*
　　导播室里，导演看着直播留言区漫天飞舞的“汪喵啾逃跑表情包”只觉得自己遇到了从业十年来最大的滑铁卢。
　　明明是他轻车熟路的综艺圈黑红剧本，这个叫乔缓的炮灰，竟然随便唱了首歌就打乱了他的一切部署！
　　关键是，歌唱的…还真tm挺上头的！
　　这人到底要干什么？
　　导演正想着。
　　忽然，他在其他镜头中发现乔缓，惊了个呆。
　　乔缓躺下了……
　　在猎物安全屋的床上。
　　在这里猎物可以获得6小时的休息时间，不会被猎人追猎。
　　历来极少有选手会主动走进安全屋休息，导演都快忘了这个设计了。
　　因为不会被追猎也意味着没有意思，自然不会有什么镜头，大家来参加节目都是为了搏出位的，又不是来睡觉的。
　　而乔缓……
　　此刻却挑了个最角落的床位，舒舒服服地伸着懒腰，毫无顾忌地展现着自己的长腿。
　　导演：“……”
　　在一条咸鱼身上能找什么黑料和爆点…黑他睡觉姿势不优雅吗？
　　不过！
　　星熠这次不是一共派了四个练习生参加吗？
　　总有一个可以黑吧？
　　“快，给我找另外那三个星熠的选手！”
　　“找到了…”
　　“在哪？”
　　“呃…”
　　星熠二号留着卷发，像个贵公子，怀里却抱着个孩子，一路互动俨然一幅超级奶爸的样子，根本没引起猎人的怀疑……然而进了安全屋的第一秒他就把孩子塞给了工作人员，面无表情地说这是险些被拐卖团伙诱拐的儿童让他们报警。
　　星熠三号是练习生中少见的黑皮帅哥，一米九几，一脸阳光，穿着衬衫也能见到面料下的结实肌肉……进安全屋的时候手里擎着一把道具水枪，显然是从猎人手里抢来的“武器”。
　　星熠四号是个皮肤奶白的娃娃脸男孩，看上去不到二十，神情却有着与年纪不符的冷酷……进安全屋的时候只随意瞥了一眼镜头，演播室立即黑屏了。
　　一分钟内，安全屋成员+4
　　还全是星熠派来的炮灰。
　　礼貌导演：你吗。
　　现在的炮灰，还能不能按剧本走了啊？？？
　　作者有话要说：
　　小土豆：我的老大是最最温柔强大的男人，他甚至都不愿意我们插手生意，就是为了保护我们。
　　乔缓内心os：谁也别碍事，不要耽误我毕业啊啊啊！


第2章 
　　“其实说来，OSOK的事是星熠不对，骂练习生倒也没必要吧？”
　　“你傻啊，这时候参加节目肯定是和星熠签好协议来蹭黑红热度的…”
　　“但…骂一个在睡觉的人总觉得好像不是很人道…”
　　“难道是XY新套路？这人怎么一点都不作，还很咸鱼？”
　　“其实，姐妹们，我有个大胆的猜测…”
　　“我也…他不会就是刚刚在酒吧唱歌的大佬吧？”
　　“侧脸好像……但不可能吧，星熠怎么会找背景这么危险的人当练习生？”
　　“而且距离酒吧唱歌到现在才过了5分钟！哪有人能这么快就跑过来啊！”
　　乔缓看似心慵意懒地躺着，其实已经把屋子里十二个隐蔽摄像头的记在了心里。
　　虽然这是直播综艺，但大家一般都看经过导演挑选的主要镜头，应该没什么人看他这种小炮灰房间里的直拍吧。
　　想到此，乔缓慢条斯理地解开衬衫扣子，打算先去好好洗个澡。
　　“哦莫，这是要干什么！”
　　“脱了脱了，这线条……”
　　“他不会真是混过吧，这一看就不是小偶像的身材，是真刀真枪打出来的肌肉啊！这腹肌……”
　　乔缓丝毫没想到自己脱个衬衫会让直播间达到了今晚的热度高峰，闲庭信步地走进了浴室。
　　四个花洒一个小池子，像极了北方澡堂。
　　确认这里没有摄像头后，乔缓终于放松了下来。
　　他开始盘算起这次的任务。
　　两个月前，一位星熠娱乐的女练习生被发现在家中自缢昏迷，派出所认为是简单的自杀未遂案，乔缓所在的刑侦支队却不这么想。
　　受害人在半个月前参加了一场酒局，除她和经纪人外，其余参加者是千城资本的几位经理和副总。
　　娱乐圈的钱色交易屡禁不止，千城资本作为星熠娱乐的大股东之一，很可能会想在星熠的低谷期索取些别的“回报”。
　　况且，女生并不是第一个“自杀”的星熠练习生了，可每次面对问话，星熠的口径都很一致，称是练习生们顶不住压力才走上极端。
　　刑侦支队当然不信这套说辞，问题是女生身上并没有受到侵害的痕迹，也还没苏醒提供口供，这才不得已让乔缓当了卧底，搜集证据。
　　任务不算难，乔缓边把头没入池子边想，只要先给经纪人留个好印象，然后慢慢向高层接触就好了。
　　没人捣乱的话，他有信心在三个月内完成任务。
　　到时候女孩应该就能醒了，他也能拿毕业证了。
　　拿到毕业证之后，他就能被分配回老家派出所，那可是个钟灵毓秀，民风淳朴，适合养老的好地方……
　　哗啦——
　　乔缓还没想象完毕业即退休的美好生活，就被一对钳子似的手拽了起来。
　　然后，被啪叽一下按到了地上。
　　“咳咳……”乔缓差点呛到，猝不及防地对上了一双通红的眼睛。
　　“你干什么？”这人语气极冷。
　　“呃……”躺在地上的乔缓见对方神色不对劲，压住心中错愕，反问道，“你没事吧？”
　　男人见乔缓中气十足，很快收拾好了情绪，“抱歉，以为你溺水。”
　　乔缓：“……”
　　看着身上的几道红印，乔缓只觉得自己刚刚大概不是被人捞出来的，是直接被起重机抬出来的。
　　这什么力气和手法啊？
　　男人满头卷发，现在没有表情，却看着有种生气的感觉，大概就是传说中的“臭脸综合征”，但五官却极为出挑，狐狸眼、薄唇，满是淡漠和疏离。
　　乔缓视线下移，发现卷毛哥人鱼线的下方，有一道细长的疤痕。
　　卷毛哥注意到了乔缓的视线，不着痕迹地用澡巾遮住了疤痕，“怎么？”
　　“没事，”乔缓尽可能显得友好，“我叫乔缓，星熠的。”
　　“叶一未，也是星熠的。”卷毛哥声音也冷冷的。
　　说罢，他打开了花洒，显然不愿再对话。
　　乔缓以为对方就是这样内向的性格，于是暂时也没再说话，专注地搓着泡泡。
　　其实。
　　半米之隔。
　　叶一未正在心里疯狂diss自己——
　　怎么当了半个月练习生了，还没进入角色！
　　真是给机动队丢脸！
　　叶一未，男，24岁。
　　他的真实身份其实也是一名卧底。受实习所在的警方经侦部门所派，查找一位某部文工团退伍、如今在星熠做练习生导师的教官涉嫌偷漏税的证据。
　　在当卧底之前，他在武警机动队服役三年，主要负责巡逻处理突发事件，刚见到乔缓沉在水底以为是溺水，条件反射就给人救起来了。
　　用的还是机动队队专业的救人方式。
　　叶一未本以为自己能忍住这样的“职业病”，可偏偏是溺水……
　　但，应该不会被他发现自己的真实身份吧？
　　“你面试的时候，他们没查？”乔缓决定用缓和的方式开启话题。
　　叶一未心头一紧：“什么？”
　　查什么？查他的背景？
　　“伤疤啊，”乔缓说，“经纪人不是说艺人不能有明显的伤疤么？”
　　叶一未愣了一下，“啊？”
　　然后，他反应了半秒，半是试探半是警告道：“你眼神不错。”
　　乔缓对上叶一未的目光，立即改口：“放心，我也当没看见，不会跟别人说的。”
　　“嗯。”
　　“我只是想说，我认识个医生，祛疤技术很棒，要不要推给你？”乔缓的眼神非常真诚。
　　他的心也很真诚。
　　做卧底和做练习生一样，都是孤独的奋战，乔缓某种程度上能理解对方的“敌意”。
　　但他毕竟不是对方出道路上真正的敌人，更别提要是这位炮灰卷毛哥也“顶不住压力”走极端，到时候又是悲剧一桩。
　　同是天涯沦落人，谁拦我毕业谁不是人。
　　叶一未：“……”
　　当了半个月练习生，他明里暗里因为这道疤受了不少来自同期的揶揄，毕竟都是竞争对手，但这个同期…竟然如此真诚的询问，想帮他把疤去掉？
　　而且，刚刚被他捞上来，对方不顾呛水，第一反应竟然是问他有没有事…
　　人倒不坏。
　　叶一未的神色缓和下来，但还留了三分戒备，低声说道：“不用了，我想留着。”
　　乔缓也耸耸肩，“好。”
　　说罢，走出了浴室。
　　叶一未这才松了口气。
　　来卧底前他已经做手术把身上的疤痕都祛除了，但这一处，他是故意留下提醒自己的。
　　这是在一次便装巡逻中，被一位代号为“buffing哥”的走私团伙成员刺的。
　　那人居然嚣张到捅了他还自报家门…
　　可恨的是他当时没看清那人的脸。
　　想到此，叶一未握住澡巾的手更加用力，青色的血管在苍白的手背上爆了出来。
　　星熠高层与走私集团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这正是他来卧底的原因之一。
　　这份仇，他一定要报。
　　*
　　乔缓走出浴室，只觉得这个狐狸眼的人有些眼熟，但一时又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以为他溺水出手相救明明是个热心肠，可后面对话又支支吾吾的，感觉内心戏很多的样子。
　　可为什么一定要留着那道疤呢？
　　那个位置…乔缓再熟悉不过了。
　　第一种可能是被人捅了。
　　但捅他的人应该挺业余的，这地方既不致死又不美观，堪称下三路。
　　就连小土豆都不会挑这里下手。
　　第二种可能…小肠气手术。
　　乔缓点点头，觉得第二种可能性大一些。
　　这样他就理解对方为什么不去做祛疤手术了。
　　是不好意思吧？毕竟成年人得疝气还挺少见的。
　　这要是被狗仔爆料，怕是少不了被网友群嘲。
　　唉，卷毛哥的出道之路可真是充满波折。
　　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找苦命人呐。
　　在心底送上一份对卷毛哥的祝福后，乔缓走回了宿舍，瞬间被眼前的场面震撼住——
　　靠门的床位正吱吱呀呀响个不停。
　　上面高大健壮的男人正裸着上身，因为动作激烈出了一层薄汗，洒在小麦色皮肤上。
　　虽然被对方的古怪行为一时震撼住了，但乔缓不得不赞叹，这腰腹力量……啧。
　　仰卧起坐都做出了万夫莫开的气势。
　　怕是整个警队也找不出一个能与之媲美的。
　　发现乔缓注视着自己，不正常二号一个鲤鱼打挺轻松下床，伸出宽大的手掌：“你好啊，我是星熠的练习生，卓扬，你怎么称呼？”
　　乔缓握住对方的手：“乔缓，也是星熠的。”
　　“好巧！那以后就是兄弟啦。”卓扬一笑，露出一口白牙，身上的汗水也泛着光，整个人就像个行走的雄性荷尔蒙，透着无比的阳光和活力。
　　“嗯。”乔缓看向卓扬旁边的床铺，只见那上面的人已经安然就寝了，把自己包裹的像个蚕宝宝一样。
　　“那位是白吉克，也是咱星熠的，”卓扬披上外套，介绍道，“刚刚对我说他不喜欢与人类对话所以睡着了。”
　　“好。”乔缓点头。
　　果然如他所料，星熠塞进这档综艺的都是炮灰。
　　要不也不能这么不正常。
　　他来卧底之前就已经看了足够多的资料，知道练习生们为了让别人记住自己，通常会给自己贴个人设标签，比如他就是“混吃等死的咸鱼”标签，而那位叶一未肯定就是疝气……不，肯定就是“清冷（但内心戏很多）”标签了。
　　面前这位卓扬足有一米九，显然是极少见的“阳光大武生”，至于那位白吉克，大概就是更更少见的“社恐弟弟”。
　　一般练习生都挑些“阳光奶狗”、“努力美人”的人设，乔缓知道自己挑的咸鱼人设已经很奇怪了，可同期们的标签，怎么看上去更是一言难尽……
　　但事实证明，乔缓真的不懂娱乐圈——
　　“我是土狗，虽然我很想骂星熠，但还是被这四个人狠狠吸引了！”
　　“那个大狼狗身材也太好了吧，公狗腰鲨鱼肌，我好可！”
　　“哈哈哈那位红头发的娃娃脸，现在还不到九点已经安详睡着了吗，太可爱了吧！”
　　“emmm，只有我喜欢退休的大佬吗？”
　　“还有一个怎么洗澡洗了那么久，是不是身体不太好？”
　　“没想到湖笔综艺还能找到四个宝藏，是不是只有他们回到猎物安全屋了？”
　　“对的！不得不说星熠好强，即使都是新人，素养也没话说！”
　　演播厅。
　　导演看着弹幕已经陷入绝望。
　　从主机位一直跟着猎人就能看出来，他们这档节目说到底是捧那几位猎人艺人的。
　　现在直播间却全都在讨论这几个奇葩炮灰猎物……
　　还是星熠的炮灰猎物。
　　这合理吗？
　　直播还有5个小时就结束了，而这几个猎物只要睡到明天早上，卡着安全屋所能待的最大时限出门，在外面活动十分钟就能大获全胜。
　　到时候……他们就是这档节目开播以来唯四成功存活的猎物。
　　弹幕本来就觉得这次的猎人有点憨了，到时候得被嘲讽成什么样啊！
　　“滴滴，江人宝江公子吗？”导演调整频道，“我是导演呀，我这边想了个新环节，多给你几个镜头，你愿意配合吗？”
　　江人宝虽然现在只是个小网红，但其实是千城资本总经理的公子，正是这次节目要捧的人之一。
　　接到导演的提示，江人宝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摔到了地上，连滚带爬道：“好呀！”
　　“给你提供一个新玩法，”导演嘿嘿一笑，“你现在就是我们猎人团队派出去的卧底了，可以潜入安全屋……”
　　*
　　深夜，猎物安全屋。
　　众人都累了一天，宿舍已经响起了阵阵鼾声，乔缓却还清醒地思考着。
　　他已经不知道被队长吐槽过多少次是警队的一朵奇葩。
　　在卧底事业中，他可以为了完成任务不眠不休，但依旧孜孜不倦地表达自己对退休养老的渴望。
　　队长说他精神分裂，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努力，就是为了早点躺平。
　　此刻，他正在思考着该如何做局接近星熠娱乐或者千城资本的高层，早日完成任务。
　　但种种计划都缺点火候…
　　忽然，门被悄悄推开了。
　　多年的卧底经验让乔缓面对任何异常状况都不会过度反应，于是只眯眼看着。
　　来者正是江人宝。
　　乔缓在资料里见过这人的脸，瞬间来了精神。
　　这不是送上门的目标人物吗？
　　不对。
　　这人明明是猎人，这么晚进来，是要做什么？
　　下一秒他看着对方那猥琐的步态，就明白了。
　　估计是节目组给他开了绿灯，来搞事的。
　　的确，江人宝几经权衡，想出了最稳妥的计划——他不能在安全屋里直接偷猎物的徽章获胜，那就太下作了，但可以降低他们明天在外的战斗力。
　　比如把他们的武器偷走。
　　而从小他爸就告诉他“擒贼先擒王”，于是他打算先搞定那位看上去最彪悍的。
　　“节目组太贱了吧，为了捧江人宝就加这种设定？”
　　“宝宝这是要去偷卓扬缴获的枪吗，挺聪明的啊。”
　　“江人宝加油！”
　　“好紧张，可我不想卓扬被淘汰诶。”
　　江人宝已经蹑手蹑脚摸到了卓扬的床边，伸出了罪恶的小手。
　　乔缓正想着要不要清下嗓提醒卓扬。
　　然而。
　　“啊——”
　　一声惨叫划破夜空。
　　江人宝的胳膊，被睡梦中的卓扬扭成了一种十分不人道的角度。
　　多年后，每到冬天手腕都隐隐作痛的江人宝才意识到，年仅19岁的自己犯了个多大的错误。
　　他竟然试图从一位前特战队员的手中抢枪。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秒，叶一未：buffing哥是什么垃圾，我必将他绳之以法。
　　下一秒，叶一未：乔缓可真是个好人呐~
　　乔缓：这人戏好多。


第3章 
　　起身、上膛、反击。
　　卓扬的动作早就经过无数次训练，行云流水。
　　是的，卓扬今年刚刚因伤结束自己的特种兵生涯，回归平民身份。
　　而他之所以进入星熠做练习生，是要帮老队长一个忙。
　　老队长的女儿曾是星熠娱乐的生活统筹之一，但却因为猝死，倒在了岗位上。
　　星熠对外宣传该员工身体本身有问题，卓扬的任务则是想找到他们违反劳动法的证据。
　　本来，他抱着今天从猎人手中缴获的水枪睡得格外安稳。
　　枪就是他们这种人的第二条生命，在梦里，卓扬正与自己的第二生命一起穿梭在那段血脉喷张的岁月，在雨林里奔跑、跳跃，在雪地中伏击，在祖国边境的密林里执行一个又一个的任务…
　　苦了江人宝，本就是个娇生惯养的公子哥，哪受过这种被当做不法分子的痛苦。
　　当场就是一个倒地不起的大动作。
　　疼晕了。
　　深夜本想暗搓搓看选手们睡颜的弹幕哪想到有这种惊喜。
　　“哈哈哈哈哈，什么叫偷鸡不成蚀把米，我爽了家人们。”
　　“没想到卓老师还会弹一闪，看来是真的有两把刷子。”
　　“卓扬这一卦的艺人太少了，但真的太！帅！了！”
　　“我爸在我旁边看了一眼说这小伙子真爽利！成功安利了！”
　　卓扬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下意识做了什么，立刻起身，打算把江人宝扶起来。
　　可刚撩开被子，他就发现了一件事。
　　乔缓正在看他。
　　看他的枪。
　　卓扬能成为万里挑一的特战队员，远不是看上去那样粗枝大叶，即使这个叫乔缓的家伙极快地移过了目光，仍是被他捕捉到了对方刚刚视线的焦点。
　　是他水枪的尾部。
　　如果这是把真枪，那就是保险的位置。
　　“吵醒你了？”卓扬挑眉。
　　多年训练让他心中对于完成任务有天然的执着，决不允许出现差池。
　　只要这个叫乔缓的家伙有哪怕一点让他暴露身份的可能，卓扬都会毫不犹豫地把他解决掉。
　　“唔，”乔缓打了个哈欠，“我觉轻。”
　　卓扬盯着对方，可任凭他怎么看，乔缓都是一幅……睡眼惺忪的样子。
　　困得十分真诚。
　　可一个平平无奇的新人练习生非但没被他的动作吓到，还会下意识地看他的枪是否拉下了保险？
　　他不信。
　　“你刚刚在看什么？”卓扬本就是直来直去的脾气，干脆直接问了。
　　“啊这，”乔缓眨了眨眼，“卓老师，这是可以说的吗？”
　　卓·网络绝缘体·扬：？
　　什么意思？
　　城府好深的回答！
　　可不等他开口再问，乔缓又道：“你的……枪，由内而外的展开了诶。”
　　果然在看他的枪！
　　可对方这声音里带着的慵懒和……谨慎，是怎么回事？
　　卓扬心中闪过了无数想法，最终顺着对方的视线看下去，发现水枪的尾部，其实也是自己腹部以下的位置。
　　卓上尉，aka裸睡小王子。
　　草。
　　弹幕瞬间呈指数级增长——
　　“啊啊啊啊男菩萨！”
　　“摄像头你给我挪过去点啊，怎么都挡住了！”
　　“乔缓在看什么枪，快让我也康康！”
　　剑拔弩张的气氛顷刻瓦解。
　　“别炫耀啊。”乔缓带着三分笑意，把摆在床头的休闲裤扔了过去。
　　卓扬狼狈的穿上裤子，脸红了。
　　“哎——呦——”
　　地板上传来一声虚浮的哀嚎。
　　二人低头，才想起来江大公子还躺在地上。
　　乔缓赶紧把他扶到了自己床上：“怎么样？”
　　江人宝晃了晃胳膊，眼含热泪：“这是我死后成为天使的翅膀吗？”
　　乔缓观察了一下，发现他的胳膊虽然看上去有些支离破碎，但实际只是脱臼。
　　“当然不是了，江先生，”乔缓认真安慰道，“天使的翅膀没这么丑。”
　　江人宝当即留下感动的热泪。
　　谢谢，真的有被安慰到。
　　“我当过一阵……额……格斗……家？”卓扬忌惮着乔缓猜测太多，匆忙解释道。
　　“哦。”
　　乔缓漫不经心地一应，然后趁着江公子还没回过神，咔咔两下把他的关节复位。
　　“我表弟小时候总脱臼，我帮他接上过很多次。”乔缓的解释就显得游刃有余多了。
　　“哦。”
　　二人陷入沉默，各怀心事。
　　卓扬内心里，正与自己的第二、第三生命一起默默感恩乔缓。
　　乔缓这兄弟人真不错，看他出糗还主动帮他解围。
　　哪像老队长说的，娱乐圈全是尔虞我诈，都下绊子让他出丑？
　　乔缓内心里，却只觉得娱乐圈真可怕，都把练习生逼变态了。
　　刚刚他没想到卓扬会直接反杀江人宝，震惊之余按曾经的训练习惯下意识看了卓扬枪的保险。幸亏这菩萨裸睡，才让他找到借口。
　　可卓扬竟然还挑衅问他在看什么……
　　本来叶一未就不太正常了，这个叫卓扬的，看上去浓眉大眼，没想到内心里却这么扭曲。
　　小小宿舍，卧龙凤雏，可怕如斯。
　　“谢谢二位不杀之恩。”江人宝关节复位后舒服了不少，又嬉皮笑脸起来。
　　乔缓叹了口气，专注任务，问道：“你为什么来我们屋子……”
　　没说出口的两个字是“找死”。
　　江人宝深吸一口气，坐起身，神色严肃的沉思了半晌。
　　正当乔缓以为他是不是又疼晕了的时候，江人宝终于经过一番头脑风暴，开了口。
　　“我是卧底。”
　　短短四个字，仿佛一个惊雷，在逼仄的宿舍炸开。
　　卓扬的眼睛睁大、叶一未的呼吸停止、乔缓在脑海中一时闪过了无数念头。
　　难道……
　　“其实我真正地身份是猎人，进入猎物小屋当卧底，套出你们明天的出发的时间和动线，在你们出门的一瞬间就立刻抓住，嘿嘿。”江人宝招供快得像说rap一样，“没想到吧？”
　　乔缓：……
　　确实没想到。
　　关于有人在卧底面前说自己是卧底，但其实是个憨批这件事。
　　“但我决定做变节卧底，双面间谍！我可以把所有关于猎人的计划都告诉你们！”江人宝用响指给自己打了个beat，“怎么样，是不是非常聪明。”
　　乔缓：“……”
　　乔缓：“倒是不必。”
　　他不止不需要猎人的动态，更不需要江人宝随时跟在他们身边。
　　这得有多少镜头啊！
　　江人宝哀怨地看向卓扬：“格斗菩萨也不需要吗？”
　　卓扬问道：“现在还有多少个猎人和猎物啊？”
　　江人宝掰着手指头：“就剩你们四个猎物了，还有十五六个猎人吧。”
　　“哦……”
　　乔缓一愣。
　　他没想到别的猎物都这么弱鸡。
　　他原本的计划是在屋子里美美躺尸，让观众的注意力集中在外面那些猎人和猎物的身上……
　　“而且这次获胜的猎物，还可以拿到蓝芝口红的代言哦！”江人宝补充道，“这种国货大品牌，可是所有艺人都抢破头了也想获得的资源啊，就会在你们四个人当中产生耶！”
　　有镜头就算了，还有资源……
　　乔缓立即开口：“我改主意了，我想知道猎人们的计划。”
　　卓扬举手：“我也是！”
　　叶一未不知何时坐起了身：“还有我！”
　　房间内再次陷入诡异的宁静。
　　三位卧底的脑回路在同一时间以极其诡异的形态对接成功
　　——只要我主动被猎人抓到速速出局，不就可以立刻结束节目回到星熠公司完成任务了吗！
　　然而事实上，弹幕理解的是:
　　“解释一下，《城市大逃杀》的规则有一条，猎人的武器被抢夺则视为猎人失败！”
　　“我悟了，这三个人都想主动向猎人发起挑战是吗？！”
　　“以前从来没有选手敢这么做吧！”
　　“哇，这就是星熠精神吧！不择手段的获胜！”
　　“什么叫光明疯批啊家人们，为了多几个镜头和代言，把出名的野心明白的写在脸上！”
　　“我本以为他们是星熠的老传统，但他们不走黑红路线，太绝了！”
　　“做艺人就是要赢！冲！”
　　瞬间，那些跟着江人宝进入直播间的粉丝们，被三人折服。
　　“好！”江人宝也被三人的努力精神打动，“喵汪啾三人组就在隔壁的便利店里蹲守；张哥，就是那位打星，在街角乔装成卖早点的；前影后虹姐应该会装作保洁阿姨……”
　　半小时后，江人宝终于讲完。
　　“谢谢江老师，”乔缓拿出一张写着联系方式的纸条，“等节目结束，我好好请你吃一顿。”
　　一石二鸟，案件的突破点这就来了。
　　“好。”江人宝心情大好，吹着口哨退出房间。
　　“睡觉吧睡觉吧，”乔缓打了个哈欠，“咱们先睡到安全屋时限，然后躲开那几个地方待十分钟就赢啦。”
　　“没错！”卓扬伸着懒腰，“今天真是累的够呛，浑身没劲。”
　　“嗯，我身体也不太好。”叶一未咳了两声。
　　屋子里很快响起鼾声。
　　然而……
　　黑暗中，乔缓已经悄咪咪穿戴整齐，戴上口罩。
　　等那两个人的呼吸渐渐平稳，乔缓翻身下床，蹑手蹑脚地走出了房间。
　　跑！
　　什么睡到明早！早起看直播的人最多了！
　　他就要摸黑被淘汰，赶紧去星熠完成任务，毕业养老！
　　节目组叫我五更死，我不容自己活到三更！
　　可还没跑两步。
　　等等……
　　为什么后面有脚步声。
　　非常杂乱的脚步声，不止一个人！
　　乔缓回头，瞬间瞪大了眼睛……
　　什、么、鬼。
　　他的同期们，到底是被星熠逼成了怎样扭曲的灵魂啊？
　　*
　　隔天早上，白吉克被晃醒。
　　他每晚睡着的时候都会在自己脑海内的“记忆宫殿”浏览，几乎对外界毫无反应，因此对昨晚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
　　“白先生，安全屋的时限到了，您得出门了。”工作人员说道。
　　“哦，好。”白吉克揉揉眼睛，走了出去。
　　早起的十分钟之内他一般都是宕机的状态，于是下意识地避开人群，漫无目的地走着。
　　在他的灵魂终于归位的时候，周围蓦地响起了掌声。
　　同时，无数摄像机和麦克风怼到了他的脸上。
　　“恭喜白先生！您是节目有史以来第一位猎物幸存者！”
　　“您或许没有队友那种直面挑战猎人的勇气，但无疑您是最幸运的一位！”
　　“恭喜您获得蓝芝的代言！这对于新人来讲是非常珍贵的资源！”
　　“星熠的官网今早终于放出了三代团OSOK成员的消息，称要从18位练习生中选择4位呢，乔缓、叶一未、卓扬三位和您都因为这次综艺的亮眼表现在名单中，请问您怎么看？”
　　“现在你们四位是最受关注的新人，有人呼吁要让你们四个直接成团出道，请问你怎么看？”
　　“恭喜吉克弟弟，恭喜四位！这可真是双喜临门啊！”
　　作者有话要说：
　　多年后，主持人问四位顶流对彼此的第一印象如何。
　　叶一未：乔缓真是个好人呐（真诚）
　　卓扬：乔缓真是个好人呐（真诚）
　　白吉克：三位哥哥可真是好人呐（咬牙切齿）
　　乔缓：都是阻挠我毕业的崽种。
　　叶&卓&白：？
　　——
　　主角团应该不难记吧，不难吧不难吧？
　　乔缓：年轻的老卧底，头脑灵活EQ更高，代号”buffing哥“。
　　叶一未：前机动队，面冷心热，擅长救人，代号”志摩“。
　　卓扬：前特战队员，糙直狼狗，体术拉满，代号“爆sheep”。
　　白吉克：天才红客少年，社恐弟弟，智商拉满，代号”夜翼“。
　　以上所有部门都是编的无现实影射，四个人前面分开查案，后来查着查着就发现是查的是一件事。
　　以及，绰号灵感分别来源于《潜行狙击》《404机动搜查》《使徒行者》《蝙蝠侠》，但没有借鉴里面的角色啦，是在玩梗。（论一旦把玩梗解释出来瞬间就不好笑了这件事）


第4章 
　　结束《城市大逃杀》后终于能拿回手机的乔缓受到了来自互联网的冲击。
　　他觉得自己在综艺中只做了三件事：一，逃跑；二，试图逃跑；三、没有条件制造条件也要逃跑。
　　但究竟是怎么被解读出这么多信息的？
　　B网现在热度第二十的视频题目为《绝美修罗场：城市大逃杀的星熠选手cut》。
　　视频中，开头是乔缓在酒吧唱歌的剪影画面，辅以慵懒低沉的《友情岁月》垫底。
　　接着，三人的种种细节用慢动作展现：乔缓解衬衫衣扣、卓扬锻炼时的喘息、叶一未在浴室里的长久的水声…与三人在夜晚的辗转反侧对比，看上去都隐藏了巨大的秘密。
　　夜幕低垂，三人都以为避开了另外二人的耳目，独自离开，命运却让他们在安全屋外相遇。
　　六目相对，一切言语都不再重要，他们只能拼了命向离得最近的猎人奔去。
　　闪回白天时他们面对猎人都游刃有余，此刻却接连暴露破绽，似乎是努力的想让自己挡在兄弟身前，慷慨赴死……
　　配合着“在美梦里竞争，每夜拼搏进取，心意再还谁”的绝美歌词，活脱脱一出三兄弟都想牺牲自己，成全对方胜出的BE美学。
　　《英雄本色》、《扫毒》、《喋血街头》…哪一部经典不是三男主？
　　三兄弟修罗场，yyds！
　　视频留言全是土拨鼠尖叫：
　　“我解释一下原来的剧情：他们都是刚签约的新人，出于心中对出名拿代言的渴望，都想试着去挑战猎人！”
　　“你们看，果然是乔缓先出去其他的人才出去的吧！即使再咸鱼，大佬就是大佬，这就是大佬的号召力！我直接脑补一出乔缓看罢千帆过尽才如此咸鱼的大戏！”
　　“这个别瞎传啊，乔缓和酒吧唱歌的大佬不一定是一个人。”
　　“原剧情不重要！嗑兄弟情干嘛，愣着啊！”
　　“横竖是三个光明疯批，BE永远的神，杀了我吧啊啊啊！”
　　一个人做些超乎常理的事只会显得尴尬，三个人一起做却有种悲壮的美感。
　　乔缓：被迫悲壮。谢了，我的好同期（咬牙切齿）。
　　虽然对于现在网友的联想能力大为震撼，但乔缓想着一个湖笔综艺的cut大家看看也就罢了，应该很快就没人在意了。
　　但他万万没想到星熠娱乐竟然在这个节骨眼上发布了公告——
　　[OSOK的成员将在五周后从以下18位练习生中选出4位，在此期间，我们会每周公布他们的训练考核视频，全程透明，请各位见证。]
　　这公告一出简直炸出一道惊雷，直接爆上热搜。
　　星熠娱乐，这家一直以黑幕和潜规则著称的娱乐巨头，终于要改过自新了吗！
　　只有经纪人裴大海才知道，这办法实属无奈之举。
　　本来OSOK早就定下过两次成员，可除了队长外，其他四个成员都被提前知道消息的狗仔找到了黑料，各种财务、立场、男男女女关系等等……还没出道就先出殡了。
　　如今想找一个背景干净又实力超群的练习生，实在是比让陈永仁复活都难。
　　星熠的资金链正处于绷断边缘，本来就打算做“内部选秀”的企划殊死一搏，正好借着这次《城市大逃杀》里四位炮灰的热度公布了这个消息。
　　为什么还叫他们“炮灰”呢？
　　上个综艺小红过的艺人裴大海实在见过太多了，多数火的多快凉的就多快，这四位更是裴大海从未见过的……不正常。
　　反正，练习生和公司互相利用一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所以各位一定要加倍努力！”裴大海在练功房振臂呼吁，“你们都是我精挑细选的练习生，接下来的五周，请拿出百分百的精神吧！”
　　“好！”台下，18位新人中的14位答得器宇轩昂。
　　至于哪四位没回答……自然是乔缓、叶一未、卓扬和白吉克。
　　四人昨天一夜未睡，都想着如何逃脱出这场出道计划。
　　裴大海见士气不错，补充道：“毕竟OSOK是万众瞩目的宇宙团，一定会让你们实力达标，为此——”
　　“裴哥，不好意思打断一下，”乔缓先举起了手，“请问可以退出OSOK的训练计划吗？”
　　“什么？！”裴大海立即面露不悦，“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能被选进18人名单可是几百个练习生都求不来的荣誉。”
　　“我是认真的。”乔缓一脸真诚，“我当练习生最大的梦想就是拿一个月1500的生活费混吃等死，出道的压力多大啊，我怕我受不了。”
　　受不了是假，耽误毕业是真。
　　“别人呢？”裴大海皱眉，“还有别人这么想吗？”
　　叶一未、卓扬、白吉克齐刷刷举起了手。
　　“你们四个可真……团结啊，”裴大海把“这三个人是看乔缓退出所以才跟着退出”的想法赶出大脑，说道，“虽然你们现在人气还不错，但如果你们实在不想……”
　　笃笃。
　　一个男人敲了敲门，走了进来。
　　“大海哥，您还没cue到我？”男人留着金色的短发，面相十分温柔和善，“我以为是要我进来了。”
　　练习生看清来者，瞬间爆发出一阵“哇哦”的低呼。
　　裴大海的态度也立马一百八十度反转，笑了起来：“没事，正好！我先介绍一下再处理他们四个的问题。”
　　“刚说到你们的实力也不能太差，至少要以这位为标准，”裴大海笑着让出身位，“跟你们说个秘密，这位就是OSOK已经定下的队长，施星舟。”
　　台下立即响起掌声。
　　“哇，果然是他！”
　　“听说这位哥从六岁就开始练习了！现在围脖粉丝都过百万了！”
　　“粉丝算什么，最重要的是，他爸可是……”
　　施星舟的父亲，就是星熠娱乐的总裁。
　　见到他，没有人再质疑OSOK不是宇宙团的配置，毕竟没有爹会这样坑儿子。
　　乔缓悄悄放下了手。
　　“怎么？”裴大海捕捉到了乔缓的动作，“你不退出了？”
　　“我觉得我还是能努努力。”乔缓从善如流道。
　　他昨天和江人宝吃了个饭，可那位公子就是个铁憨憨，一问三不知。
　　但他没想到一个看似遥不可及的任务目标，竟然会这么快就迫不及待地浮出水面。
　　看来被剪修罗场cut出名也不是一点好处都没有，至少能让某些人产生一点危机感。
　　谢了，我的好同期（真情实感）。
　　而施星舟也注意到了乔缓，忽然温柔一笑，“你是乔缓？”
　　乔缓装作一愣。
　　“我们是初中同学哦，你还记得吗？”施星舟笑着。
　　乔缓神情没有丝毫波澜，仿佛在看一件毫无生气的雕像：“没印象。”
　　“哦，”施星舟保持着优雅的微笑，“没关系。”
　　施星舟按裴大海要求的时间走进练功房露面，第一反应觉得麻烦。
　　面对一班蠢蠢欲动想要出道的练习生，除了鼓励的套话也没什么好说的，万一再有两个动了歪心思，想攀附自己，他也不能明着拒绝。
　　第二时间他才注意到乔缓。
　　实在是很难不注意到他，身高和长相都足够出挑，气质神态却如此…抽离。
　　别的练习生见到他来都是那么的惊喜，可乔缓的眼神里没有一点崇拜和羡慕。
　　仿佛是在看一件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摆件。
　　这神情让施星舟猛然想起来，他在初中时也见过。
　　那时候，他像个猎手，寻找着出身底层的家伙们玩乐。
　　他们越痛苦，他就越开心。
　　可乔缓却一直一幅无所谓的样子，似乎什么事都不会刺激到他的神经。
　　没有对他的嫉妒、羡慕、攀附、仇恨。
　　什么都没有。
　　乔缓这种出身的家伙凭什么啊？
　　于是，施星舟花了整整三年，试图让对方生活在炼狱之中。
　　当然，对外他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娱乐世家公子，没人知道自己动了多少心思、下了多少绊子。
　　高中他就出国了，曾经的猎物自然抛之脑后。
　　可如今，乔缓就这样，带着那种熟悉地神态出现在他面前。
　　在自己家的地盘，他怎么可能再放过他。
　　施星舟又笑了，这次是发自内心的。
　　“不管我们认不认识，你都要加油哦，争取一起出道做队友。”
　　美好的鼓励。
　　微笑都是精心设计好的角度，滴水不漏。
　　但足以让其他练习生嫉妒。
　　全场都看向乔缓。
　　然而。
　　乔缓正在低头，认真看着手机。
　　“咳咳。”裴大海提醒了一声。
　　乔缓这才抬头，迷茫了两秒才回答：“好…谢谢前辈鼓励。”
　　施星舟的笑肌已经开始微微颤抖，但仍保持着精致完美的仪态，轻声细语问道：“你在看什么呢？这么出神？”
　　乔缓刚刚确实很出神，出神地想怎么能让这位目标快速盯上自己。
　　更何况，他怎么可能忘了初中的事呢，如果真的忘了，也不会选择星熠的案件来当自己的毕业任务。
　　既然对方提起来了，那么，正好。
　　于是，在众人的目光之下，乔缓缓缓拿出手机，展示一张合影。
　　“我这正好有一张初中毕业合影，刚刚看了看，发现真的有个人很像施先生。”
　　“但他的眼睛没你的大，鼻子也没你高…应该，不会是一个人吧？”
　　作者有话要说：
　　《卧底手册》第一章 ：卧底需要忍耐。
　　乔缓：但我报仇等不到明天诶。
　　白吉克（脱线中）：明明是四个人的宿舍，为何修罗场里没有我的姓名（被迫涂起口红）。
　　我争取在每章作话里都搞些小剧场啦，但这章后面有一些关于文章的解说和排雷，不想看的朋友可以跳过哈~
　　——
　　为了回答“为什么这帮人要去娱乐公司做卧底啊”“卧底怎么能出名啊”这样的问题，我就回复一小下，其实四个人每个人来当卧底都或多或少有些个人原因，之后会慢慢揭开的，当然了，原因都挺扯，和现实非常不同，因为毕竟不管是部门还是职位都是我变的嘛，介意就不用往下看啦，比心。
　　他们也有各样的原因不能在继续做原本的职业，比如卓扬受了伤不能再做特战队员等等…本文绝对没有“在娱乐圈爆红”比“当卧底”更好的意思和倾向。
　　同时，卧底期间他们所有的收入都会上交郭嘉或者捐给福利组织。
　　最后补充一下，这个文主要是娱乐圈爽文，辅以四个卧底保护马甲的来来回回，刑侦查案篇幅不大，也不会很复杂，比心。
　　——


第5章 
　　单听这话像是挑衅，但看着乔缓的神色，怎么都像是一个学霸少年对老师的真诚求知。
　　全场这下又开始看施星舟。
　　施星舟本来想提一下初中的事，暗示大家乔缓和他有关系，让同期们去挤兑乔缓。
　　谁知道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对方竟然有初中毕业合影！
　　这话里话外的，不就是暗示他整容吗？
　　最气的是这还是真的。
　　可练习生们都看着自己，眼神里本来有的崇拜和羡慕正在渐渐变成疑惑…
　　施星舟只能报以歉疚微笑，匆匆答道：“我…没去毕业合影，可能是我们都记错了吧。”
　　“没去毕业合影？”乔缓作思考状，“不会是您没毕业…”
　　“好了！”裴大海立即打断。
　　太子有难，他这个大总管怎能置之不理？
　　于是他立马开动脑筋，朝外招了招手。
　　“大海哥，那我们也进来了哦？”说着，五个衣着鲜亮的人走了进来。
　　这下，全场立马把施星舟和乔缓的对话抛之脑后。
　　进来的竟然是星熠的二代团UPE！
　　那个创造了无数历史记录的二代团UPE！！！
　　“好了好了，知道你们见到偶像兴奋，”裴大海挥挥手，“这几位我也不用介绍了吧，他们就是你们未来的老师，你们要达到他们的标准才能继续学习哦。”
　　UPE号称有史以来硬实力最强的男团，里面每个担当几乎都是在各自领域登峰造极的存在，只不过现在都迈过了三十大关，不然也不会甘心退居二线。
　　如果能受到他们的认可，那可比直接出道还令人高兴！
　　正当所有练习生都交头接耳无比震撼的时候，卓扬也默默放下了手。
　　他的任务是查明老队长女儿的真正死因，而她生前跟的团队，正是UPE。
　　一众练习生还没议论完，只见一位腰背挺直的中年大叔走了进来。
　　众人还在疑惑当中，只见UPE立即鞠躬九十度问好，于是匆匆照做。
　　“这位是星熠的当家之宝，陶振霆先生，你们未来的教官，就是班主任，”裴大海介绍道，“这位之前可是在某部队文工团工作的。”
　　“各位好。”陶振霆的问好言简意赅，中气十足。
　　众练习生感觉到了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刚刚见到UPE的喜悦一扫而空，各个像小鸡崽子一样收了声。
　　与此同时，叶一未也默默放下手。
　　陶振霆就是他这次任务的目标，卧底就是为了查询这位退役的教官有没有各类灰色收入。
　　在他身边，白吉克也放下了手。
　　倒不是因为这些人里有他的目标，纯粹是觉得只有自己一个人还在举手实在太过尴尬。
　　裴大海看见三人都不再举手也没点破，心道，果然，这几个人为乔缓马首是瞻啊。
　　但练习生里，有几个兄弟情是真的，到头来还不是该撕逼的撕逼。
　　走着瞧吧。
　　“不要以为有明星阵容你们就万事大吉，”裴大海严肃道，“我们将会实行末位淘汰，一票否决，只要我或教官认为你们不够资格，就立马卷铺盖走人。”
　　“注意，我说的走人不是让你们回去舒舒服服当练习生，而是直接与星熠解约！”
　　这下，一众练习生更加紧张了。
　　UPE的队长冷哼一声，精致的脸上出现了明晃晃的鄙夷和嘲讽：“才这么点压力就受不了？那我看，你们都不配出道。”
　　“的确，我们之前看了你们的面试视频，除了有些人天赋还可以外，”UPE主唱神色更冷，“你们都是，恕我直言，垃圾。”
　　场下的练习生不过十几岁，此刻都开始瑟瑟发抖，觉得如果自己练不好的话，人生就要完结了。
　　除了乔缓他们四个。
　　四人都在各自心里盘算着任务，心态平和。
　　毕竟都是无数人里精挑细选出来的精兵，又经过了几百次堪称挑战人类极限的训练，这点pua话术……实在不足为惧。
　　“希望你们抓紧机会好好练习，我们星熠可不养闲人哦。”施星舟总结道，还若有若无地看了乔缓一眼，“第一次摸底考察就在今晚，请各位在vocal、dance、rap中选一个方向，然后去找专门的UPE前辈考核，加油哦。”
　　这下，四人倒是有些紧张了。
　　万一直接被淘汰，岂不是卧底计划直接失败？
　　*
　　乔缓走进安排好的宿舍的之前，人生第一次做了些违背公务人员原则的迷信举动。
　　他祈祷舍友都正常。
　　不正常也行，但至少别拖累他完成任务。
　　然而——
　　卧、龙、凤、雏。
　　“我先解释一下啊，那天晚上我跑出去纯粹是因为想夜跑，以为你们和我一样，”卓扬见乔缓走了进来，率先解释道，“才不是网上说的什么想出头……”
　　“我是想跑路的，”叶一未跟着悠悠开口，声音冷冷的，“我不喜欢口红代言。”
　　然后，卓扬和叶一未都看向乔缓。
　　乔缓：“啊。”
　　果然，祈祷求神要不得。
　　“怎么说呢，”乔缓觉得此刻必须给出一个解释，于是想了想，“我那晚上饿坏了，怕你们和我抢便利店的便当。”
　　三人各自点点头。
　　一些解释存在的意义……大概就是有个解释就够了。
　　乔缓：“哎，说点别的啊，你们打算选什么方向？”
　　四人又陷入沉默。
　　乔缓是这么想的，他既要保证自己不会被淘汰，又不能表现的太亮眼导致出道，所以，最稳妥的做法是找个弱鸡垫底。
　　还得是同一个方向的弱鸡。
　　巧的是，卓扬、叶一未和白吉克也都是这么想的。
　　场面一时尴尬住了。
　　“呦吼，我最爱的修罗场兄弟们！”
　　一道熟悉的憨厚嗓音打破了尴尬。
　　江人宝拎着大包小包，站在了404宿舍的门口。
　　“怎么？傻啦？”江人宝摘下墨镜，“是和你们一起睡过的卧底我呀！”
　　乔缓当场宕机。
　　再次强调，求神拜佛要不得！
　　江人宝自顾自解释道：“我爸和星熠的总裁关系不错，我就求他把我塞进来学点真本事呀，正好你们有个OSOK内部选秀的企划，那能少了本公子吗？还是我跟大海哥说给你们四个安排同一个宿舍的呢！”
　　四人：“……”
　　原来是你。
　　竟然是你？！
　　叶一未冷漠道：“四人间有你的床铺吗？”
　　“我带了行军床哦！”江人宝笑得诚恳，“今晚睡乔缓哥旁边，明天睡卓扬哥旁边，挨个来！”
　　说完感觉气氛似乎不大对，连忙找补：“我不是来拆散你们的，我是来加入你们的！”
　　沉默。
　　沉默，是今晚的404宿舍。
　　乔缓缓了缓，才鼓起勇气问道：“所以，你是不是要跟我们一起上课训练啊？”
　　“是啊，如果表现不好还会被淘汰呢！”
　　乔缓：“！”
　　电光火石之间，四人突然异口同声问道：“你要选哪个方向？！”
　　江人宝吓了一跳，受宠若惊道：“你们都这么关心我吗？我……我要选vocal，你们呢？”
　　“哎呀，我也想选vocal。”
　　“这不巧了吗，果然和江老弟有缘分呐。”
　　“我也是。”
　　“+1。”
　　四人一齐开口。
　　然后，又陷入沉默之中。
　　*
　　晚上，UPE的主唱姜吉带着摄像师走进练功房的时候吓了一跳。
　　四张冷漠脸围着兴奋的江人宝，一时间让他想起了二哈混在狼群中的表情包。
　　“你们都选vocal？”姜吉皱了皱眉。
　　五人一起点点头。
　　“全程都有录像，可能会被剪进小片，即使没出道，也有可能会被选为对比组，”姜吉看上去十分严肃，“所以，你们确定？”
　　“是的。”
　　“那谁先来？”姜吉问完，看向五人。
　　然后，发现其中四个都向后退了半步。
　　姜吉点头：“就你，开始吧。”
　　江人宝：“啊？”
　　接下来的时间里，四个人体会到了什么叫来自地狱的呐喊。
　　平心而论，江人宝的声音不算难听，但实在是太过紧张，该低音的地方没有声音，该高音的地方全是破音，全程都有一种被命运卡住脖子的窒息感。
　　半分钟不到，姜吉叫了停。
　　“我本来还有些期待，但看来你们这些新人真是太差了，”姜吉叹气，“不要浪费我时间了，之后两个人一起表演吧，乔缓和叶一未准备。”
　　姜吉心里知道，像江人宝这样的新人，单独表演本就会紧张，更别提面对镜头了，所以才打算之后让两人一起。
　　但下意识说出来的话听上去还是如此刺耳。
　　毕竟他出道前，甚至出道后，大家也都是这么说话的。
　　“好。”乔缓和叶一未语气如常，丝毫没把姜吉的话放在心上。。
　　正当二人打算比着摆烂的时候，忽然，门开了。
　　施星舟和陶振霆走了进来，就像算准了时间一样。
　　施星舟手里拿着手机，正在直播：“不好意思闯进来啦，因为粉丝们对OSOK的呼声很高，所以我和陶教官就一起巡场直播互动一下，你们不要紧张呀！”
　　乔缓和叶一未皆是一愣。
　　施星舟又对乔缓挥了挥手，然后对直播镜头说道：“这两位之前在视频里的CP很火呢，不知道一起演唱会带给我们什么样的惊喜呢？”
　　“星舟，这样不好……”姜吉低声提醒，但被施星舟的眼神制止，立马收了声。
　　面对老板的儿子，哪怕他是再火的偶像，也还是食物链的底层。
　　“不知道大家还记不记的我第一次练习的歌？”施星舟眼睛弯弯的，“唉，还真是希望现在的后辈不要留情，把我拍死在沙滩上吧~”
　　谁都知道施星舟当初爆红是因为有人“偷拍”了他在练功房清唱《luxe life》的片段放在围脖上。
　　歌本是一首地道的美丽国黑人R&B，隐晦描述各种混乱关系、嗑药、拉斯维加斯的纸醉金迷的生活，但被施星舟的少年嗓音演绎的有一种“小朋友穿大人外套”的错位感，一下就走红了。
　　“爬进舟舟的坑就是因为luxe life！”
　　“应该不会有比舟舟唱歌更好的练习生了吧……”
　　“听说舟是OSOK内定的队长兼主唱，是真的吗？”
　　“肯定啊，不然你看看这几个人，和舟比哪有星相啊。”
　　“hhh，简直公开处刑”
　　施星舟看似不经意地侧了侧屏幕，“你们一定不要被弹幕影响哦。”
　　说完，看乔缓没给自己眼神，还特意提了一句，“尤其是你啊，乔缓。”
　　“那个就是乔缓？酒吧唱歌的大佬？”
　　“不是吧，星熠这么个大公司怎么会找道上的人当练习生。”
　　“再说了，这个乔缓虽然长得不错，但似乎有种音痴气质诶……”
　　“什么音痴气质，是咸鱼气质啦！”
　　第一次唱歌就要面对全网观众？还是施星舟的粉丝？
　　妈呀。
　　江人宝已经感同身受地紧张到整个人都抖起来了。
　　可乔缓只低声和叶一未商量着一会儿演唱的曲目，根本没受到影响。
　　二人一拍即合，然后，乔缓指了指练功房角落的吉他，问道：“我可以用这个吗？”
　　姜吉趁施星舟还没开口，点头道：“随你。”
　　“好，一未哥，我们开始？”
　　叶一未看了看神色有些不耐烦的陶振霆教官，想了想：“我可以用那个吗？“
　　指的是钢琴。
　　“叶哥还会弹琴？“江人宝惊呼。
　　“嗯，一点点。“叶一未坐到了钢琴旁，腰背挺直，贵气清冷的感觉一下就出来了。
　　施星舟眨了眨眼，“二位看上去挺专业的啊，不知道是要表演什么？”
　　说完，又看了眼弹幕：“你们别瞎说啊，肯定不是《luxe life》啦…”
　　“当然不是，”乔缓冷冷道，“正相反。”
　　“啊？”施星舟都没反应过来对方是在接自己的话，一愣：“什么相反？”
　　乔缓终于调好了琴弦，眼皮都没抬一下。
　　“我和叶一未第一次考核选择的曲目是……”
　　“《拒绝黄赌毒》。”
　　作者有话要说：
　　乔缓&叶一未：我们国家队誓死与黄赌毒不共戴天。
　　JJ审核：俺也是！


第6章 
　　“风雨的洗礼，我从不却步……”
　　“再多的挑战，我从不认输……”
　　“……拒绝黄，拒绝赌，拒绝黄、赌、毒！”
　　“……拒绝黄，拒绝赌，拒绝黄、赌、毒！”①
　　《勇敢说不》又名《拒绝黄赌毒》，是由B市公安局治安管理总队推出的一首脍炙人口，直达内心的正能量歌曲。
　　乔缓的声音本就低沉舒缓，咬字又比较懒，削弱了不少原本歌词里过分正经的感觉，让人恍惚间觉得这是一首抒情歌。
　　而叶一未的音准节奏极佳，像个主心骨一样让整段演唱都特别稳定，再加上他的声音偏明亮，正和乔缓相得益彰，互有补足。
　　简而言之，这表演，绝了。
　　施星舟的直播间弹幕先是出现了短暂的空白。
　　然后，瞬间达到了今晚的巅峰——
　　“！！！”
　　“哈哈哈哈嗝鹅鹅鹅鹅鹅”
　　“笑麻了，我还好奇为什么和《luxe life》相反。”
　　“舟：我要票子和药。缓&叶：不，你不想。来听拒绝黄赌毒冷静下。”
　　“虽然好笑，但两位小哥哥的声音也太好听了吧！没排练也配合的这么好？！”
　　“从B网来的，这就是绝美CP吗？”
　　“CP粉请拖动进度条，重听‘拒绝黄’冷静一下”
　　“所以，乔缓就是在酒吧唱歌的大佬吧？是吧是吧？”
　　“之前还不敢确定，但声音一模一样，就是他！！！”
　　“前大佬唱拒绝黄赌毒，这是什么浪子回头的剧本，绝了。”
　　“还得是大佬，唱正能量歌曲都这么真情实感！”
　　见弹幕已经疯狂刷屏，施星舟这才匆匆挤出了尴尬的笑。
　　“好啦，宝宝们，我们去看看别的练习生吧。”
　　刚刚听得太投入，都忘了自己还在直播了！
　　“hhh，路人刚点进来的，你家正主是不好意思了吧？”
　　“营销了三年也没见出歌，当初谁买热搜出道懂得懂得。”
　　“抱走舟舟，拉踩达咩！”
　　“舟最善良了，这明明是给新人热度好不好，黑子就别披路人皮了好吗？”
　　施星舟也不管弹幕互动了，匆忙出门。
　　倒是陶振霆教官临出门前，还颇为赞许地看了叶一未一眼。
　　叶一未也回之段华丽的滑音。
　　其实叶一未之所以选《拒绝黄赌毒》这首歌，本也是打算看看陶振霆的反应。
　　没想到对方没觉得“警钟敲响”，反而还面露赞许。
　　要么就是身正不怕影子斜，要么就是城府颇深……
　　不过也无所谓，反正有了这次基础，以后再去接触也容易。
　　一曲结束，江人宝开始呱唧呱唧地鼓起了掌。
　　姜吉也难得的笑了笑。
　　“乔缓底子不错，这我知道，”姜吉在成绩单上写着分数，“没想到叶一未条件这么好，你学过吧？”
　　叶一未点点头。
　　实不相瞒，这次之所以选他来星熠做卧底，除了外形好和自己向buffing哥复仇的意愿强烈外，还有个很重要的原因：他曾经学过多年声乐。
　　叶一未的父母都是歌剧演员，本就想把他往艺术家的方向培养，但他实在想报效祖国，这才“叛逆”的当了武警。
　　但刚刚的好表现也不能全都归功于他
　　叶一未能明显感觉到乔缓在给自己“让”些高光时刻，配合他的钢琴和声线做了调整。
　　这在人人都想出头的练习生界也太少见了。
　　叶一未暗想，他下次一定要找机会让乔缓也出出风头。
　　姜吉打完分，抬头：“既然学过，就别浪费天赋。”
　　“嗯。”叶一未还在看着乔缓，心绪万千。
　　“但也不是说你俩没有问题，”姜吉换成严肃的表情，“接下来的训练我会侧重让你们去练习在跳舞时候保持声音稳定，而且，你俩的声音技巧也都还有进步空间，一定要努力，空闲的话可以多结伴练习，你们不是对手，知道吗？”
　　乔缓和叶一未一齐点点头，交换了个眼神。
　　他们当然不是对手了。
　　兄弟，有我在，你必然当上班级第一！
　　之后，卓扬和白吉克同样也唱了《拒绝黄赌毒》，两个人虽然音准都没什么问题，音色也不错，但还是被姜吉分别赶去了舞蹈组和说唱组。
　　“卓扬你这个外形不做舞担就太浪费了，白吉克，你声线里的机械腔调天生适合说唱，快去学！”姜吉这下就没那么客气，“反正一个团有两个vocal位也足够了，你们两个再练也追不上他们的。”
　　二人痛定思痛点头，实则内心狂喜：“好……”
　　vocal班太卷了，稍有不慎就是倒数第一，快跑！
　　“姜哥，”江人宝弱弱举手，“请问我会被淘汰吗？”
　　姜吉皱了皱眉：“淘汰？你不知道现在公司的情况？”
　　江人宝拨浪鼓摇头。
　　“得了，你之后想练什么就去哪个组就行，”姜吉说着，清洁工已经敲门进来了，他看了看表，“今天就这样，以后每天上午是声乐课，下午舞蹈，晚上礼仪文化课程，具体时间表已经在你们宿舍了，解散。”
　　走出练功房后，姜吉心中忽然升起了个想法。
　　大家都认为男团最重要的是实力和外貌，但只有像他这样经历了无数分分合合风雨十载的老队员才知道，在天赋努力都差不多的情况下，一个团队最重要的，其实是气场。
　　或者说所谓的团魂。
　　而那四个人，虽然都有点奇怪，但待在一起却有种说不出的……
　　和谐。
　　*
　　施星舟下播的一瞬间，脸就黑了下来。
　　乔、缓。
　　他咀嚼着这两个字。
　　他本以为乔缓只是个来混日子的练习生，靠着在《城市大逃杀》里脱衣服炒cp的下作手段才勉强艹出了一点热度。
　　没想到他还会唱歌？
　　那天在酒吧里唱歌的人竟然真的是他。
　　草。
　　他刚刚都做了什么啊？
　　通过今晚的直播，那段修罗场混剪已经冲进B网前十了。
　　然而。
　　施星舟忽然笑了一下，心底升腾出了些病态的快感。
　　之前那些底层猎物都没什么意思，这种才好玩。
　　登高才能跌重，更何况他还知道乔缓最大的黑料。
　　——他的家庭。
　　施星舟仍能回想起第一次见乔缓的样子，穿着破旧的球鞋，套着发白的外套，又高又瘦。很多同学经过他都朝他投去揶揄的目光，但他就那样一幅无所谓的样子，靠在窗台边，半张脸在阳光下，半张脸在阴影里。
　　后来，无论自己再怎么找人欺负他，抢他的钱，甚至买通了个穷人去假意和乔缓做朋友，再去老师那告他黑状，乔缓都是那副样子，“哦”、“行”、“好”。
　　就这样把施星舟的一切算计化为了无形。
　　施星舟本以为是自己技不如人，但昨天才刚通过父亲的关系查到，原来乔缓之前那副样子都是装的。
　　他不是不在意，而是不敢在意。
　　这世界上没有能替他出头的人了。
　　乔缓的父母早年都是某社团的堂主，可社团倒台后就跑到不知道哪个国家了，道上都传二人死于非命，独留了个儿子在老家。
　　一夜之间乔缓就从有钱的黑二代变成了可怜的初中生，他还能在意什么？他又敢在意什么？
　　施星舟点开那段混剪，翻来覆去地看乔缓在酒吧唱歌的片段。
　　乔缓竟然也在道上混过？
　　看来是子承父业，狗改不了吃屎了。
　　想到此，施星舟立即联系了几个号称能搞垮半个娱乐圈的水军头子，悄悄放给了他们一些关于“某练习生黑x背景”的料。
　　*
　　夜里两点，乔缓醒来，满头汗水。
　　梦总是粘稠又绵长，让他险些睡过了时间。
　　宿舍里青年的鼾声此起彼伏，是真的睡着了。
　　乔缓迈过江人宝，出了门，翻上了天台。
　　一位一袭黑衣的男人站在天台边缘，正俯瞰着繁华都市的夜景。
　　“队长，”乔缓走到他身边，“什么事？”
　　男人转过头，正是刚刚在练功房出现过的清洁工。
　　看到乔缓，男人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几天不见，你又高了。”
　　“开什么玩笑，”乔缓轻轻侧身，躲过对方的手，“我都多大了。”
　　“我还总觉得你是初中那样子。”队长收敛了笑容，“先不说闲话，查案进展如何？”
　　乔缓立即敬了个礼：“是！报告队长，我已经接触到了千城资本产业部经理的儿子江人宝，该经理也出席了那日的酒局，但江人宝似乎对一切并不知情。”
　　“后续计划呢？”队长想了想，“从那个施星舟入手？你的初中同学？”
　　“呃…”
　　队长摇头：“别卖关子，我还不知道你有计划？要不也不能演今天那出大戏，你是在挑衅？”
　　“哎呀，”乔缓挠了挠头，“什么都瞒不住您，其实，当时我们查案的时候就发现，每次星熠和千城有类似的聚会，施星舟都会有当天距离聚会地点很远的酒店的入住记录。”
　　队长立即反应过来：“不在场证明？”
　　“很刻意，”乔缓点头，“但我们不知道施星舟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所以你要把他引出来。”队长神色严肃了起来，“你是觉得，他会对你下手？”
　　“我的背景……也很简单，而且他们之前也有派男练习生参加酒局的情况，我认为有这个可能。”
　　队长沉默半晌，看着乔缓，眼神里似乎有着无数情绪：“你呀……”
　　乔缓双手插兜，满不在乎道：“这样最快嘛，不被坏人盯上还做什么卧底。”
　　夜风瑟瑟。
　　一老一少二人就这样并排站着，看着城市里的灯光逐渐黯淡，露出繁华背后的寂寥。
　　“我答应过，要照顾好你，”队长终于还是开了口，“但你真的很像你父亲。”
　　乔缓一时无话。
　　“又梦到父亲的教诲了吗？”队长指着乔缓的汗水，眼神中充满怜惜，“父亲的话是不是经常会出现在你的梦里？正是因为有他你才能如此优秀？”
　　哪个卧底的家人，不是他们的软肋？
　　更别提面前的青年，不仅是他们最杰出的卧底，更是一家铁骨铮铮！
　　乔缓看着队长的神情，心中五味杂陈。
　　队长继续道：“还有，前些天我收到风，施星舟在查你的父亲——那位在你之前最杰出的卧底——的背景！”
　　“我猜他是要利用此来中伤你，这说明什么？说明他急了！所以…”
　　乔缓预感到不妙：“所以什么？”
　　队长掏出手机：“所以！我建立了你的微博反黑站！我现在是站长了，警队所有知道你卧底的兄弟都在待命，放心！有我们在，施星舟不会伤你一分一毫！”
　　乔缓：“……”
　　乔缓：“我是真的会谢，乔队长……不，爸！”
　　“还有！工作时间请谈工作，以后再也别借表扬我的名义夸自己了，好吗？？？”
　　*
　　当夜。
　　施星舟被“支付宝退款×××元”的声音吵醒。
　　他看向水军头子发来的消息，瞬间瞪大了眼睛——
　　“对不起老板，实在没想到一个还没出道的艺人的反黑站背景这么硬，他们威胁我们，说要是我们再发料就查出我们的定位上门伺候，我们不敢搞了QAQ”
　　作者有话要说：
　　水军头子：呜呜呜呜乔缓的反黑站威胁我们，他们是真的黑涩会吧，好可怕！
　　乔棠&夜班警·察：你说的对。[沧桑点烟.jpg]
　　剧透一下出道构成：乔缓——队长；叶一未——vocal；卓扬——dance；小白——rap
　　①出自歌曲《拒绝黄赌毒》，是的，这首歌真实存在，以下来自百度百科：“《拒绝黄赌毒》是公安部指定的KTV场所开场公益歌曲，以此来宣传告诫大家拒绝黄、赌、毒。面对诱惑，勇敢说不。 ”


第7章 
　　几天下来，除了时不时要和队长见面身心俱疲以外，乔缓都觉得自己有点喜欢做练习生了。
　　日常训练如姜吉所说的那样，上午舞蹈、下午声乐，晚上礼仪文化课，规律的让乔缓恍惚间以为回到了校园生活。
　　除了室友都不怎么正常……
　　比如此刻，他站在舞蹈练功房。
　　他已经迟到了5分钟，在练习生中已经显得很过分了。
　　可他的室友，竟然还都没来。
　　通过几天的观察，其实他已经摸清了室友们的日常规律。
　　此刻卓扬一定是顶着烈日在户外的健身区健身，而叶一未呢，一定是在宿舍收拾内务。
　　至于白吉克……恐怕又在宿舍偷偷玩电脑。
　　也不知道才19岁的孩子怎么就网瘾那么大。
　　“哎，不愧是施前辈的初中同学呀，就是有优势，”一个男生悠悠道，“我们这都拼死拼活，你看人家，都快睡着了。”
　　这个练习生叫魏腾，最近几天拉了一帮小团体明里暗里挤兑乔缓。
　　乔缓低头看了看自己。
　　他刚去天台完成了卧底每天的基本训练，此刻正在躺着拉伸，看上去确实有些…过分的咸鱼了。
　　“就是的，什么叫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啊？”旁边的练习生附和，“你看人家乔缓的室友也快乐啊，该玩玩该干自己事干自己事，可真羡慕。”
　　“我要是舟哥的同学，我早就让同期都自由活动了！迟到个五分钟算什么呀！”
　　这些闲言碎语这几天越传越盛，只是乔缓也没想到竟然还波及到他的室友们了。
　　但他，怎么说呢，就是…
　　完全不在乎。
　　“好了，我来了，”UPE的队长兼主舞走了进来，“昨天的动作都学会了吗，今天一起跳一下，我们突击检查哈。”
　　“准备好了！”一众练习生立即高声答应。
　　练习生们刚排好队，卓扬、叶一未和白吉克才匆匆冲进教室。
　　“又迟到？”UPE队长面露不悦。
　　“不好意思，”卓扬嘿嘿一笑，“请问今天是要随堂测吗？”
　　“是的。大海哥也来看看，就在后面呢。”
　　众人回头，只见裴大海和陶振霆正站在后面，面无表情，颇有些严肃的意味。
　　乔缓这才明白了这次“随堂考核”的重要性，毕竟导师们的喜恶不足为惧，裴大海和陶振霆才是真正的话事人。
　　“一排一排的来吧，你们四个最后。”队长言简意赅。
　　乔缓见到前排，魏腾他们几个练习生互相交换了个眼神，面露不善。
　　感觉有阴谋……
　　果然，下一秒，配乐响起。
　　乔缓皱了皱眉。
　　这不是他昨天练过的音乐。
　　而前排的练习生开始跳了起来，也都是他从未见过的动作。
　　乔缓转头，看向三位室友。
　　和他倒是同样的表情。
　　疑惑中夹杂着些许不屑。
　　“乔缓哥，大家昨晚决定将要跳的舞段换一下，伴奏和动作都改了，魏哥他们是不是没通知你呀？”前排练习生转头提醒道，“如果真没有的话，需不需要我和裴先生说一下，让你们四位延期一会表演啊？”
　　这位练习生瘦瘦弱弱，是极少的没和魏腾一起挤兑他们的人。
　　但乔缓婉拒对方好意，隐藏住内心的波动，若无其事道，“不必，谢谢。”
　　现在放的音乐节奏极快，动作也复杂了很多，和之前乔缓练过的大相径庭。
　　前两排练习生跳完已经出了一身汗，等瘦弱练习生所在的一排也顺利跳完后，裴大海站起了身。
　　他看的有点头疼。
　　原本以为他精挑细选的这些练习生里能有几条好苗子，但现在看来那种天生属于舞台的人真是可遇不可求。
　　这些人的动作倒是没问题，因为这首歌他都听过几十遍了，算是星熠练习生的必练曲目。
　　但就是跳的毫无灵气。
　　虽然如今男团舞台表演的机会越来越少，舞蹈能力似乎越发不重要，但他内心还是很传统，很希望能有一场流芳百……算了，流芳几年的舞台就不错了。
　　但其实，他今天来看舞蹈的训练倒也不是为了这些人。
　　昨晚姜吉找到他，对他提出了一个构想。
　　他是来看看这个构想有没有发展的可能的。
　　裴大海这才看向四人组，先是疑惑，然后面露不悦。
　　“你们…怎么是这个样子？”
　　前排练习生们瞬间嗤笑起来。
　　他们穿着新的练功服，化了全妆，显然为了今天的随堂测试做好了准备。
　　而四人组的打扮……
　　乔缓外面是件一直穿的开衫外套，里面是件很随意的运动短袖，刚刚拉伸的时候还不小心把领口扯了一下，露出大半截锁骨。
　　卓扬和叶一未则是因为匆匆跑来，发型早就乱了，衣背也被汗水透湿了。
　　白吉克雷打不动的长袖衬衫，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的，不说的话还以为他是来上班的。
　　裴大海把疑惑都写在了脸上：“你们能跳吗？”
　　不等乔缓开口，魏腾已经替他回答：“大海哥，他们四个跳的最好了。”
　　“是呀，不用怎么练都能跳的好，纯粹天赋党呢。”
　　裴大海心里大概有数了，摆了摆手：“算了。”
　　那位瘦弱练习生犹豫道：“大海哥，他们确实最近几天比较忙，要不——”
　　“不用。”乔缓打断了他。
　　一众练习生瞬间把目光集中到了四人身上。
　　“我现在就可以跳，”乔缓笃定道，然后看向旁边三人，“你们呢？”
　　*
　　[对不起，您所发布的帖子因为国家政策等原因不予显示。]
　　施星舟看着屏幕上明晃晃的大字，狠啐一声。
　　什么鬼？
　　收到反派退款的第二天一大早，施星舟就决定亲力亲为，结果帖子发一个被删一个。
　　终于，他忍无可忍，拿起电话，打开变声器：“你们部门到底什么意思？我的贴怎么又被删了？”
　　“请问是女士您的哪些帖子呢？”
　　绿瓣网审核部门客服一幅公事公办的语气，这种电话她一天要接八百多个，早习惯了。
　　“编号28189Q、84759A和81724F！”施星舟吼道。
　　“女士请您冷静……”客服其实本来没觉得有什么事儿，听完立马坐直了身子：“什么？”
　　然后，也不等施星舟继续：“女士您发的这些帖子涉及非常敏感的话题，所以才被删除的。”
　　“什么玩意？”施星舟皱眉，“怎么就敏感了？”
　　“额……水很深，您还是不知道的好。”客服的语气终于出现波澜。
　　妈耶，吓死人了！
　　今早开晨会总管特意把她叫过去，说是让她单独负责关于“乔缓”这个关键词的审核，还是刑警总队的总队长亲自过来打的招呼！
　　她只隐约记得闺蜜说看过这个人的直播，本以为只是个随随便便的偶像，但刚看这人帖子里发的内容，瞬间惊了。
　　首先！
　　乔缓长得是真好看！
　　其次！
　　乔缓的背景……也太硬了吧！
　　帖子五花八门，写的跟传奇黑二代一样。
　　可竟然来找他们做审核的打招呼的是，竟然是刑侦总队长！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黑白两路平趟？
　　实在是不可说、不可说！
　　施星舟见对方不回话，锲而不舍：“我不知道的为好？水多深？难道能有我深…”
　　岂料太子的狠话还没撂完，对方已经挂断了电话。
　　“草。”
　　施星舟被客服挂断电话后，冷笑了许久。
　　也就是他不能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和背景。
　　不然就凭区区一个客服也敢删他的帖？
　　笑话。
　　但好在，他这人随时都有后手。
　　那边的舞蹈突击检查应该开始了吧？
　　施星舟想到此，脸上泛出一丝笑意，打开了手机。
　　乔缓啊乔缓，虽然网络审核都帮你，但裴大海那家伙，在娱乐圈摸爬滚打这么多年，眼光可毒得很。
　　回头把乔缓笨手笨脚地样子剪进他的出道视频，妥妥的对照组。
　　乔缓那家伙就算会唱点破歌，也全靠妈生嗓天赋还算不错，跳舞应该像个笑话吧……
　　什么？！
　　施星舟看向未读消息，忽然觉得从头到脚一阵冰冷。
　　[魏腾：星舟哥！他们跳了！]
　　[魏腾：他们要跳了！]
　　作者有话要说：
　　队长：你要挑衅施星舟是吧，为父只能帮你到这了！
　　乔缓：好的，但出于礼貌，我还是邀请一下404的剩下三人一起跳舞。
　　三人：天呐，乔缓连这种打脸的机会都要带着我们一起，太感动了！！！


第8章 
　　之前讥讽乔缓四人的练习生都面露惊愕地看着他。
　　裴大海面露疑惑：“你真的要跳？”
　　在娱乐圈混了这么多年，裴大海哪能看不出来这些练习生之间的小九九。
　　其他的练习生和乔缓几个本就不太对付，肯定背着他们把这次舞蹈伴奏换了。
　　卓扬抢先开口道：“我也跳！”
　　叶一未和白吉克也点头。
　　这种出风头打脸的机会，乔缓竟然还问他们要不要一起，人也太好了吧！
　　“啧。”裴大海见到三兄弟望向乔缓的眼神，心里暗暗嗑了半秒钟。
　　四人关系还这么好，难道是他之前小人之心了？
　　但跳舞可不是靠义气就能搞定的。
　　其实，前面的人跳的也并非不好，毕竟他们是昨天刚换的伴奏，肯定挑的是之前在星熠做练习生的时候已经练过的舞蹈。
　　问题就出在这些舞蹈他们以为自己已经掌握了，于是也没再花心思去精益求精。
　　而乔缓这四个人完全没练过。
　　裴大海已经开始期待了。
　　“大海哥，毕竟这是404宿舍的四位进星熠的第一次舞蹈测试，要不我和他们一起跳吧。”魏腾悄悄看了一眼手机，然后说道。
　　这算是很刻意的心理战术了，裴大海看向乔缓，却发现他只微微耸肩，不置可否。
　　“好，快开始吧。”
　　“好嘞。”
　　伴奏很快响起，激昂的鼓点打出了强烈的节奏。
　　裴大海和所有练习生的视线都集中在了404宿舍的四个人身上。
　　抬手，律动，dougie。
　　四人不仅跟上了音乐的节奏，连卡点和停顿都异常完美！
　　虽然是个快舞，四个人的动作却干净又精准，对于其中locking、poping这类的男团常用舞种经常出现的衔接动作也驾轻就熟。
　　下午的练功房只有束斜阳从天窗缓缓照射进来，将四个人的外形勾勒出了一层薄薄的金线，更显出不加修饰的朝气！
　　动感的韵律配合着随性的衣着，远比妆造精致的其他练习生契合这段动作！
　　刚刚还想看四人笑话的练习生此刻都不自觉地张大了嘴。
　　平时只觉得他们都奇奇怪怪的，但一跳，这力度、这控制、这框架…
　　这不妥妥四个Alpha！
　　而且凡事最怕对比。
　　魏腾起先还自信满满，可在后半程的时候，看到四人的表现，自己却越来越慌。
　　动作虽然还能靠着机械记忆完成，但整个状态完全散架，跳完已经是气喘吁吁，汗水出的比刚运动完的卓扬还多了几倍。
　　四人却都只微微喘息着，似乎刚刚没费什么力气。
　　“牛哇！！”
　　练习生们有的不过十几岁，都还带着点对同性的慕强，立马被折服，开始呱唧呱唧鼓起了掌。
　　裴大海和陶振霆也交换了个眼神，双双笑了一下。
　　“你们这舞是现学的？”裴大海语气还是很严肃，但神色已经柔和下来。
　　也许这些练习生们看不出门道，但裴大海却看得出来。
　　他们的动作远没有之前的练习生们那样标准流畅，甚至有些动作会干脆漏过去，用一些基础动作链接上，显然是不熟。
　　乔缓也没有得了便宜还卖乖，如实答道：“是的。”
　　“你们胆子倒是不小，之前没练过也敢直接表演，”裴大海道，“所以看了几遍就把动作记得七七八八了？”
　　乔缓看了看魏腾，又换回了懒散的笑：“这不是还有好心人帮忙吗。”
　　“你——”魏腾瞪大了眼，但半晌也没想出什么话回击。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看上去根本不把舞蹈放在心上的四个人，怎么会学的这么快！
　　乔缓伸了个懒腰，一幅无所谓的样子。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为了达到这个程度，他吃了多少苦。
　　在警校的时候他就选修了舞蹈基础，老师还是个拿过世界舞蹈比赛冠军的特警，可想而知把他们练成了什么样。
　　而且他本身的运动神经和协调性就比普通人强一些，记忆力和模仿能力又是卧底最重要的技能没有之一，因此完成一段一分钟的舞蹈动作自然不在话下。
　　可唯一让他有点惊讶的是，原来他的室友们也……有点东西。
　　本来只是礼貌询问一下要不要一起跳，没想到他们仨也深藏不露啊。
　　裴大海见他们几个能完整的跳下来就已经感觉到有些惊喜了，可能让他这种阅人无数的老油条满意的是，这四个人并不是像做广播体操一样的单纯模仿，而是结合自己的肢体优势，对动作做了细微的调整。
　　尽管是下意识的微调，但让同样的动作多了细微的差别，反而更突出了四人的优势。
　　这就是舞商！这就是灵气！
　　乔缓倒是没意识到裴大海的关注点，剩余三人也没意识到。
　　因为这对他们来讲，是家常便饭的行为。
　　他们早就经历了无数的身体训练，而能让他们拔尖的原因，就是这些细微的、符合自己身体优势的小调整。
　　不论是舞蹈还是格斗的动作，出手便自然调整到了最适合的位置，他们做起来本意是为了轻松和效率，可在裴大海眼中却是不可多得的“灵气”。
　　“行了，今天就先这样吧，散了散了，”裴大海板着脸挥挥手，压住内心的喜悦，“以后还要加倍练习，别辜负公司对你们的培育。”
　　“是！”
　　散了场，乔缓看到魏腾几人立马跑走了，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去找施星舟汇报情况了。
　　这下施星舟应该坐不住了吧？
　　乔缓心情倍感轻松。
　　“乔缓哥。”
　　乔缓回头，只见是那个瘦弱的练习生，金小鹏。
　　“怎么了？”乔缓问道，“你没和他们一起走？”
　　“没，”金小鹏顿了一会，才小声说道：“我是想跟你说一声对不起，他们昨天临时换的伴奏，我也不知道……他们没告诉你。”
　　“哦，没事啊，再说也轮不到你道歉。”乔缓插着兜，一幅无所谓的样子。
　　当练习生的多半家里殷实，可这个金小鹏却家境不好，为此也没少受魏腾他们的排挤。
　　但乔缓看着他的神色，心里还是有种天然的不信任。
　　也不知道是不是卧底的经历在作祟。
　　正想着，一股穿堂风正巧吹来，金小鹏打了个寒颤。
　　傍晚的风已经带着凉意了，但金小鹏今天穿的格外单薄。
　　乔缓叹了口气，脱下外套，递了过去。
　　金小鹏犹豫了半晌，还是接下了，“谢谢乔缓哥。”
　　“没事。”乔缓摆了摆手，径直离开了。
　　金小鹏拿着乔缓的外套，整个人却更紧张了。
　　“小鹏，干得好。”施星舟从阴影里走了出来。
　　“星舟哥，”金小鹏的头低了下去，“我按您说的做了。”
　　施星舟笑着接过乔缓的外套，点了点头，“做得好。”
　　“那……视频可以删掉吗？”
　　施星舟笑得更灿烂了，“当然不行啊，小鹏，这就是你想出道的决心吗？”
　　前些天，施星舟找到他，说要带他去见见世面，他就懵懵懂懂的去了。
　　毕竟星舟哥在他心里总是那样温和的样子，像是太阳的存在。
　　可他没想到，那间酒吧成了他噩梦的开始。
　　他只是喝了一杯酒而已，后面的事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浑身都在疼。
　　痛苦的回忆并没持续太久，眨眼间，恶魔重新出现在了眼前。
　　施星舟拿着乔缓的外套回来了，塞进金小鹏手里。
　　“拿去还给他，说谢谢他，请他去喝一杯。”施星舟说话时笑得阳光又温柔。
　　但在金小鹏心中这个笑容已经彻底破灭。
　　“放心，岳总很喜欢你，之后的资源少不了的，”施星舟看金小鹏半天不动，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不然一年几千个练习生，唱歌跳舞都不错，你又凭什么出头呢？”
　　*
　　今天的礼仪文化课老师正好请了假，晚饭结束后就变成了练习生们自由活动的时间。
　　乔缓见到叶一未走进了陶振霆的房间，不知道是要请教些什么问题，卓扬也反常的没有给自己负重加训，而是帮着生活统筹去统计练习生们的物品消耗情况。
　　宿舍里也格外清净，江人宝去别的宿舍串门了，只剩白吉克正在一床之隔的地方玩着电脑。
　　自从上次他从手机调出合照怼施星舟以后，公司就把他们的手机都收走了，自然也掐断了网络。
　　所以，乔缓一时有点想不明白，就算白吉克私藏了电脑进来，又能干些什么。
　　玩扫雷吗？
　　真是谜一样的Z世代。
　　正想着，房门忽然开了，金小鹏走了进来。
　　“乔缓哥，外套还给你。”
　　“客气了，”乔缓接过衣服，“明天再还我也行的。”
　　“嗯……”金小鹏等了半天才开口，“要不我请乔缓哥喝一杯吧？今天，就在附近的酒吧，怎么样？”
　　乔缓瞬间来了精神，“你能出去？”
　　要知道，他们这些练习生平时是有门禁的，根本出不去。
　　金小鹏点头：“我有门禁卡啦，只要在晚点名之前回来就好。”
　　“好！走走走！”乔缓一个咸鱼打挺就起了身。
　　他正好想出去找机会交换些信息，看看案件查的怎么样了。
　　“好……”金小鹏没想到乔缓这么快就同意了。
　　虽然松了口气，但又凭空多出了些愧疚。
　　岂料两个人刚一开门，只见卓扬、叶一未和江人宝也站在门口。
　　“啊，”卓扬清了清嗓，“你们要去喝酒吗？”
　　“怎么不带我们，是不是要搞小团体？”江人宝故作严肃。
　　然后，也不等几人回答，江人宝就推着几人往外走，还不忘朝屋子里吹了声口哨：“小白，你去不去？我开保姆车带你们。”
　　社恐小白立即摇头：“不不不……”
　　*
　　前往酒吧的车上。
　　白吉克一脸懵逼。
　　他是怎么上车的？
　　这就是…前辈所说的被迫成长吗？
　　与他一座之隔，金小鹏的汗已经洇湿了衣背。
　　施星舟只让他带乔缓去，但他直接把404的人都带过来了，怎么办？
　　这件事办不好，他的那些视频就要公之于众了……
　　金小鹏闭上了眼睛，只觉得自己死期将至。
　　但内心底，他又生出了些羡慕，只觉得那五个人，感情可真好啊。
　　他回头，看向坐在后座的四人，果然都带着笑。
　　这才是练习生该有的样子吧，和谐互助、共同进步，一起做些小小的违背规则的“坏事”，就像亲兄弟一样…
　　然而，事实上——
　　礼貌微笑的练习生乔某内心正咬牙切齿，对舍友们刚刚一同跳舞积累起的好感一触即碎：
　　妈的，好不容易能出去接头了，这帮家伙怎么又跟上了啊？！
　　作者有话要说：
　　叶一未&卓扬内心：乔缓真是宝藏啊，之前怕一个人跳舞出风头还带着我们，现在正愁没办法出去接头，他就认识了能出去的人！我一定好好请他喝几杯！
　　白吉克内心os：嘤。我敲着代码，吃着薯片黑着网，突然就被队友绑架了。
　　江人宝内心os：emm，第一次开保姆车，刹车是在右边吧？


第9章 
　　在车上大家还说说笑笑保持着活跃气氛，但踏入“生死之间”酒吧的一瞬间，乔缓四人就都换上了严肃的表情。
　　只有江人宝张大了嘴：“哇——”
　　刚刚江人宝按照导航七扭八拐驶入了暗巷，乔缓就已经有预感这酒吧不一般了。
　　同样位置偏僻难以寻找，如果说他在《城市大逃杀》中藏身的那间酒吧是古惑仔们的集散地，那“生死之间”则是隐藏在城市中心的名利场。
　　墙壁是暗金色的，用红丝绒点缀着，灯光昏黄，空气中充满了洋酒、烟草和昂贵香水交织的气味……
　　乔缓随着金小鹏带路，一个个散坐扫视过去。
　　坐着的客人，无一不是常在报纸上或者娱乐新闻里出现的熟面孔。
　　稍稍回想一下他便了然，这地段正好在娱乐三巨头中间，附近还有几家大影视公司，有这样的客人，倒是并不奇怪。
　　“buffing，你要小心，这酒吧是新开的，我们还没有完全掌握资料。”
　　隐藏的全入耳耳麦里传来父亲…不，是乔队长的叮嘱。
　　乔缓轻点了耳后两下，示意对方自己明白。
　　他刚刚觉得自己可能不好摆脱室友，所以只能在出来前戴上了特制的装备。
　　还没空想太多，金小鹏和江人宝就已经点来了满桌的酒。
　　金小鹏虽说是做东，但在旁边依旧怯生生的，举杯道：“乔哥，这杯敬你啊。”
　　乔缓点点头，将酒一饮而尽。
　　“小鹏，”乔缓递给对方一张纸巾，笑着，“这地方你是怎么发现的？”
　　“呃……”金小鹏飞快眨着眼，“就是在网上看到的，觉得不错，才想请你们来……”
　　乔缓看似不经意地呷着酒，心里已经有数了。
　　金小鹏在说谎。
　　这里隐蔽不说，只看客人的层次就不像是他能自己找到的地方。
　　可他不论是认座还是点单都轻车熟路，显然是被人带着来过……
　　耳麦里传出的声音也印证了他的想法。
　　“buffing，刚查到这里的产业属于一个新成立的小资本公司，记在施星舟的助理名下，当然了，大股东还有别的几家资本集团，”乔队长的语气中有隐隐的兴奋，“所以来这儿的多半都与那些公司有关，你可以四周看看都有哪些人吗？”
　　乔缓听罢，见叶一未、卓扬和白吉克直奔洗手间去了，心道正好。
　　他起身伸了个懒腰，随便找了个借口：“我随便转转啊，躺了一天有点累了。“
　　金小鹏身子一震，“乔哥，我再请你喝几杯……”
　　“哎呀你别老缠着我们乔哥了，”江人宝打断道，“来，小鹏，陪我扔骰子。”
　　乔缓在内心感谢了一秒钟江人宝。
　　然后。
　　头也不回地走开了。
　　乔缓越往生死之间的深处走，发现灯光越暗。
　　到处觥筹交错，烟雾缭绕，高级香水都遮不住的汗水味，与外面的散座完全是两个气氛。
　　每个卡座都坐满了人，但只看穿着和气质，就能分辨出哪些是金主，哪些是嗷嗷待哺的金丝雀。
　　乔缓在心里下了判断，原来这里更像是个相亲市场。
　　那些有名的、过气的、一直没红过的艺人们都在外面散座坐着，如果被哪个资方挑中，就会被邀请到后面卡座来谈些“合作”。
　　怪不得叫“生死之间”，娱乐人士的生与死，只隔一杯酒的距离。
　　“嘿，来喝一杯吗？”
　　“过来一起玩啊？”
　　“帅哥，找人么？”
　　乔缓一路走，一路就有些饿狼似的眼光粘在他身上。
　　“不愧是我的崽崽，”乔棠吹了声口哨，“buffing，你要是不做卧底也饿不死诶！”
　　乔缓：……
　　今年警队的心理评估，他一定要给自己父亲的领导提些建议。
　　生死之间并不大，乔缓很快就走到了最深处。
　　面前被一面黑墙堵着，看似路到尽头，墙两边却突兀地摆着两个“娱乐之神”的雕塑。
　　乔缓觉得有些奇怪，但光线实在太暗，一时也看不出所以然。
　　他忽然感到脚踝一阵暗凉。
　　有风。
　　难道……是暗门？
　　“哎呦，这不是退休大佬乔缓吗？”一道男声打断了他的思路。
　　“我还以为你背景足够硬呢，怎么也来这种地方啊？”那人说道，“这么着急往上爬呀？”
　　声音里满是揶揄和嘲讽，连乔棠从耳机里听着都握紧了拳头。
　　然而。
　　乔缓转头看向对方，茫然了片刻，才开口。
　　“不好意思，您是汪喵啾中的哪一个来着？”
　　对方：“……”
　　挑衅中最挫败的事莫过于你很认真，对方却根本没认出来你是谁。
　　“我是老大。”小汪咬牙切齿道。
　　“啊，汪哥啊！”乔缓恍然状，“您喝着呢？”
　　小汪身后的卡座还有一对儿看上去就很有钱的中年男女，乔缓也向两人点了个头算是打招呼。
　　小汪见乔缓撩拨不成，回头冲两位金主笑道：“我就说乔缓不是池中物吧，才练习三天上节目就小爆了，这么快就找到了‘生死之间’，节目里看他不声不响的一副咸鱼样，可一进门就知道往vip里走……”
　　哦，vip室啊。乔缓心道，怪不得有暗门。
　　“但你肯定进不去的！”小汪见乔缓竟然还在点头，跟受到表扬似的，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那里和你们那边的散坐，不是一场游戏，就凭你这样的，啧。”
　　最后这个啧的尾音拖得又长又妖。
　　乔缓正想洗洗耳朵，谁知道旁边那个男金主说道：“你要是想去V房，我们一起啊？”
　　说完，还非常油腻地对乔缓眨了眨眼：“喝多点，才能见到圈子里的vip。”
　　小汪立马撒娇：“哎呀，杜总，不是说好咱们俩去的嘛，叫乔缓干什么。”
　　男金主笑笑：“一起玩呗，人多热闹，今天刘总和姜总……”
　　“小杜，”女金主打断道，“你喝多了。”
　　男金主立马扇了扇自己的嘴：“对对对，我喝多了。”
　　然后，他把面前两杯酒推到了小汪和乔缓面前，“喝了，我带你们进去见见世面。”
　　乔缓下意识觉得那酒里肯定不太干净…
　　可小汪已经伸出了手。
　　“诶，杜哥，”乔缓来不及多想，直接上前一步，“和您说实话，有小汪在，我玩不开。”
　　说着，乔缓解开了衬衫最上面的扣子。
　　本是一件简单的白色外衣，但露出了胸前的一片皮肤，在迷幻的灯光下，显出了莫大的吸引力。
　　和旁边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小汪相比，胜了不是一星半点。
　　杜总当即眼冒绿光：“呦……”
　　小汪脸都气红了，这可是他等了好长时间的机会，哪有上来就截胡的？！
　　但乔缓不管不顾，拿起两杯酒，别过头，一饮而尽。
　　喝的时候还看向小汪，凌厉的眼尾写满了挑衅。
　　小汪哪受得住这种刺激！
　　上个《城市大逃杀》被抢尽了风头也就罢了，如今他费尽心思勾搭来的金主也抢？
　　最可恨的是他竟然抢不过！
　　可他一回头，刚想冲金主撒娇，却见到杜总的注意力已经全放到乔缓身上了。
　　小汪气急败坏，也顾不得礼数，直接扭头走了。
　　杜总也毫不在意小汪，立马起身揽过步履不稳的乔缓，对女金主道了声抱歉，迫不及待地掏出了VIP房卡。
　　暗门一开，乔缓看到VIP房里面的场景，饶是他见多识广也不免倒吸一口气。
　　妈的，小汪，你最好回家给我修两座庙！
　　*
　　在他们身后，施莲熠满是厌弃的表情。
　　今天她叫越陌影视的杜总出来，本想是谈一下关于那档S级综艺的推进情况的。
　　可对方叫来个不知名的艺人作陪也就罢了，这还见异思迁地带了个新人去VIP房。
　　不过资方的嘴脸，她在这个行业这么多年，也是见怪不怪了。
　　只是想不明白现在这些小艺人，一个个的，对着些烂番薯搞什么宫斗戏码。
　　竟然还上赶着被搞，真是恶心。
　　……诶？
　　她低头，忽然注意到地上，不知何时多出的两滩酒。
　　她回想了一下刚刚那人的动作，忽而一笑。
　　是自己错怪他了，这个叫乔缓的艺人，有点意思。
　　然后，她拿起一个手机，给一个久未联系的家人发了条信息。
　　[侄子，来你的酒吧，帮我捞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
　　多年后，小汪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有神论者，家里摆了几十尊神像。
　　每一尊，都是乔缓的样子。


第10章 
　　金小鹏只觉得如坐针毡、如芒刺背。
　　来前，施星舟叮嘱他，要让乔缓喝的尽兴，之后自有安排。
　　可光是看乔缓之前喝酒的样子就知道他是海量了，自己根本喝不过，更别提现在人都已经不知道去哪了……
　　江人宝见金小鹏心事重重便也觉得没劲，拉着刚从洗手间出来的白吉克猛喝，结果白吉克的脸越喝越白，感觉根本没事，反倒是江人宝已经醉倒在皮椅上了。
　　金小鹏又冲二人投去羡慕的目光，人家都说只有在最信赖的人面前才能放心喝醉，本来觉得江人宝和白吉克不熟，但竟然关系那么好……
　　明明是他自己组的局，反而现在自己像个局外人一样。
　　正想着，金小鹏手机响了。
　　STARSHIP：
　　[小鹏啊，你很让我失望，怎么这点事都办不好？]
　　[算了，本来觉得帮你一把你有能红的资质的，现在看来……]
　　[这样吧，一会服务员会把补剂送来，你放在酒里请乔缓先生喝一杯补补身体吧，之后的事会有别人来办的。]
　　刚刚看完短信，服务员就送来了一沓纸巾，递过来的时候还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
　　金小鹏掀开纸巾，一愣。
　　那纸巾下面放着一个白色的药片。
　　他刚抬头想问，服务员却已经不知道去哪了。
　　金小鹏把药片拿了起来，瞬间浑身僵直。
　　淡淡的果木香气，混在洋酒里几乎毫不突兀。
　　——正是那天他昏迷前那杯酒的气息！
　　这下，他再也没法欺骗自己。
　　原来施星舟叫他来就是要做这种事的。
　　金小鹏苦笑一声，只觉得讽刺。
　　自己明明也是受害者，但此刻却要为了自保，变成施害者了吗？
　　可如果他不听施星舟的话，那些视频被放出来，就永无翻身之日了。
　　想到此，金小鹏捏紧了药片，眼神失去了所有光彩。
　　在这个圈子里，想火、想出名，就一定要害人吗？
　　下一秒。
　　他的手被紧紧抓住。
　　如同被鹰爪钳住一样，痛楚瞬间传遍全身！
　　金小鹏慌张抬头。
　　是卓扬。
　　暴怒的卓扬。
　　“你干他妈什么呢？”卓扬扫了一眼座位，见江人宝和白吉克都不太清醒的样子，厉声喝道，“你给他们下药了？”
　　“不不不！”金小鹏忍住剧痛，“我没给他们下药……”
　　“那是给谁下？”
　　“没给谁！”话还没说完，只感觉自己指头都要错位了，金小鹏连忙改口，“是乔缓……”
　　这两个字一出，卓扬再也控制不住自己。
　　直接拎起了金小鹏的领子，按在了旁边的墙上。
　　卓扬双眼通红：“你给他下药做什么，说！”
　　*
　　一墙之隔，vip房。
　　乔缓本以为这里会狭窄逼仄，但没想到如此富丽堂皇。
　　巨大的喷泉耸立在圆盘状的地面中间，仿佛转盘游戏的金色转轮。
　　而组成转盘的，则是不同的房间。
　　乔缓此前只从国外的新闻上看到那种专供钱色交易的夜店，却没想到在自己的城市，也有这样的存在。
　　“看傻了？”杜总一脸得意，“快走吧，别让那几位等急了。”
　　“好……”
　　乔缓假装踉跄两步，实则悄悄打开了一直带着的胸针。
　　这算是卧底常用的小玩意之一，很快，乔队长也看到了画面。
　　“草？竟然还有这种地方？”乔队长也顾不得礼貌，“buffing，小心啊。”
　　乔缓再次轻点两下耳后。
　　杜总把他带进了写着“46号”的房间。
　　里面就像是KTV房间，已经坐了两个男人。
　　乔队长立即提示：“这就是之前姓杜的提到的刘总和姜总，一个是千城资本产业部的总经理，另一位是繁华娱乐的总裁。”
　　二人都是西装革履，举手投足之间透着儒雅风范。如果在杂志封面见到，恐怕路人还会夸一句“叔叔好帅”。
　　乔缓心里暗道，人面兽心。
　　杜总一脸谄媚：“二位，今天我们好好喝几杯哈。”
　　刘姜二人上下扫视了乔缓一遍，纷纷露出满意的表情。
　　姜总问：“这就是你说适合上我们新戏的小汪？”
　　“不不不，”杜总摇头，“这个更好，也是之前上过《城市大逃杀》的，叫乔缓。”
　　姜总：“乔缓……酒量倒是不错。”
　　说着看向杜总，似乎在责备他。
　　杜总立即慌神，又递给乔缓一杯酒，冲他眨眨眼：“这是嫌你还不够醉呢。”
　　乔缓了然。
　　之前在卡座时没看清杜总的动作，现在则是看得真真切切。
　　“那个白色的药片是什么？”乔队长显然也看到了，“催情还是安眠？”
　　乔缓背身喝酒，顺便悄咪咪回复：“试试不就知道了？”
　　然后转过身，换上笑容：“三位老板，我也敬你们一杯！”
　　笑容的弧度都和门口摆着的娱乐之神雕像如出一辙，显得热情又拘谨。
　　三人大喜，起身接酒，纷纷夸赞乔缓懂事。
　　三分钟后。
　　看着呼呼大睡的三人，乔缓叹了口气。
　　“看来是安眠用的。”
　　“好棒！”乔队长语气超级夸张：“你小子的手下功夫这么厉害！是跟谁学的啊？”
　　乔缓：……
　　乔缓：“这不是您亲自教我的吗？”
　　乔队长嘿嘿一笑：“哦，原来是我自己。”
　　乔缓满脸黑线。
　　今年警队的心理评估到底什么时候开始啊？
　　“撤吧，buffing，辛苦了，”乔队长语气严肃了起来，“我们会派别的‘业务员’跟进这两位金主的，看起来，这个案情不止牵扯到星熠和千城，还有很多其他公司都有类似的交易啊。”
　　“嗯。”乔缓说，“但我还不想撤。”
　　“既然金小鹏受施星舟嘱托带我来生死之间，那肯定是也要把我安排进某间房，我得看看施星舟为我准备的金主是谁。”
　　“会不会太……算了，”乔队长想了一会儿才回答，“注意安全。“
　　乔缓退出房间，只见圆盘四周还有十几个同样的包间。
　　但他一间间看过去，却没发现还有别的金主。
　　乔缓面露不悦：”是不是施星舟见金小鹏带了不止我一个人来，就没下手啊？”
　　“有这个可能，”乔队长道，“施星舟做了这么久的钱色交易中间人，肯定很有一套了。”
　　“行吧。”
　　乔缓心情不佳。
　　要不是他的好室友非要跟来……唉。
　　“你先撤吧，我们从长计议。”
　　“是。”乔缓答毕，正要向门外迈步，暗门却忽然开了。
　　进来的竟然是施星舟和……刚刚那位女金主！
　　乔缓：娱乐圈这么卷了吗？星熠的公子也要酱酱酿酿？！
　　施星舟完全是一幅吃了屎的表情。
　　为了安全，他历来是不会亲自来生死之间的，但今天却突然收到姑姑的短信，一定要他出现救人……
　　没想到这要救的人竟然是乔缓？！
　　“别装了，乔缓是吧？”施莲熠看乔缓正眯着眼假装看不清的样子，爽朗一笑，“我就知道小杜那帮人那你没办法，这还想来救你呢。”
　　“杜总他们不胜酒力。”乔缓礼貌微笑。
　　施莲熠摆手：“得了，我又不是不知道这生死之间的玩法，但我是不愿意这么玩的，所以直接问了啊，你有没有兴趣参加我的综艺？”
　　哦，原来不是来和施星舟酱酱酿酿，而是来邀请他上综艺的。
　　然后，他反应了一下：“啊？”
　　在这种纸醉金迷、声色犬马的地方……谈生意？
　　施星舟也震惊了一秒钟，立马劝道：“姑姑，要不您再想想？”
　　乔缓躲过金小鹏的算计已经算是运气爆棚了。
　　竟然还能被他的姑姑，顶级制作人，邀请上综艺？！
　　那可是SSS级综艺！他爸为了能让他去上这档综艺，不知道置换了多少资源。
　　可乔缓这家伙竟然就这样轻而易举收到了邀请！
　　“星舟，没你事了，你不如先出去吧，”施莲熠皱了皱眉，“让你白跑一趟，不好意思了。”
　　虽然说着道歉，可语气冰冷的不行，乔缓这位外人也听出了不待见的意思。
　　“怎么样，乔缓，你来吗？我这就给裴大海打电话。”施莲熠语气一转，充满期待。
　　乔缓立即拒绝：“不不不——”
　　又是综艺？
　　饶了我吧。
　　“我们这综艺投资很大哦，一定可以火，”对方劝道，“就缺一些像你这样聪明又不娇气，很会逃生的人，现在就剩几个名额了，正巧看到你，你说说，这不就是命运吗！”
　　“不不不，”乔缓摇着头往出走，“我不行我不行……”
　　“我看了你之前在《城市大逃杀》的cut，特别有综艺感！”施莲熠锲而不舍地跟上，“其实我们还缺一些比较孔武有力的体术担当，不知道你和室友关系怎么样，要是你们四个能一起来就最好了！”
　　“我和他们关系特别差，几乎不熟——”
　　施星舟也帮腔：“姑姑，他们几个是竞争关系，怎么会一起上节目呢……”
　　嘭——！
　　三人刚迈出vip暗门，立刻傻了眼。
　　不远处，卓扬像是头发怒的豹子，手臂肌肉隆起，将瘦弱的金小鹏狠狠压制在桌子上。
　　在他身旁，叶一未正检查着江人宝和白吉克的生命体征，两个人看起来颇有几分“一动一静”的默契感。
　　卓扬：“给我兄弟下了药，还想跑？”
　　话音未落，只见乔缓出现在眼前，表情瞬间转喜：“阿缓！你没事！太好了！！！”
　　乔缓：“……”
　　施星舟：“？？？”
　　施莲熠：“！！！”
　　稳重的制作人施莲熠当场破音：
　　“乔缓！你再装！”
　　“你们几兄弟分明感情深厚，还都很能打！”
　　作者有话要说：
　　同一时间：
　　施星舟：我的店被砸了？
　　乔缓：我要查的店被砸了？
　　施莲熠：呜呜呜呜，砸得好，再砸响些！


第11章 
　　金小鹏看见施星舟出现，立即怯生生喊道：“哥……”
　　但碍于卓扬控制住他的胳膊，很快又重新低下头去。
　　施星舟的眼里闪过一丝嫌弃的神色。
　　如果不是金小鹏的失手，也不会让乔缓被他姑姑赏识。
　　现在竟然还想向他求救，那不是要拖他下水？
　　眼下的骚乱显然闹大，不远处已经有好事者开始拍照。
　　施星舟无视金小鹏的目光，立马调整气息，转换成一个标准的“哦？发生了什么”的微笑。
　　乔缓在施星舟身旁，却眉头紧锁。
　　这间酒吧有问题不假，但那些催眠药片是谁提供的、又是谁在帮忙联系金主与金丝雀、这背后到底涉及了多大的集团和产业……种种问题都还没调查清楚，卓扬和叶一未此举无疑是打草惊蛇了。
　　但幸好他捕捉到了刚刚施星舟神色的异样。
　　如果施星舟不是个重要角色，他的姑姑怎么会找他来救场？
　　金小鹏又怎么会向他求助？
　　说破了天，乔缓也不相信金小鹏会自己联系金主又能自己搞到药片。
　　一定是施星舟在背后运营。
　　再多想一步，今天卓扬和叶一未闹了这么一通，那这摊生意肯定要有点改变，要么换地方要么换人。
　　只要有变化，就有机会露出马脚。
　　“buffing，不管你怎么想的，还是上去拦一下，”乔队长提醒道，“要是再闹就会有人报警了。”
　　“嗯。”
　　乔缓见卓扬喘着粗气，双眼通红，显然已经气极。
　　轻薄的T恤丝毫掩盖不住卓扬手臂上隆起的肌肉，周围人散了几米开外，谁也不敢去阻止发怒的男人。
　　只有乔缓，缓缓上前。
　　然而。
　　正当乔缓距离那几人所在的座位一米左右时，他的耳麦突然“滋啦”一声。
　　声响穿透耳膜，令乔缓汗毛竖起。
　　“buffing，你面前有警察之类的其他公职人员吗？”乔队长疑惑，“信号受到了干扰，说明你附近有人也在用这个频道！”
　　乔缓一窒，有同行？
　　但周围所有人都在看他，乔缓只能不动声色地继续走着。
　　“卓扬哥，先放手吧，”乔缓轻轻拍了拍卓扬的手背，“咱们先问清楚。”
　　卓扬的眼神也涣散半晌才重新聚焦。
　　二人在昏黄的灯光以及周围无数道视线的交织中，无声对望。
　　终于，卓扬深吸一口气，松开了手。
　　看热闹的人没想到刚刚还暴怒的男人竟然会被这个身量轻薄的青年轻而易举的安抚，纷纷投去敬佩的目光。
　　金小鹏立即跌坐在地上。
　　乔缓俯下身去，声线低沉但有种说不出的威压：“你是在杯子里面下药了吗？”
　　金小鹏本能摇头，但对上了乔缓深如寒潭的视线，不敢撒谎，点了点头。
　　“下的什么药？”乔缓又道。
　　“营养……营养补剂！”金小鹏慌乱无比，“是营养补剂！”
　　卓扬暴起：“放屁！你偷着给乔缓下营养补剂？你管这东西叫营养补剂？”
　　他的特战生涯多半是在和流入境内的各类药物做斗争，对这些是再敏感不过了。
　　更何况金小鹏是在对自己的同期室友下药！
　　还是他觉得人最好的那个室友！
　　乔缓叹了口气，“卓哥，能不能给我看看？”
　　卓扬将药片递了过去，正想让乔缓小心，谁知道他直接把那片剂放进了酒里。
　　“你先喝，”乔缓把杯子递到金小鹏唇边，“来。”
　　金小鹏下意识瞥了施星舟一眼，可对方正一脸玩味地看着他。
　　似乎在说：如果你供出我，那影片就要公之于众了。
　　横竖都是死，金小鹏两眼一闭，端起酒杯，咚咚下肚。
　　“诶——”卓扬惊了个呆。
　　十秒、二十秒、三分钟……
　　现场一片寂静。
　　金小鹏竟没有出现任何异样，连他自己都露出惊讶的表情。
　　“起来吧。”乔缓轻轻扶起金小鹏，顺势把真正的药片藏进了裤袋，“有什么事，都可以直接跟我说的，不要让我误会你，好吗？”
　　金小鹏虽然不知道乔缓是怎么做到的，但也知道是对方救了自己，泪水夺眶而出。
　　“谢谢……谢谢乔缓哥。”
　　乔缓呼噜了一把他的头发，悄悄帮他擦去眼泪。
　　然后看向卓扬：“误会解开啦，卓哥。”
　　“阿缓！”卓扬叹了口气，“那个药说不定是什么啊，你怎么这么相信人啊！”
　　这个乔缓呀！人也好的过分了吧！
　　旁边的叶一未也深有感触，点了点头。
　　“有事咱们回去再说。”乔缓笑得很温和，用眼神暗示他们周围都是人。
　　叶一未和卓扬又和乔缓对望片刻。
　　三人间微妙的张力如同纠缠于晴空下的风筝线，张弛程度只有他们自己知晓。
　　周围人见没热闹好看，也渐渐散开。
　　场面一片和谐。
　　然而。
　　一位一直没什么存在感的红发少年猛然站了起来。
　　“唔……”白吉克拍拍胸脯，“我跟你说，其实我超厉害的！我超吊的！”
　　三人：……
　　叶一未忽然想起：“其实刚刚小白喝了不少酒……”
　　难道，社恐的醉酒版本是社牛？
　　白吉克半闭着眼睛，看向三人：“呜呜呜呜，为什么你们要把代言让给我啊，你们好过分！你们知道耽误了我多少，嗝，用电脑的时间吗！”
　　说完，还疯狂从桌上拿酒往嘴里灌。
　　叶一未率先反应过来，立即抢杯子，但白吉克力气奇大，叶一未竟根本控制不住。
　　一时间鸡飞狗跳，白吉克像打了鸡血一样充分展示自己的体能素养，在生死之间各个地方乱窜。
　　“看戏呢？”叶一未吼道，“他要是受伤了怎么办！”
　　乔缓和卓扬如梦初醒，立即开始一齐参与这场抓捕……
　　白吉克在前面跑着，裤袋里不知何时塞满的糖纸不断飘洒出来，红绿粉橙，漫天飞舞。
　　后面三个青年，奋力追逐着，捡拾着，生怕给旁人添麻烦。
　　现场瞬间笑起来，刚刚紧张的气氛顷刻瓦解。
　　来这的人，很少是为了喝酒，更是很少会真的喝醉。
　　他们总在羡慕那些有更好资源的艺人，却没想到此刻，自己会羡慕四个能认真喝酒，放心喝醉的人。
　　仿佛在他们身上投射了自己应该有的样子。
　　施星舟的笑却僵在了脸上。
　　他希望自己能感到嫉妒。
　　但他没有。
　　他只是不理解。
　　而在他身旁，他的姑姑施莲熠久违地露出了“太棒了”的神情，心神荡漾。
　　什么叫青春、活力、友情啊！
　　这就是！
　　这就是她要找的人！
　　*
　　当夜，乔缓三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江人宝和白吉克拖回宿舍。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在他们睡得不省人事的几小时里，微博上刮起了怎样的腥风血雨。
　　@八卦神探：惊！在A市某酒吧，之前斩获蓝芝代言的新晋弟弟白吉克疑似被人下药后失心疯，幸亏有室友们帮助才逃出生天！据悉，他的室友乔缓、卓扬和叶一未为他在星熠的同期练习生，此前四人曾因《城市大逃杀》而小红，被称为修罗场兄弟。
　　本来，没什么在乎这条八卦新闻，毕竟几个人都不算火，这爆料看上去又是十足的不靠谱。
　　什么酒吧下药发疯的…
　　但很快有眼尖的人在底下附着的视频和图片里发现了盲点。
　　竟然有施星舟！
　　图片中，前景是乔缓等三人合力制服白吉克，手忙脚乱。背景却见施星舟的模糊人影……
　　主要是他那一头金发辨识度实在太高。
　　这下像是捅了马蜂窝，营销号们纷纷开始转载，引来无数施星舟的粉丝和路人。
　　“天呐好可怕，现在酒吧还会被人下药！吉克弟弟都疯了！”
　　“幸亏有修罗场三兄弟在！希望弟弟没事！”
　　“报！我邻居的姐姐在星熠做统筹，说现在几个人都回到公司啦，没有问题！”
　　“那就好！“
　　“其实，我觉得更可怕的是，修三都在帮吉克弟弟，但施星舟竟然在后面笑。“
　　“就是啊，他们也是一个公司的，之前直播还互动过，施星舟怎么笑得出来？！“
　　“别尬黑我家哥哥好吗，明明是光线和角度才显得像是在笑！“
　　“就是啊……“
　　“舟粉是不是全员眼瞎？你们看其他的视频，施星舟全程都在冷笑好嘛？！“
　　“现在哪还有人会在酒吧下药啊，我吐了……是白吉克喝醉了吧？“
　　“就算喝醉了，你看看修三的反应，再看看你家舟，高下立判！“
　　“瞬间就想到那个看见小朋友摔倒还在笑的湖笔偶像了，真的，下意识反应才最能看出一个人的真面目！“
　　施星舟忙着清点生死之间的生意就已经忙的不可开交，又看到了网友的评论，一夜未眠。
　　他温柔大方的人设就像个精致的瓷器，是不能出现裂痕的，否则一触即碎。
　　隔日上午。
　　一个新综艺的官宣彻底打破了他保持人设的最后幻想——
　　@星熠娱乐：@繁华娱乐-施莲熠，感谢邀请！S级“反向选秀”综艺《荒岛》即将开启录制，我司战将已准备就绪！@施星舟@乔缓@叶一未@卓扬@白吉克]
　　施星舟瞬间觉得自己看到了四道天雷，正赶在来劈他的路上。
　　作者有话要说：
　　白吉克：没有我的修罗场，我抢也要抢进去。
　　校长：不愧是你啊小白，醉成这样保密意识还一流（手撕毕业证ing）。
　　修罗场三兄弟，简称：修三。
　　一些剧透：后面会变成修四。（说得好像谁不知道一样）


第12章 
　　星熠娱乐总部天台。
　　乔队长正拿着平板电脑，一次次地看着录像。
　　“啧，真是没想到，竟然还有别的公职人员，”乔棠捋着自己并不存在的胡子，“buffing，你觉得会是谁？会是卧底吗？还是路过而已？”
　　乔缓躺在一旁，满脸崩溃：“老大，我真的很需要睡觉，别折磨我了可以吗？为什么非要知道那人是谁啊？”
　　“说实话，我不相信有公职人员会路过那间酒吧，如果是便装或者卧底的话，他们为什么要派卧底呢，任务是什么呢？你不好奇吗？”
　　乔缓：“我真的不怎么好奇。”
　　乔棠一脸严肃：“你不能为了快速完成任务就对别的事不管不顾啊！”
　　乔缓没有回答，只捡起旁边的木棍，朝自己挥舞了一下。
　　乔棠：……
　　幼稚！
　　“你给自己施闭耳塞听咒也不好使，”乔棠撑开儿子的眼皮，“你不觉得自己有些孤僻吗，你不觉得你需要一些同做卧底的兄弟吗？万一你们的任务有关联能事半功倍呢？”
　　“做卧底不就是独来独往吗，”乔缓嘟囔道，“你之前不就是这样的，哪有寂寞不寂寞。”
　　月影低垂，乔棠背手而立。
　　“就是因为我之前也是卧底，我才…唉。”
　　风声萧萧。
　　远处，海是一望无际的漆黑，唯有灯塔照亮的地方才能看出波涛涌动。
　　“这样吧，”乔棠从回忆中抽出，“如果真的还有别的卧底，而你能找到他的话，那回头毕业的时候，我们调回老家派出所，我让你当我上司。”
　　乔缓瞬间来了精神：“真的？！”
　　乔队长点头。
　　“我先说好，我只在不影响查案主线的基础上顺带看看有没有别的卧底，毕竟这可能只是一次普通的信号干扰，”乔缓立马拿起平板，一帧一帧看过去，“嘛，这旁边有一二三四五个人，让我看看他们的小表情……”
　　乔棠看着进入工作状态的乔缓，露出颇为欣赏的表情。
　　半晌，他忽然想起来——
　　“诶，对了，你是不是要上那个叫《荒岛》的综艺？”
　　“对，”乔缓翻了个身，“我们宿舍这几位都被选中了，还有施星舟，反正内部选秀的初期考核也结束了，裴大海就让我们去了。”
　　“哦…”乔棠点头，“那得录好几天吧，你是不是不能和外面联络。”
　　乔缓放下平板，回头道：“怎么，您担心我？”
　　“当然担心你！”乔棠飞速眨眼，然后露出一个超级诚恳的笑容，“还有吧，就是…”
　　乔缓立即警觉：“嗯？”
　　“就是说既然你要去那么久，不如你这两天都熬夜来天台，咱提前推进一下查案和查卧底的事！”
　　“……不愧是你。”
　　*
　　“天呐！你们看《荒岛》的预告了么？现在的综艺都疯了吧！”
　　“牛哔，郭嘉不让搞选秀就搞出来了反向选秀，被淘汰就要永久退出娱乐圈这可还行！”
　　“真的强，这下是实打实的PK了吧，本就是大逃杀的模式，选手要么是落魄的半红不红的，要么是即将出道，都是想红的……”
　　“这他妈哪是大逃杀，这是真的娱乐圈吧，为了自己的前程板命！”
　　《荒岛》作为沉寂一年的C国娱乐市场的一道惊雷，只是放出预告便稳稳爆上了热搜第一。
　　赛制极其简单却直达人心：101位艺人将在一座荒岛上展开大逃杀游戏，各自为战，被别人抢走自己身上的五角星徽章则视为淘汰。
　　节目组甚至联合了各大品牌方，与选手签订协议——第一位被淘汰的人将永久退出娱乐圈，第二位停止一切商业活动五年、第三位四年半，以此类推。
　　《荒岛》被称为“反向选秀”，本来大家只以为是个噱头，直到看见节目组真的包了一座岛，又真的安排了上千个隐蔽摄像头随时捕捉每个细节，观众才知道，这是玩真的！
　　而更令人咋舌的，则是这个节目邀请的人物名单。
　　有被全网黑的艺人、有在娱乐圈沉浮数十年仍未被铭记的老戏骨、还有各式各样还没出道但野心勃勃的偶像、分分合合数十年的撕逼情侣等等……
　　这些艺人们深藏的秘密和渴望，如今都摆到台面来正面对抗，拼个明白！
　　要么红、要么死！
　　如今直播刚一开启，直播间瞬间爆满：
　　“握草我来了！真的牛逼这个节目组，大几千个隐蔽摄像机同时直播！”
　　“最绝的是岛上除了他们101个以外没有工作人员，只有直升机准备救援，所有参加的艺人都签了生死状，不仅要互相battle，还得荒野求生！”
　　“这是第一期吗？”
　　“是的！这一期101进49，也就是说，每两个人之中要淘汰一位！”
　　“妈呀，一上来就淘汰一半，这也太刺激了吧……”
　　“更刺激的是，即使是第51位被淘汰，惩罚也是禁止参加商业活动两年！两年不能出现在公众视野里……还不如死在岛上呢。”
　　施星舟正在轮渡的健身房做最后的训练，看着直播间的弹幕，微微一笑。
　　是啊，不红和死了有什么区别。
　　市场就这么大，本就用不了这么多艺人。
　　但他一定要做活下去的那个。
　　当初他让父亲使了那么多手段，才让姑姑同意他加进节目，这是他从网红小偶像进入大众视野的第一步，也是OSOK打响知名度的第一步，他必须走好。
　　为此，他专门给自己进行了两个月的体能和生存特训，甚至请来了国外最顶尖的教练。
　　而乔缓那四个人……虽然误打误撞被他姑姑看中，但和他的身体素质，应该没得比吧。
　　想到此，施星舟从容迈出舱门，海岛的阳光照射在他湿漉漉的面庞上，显出无比的青春朝气。
　　《荒岛》的噱头虽然是大逃杀，但其实，最吸引人的还是无数俊男靓女在岛上的生存和厮杀。
　　海岛本就炎热，大家到时候还要追逐肉搏，嘶，想想就刺激！
　　导演组显然也懂其中关窍，这才在送101位选手登岛的轮渡上特意安排了“称重”环节。
　　艺人们需要卸下妆容、脱去遮盖身材缺陷的衣服，直接把体脂、体重、身高等等数据公之于众。
　　而且，《荒岛》也有观众们pick选手投票等等环节，甚至要押宝猜测谁能问鼎冠军，因此公开选手们的身体数据也是十分必要的。
　　甲板上，所有等待称重的艺人面色凝重。
　　体重秤的机械播报丝毫不留情面：
　　[贾昏，男，25岁，174，69kg，体脂率17%。]
　　[姚小兰，女，19岁，152，44kg，体脂率26%。]
　　[杜悦，男，43岁，185，88kg，体脂率20%。]
　　“哈哈哈哈，这简直公开处刑。”
　　“笑死，让这些明星平时不注意身材管理，现在知道了吧！”
　　“我以为年轻偶像都很好，但有的还不如那几位老打星呢！”
　　施星舟慢悠悠走到了队尾，摄像大哥也知道他在选手中人气算是还不错，立马把镜头怼到了他的脸上。
　　弹幕里蹲了好久的舟粉立马海豹鼓掌：
　　“舟舟！！！妈妈爱你！”
　　“不愧是我们舟，身材太好了啊啊啊！”
　　“天使降落凡间！！！！”
　　当然，施星舟是特意挑这个时间来排队，就为了给自己找点对比组。
　　然而，正当他装作不经意地对镜头展现不同角度，一个男人突然进入他的视线。
　　乔缓昨夜被逼着看视频找卧底一宿没睡，今天又在轮渡上晃了半天，觉得自己有点晕船，本来只是想上甲板出来透透气。
　　施星舟见乔缓脸色不佳，还穿着件十分宽大的T恤，心道机会终于来了，于是赶忙招手：“乔缓！我们一起称重吧！”
　　对于自己的身材施星舟还是很有信心的，而且乔缓此刻的穿着…
　　一看就是为了遮赘肉！
　　乔缓挠了挠头：“啊……”
　　面对施星舟…即使他再想吐，也只能强打精神。
　　毕竟对方不仅是自己的任务目标，更是他参与这档综艺的最大动力。
　　施星舟看着乔缓的脸色，笑着关怀：“你是不是身体不太好呀？”
　　乔缓根本没理会对方话里的拉踩之意，点点头：“嗯。”
　　“听说一未身体也不大好，”施星舟继续，“我还挺担心你们的，毕竟这档综艺体力消耗还是很大的。”
　　“对。”
　　“你平时有没有运动运动呢？”施星舟拍拍乔缓的肩膀，“我觉得我们男艺人还是要注意身材管理，尤其是力量训练。”
　　“我不爱动。”乔缓只觉得自己再多说两个字就要喷涌了，赶紧往前一指，“到你了。”
　　“嗯。”施星舟看了看乔缓，又看了看镜头，踏上了智能体重秤。
　　[施星舟，男，21岁，185，64kg，体脂率15%]
　　“哇！不愧是舟舟！身材绝了！”
　　“哪个艺人能体脂率15%啊，这也太强了！”
　　“你们看舟舟手臂的肌肉！嘶哈！”
　　“男友臂！抱我！老公！”
　　施星舟勾唇一笑，按计划拿到了自己的第一个话题。
　　看来两个月的训练没有白费。
　　“乔缓，你也快测一下吧，”施星舟回眸一笑，“感觉你身材也不错啦。”
　　“hhhh，乔缓有什么身材，看他的精气神就不像身材好的。”
　　“而且都说自己不爱动，肯定没我的舟好，舟昨晚还发了健身vlog！”
　　“感觉真的很咸鱼，应该会被立马淘汰吧。”
　　“+1”
　　施星舟在心里默默冷笑。
　　就算之前在《城市大逃杀》的时候这人有腹肌，来当了几个礼拜练习生估计也没了。
　　据金小鹏和魏腾说法，乔缓每天最大的爱好就是躺在床上，也不练功，而且每顿饭都吃很多。
　　这样能保持身材就怪了！
　　就等着在全国人民面前丢人吧！
　　乔缓压住胃中翻江倒海，站上了体重秤。
　　心想，这东西有必要吗？
　　他们这些卧底其实从来不关注体脂，毕竟体脂低只是看着好看罢了，没太多实用效果。
　　[乔缓，男，21岁，186，72kg，体脂率……12%。]
　　整个甲板瞬间寂静了。
　　之前测了那么多艺人，不论年轻的还是老的，都没有过这么好的数据！
　　直播间刚刚还在吹施星舟的粉丝也瞬间不敢说话了！
　　这个看上去蔫蔫的家伙…和他家正主相比，不仅身高更高，体脂竟然还更低？！
　　这是什么神仙身材！！！
　　施星舟当然也是满脸震惊。
　　乔缓！你再说你不爱动？！
　　作者有话要说：
　　乔棠：那个，你是不是要去录好几天节目啊？
　　乔缓：嗯？我爸竟然关心我？
　　乔棠：就是说，咱别耽误进度哈~


第13章 
　　“握草，这个身材，应该比模特还牛了吧！”
　　“我就知道《城市大逃杀》里乔缓露的腹肌是真的！”
　　“得了吧，12%的体脂很吓人了，15%才刚刚好!”
　　“笑死，舟粉不会没见过腹肌吧，15%只是隐隐约约，12%才明显啊！”
　　“emmmm，不是舟粉，但这个秤坏了吧？”
　　“就是的，乔缓看上去一点精神都没有，怎么可能身材那么好！”
　　“乔缓！”
　　弹幕的舟粉还没停止阴阳怪气，只见卓扬匆匆跑上甲板，满头是汗：
　　“我刚从节目组要来的晕船药！”
　　乔缓如蒙大赦，接过药片：“谢谢哥。”
　　卓扬递过温水，满脸心疼：“唉，阿缓呐。”
　　说乔缓精神状态不好的舟粉脸被打得啪啪响——
　　“笑死，还说人家不精神，明明是晕船了！”
　　“呜呜呜蔫蔫的咸鱼大佬，猛戳我xp。”
　　“还有大狼狗嘘寒问暖，这是什么神仙队伍啊！”
　　刚刚本来在乔缓身后还有一堆人等着称重，此刻都默默散开了。
　　毕竟，谁也不想充当这个对比组。
　　卓扬一直急着找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于是一脸无所谓地站上了体脂秤。
　　[卓扬，男，22岁，191，85kg，体脂10%]
　　他此刻只穿着件打底的贴身T恤，肩宽背阔，腰腹紧实还能看到隐约的腹肌纹路。就算不播报也能看出的好身材。
　　这下弹幕的舟粉彻底寂静了。
　　全场也寂静了。
　　施星舟立马找了件外套，也不顾摄像大哥的鄙视目光，匆匆穿上。
　　卓扬依旧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只看着乔缓的状态好转，稍微松了口气。
　　“哎！一未、吉克！”卓扬发现另两位室友也走上了甲板，招手道，“你俩试试这玩意儿，还挺有意思的！”
　　施星舟：……
　　有意思？
　　艺人们讳莫如深的身体数据，这人竟然觉得有意思？
　　但这俩人一个看上去体弱多病，一个看上去还没长大的样子，总不能身体数据也很好吧？
　　只要自己能排个第三，粉丝们一定也会吹起来的，话题度照样不低——
　　[叶一未，男，23岁，185，72kg，体脂率10%]
　　[白吉克，男，19岁，179，66kg，体脂率11%]
　　“啊啊啊啊啊修三加小白的身子都太绝了！”
　　“你们好，我的四位新老公！”
　　“没空打字，颅内很忙。”
　　“我不管，这体重秤绝壁坏了！”
　　“就是的！绝对坏了，怎么可能这四个人的身体数据比运动员还好啊！”
　　“笑死，舟粉死了三天浑身上下就嘴是硬的，你看你家蒸煮，脸都笑僵了。”
　　“听说昨晚还在发健身vlog，现在看来是白练了吧哈哈哈哈。”
　　施星舟确实脸都笑僵硬了。
　　怎么可能这四个人的身材比他这种做了两个月特训的人还好啊！
　　一定是秤出了问题！
　　求求了，让这个秤出问题吧，一定是秤坏了！
　　白吉克沉吟片刻，悠悠举手：“我觉得秤不太对劲。”
　　施星舟：“！”
　　果然！
　　说完，白吉克在触摸屏上不知道做了些什么操作，又站了上去。
　　[白吉克，男，19岁，180，66kg，体脂率11%]
　　白吉克满意点头：“这就对了。”
　　弹幕一齐愣了片刻，瞬间开始“哈哈哈哈哈哈哈”刷屏。
　　小白也太可爱了叭！
　　179和180是两件事，这就是男人的尊严！
　　摄像老师也在心里默默感谢白吉克的天然呆操作，有他这样调节气氛，不仅节目效果拉满，其他选手也终于重新鼓起勇气上去称重了！
　　全场，只有施星舟更绝望了。
　　*
　　烈日当空。
　　乔缓被送上岛时戴上了特制的眼罩和耳塞，到了节目开始的那一刻才会自动解锁。
　　所以，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岛的什么位置。
　　乔缓在来的轮渡上，其实已经打探到了不少别的选手的计划，有些想要结盟，有些想要猥琐发育，有些决定去找散落在地图上的资源围点打援……
　　——虽然这是新的节目，但大逃杀类型的影视作品大家看得多了，大差不差，也就这些玩法。
　　乔缓是打算避战的。
　　他参加这档节目的想法很简单，第一是不能被太早淘汰，不然就会被星熠雪藏甚至解约；第二则是在此基础上，要尽量找到施星舟，从他身上套料。
　　当然，避战肯定能少些镜头，更别提还相当符合他的咸鱼人设了！
　　但……
　　乔缓突然听到旁边传来一声深重的喘息。
　　是个男人。
　　他和另一个男选手的“出生点”显然离得很近！
　　可是按节目组的规则他不能跟对方说话，带着特质的耳罩也听不大清楚，只能隐约察觉那男选手走到了自己的身后。
　　对他显然也有戒备。
　　脚步沉稳，有些底子。
　　耳罩里传来导演的声音，“倒计时三十秒……”
　　乔缓手心捏出了一把汗，也慢慢向后走去，拉开身位。
　　“二十秒……”
　　对方也带着眼罩和耳罩。
　　两个人都在猜着对方的想法。
　　黑暗森林法则下，最保险的办法显然是在游戏开始的一瞬间将对方制服。
　　“十秒……”
　　乔缓开始活动关节，深吸一口气。
　　晕船的不适被阳光下草木氤氲的香气缓解了不少。
　　“五……”
　　又或者，是卓扬给他的那片药终于起了作用？
　　唔，卓扬。
　　他看了那么半天生死之间的录像，觉得不能完全排除卓扬是卧底的嫌疑。
　　“二……”
　　算了，不想那么多了。
　　乔缓绷紧了肌肉，像是一只蓄势待发的豹子。
　　他能听到对方压抑的喘息。
　　二人咫尺之隔。
　　“一！”
　　啪——！
　　眼罩和耳罩掉落的瞬间，乔缓已经向前弹了出去。
　　而同一时间，对方也向他奔来。
　　二人瞬间扭打起来。
　　强劲的力道使得乔缓和他的对手滚打在地，他能明显感觉到对方身手不凡，虽然全是野路子，但竟然能跟上他的出招和节奏。
　　而对方的身材也相当结实，厚实的肌肉卸掉了他很多力道。
　　一来一回，见招拆招，这已经不是本能的厮杀，更像是一场属于男人间的对话。
　　乔缓甚至听到对方喉咙里传来了低哑的笑意和满意的哼鸣。
　　“握草！一上来就这么刺激！”
　　“天，这两个人打的好激♂烈……”
　　“势均力敌！太强了吧！我都看不清两个人出手，不愧是大佬！”
　　弹幕看的兴起，乔缓却边打边觉得不太对劲……
　　他的地板技巧经过“道上”经历的磨炼堪称一绝，可对方却并不处于下风。
　　这不会是……
　　“哥！”乔缓恍然，“是我！”
　　对方手下一顿，但依旧锁着乔缓的关节。
　　乔缓轻轻拍了他手背一下。
　　“握草，”对方浑身一激灵，“阿缓？”
　　“是我！”
　　二人瞬间分开，匆忙起身。
　　竟然是卓扬！
　　刚刚卸掉眼罩的瞬间，乔缓的视力还没恢复，根本来不及看不清对方。
　　“阿缓！”˙卓扬灿烂一笑：“兄弟啊，幸亏是你……”不然现在已经被勒晕了。
　　“卓哥！”乔缓回之一笑，“幸亏是你……”不然现在已经被捆在树上了。
　　都以为把对方逼到极限的两兄弟相视一笑，气氛和谐。
　　乔缓本猜测卓扬是专业卧底，但打了一通却发现对方都是野路子，颇有几分自学成才的味道，疑惑消了不少。
　　卓扬却满心兴奋，他本以为乔缓只是身体素质不错，但打架招式竟然非常“街头”，还很强！
　　他很久没打的这么尽兴过了！
　　但毕竟是直播的节目，二人暂且压抑心中的情绪，一起看向周遭环境。
　　乔缓立即意识到了一件事。
　　这也太巧了。
　　地方这么空旷，偏偏他们两个的“出生点”在一起，就像有人故意安排的一样。
　　卓扬显然也想到了这一辙，抬头，二人只对视了一眼便互相了然。
　　肯定是节目组的手笔。
　　之前刚刚炒作了兄弟情，如今见面就厮杀，没什么比这更讽刺了。
　　但怎么会这么简单呢？
　　乔缓起身，观察半晌。
　　果然。
　　“卓哥，你看，”乔缓指着前方，“我们算是在一个高处，四周都是峭壁，面前只有这座独木桥与外界相连。但桥上有裂痕，只能承载一个人的重量。”
　　“也就是说，一个人走过去之后这桥就会塌掉？”卓扬大惊，“草，这不是杀人吗？非要我们两个拼出个你死我活才行？”
　　“这不是玩命吗？如果没发现独木桥的裂痕呢？”
　　“@《荒岛》你们节目组也太过分了吧，为了制造冲突根本不担心生命安全是吗？”
　　“服了，就非得让两兄弟打起来呗？”
　　“啊啊啊啊啊可我不想让他们淘汰，这两个人我都好喜欢！”
　　“两兄弟是不是要开始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了？我不想看这种剧情啊啊啊啊啊！”
　　卓扬撇嘴：“我做不出这种事，要淘汰就淘汰我吧，你走出去！”
　　乔缓靠着旁边的树干上，懒懒一笑：“倒是不必。”
　　“啊？”卓扬一愣，“那咋办？”
　　乔缓耸肩：“我俩可以一起摆烂，等剩下的人被淘汰完。”
　　卓扬：……
　　弹幕：……
　　“不愧是你！阿缓！”卓扬大笑。
　　还得是他的好兄弟，不仅能打，主意还多！
　　二人说摆就摆，各自找了个舒服的树坑立马开始睡觉。
　　乔缓正愁没睡够，这样还能让观众失去兴趣，一箭双雕！
　　两大老爷们睡觉，多无聊的画面啊！
　　*
　　皓月当空，星垂平野。
　　时间就这样被两兄弟睡过去了半天。
　　施星舟要是知道自己费心安排的角斗场反而变成了保障没人打扰他俩睡眠的孤岛，肯定会被气死。
　　“啊——~”
　　正当两兄弟即将进入深度睡眠时，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夜空。
　　二人一齐惊醒，瞬间进入战斗状态。
　　“救——咕嘟~”
　　这声音很近！很卑微！很耳熟！
　　二人想了片刻，然后，异口同声道：“白吉克？”
　　就在峭壁对岸！
　　最后这声“咕嘟”显然是落水了！
　　“怎么办？”
　　乔缓问出口的瞬间，卓扬已经开口：“得救人！”
　　虽然乔缓无意出风头，但对方好歹是同期，再不济，就算是个路人，他身为人民警察，也没有见死不救的道理。
　　但面前的独木桥怎么办……
　　乔缓此刻心中所想，亦是卓扬所想。
　　更是弹幕观众所想。
　　可观众们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看到这样的场景——
　　二人一齐退后几步，助跑，轻点独木桥借力，向前虎跃……
　　一秒过后，两道与黑夜融为一体的身影轻松越过了将近五米的峡谷。
　　然后，向密林深处跑去。
　　作者有话要说：
　　乔缓&卓扬：这就是公职人员面对困难群众时的使命感！
　　独木桥：嘤，这样显得我很呆诶。
　　*拍手背这个动作曾经在“生死之间”乔缓也对卓扬做过。


第14章 
　　半天前，密林深处。
　　白吉克在耳罩和眼罩解锁的一瞬间，就感觉到一根木棍戳在了自己胸口徽章的位置。
　　“小白，别动哦。”施星舟眉眼弯弯的，“我们两个离得这么近，好巧啊。”
　　巧吗？
　　其实不巧。
　　当然是施星舟特意安排的。
　　金小鹏的视频不仅能威胁到金小鹏，还能威胁到睡他的金主，这就是施星舟作为掮客在行业中屹立不倒的秘密武器。
　　而那位岳总大名叫岳霖，正好是《荒岛》节目组的高层之一。
　　如今四兄弟的路人讨论度隐隐有超过自己的趋势，于是施星舟给乔缓和卓扬两兄弟送上独木桥大礼的同时，也想到了这样的方法蹭热度。
　　毕竟白吉克肉眼可见，是四兄弟里最弱的一个，却因为有蓝芝代言和酒吧事件，人气最高。
　　正好。
　　木棍正杵在白吉克徽章的位置，只要施星舟稍稍用力，就能将白吉克淘汰。
　　他本以为白吉克会慌乱，但白吉克只是皱了皱眉：“怎么？”
　　红发少年竟然显出了不耐烦的神色。
　　施星舟愣了片刻才柔声问道：“都是一个公司的，以后也可能一个队伍出道，不如我们结盟吧？”
　　白吉克抬眼，思索着。
　　弹幕却开始刷屏——
　　“啊啊啊啊啊果然是舟舟，好温柔！”
　　“都说这样的极限综艺会暴露本性，但我们舟还愿意和同公司的结盟，善良舟！”
　　“舟肯定是看白弟弟一个人生存困难才结盟的，快答应啊白弟弟！”
　　施星舟也觉得胜券在握，却听见对方冷冷开口。
　　“哪有用武器逼着人结盟的？”
　　直中要害。
　　是啊，他要是真的善良，又怎么会威胁对方呢？
　　施星舟一时无话，弹幕也愣了半晌才开始护主，吐槽“白吉克不识好歹啊”、“人家明明是好意，还给脸不要脸”等等。
　　却有不少真路人被白吉克的一句话点醒，觉得他说的不无道理，施星舟内心肯定有别的小九九。
　　可谁也没有想到，就是施星舟这恍惚的一瞬间，白吉克竟突然暴起，一脚踹开施星舟，转头跑进了密林里。
　　弹幕：！！！
　　小白原来不是只会睡觉！
　　施星舟反应过来，立刻跟着奔去。
　　岂料白吉克左躲右闪，在树丛中灵活的像个小猴子，根本没让施星舟追上。
　　“笑死，拿着棍子都找不到人结盟。”
　　“就这果然是要靠威胁，不威胁小白谁要带个累赘啊！”
　　“得了吧，明明是趁我家舟舟没注意！你们看舟舟体能多棒，都跑了这么久了！”
　　“那小白不是更棒，你家舟连尾气都吃不上！”
　　施星舟又气又恼，在密林里找了几个小时都没抓到白吉克，计划失败不说，还被蚊虫咬了浑身大包，汗水出的都能把自己腌入味了，之前温和善意的气质荡然无存。
　　要不是有镜头，他早就骂出声了！
　　然而。
　　祸不单行。
　　本来被白吉克跑脱就够丢人了，施星舟一抬头，发现自己竟不知何时，站到一个巨大的蜂巢下面！
　　瞬间，他腿都吓软了。
　　蜂群也渐渐注意到了这个闯入者，开始躁乱起来。
　　不停有蜜蜂试探性的向施星舟飞去，在漫天嗡嗡声里，施星舟下意识做出了最差的决定——
　　他挥起了棍子。
　　这显然激怒了蜂群。
　　顷刻间，铺天盖地的如暴雨般倾泻的愤怒蜜蜂向施星舟俯冲而来。
　　施星舟抱头鼠窜，却被各种藤蔓树根绊倒，黑压压的蜂群转眼间就到了他的身前……
　　“啊啊啊啊啊！”屏幕前的施星舟粉丝开始尖叫。
　　他们的哥哥倒下了，怎么办！
　　施星舟也失去了表情管理，涕泗横流……
　　唰——
　　一个身影竟在此时突然出现，宛如神兵天降，电光火石之间用外套包住了施星舟的身子，然后拔足狂奔。
　　直到耳边的声音消失，施星舟才擦干鼻涕，后知后觉……
　　有人救了他？
　　蜂群被移动中的红发少年吸引，一拥而上。
　　白吉克边跑边寻思着最佳的解决方法。
　　他看不上施星舟的虚伪是真的，但看他有难，出于使命感不得不救也是真的。
　　也许，让他放弃在国防科大的机房里做个舒舒服服的红客，转而主动申请来星熠做卧底查清这家公司通过境外僵尸账户洗钱的最大理由，就是这份使命感。
　　但……卧底训练也没说遇到愤怒的蜜蜂怎么办啊。
　　年仅19岁的天才红客唯一能倚仗的就是自己的身体素质……
　　一个池塘！
　　白吉克来不及多想，一个猛子扎下去。
　　蜂群在水面上徘徊半晌，失去了目标，终于散去。
　　白吉克浮出水面，长舒一口气。
　　我可真棒！
　　“吉克弟弟太绝了吧！”
　　“握草这反应我爱了，你还有什么惊喜是我不知道的！”
　　“小白！今天你不止一米八，你足足一米九！！！”
　　“呜呜呜我代表舟粉全体感谢你！”
　　“小白：别谢，晦气。”
　　可白吉克的从容并没有持续太久。
　　荒岛上的池塘底部全是泥泞和水草。
　　白吉克好不容易游到了岸边，却被各种看不清的东西缠住了双腿，挣扎两次反而越陷越深。
　　极度缺氧。
　　就算是再聪明的大脑也无法思考，只剩下了求生的本能——呼救。
　　可地广人稀的荒岛，谁能来救他呢？
　　白吉克缓缓闭上了眼睛，节省最后的体力。
　　弹幕路人纷纷倒戈。
　　“@施星舟，刚刚弟弟救了你，人呢？”
　　“我吐了，施星舟人呢？他是离得最近的一个！”
　　“别cue舟舟，他也累着呢！”
　　“这时候还为你家蒸煮说话，有没有心啊！”
　　弹幕争执不断，月光下的密林却一片寂静，似乎不可能再有转机。
　　狰狞的树影中，却有一道身影如同野狐般自如穿行，突然出现。
　　他猛然扎入水中，将白吉克脱力的身体轻松托起。
　　*
　　乔缓和卓扬赶到池塘边的时候，被眼前的场景惊了个呆。
　　叶一未和白吉克浑身湿透，正躺在岸上，喘着粗气。
　　乔缓见状还以为二人也遇到了他和卓扬之前的困境，赶忙观察四周，确认没有别的陷阱。
　　卓扬则是一个箭步冲上前检查二人状态。
　　二人虽然脱力，但看到是乔缓和卓扬，还是一齐比了个OK的手势。
　　卓扬松了口气：“没事，只是累坏了，放心吧。”
　　乔缓点头：“那就好。”
　　正说着，节目组的救援直升机就出现在了四人树丛的上空。
　　叶一未和白吉克终于缓过劲，在救援人员的检查之下确定无碍。
　　乔缓和卓扬这才从救援小哥口中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纷纷脱下外套裹在两个人身上。
　　救援小哥：“我们本来三架机一直在荒岛上空盘旋着，准备救援，但刚刚另一边出了事，这才没来得及。”
　　然后，他感激满满地看向叶一未：“多亏了你救起小白，你救助溺水人员的动作特别专业，太感谢了！你之前练过吧？”
　　“对对对！姐妹们，我刚刚就注意到了，一未同志真的好标准！”
　　“这是什么人美心善的大帅哥！”
　　“你们看看施星舟在哪呢，小白刚刚还救了他！”
　　“天呐，不知道你们是不是没看到，叶一未是从半公里外飞奔过来的，然后下水救人一气呵成，太绝了！”
　　“从今往后，这不是修三了，而是修四！”
　　叶一未面对救援小哥的表演显得有些无所适从。
　　毕竟，这点技能，实在是没什么好吹的。
　　“我刚听导演说，叶老师现在人气很高呢！”救援小哥身后的摄像师说道，“不知道你有没有话想对观众说？”
　　这话递得很明显了，一般艺人在刚刚出完风头后都会说些自己的心路历程之类的，只要让观众心疼，就很容易吸粉。
　　叶一未思考半晌，终于开口。
　　“遇到有人落水，第一时间要大声呼救、报警以及找竹竿救生圈等救援物，如果没有经过专业训练，不要独自下水施救，”叶一未声音平静如水，“其他的也没什么好说的，希望大家不要落水，没了。”
　　希望大家不要落水。
　　救援小哥&导演&弹幕：好真诚的祝福。
　　被科普到了，谢谢。
　　“那个……四位？你们都没事哈？”
　　施星舟从树林的阴影中走了出来，浑身泥泞，看上去十分狼狈。
　　四人和观众皆是一怔。
　　施星舟见气氛微妙，赶紧上前握白吉克的手，声音颤抖：“真的谢谢你，没有你我已经被蜜蜂蛰死了，我刚刚跑的太急迷了路，不然我一定会想尽办法救你的！真的抱歉！”
　　说完，竟然呜咽地哭了起来。
　　“这也太假了吧？”
　　“你都没看刚刚的镜头吧，我们舟真的绊倒了，还崴了脚，但也在奋力赶往湖边呢！”
　　“这还有的洗，要不是他追小白，能捅马蜂窝？”
　　“那也是舟先说要和小白组队，谁让小白拒绝的！”
　　“笑死，我用棍子逼着你组队你会同意吗？”
　　施星舟也知道自己路人缘败的不行了，必须想点办法。
　　“请你们四位带上我吧！”施星舟语气诚恳，“我一定不会拖后腿的，我之前上过丛林求生的课程，你们四位既然身体这么好，我来帮你们出谋划策！”
　　这话说得卑微又绿茶，但一时很难让人想到反驳的点。
　　毕竟四个人的身体素质都一一展现了，似乎还真的缺个团队头脑。
　　卓扬气极反笑。我还用你的野外求生知识？
　　他听完救援小哥的描述早就气都不打一处来了，此刻直接拎起了施星舟的脖领子：“我他妈现在就把你淘汰了！”
　　“等等！”
　　乔缓握住了卓扬的手腕。
　　卓扬：“你还要保他？！”
　　乔缓点点头。
　　唉，自家任务目标，不保又能怎么办呢。
　　卓扬盯着乔缓看了半天，发现乔缓的眼神里似乎有一份别样的光芒。
　　然后，他忽然懂了。
　　自己还是冲动了！
　　乔缓这是想着要怎么在节目里整死施星舟为叶一未和白吉克复仇呢！
　　卓扬松开了手，看向叶一未和白吉克，二人也正琢磨着乔缓的意图。
　　三人眼神交汇，似乎都懂了些什么……
　　一个无声的联盟，就这样成立了。
　　作者有话要说：
　　白吉克：我觉得我要死了，但有一个好有力气的男人…额，就一下子救到了我的这个…额，命巴上。
　　（知道这是烂梗但真的好好笑对不起）
　　·
　　卓&叶&白：我懂了，要整死施星舟是吧？
　　乔缓：？？？我不是这个意思…等等，（思考片刻）那也行吧。


第15章 
　　乔缓要保住施星舟是想从他身上套料不假。
　　但还有个原因——
　　施星舟出现的时间节点堪称完美，竟然还知道他们四个的身体素质“都”很好——他又是怎么看到的自己和卓扬的表现？
　　除非他有千里眼，要不就只能是和“外面”有联络，从对方那里得到的消息了。
　　乔缓猜测，施星舟联络的人大概率是节目组的一员，更大概率就是他利益集团中的成员。
　　这不就是送上门的情报吗？
　　施星舟自然是不知道乔缓现在已经想到了大气层。
　　直升机走后，看着气压极低的三人，他主动开启话题：“我们现在在这个岛的西北方向，地势很差，要不我们往北边走走？那边有座山，是这个岛的制高点。”
　　剩余三人没有答复，唯有乔缓看了看手表。
　　“好。先休息吧，明天清晨出发。”
　　施星舟不解：“为什么我们不趁着现在多走一段啊？晚上还比较凉快。”
　　乔缓刚想开口解释，就听卓扬嘲讽道：“你确定你精通野外求生？”
　　施星舟语塞，求助看向乔缓，叶一未却冷冷开口：“我们不知道前面会走到什么样的地方，适不适合安营扎寨，更别提晚上还是各类野兽毒虫活动的高峰期。这也算是常识吧，你不知道么？”
　　“笑死，施星舟不会连这些事都不懂吧？”
　　“哎呀我们星舟哥哥之前光顾健身，忘了学常识啦！”
　　施星舟：“呃…”
　　他之前说自己精通野外求生纯粹是为了给自己立个“团队头脑”的人设。
　　但好在……他还有外援。
　　施星舟：“谢谢叶老师指教，那我们就在这过夜吧，我先去找些柴火！“
　　乔缓：“我跟你一起吧？”
　　施星舟看着乔缓似笑非笑的样子，后槽牙一酸。
　　呵，他刚才还觉得乔缓是好心，现在看来，就是留他在旁边出丑吧！
　　好重的心机！
　　于是，他甩了句“不用！”就匆匆离开了。
　　乔缓：……
　　这是他生怕施星舟死在外面，唯一一次没有挑衅的真诚发问。
　　算了。
　　乔缓打开节目组发的背包，发现里面只有一些基础物资：一把刀、一些盐、一瓶淡水、一盘绳子和几块压缩饼干。
　　“哎，阿缓，”卓扬一边用绳子扎紧裤腿袖口，一边犹豫试探道，“你对施星舟他……有数吧？”
　　“嗯。”乔缓也在做着同样的事，随口一应。
　　卓扬、叶一未、白吉克一齐默默松了口气。
　　三人的脑回路再次成功对接，都觉得自己没理解错。
　　殊不知自己和乔缓的思维根本没有走到同一根进度条上。
　　弹幕却很嗨这种暗流涌动：
　　“哦莫！大狼狗醋醋！”
　　“叶一未偷偷笑了一下！！！万年冰山暗搓搓的笑容啊啊啊啊！”
　　“其实我觉得乔缓虽然看上去很咸鱼，但心里清楚的！”
　　“笑死，说的和乔缓像受害者一样，要不是舟直播带他，谁知道他是谁啊？”
　　“额，话说只有我在想这四个人为什么动作这么统一吗？扎裤腿是什么说法吗？”
　　“我也不是很懂，四个人也没商量就在这么做，像是什么潜规则一样诶，好奇怪。”
　　四人刚扎完衣服，施星舟就回来了，见到他的样子，皆是一愣。
　　施星舟满脸分不清是汗还是泪，双臂也全是血迹，但倔强地抱着一大堆木柴。
　　卓扬皱眉：“怎么搞的？”
　　问完就后悔了，因为施星舟显然背好了台本。
　　瞬间，施星舟眼眶就红了：“因为要找点干的木柴才能点火嘛，我想我们这么多人，一定要多点木柴，但真的很难找，木头又都特硬，我走了好远，才发现有些……”
　　“别哭了。”叶一未打断施法，冰冷眼神都带着的威压。
　　施星舟瞬间收声。
　　叶一未上前查看了一下施星舟的伤势，平静道：“没大事，省点体力吧你。”
　　然后……
　　四个人就没再给他眼神，继续各自修整。
　　弹幕里舟的妈粉瞬间怒了：“这四个人也太冷漠了吧！”“这不是抱团排挤我们舟？”“就是啊好双标，之前白吉克落水叶一未急成那样，现在舟受伤就说没事！”
　　施星舟见四人毫无反应，干脆把柴火一扔，低低啜泣起来。
　　就像是受到了极大委屈一样。
　　四人：……
　　倒不是他们冷漠，主要是潜意识里根本没觉得一个大男人受点皮外伤是什么了不起的事。
　　在日常训练里，受点伤再正常不过了，别说大哭了，就算流点眼泪，也绝壁会被同期嘲笑一辈子啊！
　　终于，乔缓看不下去了，走到施星舟身边：“别哭了。”
　　施星舟泪眼婆娑，心道妈的你终于来了。
　　“呜呜呜，谢谢阿缓，你人真好。”
　　“不是，你真的别哭了，”乔缓认真道，“你哼唧的频率特像蚊子，很容易把它们招过来的。”
　　施星舟：艹。
　　这是人类37°的嘴能说出来的冰冷话语吗？
　　弹幕更加生气了，纷纷指责乔缓。
　　乔缓叹了口气，看到施星舟白花花的胳膊上全是血痕，皱了皱眉。
　　“算了，我帮你处理一下吧，可能会疼。”
　　施星舟点点头。
　　小伤口疼点怕什么，他越疼弹幕才越心疼！
　　“卓哥来帮下忙吧，”乔缓回头，“一未哥也是，还有小白……算了小白你接着睡。”
　　卓扬和叶一未都是心里一百八十个不愿意，但还是听乔缓的话乖乖走了过来。
　　然而，他们看到施星舟的状况后，一齐露出了“原来如此”的笑容。
　　原来乔缓是这个意思！
　　施星舟看着三人的目光中透着隐隐的兴奋，瞬间慌了。
　　乔缓：“用盐是魔法疼痛，用鞋底是物理疼痛，你选哪个？”
　　施星舟一愣：“什么？”
　　他故意用木柴蹭手臂就为了弄点皮外伤，看上去吓人实际不怎么严重，怎么还牵扯到魔法和物理了？
　　“你两条胳膊上现在目测有十几只旱蚂蟥，”叶一未继续承担科普机器的角色，“你的血腥味把它们从附近树林里吸引过来了，现在不觉得疼是因为它们的唾液里有麻醉成分，但我们把蚂蟥摘下来的时候，你会有点感觉。”
　　施星舟这才看向自己裸露在外的双臂，瞬间大惊。
　　刚刚漆黑看不清，此刻细看果然有数十道黑色的虫子！
　　“啊——！”施星舟吓的大叫。
　　乔缓刚想劝说两句，只见卓扬直接翻到施星舟背后，干脆利落地完成了送襟绞*。
　　叶一未也当仁不让地拽住了施星舟的左胳膊。
　　两人一齐看向乔缓：“别愣神啊！”
　　那眼神里，满满都是邀功的神色。
　　乔缓：……
　　他是想挑衅施星舟来着，但室友也这么配合吗？
　　那他……也不客气啦！
　　于是，
　　乔缓抄起鞋底，狠拍在蚂蟥叮住的部位，让蚂蟥吃痛而退。
　　一未拿起盐瓶，洒在蚂蟥肥硕的身体上，让蚂蟥瞬间溶解。
　　当然，
　　鞋底不光拍在了蚂蟥身上，也拍在了施星舟身上。
　　盐不仅溶解了蚂蟥，也融进了施星舟的伤口之中。
　　施星舟：“啊——————”
　　啪、啪、啪、啪…
　　啊、啊、啊、啊…
　　一出华美凄厉的森林交响曲。
　　“狼都要招来了。”卓扬嫌烦，干脆找了根木棍塞进他嘴里。
　　交响曲瞬间只剩下伴奏。
　　三分钟后。
　　一切寂静。
　　乔缓、卓扬、叶一未掸掸手，回到了大树下靠着休息。
　　虽说是想“报仇”，但三人毕竟公职在身，还是本着治病救人的态度去操作的。
　　其实在他们的思维里，刚刚下手当然算轻的，应该没有哪个爷们顶不住吧？
　　可施星舟已经疼到麻木，无声地留着眼泪，蜷缩的宛如一只失去梦想的腰果。
　　他这辈子娇生惯养，哪受过这种苦。
　　刚刚叫的丑态毕现……竟然还被直播出去了！
　　“哦对了，”乔缓突然想起来，“说起来这也是常识了，你可以像我们这样把衣服扎紧，不然蚂蟥可能会找些娇嫩的部位，比如……”
　　说着，他瞟向了施星舟裆部。
　　话音未落，施星舟一个弹射起身，拎着裤子钻进了树丛。
　　他也顾不得什么丢人不丢人了。
　　毕竟还是二弟更重要啊！
　　“哈哈哈哈哈，施星舟还说自己学过野外生存？这些事都不知道？”
　　“刚刚修罗场三兄弟看他的眼神，完全就是嫌弃好不好！”
　　“修三内心os：就这也哭？”
　　“我才明白，原来他们扎裤腿就是为了防蚂蟥啊！他们一句话都没说，感觉真的像是默认的常识一样！”
　　“被科普到了！以后进树林绝对不撸胳膊挽袖子！”
　　“哈哈哈别的直播间都在打打杀杀、荒野求生，就这里感觉游刃有余甚至还能科普，恐怖如斯！！！”
　　*
　　施星舟过了很久才失魂落魄地从树丛回来，不知道经历了什么。
　　乔缓等他回来才以去厕所为由，默默走进密林。
　　他避开镜头，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像是BB机的东西。
　　——这就是刚刚在抽施星舟的时候顺便从他身上找到的联络设备。
　　乔缓看了之前的聊天记录，果然和他猜得一样，他、卓扬、白吉克的出生点都是被那人安排的。
　　这印证了乔缓先前的猜想，对方是《荒岛》节目的负责人之一，且职位不低。
　　最前面的对话里，施星舟还提到了视频……看来这就是要挟对方的主要手段了。
　　但，是什么视频呢？
　　乔缓想了片刻，给对方发去了一条消息，直到看见对方的回复，这才满意一笑。
　　然后，他给另一个号码发去了消息。
　　忙完一通，夜已经深了。
　　乔缓蹑手蹑脚走回营地，悄悄把通讯装置塞回了施星舟的裤袋里。
　　可他没想到，黑暗中正有人在看着他。
　　乔缓抬眸，猝不及防地和对上了卓扬好奇的眼神。
　　还有叶一未的眼神。
　　还有白吉克的。
　　时间在这一瞬间停滞。
　　三人刚刚竟然全都在装睡！
　　难道……他们都看到了？？
　　乔缓没有冒失开口。
　　三人也半天都没说话，似乎也在想着该说些什么。
　　夜晚的丛林闷热而喧嚣，虫鸣正喧。
　　乔缓却觉得此刻的场景陷入了绝对零度般的沉默之中。
　　但如果给他一次重来的机会，他绝不愿意让他们用这种方式打破沉默。
　　卓扬率先起身，满脸担忧：“怎么了，阿缓，厕所怎么去了这么久？是不是刚到山林有点水土不服，但别担心——”
　　旁边，叶一未从怀中捧出了节目组发的瓶子，乔缓隔着好几米，却闻到里面散发着的奇怪味道。
　　叶一未带着那种冰山脸男人特有的表达“谢谢”的神色，低声道：
　　“这是我和小白刚刚在附近采的草药，已经悄悄熬好了，喝了吧。”
　　卓扬心急，已经拧开了盖子，递给了乔缓，使了个眼色：
　　“谢谢你把他留下，替兄弟们出气哈~”
　　乔缓：…？
　　他甚至根本听不懂这家伙在说什么。
　　但只要没发现他的身份，被误以为拉肚子又怎么样？什么药他都喝的下去。
　　于是，乔缓抄起瓶子，屏住呼吸一饮而尽，颇有几分壮士断腕的悲壮。
　　三人立马露出欣慰的笑容。
　　熬夜看到这一幕的弹幕观众立马震怒了。
　　“看看施星舟疼的还在辗转反侧的样子！你们三个区别对待的不要太明显！！！”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秒——乔缓：脑回路对不上又怎么样，反正挑衅到位了。
　　下一秒——乔缓（痛苦咽药）：救命，拿了身体不好（特指疝气）剧本的不是叶一未吗？
　　施星舟：你们几个脑回路对不上关系还特好，你们脑回路对不上但在打我这件事上却高度统一？好啊，你们清高，你们高尚，受伤的只有我自己！
　　*送襟绞：从对方后颈部将其控制住的技术，来源百度。


第16章 
　　四周风声不断，虫鸣声也愈演愈烈。
　　丛林里的夜从来都是热闹而漫长。
　　但乔缓觉得这都没有刚刚他喝药的十几秒钟漫长。
　　都怪施星舟的外援回消息实在太慢了！
　　他刚刚借施星舟的口吻发出消息问了一下对方要不要露出自己的上衣代言，借此试探对方的职位和对施星舟的熟悉程度。
　　根据回信内容，他基本确定了对方的身份，然后改变频率给乔队长发去消息，让他继续查证。
　　本来是个大获全胜的夜晚，但他没想到三个队友竟然真的以为自己是在上厕所，更没想到他们偷偷熬了药等他回来，迟迟没睡！
　　乔缓本身肚子没事，喝完药之后，开始有些翻腾了。
　　他揉着肚子体会几千年前神农氏的痛苦，辗转反侧。
　　可他不论怎么想，都想不通自己到底做对了什么，让三位性格迥异的家伙竟然如此看得起自己。
　　几米之隔，卓扬也没睡着。
　　他作为前特战队员，五感本身就比别人敏锐一些，所以刚刚乔缓在黑暗里的动作叶一未和白吉克可能没看到，他却看了个真切——
　　乔缓捂着肚子，却蹑手蹑脚地走到了施星舟身旁，在他身上比划着些什么！
　　进了星熠这么长时间，卓扬只有一个感觉，当小艺人太苦了。
　　这份压力之下，有些人顶不住选择自尽，有些人同流合污走捷径。
　　乔缓却不一样。
　　谁都知道施星舟是个绿茶，但乔缓竟然还在对方睡着之后查看他的伤势！
　　他们只想着惩罚施星舟，乔缓却能再高一层境界以德报怨！
　　这太珍贵了！
　　卓扬突然有一个从未出现过的想法。
　　如果被乔缓知道自己的身份，也许他会帮自己的吧？
　　虽说他是卧底进入星熠的，但并非军方官方卧底，总觉得可能未来自己需要些帮助。
　　乔缓他体能满分、人格正义、低调温和……
　　单纯做个艺人太可惜了，不是不能发展一下！
　　可他连当个艺人都懒懒散散，会帮自己吗？
　　不行，得先想办法探探口风。
　　*
　　清晨。
　　阳光还没穿透密林，四人忽然被一阵尖叫吵醒。
　　四人极快转醒，连白吉克都一脸警备的样子。
　　上回因为睡得太死误事之后白吉克就一直在特意训练自己，现在看来颇有成效。
　　唯有施星舟没缓过劲，问道：“怎么了？”
　　卓扬细细聆听片刻：“两个男声和一个女声，应该是两个结盟的男选手碰到女选手。”
　　施星舟诧异：“这么早？”
　　“有些选手是决定晚上狩猎的。”乔缓说道。
　　“晚上怎么狩猎……”施星舟说到一半，看着面前那堆昨夜卓扬、叶一未和白吉克不让他点燃的柴火，这才明白。
　　“早啊姐妹们，我又来看修四和废物了！”
　　“hhhh施星舟真的好蠢，这也要问，人家晚上狩猎抓的就是点火的人啊！”
　　“一大早就这么刺激？修四要怎么决定呢？”
　　“快去救小姐姐啊啊啊啊！！”
　　施星舟：“我们要不要去帮忙啊？”
　　叶一未：“节目规则如此，我们怎么帮？”
　　白吉克从昨晚开始已经变成了叶一未的迷弟，自然赞许他的意见，点着头。
　　弹幕也分成泾渭分明的两派。一派觉得施星舟很绅士，一派觉得施星舟连自己生存都费劲还想救人，纯粹是在装逼。
　　施星舟自然能想到这样建议的争议，但他不愿放过任何一个拉拢路人缘的机会。
　　而且，反正救人这件事肯定交给体力满分的四个人动手，他只管出主意，成功了能顺带给他拉一票好感，不成功他就少四个对手，怎么都不亏。
　　但怎么能让这件事显得不这么绿茶呢？
　　施星舟还没想出所以然，只见卓扬眉毛一挑：“他们要跑过来了。”
　　话音刚落，就听见嘈杂的脚步渐渐逼近。
　　施星舟慌了神：“怎么办？”
　　要是真冲过来了……
　　他自保都费劲，怎么救啊！
　　“凉拌。”
　　乔缓本来斜靠在树干上，一幅没精打采的样子，但刚一开口，几个人瞬间都看向他。
　　“上树，看情况。”乔缓言简意赅。
　　剩下三兄弟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言不发地爬上了离得最近的树，把附近的情况尽收眼底。
　　施星舟傻了。
　　他的行李满地都是，根本来不及收拢！
　　反观那四人，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收拾好了！
　　一对比显得那么游刃有余！
　　施星舟无奈，手忙脚乱一大通，好不容易找到合适的树，还没来得及爬，一个失魂落魄的女生已经跑到了他跟前。
　　“啊，你是施星舟！”女生显然吓的不轻，抱住施星舟的胳膊摇晃，“都说你人好，帮帮我可以吗？我不想被淘汰呜呜呜！”
　　施星舟暗叫倒霉，自己的温良人设竟然反噬的这么快？
　　还没做出决定，两个男选手已经跑到了跟前。
　　两人都是已经过气的中年男星，还都是打星出身，见施星舟身板这么弱还护着女生，瞬间笑了。
　　“你护得住人家吗？”男星笑道，“别做自不量力的事哦，小朋友。”
　　施星舟双腿颤抖，在心里骂了这个女生几百次，但只能强装淡定：
　　“别怕，我我我我保护你！”
　　“呜呜呜，舟太善良了！”
　　“舟好棒！”
　　“太暖了吧！”
　　然而，两个男打星刚上前一步，施星舟瞬间破防，破音尖叫：“救命！”
　　弹幕观众：……
　　这也怂的太快了吧！
　　“哎呦，小伙子，你喊什么呢？”打星乐了，“谁能来救你……”
　　忽然，二人身后传来一声巨响。
　　二人紧张回头，但无事发生。
　　再转回身，面前已经空无一人。
　　男打星狠啐一口：“妈的，还有声东击西的套路？”
　　卓扬拎着施星舟和女星满脸嫌弃，但步伐稳健，片刻间已经奔出了几百米。
　　施星舟吓坏了，但仍安抚女星：“别怕，我就说我们能保护你吧……”
　　女星根本没接话，反而看向卓扬：“谢谢这位哥，你是我的大救星！”
　　很快，卓扬跑到了一处空地，白吉克、叶一未和乔缓也前后脚的到了。显然是之前商量过的集合地点。
　　卓扬把二人放下，看着女星崇拜的表情，一脸不自在：“别谢我，要谢就谢乔大善人，声东击西都是他想的。”
　　女星立刻拱手作揖：“谢谢！你就是乔缓吧！咸鱼大佬！”
　　乔缓正叼着草茎，一脸诧异：“啊？”
　　他其实只想把施星舟救走，这才想出了声东击西的法子。
　　本来是要自己去带人狂奔的，但卓扬以为他肚子疼还没好，替他去了，却把女星也带回来了。
　　女星见气氛不对，先发制人：“我能和你们结组吗？”
　　乔缓还没说话，剩下三人却都看向他。
　　谁知道施星舟突然站在了女星前面。
　　“留下她！“施星舟可算找到了表现的机会，“不然我们五个男生欺负人一个女孩子，像什么话！”
　　四人：……
　　“哪有在欺负她啊？”叶一未冷冷道，“不结组也算欺负人了吗？”
　　施星舟自是有一套上升高度颠倒黑白的逻辑：“所以你们只和男生结组，不和女生结组？你搞性别歧视？”
　　叶一未瞬间愣住。
　　这是什么角度？帽子扣得未免也太大了些！
　　弹幕的舟粉本就对昨晚三人的区别对待很恼火了，这时候纷纷刷起来“叶一未性别歧视”。
　　施星舟嘴角挂着胜利的微笑，他向来是指鹿为马的一把好手，只要性别歧视的大帽子一扣，他相信就不会有人再去抽丝剥茧的分析起因了。
　　叶一未很想反驳，他在机动队的队长就是女性，队员里也有很多专供医疗的女同事，他怎么可能性别歧视！
　　不对，他根本就没有想把话题扯到性别上去啊！
　　可他虽然内心戏很丰富，却向来不爱呈口舌之快，一时间还真不知道如何辩白……
　　场面陷入死寂，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却在这时，乔缓悠悠开口。
　　“一未哥的意思不是说不和女生结组，而是说不和对团队没有用的一组，”乔缓看向施星舟，声音懒散却字字有力，“这游戏本身也不关性别的事，再说了，如果我们真的以性别为评判标准，不就是抹杀了星舟前辈作为‘团队头脑’的人设吗？”
　　叶一未感激看向乔缓。
　　这就是他的意思！
　　而且乔缓说出来的同时还借力打力讽刺了施星舟，舒坦了！
　　施星舟愣了一下，小月却已经通过乔缓的说法咂摸过味来。
　　“诶！我也不想做被人养着的花瓶啊！”小月赶忙说道，“一晚上，如果我不能证明自己的价值，那我们就拆伙，怎么样？”
　　施星舟还想着怎么继续诡辩能扳回一城，没想到小月却根本不愿顺着自己的思路行进。
　　而且小月的粉丝也已经追过来了。
　　“不愧是我的女鹅！！！”
　　“就是啊，我们小月虽然打不过那两位男星，但也不是一无是处！”
　　“我觉得施星舟那种‘因为小月是女生所以我们要保护她’的想法真的爹味过重。”
　　“没错！我刚刚就觉得不舒服…姐妹说完我才明白了。”
　　“小月加油！证明自己！”
　　“笑死，要不是舟救了小月，还有你们说话的份？”
　　“计划是乔缓想的，执行是卓扬执行的，声东击西的动静是小白和一未做的，舟除了颠倒黑白还会什么？”
　　“不管！抱走舟舟，禁止拉踩！”
　　“到底谁拉谁啊，笑死。”
　　对比刚刚浑水摸鱼强行上升高度的舟粉，小月的粉丝理智又积极，瞬间吸了不少路人缘。
　　都说粉随正主，路人这才明白这话似乎有点道理。
　　乔缓：“好啊，你们三位觉得呢？”
　　卓扬、叶一未、白吉克当然点头应允。
　　“好！我也学过一些生存技能的！”
　　说完，小月席地而坐，也不顾女偶像的形象，就地取材开始编起了陷阱。
　　“这个可能能捉点兔子，这样食物就不是问题了！”小月说道，“但我之前都是纸上谈兵，还没试过。”
　　“不急，试试看。”乔缓语气很温和，但没有上手帮忙的意思。
　　施星舟看不过眼：“这我也学过！我来帮你！”
　　一小时后。
　　施星舟和小月并排坐在大树地下，两人的压缩饼干昨天就吃完了，此刻眼冒金星，头都饿晕了。
　　小月肚子咕咕响：“星舟哥，我们要不去找他们借点吃的吧。”
　　施星舟摇头：“我们不求人，我们一定能抓到兔子的！”
　　开什么玩笑，他别的没学，就学会做陷阱了！
　　怎么可能抓不到！
　　小月本就觉得施星舟这人似乎和之前的人设不太一样，对他的信任每秒都在递减，再加上肚子饿，终于顶不住了，问向乔缓：
　　“虽然我知道这样显得很没用，但我还是很想学一下怎么抓兔子，你教会了我我就有用了不是吗！”
　　乔缓立马放下压缩饼干，对她招了招手：“客气了，来。”
　　“咔嚓。”
　　施星舟看着二人前往树林的背影，气得牙都快咬裂了。
　　他的话都被乔缓打太极也就算了，可抓兔子的陷阱那可是从国外请来的生存大师教的！
　　乔缓怎么可能比国外大师还强！
　　装什么啊？
　　三分钟后。
　　树林里响起“砰砰砰”三声。
　　小月兴奋大喊：“抓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月：乔缓，你，是，我的神！


第17章 
　　小月拎着一只野兔，和乔缓一起走了回来。
　　施星舟一脸难以置信：“你们……这就抓到了？”
　　小月兴奋点头：“乔缓哥实在太厉害了！只动手调了调位置就抓到了！”
　　“哈哈哈哈哈，看施星舟的表情我有爽到怎么办？”
　　“本来对施星舟无感，但看粉丝吹了那么半天，最后还得靠乔缓，我确实有爽到！”
　　乔缓不愿抢功：“主要是你们的陷阱编得很好，我只是稍微调整了一下位置，放在了野兔经常出没的路径上，所以很快抓到了。”
　　小月还沉浸在捕猎成功的兴奋当中：“我心里本来不信乔缓这么厉害，但他真的只是把陷阱平移了几米，就有兔子钻进来了，太强了！等我录完这期节目就去给乔缓建超话！我要做你的粉丝团团长！”
　　“哈哈哈哈哈小月太可爱了！”
　　“我也想给乔缓建超话！可乔缓连微博都没有呜呜呜！”
　　“笑死，没有微博但有反黑站，姐妹可以关注一下。”
　　“乔缓，捕猎大师，蚂蟥终结者，一跳五米八，咸鱼病蔫蔫大佬还有腹肌，这谁能不爱啊！”
　　施星舟不愿再提这个话题，转而问道：“那我们……开吃？”
　　“好……呃，”小月本来已经饿的肚子咕咕叫，但此刻抓着野兔，手里感觉到那旺盛的生命力，忽然陷入纠结，“我们要杀掉它吗？”
　　施星舟也一时无话，他刚刚只顾着抓住野兔彰显能力了，但丝毫没想到抓到之后该怎么做。
　　小月求助看向乔缓。
　　乔缓想了片刻：“这是你们的猎物，你们决定就好。”
　　“好……”小月看向毛绒绒的野兔，纠结半天，直说道，“我拿不准主意。”
　　虽说是荒野求生，但面对活物，是否要夺取它的生命，小月仍是下不了决心。
　　施星舟在心中冷笑，看着小月上演圣母戏码，心里已经猜到弹幕会怎么骂她了——
　　“笑死，不会这又要当圣母吧？”
　　“自己抓了就要吃啊，本就是弱肉强食的世界！”
　　乔缓看出小月的为难，也没说什么话开解，只是找了些藤蔓编了个小笼子，递给她。
　　“你也可以不这么快决定，毕竟大家都是第一次面对活生生的动物，心里有些难受也是难免，不如先养养看，留到明天早上再说？”乔缓声音很平和，“毕竟是你逮到的猎物，你有完全的处理权。”
　　施星舟本想煽风点火，但被乔缓这么一说，反而开不了口了。
　　刚刚质疑小月圣母的弹幕也瞬间闭嘴，毕竟设身处地的想一下，都是第一次见到活生生的动物，谁能那么快下定决心呢？
　　“可我们现在吃什么呢？”施星舟想了半晌，还是问道，“没有体力的话，不就又变成没用的人了吗？”
　　重音放在“没用的人”四个字上，其实就是在点叶一未了。
　　还没等乔缓开口，叶一未冷冷道：“不是还有很多东西可吃吗？”
　　顺着他的目光，众人这才注意到一直沉默的白吉克，正十分认真地用木棍捅进旁边的树干里。
　　小白见大家都在看他，一紧张，匆匆抽出木棍，“呃……蚂蚁。”
　　众人果然见那木棍上爬着密密麻麻的小蚂蚁和蚂蚁蛹。
　　施星舟当即失去表情管理，做出一个厌恶的表情。
　　小月却兴奋道：“对啊！我在书上看过！蚂蚁是优质的蛋白来源！”
　　说罢，小月也丝毫不顾女偶像的形象，为了不丧失体力拖后腿，立马捡了根木棍，找白吉克讨教起如何吃蚂蚁的方法。
　　这下，压力又来到施星舟这边。
　　施星舟看乔缓、叶一未和卓扬都一脸嘲讽的看着他，又看看那密密麻麻的小虫子，强忍着不适，翻了个身。
　　“我还不太饿，明早再说吧！”
　　说罢，他闭上眼，开始假寐。
　　实则肚子已经咕咕叫的不行。
　　但让他吃蚂蚁……他做不到。
　　等明早吧！明早他一定让小月下定决心杀了那只该死的兔子！
　　*
　　隔日清晨，天光还没亮，乔缓避开还在熟睡的几个人走到森林深处。
　　他觉得昨天的运动量不太够，为了维持卧底的职业要求，还是要给自己加个训。
　　三百个俯卧撑、三百个蛙跳、三百个引体向上，乔缓很快便完成了，正打算再做三百个波比跳，却听见后面有响动。
　　“你在锻炼身体啊。”卓扬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他身后，问道。
　　“额……”乔缓一时间没想到该如何在保持自己咸鱼人设的同时回答这个问题，但卓扬很快便笑着摆摆手：“没事，我知道你对外的人设，放心，我不会说的。”
　　乔缓放下心来，毕竟都是混娱乐圈的，谁都知道立吃货人设的在背后花了多大功夫减肥，立学霸人设的请了多少名师家教。
　　看破不说破，这才是行业里最深刻的潜规则。
　　“来，兄弟，你练完了也帮帮我。”卓扬说着已经脱下了外套，乔缓自然是没有拒绝的道理，于是两个人就在密林深处锻炼了一会。
　　练的时候二人都很专注，谁也没说什么话，但卓扬心里却一直在想怎么开口试探。
　　他来找乔缓锻炼自然不是锻炼这么简单，毕竟还惦记着把对方变成自己线人的事呢。
　　“那个，兄弟，你身体素质这么好，有没有想过当兵啊？”卓扬想来想去，没找到什么好方法，干脆按自己性格直接问了。
　　乔缓愣了几秒，皱眉：“怎么突然问这个？”
　　“哎，其实我从小都在武校长大，一直挺想当兵来着，”卓扬挠挠头，决定扯个小谎，“但我……有些指标不达标，人都说当兵后悔三年，不当兵后悔一辈子嘛，我就挺遗憾的。”
　　“我没想过当兵，不是很喜欢那种一板一眼的生活，”乔缓如实答道，“实不相瞒，卓哥，我最大的心愿就是回老家养老，其他什么事都不想做。”
　　“哦……”卓扬难掩神色中的失望。
　　乔缓看了看天色，“他们该醒了，我们回去吧？”
　　卓扬点点头。
　　乔缓自然是不知道卓扬怎么突然和他交心，径自在前面走着。
　　卓扬还没从失望中回过神。
　　他在役的后两年，经常跟老队长去连队里找好苗子加入特战，大部分热血男儿被他们选中时都无比兴奋，但也有些人因为各种原因拒绝。
　　他忽然想起了老队长是如何对待那些拒绝的人的。
　　诚恳交流，找到问题的关节，将一切的优劣如实告诉对方后再让对方做出选择！
　　招募人自然不能逼迫对方，但也不能被拒绝后就再也不联络对方，说不好对方只是还没想清楚呢？
　　老队长曾经也是这么对他的啊！
　　想到此，卓扬重新换回笑脸，冲上前去揽住乔缓的肩膀。
　　“一起走啊，兄弟。”
　　*
　　二人聊着天在晨曦中走着。
　　乔缓本是有些抗拒和人交心的人，更别提一开始对卓扬的印象还十分奇怪。
　　可现在经过了一起跳跃独木桥、“解救”施星舟等事之后，觉得这人似乎除了一定的暴露倾向以外，倒也不坏，于是也说着些无关痛痒的话。
　　等二人回到营地，发现白吉克和叶一未也从另一侧密林一起回来。
　　四目相对，两队人分别达成了“我们和你们一样，都是结伴上厕所而已”的共识。
　　而施星舟早就被胃疼折磨醒了，看小月终于转醒，匆忙问道：“你做好决定了吗？”
　　小月其实昨晚睡得并不踏实，翻来覆去地在想关于兔兔的问题。
　　此刻施星舟一问，她也不得不做出决定了。
　　兔子在乔缓编的笼子里，瞪着黑溜溜的大眼睛，警惕地看着外面，见小月走近，瑟缩在角落，不敢乱动。
　　“其实我觉得，吃兔子也很正常吧，我国很多省份都把兔子当做美食呢，”施星舟继续劝说道，“什么麻辣兔头啊、陈皮兔啊、叉烧山兔啊、鲜锅兔啊等等。”
　　施星舟一边说着，一边觉得自己已经饿到极限了，甚至出现了幻觉，看到那些名菜在自己眼前盘旋。
　　他必须吃些香喷喷、热乎乎的东西了，不然他美好的品格和素养都要被摧毁了！
　　然而。
　　小月终于走到了兔笼边上，深吸一口气，低声问向乔缓。
　　乔缓也小声不知道回了她些什么，说的不多，之后也只是点头，给了她鼓励的眼神。
　　“我做好决定了。”小月终于下定决心。
　　下一秒，施星舟见小月打开了笼子。
　　然后，那只野兔像流星坠入黑夜一般，窜入了密林的阴影中。
　　施星舟瞪大双眼，继而绝望。
　　他的兔子！他的美食！他的灵魂！
　　被乔缓和圣母小月放走了！
　　于是，在低血糖和起床气的双重折磨下，施星舟脱口而出：
　　“你他妈有病吧？”
　　弹幕经过了短暂的空白，然后，立刻沸腾了——
　　“握草，刚刚那句话，是施星舟说的？”
　　“我傻了，他不一直是温柔的人设吗？”
　　作者有话要说：
　　小月：咱就是说，吃蚂蚁也能吃饱，祸害兔子干嘛。
　　蚂蚁：只有我受伤的世界达成了（猛虫落泪.jpg
　　——


第18章 
　　“笑死，这就是他本身的样子吧，我看还怎么洗！”
　　“你们别瞎说好吗，刚刚舟明明说的是兔子病了！”
　　“……等直播结束去看剪辑好的版本好吧，你们舟粉真的是耳聋眼瞎。”
　　“之前是舟粉，现在不仅受不了舟，也受不了某些粉丝了，脱坑。”
　　施星舟在低血糖和起床气的双重折磨才口不择言，说完便已经后悔至极。
　　但他也知道，哪怕他此刻再怎么解释，估计路人缘和墙头粉都救不回来了……
　　他现在能做的，只有稳固住死忠粉，而且一定要转移话题！
　　残存的理智让他知道不能对小月发难，于是矛头直指风头最盛的乔缓。
　　“你……你刚刚和小月说了什么？就让她把兔子放了？”
　　乔缓甚至还没开口，小月已经抢白道：“什么叫他让我把兔子放了啊，明明是我想放的！你能不能真的尊重一下，我是个有主见的成年人啊！”
　　“而且，我只是问乔缓哥，这样做会不会被人骂圣母，但乔缓哥对我说，其实他刚发现那只兔子怀孕了，于情于理都该放生，这才让我下定决心！”
　　这话一出，刚刚还在弹幕里试图靠骂小月圣母转移视线的施星舟死忠粉也说不出话了，更有路人直接指出，那兔子本就是小月抓的，对方本就有完全的处理权，施星舟根本没资格指手画脚。
　　施星舟自知理亏，不甘道：“他都把兔子放走了我们怎么查证它是不是怀孕了呢？算了，他从初中开始就这样……”
　　后面那句话说的声音不大，却似乎隐含着无比巨大的信息。
　　“什么？施星舟和乔缓是初中同学？”
　　“握草，果然娱乐是个圈，大家都认识。”
　　“为什么说乔缓从初中开始就这样啊，是哪样？”
　　施星舟说完，不顾现场众人诧异的目光，便尿遁离开了。
　　乔缓没说什么，只是盯着施星舟去的方向若有所思。
　　其他人见乔缓都没太大反应，更不愿帮施星舟继续话题，于是聊了会别的，将弹幕的注意力转移走。
　　待施星舟回来，六人简单收拾了片刻，便继续朝山顶进发。
　　一路十分顺利，他们爬上山以后才刚过了中午，正想找个地方安营扎寨避避日头，却见不远处有一道青烟升起。
　　他们正商量着怎么去探探情况，节目组的声音却突然从岛上的无数个隐蔽的喇叭中传了出来——
　　“各位选手好，距游戏开始已经过去了正好50小时，我来通报一下游戏进展。”
　　“当前剩余选手53人，也就是说，再淘汰4人我们就将结束本次录制。”
　　“因为目前选手少，地域大，所以节目组在此特意奖励，接下来的四次淘汰，获胜者都有特殊奖励，希望大家勇敢厮杀吧~”
　　广播刚一结束，乔缓已经带着几人绕到了那缕青烟的上风口。
　　他就是打算趁对方在听广播注意力不集中的时候，来看看情况。
　　对方一共四个人，都是年轻的男选手，大概是哪家公司送来的练习生，此刻听完广播都在叽叽喳喳地商量着是否要去主动淘汰别的选手。
　　“怎么办？”卓扬挑眉问道。
　　乔缓看向施星舟：“你说呢？”
　　施星舟一咬牙：“当然是我们主动出击，淘汰他们！”
　　“呦，”卓扬笑了，“你怎么不想和他们结盟了？”
　　“你——！”
　　施星舟在心里暗骂一句，他想结个屁的盟，他已经快饿死了，再不结束节目都要胃穿孔了！
　　“笑死，施星舟终于装不下去了！”
　　“哈哈哈哈哈，我宣布，施星舟就是我看这档节目最大的乐趣。”
　　“卓扬：我今天就是鉴茶达人，绿茶男biss！”
　　“我本以为施星舟的路人缘够低的了，没想到还能低开爬走hhh。”
　　“那我们想办法搞定他们吧，”乔缓结束了二人的对峙，“我觉得我们倒不用自己出手，你们看……”
　　不远处，又有一道青烟升起，两缕青烟所隔不过数百米。
　　“好。”叶一未表示赞同，“挑衅两拨人，让他们自己厮杀，这样能省体力，也不危险……”还能少点镜头。
　　小白和卓扬也是这么想，小月累到只想回家泡澡，于是六人一拍即合，分成两组，同时挑衅两拨人。
　　两个营地中间正好有条小溪，六人商量好挑衅完在小溪汇合，躲进礁石背面，等他们打的七七八八再说。
　　叶一未和小白都不愿意和施星舟一组，乔缓和卓扬只能接下重任，去挑衅更远处的那一队人。
　　三人大概走了十几分钟，终于到了对方的营地附近，发现他们竟然有七个人，而且是“四人放哨，三人休息”的标准队形，显然提前受过训练。
　　“怎么办？”施星舟慌了神，“我们要是挑衅他们，被抓到了怎么办？”
　　卓扬也在纠结这个，虽然他对自己的摸哨本领十足自信，以多打少不在话下，但做的太出格到底不合适。
　　正想着呢，乔缓悠悠开了口。
　　“不难。”
　　他之前在走私组织卧底的时候，可没少干这种事。
　　“我们这样……”
　　三分钟后。
　　那片营地的七个人突然听见不远处传来一声凄厉的“救命”。
　　这让他们瞬间来了精神，谁都想坐收这种渔翁之利，而且最后几个淘汰还有特殊奖励！
　　但他们毕竟经过训练，最终派出了两人向声源处探查。
　　可那两人刚走，营地的另一侧忽然闪过人影，似乎偷走了他们的什么东西。
　　在刚走了两位队友的紧张之下，离得最近的两个人下意识向前追去。
　　瞬间走了四个队友，营地里剩余的三个人立马察觉出了不对，但为时已晚，一个高大健壮的人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这人却也不打，只抱起了最瘦弱的一个练习生，向小溪的方向狂奔……
　　乔缓从他们营地跑过之后，立即上了树，查看情况。
　　果然如他所料，七个人虽说经过了训练，但到底是经验不足，被打散后两个两个的向外追了出去，毫无章法，很快便不知不觉地按他们提前留下的痕迹，朝着小溪的方向“追踪”了。
　　“握草，乔缓好牛，不愧之前是大佬！”
　　“哈哈哈哈别瞎说好吗，他应该只是凑巧在酒吧唱歌啦！”
　　“不说这个，就说这计划的位置排布，三个人像三叉戟一样，既可以互相支援，又恰到好处让那七个人不得不分头行事，太强了！”
　　“等等，为什么现在只有五个人往小溪那边去了，还有两个呢？”
　　“等我去别的镜头里找找，但实不相瞒，我有种直觉……”
　　“笑了，估计又是施星舟掉链子吧？”
　　乔缓十分相信卓扬能抱着一个人跑的还比另外两个人快，他唯一担心的和弹幕一样：施星舟。
　　于是，乔缓在树冠之间攀越，试图锁定施星舟的踪迹。
　　等他终于找到施星舟的时候，脑海中只闪过了四个大字——
　　果、不、其、然。
　　按理说，施星舟只用在最远的地方喊一句救命，喊得越惨越好，然后等那两个人来到差不多的位置，就可以往小溪狂奔了，是三人任务中最简单的一个。
　　但他毕竟是野外生存大师施星舟，非要整出点幺蛾子。
　　被一棵长满刺的树划破了脚怎么能接着跑呢，当然要在原地流泪惹人心疼了！
　　“果然是施星舟。”
　　“掉链子永远的王。”
　　“在原地哭什么，又等乔缓救他？”
　　“本来挺喜欢施星舟的，但这档节目看完，真的是觉得这B一言难尽……”
　　“乔缓来不及再救他了吧？”
　　“好耶，施星舟被淘汰的话，立马就要退出娱乐圈三年还是几年来着？！”
　　“握草，仨人怎么躲到灌木后面了，让我看看施星舟被淘汰的瞬间啊啊啊啊啊！”
　　饶是乔缓体能再好、计划再周密，也没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赶到一动不动的施星舟身边。
　　而另一阵营的两位猎手，距离施星舟只有一步之遥了。
　　路人观众纷纷叫好，施星舟铁粉哀嚎不已。
　　乔缓的手都被粗糙的树干磨出了血丝，但仍是赶不及……
　　其中一位选手已经擒住了施星舟的胳膊。
　　下一秒，一声惨叫响彻树梢。
　　同一时间，伴随着响彻云霄的炮声，宣示着《荒岛》第一期直播阶段正式结束。
　　这也意味着，最后一个选手，被淘汰了。
　　“握草！怎么被灌木挡住了，快告诉我被送走的是不是施星舟！”
　　“求求了，是施星舟吧，我真的不想再见到他！”
　　“自诩什么生存专家，结果兔子都抓不到，我没见过这么绿茶的男人。”
　　“是啊，你看看修三加小白，人才是正经来……算了，这四位也不是来玩大逃杀的，是来普及野外生存知识的。”
　　“但人家不矫情也不立人设啊。”
　　“没错！”
　　“就连一开始怯生生的小月最后都成功按计划骗那几个人去河边了，没掉链子，反观施星舟，呵呵。”
　　《荒岛》的直播有几千个摄像头入口，能追到现在的观众虽然人数不多，但无一不是真情实感。
　　弹幕全都支持施星舟淘汰，禁止接一切商业活动三年。
　　但也有一些死忠舟粉还在死撑着，说自己的舟哥哥身材多好、多努力，一定不能被淘汰云云。
　　可节目组就是故意吊着大家胃口，没有公布这最后被淘汰的人是谁，只是发布公告，三天后在放出第一期剪辑版节目的同时，会请选手参加直播采访。
　　也就是说，当天不仅有正片看，幸存的和淘汰的艺人还要共处一室，一齐接受采访！
　　这不得打起来？！
　　这下无论是路人粉还是舟粉还是别家艺人的粉丝，期待值直接被拉满了，直播间预约人数瞬间突破了一百万！
　　作者有话要说：
　　施星舟：我一定要下线的这么drama吗？


第19章 (四合一)
　　作为唯一看到当场情况的人，乔缓一回星熠总部，就受到了各路练习生和经纪人的围追堵截。
　　他被迫提前感受了一下成名后的痛苦，耽误了不少时间才得以脱身，独自走上了天台。
　　“buffing！”乔队长显然已经等候多时，“怎么来的这么迟？”
　　乔缓活动了下酸痛的关节：“人多……”
　　然后，他发现对方一脸焦急，悠悠开口道：“您不会是担心我吧？怎么这么急？”
　　“啊这，”乔队长挤出一个勉强的微笑，拍了拍乔缓的肩膀，“自然也是担心你的。”
　　乔缓还没来得及感动，只听乔队长立马补充道：“不过我还是很想知道现场的结果到底如何！被淘汰的是施星舟吗？是嘛是嘛？”
　　乔缓：……
　　警队，心理评估，开始，懂？
　　乔缓故意又吊了一会自家队长的胃口，借机整理思绪，这才把自己在树上的见闻讲了出来。
　　乔棠的嘴巴逐渐张成了O型，直到乔缓讲完都没能合拢。
　　“这也行？！”乔棠听完脱口而出，然后一幅恍然大悟的样子，“怪不得你让我查那个练习生。”
　　乔缓问：“查到了吗？”
　　“当然，”乔棠从口袋里拿出一沓纸：“其实你还没问我就查了，那个最后和施星舟battle的练习生是爪哇爪哇娱乐的，这家公司之前送了不少人去‘生死之间’。”
　　乔缓点点头。
　　自己的队长虽然大部分时间很脱线，但在查案方面还是靠谱的。还没听他说出现场情况就已经做好了查证的准备。
　　乔棠继续看着资料：“那人叫泊寓，这姓氏还挺稀奇，读bàn。”
　　“姓泊？”
　　乔缓反复念了几遍，只觉得有些熟悉。
　　“时间紧，关于这个人和施星舟具体的关系我们还要再去查查，”乔队长抬头，“对了，那个金小鹏和《荒岛》的负责人岳霖我们也接触过了，小鹏的确也是‘生死之间’的受害者，但两个人都没明确供出施星舟，显然还是有顾虑。”
　　“其他人呢？”
　　乔队长叹了口气：
　　“其实，金小鹏和岳霖只是‘生死之间’所代表的部分娱乐圈钱色往来的缩影，我们查到仅是过去两个月，就有十几家中小型资本公司的至少三十位中层以上的职员，和近百位艺人牵扯其中。”
　　“但目前为止，没有一个人敢开口承认施星舟在其中的作用，我们觉得最好的机会，还是金小鹏和岳霖。”
　　“哦。”乔缓斜倚在栏杆上，仍由海风吹着，半晌才开口道，“心理疏导做了么”
　　乔队长一愣。心理疏导？
　　他们支队的人听说金小鹏想给乔缓下药，都快气疯了，这才加班加点的查出来了这些瓜葛！
　　“你还记不记得他也试图给你下药啊？”乔棠护崽之情爆满，“你还惦记着给他做心理辅导？”
　　乔缓从善如流地点头：“也是。”
　　乔队长：……
　　“还在你老子面前装孙子！我们气归气，但这两天也在联系他做疏导了！”乔棠撇嘴，“他们碰见你真是运气好，和之前小土豆那帮人一样。如果他们害了别人，就不是这么简单了！”
　　“嗯。”乔缓又点了点头，仿佛在听别人的故事一样：“不影响我毕业就行。你们安排就好。”
　　“切！”
　　乔缓无视了队长幼稚的表情：“受害者和物证那边靠你们了，施害者这边我来想办法。”
　　“嗯，”乔棠恢复神色，“欲叫其灭亡，必先叫其疯狂。只有施星舟倒了才行，倒得声响越大，那些人才越有可能开口。”
　　“是。”
　　默契至此，乔棠也不需要掰开揉碎了再去讲，最后只化成了四个字：
　　“直播加油。”
　　说罢，便换回清洁工的装扮，离开了。
　　等乔队长走后，乔缓倒没急着下天台。
　　因为他忽然想起这是他第一次在白天上来。
　　远处的沧海映着蓝天白云，平静中的美好。
　　四周没人，他将双手从外套中抽了出来，比划了一个相框的动作。
　　“咔嚓。”
　　乔缓笑了一下，对自己的摄影作品感到十分满意。
　　*
　　施星舟的脸上也是笑容，但却带着些许狰狞。
　　星熠大厦顶层的房间里，全部窗帘都被拉上了，漆黑一片。
　　施星舟正在看网上那些关于自己的恶评，越看越开心。
　　最后干脆站起身，念了出来——
　　“施星舟这种废物就该滚出娱乐圈！”
　　“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比乔缓他们不知道差到哪去了！”
　　“就这还要立好身材团队头脑人设，笑死。”
　　施星舟边念边笑，看到写的特别好的还停下给人鼓鼓掌。
　　直到看见父亲发来的信息，他才收敛了病态的笑容。
　　施兵：
　　[混账玩意，公司给你砸了多少钱？你是不是疯了？]
　　疯了？
　　施星舟边笑边想，也许他一直是疯的，但肯定不是最近才疯的。
　　施兵：
　　[别再作妖牵连公司，我联系你哥了，他会帮你一起解决。]
　　你哥。
　　看到这两个字，施星舟一窒。
　　不，他必须在哥哥出现之前，自己解决。
　　一小时后，几个营销号的龙头终于给他发来了通稿的样稿。
　　[《惊！施星舟竟是某练习生的初中同学，二人间竟有此等隐情！》]
　　[《某练习生直到今天仍有暴力倾向，三人为其作证！》]
　　[《施星舟竟是校园欺凌受害者，原来他在荒岛的表现之所以如此，是因为这样的阴影……》]
　　施星舟挨个看过去，纷纷回复“再写的劲爆些！”
　　他没法发布关于乔缓的料，难道还不能发关于自己的料吗？
　　施星舟自动把自己代入了正被全网黑的爽文男主，已经想好了一条洗白自己的康庄大道。
　　哪怕他现在的路人缘和人气都降到了谷底，但不代表他不能绝地反弹。
　　泊寓自然是站在他这边，营销号也都准备好了，粉头那边更是不费什么功夫，三言两语就把年轻的小粉丝们忽悠的团团转。
　　到时候节目一播，先用他们帮忙造一波势逆转口碑，然后……就可以把乔缓踩进谷底了！
　　想到此，施星舟吹着口哨从荒岛节目组送回的寄存背包里拿出了备用手机，给岳霖发去了自己精心剪辑过得视频。
　　附言：节目的剪辑，不用我操心了吧？
　　此刻的他完全沉浸在自己的爽文反击剧本里，丝毫没有注意到手中的手机重量似乎有点不太对劲。
　　*
　　开播当日，颇有几分万人空巷的意思。
　　娱乐市场空缺太久，兴冲冲的观众立马把#荒岛终于开播#顶上了热搜第一。
　　“啊啊啊啊啊！等了这么久，《荒岛》终于要播了！”
　　“就是的，之前直播的时候几千个摄像头根本看不过来啊，希望剪辑版一定要好看！”
　　“求求了，如果没有那些名场面，我是真的会给导演寄刀片！”
　　“hhh你们放心吧，第一期时长四个小时，肯定精彩的都有。”
　　而节目组显然深谙搞事精髓，不止直播节目正片，还会在不同时段穿插直播对参赛选手的采访。
　　也就是说，选手要看着自己在《荒岛》中相互厮杀的同时，心平气和的和对方一起回答主持人的提问。
　　“这也太会了！！！”
　　“我命令节目组，让小A和小B一起回答‘是谁出了轨’这个问题，懂？！”
　　“笑死，想看施星舟和乔缓他们坐在一起的场景。”
　　“我总觉得卓扬会直接拎着施星舟的领子把他甩出采访间。”
　　为坐实“反向选秀”的定位，今天的直播间还特意设立了打投界面。
　　界面是黑、红两色，分别列着两排名字，规则很简单，随着《荒岛》正片的播放，确定被淘汰的艺人会被写进黑色名单，成功晋级的则会被写入红色名单。
　　所有观众和都可以对红、黑两个名单中的一个选手投票，截止到节目播放完毕，黑名单中票数第一会转红，红名单中最后一位，会转黑。
　　终究这还是一个能靠人气逆转一切的游戏。
　　这也是今天所有参加直播的艺人都要铆足劲表现自己的重要原因。
　　直播间刚一打开，热度就以每分钟十万的速度暴增。
　　各家粉丝都已经蓄势待发，等待为自家偶像控评打投。
　　其中，最狂热，也是最焦虑的，正是施星舟的粉丝。
　　施星舟作为网红，在一众出道的艺人、偶像、歌星和影星选手中，本就是不太显眼的存在，再加上之前直播时他的表现确实不佳，这才让一众死忠粉急得不行。
　　而且，节目组还特意留了大钩子，他们都不知道自家哥哥是不是被淘汰了！
　　但他们下定决心，即使哥哥进了黑名单，他们也一定要把哥哥投出来！
　　近些天，渐渐有些爆料号爆出施星舟和乔缓是初中同学关系，说乔缓在初中就是个小混混，经常霸凌施星舟！
　　可这些贴总是发出没过多久就会被删除，路人大多以为是谣言，毕竟乔缓咸鱼的特质有目共睹，可在舟粉眼里，这就是乔缓至今仍在霸凌施星舟的铁证！
　　这些粉丝为此还进行了极其缜密的部署。
　　向来粉随正主，他们自信自己玩的最溜的一套就是在互联网上茶言茶语。
　　于是，在直播开始后，进了红名单艺人的各家粉丝团发现了一个奇葩至极的现象——有一帮人竟然会在直播间疯狂刷鼓励路人去给他们投票的弹幕。
　　期初，别家粉丝团还觉得开心，毕竟自家偶像进了红名单，票数越多越安全。
　　但渐渐，他们觉得不太对劲，那些弹幕的ID怎么来来回回就是那几位，怎么看怎么像是藏着阴谋。
　　而随着时间的推移，突然有一条娱记爆料爬上了热搜的尾巴，说施星舟曾被乔缓在星熠练习室殴打过！
　　爆料中还有一张光线极其昏暗的照片，施星舟眼含泪水，正在被一穿运动外套的男子按在地上。
　　虽然看不清那人的脸，但粉丝们笃定，这就是乔缓！
　　于是，那些ID也不装了，自动代入自家哥哥是个美强惨爽文男主的设定，直接悍跳舟粉身份。
　　“你们看！我家舟舟是因为被乔缓霸凌所以才表现不佳！”
　　“霸凌咖乔缓滚出娱乐圈！”
　　“待会你们就能见到，乔缓他打我家舟打的可疼了！”
　　“请你们千万别给红名单里的乔缓投票！”
　　在舟粉和水军铺天盖地的刷屏之下，直播间瞬间乌烟瘴气起来，而#施星舟遭乔缓霸凌#的词条也被顶上了热搜前五十。
　　其他粉丝团成员这才明白怎么回事，原来舟粉是想分散大众的票数，让他们不要投给乔缓！
　　这种刷屏简单有效，本来路人就对乔缓和施星舟都不熟，此刻更是纷纷被吊起了胃口，就连其他艺人粉丝团里那些很有经验的追星族也想看看这几个人的碰撞了！
　　《荒岛》正片的后半程虽然不像前面那么精彩，但期待星熠几个人出场的人越来越多，直播间热度只增不减。
　　终于，直播间插入了最后一段广告，滚动条上明晃晃的写着：
　　“下一段：星熠娱乐+爪哇爪哇娱乐+河图娱乐+顾小月重磅来袭！敬请期待！”
　　*
　　与网上火热的讨论相比，现实里艺人的候场区可谓静的可怕。
　　毕竟不是同时接受直播采访，要等正片播到相应环节的时候才会叫对应的艺人进去，所以导演组为了录制最真实的状态，特意只告诉了他们大概的时间范围方便妆造。
　　卓扬、叶一未和白吉克就只能乖乖坐着，看一波波艺人被叫走，直到最后只剩下了他们。
　　这是他们第一次站在聚光灯下，各种意义的聚光灯下……竟然就是压轴的位置。
　　三人瞬间紧张起来。
　　昨天，三人分别问了自己的接头人，真的要上直播镜头吗？
　　卧底最怕的，就是暴露身份。
　　但接头人却回复，正常表现即可。
　　如果他们三人交换信息的话，便会发现，各自接头人回复的内容出奇的一致。
　　但此刻三人只是在黑暗中默默看向彼此，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反观通道另一边，施星舟和泊寓就自如多了，正一起不知低声说着什么，看上去比他们这几位一个公司的还像是朋友。
　　“大哥们！你们也不检查一下！”
　　三人转头，见小月拎着蓬蓬的公主裙摆走了过来。
　　“你们野外生存经验很足，但上镜的经验就不如我啦，”小月说着就帮三人整理起仪表，“一未哥，你睫毛掉到鼻子上了，虽然很长很好看，但上镜会显脏的，还有卓哥，别挽袖子了，把你的好身材收一收，你的服装品牌节目组都是要露出的，小白…小白你躲什么…”
　　三人十分乖巧地被小月rua着，却也感安心不少。
　　果然专人办专事，要不是小月在，恐怕第一次上镜就要丢人了。
　　“我的乔偶像呢？”小月疑惑道，“你们不都是一起行动的吗？”
　　“啊，是诶，”卓扬刚反应过来，“我们也半天没看见他了……”
　　“可能是在洗手间吧？”叶一未猜测道。
　　“急死了！直播马上就开始了，不知道他自己有没有意识做最后的检查，不然就要被……”小月说着，看向施星舟，“那家伙抢去风头了！”
　　最后三十秒倒计时，整个直播间的人数终于突破了千万。
　　“啊啊啊啊啊，终于到他们了！”
　　“我等了四小时，就为了看星熠的这几个，我爸也在我旁边呢，想看荒野求生！”
　　“舟舟最棒！”
　　“舟舟人美心善，霸凌咖滚出内鱼！”
　　“封杀乔缓霸凌咖！”
　　其实，虽然《荒岛》的噱头很足，但当时追了直播看的人毕竟是少数——从几千个摄像头中不停切换查看，这事除了为自己的偶像，一般观众根本做不出来。
　　更别提施星舟和乔缓他们本身就没有人气，所以现在这千万观众对施星舟和乔缓他们的了解，基本全部来自于之前舟粉刷屏的内容以及热搜上的乔缓霸凌事件。
　　在线吃瓜，两边正主当面碰撞的机会，没人愿意错过。
　　“好了观众们！让我们有请最后一组嘉宾登场！”主持人是个名嘴，很会调动现场气氛，“他们是谁呢？”
　　说着，镜头切换到了门口，十几位俊男靓女走入了采访间，弹幕瞬间沸腾起来。
　　“啊啊啊，小月女鹅，妈妈爱你！”
　　“泊寓酷哥，皮夹克太帅啦！”
　　“爪哇爪哇，偶尔的神！”
　　“卓扬，我替我爸说声爱你！”
　　小月和爪哇爪哇来的四个人坐在了最左边，卓扬、叶一未和白吉克坐在了最右边，施星舟和泊寓则是占据了画面的中间位置。
　　主持人正要接着介绍，却突然发现似乎有个椅子空了。
　　他挨个数过人头……
　　“笑死，乔缓人呢？”
　　“霸凌咖乔缓不敢出镜了吧？”
　　“那种垃圾不要给他眼神！请各位多关注我们舟！”
　　“请大家一会儿给黑名单中的舟舟投票，给红名单的其他人投票，不要投给乔缓！”
　　“让我们静静欣赏舟的颜值不好吗？你们舍得淘汰这种人间仙子吗？”
　　施星舟已经把今天的“爽文男主逆袭”计划做全了，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容易，对方竟然会临阵脱逃？
　　他看向后台，一个西服革履，面部线条如刀削斧砍般立体的男人正站在那。
　　施星舟淡淡笑了一下。
　　怎么样，哥哥？
　　站在一旁的岳霖却以为施星舟是在询问他计划的准备情况，于是擦着汗，匆忙比了个OK的手势。
　　施星舟知道对方已经年过四十了，家里还有四个孩子，全靠老丈人帮衬，所以绝对不敢被人发现他和金小鹏的事，被自己吃的死死的。
　　为此，施星舟甚至指挥他直接用车把施莲熠撞进了医院，拿到《荒岛》的制作管理权。
　　这三天来，施星舟也没让他做别的事，只专注地盯着后期剪了今天要播的，关于星熠选手的片段。
　　幸好当时的几千个摄像头直播是在他们自己的平台，没人能录屏、截图，这才让他们有了在正片中颠倒黑白的机会。
　　施星舟得到了岳总的肯定，自然更加放心。
　　现场，主持人也终于介绍到了卓扬、叶一未和白吉克。
　　三人现在也不管是不是要隐瞒身份了，都拼命地往自己身上加戏，卓扬甚至抢过了主持的手麦开始介绍起了自己的健身经验，十分努力地想为乔缓的出现拖时间。
　　弹幕已经开始有点嫌烦了。
　　施星舟内心的得意达到了顶端，但他没有显得太高兴，只是清丽地坐着，符合自己的妆造……
　　他不仅是爽文男主，还要做最好看的爽文男主。
　　然而。
　　正当主持人打算进正片的时候。
　　乔缓被两个保洁工人护送着，走上了舞台。
　　瞬间，全场聚光灯打在了乔缓的脸上，让他不自觉地遮挡了起来。
　　卓扬、叶一未和白吉克的心都悬了起来，生怕乔缓是也因为没有经验匆忙上台，而让脸上沾了什么脏东西。
　　主持人率先反应了过来：“乔缓来啦，快请落座！”
　　乔缓在施星舟旁边坐下，缓缓道：“抱歉，起晚了。”
　　舟粉立即刷屏：
　　“什么玩意，霸凌咖一点都不尊重节目。”
　　“就是！垃圾乔缓！”
　　“霸凌咖最丑！今晚就去亖！”
　　施星舟看对方挡着脸更得意了，扬了扬头，仿佛骄傲的孔雀在展示自己尾翎。
　　他今天特意请了超贵的化妆师，打造了现在这套“我见犹怜”的清新裸装。
　　这和之前他走的华丽风截然相反，粉丝当即不遗余力的开始拉踩乔缓，一时间什么“遗落人间的天使”、“绝美纯素颜”、“看着心疼想抱住”的彩虹屁疯狂刷屏。
　　下一秒。
　　乔缓终于适应了光线，挪开了手，半眯着眼，颇有几分倦意。
　　岂料就是这个微小的动作，让弹幕出现了短时间的空白。
　　然后——
　　“握草！什么神仙颜值！”
　　“本颜狗大快朵颐！”
　　“他真的是那种头狼气质！就是那种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又懒又A！”
　　“+1”
　　“而且他这才是素颜吧？我拉进了看真的没有眼线阴影！感觉只是简单地打了粉！”
　　摄像师就是之前拍轮渡上称重环节的那位，立即拉近镜头。
　　二人顿时同框出现，高下立现。
　　“哈哈哈哈施星舟这也叫素颜？眼线阴影一个没少！”
　　“点进来之前，我还想看看施星舟有多好看，能让我为了让他的脸留在娱乐圈投票，现在看来，呵呵。”
　　“楼上闭嘴，我们舟天下最仙！”
　　“乔缓：那爷就是来自天上。”
　　而顺着乔缓，大家也才发现，其实卓扬、叶一未和白吉克也几乎都是素颜，本身条件就优越，再对比爪哇爪哇那几位花枝招展用力过猛的艺人，简直赢得不要太多。
　　可惜的是现场的三人并不知道这些，只觉得乔缓能出现，真是太好了。
　　岳霖见状，赶紧给主持人下达指令。
　　主持人：“我们事不宜迟，赶紧来看正片吧！”
　　提前接到指令的弹幕水军终于收到了信号，立马刷起来“颜值不重要，《荒岛》见真章！”
　　正片和采访穿插进行，所以采访台瞬间暗了不少。
　　乔缓终于松了口气，和旁边的三兄弟一起看向屏幕。
　　说起来他们四个才是真的第一次看正片，还挺想知道自己到底表现的是什么样的。
　　不远处，施星舟却挂上了微笑，在桌面下和泊寓击了个掌。
　　可是，随着正片一分一秒的播放，施星舟的笑容渐渐凝固。
　　什么情况？？？
　　开篇就是乔缓和卓扬在眼罩解开的瞬间打斗的场景。
　　他和姓岳的本来商量好，要不遗余力的用N个机位去描绘这场打斗，凸显兄弟撕逼和暴力！让乔缓和卓扬显得像是两位粗鲁的摔跤手一样，而不是两个偶像！
　　但现在……
　　完全成了两个成熟男性用拳脚对话，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
　　《荒岛》前三小时的节目里，观众不知道看了多少打起来和鬣狗扑食一样的艺人，如今看这俩人打斗，只觉得赏心悦目。
　　各个机位完美展现了当时直播大家都没注意到的细节，两人的能力分别完美展现不说，还完全没有下黑手，非常守武德！
　　“啊啊啊啊啊，这才是真的兄弟啊！”
　　“他们虽然一开始就打了起来，但都留着分寸，你们看卓扬抱摔乔缓的时候，还用手垫住了他的颈椎！”
　　“握草我爸是体大搏击系的，他本来看不起小偶像，但看完他们两个人很想把这段发给学生们看看，请问有人知道怎么录屏吗？”
　　“呜呜呜，你们看技术，你们清高，只有我嗑的飞起！”
　　“+1，前面带着口罩耳罩的那段张力拉满了，我的眼泪从嘴角滑落了怎么办！”
　　全场太暗，施星舟看不见岳霖的表情，只能暂时以为对方是为了突出后面乔缓和卓扬对自己排外，才将这段“正剪”了。
　　毕竟如果他是爽文男主，乔缓这种炮灰先得意一段时间也很合理。
　　之后，进展到了他和白吉克的片段。
　　施星舟觉得，总该到自己扬眉吐气了吧！
　　等等……什么？
　　他被白吉克踹飞的一幕竟然用了三个机位给了三个特写，弹幕全是“哈哈哈哈”？！
　　然后他捅了蜜蜂窝，被急速折返的小白救下，弹幕也全是在夸小白的？！
　　而之后叶一未在丛林飞奔，到入水救出小白的剪辑一气呵成，观众都看愣了还以为自己是在看动作大片，直到看见叶一未的采访，祝福大家不要溺水才终于又刷起“哈哈哈”来。
　　施星舟的手几乎把凳子捏碎。
　　这和之前岳霖说的根本不一样！
　　明明应该突出白吉克的暴力，把他追白吉克的片段剪得像是白吉克在追他一样！
　　而且后面的叶一未和白吉克，也应该往腐向去剪，靠他的水军刷嗑cp的内容恶心路人，顺便转移注意力才对！
　　可现在，只要有嗑“白夜”CP的弹幕出现，甚至会被路人直接举报，因为他们都觉得影响了自己学习救命知识！
　　这些却还不是最“精彩”的。
　　等他们几个一起行动后之后，每件事里，施星舟的愚蠢都被镜头交待的清清楚楚——
　　施星舟跌倒、不会捡柴火、甚至晚上不能生火的画面一一展现。
　　他被蚂蟥叮住，在三兄弟的帮助下哀嚎遍野的片段，甚至被后期剪成了鬼畜MV！
　　配的BGM是《我是一只小青蛙》！
　　而每当他说出自己“学过野外生存技巧”、“我来做团队头脑“等等言论，字幕都会特别提示，然后列在画面右侧的一个表格里。
　　现在一汇合，配着魔性的字体和音乐，简直公开处刑，啪啪打脸！
　　施星舟觉得自己的血液都冷到凝固了。
　　最为讽刺的是，他请的水军却还在按照计划，和粉头一起刷着他是团队头脑，被四兄弟排挤的事。
　　可想而知施星舟和舟粉被弹幕群嘲成了什么样。
　　“施星舟是团队里的什么担？答：负担”
　　“哈哈哈哈哈哈，这也叫排挤？舟粉怕不是blx？”
　　“笑死，小青蛙我可以再听50次！”
　　“懂了，我本来以为乔缓真的是霸凌咖，原来是这样的霸凌。”
　　“要不是修罗场四兄弟‘霸凌’施星舟，恐怕施星舟活不过一小时！”
　　“这波是反向营销吧，我真被乔缓吸粉了！”
　　施星舟如果只是蠢也就罢了，关键是弹幕越看越发现，这人不仅蠢，还很坏——
　　他撺掇四兄弟救人的小心机，面对打星时还装逼要救小月的慌乱，后面故意引起男女对立的等等绿茶行为……这些在直播时很容易被忽视的细节，现在被后期提示的一清二楚。
　　剪辑也非常用心地把他的成长弧线与小月做了对比，简直是天上地下，令人无法直视。
　　水军还在按计划刷着#乔缓霸凌咖#的话题，和如今被路人刷上来的#施星舟绿茶男#、#施星舟小青蛙#并列，显得无比讽刺。
　　这下，敏锐的观众就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终于，正片播到了泊寓擒住施星舟的镜头。
　　施星舟正觉得如坐针毡、如芒刺背、如鲠在喉的时候，直播间忽然大亮。
　　还没回过神，镜头已经怼到了他的脸上。
　　他看向旁边，发现乔缓正和卓扬聊着打斗的细节，根本没给自己眼神。
　　他看向场下，岳霖已经不见身影。
　　他看向通道，发现自己的哥哥正一脸玩味地看着自己。
　　“星舟？你的‘命运’就要揭晓了，”主持人提示道，“最后有什么想对大家说的吗？”
　　施星舟的尴尬都被拍进了镜头之中，但他很快调整了状态。
　　“谢谢粉丝们的一路支持。”施星舟神色严肃。
　　他知道，现在能挺他的，只有粉丝们。
　　“无论发生了什么，请大家之后也继续支持我！”
　　路人都快被这人茶吐了，但几大粉头却在屏幕前嚎啕大哭。
　　舟舟哥哥这么说，一定是被淘汰了吧！
　　于是，粉头一声令下，让大家赶紧准备好给黑名单里的哥哥投票，顺便，继续呼吁大家把票投给红名单里的其他人，分散乔缓的选票。
　　就算他的哥哥要退圈了，也要拉乔缓共沉沦！
　　一时间舟粉的声音浩浩荡荡，压过了一切。
　　一分钟后，正片继续播放。
　　路人观众纷纷刷屏：“WTF？？？”
　　——施星舟和泊寓进行了短暂的对话，然后泊寓似乎瞬间失去了身体重心倒地，竟然被施星舟淘汰了！
　　直播间也是一片哗然。
　　小月也不顾自己的可爱美女包袱了，直接问向乔缓：“偶像，你当时看到的是这样的吗？这不是补录的吧？？？”
　　除了施星舟和泊寓外，其他人的目光也瞬间集中到了乔缓身上。
　　无疑，通过之前一小时的节目，他们完全信任了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咸鱼大佬。
　　“偶像！”小月急了，“你是不是被威胁了？这是真的吗？我怎么想，晋级的都不应该是……他吧？？？”
　　“是啊！”
　　乔缓也不急着开口，只等大家安静下来，才慢悠悠的指向弹幕：
　　“他真的晋级了么？”
　　“笑死，我们舟不晋级谁晋级啊！”
　　“姓乔的就是看我们舟进了红名单不爽吧！”
　　“舟就是最棒的！”
　　当猪油蒙心的死忠粉发现施星舟没被淘汰，并以最后一位进入红名单的时候，本来还在欢呼雀跃。
　　可此刻，他们和直播间的万千观众一齐看向投票榜的时候，瞬间傻了眼。
　　施星舟竟然是红名单的最后一名！
　　糟糕！
　　都是因为他们之前刷屏，把路人选票全分出去了！
　　舟的路人缘本身就很低，就算他们粉丝把票都投给了施星舟还是比不过乔缓，怎么办！
　　小月这才放心下来，看向乔缓，心道不愧是我的偶像，看似什么都不在意，实则运筹帷幄，拿捏住了！
　　被乌烟瘴气了一晚的其他各家粉丝也全都幸灾乐祸地刷起了沧桑点烟的表情包。
　　“哈哈哈哈哈。”
　　“没见过这么好笑的事，分散选票把自家哥哥的票都分走啦！”
　　“舟舟哥哥就要以红名单最后一名的身份被淘汰啦，比进黑名单被淘汰还丢人鸭~”
　　“笑死，果然粉随蒸煮，舟粉的绿茶段位和舟一样低啊。”
　　“真是教科书级别的粉丝把蒸煮作死！”
　　“哈哈哈哈我已经整理好了文字版，发到各家平台了，咱就是说经典永流传！”
　　“追星先健脑，无脑不追星。”
　　本来全指望粉丝替自己扳回口碑的施星舟傻了眼。
　　他精心养成的粉丝们到底做了什么啊？
　　这场粉圈的公开处刑并没有停留在这一刻。
　　主持人再次把麦克风递给了施星舟。
　　“星舟，因为之前说最后一个淘汰对手的人有额外奖励，你有一分钟的……呃，表白时间。”
　　主持人甚至久违地犯起了替人尴尬的毛病，他希望施星舟拒绝这个奖励，给自己点上一首《体面》。
　　但施星舟怎么会呢？
　　他可是爽文男主啊！才不是什么降智反派！
　　他笃定自己能秽土转生。
　　施星舟的舟，是破釜沉舟的舟！
　　投票截止时间还有半小时，他以四十万票的绝对劣势落后，而与乔缓之间的票数差距每分钟都在拉大。
　　他几乎看到了哥哥在阴影之中的笑意。
　　于是，施星舟看向乔缓，眼神中写满了万种情绪，气愤、畏惧、惶恐……正如他昨晚练了几百次的那样。
　　“乔缓，恭喜你，你赢了，”施星舟薄唇颤抖，口红都咬花了，“一切都像是你设计好的这样，你用你的手段，把我打败了。”
　　乔缓增长的票数果然在这瞬间停了下来。
　　“但我要让大家知道，我不是你暴力手段的唯一受害者！”施星舟拿出手机，显示一张照片，“你还记得金小鹏吗？我就算要退出娱乐圈，也要为他发声！”
　　“？？？什么瓜？？？”
　　“这照片……是有个人在打金小鹏，这人是谁啊？”
　　“这运动外衣好眼熟！”
　　“草，是乔缓一直穿的那件！之前热搜在练习室打施星舟的人也是这件衣服！”
　　“所以，乔缓打了金小鹏？”
　　“果然，我们舟表现成这样，就是在怕乔缓啊！”
　　“竟然还欺负别人！乔缓霸凌咖石锤！”
　　“这就是混过的，啧，恶心！”
　　“想不到除了我们舟，你还欺负过别人！”
　　采访间里也是一片哗然。
　　所有人都看向乔缓。
　　乔缓却没开口，只是看着施星舟，眼神却透着一种“我好怕你不提这件事哦”的感觉。
　　施星舟慌了。
　　但他的反应却像是在害怕乔缓一样。
　　弹幕更沸腾了。
　　施星舟当然不能放过这个好时机。
　　“其实！乔缓在初中的时候就一直在霸凌我！泊寓也是我的初中同学，他能为我作证！”
　　施星舟看向泊寓，眼神里充满鼓励。
　　这时候，没有谁比泊寓的证明更有力。
　　毕竟自己刚把他淘汰，如果他都在此刻力挺自己，坐实乔缓霸凌咖的事实，口碑一定会逆转的！
　　全场没料到泊寓、施星舟和乔缓竟然还有这层关系！
　　于是将视线集中在了泊寓身上。
　　“啊……”泊寓沉默了片刻，避开了施星舟的视线，一字一顿道：“我并不知道乔先生在初中时的行为，但以我从同学们口中听到的口碑情况，乔先生并不像是会霸凌别人的人。”
　　然后，他终于鼓起勇气，看向施星舟：“反而是你……算了，你好自为之。”
　　弹幕&现场：！！！
　　泊寓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霸凌别人的不是乔缓，而是施星舟。
　　施星舟傻了。
　　怎么会这样！
　　泊寓不是一直畏惧自己的背景，俯首称臣的吗？
　　谁的背景能比他还硬？！
　　“够了！”施星舟没时间思考了，“就算不提初中的事，那金小鹏……”
　　话还没说完，施星舟瞥到了弹幕，立马把剩下的话吞进了肚子里——
　　“快去吃瓜！金小鹏发文了！”
　　“金小鹏不止发了文，还发了视频！”
　　“我凑，我本来以为今晚《荒岛》直播之前那些互骂的选手够狠了，但都没有这个爽！”
　　“打脸来的太快！速看！！！！”
　　是的。
　　消失了两天的金小鹏，在半分钟前，发了千字长文。
　　金小鹏：
　　大家好，这是我第一次出现在大家的视野里，也是最后一次。
　　我想说的事很简单，施星舟不仅是一个很差劲的艺人、偶像，更是一个很差劲的人。
　　他作为钱色交易的中间人，联络我和@荒岛前商务组的负责人岳霖，至于做了什么，请你们查看以下的视频吧，放心，我打好了马。
　　另外，他之前也想用同样的方式让我对乔缓下药，甚至让我借了乔缓的外套，拍了今天在热搜的那张图片和刚刚他展示的那张，证据可以在以下第二个视频，也就是星熠娱乐的走廊监控中看到。
　　……
　　余下的文章中，金小鹏剖析了自己作为练习生一路以来的心路历程，并着重感谢了A市警方的效率，以及提供了诸多心理帮辅导，才能让他彻底走出来。
　　弹幕立马疯了，施星舟想在直播时颠倒黑白就够low的，竟然还是钱色交易的中间人？还想对乔缓下手？！
　　甚至之前施星舟买的水军看到那些消息都被恶心的不行，直接倒戈加入揭开施星舟真实形象的浪潮中。
　　“爆！星舟在美丽国参加xx爬梯的图，我终于敢发了！”
　　“我是乔缓和施星舟的初中同学，我承认，乔缓这人性格确实不咋讨喜，但霸凌别人都是施星舟！”
　　“我是哎呀娱乐的前练习生，我也被施星舟介绍去过酒局，但幸好我没喝多！”
　　“施星舟就是个人面兽心的家伙！我之前不愿意参加酒局，他竟然试图给我下药！”
　　“我是化妆师，请问还有人不知道施星舟整过容吗？我再发一次对比图！”
　　一时激起千层浪。
　　大家发现施星舟不仅买营销、买粉丝、买水军，还在初中是个霸凌者，更离谱的是，他一直担任钱色交易的中间人，还以为自己能吃两边，屹立不倒！
　　而之前施星舟营造的形象，还是什么遗落人间的王子，热情大方的天使，清澈温柔！
　　粉丝：我哕！
　　全部塌的一点都不剩了！
　　从小网红，到黑流量，再到法制咖，施星舟走完这条路只用了不到一小时，直接创下了内鱼新纪录！
　　这件事实在太离谱了，所以直接压过荒岛爆上了热搜第一！
　　越来越多的人涌入直播间，却只看到了一个毫无形象可言的男人正在咆哮。
　　施星舟无能狂怒：“发生什么了？什么事？？？”
　　但是没有人再搭理他。
　　没人会再去理一个疯子。
　　*
　　直播就在这样的混乱中匆匆结束了。
　　施星舟在后台，之前还在讨好奉承他的小偶像此刻都避之不及，就连工作人员都像是避瘟神一样绕道走。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下的台，也不清楚刚刚发生了什么。
　　明明他是爽文男主…
　　而且，如果只是被淘汰也就算了，现在，窗外的警笛已经响起来了…
　　他看向自己的手机，那些视频他不是一直放在手机里的吗……怎么会被曝光呢？
　　夜晚的风吹在空荡的走廊，配合警笛的长鸣回声呜咽，令施星舟感到毛骨悚然。
　　他抬头，愣住。
　　乔缓正站在走廊尽头。
　　神色一如之前参与直播时那样，风轻云淡，倚在墙上懒洋洋的。
　　乔缓刚刚挂断电话。
　　是乔队长打来的，告诉了他一些好消息。
　　今晚在《荒岛》直播的同时，乔队长也带着刑侦支队的人兵分两路。
　　一拨人去确认金小鹏的行踪——
　　金小鹏于一天前爽约了心理辅导，并且偷偷拷贝走了自己的视频，没人知道他要做什么。
　　按理说受害人爽约心理辅导再正常不过了，偏偏乔棠和乔缓都是十分上心的性格，这才成立了专门的小队去查金小鹏的行踪。
　　直到直播开始前，他们才定位了金小鹏的大概位置，发现他竟然被施星舟派去的人跟踪威胁！
　　幸好有这个小队的存在，金小鹏成功脱困。
　　可连乔缓都没想到，金小鹏会直接设了定时发送，将真相公之于众，让这场闹剧以更戏剧化的方式结尾。
　　其实，如果施星舟不是最后还想要利用金小鹏去陷害乔缓，金小鹏也可能不会鼓起勇气曝光这一切吧？
　　另一拨人，则是由乔队长亲自带队，扫平了生死之间。
　　里面的金主刚看到《荒岛》的直播，知道施星舟要完蛋了，可还没往出跑就被冲入的警察按在了地上。
　　为了自保，他们自然提供了诸多罪证坐实施星舟中间人的身份，而里面的服务员也说出了提供药片的人正是施星舟本人。
　　双线大获全胜。
　　乔缓挂了电话，一回头，就发现施星舟正看着自己。
　　在夜风中，他浑身颤抖、双目血红，曾经代表着骄傲自信的微笑荡然无存，仿佛被抽去灵魂的行尸走肉。
　　“是你做的吗？乔缓？”
　　施星舟咬牙切齿道。
　　他必须为自己的失败找个原因。
　　乔缓沉吟片刻，却并没有回答。
　　“你什么时候把我的手机换走了？哈，是我去录《荒岛》的时候，对不对？可你明明也在，难道在星熠还有别人帮你？”施星舟恶狠狠道，“可又是什么时候和节目组说好换了剪辑？难道……难道……施莲熠的车祸是假的？”
　　施星舟忽而大笑：“我知道了，一定是我姑姑！施莲熠她看上你了，你才能掌握剪辑权，让我出了这么大的丑，对不对？然后你又买通了，不对，你一定是给金小鹏下药了，让他爆我料，没错吧？！！”
　　外面雨声凄厉，闪电划过，短暂照亮了施星舟癫狂的面容。
　　在他的世界里，只有这样肮脏的解释才显得合理。
　　乔缓却依旧靠在走廊的墙上，安静地看向对方：
　　“我要怎么才能让你相信，我什么都没做呢？”
　　是你咎由自取。
　　施星舟：“不可能！”
　　接着，他踉跄跑到乔缓跟前，钳住对方的肩膀，狠狠道：“快说啊！我为什么……为什么输给了你！你到底什么背景？”
　　乔缓几乎没用力气就掰开了施星舟的手指。
　　然后，平平淡淡地说道：
　　“你想多了。我只是个咸鱼练习生，仅此而已。”
　　说完，乔缓留给了施星舟一个背影。
　　那身影几乎与黑夜融为一体，却挺拔如松。
　　施星舟痛苦哀嚎倒地，看着远处的警员走到了他的身前。
　　一对冰冷的银色手镯，成了他今晚素雅妆容最隆重的点缀。
　　此后的岁月里，那个问题的答案连同乔缓的背影，成了施星舟真正的心魔，每每想起都痛苦万分，至死未了。
　　*
　　乔缓、卓扬、叶一未和白吉克因为既是星熠的练习生，又去过生死之间，还参与了《荒岛》的录制和直播，自然被邀进了A市警局做笔录。
　　“buff……乔先生，请您和队友们一样，把手机等通讯物品先放在篮子里保存哦~”负责登记的警员拉住乔缓，面对这张熟人脸，想着做戏要做全套，差点憋出内伤。
　　“哦…”
　　乔缓回警局跟回家一样，差点直接就走进去了，被提醒后才在卓扬、叶一未和白吉克的注视之下，匆匆掏出随身物品。
　　卓扬&叶一未&白吉克：果然。
　　我就知道他是好人，什么退休大佬，分明连警局都没来过！
　　乔棠十分慈爱的站在了四人面前：“卓扬，A房间；叶一未，B房间；小白，C房间，那个，如果你说话有困难，也可以直接用写哈，我们给你配了电脑。bu……乔缓，跟我来。”
　　听乔缓汇报了这么多次，只觉得面前这三个小伙子比自己的儿子还亲！
　　小白默默举手：“您怎么知道我……更愿意写？”
　　乔队长：……
　　妈的，刚破了案太幸福，下意识想照顾一下社恐的小白，差点忘了自己不应该知道这么多了！
　　乔棠瞬间切换回义正言辞的表情：“我在你粉丝群里，谢谢。”
　　小白：……大可不必。
　　四个人分散进入对应的问话室之后，负责看管物品的夜班警员正想休息一下，但被一张纸条吸引了视线——
　　这纸条躺在存物格的地面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字和符号。
　　他捡起来之后，稍读片刻，惊愕不已。
　　他曾经当过几年兵，知道这是一种很古早的内部加密通讯方式！
　　而且，他明明刚打扫过地面，在那之后，今晚存放过东西的，除了乔缓，就只有那三个人。
　　他看向A、B、C三个房间，陷入沉思。
　　这纸条，是谁落下的呢？


第20章 (二合一)
　　进了最里侧的隔音问话室，乔缓和乔棠这才放松下来。
　　乔棠吹了声口哨：“阿崽，这次干得不错！”
　　“马马虎虎吧，”乔缓当即躺平，“两天没睡而已。”
　　“辛苦辛苦，咱们好好放松一下！”
　　接下来就是父子俩最快乐、温馨的……
　　复盘时间。
　　两个任务机器从来不给自己一秒钟的休息。
　　自从乔缓在《荒岛》录制时发现了施星舟用视频威胁岳霖开始，这场局就慢慢布置开了。
　　乔缓当时就转换频段，给乔棠发去情报。
　　后者以最快速度接触了岳霖，可岳霖并不敢承认施星舟的作用。
　　当然，没有确凿口供的情况下，物证是最稳妥的选择。
　　所以父子俩根本不需要沟通，便达成了统一的目标：找到施星舟存放视频的地方。
　　这里面毕竟是小半个娱乐圈的秘密，一定是一个十分安全的地方。
　　在《荒岛》录制期间，乔棠就装扮成了清洁工去查了施星舟的房间，但一无所获。
　　那么目标就很清晰了。
　　只能是在他录制《荒岛》时寄存在节目组的行李里。
　　可要怎么接触节目组呢？
　　转机出现在录制结束的最后一天——施星舟爆出粗口，人设崩塌之后。
　　岳霖忽然收到了施星舟的消息，竟然让他做局除掉施莲熠，拿到整个节目的制作管理权！
　　安排选手出生点之类的也就罢了，现在要他去撞人……
　　岳霖吓得夜不能寐，也顾不得脸面，连夜找到了乔棠，将一切和盘托出。
　　乔棠听后也是一惊。
　　从一开始买黑料，到后来让金小鹏下药想要直接迫害，再到现在不惜对自己的亲人动手……施星舟想要让乔缓身败名裂的手段真是愈发猖狂！
　　没想到这个年仅21岁的青年会扭曲到这个程度！
　　乔棠正想着怎么对施莲熠进行预警，谁知这位叱咤风云的女制作人竟然直接报了警。
　　原来，岳霖安排星熠几个选手的出生点位，包括施星舟在节目里的一切优待与指示，根本没能逃脱施莲熠的法眼。
　　施莲熠也不顾同事面子，直接把岳霖举报到了警局。
　　这下，乔棠和施莲熠才算接上了头，二人一对，便明白了施星舟的一切布局。
　　于是，两位老狐狸再加上被吓坏的岳霖，三个人这才弄出了后面直播的那一场局中局。
　　乔棠本来觉得这样搞人家的节目总不太合适，施莲熠却十分爽快，称能为净化娱乐圈出一份力，就算她把棺材本赔进去都乐意。
　　施莲熠也将施星舟寄存在节目组的行李交给了乔棠，几百个视频果然在施星舟的备用手机里，只是破解还需要时间，所以乔棠只能委托技术部门做了个一模一样的高仿版，放回了施星舟的行李中，以防打草惊蛇。
　　整个计划本来顺风顺水的进行着，唯一的变数却出现在金小鹏身上。
　　金小鹏的视频破解的最早，乔棠也是据此对他进行的心理疏导，可金小鹏本身的性格有点自卑，心态转圜的很慢。
　　所以，直播前一天金小鹏爽约，乔棠期初并不以为有多严重，但乔缓却执意让他成立单独的小队找他。
　　同一时间，奋斗在“乔缓反黑站”的值班警员经过这段时间的“磨炼”也变得愈发敏感，成功截获了施星舟所顾水军散布的关于初中的黑料，这让乔缓回想起了“泊”这个姓氏为何耳熟，正是他的初中同学。（泊寓的样貌和身份信息自然经过了一些粉饰）
　　乔氏父子二人突然明白了施星舟的另一层布局，原来还有反咬一口霸凌事件的设定！
　　随着施星舟手机的内容渐渐破解，这才有了之后一边解救金小鹏、一边查生死之间的行动部署。
　　乔缓直播时之所以迟到，也是为了最终确认金小鹏的安危，否则他不会去刺激施星舟自爆。
　　本来计划是只到施星舟被粉丝淘汰，被全网嘲讽就结束的，这样生死之间那帮人就足够敢开始爆料了。
　　而金小鹏竟然在施星舟的步步紧逼之下，终于站了出来，勇敢爆出了自己和岳霖的事，让整个计划多了几分戏剧性，也加快了进展。
　　整个计划里唯一无辜的受害者就是《荒岛》的剪辑师，被迫加班剪了整整两个版本。
　　但他为此获得了一张“良好市民”的奖状和加班费之外的奖金，也算是……聊以慰藉。
　　二人复盘完，觉得整个情况大体都在掌握之中。
　　——看起来如此轻松的破案，其实凝结了父子二人和专案组警员们的无数心血。
　　闲着无聊，父子俩开始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聊起做练习生的事来。
　　乔棠故作轻松问道：“和三个同期相处了这么久，感觉怎么样？”
　　乔缓收敛笑意，想了片刻，并没有正面回答：
　　“网上传闻那么多，他们也不是傻的，应该会觉得我家里复杂，想要疏远我吧。”
　　乔棠看着乔缓的神色，愣了半晌。
　　他觉得自己养的不是儿子，而是只贝壳。
　　外表异常坚硬，似乎是在保护着里面的什么。
　　“其实我觉得他们不是那样的人，”乔棠说着，暗暗手底加劲，“你可以试着和他们做朋友的，人嘛，都需要朋友……”
　　可还不等乔缓回答，突然传来敲门声。
　　“报告队长，两件事！”
　　乔棠瞬间收回了马杀鸡的手：“请进！”
　　警员步入，敬了个礼：“第一，刚刚接到电话，洛米，就是那位自缢的女偶像已经醒了，没什么大碍，明天就能接受问话了！“
　　乔缓眼睛一亮：！
　　什么朋友不朋友的！
　　如果洛米是被施星舟害的，那他明天就能结束卧底，告别星熠，迎接毕业了！
　　然后，警员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张纸条。
　　“还有就是这件事……”
　　乔棠和乔缓接过纸条，只见上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文字。
　　显然是某种密码。
　　“上面写的内容我也看不明白，”警员解释道：“这是一种很古早的内部加密通讯方式，要不是我年轻的时候见有些部队老人用过，还以为是张废纸呢……”
　　“内部的？”乔棠立即警觉：“那这是哪发现的？”
　　“额……是在接待处发现的，在存物格的地面上，也就是说，如果不是buffing的，那就——”
　　二人的视线随着警员，一起向外看去。
　　只见卓扬、叶一未、白吉克三人都已经做好了笔录，站在他们房间的门口，焦急地往里看着。
　　“——只能是他们中的谁落下的了。”
　　*
　　#施星舟内鱼top毒瘤#
　　#施星舟被捕生图直出#
　　#施星舟和他粉丝的橘色操作#
　　……
　　关于施星舟的热搜经过一晚的发酵，越来越多，哪怕还有很多牵扯别的艺人的爆料，施星舟依旧稳稳霸榜热搜前十。
　　能斩获这样的好成绩，与他多年来的努力密不可分，饮冰十年，终成顶流。
　　互联网会永远记得你，阿舟。
　　乔缓在网约车上刷着手机，看着各路网友真真假假的爆料，只觉得他们比他这个专案组成员知道的还多了不少。
　　但他并不是特别在意。
　　因为，他马上，就能，毕业了！
　　他特意向裴大海请了假，称病需要去医院。
　　裴大海今天竟然格外的好说话，立马把手机还给他了，还嘱咐他路上小心。
　　来到了医院门口，乔缓深吸一口气。
　　空气里弥漫的都不是消毒水的味道，而是毕业证的香气！
　　然而，在接头的储藏间里，迎接他的乔队长却是满脸笑容。
　　乔缓的心当即咯噔一下。
　　完了。
　　乔棠上前给了乔缓一个热烈的拥抱：“buffing，先告诉你好消息，洛米的身体真的没有太大问题，马上就可以出院了！”
　　乔缓已经预料到了后面的内容，平静道：“还有呢？”
　　“哎呀，也不知道是谁家孩子，这么聪明！”乔棠揉搓了一下自己儿子的脸，“你来之前，我们已经向洛米问过话了，你猜怎么着？水比我们想的还要深诶！”
　　然后，乔棠就切换回了严肃的神色，将整件事讲了一遍。
　　最开始，他们作为市刑侦支队，接到洛米所在街道的派出所的警讯的时候，已经第一时间把整个案件都看了一遍。
　　洛米是签约在星熠旗下的练习生，可在半个月前被邀请参加了一场酒局，酒局在A市郊区的一家酒楼举行。
　　根据该酒楼的监控录像，乔棠他们发现除了洛米外，所参与的成员分别是星熠业务部的总监、财务部总监以及千城资本产业部的经理，这些人在参与过这场酒局后都出国了，不知所踪。
　　半个月后，洛米被发现与家中自缢，幸亏被邻居发现不对才获救。
　　根据种种线索，乔棠才初步判断，这是一场在星熠与千城资本直接的钱色交易，根据洛米刚刚的口供也证实了这次酒局的参与者就是上述的那些人。
　　但事情却没有那么简单。
　　洛米说，酒局中还有两个人，全程都没上桌，而是坐在包厢的沙发上，她甚至都没看清长相。
　　而他们的地位，从在场两间公司总监的言谈之中便能看出，显然不凡。
　　之后，洛米直到喝多昏迷都没看到那两人的脸，甚至不知道他们叫什么，只知道在第二天她就发现自己受到了侵犯，备受心理折磨，才在半月之后走上极端。
　　简而言之，这的确是一场钱色交易，可交易的双方并非星熠和千城。
　　千城和星熠其实是作为一方，向那两个人进行交易。
　　“这也解释了为什么参与酒局的人，包括江人宝的父亲，在之后都出国了，”乔棠鲜有的露出了懊恼的神色，“其实我们应该注意到这个疑点的，如果是司空见惯的交易，为什么他们需要跑路？”
　　乔缓点头，想了半晌问道：“洛米状态还好吗？”
　　乔棠明白乔缓问题的弦外之音，直接答道：“我觉得她并不能回答‘为什么选择你加入这场交易’这种问题，所以根本没问。”
　　“那就好，”乔缓皱眉，“这问题不该由她回答，应该由我们来回答。”
　　父子二人同时想到了这场交易最大的疑点。
　　如果兹事体大，为什么偏偏选中了人微言轻的洛米？
　　只有从这个角度入手，才有机会查到那两个神秘人的身份。
　　但这样的问题，洛米如果没有主动提出，就证明她本身也并不知道。
　　而如果警方追问，一定会让洛米这位受害者去反复思考创伤经过，甚至想‘会不会是因为我的问题，所以我被选中了’这样的问题。
　　受害人受过一次伤害已经够了，乔棠宁可自己再辛苦些，也不愿让受害人活在这样的阴影中。
　　“所以？”乔棠试探道。
　　“没什么所以，继续工作呗，”乔缓靠在墙上，懒懒说道，“星熠和千城从这次施星舟的事中创伤不小，相信无论他们之前做了什么交易，都快开始运作了。”
　　“我觉得施星舟自己弄得生死之间这通事，也许星熠的高层和千城的高层并不知道，”乔棠分析道，“或许是他看到了有人这样操作，便想自己也能复制，又或者，是有人故意让他这样操作，以转移视线，但施星舟已经宁愿加刑都不愿再提供口供了，这个答案也只能靠你了。”
　　“好。”乔缓道。
　　“幸好，池子里的小鱼被打捞干净了，大鱼就该要上钩了。”
　　*
　　星熠娱乐大厦顶层，总裁办公室。
　　屋子里的冷气似乎开得太足，裴大海竟然失态地打起了哆嗦。
　　“所以，施星舟的事，你也是昨天才知道？”
　　办公桌后的人根本没看向裴大海，只是静静望着窗外的风景，声音却带着极强的压力，让裴大海这个金牌经纪人一时间不敢开口。
　　“嗯？”施兵转过头，竟带着三分笑意。
　　“对不起施总！是我没注意到，都是我的疏忽！”裴大海的声音都在颤抖，“我我我我一定想尽办法给公子找最好的律师团队，让他减刑！”
　　“不必，”施兵呷了一口茶，冷香四溢，“让他在里面好好待着吧，我也没有这么废物的儿子。”
　　“……是。”
　　“裴大海，你要知道，你可是我手底下最能干的经纪人了，”施兵抬眸，“所以，现在，你打算怎么办？”
　　“我已经去压热搜了！”裴大海从怀中掏出一沓文件，“还有下一步的企划，我们的内部选秀还没做完，我知道公司全看OSOK的了，所以我做好了准备！”
　　施兵也不急着接过企划案，只是点了点头，“别让我质疑你的能力。”
　　裴大海冷汗直冒：“这个企划，我动用了我的老关系，不仅能直接蹭到《荒岛》的热度，而且还特别正面，一定能把我们因为公…因为施星舟的负面影响降到最低！”
　　“哦？能不能给我看看？”
　　一道清冷男声从角落的阴影中悠悠传出。
　　裴大海一惊。
　　他都不知道那里还站着个人！
　　那人已经朝他走了过来，瞬间一股颓废而又冷鸷的木调香水味刺进了裴大海的鼻腔。
　　男人的皮肤白的病态，接过企划案的手指节分明，青色的血管异常明显。
　　裴大海犹豫看向施兵，施兵却笑着看向那男人。
　　神情里全是从未对任何人显露过得赞许。
　　“不错。”男人的视线匆匆扫过企划案，“立马去推进吧，最好今天就开始。我也去帮你联系一些人吧，反正不是什么大事。”
　　然后，他从鼻腔中发出一声冷哼，“说来也好笑，我那一心想进娱乐圈证明自己的弟弟，竟然比我们这种万恶的资本家还先进橘子。”
　　*
　　乔缓和乔棠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先看星熠的下一步行动为何，再做出具体计划。
　　也就是说，乔缓的练习生身份还要继续保持。
　　乔缓对此倒没有表现出太过分的不满，随机应变本也是卧底的常态。
　　——也不过是逼着乔棠又给自己做了半个小时的肩颈按摩，仅此而已。
　　说完了这摊事，乔棠终于找到机会，从口袋里拿出了那张纸条。
　　“可恨！”乔棠挥拳，“实在是太可恨了！”
　　乔缓见那纸条只是经过了一晚就被父亲揉搓成了堪比明代初期的做旧效果，问道，“真有这么恨吗……”
　　“当然！这明明是以前他们内部用的密码，但我给我认识的相关部门都问了，他们竟然都说没派卧底！”乔棠后糟牙直痒，“但卓扬、叶一未和白吉克，肯定有一个人有问题！我看那几个老家伙就是怕折了面子，这才不敢承认！”
　　“所以？”
　　“所以，buffing，你一定要查到那个人是谁！范围已经很小了！”乔棠把纸条塞进了乔缓手里，“等你把这人身份爆出来，我一定要当面去嘲笑那两个负责的小老头！”
　　乔缓：“……”
　　乔缓：“说吧，你和他们赌了多少。”
　　“额……”乔棠见自己的表演被无情拆穿，立马换上谄媚的笑容，“也不多……就是一个月内如果我没揪出他们的卧底，把我的退休金都赔给那两个老家伙，仅此而已。”
　　乔缓：“？？？”
　　乔棠见势不对，立马跑出了储藏间，边跑边说：“对了，可能赌的时候可能我有点上头，你的退休金也算成了彩头，你说那两个老头，和我真的是‘不是冤家不碰头’……”
　　因为跑的太快，最后的“头”字甚至出现了回音，在狭窄的储藏间无情回响。
　　等乔缓反应过来，老当益壮的乔队长已经跑出了好几百米。
　　直到乔缓回到星熠，“头”这个字的回音才渐渐消失。
　　理性和感性在他脑海中交替占据主导地位。
　　理性：仅凭一张纸条，他怎么才能揪出另一个卧底呢？
　　感性：等他找到这个卧底的家伙，他一定要、他一定要……
　　握草？
　　见到眼前的场景，乔缓怀疑了一秒钟自己是不是已经疯了。
　　难道是对找出这个卧底的执念太深，化形了？
　　404寝室所在的走廊两侧。
　　全是穿着训练服服的男人，瞬间齐刷刷看向乔缓。
　　“你可算回来了！身体没事吧？”
　　卓扬热切中夹杂着担忧，疲惫中又夹杂着兴奋的声音将乔缓拉回了现实。
　　乔缓指着练习生们的装扮，“这是……？”
　　“OSOK内部选秀的二期企划！”卓扬将行军包塞进了乔缓手里，“现在我们要出发去青龙基地！剩下的内部选秀将在那里以半军训的形式举行！”
　　“不得不说，我觉得这种企划非常有教育意义！不仅能证明我们绝对不与施星舟那种货色同流合污的决心，还能对艺人的意志品质和家国情怀进行深刻的磨炼！”
　　“怎么样！阿缓！感受到戎装生活的号召了吗？是不是很期待！很热血！很兴奋！”
　　乔缓很快回过神。
　　是啊，很热血，很兴奋。
　　没有什么比在封闭的基地找另一位卧底更方便的了。


第21章 (三合一)
　　青龙训练基地。
　　位置在A市远郊，被青龙山三面环绕，期初只是一个民营的专门提供团建等事宜的训练场，但由于硬件设施和地理位置太过优秀，近些年也开始和搜救员、护林员等非部队但有军事化训练要求的组织有些合作。
　　在去往基地的大巴上，练习生们还嘻嘻哈哈、打打闹闹，总觉得是去玩的。
　　直到驶入写着“青龙”二字的大门时，大家才瞬间安静了下来。
　　因为他们见到了无数身着训练服的青年们。
　　裴大海见状，露出得意的微笑：“我可是动用了好几层老同学的关系，才让你们能沉浸式体验这种真的热血生活，怎么样？没想到吧，没想到我是动真格的吧！？”
　　一众练习生惊恐脸：“什么？”
　　真的训练？！就凭他们？开什么玩笑！！！
　　卓扬眼里却放出了异常兴奋的光芒，一手揽着乔缓的肩膀，一边朝后面的叶一未和白吉克说道：“看看这里的氛围！那个男人能不兴奋啊！我都热血沸腾了！”
　　乔缓&叶一未&白吉克：……
　　周围的练习生：……
　　疯了一个，抬走吧。
　　当然，他们并不知道卓扬热血沸腾的主要原因是什么。
　　卓扬的一切梦想与热爱，就是开始于一个类似这样的地方。
　　结束那段热血的岁月后，他也以教官的身份来过这里，帮助了很多要离开家很久的小伙子们，产生和他一样的热爱。
　　车很快就到了地方。
　　卓扬的兴奋劲却还没过，一下车就帮着各人搬行李。
　　“干嘛啊？”
　　刚刚一直坐在后排的练习生见卓扬把自己的行李箱拿反了，瞬间不开心了。
　　“你知道我们要搬行李去哪吗？又是住到哪？你动我行李干嘛啊！”
　　卓扬一愣，瞬间冷静下来。
　　他对青龙的一草一木实在是太熟了，毕竟在这住过小半年，当然知道宿舍楼的位置在哪。
　　可他显然光顾着兴奋了，差点忘了要隐藏自己的卧底身份……
　　乔缓看着卓扬的脸一秒钟冷了下来，还以为他这暴脾气又要爆炸了，赶紧走上前，帮他把那位练习生的东西摆好。
　　“你的行李里有什么贵重物品吗？”乔缓说着看向卓扬，“他也是好心。”
　　练习生撅起了嘴，也没回答，拎着箱子啪嗒啪嗒地走进阴影里避太阳去了。
　　乔缓用手在卓扬脸前晃了晃，“没事吧？”
　　来的路上，乔缓其实一直惦记着找到那个卧底。
　　对方“回到”这样的地方，应该会有些异常表现，或许会露出马脚吧？
　　卓扬的确是目前为止表现最奇怪的一个。
　　但乔缓一时有点拿不准对方是因为“终于能体验几周热血生涯”才这样，还是因为他是卧底才这样。
　　“还好吧？”乔缓道。
　　卓扬这才回过神，意识到刚刚乔缓又双叒帮自己解了围，笑着揽过对方的肩膀。
　　“谢了，兄弟！”
　　他果然没看错，乔缓人就是这么好！
　　那么，在接下来的两周里，我一定也要让你感受到这种生活的魅力！
　　众人又嘈杂了一会，才有位穿着作训服的男人走了过来。
　　来者虽然至多二十来岁，但只是往那一站就带着正义和威严的气场，一众练习生瞬间闭嘴。
　　“各位好，我姓姜，你们可以叫我姜教官。”姜停满意地看着噤若寒蝉的十二个人，“接下来的两周里，你们除了每天的艺术训练外，都将由我负责！”
　　“你们将分为三个宿舍，在之后全部的训练中都以宿舍为单位进行奖惩，也就是说，你们的室友就是你们的战友！”
　　“你们可以选的宿舍分别是402、403、404，请自行结组，另外，作训服已经放到了你们每个人的床上，半小时后在这里集合，解散！”
　　说完，姜停也没停留，径直离开了。
　　雷厉风行正是这里的本色。
　　一众练习生求助地看向裴大海，但裴大海也立马脚底抹油溜走了。
　　十二个人除了卓扬，都满脸不情愿地爬上了宿舍楼。
　　虽然青龙外面看起来非常现代化，但这栋宿舍楼却很老旧了，三间宿舍更是一个比一个破，尤其是404，背阴不说，还留着上一届住户的垃圾。
　　于是大家都在走廊里站着，谁也不好意思先提挑宿舍的问题。
　　卓扬觉得这样也不是办法，于是悄悄问了问乔缓、叶一未和白吉克，然后直接说道：“这样吧，我们四个住404，你们八个自己挑，怎么样？”
　　“装什么啊？上了个综艺尾巴就翘上天了！”一个练习生嘟囔道，“就是想争点表现吧！”
　　这人叫李勋，之前一直是跟着施星舟和魏腾他们混的，家里条件也不错。
　　卓扬听完也不生气，笑着问：“那你住404？”
　　李勋没回答，拖着行李箱径直往403走去了。
　　剩余的人很快便分好了自己的屋子。
　　乔缓他们四个走进404后，发现这里比想象中的还脏，打算先去找些洒扫用品。
　　尤其是叶一未，洁癖症彻底发作，憋着气往出跑的时候简直像是百米冲刺，乔缓恍惚间觉得那速度绝对超越了博尔特。
　　想着自己也跑不过叶一未，乔缓就没着急，一边换着作训服一边想着该怎么试出另一个卧底的身份。
　　其实他们宿舍的三个人，还都挺有疑点的——
　　卓扬就不必说了，身材堪比C国队长，格斗技术也相当强悍，对于这里的生活更是有超乎常理的热爱。
　　叶一未不仅救人的水平非常专业，身体素质也绝非等闲之辈，且心里想法特别多，像是在掩饰着什么（除了得过疝气之外）。
　　白吉克就更奇怪了，一直在用电脑和手机，不知道是否是在和外面传递消息。
　　但三个人吧……一个过分热情且身体条件太突出，一个洁癖冰山脸，一个究极社恐。
　　说谁是卧底，又总觉得似乎不太对劲。
　　这可怎么试呢？
　　乔缓做卧底找隐藏的犯罪分子是一把好手，惯用的套路就是让对方的头马主动邀请自己入伙借机上位。
　　可找好人卧底就是另一个领域了，总不能也这样吧？
　　思考的时候乔缓不知不觉走到了走廊，正好听见403宿舍传来对话——
　　“就是的，不就是四个傻大个体能还不错，还在这嘚瑟起来了！”
　　“裴大海是不是疯了啊，还塞我们来军训，以后人家都说OSOK是莽夫团了。”
　　“我觉得他们四个就是走了狗屎运，要论身体素质，肯定还没勋哥好！”
　　“那必须的，你们看着的！勋哥非把这四个人踩到脚底下不可。”
　　修四和其他练习生是一样的起点，甚至更低，却能参加《荒岛》这样的SSS级项目，更别提遇到施星舟事件小爆了。
　　所以大多数同期对四人都有些或嫉妒或羡慕的情绪。
　　这其中，李勋由甚。
　　因为他不仅是个富二代，还是个极限运动爱好者，在圈子里也小有名气，用体能出圈本就是他的规划，但却被修四抢了风头。
　　乔缓其实也知道这些，乱七八糟的话他回来后听了不少。
　　练习生们彼此间较着劲也很正常，所以他并没放在心上。
　　但他路过的时候，往对方屋子里里瞥了一眼，却立即发现了别的问题：
　　这帮人穿的什么玩意？
　　基地发的作训服属于仿制的夏作训服，也称丛林作训服，当然了，不管是什么作训服，都不能随便乱穿，是有一套标准的。
　　最基础的是不能披衣、敞怀、卷裤腿，然后还要关注腰带的位置、上衣下摆的扎法等等细节。
　　而屋里的这四位为了好看，穿的花枝招展，加起来简直能做出一期瞎穿大全了！
　　乔缓看向自己。
　　他虽然没穿过这种作训服，但着装标准就像是刻在DNA里一样，自然都注意到了。
　　两相对比，乔缓陷入深思。
　　难道这就是普通人第一次穿作训服的穿法？
　　别自己还没试探出另一个卧底，先把自己暴露了吧。
　　403的四人说话间就要往外移动，乔缓赶紧闪进洗手间。
　　然后，他对着镜子，把自己的扣子歪着扣好，又把裤腿挽起来……
　　总之，怎么看着不对劲怎么来。
　　乔缓只觉得每个动作都难受极了，仿佛是在和自己的灵魂作对。
　　但他手指忽然一顿，想到——
　　他这个警方卧底乱穿衣服都这么难受了，那位卧底，应该更甚吧……
　　*
　　卓扬把找到的扫帚交给叶一未后，就因为对方嫌弃自己占地方太大耽误打扫卫生而被赶出了404。
　　在表达不满之后，卓扬开始愉快地在走廊里寻觅起了自己的真兄弟乔缓。
　　经过403宿舍的时候，正巧遇到李勋他们走出来，当然李勋说了些不中听的嘲讽他的话，但卓扬却无法集中精力听清。
　　因为他憋笑别的实在太辛苦。
　　这四个人把作训服穿成了这样，等着待会被姜教官罚到死吧！
　　他之前带过无数新人，太知道一个教官该怎么给新班下马威了。
　　想到此，他吹着口哨，想赶紧把好消息分享给乔缓。
　　然后。
　　他在厕所门口看到了里面的乔缓。
　　乔缓却正专注地调整着自己的着装，没注意外面的动静。
　　卓扬刚想出言提醒，但却发现乔缓的神情异常严肃。
　　而在他的手下，腰带、裤腿、袖口，怎么调都是不对劲的位置。
　　卓扬立即想起乔缓平日的穿衣习惯，全都是松松垮垮的。
　　难道，乔缓不是懒得好好穿衣服，而是……穿不好衣服？
　　怪不得！
　　乔缓的动作像是被灌了水泥似的，一举一动都十分痛苦。
　　一定是这样了！
　　他就说他的兄弟怎么可能外貌、歌喉、体能、情商都那么完美，原来是个生活小白痴啊！
　　正巧，叶一未和白吉克也走了过来。
　　“看什么呢？”叶一未这才注意到卓扬死死盯着的位置是男厕所，皱了皱眉，“算了，别告诉我了。”
　　卓扬收回视线，看向这俩人的穿着，嘿嘿一笑。
　　*
　　日头正高，把整个训练场烤的冒起丝丝热气。
　　乔缓走到集合地点的时候，距离姜教官的规定时间只差了30秒。
　　其他的练习生差不多都到齐了，基本上全都对作训服进行了小小的改造，最基础的也是撸起袖子、收紧裤腿这样的操作。
　　乔缓在其中甚至算是着装整齐的人。
　　“乔哥，你知道马上要直播吗？”一个白白净净的练习生悄悄提醒道，“你这样穿好土啊！”
　　乔缓费了很大力气才压抑住心中吐槽的欲望，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不土。”
　　什么土不土的，他觉得这身衣服最好看了！
　　李勋看见乔缓穿成这样，悠悠开口：“我当年从祁连雪山上下来，衣服都没你这么拧巴。”
　　他对自己的身材十足自信，所以也没改的太花哨，只是敞开了领口露出锁骨而已。
　　“你们不是兄弟关系很好吗？”李勋道，“我刚在走廊碰见你们宿舍那几个了，他们怎么没——”
　　乔缓立即竖起耳朵，他倒要听他，是谁穿的最整齐。
　　穿的最整齐的是卧底的机会越大。
　　可李勋的话就这样卡在了嘴边。
　　因为那三个人前后脚的出来了，卡点儿站在了广场中央。
　　李勋明明记得，刚刚看到他们三人的时候，着装不是这样的……
　　乔缓当然不知道李勋回忆中的画面，只是顺着李勋惊愕的视线，挨个看过去——
　　瞬间，他锁定了嫌疑目标。
　　卓扬的作训服乱的离谱，就差把裤子和上衣反过来穿了。
　　叶一未的也没好到哪去，简直像是刚跟人打过架一样。
　　只有白吉克，领口腰带全都在正确的位置，一丝不苟。
　　卓扬对乔缓大大咧咧一笑：“来了啊，兄弟。”
　　见乔缓正专心看着白吉克根本没搭理自己，卓扬嘟囔道：“那小子说自己还记得军训的着装规范，所以穿成了那样，放心，咱都是……呃，第一次穿这身衣服，你这样穿得算是不错了！”
　　事实上。
　　他刚刚循循善诱，想把叶一未和小白的作训服都搞乱来陪乔缓一起挨罚。
　　叶一未图事少就照做了，白吉克却对自己的着装规范有独特的执着。
　　卓扬看白吉克不情愿，也只能作罢。
　　他本身就比白吉克高了一头，对方还又白又嫩，显得跟欺负人似的。
　　可现在卓扬后悔了，因为他发现乔缓的视线黏在了白吉克身上！
　　那眼神和他第一次看到自己教官飒爽整齐的着装时一模一样，充满紧张的期许！
　　乔缓像是在回答卓扬的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看来他对这里挺熟的。”
　　卓扬立即回答：“他不熟！”
　　乔缓见卓扬反应这么大，有些诧异：“什么？”
　　“呃……”
　　卓扬实在想说，对方一直在疯狂抻袖口，企图拽长袖子遮住手，这显然不是一个合格战士该有的习惯。
　　但他又觉得乔缓自己的着装技巧这么差，在他面前这样分析无疑会搅乱他的想法。
　　“你看他那小身子骨，那皮肤白的，”卓扬匆忙解释道，“一看就不像是能当兵的料。”
　　乔缓若有所思：“倒也是……”
　　还没等乔缓想清楚，姜教官就迈着步子来到了他们面前。
　　于此同时，裴大海也带着摄像师过来了。
　　姜教官凌厉的视线一一扫过每一位练习生，显然对他们的着装并不满意。
　　但他先没提这件事，而是介绍道：“为了后续训练的方便，你们将以每个宿舍为单位，在一位领队的照料之下行事。”
　　领队？
　　练习生们这下来了精神。
　　这熟悉的选秀火药味，它来了！
　　“一位领队是裴大海先生，另一位是陶振霆先生，还有一位嘛……”姜停卖了个关子，“你们自己看。”
　　听着裴大海和陶振霆的名字，一众练习生就已经提起精神了。
　　毕竟几周后就是出道的日子，他们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机会去和星熠的高层搞好关系！
　　难道第三个领队也是高层？
　　众人向姜教官身后看去，虽然这人戴口罩看不清脸，但练习生们一下就认出来了——
　　竟然是姜吉！
　　“各位好，没想到是我吧？”姜吉带着口罩，但声音足够有特点，“原因有二，其一就是我接下来会往经纪人的方向转型，暂时这还是个秘密，所以请大家不要声张，其二……我会单独和我的队员说的。”
　　姜吉简短说完便退到了一边。
　　姜教官又道：“每个宿舍派一位代表，告诉我你们要选的领队是谁吧。”
　　话音未落，李勋已经举起了手：“我们要选裴大海先生！”
　　402宿舍也有个练习生立马跟着举手：“我们选陶振霆先生！”
　　饶是练习生再不谙世事，也知道姜吉不论是行业地位还是经验，肯定不如裴大海和陶振霆啊！
　　虽然是UPE的主唱，还做过他们声乐的教练，但这位可是出了名的脾气差、难接触！
　　于是，被“嫌弃”的姜吉只能站到了404宿舍四位的身边，但他的神色里丝毫没有被其他练习生抛弃择的伤感，反而还有些……庆幸。
　　“怪艺人配怪经纪人，”李勋站在裴大海身边，小声嘟囔道，“他们死定了。”
　　“好的，介绍的环节结束了，”姜教官回归严肃，“接下来，因为你们所有人的着装都不规范，所以先要进行的是惩罚……”
　　“稍等，姜教官，”裴大海打断道，“让我先打开直播！”
　　“好。”
　　李勋勾了勾唇。
　　他不是不知道自己这样穿会受罚，他就等着被罚呢！
　　这里罚人，肯定少不了俯卧撑、蛙跳什么的，他作为极限运动选手，还会怕这个？
　　正好还能开直播，他就要让粉丝们看看，他的身体素质绝对在404那四个怪咖之上！
　　“好了！姜教官，您继续。”
　　“你们的惩罚，会是什么呢？”姜教官意外的露出一个坏笑，“你们都以为会是俯卧撑吧？不，咱也玩点新鲜的，咱们这次来拉歌！每组十分钟准备，从现在开始！”
　　拉歌？
　　李勋傻眼了。
　　他热身都做好了，这时候竟然要让他拉歌？
　　403宿舍成员集体看向裴大海：“大海哥，您知道几首适合拉歌的歌？”
　　裴大海清了清嗓，义正言辞道：“一首都不会！”
　　不远处。
　　404宿舍。
　　乔缓、叶一未和卓扬心中同时一沉。啊，拉歌。
　　只有白吉克一脸懵：“请问，什么叫拉歌啊？”
　　作为计算机技术人员，白吉克的高中、大学一直是特招的，所以从没军训过。
　　要不是因为卧底计划参加特训，连这身衣服都没穿过。
　　乔缓诧异看向他，一时猜不透这小子是不是在装。
　　姜吉解释道：“就是三队互相唱正能量歌曲，比谁会的多。”
　　小白认真点头：“可我一首都不会，怎么办？”
　　“其实……”姜吉看向四人，“我来这的原因还有一个，你们的教官，姜停，是我弟弟。”
　　“哦！”四人露出惊喜的笑容。
　　“我和他都是在大院里长大的，所以这方面的储备比较足，”姜吉说着，就蹲下拿石头在地上写起歌名，一点没有偶像架子，“咱们先唱这首，再来这首……”
　　*
　　在三支队伍都在筹备一会拉歌的曲目的时候，星熠的直播间里的人数也在蹭蹭上涨。
　　“呜呜呜呜姐妹们，终于有粮了！”
　　“星熠，你让我们等的好苦！”
　　“这是什么地方？怎么所有练习生都看上去，像是保安小哥？”
　　“握草？这不会是真的训练吧？”
　　弹幕观众见到眼前的场景惊了个呆。
　　十几个样貌英俊的青年，不止妆都没化，甚至还穿着又厚又土，完全看不出身材的训练服？！
　　这还是偶像吗？
　　瞬间，他们的热情被浇灭了大半。
　　其实在《荒岛》播完之后，他们都感觉到了星熠在压关于自己的热搜，毕竟施星舟是星熠的艺人，深挖下去，肯定有料。
　　可这就连带着误伤了OSOK的企划，所以点进直播间的人寥寥。
　　这其中，最难受的无非就是两拨人：期待OSOK的粉丝和被修罗场四兄弟圈粉的粉丝。
　　两拨人虽然有小范围重合，但是不重合的部分吵得却不可开交。
　　OSOK的粉丝并不知道施星舟是内定的队长，觉得《荒岛》这档综艺完全耽误了OSOK出道的进展，所以把矛头直指参加《荒岛》而导致内部选秀暂停的修四。
　　再加上四人也与他们所期待的“传统偶像”的样子大相径庭，所以对他们的讨厌更加一层。
　　至于修四粉，则是因为出了个施星舟，本就讨厌死了星熠，觉得这破公司完全配不上修四。
　　更何况，因为施星舟成了法制咖，《荒岛》中他的镜头被一剪没了，也误伤了从头到尾和他在一起的修四。这就让本身物料就少的四个人连唯一能看的东西都没了，所以修四粉对于星熠的安排更加生气。
　　两波粉丝渐渐有水火不容之势，而后者的数量却远少于前者，再加上正主低调，营业还没反黑站积极，更是显得势单力薄。
　　“srds，现在这帮人是在干什么？”
　　“我进来的早，现在是让他们分成三个宿舍拉歌比赛！”
　　“拉歌？笑死，星熠做个人吧！”
　　“402的领队是陶教官？听说陶教官之前在文工团，应该很强吧！”
　　“403李勋旁边的那位叫胡什么的，刚从大学退学，肯定还记得！”
　　“修四果真是里面把迷彩服穿的最没劲的，毫无时尚sense。”
　　“你们看修四，都蹲在地上逗蚂蚁呢，他们的领队是谁啊？戴着口罩看不出来。”
　　“估计是个新人吧，染着个头发，看上去完全不懂拉歌的亚子。”
　　“修四只能再唱十遍拒绝黄赌毒了，科科。”
　　十分钟很快就到了，三个宿舍的人赶紧坐成了三排，等着教官发令。
　　然而，姜教官的套路怎么会只有一层呢？
　　“所有人，趴下，俯卧撑准备！”
　　练习生：？
　　果然还是俯卧撑？
　　但毕竟是在直播镜头前，他们也只能照做。
　　“一边唱一边做俯卧撑，如果做的不好整首歌作废！”姜教官终于露出了笑容，“从402开始，唱！”
　　402的领队是陶振霆，四人自然准备了不少歌，但一边做俯卧撑一边唱打乱了他们所有的部署。
　　“团结……就是……力量……”
　　“这力量是铁……这力量是刚……”
　　一边运动一边唱歌比他们想的还要难！
　　拉歌本来就是唱个气势，这气息一跟不上，瞬间就垮了！
　　“笑死，这帮人身体素质不行。”
　　“看403的吧，有我家李勋，前极限运动员了解一下，谢谢。”
　　“还有我的胡宾，铁骨铮铮！”
　　姜教官也听不下去了，大手一挥：“不算！403准备！”
　　“风在吼！马在叫！黄河在咆哮！”
　　四个人一开始，果然唱的不错，弹幕“太绝了”疯狂刷屏。
　　姜教官：“好！404……诶，你们干嘛呢？”
　　乔缓四人闻声，迷茫看向姜停。
　　姜教官：“不是，我的意思是唱的时候再做俯卧撑，你们怎么现在就在做？”
　　弹幕观众这才注意到，原来刚刚再403唱歌的时候，修四竟然一直在做俯卧撑！
　　“哈哈哈这也太实在了！”
　　“装的吧，一会儿就没力气了！”
　　“他们会没力气？姐妹，你真的不了解修四。”
　　姜吉凑上前：“还有力气吗？”
　　四人点点头。
　　虽然理解错了，但也才做了二三十个俯卧撑，不算什么大事。
　　姜教官当然不给四人休息时间，立马道：“开始！”
　　“记得我教你们的怎么在跳舞的时候保持声音稳定，万变不离其宗！”姜吉做着最后的叮嘱。
　　“金色盾牌、热血铸就、危难时刻显身手！”四人的声音整齐划一，哪怕做着运动依旧唱出了万夫莫开的气势。
　　四人边唱边在心中感谢姜吉，不愧是经验丰富的艺人，传授的技巧真是简单好用！
　　“哇！四个人刚刚做了那么半天俯卧撑，唱的还这么好！”
　　“绝了绝了，不愧是我们修四！”
　　“声音也很有气势啊，和李勋胡宾完全不一样！”
　　“这才第一首，我们勋勋曲库还多着呢！”
　　姜停满意微笑，立即指向403：“你们！”
　　李勋还喘着粗气，不得不赶紧趴下，“一棵小白杨……”
　　于是，接下来的时间里，变成了403和404的battle。
　　双方你来我往，大概唱了七八首歌，每个人都做了一百个俯卧撑不止。
　　弹幕一开始对这环节还有点质疑，两波粉丝争执不断，后来却渐渐平静了。
　　观众：别问，问就是在截图截视频，这么牛X的素材，不分享出去也太可惜了！
　　拉歌不止特别正能量，而且还能显示出唱歌者的声音底色，因为练习生们早就抛弃了一切炫技的声音技巧，完全是在嘶吼！
　　最关键的，做俯卧撑的时候练习生们的神态十分坚毅，衣服被汗水打湿后范儿也正了，英武气息扑面而来。
　　谁能顶得住啊！
　　在观众的小手疯狂乱截的时候，李勋其实已经在崩溃边缘了，虽然他体能不错，但也经不住这么折腾啊，都快大脑缺氧了！
　　403宿舍在第五六首歌的时候，就已经四个人四个声调了，终于到了第九首，四人接连倒地，最后连李勋都顶不住了，伴随着一声闷哼，直接趴地不起。
　　“呜呜呜摸摸勋宝，你已经很棒了！”
　　“勋勋太厉害啦，是403里坚持到最后的！”
　　“不愧是我们勋！”
　　“愿赌服输，修四确实强！”
　　“本计数党报数：修四刚刚一共做了150个俯卧撑，没一个人掉队！”
　　“就是的！而且修四唱的还特别好，四个人没一个不在调上！”
　　没了施星舟的粉丝，大多数追星的人还是比较理智，纷纷向硬实力低头。
　　李勋绝望看向404宿舍的四人。
　　他们非常和谐的演唱完了最后一首歌，然后掸掸手站了起身。
　　乔缓环顾四周，发现403宿舍各个面如菜色，突然想到，也许这就是普通人的身体素质？
　　他其实现在还没什么感觉，姜吉教给他们的呼吸方法也的确有用，所以就是全方位的不累。
　　但……毕竟有直播摄像头，也不能表现得太出头吧！
　　于是，乔缓立马开始喘了起来。
　　卓扬、叶一未和白吉克仿佛接到了信号，也开始喘息。
　　“果然还是累的啊！”
　　“我已经看出这次军训的意义了，简直是歌唱实力与身体素质的双重磨炼！”
　　“希望哥哥们都能快速进步！”
　　“勋勋很棒！修四也很棒！！！”
　　观众或许没看清楚，就在一旁的李勋却将四人的一切微表情尽收眼底。
　　淦！
　　这四个人明明一点都不累，怎么还装起来了？
　　难道是……不想让他们显得太狼狈？
　　“阿勋，你没事吧？”胡宾见李勋神色有异，担心问道，“不舒服吗？”
　　李勋的眼神失去了一切光彩：“糊糊，你还记得我和你说过，我曾攀越过十几座险峰吗？”
　　“啊？”
　　“我如今又找到了一座险峰，不，是四座。”
　　*
　　姜教官看所有人都累的够呛，于是大发慈悲的让他们吃过饭就回到宿舍休息了。
　　404宿舍的四个人实在没想到，怎么经过了一场拉歌，李勋就变成了他们的跟屁虫。
　　一直跟在他们后面问他们都是怎么锻炼的身体。
　　其实他的身体素质没问题，主要输在了技巧，四人都异常热情地给他传输经验，毫无保留。
　　内心os：快点进步吧，别就显着我们了！
　　直到熄灯号吹响了，李勋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然后，404，又安静了下来。
　　乔缓终于有机会去思考了。
　　看见白吉克穿作训服穿得那么整齐，乔缓是很怀疑他的成分的。
　　于是拉歌的时候，他一直在留意对方的表现。
　　可白吉克声音根本放不开不说，对歌词和曲调也明显不熟。
　　除了身体素质还算可以之外，完全不像是在这种地方待过的样子！
　　…会不会是在装？
　　嘟——
　　嘟、嘟！
　　刺耳的哨声划破黑夜！
　　紧急集合！
　　乔缓根本来不及反应，下意识就翻身下了床。
　　然后，他看向旁边。
　　叶一未、卓扬两个人，甚至眼睛都没睁开，就起了身。
　　三人面面相觑。
　　一些刻在DNA里的反应实在是超脱了意识能控制的范畴。
　　然而。
　　五秒后，一声“噗通”闷响，打破了三人间微妙的尴尬。
　　白吉克滚落在地，一脸惊恐地看着三人：
　　“什么声音？哪的CPU过热报警了？！”
　　乔缓：……
　　嘶，这要是装的……那他这次是真遇到了对手。
　　这演技也太好了吧。


第22章 
　　白吉克看到站的整整齐齐的三个人，和钉在自己身上的警犬般锐利的目光，终于反应了过来。
　　“刚刚不是CPU报警，而是紧急集合？”
　　卓扬郑重点头：“当然！”
　　说完，得意看向乔缓。
　　我就说他不懂吧！
　　乔缓却还在看着白吉克，不放过对方一丝一毫的微表情。
　　他卧底这么多年也演过不少角色，对此也有些心得，可白吉克此刻的反应，他一时间却看不透。
　　实在是迷糊的太过真实了，这要不是真的，恐怕演技在他见过的人中数一数二。
　　“我们赶紧下去吧，不然又要被罚俯卧撑了！”卓扬提醒道，但又不敢说的太严厉，生怕打消了乔缓对这种生活的积极性。
　　“我看别的宿舍都动了。”
　　乔缓抽离情绪：“好。”
　　他知道卓扬对这种生活特别热爱，再加上之前的笔录，证实了卓扬确实从小到大都在武校，那里的生活和这里有几分相似，所以看他直接惊醒倒也没觉得特别奇怪。
　　当然，乔缓不是没怀疑过卓扬是另一位卧底，可他的外貌实在太突出，无论是那个机构都不太会挑这么高壮的人来培育成为卧底。
　　再加上他的性格有些过分耿直，还总喜欢和别人同行……更何况他曾经对乔缓说过自己对戎装的向往，乔缓并不认为一个真正训练有素的卧底，会主动提起这些事。
　　叶一未此刻的反应倒让乔缓也感到诧异。
　　叶一未十分敏锐，见乔缓看向自己，冷着脸说道：“这屋太脏了，我还没睡着。”
　　乔缓：哦……
　　这话自然没完全打消他的疑虑，只是在他心中的怀疑列表里，白吉克暂时还是位列第一。
　　饭要一口一口吃，乔缓重新将目光锁定白吉克。
　　白吉克却还游离着，想着如果这真的是CPU该如何处理……
　　集合场地。
　　四人拖拖拉拉，本以为自己应该是所有练习生里的最后到的，却没想到其实和另外两个宿舍的人半斤八两。
　　唯一不同的是他们走的气定神闲，402和403的八位却气喘吁吁。
　　姜停一脸严肃：“你们这样的，要是真的打起仗来，早被班长骂死了！”
　　那八个人根本没醒，呜呜噜噜道：“对对对……”
　　“别说对！”姜停声调一提，“说是！”
　　八个人又立即点头：“是是是……”
　　姜停瞬间脸色骤变。
　　这帮小艺人比他想的还要懒散！
　　于是，本是一场靠俯卧撑就能渡过的紧急集合失败，愣是被完全处于状况外的练习生们变成了《军训基本素养101》，十二个人听姜停训了半小时话才终于被放回了宿舍。
　　这一幕自然也是被早就准备好的摄像机记录了下来——
　　夜幕低垂，满天无星，十二张疲惫的脸……颇有几分成长起点的暗喻意味。
　　姜停训话完，收敛了严肃的神色，转头问向哥哥：“这帮家伙都不咋地啊，你们还说能弄出什么新时代正能量偶像，能行吗？”
　　姜吉看着不远处，404宿舍的四个人在黑暗中却依旧笔挺的背影，认真道：“你看着的吧。”
　　*
　　隔天清晨，正式的训练企划拉开帷幕。
　　第一天的开胃菜……当然是站军姿了。
　　“三收：收下巴、收腹、收臀！”
　　“三挺：挺脖子、挺胸、挺腿！”
　　“眼睁大，看前方！头向上顶，对！”
　　十二个人排成了4x3的队列，听着姜停说站军姿的要领。
　　毕竟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练习生，肢体本来就都很协调，掌握动作并不困难，一开始都站的器宇轩昂的。
　　训练场上隔壁还有几个别的方队也在练着军姿，一眼看上去，星熠的十二个人毫不输阵，大家都站的整整齐齐，跟小白杨似的。
　　“哎呦，漂亮！”裴大海姗姗来迟，看见自家艺人都这么认真，打心眼里开心。
　　他这几天本来在忙着盯后期剪辑星熠内部选秀企划的第一期小片，打算趁着昨天直播的热度赶紧发出去。
　　看到眼前的场景，他立即开启了直播。
　　“这么早就直播！”
　　“天呐，星熠真的好勤奋，让我看看他们在干什么……”
　　“我缓缓打出‘！’”
　　在星熠发出OSOK预备役在青龙基地训练消息的时候，很多人是不支持的，觉得偶像就应该唱唱跳跳嘛，弄这些奇奇怪怪的干什么。
　　但他们点进直播间，本想吐槽两句，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因为，练习生们也太好看了！
　　“我突然理解让他们这样训练的意义了！”
　　“天呐，站得笔直的男人也太棒了吧，我觉得这就是男人最帅的姿势！”
　　“可不是吗？@合夭娱乐@干杯文娱，请你们也让偶像速速来军训！”
　　“呜呜呜呜，我的勋宝不愧是运动员出身，这身板也太蛊人了！”
　　一传十、十传百，很快，越来越多的人涌进了直播间。
　　练习生们听见裴大海在那边报道观看人数创了新高的好消息，碍于姜停的威严并不敢笑，只能一个个更加努力地站直。
　　尤其是李勋。
　　看见自己前面站着四座不可逾越的大山，更是拼了命的把每一个细节都做到最标准！
　　极限运动员从不认输！
　　然而，被他死死盯住的404四位……除了后脑勺传来些许炙热外，什么感觉都没有。
　　因为他们被放在了最前排，看不见其他练习生的表现。
　　站军姿这个环节，对于乔缓来说甚至可以当做休息。
　　于是，他又动起心思。
　　白吉克昨晚的表现属实在他意料之外，对方那么年轻，怎么也不像是城府会有那么深的样子。
　　更别提装模作样的时候还能说出“CPU”这种符合他人设的话了。
　　实在是蹊跷。
　　他用余光看向白吉克，想看看对方此刻的表现。
　　但他和白吉克中间隔着个卓扬，跟一座铁塔一样挡住了视角。
　　乔缓无奈，只得以极其轻微的幅度前后摇摆，企图看到白吉克的边边角角。
　　但这小动作很快被敏锐的卓扬捕捉到了。
　　“是不是累了？”卓扬趁姜教官不注意，低声问道。
　　“你可以换换左右脚重心，”卓扬十分热情的传授经验，“不要前后乱晃，不然很容易被发现的。”
　　乔缓：……
　　乔缓：“好的，谢谢。”
　　人挪活树挪死，乔缓只能转变策略——每过一会儿才趁着卓扬不注意，轻轻前后晃动一次，试图逃过对方的关注。
　　但卓扬仗着身高优势，还是看到了几次乔缓的动作，心中一沉。
　　怎么办，阿缓是不是要到极限了？
　　姜停还在队列中不停地巡查，搞得卓扬心里更慌了，生怕被教官发现。
　　本来衣服就穿的不好，再被批评一次，乔缓恐怕会更加讨厌这里吧？
　　忽然，他想到了办法。
　　每次乔缓晃动的时候，他也微微晃动，这样横排面不就齐了吗！
　　于是，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两个大男人，宛如两根风中的蒲柳，开始了不规律的同步晃动。
　　据传闻，如果手机开启震动模式的同时，人也同步震动脑袋，会看到静止画面。
　　被迫和卓扬同频震动而不知的乔缓此刻就看到了完全静止的画面：卓扬的侧身。
　　乔缓额头暴起的血管渐渐变成一个井字。
　　他在心里暗暗承诺，以后一定再也不帮卓扬锻炼肌肉了。
　　这胸肌和臀大肌怎么什么时候都能挡住他的视线啊，这是人类躯体应该有的形状吗？
　　在乔缓心中天人交战的同时，后排的李勋见前排他们风吹麦浪般的摇晃，嘴角勾起胜利的弧度。
　　呵，还以为乔缓和卓扬的体能是一座他永远攀不过去的险峰呢。
　　怎么样，还不是和他一样站累了！
　　想到这，李勋站的更加笔挺。
　　时间就在一群人完全不同频段的勾心斗角中渐渐流逝。
　　太阳也已经高高升起，快到正午了。
　　乔缓只专注和卓扬厚实的身板作对了，丝毫没注意他们站了多久。
　　弹幕已经从刚开始的“天呐军姿真好看”、“果然男人最帅的还是这身衣服”，渐渐变成了“他们站的这么久都累坏了吧”、“哇，隔壁的队列都休息了，他们还不休息……”
　　李勋胜利的微笑并没有坚持太久。
　　因为太专注保持姿势，用力过猛，他现在浑身肌肉和关节都很酸痛。
　　尤其是膝盖和手臂，几乎感觉不到它们的存在了。
　　其实，后两排403和402的八个练习生，除了李勋还在靠着胜负欲支撑以外，站姿早就都已经变形了。
　　而姜停早就把这状态看在了眼里，他之所以还没叫停，一半是出于想整整这帮小练习生的恶作剧心理，一半是则是出于想看看前面的几个家伙还能坚持多久。
　　“不知道你们注意没有，其实只有修罗场四兄弟站的最标准！”
　　“是的，本来李勋也还行，但他现在也开始抖了！”
　　“而且，402和403八个人出的汗都流了一卡车了，404的四位竟然只是微微出汗的状态！”
　　“他们四个除了乔缓不知道怎么回事额头青筋有些明显以外，感觉都和没事人一样……”
　　终于，402的一位本就走娇滴滴路线的练习生，直挺挺原地倒下。
　　姜停和弹幕都以为他身体出了问题，前者赶紧上前一步，紧张道：“你没事吧？”
　　谁知那位练习生小脸惨白，吐出一口长气，义愤填膺地朝前指着：“他们…他们太卷了！！！”
　　这话一出，让整个星熠连队像是多米诺骨牌一样，纷纷倒地哀嚎——
　　“就是的，还要站多久啊！”
　　“卓扬，你摸摸良心，你不累的吗？”
　　“修四，我真是服了！！！！”
　　弹幕立马破防，也开始哈哈哈哈刷屏，后来随着练习生们的哀嚎逐渐升级，也不再分成泾渭分明的两波互相diss，纷纷求饶玩梗：
　　“哈哈哈哈哈哈，求求修四收手！”
　　“修四别卷了别卷了，快休息会吧！”
　　“看你们把别的孩子累的！”
　　李勋也已经到极限了。
　　他的眼神中写满了委屈、羡慕和不甘。
　　终于，他还是坚持不住了，倒了下去。
　　可就在同一时间，他倒地时眼前的场面仿佛慢动作一样——
　　前面四个人就像是接到了某种信号一样，也纷纷倒了下去。
　　动作之整齐与浮夸，宛如抗日神剧里中枪的群演。
　　这一刻，他明白了。
　　原来这四座险峰不止体能让他无法望其项背，连情商，他都难以企及。
　　事实上，因为后面倒地的声音来的太突然，所以乔缓四人还是花了一会功夫才想明白是发生了什么。
　　——原来普通人站着也是会这么容易就累的啊！
　　可惜他们意识到这点实在太晚了，直接导致他们这次集体倒地的演技格外拙劣。
　　显然，弹幕也发现了这一点：
　　“哈哈哈哈修四，情商拉满！”
　　“毕竟同期啦，照顾一下嘛！”
　　“这四个人脑回路这么一致的吗，竟然瞬间一齐倒地了！”
　　“必修四：《情商》。”
　　可惜四个人太专注的倒地，看不到彼此的表情，不然肯定会觉得不太对劲。
　　姜停看大家都是这个反应，这才大手一挥：“好，你们不仅挑战了自我，还很有集体抗争意识，奖励你们提前五分钟吃饭！”
　　一众练习生如蒙大赦，齐声大喊：“是！”。
　　在共同的敌人面前，他们格外的团结。
　　唯有李勋的声线低沉。
　　攀了那么多座高峰，他望着眼前的四座，忽然有点心生敬畏，只想远观。
　　等众人散去后，姜吉走到弟弟身边：“怎么样？”
　　姜停看向拖拖拉拉坠在最后的四个人，撇了撇嘴：“人都不错，不爱出风头，就是不知道他们内部关系是什么样。”
　　姜吉信心满满：“这你放心，他们关系特——”
　　“卓哥，告辞。”
　　“你小子身体素质不行，快跟我再去锻炼锻炼！这儿的健身房可好了！”
　　“不必，勿扰。”
　　乔缓和卓扬像一阵风似的从姜氏兄弟二人面前飘过。
　　姜停十分好奇：“你刚说他们四个的关系特什么？”
　　姜吉一时语塞：“……特别有意思。”
　　*
　　乔缓费了好大功夫，终于甩脱了查出另一个卧底的最大障碍卓扬。
　　午休后姜停大发慈悲的先让众人自由活动，在基地里逛逛，乔缓连饭都顾不上吃就开始寻觅起白吉克的身影。
　　对方竟然不在宿舍，也不在训练场。
　　那他还会去哪呢？
　　乔缓忽然想到，既然来到了训练基地，那也算是“他的地盘”……
　　按他的卧底经验，对方如果也是卧底的话，应该不会放过这样的宝贵机会和接头人接头。
　　皇天不负有心人，乔缓寻寻觅觅，终于在楼下花坛旁边的石板路发现了白吉克的身影。
　　对方特意避开人人群，走在一条没人的小路上。
　　乔缓的跟踪技巧非常纯熟，自然没被19岁不谙世事的网瘾少年发现。
　　可乔缓越跟越觉得不太对劲。
　　白吉克这一路，不仅走走停停，显得对这里十分不熟悉，而且基本的反侦察意识趋近于零。
　　让乔缓使用的高级的跟踪技巧甚至显得有些好笑。
　　这难道对方把技能点都点到演技上了？
　　乔缓从隐蔽的树冠上缓缓滑下，在心里打上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白吉克却十分专注地越走越偏，终于来到青龙基地最深处的一栋建筑前。
　　他再三确认了门前的标志，这才走了进去。
　　乔缓赶忙跟上。
　　在建筑里，他发现白吉克虽然没什么反侦察意识，但对溜门撬锁、避开摄像头等等卧底基础技术还是颇有几分心得。
　　终于，白吉克进入了顶层的尾房。
　　乔缓看对方进去良久也没什么动静，这才走到了那个房间前。
　　房门上面赫然写着两个大字——
　　“机房”
　　用的还是特有年代感的字体。
　　一般卧底都在天台或者广场那种方便跑路的场所接头，怎么白吉克会选机房？
　　乔缓打算往里看看，但机房门口并没有窗户，于是只能蹑手蹑脚地开门而入。
　　幸好，白吉克只专注地操作着，噼里啪啦在键盘上打的飞起，很好的掩护住了乔缓的动静。
　　片刻间，乔缓已经走到了他的身后。
　　可抬眸一看，瞬间呆住了。
　　白吉克异常认真地在……玩游戏？
　　还是那种网页游戏，特别粗制滥造的那种！
　　界面上除了花花绿绿的小人，就用烫金的大字写着——
　　“是兄弟就来砍我！”
　　乔缓：？？？
　　这孩子网瘾就大成这样了吗？？？？
　　小白看着面前自己刚刚创建的角色，一心投入了进去。
　　他前两天就注意到这个游戏服务器在M国，怀疑是一个境外诈骗网站，实在是不想拖得太久让同胞们受骗，这才不得已偷偷跑来青龙的机房上网查证。
　　可他好像没带耳机。
　　小白想从旁边拿副耳机用用，向后一望。
　　啊……
　　怎么有个人？
　　乔缓没想到白吉克思维跳跃的这么快，前一秒都快扎进屏幕里了，神情无比专注，下一秒竟然毫无征兆的转过了头。
　　两位之前几乎没说过话的好室友四目相对。
　　场面瞬间降至绝对零度。
　　正在此时，电脑里传来游戏音效。
　　“是兄弟就来砍我！将我的血条砍为0就可以提现5000元！当前血量为1点血，此前已经有999个兄弟砍了我！”
　　宛如siri般没有感情的电子音在逼仄的机房中回响。
　　二人：……
　　这个机房真的好冷。
　　事已至此，乔缓瞬间收敛神色，脑筋飞速运转，直接进入套话的标准流程——
　　“白吉克，你听说过一款名叫反诈app的软件吗？”


第23章 (3K营养液)
　　白吉克：…
　　该怎么说呢？应该没有人比他对这个app更熟悉了…
　　乔缓看到白吉克支支吾吾的表情反倒犹豫了。
　　就像是个踏入网络诈骗而不自知的青年，突然被抓包时的真实反应。
　　然后，乔缓用了自己最委婉的语气：
　　“白吉克，你家里遇到了什么困难吗？”
　　小白的脑筋正飞速旋转怎么给自己解围，甚至有一缕青烟从他头顶的呆毛旁边冒了出来。
　　听见乔缓给了个台阶，于是，小白认真地点点头：“是的，我家里很困难。”
　　乔缓：“要不，我先替你垫一点——”
　　话音未落，又一声机械播报从电脑里传了出来。
　　小白瞬间瞪大了眼。
　　因为这提示不是从诈骗网站传出来的游戏音效，而是自己刚刚登陆的网络银行……
　　“账户新入打款到账，金额：50万元。打款方：家”
　　乔缓：？
　　事情往奇怪的方向又进展了一步。
　　乔缓：“这是你家里打来的钱？单位是人民币？”
　　白吉克最不会做的事就是撒谎，此刻被乔缓盯着已经慌了神。
　　这是他在网上发现不法分子的举报奖励，因为举报的太多和相关部门已经混熟了，所以对方直接留了“家”的名字。
　　乔缓语气冷了起来：“你家这么有钱，你还要靠玩这种游戏赚钱？”
　　这人到底是什么成分啊。
　　白吉克当即否认：“不是为了赚钱……”
　　是为了祖国网络环境的和平与稳定。
　　“而且你还来当练习生？”乔缓见对方一直不怎么愿意讲话，只好替他想了个理由：“是为了证明自己吗？”
　　白吉克终于点头：“也可以这么说。”
　　瞬间，他顺着乔缓的思路，将自己脑补成了一个家境殷实的叛逆青年的形象。
　　为了证明自己可以不靠家里立足而孤身投入娱乐圈，却差点深陷网络诈骗深渊。
　　非常合理，只是还有些细节需要填充……
　　“焦煤落在平原上。”乔缓脱口而出。
　　小白正想着怎么编瞎话，突然听乔缓没头没脑的来了一句，立马愣住。
　　“嗯？？？”
　　大大的眼睛中充满了疑惑，特别真实。
　　乔缓这才放下心来。
　　果然不是白吉克。
　　嗯。幸亏不是他。
　　他刚刚就是先给白吉克个台阶下，让他放松警惕。
　　然后又给他开了个瞎话的头，再趁着对方按自己思路编故事而走神的瞬间，突然说出了那张密码纸条的第一行。
　　以他多年卧底的经验，就算对方演技再好，也不可能在这样的丰富的思维碰撞时装出来。
　　而白吉克的反应……确实很憨。
　　白吉克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套路了个底朝天，只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没事，”乔缓笑着摆摆手，“随口一提。”
　　“哦。”
　　乔缓换回严肃的表情：“不过，不管你的家境到底如何，我还是想抽空和你聊聊关于防止电信诈骗的事。”
　　白吉克：“……好。”
　　其实没人比我更懂电信诈骗。
　　正想着。只听电子播报的声音又悠悠传来……
　　“账户新入打款到账，金额：50万元。打款方留言：祝早日回家！”
　　房间瞬间重新陷入落针可闻的安静。
　　小白满脸黑线。
　　相关部门负责打款的老刘着实是个老六，就算熟了也不能这么随意啊！
　　乔缓知道对方大概藏着什么秘密……难道家里真就有钱到了这个地步？
　　可之前他看白吉克的笔录，明明说自己是在福利院长大的，乔棠也去查证过，相关福利院的确有记录。
　　乔缓懂了。
　　诈骗团伙一般都喜欢称目标为家人啊亲人啊之类的。
　　这两笔钱大概是对方在前期钓鱼环节的投入，给目标点好处才好上钩嘛。
　　他身为公职人员，总不能见一个大好青年走入网络诈骗的深渊。
　　哪怕这个团伙似乎还真挺大方的。
　　于是，乔缓语气温和起来：
　　“小白，你就算缺钱，也不能趁着年轻走捷径，以后不要再上这个网站了，知道吗？”
　　白吉克双颊涨红：“我没有走捷径！”
　　乔缓：“那你是……”
　　“里面有人吗？”
　　外面传来了管理员的声音。
　　小白还急着辩解：“我我——”
　　“先别说这个！”乔缓拽住了小白的袖口，“先跑！”
　　*
　　“快点啊！”
　　裴大海急吼吼地对后期喊道。
　　后期：“大海哥，我已经很努力了，这《OSOK：新星的诞生》第一期真的很难剪，更别提还要删掉那谁的片段，您看看我这眼袋，都快掉到裤腰带上了！”
　　“哎！”
　　裴大海当然知道后期辛苦，他发脾气也只是想释放一下情绪。
　　本来以为施星舟倒了，靠着《荒岛》的余热，也能帮助OSOK内部选秀的小综艺获得更高的热度。
　　但自家艺人参赛后镜头被一剪没也就算了，关键是别的娱乐公司和平台竟然趁着《荒岛》第二期暂停录制的窗口期，纷纷推出了类似的大逃杀综艺。
　　一时间，各种节目的官宣层出不穷，牢牢抓住了观众的注意力，裴大海倒是不用担心星熠的黑流量了，这下连流量都没了。
　　所以他现在才这么着急上火，想趁着昨天直播俯卧撑拉歌的热度，把自家的综艺推出去。
　　可他也知道，哪怕有修四、李勋和胡宾之类的练习生自带流量，自家的综艺也打不过其他平台花里胡哨的新综艺。
　　终于，裴大海和后期小哥一起相互折磨了好几个小时，成功把《OSOK：新星的诞生》第一期扔到了官网上。
　　果然如他所料，除了一些粉丝，观看者寥寥无几。
　　就算有零星几个路人出现也都是在夸颜值之类的。
　　裴大海头先熬夜一宿，此刻终于熬不住了，跌坐在地上，品味着失败与孤独。
　　他要怎么才能把一档平平无奇的内部选秀综艺，变得好看呢？
　　*
　　乔缓和白吉克运气又好又坏。
　　好：他们没被在机房巡逻的工作人员发现。
　　坏：他们刚成功地逃到了操场上就撞到了姜停。
　　姜停：“你俩干什么呢？”
　　二人一齐摇头，对保守秘密的态度高度统一。
　　“不说是吧？”姜停笑了一下，“既然喜欢跑，那就跑个够，十公里，准备！”
　　二人：“是！”
　　姜停：？
　　“你们不该老实交代吗？这都不说刚干嘛去了？那可是十公里啊！”
　　二人义无反顾：“是！”
　　跑步什么的，可比让他们说出刚刚发生了什么容易多了！
　　傍晚的操场吸收了一天的阳光，从基底里都散出热气，燥闷无比。
　　有些和善的教官甚至都不愿意让手下的连队在这里训练，只让他们在旁边的树荫下站成了几排。
　　于是，所有人都一边训练一边看着乔缓和白吉克跑起步来。
　　“犯什么错了哥们？”
　　“就是的，大太阳底下跑什么呀！赶紧认栽吧！”
　　“用不用给你们带两瓶水？我刚从小卖部买的冰冻的，这叫一个凉快！”
　　他们当然不会错过调戏新人的机会，一个个犯着坏，快乐极了。
　　“小白，还OK？”乔缓边跑边问。
　　“嗯。”小白小脸通红，但显然不是累的。
　　二人就这样一圈接着一圈的跑着，乔缓心里算着大概已经跑了两三公里的样子，还不算什么问题。
　　白吉克的倒是显得有些吃力，毕竟之前一直做技术人员，即使自荐成为卧底受过训练，跑这么久对他来讲也并不轻松。
　　——更别提还有这么多人盯着他了。
　　不远处，卓扬刚从健身房出来，看着操场边竟然密密麻麻都是人，瞬间融入其中。
　　“怎么了，兄弟？”卓扬问围观群众。
　　“俩傻小子嘴硬，挨罚了呗。”
　　“这天儿跑步可够呛。”卓扬咂咂嘴。
　　“可不是吗，我看俩小子快不行了。”
　　起先离得远，卓扬没看出来跑步的两个人是谁，还带着吃瓜的心情看戏。
　　直到二人跑到他跟前，卓扬虎躯一震——
　　“我去！”
　　被罚的竟然是乔缓和白吉克？
　　“咋了哥们儿？”围观群众吓一跳，“没事儿吧……”
　　话音未落，就见卓扬已经冲出去了，只留下一道残影。
　　“诶！干嘛来的？”姜停见卓扬直接冲上了操场倍受震撼，“没让你跑！”
　　“要罚一起罚！”卓扬也不管自己刚洗完澡浑身香喷喷的，直接加入了罚跑的队伍。
　　“累不？”卓扬问着，就跑到了二人前面。
　　乔缓知道对方是在为自己和白吉克破风，让他们跑的省力点。
　　“还行。谢谢。”
　　三人一起跑到四公里左右的时候，铃声响起，下午的训练结束了。
　　可周围结束训练的人都没去食堂吃饭，而是围在操场边上，看着三人跑步。
　　起先他们还带着点看热闹的心态，不时起起哄，闹两句。
　　但三个人跑的时间越来越长，速度却没有降低，有数据党甚至帮他们记了数，已经跑了五公里有余了！
　　周围人瞬间对三兄弟肃然起敬，别说是跑了这个距离还能保持速度了，就说这三个人谁也没掉队，还排着队轮流破风的兄弟情谊，就够令人佩服！
　　叶一未终于收拾好了宿舍，来到操场上，想趁着大家都去吃饭人少的空隙锻炼一会儿。
　　然后，他就看到了三张熟悉的面孔。
　　“人家三个关系真好啊，一起挨罚。”
　　“就是，都知道人越多跑步越省力气嘛！”
　　“羡慕了羡慕了，我的兄弟只知道抢我冰水喝……”
　　正好今天的训练量还不达标。叶一未也没多想，加入了三人。
　　姜停彻底无语了，回想起哥哥上午说的话，这四个，确实有意思。
　　要说关系好吧，跑步的时候谁也不看谁；要说关系不好吧，又都抢着破风的位置，替队友省劲儿。
　　本就是个惩罚，被四个人整得还挺热血。
　　可姜停显然没想到，热血的程度还会得到指数级提升。
　　李勋和胡宾等人也吃好了饭，本来想到操场上溜达溜达消消食，却看到操场上围了这么多人。
　　他们以为修四是在给自己加训，打听了片刻才知道，原来被罚的只有乔缓和白吉克，卓扬和叶一未只是帮忙去破风领跑的！
　　李勋咬了咬牙：“不行，我们不能输！”
　　胡宾：“诶……”
　　话音未落，李勋已经冲到了操场上。
　　“还几圈？”李勋问道。
　　“四公里半，”姜教官疑惑，“怎么，你也要和他们一起受罚？”
　　“是！”
　　就这样，403的四人也自愿加入受罚的队伍。
　　但还不止。
　　402的四人打听了一圈终于赶到了操场上。
　　根本不用思考，也加入了罚跑的队伍。
　　于是，从一开始的两个人，到三个人，再到现在的十二个人。
　　星熠全员罚跑，轮流破风，整个队伍一时间竟然显出了几分浩浩荡荡的气势。
　　裴大海今天本来深陷抑郁，甚至想到了自己到底适不适合做经纪人这件事。
　　吃完饭只想出来抽根烟emo的他，却被姜吉一个电话叫到了操场上，正好看到了这一幕。
　　操场上热气蒸腾，远远看去竟有些虚幻的蒸汽模糊着视线，如梦似幻。
　　十二个青年满头汗水，奋力奔跑着。
　　金色的夕阳照在跑步中的他们坚毅的面庞上，汗水顺着他们的脸颊滑落，与红色的跑道融为一体。
　　呼吸。
　　挥臂。
　　向前。
　　这一刻没有娱乐圈的尔虞我诈，没有被汗水湿透的自己好不好看、漂不漂亮，没有相互埋怨，只是单纯的竞争。
　　这样的竞争不是娱乐圈常见的肮脏龌龊手段，而是青春少年独有的笨蛋式热血。
　　——你跑的很快，我想要打败你抢到最前方的方式绝不是给你使绊子，而是奋力奔跑，比你更快！
　　裴大海先前只是在想改如何把内部选秀变得好看，怎么才能制造冲突、反转、撕逼，吸引住大家的目光。
　　但在这一瞬间，他似乎触到了一些之前想过，但一直忽略了的东西。
　　偶像的本质。
　　“怎么样？”姜吉收到弟弟的消息也是匆匆赶来，擦着汗，“之前和你说的，没错吧？”
　　裴大海都看愣了，过了半天才点头：“是的。”
　　姜吉露出欣慰的笑容：“培养他们，不能再按照我们之前的那套从国外传进来的方法，更不能按照施星舟和他爸的意思搞病态的内部竞争。这才是符合我们这里下一个时代的小伙子们。”
　　唱、跳、舞台、专辑，这些当然是男团的基础。
　　但还有更多的……精神。
　　一些人的青春，他们的成长与变化，本身就值得铭记。
　　裴大海赶紧叫来了摄像，把这美好的一幕捕捉下来。
　　同一时间，操场上的十二个人终于完成了十公里。
　　对于乔缓来说，跑十公里其实并不是什么难事。
　　但要带着一帮同期一起跑，却并不容易。
　　虽然最后可以说是连拖带拽、连走带爬，但重要的是，他们完成了！
　　“好耶！”练习生们早已脱力，但还是躺在地上高声庆祝，更有兴奋者甚至直接叠起了罗汉。
　　他们现在被运动后的多巴胺刺激着，是真的很快乐，至于什么形象之类的，早就不重要了。
　　李勋强撑着，走到了乔缓他们身边，“服了，我彻底服了，如果不是你们四个，我们好久都没这么痛快过了！”
　　“啊？”
　　乔缓他们四个当然不知道李勋的心里到底经过了什么样的变化，但此情此景也不好询问，只是点了点头。
　　“以后一起进步吧。”
　　李勋的眼神中闪耀着诚恳的光芒。
　　*
　　接下来的几天，练习生们也渐渐感觉，他们间的气氛变得不一样了。
　　之前的练习生涯，多半伴随着巨大的压力和对抗，不论是分组和不同等级班级的比拼，对于出道位和C位的争夺，亦或是导师们话里话外地支持他们搞些小团体，彼此竞争。
　　可现在，他们的日常生活被整整齐齐地割成了三块，上午是队列训练，下午是各类艺术特训，晚上则是体能加训和游戏时间。
　　于是，大家每天都被排的满满的，尤其是晚上的体能训练，简直榨干了这些年轻人的最后一丝体力，让他们根本没有时间想别的。
　　这当然是姜吉、姜停、裴大海和陶振霆商量后的计划。
　　这次，他们想试试，做一个从“出生”开始就有点不一样的男团。
　　李勋是这其中体会最大的一个，他从没想到练习生的生活可以这么的……正向。
　　不用去勾心斗角、给同期使绊子，有的只是每天努力训练，提升自己。
　　他最感谢的就是修四，渐渐跟着他们混起来之后，发现四个人都无意出风头，而且很愿意把如何锻炼的诀窍交给他。
　　但这渐渐引起了他原本好基友胡宾的奇怪。
　　李勋家境不错，身高身材长相也是一等一的出挑，唱跳水平在所有练习生里也算中上，他和李勋当了这么多年好朋友，压根没听说过对方服过谁。
　　会不会是装的，扮猪吃虎？
　　第二周的一个晚上下着大雨，大家都已经基本适应了这样规律的生活，猜着这种天气应该会是室内游戏的时间，裴大海和姜吉却突然出现。
　　裴大海神色并不如前两日轻松：“你们有听说最近的城市新闻吗？”
　　众人摇头，他们都专注着日常的训练，根本没在意外界的消息。
　　“A市的惠鑫福利院昨天发生了一场大火，幸好消防部门赶到及时，没有造成人员伤亡，”裴大海说着，神情渐渐严肃起来，“但里面有很多小朋友和老人，因为今天的大雨，导致转送不能及时进行，他们只能暂住在临时搭的帐篷里。”
　　“最糟糕的是，因为雨水将道路冲毁，所以今晚很多食物无法送进去。”
　　卓扬心急，问道：“那怎么办啊？”
　　“因为惠鑫福利院就在旁边，现在，青龙基地的所有工作人员和大部分参训人员都去帮忙了，”姜吉接过话头，声调一扬，“我们能置之事外吗？”
　　“不能！”
　　十二位练习生齐声道。
　　他们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此刻根本没想别的，只是突然感到热血上涌，直接答应了下来。
　　裴大海欣慰地笑了。
　　要知道，别说是星熠这样的大型集团了，就连小娱乐公司都不愿意让艺人去做这样的事。
　　——普通的捐款、支教等等做做样子也就罢了，今天这么大的雨，还要摸黑，稍有不慎就会受伤，导致出事。
　　青龙基地的意思也是不需要他们出手，裴大海本身也不想让练习生们去，为此，他还和姜吉争论了一番。
　　最终还是决定问问大家的意思。
　　结果大家这么器宇轩昂的就答应了。
　　*
　　夜晚的雨实在太大，交通工具也多有不便，十二位练习生干脆穿好雨衣，跑步前往惠鑫。
　　幸亏路程并不远，也就一公里，大家跑到的时候现场的工作已经在志愿者的指挥之下有序进行了。
　　“你们怎么来的？”赵军问道。他是这里的负责人。
　　“跑过来的！”李勋说，“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吗？”
　　赵军愣了一会，见十二个青年长得都白白净净的，而青龙到这儿的路本身就不好走，还下着大雨，这帮人竟然气都不多喘？
　　“你们是哪个组织的？”赵军又问。“护林？救援？”
　　“我们是星熠的，不算方队，顶多算团伙，”李勋笑了，“怎么，大爷，我们那么酷的吗？”
　　“星熠的？娱乐公司？”赵军惊了片刻。
　　他只是听说有个公司派了点艺人来训练，还以只是个噱头，没想到这帮小伙子竟然来帮忙了！
　　来的速度还是最快的那一批！
　　但他作为老一辈人，对小偶像总有这样那样的偏见，就连大学的女儿追星他都不愿意……看着面前的十几号人，自然带了点戒备。
　　怕不是来蹭镜头，装样子的吧？
　　卓扬见赵军的表情晴转雨，上前一步，“领导，您说，我们能帮上什么忙？”
　　赵军想了想，决定让他们去做最轻松的工作：“你们去看看老人和孩子的帐篷区，有没有漏雨、不牢固之类的吧，搬食物、修路之类的已经有别人去做了。”
　　十二个人来者不拒，斗志昂扬：“好！”
　　帐篷区本身也不大，大概是老人两人一顶，小朋友四人一顶，一共六十来顶。
　　十二个人还是按宿舍分了三组，一组负责检查二十个帐篷，正好一竖列。
　　“咱们比比谁先检查完的快？”李勋挑眉问道。
　　“好，”乔缓最近他已经习惯了李勋的存在，“老人和孩子们大多睡了，别光追求速度，轻点。”
　　“那当然！”
　　说完，三组立即分散开来。
　　胡宾赶忙凑到李勋身边，问道：“什么计划？”
　　他总觉得李勋应该还在和修四较着劲。
　　同宿舍的小A和小B也看向他，等待指示。
　　李勋神情严肃：“好好检查就是了，就算输给修四，也要输得堂堂正正！”
　　三人：“啊？”
　　“怎么？”
　　“……没事。”
　　这边，修四也分成了两组，乔缓拒绝了卓扬的组队邀请，转而抢了叶一未的好搭档白吉克。
　　叶一未和卓扬之间本身就有点奇怪的气场，类似粗糙直男和精致艺术家的天然不对付，但两个人都觉得乔缓这样安排肯定有他的内涵，于是也没反抗，只打算专注任务。
　　白吉克却站在乔缓身边，心中翻腾。
　　他好着急。
　　那天被乔缓在机房抓现行后，多亏他靠着自己的聪明才智，让对方以为自己是个有钱的叛逆青年，放下了戒备。
　　于是之后，他就每晚都悄悄去机房，眼看就要把那个“是兄弟就砍死我”的网站定位成功了，今晚却被拉到了福利院。
　　诈骗网站可狡猾得很，已经发现了他的动作，很有可能今晚就把服务器转移走。
　　白吉克的心急也体现在了检查帐篷的动作上，越走越快，几乎只是匆匆看了一眼就离开。
　　直到进入第三间帐篷，他脚步忽然一顿。
　　这里竟然放着一台公益组织捐赠的电脑！
　　乔缓这时候走到他身边，眉头紧皱。
　　“吉克，我肚子不舒服，你能帮我检查这几顶帐篷吗，我尽快回来。”
　　小白眼中放出光芒，立即点头：“好！”
　　太好了！
　　于是，乔缓刚迈出去，白吉克就打开了电脑。
　　一场数据的攻防战随即拉开帷幕。
　　白吉克越搞越上手，不出几分钟，对方就被斩于马下，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的好胜心被激发起来可以这么强……
　　呼——
　　白吉克长舒一口气，如释重负。
　　他合上屏幕，转了转酸痛的颈椎，回过头，瞬间僵住。
　　乔缓的身影几乎与黑夜融为一体，笑着看向他：“赢了么？”
　　小白觉得自己的大脑瞬间炸开……
　　难道，乔缓一直没走？
　　刚刚一直在看他？？？
　　事实上，乔缓那天和白吉克短暂聊完，总觉得似乎不太对劲。
　　那张密码纸的确不是白吉克写的，但不代表这人没有“问题”。
　　他笃定，那几笔50万打款不可能是诈骗集团给的，是当时的自己在情急之下想的太简单了。
　　于是，他在之后的几天又跟踪了白吉克。
　　说来也怪白吉克本人实在是太年轻了，经验不足，再加上以为自己摸清了机房巡逻员的工作时间，出入越发大胆。
　　乔缓也是在昨晚悄悄跟踪的时候，看到白吉克并非一直在“打游戏”，而是调出了黑黑绿绿的代码界面，才有了个十分大胆的猜测。
　　刚刚他就注意到了白吉克见到帐篷里有电脑时的眼神，故意说自己要去洗手间，引蛇出洞。
　　当下。
　　白吉克整个身子僵在了原地。
　　他缓缓看向乔缓。
　　这个男人只插着兜，懒散的靠在柱子上，但在小白眼里，恐怖如斯。
　　“小白，”乔缓的声音很低，“你知道吗，那些电信诈骗犯，他们不仅害了受害人，也害了自己和家人。”
　　小白本来打定了主意，不管乔缓说什么都左耳进右耳出当滚刀肉，但没想到乔缓却说出了这样的话。
　　他之前只注意怎么找到那些诈骗犯，但却没想到他们的世界会是什么样。
　　短短一句话，直接刺破了他的心理建设，抓住了他的注意力。
　　“那些人里，有的是被迫的，的确很惨，但大多数只是出于贪念，”乔缓结合自己之前的经验，慢慢讲道，“他们大多数都成家了，把老婆孩子或者丈夫孩子，甚至年迈的父母扔在老家，以出去赚大钱为借口欺骗家人，从事犯法的工作。”
　　“这样的人是根本不值得同情的，他们只把受害者当成赚钱的工具，根本不想受害者也许也很需要这些钱，更不想自己落网后家人的生活会是什么样，”乔缓拍了拍白吉克的肩膀，“所以，谢谢你，其实你救了很多人啊。”
　　相处了这么长时间，乔缓只看白吉克的打扮和举止就知道他不是个贪财的人，自然不会是因为那些奖金才做这件事。
　　于是才想了从诈骗犯的家人的角度循序渐进，他想知道白吉克这样做的动机。
　　但高手出招，点到为止。
　　看到白吉克的反应，乔缓便知道，对方其实并没有想过这么多。
　　“所以，是兴趣，还是……别的什么？”乔缓轻松问道，“为什么要来做练习生呢？”
　　白吉克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你怎么知道——”
　　乔缓叹了口气，拿起白吉克的手。
　　“之前发现你一直习惯把手缩进袖口，刚刚检查帐篷才看清，”乔缓翻过对方的掌心，“手腕都有茧子了，如果不是练乐器，就是敲代码敲的太刻苦了啊。”
　　乔缓重复了一次：“为什么来星熠呢？”
　　小白一时语塞。
　　其实没有理由。他作为技术人员，本是不需要出这种外勤的。
　　不过是发现了星熠高层的一些海外账户，带着点江湖气息的少年心性，想把那些人绳之以法。
　　但他还没准备好对乔缓说出自己真正的身份。
　　正在气氛焦灼的时候，他在窗边看到了李勋一闪而过的身影，忽然想到了对方最近常说的一句话。
　　白吉克：“我想做到更多，仅此而已。”
　　这话与李勋指的不是一个意思，但也真挚。
　　乔缓微微愣了一下。
　　——希望把自己的影响力扩大吗？倒也合理。
　　“那你要加油。”
　　白吉克坚定答道：“当然。”
　　乔缓又笑：“说不准，我以后需要你帮忙。”
　　“什么忙？”
　　“琐事而已，我帮你保守秘密，总要拿点回报吧？”
　　乔缓想，既然白吉克有一颗为人民服务的心，那他之后或许可以给对方一个更大的舞台。
　　毕竟之前的事件证明，乔棠给他组织的“半吊子”反黑站并不是想象中的所向披靡。
　　白吉克咧嘴一笑，还是到这之后第一次笑的这么开心。
　　“好。”
　　他没和什么同龄人接触过，更别提是乔缓这种充满神秘感的同龄人。
　　但和对方共同保守秘密这件事，还蛮酷的，也不违背他的卧底保密原则。
　　乔缓看着白吉克的表情，也不自觉地笑了一下。
　　他做了太长时间卧底，也没和什么正常的同龄人接触过。
　　在某种程度上，乔缓和白吉克很像，都属于在自己封闭的小世界里长期独处的人
　　——这一瞬间，两只小贝壳都微微地张开了一道口子，朝对方吐出了一个善意的小泡泡。
　　啪嗒。
　　乔缓想着自己在未来应该有了个“外援”，顿觉轻松了不少。
　　突然，他的衣角被拽了一下。
　　他低头，只见是一个福利院的孩子，正瞪着大眼睛看着自己。
　　“怎么还不睡？”乔缓看看帐篷四周，“你的同伴们都睡着了。”
　　“哥哥……”小男孩眼睛忽闪忽闪的，似有泪光，“我刚刚听到你说话，想请问一下，如果爸爸做电信诈骗的话，会在监狱待多久啊？”
　　“啊？”
　　乔缓想了一会才明白。
　　这个福利院里的很多“事实孤儿*”，很可能是父母锒铛入狱后才住到这儿的。
　　乔缓本想说点漂亮话搪塞过去，但小男孩能准确说出电信诈骗四个字……
　　于是，他俯下身，认真道：“这个我也不清楚，要看你父……要看他犯罪的程度，量刑也不一样。”
　　“哦……”小男孩低下头，“谢谢哥哥。”
　　白吉克看着小男孩的神色，心头突然抽动了一下。
　　“你父亲的名字是什么，我看看能不能帮你查……帮你问问吧。”白吉克说道。
　　说完，小男孩也露出了欣喜的表情。
　　乔缓却感到一阵惊讶。
　　白吉克自己也惊了。
　　或许是因为乔缓之前作为开场白的那段关于诈骗犯家人的话，又或许是因为和乔缓有了秘密，又或许是面对小朋友……
　　白吉克以前从未对人类有过这样的关心，就是这么长的一段话，他似乎都没对别人这么流畅的说出来过。
　　小男孩生怕白吉克是在骗自己，飞快地找了张纸条，写下了一个名字。
　　白吉克蹲下，将纸条珍而重之地收好：“我去……打听打听，一定会回来看你的。”
　　“好！”
　　乔缓和白吉克又安抚了一会儿小男孩才出帐篷。
　　白吉克的心思还没彻底收回来，他感觉自己今晚好像打开了两道不得了的闸门……
　　果然，与人接触才会成长，他的导员没有骗人！
　　乔缓刚想再嘱咐两句，叶一未和卓扬却赶来了。
　　“你俩好慢啊！”卓扬不满道，“我和叶…先生已经把剩下的帐篷都检查完了。”
　　叶一未见白吉克神色有异，忧虑问道：“不舒服？病了？”
　　话音未落，身后又传来一声，“什么？我还以为我们好不容易赢了修四，结果你们有伤员？”
　　李勋和胡宾几人带着402的练习生也赶来了。
　　这下，又有数道目光集中在了白吉克身上。
　　白吉克的脸瞬间红了：“……”
　　咔嚓。两道门似乎又关上了不少。
　　乔缓替社恐少年打圆场：
　　“没事，就是里面有个小朋友醒着，耽误了一下时间。”
　　“哦哦哦，”李勋露出胜利的微笑，“那也算是我们赢啦！可算赢了你们！”
　　“是，恭喜。”乔缓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胡宾看着这一幕，心下也有点感触。
　　其实大家都这样，不勾心斗角，多好。
　　雨声渐密。
　　这场暴雨才刚刚开始展现它的威力。
　　“来帮忙！”
　　一声长喝打破了几人短暂的和谐。
　　众人立即警觉，看向声源处。
　　负责人赵军正倚着旁边巨大漆黑的路灯杆，使出了吃奶的力气。
　　而这路灯倒的方向，正是整个帐篷区！
　　十二个人快步赶到。
　　赵军已经快脱力，看着面前的援军，呲牙咧嘴道：
　　“你们…不行，叫顶事儿的来！”


第24章 
　　这路灯是惠鑫福利院自己建的，本就是根老木头，再加上昨天被火蚀了不少，今天又被水一灌，整个底子都歪了！
　　“护林的那帮人呢？”赵军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快叫他们过——”
　　话音未落，赵军被惊的双眼瞪大。
　　星熠的十二个练习生竟然二话不说就冲了过来，肩顶手扶，各尽其能地支撑起木杆！
　　赵军把剩下的话和着雨水咽进肚子，从鼻孔中发出一阵用力的哼鸣。
　　死马当成活马医吧，他忙了一宿，快要撑不住了。
　　然而，基底的泥土松软不提，单说这木杆就吸饱了水，就沉的不像话。
　　众人的体力在暴雨中本就有所降低，赵军的力气也越来越小，那杆子竟然渐渐倒下去了！
　　“呀——”卓扬使出了蛮力，小臂上青筋暴起，“绝对不能放手！顶住！”
　　“不行了……”赵军的双手都是血迹，再也支撑不住了，踉跄后撤，倒在了地上。
　　在他身边，还有个瘦小的身影也后撤了半步。
　　应该是哪个小艺人也顶不住了吧？
　　算了，他们能主动帮忙就不错了。
　　他心头一阵难过，痛苦的闭上双眼，不敢再看——
　　但过了半晌，想象中木杆倒塌的巨响还没有传来。
　　除了雨声淅沥，只有青年们的喘息。
　　赵军睁开眼，只觉得面前的场景难以置信。
　　刚刚一起后撤的练习生是白吉克，他知道自己虽然还算灵活，但这种出力气的事上并不算强，于是干脆撤了出来，给旁边的人留出位置。
　　但他也没闲着，飞速看清了整个杆子和附近的情况，心算出了几个受力点。
　　于是，他将几个练习生的身高按照最合适的位置进行排布，告诉了乔缓。
　　乔缓当即把三四个扎堆的练习生安排到了更有效的位置，避免他们浪费力气。
　　而叶一未也和身旁的练习生们说了更合适的姿势和发力方式，指挥大家有条不紊地进行小范围平移。
　　卓扬则是中流砥柱。脚踏地基，手撑木杆，宛如阵眼一样。
　　于是，在十二个人的配合之下，那根杆子非但没有落下，还渐渐避开了帐篷区！
　　终于，赵军见到，随着嘭的一声响，木杆倒在了四下无人的广场上！
　　青年们再也没有力气，纷纷倒地。
　　白吉克在心算过后就去赶忙叫醒帐篷区的老人和孩子避难，此刻他们全都走了出来，看到眼前的场景大概猜出了过程，纷纷鼓起了掌。
　　众人都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叶一未倒没在意掌声，只是走到了赵军身旁，拿干净的衣服和手指，帮他把受伤的手简单包扎起来。
　　赵军很是感动，觉得眼前这帮小伙子和他之前见过的那些艺人完全不同。
　　他颤巍巍问向叶一未：“你们叫啥？我让我女儿也去……粉粉你们！她可会粉人了！”
　　老男人口中说出来的“粉粉”和“粉人”带着奇怪的音调，星熠众人立马笑了起来。
　　李勋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和胡宾异口同声道：“大叔，我们做好事不留名！”
　　卓扬也说：“我们做的和那些真正在一线修路、搬运物资、转移群众的人相比实在微不足道，大叔，您再抬举我们，可就是我们的黑粉了！”
　　赵军哎呦一声，眼含泪水，愣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只反复拍着几个人的手，像是在叮嘱自家即将远行的孩子。
　　其他队伍的人陆续赶回了营地帮忙，毕竟经过专业训练，一切处理起来井井有条，星熠的几人再留下就是添乱了，于是趁赵军不注意，一起溜走了。
　　雨衣什么的早就撕破了，他们此刻也不急着跑，在瓢泼的雨水中缓缓对视，各有几分讶然。
　　如果说那天的跑步他们各自带着几分好胜心，那今天一起将杆子推到，则是真正的通力合作。
　　他们互相看着，竟一时想不起他们是如何变成这样的。
　　而他们的体力、集体精神，又是什么时候强大到支撑他们做到这一切的？
　　远处。
　　裴大海和姜吉让摄像师赶紧记录下这一幕，也不急着上前去打扰。
　　两周之前同样的深夜，十二个人被紧急集合满脸怨气的样子，似乎也顺着这场大雨，被洗刷一空。
　　*
　　A市郊区，农家乐的房间里烟雾缭绕，酒瓶满地。
　　江人宝已经在这颓废了很多天了。
　　半个月了吗？他自己都不记得了。
　　自从乔缓他们去了《荒岛》，他就被身在国外的父亲召回家了，匆忙到连他这么不敏感的人，都觉察出了几分风雨欲来的意味。
　　然后，就是施星舟的直播自爆，生死之间被扫平，他父亲作为千城资本产业部的副经理竟然也有参股。
　　父亲不知道跑到哪个国家去了，他被带走做了几天的调查，虽然顺利的走出了警局，却走不出这场困境。
　　他不能再出现在公众视野里了。
　　可他从小最想做的事就是当明星。
　　站上舞台、站在聚光灯下，听着万人呼喊着自己名字，看着应援灯光组成地面上的星海……
　　现在这不可能了。
　　笃笃——
　　门被敲响了。
　　都不用想，江人宝也知道是他那几个发小。
　　这帮子富二代近些天都怕他想不开，轮着番来劝他珍爱生命。
　　“宝宝，是我们哦，”发小们说着就推门进来了，“给你带了你最爱吃的蟹粉汤包，来吃点东西啊！”
　　“嘤。”江人宝老老实实地坐起了身，但兴致不高。
　　“你想不想看综艺？”唐悦试探道。
　　她是发小里和江人宝关系最好的，本身也是个追星大V，几十万粉丝，以嘴毒的功力在圈子里声望颇高。
　　“看什么？”江人宝苦着脸，“我不想看最近特火的大逃杀那些，我也去过那种节目，呜呜呜呜……”
　　“我们看一个小姐妹推荐的吧，那个小姐妹是听他爸推荐的，感觉奇奇怪怪的，”唐悦说着打开投屏，“哦哦哦，刚刚没细看，原来是星熠的内部选秀！我想吐槽他们已经很久了！”
　　“呜！”江人宝痛苦地别过头去，“不行不行，都是痛苦回忆……”
　　“里面有你喜欢的大哥乔缓！”
　　“他还在？”江人宝一惊，擦去泪花，“那就勉强看看吧。”
　　由于江人宝实在抗拒施星舟，所以唐悦他们也没放第一集 ，直接从第二集军训开始看。 
　　唐悦甚至架起了手机，打算录一期reaction，这是她的粉丝们最爱看的内容。
　　看到军训二字，唐悦直接出言嘲讽：“一看就是个噱头，和那种拉练综艺一样，批皮整一下艺人罢了！”
　　唐悦是综艺老饕了，自信对各种套路烂熟于心。
　　其他几位发小虽然看得综艺不太多，但也略有耳闻，纷纷表示赞同。
　　果然，刚开头就是十二个人夜里紧急集合的匆忙的样子，后期包装还特意用花字提示了每个人着装的不标准，几个人睡眼惺忪的样子也有特写放大。
　　旁边的发小直接笑喷了：“我就说是让这帮人去出丑搏话题的吧，让细皮嫩肉的练习生这么训练，胡闹吗这不是？”
　　剪辑倒没按时间顺序，之后画面就转到了练习生们因为着装受罚，一边俯卧撑一边拉歌的场面。
　　唐悦和其他发小更开心了，看着练习生们在那拼命表现自己，勾心斗角，却又因为体力不支败下阵来，瞬间笑作一团。
　　唐悦对镜头说：“练习生嘛，能当个漂漂亮亮的花瓶就不错了，别整这些虚的了！”
　　穿插着出现的采访也无疑证实了他们的看法，李勋对镜头直言不讳：
　　“我也觉得我们是做艺人的嘛，训练体力什么的有必要吗？”
　　接下来就看到404宿舍和403宿舍的巅峰battle，唐悦一开始还带着嘲讽的表情，但渐渐觉得好像不是那么回事。
　　这两拨人似乎杠上了！都在努力唱诶！
　　“宝宝，你之前是不是跟着404宿舍这几个混的啊？”唐悦吃着零食，“他们几个还挺强的！”
　　“是啊！”江人宝感觉练习生之魂熊熊燃烧，“他们就是很厉害！”
　　403宿舍最终还是败下阵来，剪辑特意给了李勋不服输眼神的特写。
　　虽然有被小小的震惊到，但唐悦大概摸清了之后的剧本套路：“我赌十包辣条，肯定是要做404和其他人的矛盾呗！”
　　练习生嘛，僧多粥少，肯定得打起来！
　　“那些节目里什么真挚的伙伴情谊肯定都是剧本，你们看最近的大逃杀类型那么火，不全是撕起来的吗！”
　　但随着后面环节的出现，唐悦和发小们立马吃不下零食了。
　　这剧本有点东西啊！
　　“握草，我以为肯定李勋要给404的使绊子了！”
　　“对对对，要么就是404自己抱团，不愿意告诉李勋怎么锻炼！”
　　“但竟然是李勋怎么问，乔缓他们几个就怎么教？这也太直白了吧！”
　　“话说乔缓他们几个最大的优势不就是体能吗，都教会了李勋和胡宾他们，还有什么出彩的啊？”
　　显然，剧情并没有按照他们想象中的发展，站军姿的环节配合着李勋的采访，反而像是个迷弟逐渐醒悟的过程。
　　“乔缓哥他们人真的很好，不像是之前‘哔哔——’那样，虽然表面上对你不错，但明里暗里给你使绊子。”
　　“起初我也觉得乔缓他们很装，毕竟上了个‘哔哔——’综艺小爆，骄傲点也很正常，但他们并没有仗着自己体能好拉踩我们，而是特别认真的告诉我们如何训练！”
　　“尤其是站军姿那次，不知道你们看不看得出来，但我一直盯着他们，其实他们摇晃也好、最后倒地也好，都是装的，就是不愿意显得太出头！”
　　唐悦也渐渐服了，把辣条俸给江人宝：
　　“我是不是之前勾心斗角的综艺看太多了，看这帮人，竟然有种……养儿子的感觉？”
　　“得了吧，明明是404几个人性格好，”江人宝一语中的，“他们就是这样，我之前练不好歌也问乔缓哥和一未哥来着，他们都特耐心的教我……甚至感觉都是拼了命的往我嘴里塞知识，宁可让我出道都不想自己出道。”
　　唐悦几个人都笑了，只当江人宝是在夸张。
　　——怎么可能啊，自己不抢着出道，还送别人出道，那还是练习生吗？
　　但心里不信，看着剩下的十个人主动陪着乔缓和白吉克受罚，唐悦他们还是获得了一些久违的感动。
　　青年人互相帮助，这种事就算在青春电影里看一万遍都觉得很感人！
　　然后画面一黑。
　　字幕只有两个字：暴雨。
　　“来了来了！”唐悦兴奋，“你们看，前面铺垫那么多，这里肯定还要撕逼了！”
　　综艺套路大多这样，尤其是最近，不撕逼哪有流量啊！
　　但随着后面的内容的播放，唐悦傻眼了。
　　因为她哭了啊！万年毒舌女一朝落泪！
　　“妈的这是一帮什么神仙！”
　　“真的，我还以为前面的罚跑是剧本，但这里是真的吧！”
　　“我已经看了社会新闻了！就是他们！”
　　“一般艺人成名后才回馈社会，他们还是练习生就去了，牛！”
　　尤其是到了他们一起搬杆子的部分。
　　几个青年都使出了吃奶的劲儿，在雨中镜头模糊了，都能看到他们绷起的肌肉和咬紧的牙关。
　　这模样当然不算好看，如果是平时只会被当成“艺人表情管理黑照”被扔上微博遭群嘲。
　　但星熠就这么大大方方的把他们放进了正片里，甚至没有剪辑，只是一个长长的镜头，远远滑过每个人的面容。
　　画面戛然而止。
　　最后就是李勋的采访画外音，伴着雨声，却令人听得真真切切：
　　“不仅是体力和团队意识的变化，更多的是心态，我不再去想那些黑暗晦涩、勾心斗角的事情，不嫉妒、不怨恨、当然也不服输，只是想自己努力，和同伴们一起努力，去回馈社会。”
　　“如果没有这次军训企划，没有他们四个，我不可能做到。”
　　“我想，我真的有成长。”
　　唐悦满眼泪花：“是啊，当然有成长！”
　　虽然综艺不长，但从一开始大家的敌意，但最后的友爱！
　　每个人都在成长！
　　“呜呜呜呜，”旁边的女生也绷不住，“他们什么时候出道！这还不是偶像什么是偶像啊！”
　　江人宝也站起了身，他内心里一直淤积的地方似乎被打通了。
　　“我要回星熠，去帮他们！”
　　发小里有个男生一直是人生清醒的类型，诧异道：“可你父亲……”
　　江人宝擦干鼻涕：“我爸不行，我也不能出道，但我就算给他们做统筹，做执行经纪，也要回到他们身边！”
　　“但是……”
　　“而且，我妈还有钱啊！”
　　这下众人安静了。
　　这话倒是不假，江人宝他妈，A市十大女强人之一，电影圈一姐。
　　“啊这，”那男生撇了撇嘴，“至于吗？我怎么觉得他们既然做男团，还是唱歌跳舞之类的重要一些，整这些成长啊、蜕变啊什么的，有必要吗？”
　　唐悦翻了个白眼：“当然！我们追星女孩看中的是什么？看中的是和偶像一起发光的日子啊！”
　　说完还觉得不够，也不剪辑了，立马把reaction发到了官博上。
　　不出十分钟，她的粉丝就看完了全程，评论区已经疯了：
　　“天呐！我本来不想看这内部选秀，觉得好无聊，但看完悦悦的reaction，我要去重刷！！！”
　　“对不起，我之前看新闻说星熠的人去帮了惠鑫还以为是在作秀，给他们道歉！”
　　“真的求求了，速速出道可以吗？”
　　“+1，我看那帮撕逼爆瓜的已经累了，想看点清流！”
　　“呜呜呜真的，修四值得！！OSOK值得！”
　　唐悦看着评论区，叉腰道：“怎么样！”
　　那男生撇撇嘴：“这么说倒也不是不行，但我还是觉得一个男团，应该是舞台之类的更重要吧……”
　　评论区也有不少人在ky——“这不就是做了个志愿者吗？还不定是真的。”“是啊，他们是男团又不是社工！”“我看他们图什么，不就是图那张脸吗，这我是在看啥……”
　　男生觉得自己找回了场子，耸肩：“怎么样，我说吧……”
　　“等等！”江人宝刷着手机，忽然眼前一亮，“等一礼拜，你就没脾气了！”
　　他把手机一摊，上面星熠官方微博一分钟前刚发布的消息着实令人震惊——
　　@星熠娱乐：OSOK男团内部选秀企划即将迎来尾声，将于一周后迎来首次公开表演，届时有现场观众和直播同步进行，敬请期待。
　　男生看完，仍是倔强别过去了脸：“哼，就他们，才练习多久，能表演出什么啊！”
　　江人宝已经把自己当成了修四的一员，怼道：“他们要是演的好，你说赌什么？”
　　男生想了片刻。
　　“他们要是演的好不被群嘲，我就让我妈把新综艺的资源给他们！”
　　其他人纷纷起哄。
　　江人宝的发小没一个穷的，大多父母都在娱乐圈有些地位，又都添了些彩头。
　　江人宝在心里算起来，有他发小们的这些资源，足够盘活一个新的男团了！
　　为了修四，为了他缓哥，他要赶紧到青龙去！


第25章 
　　虽然唐悦、江人宝等人对《OSOK：新星的诞生》综艺的第二期“军训特辑”赞不绝口，其实它并没有像是《荒岛》或者别的现象级综艺一样，刚一播出就爆红。
　　但娱乐圈里有句经典的话：好的内容自己会飞翔。
　　慢慢的，靠着一些博主、up主的鼎力推荐，再加上不少追星族的口口相传，这档相对节奏较慢，侧重成长的内部选秀综艺的口碑才渐渐发酵，于一周之后才达到了讨论度的顶峰。
　　而在暴雨之后，裴大海给十二个练习生都放了个短假，让他们充分享受这里的生活。
　　如李勋、胡宾等人自然是抓紧机会大睡特睡，反倒社恐弟弟白吉克一天三趟的往外跑。
　　他每天都会去惠鑫福利院的帐篷区，和孩子们、老人们聊聊。
　　乔缓觉得白吉克大概只有和孩子们接触以及喝酒的时候才不那么社恐，前者显然更好点，所以也没把这个小秘密告诉别人。
　　白吉克自然也对乔缓的保密心知肚明，不时给他带回来些养老院孩子们做的小手工以示感谢。
　　都说保有共同的秘密才能让两个人的友谊飞速进展，虽然乔缓不觉得和白吉克的关系到了友谊的程度，但之间的气氛确实好了许多。
　　除了接受礼物之外，乔缓也没去叨扰，只是抽空和乔棠说了这件事。
　　乔棠当即回复太好了，让他尽快和白吉克建立关系，如果机会合适，不是不能特招收编到警队。
　　技术型人才在哪都是稀缺资源。
　　不过，虽然内部选秀的企划缓了下来，乔缓找到另一位卧底的期限却越来越近。
　　可奇怪的是，之前总粘着他的卓扬，最近一直和叶一未一起锻炼。
　　看着“成双入对”的二人，以及频频外出的白吉克，本来总被三个人包围甩都甩不掉的乔缓，突然有了种空巢老人的感觉。
　　他对于将下一步目标放在谁身上也还有些举棋不定。
　　几天后，养老院的老人和孩子们终于都被转移去了安全的地方，小白的夜游计划也告一段落。
　　而正当大家以为这样惬意的集体生活是常态的时候，裴大海把他们召集了起来。
　　“是这样，我希望大家还记得，你们是为了成为OSOK的一员才留在这的，”裴大海神色诚恳，“坦白讲，我和姜吉没有把你们当成原来的那种男团去培训，也没有刻意去引导粉圈文化，只是想让你们先成为一些很好的青年，然后再去追求表演的水准，这些，你们接触的人越多，就越会明白我们的用意。”
　　“我希望你们不要担心其他的一切，”裴大海直言，“但公司那边并不完全认可我们的这种做法，实不相瞒，连我们自己也不完全相信这样做法……”
　　“所以，我们经过沟通，决定举行一次公演……”
　　公演？！
　　练习生们瞪大了眼睛。
　　他们虽然也没落下各类艺术的训练课，但一听到“公演”还是整个人都紧张了起来！
　　裴大海心里也在打鼓：“这是你们最终成团之前的唯一一次公演，而且，这次公演……就将在这里举行！”
　　练习生们炸了锅。
　　这里可是青龙基地！
　　他们的观众难道是……
　　“因为之前的反向选秀闹得太过了，所以其实所有的‘选秀‘类节目都要谨慎，你们也明白我的意思，”裴大海叹气，“虽然我们说这是一次公演，但实际上，是青龙基地正好举行歌咏比赛，你们算是嘉宾，受邀表演，仅此而已。”
　　这下众人才明白。
　　即使他们没有手机，也知道自从荒岛事件后，整个娱乐圈都在动荡，这时候谁敢有大动作，不是作死吗？
　　“青龙这次的歌咏比赛要求所有连队都参加，不论是民间的，还是护林员、搜救员这些，而你们将在其中穿插表演，这还是姜吉去和青龙基地谈下来的，机会很宝贵，希望你们珍惜。”
　　“我们继续采用分宿舍的形式，所以，你们要和自己的领队去商量好表演的方式和曲目，不要太……额，不符合核心价值观，你们懂吧？”
　　“懂！”
　　裴大海说完，练习生们就各自分散了，找到自家领队商量之后的表演曲目。
　　李勋却单独把乔缓留下了。
　　二人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李勋才开口道：
　　“缓哥，我觉得你们要不还是请大海哥找个别的领队吧！”
　　“唔，”乔缓没想到李勋会说这事，愣了一下：“怎么这么说？”
　　“你看啊，虽然是在歌咏比赛表演，但也是咱们的第一次舞台公开亮相，非常重要！”李勋的神色诚恳，“不是说姜吉老师不好，只是他毕竟是个艺人，虽然强在演唱、编曲，但其他的之前却都是听指挥办事的，完全没有有大海哥和陶教官经验丰富！”
　　“哦……”
　　乔缓知道李勋没坏心思，纯属操心。
　　但他毕竟也不是真的想出道，于是只道：“我会和室友们提一提的，谢谢啊。”
　　“我刚听402的姚小福说，陶教官给他们请来了外面的编舞老师，”李勋俯到乔缓身边，低声道，“我们的大海哥也是找来了很牛的编曲，你们也得加油啊，不然和我们同台演出可太丢人了！”
　　乔缓失笑：“好。”
　　他们虽然是对手，但不是敌人，这种感觉还挺微妙的。
　　“你们说什么呢？”
　　卓扬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二人身后。
　　“说什么说的这么开心，”卓扬揽过乔缓的肩膀，“好久没见阿缓笑了啊。”
　　“没说什么，”乔缓道，“回宿舍我再和你说。”
　　“成。”
　　李勋看到二人之间奇怪的气场，微微一顿。
　　卓扬：“阿缓，我们在基地里逛逛吧，离和姜吉见面商量表演的事儿还有一个钟呢。”
　　他这些天差点忘了让乔缓多体会这里魅力的这件事，再加上对方总和白吉克泡在一起，他也逮不着。
　　今天好不容易看到了，便想着再努努力。
　　“……好。”乔缓自然同意。
　　李勋立即举手：“俺也去！”
　　卓扬也没法拒绝，于是三个人就在青龙基地的里漫无目的地散起步来。
　　基地里四处都有新的参训人员挥洒青春汗水，到处充盈着喊号子和踏步的声音。
　　这些声音卓扬已经听过太多，不以为意，乔缓却认真的听了听。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好像自从暴雨那天开始，便会对一些与任务无关的事多留心。
　　自然而然的，他也注意到青龙基地也有些变化。
　　或许是因为星熠内部选秀的热度逐渐上涨，最近多了些娱乐公司把自己的艺人送来训练。
　　李勋也注意到了不少艺人的方队，愤愤道：“哼，都是跟风的。”
　　卓扬也面露不屑：“练的都是啥啊，乱七八糟的。”
　　“嗯，大海哥也跟我们说了，娱乐圈跟风本就是常态，让我们别太在意，”李勋叹气，“他还叮嘱我们，别和任何人起冲突……”
　　话音未落，就有个身影拦住了三人。
　　他们不找别人，却有人盯上了他们。
　　“请问，你们是乔缓和卓扬吧？”
　　妆发造型就显出来了对方的身份，是个艺人。
　　“我是AUV男团的队长，钱礼，”钱礼笑着，“不知道二位有没有空，和我们一起训练一会儿啊？”
　　AUV男团是个已经出道的男团，乔缓和卓扬虽然没太了解，但也算是耳熟，没想到对方竟然还来这训练。
　　然后，二人看向对方的队列，大概明白怎么回事了。
　　浩浩荡荡十几号人，有好几个机位摄像，还有打光的、鼓风的，一看就是专业来录制的。
　　“不用了，”乔缓的话没显露什么情绪，“谢谢邀请，还有，我身边这位是李勋，您刚刚打招呼漏过了。”
　　虽然不屑，倒也不至于得罪人。
　　李勋心里涌过一股暖流，伸出手去：“你好。”
　　“你……好。”钱礼本就不在乎李勋，见乔缓和卓扬并不怎么搭理自己，脸一下就垮了。
　　可刚想再说两句突然被人叫了一声。
　　“小同志？”叫他的是位中年阿姨，不知什么时候凑到了他们身边，“刚听你说，你是那个方队的队长是吗？”
　　钱礼愣了片刻，才看向阿姨：“啊，怎么了？”
　　阿姨拢了拢头发，笑着道：“能不能麻烦你们往旁边错错呢？你们的鼓风机实在是吹得我们方队有些难受，关节不好啊。”
　　钱礼乐了，反问道：“阿姨，您这岁数还来训练啊？”
　　“小同志，你这话说的不好，我们怎么就不能练呢？再说了，我们可比你们来的早多了！”阿姨眉毛一竖，“而且我们在那块地方练了好久了，青龙的规则就是一个方队一块固定的地方嘛，你们这……”
　　“哎呦，”钱礼直接打断阿姨的话，扫了一眼她所指的那块地方，笑得更欢乐了：“阿姨呀，你们这也不是在训练啊，你们不是在跳广场舞吗？”
　　阿姨：“我们是练完休息一下……”
　　“来来来！”钱礼根本不给阿姨说完的机会，把他的队友和工作人员召集了过来，“你们看看，这帮叔叔阿姨要跳广场舞，让我们给他们挪地方呢！”
　　其中有个队员正在直播，见势直接把镜头一转：“朋友们，没想到这种事我们也遇到了嘿，之前只听说有大妈占着篮球场不让打球要跳舞，没想到还有占着训练场不让人训练的！”
　　弹幕都是老阴阳人了，带着先入为主的观念，立马开始嘲讽：
　　“哎呦，叔叔阿姨还军训，这是揍嘛啊！”
　　“老实在家带孩子就得了，非出来这不是占地方吗。”
　　“就是的，还抢年轻人的训练场跳舞，丢人！”
　　而且这人的镜头角度十分刁钻，只拍那些陈胳膊压腿的叔叔阿姨，丝毫没拍自己的那一大帮工作人员。
　　叔叔阿姨身后就是很多别的正在训练的方阵，与他们的动作立马形成对比，弹幕这下更热闹了，都以为自己站到了道德的制高点上。
　　虽然看不清屏幕，但乔缓听着对方的口吻已经大概猜出弹幕会是什么反应了。
　　阿姨气的手都在抖：“你这人，怎么这么颠倒黑白……根本不是这个情况！”
　　“阿姨，”乔缓见阿姨逐渐语无伦次，打断道，“天热，咱到背阴的地方里说。”
　　钱礼这下来了精神：“乔缓，你可得给我们评评理，你说这训练场是不是训练的地方，不是跳广场舞的地方？”
　　弹幕观众这才注意到，原来这里站着的人是乔缓。
　　“这不是那个咸鱼大佬吗？”
　　“hhh我看那个团综了，在没出道的练习生里算是不错的了。”
　　“之前不是还帮福利院做好事来着么，总不能颠倒黑白吧？”
　　乔缓还没开口，阿姨就急了：“不是，我得和你这小伙子掰扯掰扯，这里明明是我们先来的，而且就算是我们要跳广场舞，也很合理吧？哪有规矩说……”
　　阿姨越说越激动。
　　“缓哥，算了吧，”李勋悄悄提醒，“AUV的都出道了，也算是我们前辈，而且也是大公司的，这背后错综复杂的资本关系咱也得罪不起。”
　　“嘶……”阿姨说了半天，口干舌燥，终于停了下来。
　　可在外人眼里看来，就像是一个撒泼的大妈。
　　乔缓侧身挡住李勋，不让其被镜头拍到，这才开口：“这里的规矩确实不是这样，如果你们觉得那里光线好，适合出镜，可以直接和阿姨他们的方阵提换换地点。”
　　钱礼冷哼一声：“我还以为你是明是非的。”
　　这话包了不止一层意思，弹幕很快察觉出来了。
　　“是啊，乔缓他们算什么，不过是个小练习生罢了，以为自己多牛啊？”
　　“这么歪的三观是得做点好事，不然混不出来了。”
　　“可能就是实力差人品不行，才找了这个路线洗白吧，你们想想，能和施星舟做同期的，能是什么好东西？”
　　“算了。”阿姨冷静下来。
　　卓扬却更生气了：“不是，你们带着灯光师和鼓风机，浩浩荡荡的，装个屁啊！”
　　没想到这么一句适得其反，弹幕又开始嘲卓扬这帮人果然土气，都是来录综艺的，弄好看点怎么了？
　　“小伙子！能不能帮我们调调这音响啊？”
　　“是啊，来帮帮忙吧！”
　　身后两声叫喊打破了凝固的场面。
　　乔缓和卓扬稍微停顿了半秒，才发现是阿姨所属的那个方阵的人在叫他们，显然是在替他们解围。
　　“好！”二人也无意争口舌之快，带着阿姨撤走，回到了方阵前。
　　钱礼带着点幸灾乐祸的笑容，看向他们。
　　这梁子算是结下了。
　　“咱们继续训练！”钱礼高声道，“一定要认真训练！”
　　“好！”
　　*
　　几十米之隔。
　　乔缓和卓扬到了这个方阵前，才发现竟然都是叔叔阿姨辈的人。
　　还都穿着作训服！
　　卓扬见阿姨情绪平复，自己气也消了不少，一边帮怹们连接着音响，一边问：“您诸位这是来训练的？”
　　“嗐，这不是退休在家了闲不住嘛！”排头的老者答，“你们是护林的？”
　　“不是不是！”卓扬摇头，“我们是星熠娱乐的练习生，来这军训的！”
　　“星熠娱乐……”老者回头，“老杨！这是不是你家姑娘那公司？”
　　二人说话间已经帮忙弄好了设备，一抬头，见一须发浓密的大爷走到了眼前。
　　杨大爷抬眼，端详片刻，爽快一笑：“你是卓扬吧，我认得你！”
　　卓扬一惊：“什么？”
　　杨大爷道：“我家姑娘在星熠做生活统筹的，我也是听她说这儿好才带着老同事来这儿活动活动筋骨，你是不是老帮她忙来着？”
　　“对对对，您好！”卓扬答应着才想明白是怎么回事。
　　他受老队长之托才来星熠做卧底的，老队长的女儿生前就是星熠的生活统筹。
　　可他进星熠之后，接触的那位生活统筹并不认识老队长的女儿。正巧，金小鹏不是带他们去了趟生死之间吗？卓扬就借着机会找裴大海反馈，裴大海当机立断，给他们换了一位新的生活统筹，杨旸。
　　杨旸不仅是原本老队长女儿的好友之一，显然也是面前这位杨大爷的女儿了。
　　杨大爷笑着给老同事介绍：“这小伙子可是人好得很呐！当练习生已经日常训练很辛苦了，还天天帮着我家杨旸处理练习生生活上的事务，做表啊发东西啊，那叫一个一丝不苟，爽利着呢！”
　　卓扬被一群大爷大妈盯的有些不好意思，挠挠头：“谈不上谈不上，都是一个公司的，能帮就帮了……”更别提还是任务了。
　　“话说回来，头先那事你可别生气，我们虽然年纪大了，也知道这圈子的弯弯绕绕。”杨大爷道，“我闺女讲的，这圈子不论对错，粉丝多、地位高，自然就有话语权，是不？”
　　卓扬无奈道：“是。”
　　“聊点开心的，人生大事！小伙子结婚了没？”杨大爷话锋一转，“用不用我帮你介绍介绍？我们这帮老家伙的孩子不少都是你这个年纪……”
　　卓扬尴尬地差点扣出了一座新的青龙基地，摆手都摆出幻影了，“谢谢您，真不用……”
　　“老杨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我得批评你！”刚刚的阿姨嗔怪道，“人家小伙子做艺人的，哪能谈恋爱呢！”
　　杨大爷一拍脑门：“哎呦，可不，我这老糊涂了……”
　　卓扬刚想谢谢阿姨帮自己解围，只听阿姨开口：“我也跟着孩子看你们那个综艺了，什么新蛋的降生是吧，我看你好像是主练跳舞的？”
　　“对，但是，啊？”卓扬觉得这谈话的走向似乎不太对劲……
　　“正好，快跟我们一起跳跳！”阿姨笑得特别热情，“我们这吃完饭，正打算消消食跳广场舞，小卓人这么好，不会拒绝吧！”
　　看得出来阿姨年轻的时候肯定是交际花，仅仅一句话，就让卓扬陷入了无法拒绝的境地。
　　老话说差辈的才亲么，旁边的叔叔阿姨看着卓扬这么端正的一大小伙子，刚替他们出头，又热心肠帮他们修好了音响，纷纷提出邀请。
　　卓扬看向杨大爷，心想和任务目标的家人搞好关系也是应该的，一咬牙：“好！”
　　李勋却慌了：“哎！卓哥，AUV的那帮人还在直播呢！”
　　这一对比，多丢人啊！
　　“这俩小伙子也标致，一起呗！你们也放松放松！”阿姨又道。
　　乔缓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对方是在说自己：“啊？”
　　他和李勋看戏看的津津有味，怎么还牵扯到他们了？！
　　李勋一咬牙：“来就来！”
　　要丢人就一起丢人！
　　可他又看了看表，他们宿舍集合练功的时候要到了，一时间又为难起来。
　　相处这么久，乔缓早就知道了他们的作息，于是拍拍他的肩膀：“你先去和宿舍的人练习吧，别耽误事。”
　　“…好。”李勋是往出走一步，回头看一次，心里百般纠结。
　　但最后还是跑走了。
　　卓扬能“放过”李勋，但肯定不会给自己的好兄弟独善其身的机会：“这都是为社会做过贡献的前辈，更是我们尊敬的长辈，阿缓你不能拒绝吧！”
　　乔缓：？？？
　　别的不说，卓扬这学习能力还挺强，把阿姨那一套话术直接拿过来用了！
　　于是。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
　　乔缓和卓扬两位练习生，还没成团出道，先成为了老杨带领的“苍松翠柏”中老年广场舞天团的名誉会员。
　　乔缓和卓扬这边跳着，那边的直播间可热闹了。
　　“哈哈哈哈果然是村里出来的艺人，这就开始和大妈跳舞了！”
　　“我就说嘛，星熠那套什么成长的真不行，你看，培养出了的艺人都是这范儿的。”
　　“艺人可以接地气，但不能打地铺啊！”
　　“可笑可笑，男团成员跳广场舞hhh”
　　可随着时间推移，弹幕观众渐渐发觉不对。
　　二人的舞蹈底子本就不错，更不用说长胳膊长腿动作舒展了，跳了一会便学熟了，直接被大妈邀请成了领舞。
　　而且，这些大爷大妈的品味也很独特，放的不是那种动次打次的口水歌，而是首相当冷门小众的舞曲，似乎是用些民乐编曲的。
　　节奏十分抓耳洗脑，又不俗，动作编排的也有意思，大爷大妈的举手投足之间隐约还能看出点民舞的架子。
　　“实不相瞒，我觉得这些阿姨阿叔似乎有点东西。”
　　“是啊！我好久没看到这么好看的广场舞了！”
　　“hhhh，其实咱谁不是每天都看楼下中老年人跳舞啊，装什么啊！”
　　“只有我一个人觉得乔缓和卓扬跳的挺好的吗？和叔叔阿姨相处也没什么问题啊！”
　　“回楼上，你真的不懂男团……”
　　钱礼这边获胜的微笑还挂在嘴角，一转头，却见一曲之中，叔叔阿姨们竟然还抽空组了个队形。
　　乔缓和卓扬身在其中一时看不出来，远处的钱礼看到之后，脸都绿了。
　　这他妈不是个“呔”字吗？
　　配合着大爷大妈丰富的表情，意思是明明白白的“呔，等我闲下来就收了你”！
　　“哈哈哈哈哈。”
　　“笑死，好可爱的大爷大妈哦。”
　　“叮咚，广场舞天团向您发出斗舞邀请。”
　　“这是明白的挑衅了，钱礼，你能忍？”
　　钱礼他当然不能忍。
　　于是他当机立断，带着AUV的成员，练起了自己驾轻就熟的男团舞。
　　可没想到这边的大爷大妈更厉害。
　　前排的大爷突然下了个腰，吓了卓扬一跳，差点伸手去扶。
　　乔缓这边也受到了些许惊吓，因为刚刚那位大妈直接来了个鹞子翻身。
　　什么机械舞、爵士，AUV在大太阳底下本就跳的懒懒散散，在这两下戏剧动作面前简直显得像是小孩过家家！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大爷大妈的身段显然是下过苦功的！
　　弹幕瞬间“666”刷屏。
　　“握草，这不是普通的大爷大妈啊！”
　　“姐妹们，我刚看青龙的官网了，这训练的是民俗表演协会退休的叔叔阿姨！是国家队啊！”
　　“而且我也查了，青龙的规矩确实是一个方队一个地方，刚刚阿姨说的没错……”
　　刚刚还diss乔缓他们不尊重AUV前辈的辈分党此刻都不敢出声了，毕竟这帮深谙国粹艺术的才是真的前辈啊……
　　这边，叔叔阿姨还意犹未尽，趁着旋律未尽，直接手把手教起了乔缓和卓扬。
　　二人本就都是报仇等不到明天的性格，天赋也好，不到几分钟便学会了这最经典的两个动作，漂漂亮亮地做了出来。
　　尤其是卓扬，下完腰接了个鹞子翻身仍是意犹未尽，直接腾空一跃，做了个空翻，在夕阳下显得英武又帅气，像是个穿着作训服的大武生，博得了叔叔阿姨的满堂彩。
　　钱礼这边绷不住了，他也不傻，趁着弹幕的目光被广场舞天团吸引，赶紧过去给大妈道了歉，承认自己的错误。
　　弹幕观众也没追究，还夸赞他是个懂礼貌的好青年，把一切归位刚刚是个误会，勉勉强强才算是翻了篇。
　　但AUV走的时候，钱礼还是回头深深看了乔缓一眼，那意思也很明显——这事儿没完呢！
　　看对面夹着尾巴跑了，正好一曲也结束，杨大爷终于大发慈悲的关上了音响，给两位名誉会员递上了矿泉水。
　　“哈哈哈，多亏你俩，”杨大爷擦了把汗，“要不是你俩后生在旁边待着，我们还不太敢做这种动作呢！”
　　阿姨也觉得出了口恶气，狠啐一声：“这帮小屁孩，没经过冬练三九夏练三伏的功夫，也敢来这放肆！”
　　对AUV的称呼从“小同志”到“小伙子”再到“小屁孩”，阿姨在心中给对面到底降了几级已经不言而喻。
　　旁边的叔叔阿姨刚刚也都是用了十分的力气，此刻浑身冒着热气围了过来：
　　“多好的小伙子啊，我看高个的这位有点做撇子（翻扑武生）的底！”
　　“矮点的这小子身段也灵的，嗓子也亮，可惜可惜，没早点学板腔（沪剧唱腔）！”
　　“没事的，俩小伙子人好才是最关键，人好做哪行都能出头！”
　　“老李这话在理！”
　　面对排山倒海般的夸奖，乔缓和卓扬是真的有点顶不住，拼命地喝着水企图掩盖神色。
　　叔叔阿姨们又“吹捧”了一阵，二人这一瓶水都快见底了。
　　杨大爷忽然蹲下身，冷不丁摸了卓扬小腿一下，啧了一声，“小伙子，你这跟腱断过吧？伤的这么厉害，是当兵还是练武术？”
　　“噗——！”
　　二人超级没形象的喷了一地。
　　“哪啊大爷！”卓扬差点呛着，“我……您怎么看出来的？”
　　乔缓疑惑看向卓扬。
　　杨大爷摆摆手：“刚看你做动作的身段就知道了，怎么样，我眼还没花吧？”
　　卓扬心道，您眼睛当然没花了，我是两个都做过。
　　但看乔缓在盯着自己，卓扬只能承认一半：“我以前是武校的。”
　　“怪不得进娱乐圈了，”杨大爷面露惋惜，“似乎都伤了好几年了吧，看着挺严重。”
　　卓扬无奈点头。
　　其实只伤了一年，但是由于之前就伤过，这次又伤的实在太重，连当初做康复治疗的医生都以为是陈年伤反复复发，也不怪大爷看不出来。
　　乔缓继续喝着水，看似云淡风轻，不太在意这个小插曲，心中却陡生疑窦。
　　如果白吉克不是写那张纸条的卧底的话，应该是卓扬和叶一未中的一个了吧？
　　可按卓扬的年龄，如果跟腱伤了好几年，显然不符合要求的。
　　正想着，乔缓的视线突然被不远处的一个身影牵引。
　　——叶一未。
　　夕阳红方队跳舞的位置已经算是训练场里比较偏的地方了，可更偏处，叶一未却匆匆走过。
　　那方向上只有教官的宿舍楼。
　　在星熠的时候，乔缓就觉得叶一未总出入陶振霆的办公室十分可疑，难道现在也是去找陶振霆的？
　　而且，以陶振霆之前的背景，如果那张密码纸条是很早之前用的内部通讯方式，按年龄，显然对方知道的可能性更大。
　　然后，乔缓回过头，发现卓扬正一脸紧张的看着自己。
　　似乎是想知道自己对他受过伤的反应。
　　乔缓在心中迅速下了判断，对杨大爷说道：
　　“卓扬哥天赋特好，也是队里的舞蹈担当，唯独就是面子薄，不好意思说自己想向各位请教的。”
　　一众退休人士瞬间来了精神，声音都高了八度：“真的？快来快来！我们有的是力气！现在可没什么人愿意学我们的玩意儿！”
　　杨大爷更是乐得胡子都飞了：“太好了！你这伤强度太大的运动是不行，但跳跳舞还是没问题的！”
　　乔缓看向卓扬，幽幽道：“叔叔阿姨们都这么热情，卓哥应该不会拒绝吧？”
　　卓扬：……
　　噗。他心中吐出一口闷血，无奈看着乔缓跑远。
　　他以为他就是挺记仇的性格了，没想到阿缓更腹黑！
　　这套话术，不是他刚刚诓阿缓一起跳广场舞的时候才用过的吗？


第26章 
　　教官宿舍楼。
　　八层的建筑本是有电梯的，而乔缓远远就见到叶一未刻意避开了电梯，往楼梯间去了。
　　应该是怕不小心被拍到吧？乔缓想。
　　这时候下午的训练刚结束，教官们大多都出去吃饭或者开会去了，整栋楼十分静谧。
　　楼梯都是瓷砖铺的，并不算太平整，踩上去总会咯吱咯吱响，再加上有声控的灯，乔缓就没跟的太紧。
　　——宁丢勿醒。对好人目标也适用。
　　好不容易跟到了八楼，叶一未脚步飞快，已经没影了，不知道走进了哪个房间。
　　走廊每侧都有十几个房间，乔缓不得不在每一扇门前稍稍停顿片刻，听听动静。
　　到了走廊尽头，他才听到一声电子琴的响动。
　　是808房间。
　　乔缓快步走近，凝神细听，很快就听到了叶一未唱音阶开嗓的声音。
　　还真是来找陶振霆训练的？
　　别说，叶一未的音色高亢清亮，气息又稳，哪怕只是简简单单唱音阶都挺抓人的。
　　乔缓记得叶一未说自己系统的学过声乐，不像他，纯粹是靠嗓音的天赋还行，再加上来卧底前的突击训练，才算跟得上趟。
　　可如果叶一未真的是另一个卧底的话，那他回头得好好问问，既然学过声乐，为什么没好好发展……
　　咔哒。
　　门开了。
　　乔缓的情绪还没抽回来，就对上了姜吉同样游离困顿的眼神。
　　幸亏开门的不是808，而是对门806。
　　是姜吉的房间。
　　姜吉收敛思绪，诧异道：“乔缓？你怎么在这？”
　　“……姜领队好，”乔缓放慢语速，想了个借口，“都说教官楼条件好，我来看看。”
　　姜吉也不傻，立马换上了疑惑的表情，“可是……”
　　然而，紧跟着一道熟悉的嗓音打破了二人间的互相揣摩。
　　“呦吼！我缓缓哥一定是来看我的吧！”
　　乔缓的心脏漏了一拍，不是动心，而是紊乱。
　　江人宝从门缝里塞出来了个毛绒绒的小脑袋，呲着大白牙：“缓缓哥是不是看见我开熟悉的保姆车过来了，特意来找我的呀？”
　　乔缓：……
　　这个台阶给的未免有些飘忽。
　　也不等乔缓回答，江人宝已经搂住乔缓：“呜呜呜，我就知道你还惦记着我，别不好意思，拥抱一下！”
　　乔缓的脸都被挤变形了：“……倒是不必……”
　　姜吉狐疑看向两人：“你俩关系还不错？”
　　江人宝眼眶都红了：“当然！毕竟一起睡了那么久！我缓哥就这样，喜兴不显于色，其实对我们都可挂念了！”
　　“唔，”姜吉心有感触，“倒是。”
　　乔缓就这样被晕乎乎地拽进了姜吉和江人宝的屋子。
　　江人宝立马屁颠屁颠地去给他倒水，而姜吉也暂缓放下了猜疑，靠在长椅上，揉着太阳穴。
　　“乔缓，你来的正好，也帮我想想，”姜吉拿起桌面上的一页纸，“你们的第一次公演，到底应该唱什么，怎么唱？”
　　乔缓接过单子，见上面写的都是些流行的曲目。
　　“其实，我们确定了你们的重新定位后，星熠那边给的压力不小，”姜吉说的很坦诚，“所以你们第一次作为男团亮相，一定要精彩，堵住他们的嘴。”
　　“就是的！”江人宝倒水回来，一屁股坐在乔缓身边，“别说是星熠的高层了，就连我朋友，还有好多网友，其实看了《新星的诞生》也不是很看好你们，说是要做不一样的男团，可怎么做呢，我和姜哥还都没有主意。”
　　乔缓还没完全跟上思路：“什么不一样的男团？”
　　江人宝这才意识到他们都还不知道最近内娱的风向有何变化，赶紧把他搜集的大家看完综艺之后对OSOK的期待给乔缓讲了一遍。
　　乔缓就抓住了两个关键词：“干净”、“专注。”
　　在如今的市场大环境下，继续做之前那种标准的男团不是不行，只是竞争太激烈，而舞台机会也太少。
　　他们要做的，则是里里外外都干净，且只专注与自身的能力与品性，不搞饭圈糟粕的团体。
　　“再加上这次的公开亮相是在基地里，现场观众大多都是新入职的参训人员，所以才难上加难啊，”姜吉补充道，“还有半个小时就要给你们四个开会了，说来我也是第一次做领队，对于各种分寸的处理也还不是熟悉。”
　　姜吉说完就又叹了一口气。
　　乔缓其实还挺能理解对方的压力的，就好像他第一次在组织中上位，面对一众马仔，看上去虎虎生威，其实冷汗湿透了几层衣服。
　　姜吉托着腮：“尤其是那位新来的总监，似乎并不很赞成，别说是我了，连大海哥都拿捏不准对方的心思。”
　　乔缓抓住重点：“新来的总监？在《荒岛》之后来的吗？”
　　“对，”姜吉点头，苦笑一声，“从国外回来的，裴大海很怕他，我也没敢问是什么来头……”
　　“哦。”乔缓心里一沉。
　　看来星熠的新动作要开始了。
　　“哎呦，先容我插句开心的，”江人宝掏出手机，“缓哥，你和卓哥在群里火啦！”
　　乔缓：“什么群？”
　　“青龙基地的广场舞群啊！”江人宝播放小视频，“不仅是老人在里面，其实好多年轻教官和新入职的参训人员也都在，都说你和卓哥跳的好！”
　　乔缓：“哦……”
　　许是他在公司待久了，都不知道广场舞已经是这么大众的国民艺术了。
　　“这群还是我建的呢！以后就是姜吉哥主内我主外，叔叔阿姨和小哥哥小姐姐们可喜欢我了！”江人宝拍着胸脯，自说自话：“在群里能联系好多人呢，大家各式各样，啥才艺都有，好多新人压力大就去跳广场舞释放，而且领队的叔叔阿姨都好极了，跟他们在一起都不想家……”
　　“什么？”乔缓忽然打断江人宝。
　　江人宝一愣：“我说，群里好多人的才艺都可厉害了，和叔叔阿姨们在一起也不想家……”
　　“有了，”乔缓一笑，“我知道我们要表演什么了。”
　　*
　　“小叶，你本来底子就不错，这些天进步也很大啊。”陶振霆道，“只要记得换声区的技巧就没问题了，我觉得你作为男团成员出道绰绰有余，不是不能往专业歌手的方向发展。”
　　“您谬赞了，”叶一未不动声色地合上琴盖，转身倒水，“谢谢陶教官。”
　　“以后就是你们这些年轻人的天下了，”陶振霆眯着眼，若有所思，“真好。”
　　叶一未倒茶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你基础特别扎实，你之前说自己跟的是哪位老师来着？”
　　“我没跟您说过原来老师的消息，”叶一未递过茶杯，“我的老师不太愿意让我提起他，请您见谅。”
　　毕竟他的老师就是他的父母，要是被陶振霆知道了，他的身份自然暴露。
　　陶振霆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哎，你小子还防着我，好吧。”
　　说完，陶振霆就去洗手间了。
　　叶一未一个人留在房间里，方才松了口气。
　　他承认自己因为卧底任务的关系，对目标陶振霆有着先入为主的“不良印象”。
　　但跟着陶振霆上了这么久声乐私塾，他却渐渐觉得，陶振霆本性似乎不坏。
　　他不仅是位称职的导师，还是个很惜才的人，对自己的教学可以说是倾囊以授。
　　这是他第一次做卧底，那么对目标产生些许好感这正常吗？
　　叶一未并不知道。
　　他看向陶振霆留在桌面上的手机，想了片刻，还是拿起来翻看。
　　毕竟年近七十，陶振霆的手机还是那种大屏幕的智能机，在他身边待了这么久叶一未自然知道密码，轻车熟路就解锁了。
　　其实根据之前查看的结果，叶一未断定对方还有一部分收入，与退休金及星熠教官职位薪酬所不相符。
　　只是这收入的来源却摸不到行踪，陶振霆的银行卡信息他还没能接触到，只是看到他的基金账户，时不时多出五位数的余额，而陶振霆也只买和星熠有关的那几家资本集团的理财项目，颇显可疑。
　　叶一未本想再点进几个金融app看看情况，但目光却被来自未读信息的小红点吸引。
　　界面上面弹出提示：
　　…楫：
　　[……是不错，看公演表现吧，但我唯一担心的是乔缓……]
　　消息闪的太快，叶一未唯一抓住的重点就是两个字。
　　乔缓。
　　叶一未指尖一顿。
　　发信息的是谁？提起乔缓做什么？
　　但陶振霆的脚步声已经逼近，叶一未也没法再看，只能匆匆擦了一遍手机抹去指纹。
　　陶振霆回来的第一件事也是看手机，读完不自觉地皱了皱眉。
　　叶一未心里的疑惑又重了几分。
　　“话说，你觉得你那几位室友怎么样？”陶振霆问道。
　　叶一未没想到对方竟然会主动提起，匆忙答道：“大概还不错。”
　　“这样啊，”陶振霆笑着，“看你性格不像是喜欢与人接触的样子，和室友相处还好？”
　　“还好。”
　　叶一未越想越觉得机不可失，主动开口：“尤其是和乔缓，关系还可以。”
　　陶振霆眼睛一亮：“乔缓？是之前和你一起唱《勇敢说不》的那位吧。”
　　叶一未点头：“是他。”
　　“他的嗓子也很好！”陶振霆啧啧两声，“好好打打基础，肯定能更上一层台阶，恐怕不亚于你！只是……”
　　“只是什么？”
　　陶振霆见叶一未竟然罕见的着急了，顿了顿才犹豫道：“算了，也不瞒你，对你直说了吧。”
　　“好。”
　　“因为之前有人爆料乔缓的家庭情况嘛，咱们新来的总监就去查了查，发现他其实……”陶振霆凑近，“好像是说，他的父母是以前春草堂的堂主，后来春草堂倒了，二人就流落海外了！”
　　“而且新总监眼光很毒，对这种背景颇有几分顾虑，所以他说，如果乔缓的价值没有超过这份风险，干脆就直接解约。”
　　叶一未恍然，原来是因为这个！
　　“您放心，以我对乔缓的了解，他人不坏，”叶一未道，“就算那些传闻是真的，乔缓也没有受到一丝一毫的影响！而且他的实力真的值得更好的舞台。”
　　叶一未笃定自己看人眼光不差，乔缓业务能力不俗，外形也出挑，最重要的是性格不争不抢，简直是这花花世界的一股清流。
　　他不出道，绝对是娱乐圈的重大损失。
　　“我也这么认为，”陶振霆道，“但你要知道，春草堂可是过去A市最大的走私团伙，倒了以后不知道多少人记恨……”
　　“什么？”叶一未瞪大了眼睛，“春草堂是走私团伙？”
　　他小腹的那道伤口，是被一个代号为buffing哥的人捅的，那人不也是走私团伙的吗？
　　“是呀。什么叫父债子偿啊，难弄。”
　　叶一未冷静下来，长舒一口气，认真道：“陶教官，我有个不情之请，既可以减少公司对乔缓的顾虑，也能更好的保护他，更别提能为娱乐事业增加一位……优质男青年了。”
　　陶振霆大喜：“快说！合适的我都答应……”
　　一墙之隔。
　　乔缓和江人宝、姜吉商量完了最终的舞台形式，也放松下来。
　　江人宝豪情万丈：“联系那些人，包括联系《荒岛》的那位摄像和剪辑也包在我身上！”
　　姜吉难得展露笑颜，“还挺感谢江人宝你回来的，可以帮我处理这些外联工作。”
　　“不客气！为了修四，本少在所不辞！”江人宝压制自己想讲出带资进团的冲动，怕给乔缓太大压力，“只要能好好亮相，出道了就一切顺利！”
　　姜吉看向乔缓：“那就看乔缓和叶一未的了，这次表演你们的vocal是重中之重，还有卓扬……算了，你们四个都挺重要的，要加油啊。”
　　看着信心满满的二人，乔缓：“……好。”
　　见时间差不多，乔缓道了声别，往外走去。
　　回到走廊，他看着808的门牌号，思绪又飞入了脑海中——
　　叶一未和陶振霆的关系显然不一般，也许从这个角度可以实验前者到底是不是另一位卧底。
　　可平心而论，他和叶一未的交情并不算好，叶一未也总绷着个脸，乔缓甚至不能确定对方是不是厌恶自己。
　　从陶振霆下手？他就更不熟了，除了那次《勇敢说不》的表演之外，几乎都没打过照面。
　　这可怎么进行呢？
　　咔嚓。
　　门又开了。
　　这次是叶一未走了出来。
　　二人相顾半晌，各有万千思绪和猜疑。
　　最终还是叶一未先开了口：
　　“那个，乔缓……既然在这碰见，我就直接问了。”
　　“你之后愿不愿意跟我和陶教官一起做声乐特训呢？”
　　乔缓瞳孔扩散了一毫米，脱口而出：“啊？”
　　今天是什么日子？
　　任务目标还有主动找上门的？


第27章 （5k营养液）
　　距离公开表演还剩三天，裴大海大发慈悲地停了所有练习生的军训计划，转而让他们专心投入舞台训练。
　　三个小队分别用三个练习室，大家虽然关系依然很好，但吃饭等闲暇时间碰面的时候都对自己要表演的曲目和舞台风格避而不谈，卖着关子。
　　修四专属练习室，江人宝拎着六盒盒饭啪嗒啪嗒地跑了进来。
　　“四位！我打听到了！”
　　四人刚排练完一遍，浑身是汗，躺在地上休息，姜吉正看着录像回放找问题。
　　姜吉头也不抬：“交际花又去打听什么了？”
　　几天过后二人也熟了不少，更像是个团队了。
　　江人宝席地而坐融入其中：“402那帮家伙要唱出圈神曲《charming life》，还请了陶教官以前的学生Chaz来编舞，他在行业内可太有名了，之前一代团几个出圈的舞台就是他编的！403就更夸张了，李勋和胡宾不仅请了业界大牛重新编曲，裴大海还找了全国冠军来编舞……”
　　江人宝越说越觉得灰心。
　　可是定睛一看，乔缓等四位正十分投入的吃着盒饭，根本没理他。
　　“修四！！！”江人宝痛心疾首，“你们怎么一点都不紧张啊！”
　　叶一未怕江人宝的口水喷到自己的饭盒里，往旁边挪了半步：“嗯。”
　　江人宝：……
　　淦。这么多天了，这家伙只对乔缓笑过，根本没把自己当队友啊！
　　姜吉揉了揉酸痛的太阳穴，对江人宝招手：“来看看他们刚刚练的那遍的视频吧，我可能是看的太久了，看不出问题，你来挑挑刺儿。”
　　“好！”江人宝立马冲了过去。
　　表演不过几分钟，乔缓他们也都穿着自己的服饰，没有任何装扮，甚至连音乐的播放都不时卡顿。
　　但就是如此，江人宝看完，眼圈直接红了。
　　“握草……”半晌，江人宝才发出了来自灵魂深处虚浮的感慨，“好牛。”
　　四人依旧吃着盒饭没什么反应，仿佛在他们眼里，喂饱自己才是天大的事。
　　江人宝如梦初醒，晃起乔缓的肩膀：“你是怎么做到的？你的vocal进步也太大了吧！！！”
　　乔缓：……
　　怎么做到的，还能是怎么做到的，跟陶振霆训练做到的啊！
　　他被叶一未邀请的时候，是带着想和后者多接触套料的心去的。
　　捎带手，也多了解一下陶振霆的情况。
　　可没想到陶振霆却是位极其严格的老师，不仅让他和叶一未分开练习，在对他进行声乐教学的时候，除了指导的话，也是别的是什么都不说。
　　而叶一未在训练之余更是卷中卷，乔缓被迫也只能卷起来。
　　——虽然他不想出道，但也不能辜负了三位队友。
　　乔缓之前唱歌全凭天赋和做卧底之前的集训，而陶振霆则是抓着他让他练基本功，这么大的强度，也幸亏他底子好才顶得住，不论是技巧还是唱腔都进步的飞快。
　　其实今天表演的时候他也想稍微唱的差一点，把风头留给叶一未，可基本功的意思就在于磨炼最基础的东西，近乎本能，刚刚江人宝一提他才意识到自己现在是想唱的不好都不行。
　　姜吉那天在教官楼撞见乔缓和叶一未就大概猜到了二人的“小灶”，在心里给他们打下了努力的标签，便对二人的进步也没表现出太大的诧异。
　　而江人宝一直在忙着表演的另一个部分，今天是第一次听，这才如此震惊。
　　“你肯定是偷着练……嘶，咱们这个排练都是每天十几个小时了，你还加训，真的太辛苦了！”江人宝确信道，“原来咸鱼的意思是每天练到凌晨三点，所以看上去困困的！缓哥，你是我的全方位偶像！”
　　实际每天只能睡四个小时，已经游走在猝死边缘的乔缓露出疲惫的微笑，不予置评。
　　叶一未却觉得这个笑容是在表达对自己的感激，于是低声道：“今晚陶教官说咱们可以练通宵，加油哦。”
　　乔缓：……
　　被迫成为大vocal，真的有在感恩。
　　*
　　在这种训练强度之下，乔缓也没机会和叶一未进行掏心掏肺的谈话，每天不是练舞台就是找陶教官吃小灶。
　　更别提乔缓的精神状态都要崩溃了，他觉得自己这些天总共加起来也就是睡了十个小时左右，人都是晕的。
　　努力的日子总是很快，乔缓觉得自己人还没醒，第一次公开表演的日子它就到了。
　　青龙基地的礼堂大概坐了七八百人，全是基地里那些参训的护林员、搜救员、海岸巡查队员等等，还有他们的部分家属。
　　小伙子们在这进行短期训练后就会驻扎在祖国各处的隐秘角落里，为了人民群众的生命财产安全负重前行，家人们都知道会很久看不到他们，此刻都铆足了劲在拍照。
　　这场歌咏比赛也是有些对外宣传的意思，所以才请了星熠的练习生们穿插表演网络直播以吸引年轻观众。
　　但这些人的粉丝数量一般，实时收看的观众还是少数，此刻直播间不过十几万人。
　　“啊啊啊啊啊这真的是男团的公开表演吗，怎么观众都这么……冷静。”
　　“注意哈，这是青龙基地的歌咏比赛，星熠的表演只是锦上添花。”
　　“是的，请新来的各位多多关注这些‘国家队’队员，别光顾着刷屏啦~”
　　看过《新星的诞生》的粉丝大多都为星熠练习生们的转变而感动，所以发出来的弹幕也特别积极善良，给新进来的观众们科普着。
　　经过简单的报幕表演便开始了，这里的歌咏比赛并没有多专业，都唱着《小白杨》、《黄河大合唱》等简单的爱国歌曲。
　　表演的青年们也不过十几岁，声线中还带着青涩与彷徨，但贵在赤子之心，只是这种朴素的方式就足够动人。
　　聚光灯之下，一切真挚的情感都被放大。自然而然感染了现场观众和弹幕。
　　“天呐，我本来觉得会无聊，但他们唱的好棒！”
　　“好感人啊，真的没想到还有这么多职业在保护着我们的大好河山。”
　　“是的，平时都看不见他们的身影，但这次至少我们能听到他们的声音！”
　　“祝小哥哥和小姐姐们永远平安健康！”
　　弹幕渐渐热闹起来，候场区却话越来越少。
　　402将在中场休息时表演，403和404将在选手们演唱后和颁奖后演唱。
　　此刻已经有八组都唱完了，马上迎来中场休息，402四人的紧张达到了顶峰。
　　“哎，握草……”
　　402的姚小福看着手机上的评论，倒吸了一口凉气。
　　为了方便练习生们对照自己的动作精益求精，裴大海刚把手机还给了他们，可姚小福看到了网友们的评论，瞬间后悔拿到手机了。
　　“怎么了？”402众人七嘴八舌围了过来。
　　姚小福点开屏幕。
　　“之前评论都挺暖的，都是赞誉各种默默无闻为祖国奉献的青年嘛……”姚小福道，“但一小时之前我就发现好像有些不太好的评论了，现在，特多。”
　　大家看向屏幕。
　　“一会儿就有正经练习生表演了吧”
　　“快进快进，不想看这些！”
　　“呜呜呜我要看真正的哥哥们的舞台，肯定把这些合唱按在地上摩擦！”
　　甚至还有些更过分的贬损言论。
　　姚小福皱紧了眉头：“这是我们的粉丝吗？”
　　李勋直接否认：“不可能，我们的粉丝虽然不多，但绝对没有这样的人。”
　　姚小福：“那会是什么人？”
　　“黑粉吧？”李勋想了想，“一看就是捧杀，小福，你们千万别紧张。”
　　没想到这句安慰适得其反，姚小福他们本就是第一次公开露面，此刻更是紧张的说都不会话了。
　　“下面，有请我们的嘉宾——来自星熠的练习生为大家带来中场表演。”随着报幕员报幕，灯光瞬间暗了下来。
　　不仅全场有几百人的视线集中在舞台上，网络直播间的人数也突然暴增到了百万。
　　姚小福四人最后检查彼此的妆造，往一片漆黑的舞台上走去。
　　李勋紧张地看着他们，又低头看看手机，瞬间倒吸一口凉气。
　　现在的捧杀言论越来越多了，简直是卡着点指数般增长……
　　姚小福他们挑的歌本就是首快歌，编舞也比较复杂，需要特别注重节奏和层次。
　　但青龙基地毕竟不是专业的舞台，即使经过彩排，在放音乐的时候还是出现了失误，先播放了一两个音，然后暂停，才重头开始。
　　乔缓在后台看到姚小福的手抬了一下又放下，然后开始不自控地颤抖，就知道不妙。
　　果然，音乐再放出来的时候，四人都慌了阵脚。
　　幸亏多日的训练让他们底子还不错，哪怕心里再慌，声音也只是稍有些瑕疵，舞蹈动作也没太走形。
　　表演结束，灯光再度亮起，现场观众都报以热烈掌声。
　　毕竟都不是吹毛求疵的观众，这样的演出就足够了。
　　可线上的观众就没那么好糊弄，期待值早就被之前那些弹幕拉起来了，此刻不知道是黑粉还是路人，都纷纷开始吐槽——
　　“跳的什么啊，手都没抬稳，就这？”
　　“这歌改编的真不行，垃圾。”
　　“笑死，还不如前面的参赛选手唱的好呢，唱功太弱了。”
　　四人下了台，脸上皆是懊恼的神色，其中一个练习生还直接哭了出来。
　　裴大海、姜吉和陶振霆也不再控台区了，直接来到后台，和自家孩子们待在一起。
　　姚小福叹气：“唉，怪我，都是我心理素质太差了！”
　　“不怪你，小福哥，都是我不好，我第一段就抢拍了！”
　　“怪我！我的后空翻没落到定点上，我的锅！”
　　四人都把锅往自己身上揽，陶振霆作为他们的领队，见状也感到难受：“是怪我，你们第一次表演我没选好曲子！对不住！”
　　几人瞬间绷不住了，和陶教官哭成了一团。
　　姜吉却觉得没那么简单。
　　“之前网上那些弹幕是谁买的么？”姜吉低声问道。
　　“我觉得是。”裴大海答，“太有组织了，时间点也刚刚好，不像是自然来的黑粉。”
　　说完，二人陷入沉默。
　　谁会在这个节骨眼上给他们买黑水军呢？
　　乔缓听着，也没插话，正好白吉克回来了。
　　刚刚看到那些黑弹幕的时候，他就给白吉克眼神，后者立马意会，躲去后台查了。
　　白吉克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音量说：“是有人买的，ip地址都离得很近，但现在查不到是谁买的。”
　　“草了，”姜吉看了看手机，难得爆了粗口，“今天新总监也来了，还想给他好好看看呢，这么下去不是办法啊。”
　　将OSOK变成“新时代男团”的计划本就是他和裴大海想的，公司那边对此表示并不乐观，二人压力山大。
　　“是，但不知道他去哪了，”裴大海皱眉，“希望他不上网。”
　　姜吉冷笑：“有可能么？”
　　“大海哥？姜吉哥？”乔缓适时插话，“请问最近有别的公司有男团出道的计划吗？”
　　裴大海想了一下：“没听说啊。”
　　然后，他明白了乔缓的意思：“我刚刚也在想会不会是三大里的另外两大公司买的，但那两家自己都是一屁股屎，一个新团刚出了专辑，另一个新团要去做团综，肯定不敢买黑水军，怕我们报复。”
　　“哦……”乔缓思忖片刻，“那会不会是，我们公司自己买的？”
　　这话一出，像是平地炸起一道惊雷，裴大海和姜吉都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二人又看向彼此，异口同声道：“不是我啊。”
　　他们又看向乔缓，“如果是上面买的……那图什么啊？”
　　“等着看看吧，”乔缓耸耸肩：“看看最后最大受益者是谁，反正不是某个对家，就是我们自己。”
　　二人一时无话，只能祈祷今晚能顺利度过。
　　不远处，一个高而瘦的男人隐在黑暗里，深望了两眼乔缓，勾了勾唇角。
　　*
　　随着402四人的心情逐渐平复，403的焦虑却达到了顶峰。
　　虽然裴大海已经第一时间联系熟悉的营销公司去压评了，但在对面超强的火力之下也只是杯水车薪。
　　“是不是这些人要唱完了，快把真的男团放出来啊！”
　　“+1，这些歌咏比赛唱的歌也太老了吧。”
　　“这些人不是专业歌手，怎么唱歌都像是在嚎啊，真受不了。”
　　“快快快，快进到舞台！”
　　“草。”李勋换好了表演服装，看到弹幕和评论区，也忍不住爆了粗口。
　　他倒不是气这种捧杀，他是单纯的气这帮人诋毁前面表演的选手。
　　“别太被影响心态了，你们照常表演就好，最近练得这么辛苦，相信会有回报，”裴大海安慰自己的队员，“观众的看法是次要的，重要的是，你们自己。”
　　跟着这帮孩子们这么久，裴大海的心态也早已经转变了。
　　虽然他一时还不知道这转变是好是坏。
　　“嗯。”
　　李勋带着胡宾他们，四人围成一团：“完成表演！对得起自己！”
　　“加油！”
　　四人的斗志被重新点燃的同时，最后一个方队的表演也结束了。
　　李勋走到了舞台侧边，回想着舞蹈动作。
　　他们这次表演的是一首老歌，邵氏时期港片里的经典配乐，经过他们的改编，完全变成热血向的，和今天表演的场合十分契合。
　　然而。
　　报幕员走上了舞台：“下面，在评委为选手们打分的同时，有请我们的嘉宾进行表演——请大家掌声欢迎来自独乐娱乐的AUV男团！”
　　！！！
　　什么？？？
　　李勋本打算侧空翻上台，刚俯下身就震惊住了。
　　后台，裴大海和其他人也是面面相觑。
　　哪里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
　　“草，这个AUV都出道了一年了，一直没有水花，怎么这时候来表演了？彩排也没出现啊！”裴大海方才回过神，“不行，我得找负责人去问问！”
　　说着就气呼呼走了。
　　李勋他们僵在原地，一时不知该怎么办。
　　可这还不是最糟的。
　　AUV八个人虽然出道一年不温不火，但基本的实力还是有的，再加上是直接从观众席冲上舞台，现场效果直接炸了。
　　而他们唱的歌，竟然同时出自邵氏老片，甚至和403的四人选的还是同样曲风！
　　AUV显然有备而来，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们无论是唱跳还是舞台设计都花了比403他们更多的心思。
　　单说是这澎湃的曲调和八个人整齐的刀群舞，便足够有气势了！
　　不止现场观众，弹幕反响也十分热烈：
　　“这他妈才是真的男团啊！”
　　“真的，赢了太多！”
　　“哥哥们好帅，啊啊啊啊啊我好可！”
　　“比之前星熠的那四个好到不知道哪去了！”
　　越来越多人涌入直播间，直接达到了今晚人气的顶峰。
　　403四人这下人都傻了。
　　他们表演到一半，裴大海就回来了，身边还站着一个男人。
　　男人见大家都盯着自己，率先开了口：“各位好，我是星熠的新总监，凌楫。”
　　凌楫虽然带着微笑，但声音没什么波澜，后台立马安静了下来。
　　“AUV的事确实是我同意的，忘了和你们说实属失误，抱歉，”凌楫的语气里丝毫没有歉意，“但也请你们了解，这是单纯的商业行为，独乐娱乐出了个不错的价格让他们加入，更何况能带些人气，我当然不会拒绝。”
　　一众练习生是又气又懵，看向裴大海。
　　可裴大海也只是盯着地面，不敢多言。
　　这人就是那天他在星熠总裁办公室看到的男人。
　　凌楫的话短而有力：“但我还是希望你们可以好好表演，加油。”
　　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只有乔缓注意到，对方在转身时，眼神在自己身上停留了片刻。
　　他心底有种隐隐的感觉：卧底的任务，就要来了。
　　众人还在大眼瞪小眼，裴大海也是不敢说话。
　　姜吉倒是能理解裴大海，如他之前一直所想，哪怕他们是再火的偶像，在资方面前，仍是底层。
　　AUV的表演结束，现场观众依旧热情鼓掌，弹幕也早就爆炸了，纷纷夸赞这是今年最佳舞台，这才是真正的男团，云云。
　　403的四人却只能在这样的气氛之中上台，本就撞了编曲，人数又不及对面，哪怕顶住了压力完美完成表演，但仍是被压了一头。
　　也不只是被表演压了一头，更像是被资本压了一头。
　　就好像，他们费尽心血的舞台，在别人眼里，只不过是些微不足道的生意。
　　四人下台后都垂头丧气，坐在角落，一言不发。
　　*
　　在后台气压极低的时刻，修四正在专属于他们的化妆间里做最后的修整。
　　大概只有十几分钟就轮到他们了。
　　白吉克赶紧换好了服装，马不停蹄地去找盯控制台的江人宝做最后确认了；卓扬也去和杨大爷临阵磨枪。
　　化妆间不过十几个平方，只剩下乔缓和叶一未两位大男人还在里面坐着。
　　局促又尴尬。
　　二人都心心念念了几天的独处时光，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出现了。
　　叶一未思来想去，还是开了口：“乔缓，你今天一定要好好表现，你未来的星途就看一会儿的表演了。”
　　叶一未让乔缓跟着陶振霆特训其实出于一个有层次的计划：
　　第一步，是希望乔缓获得更好的发展，只有他的水准越高、越多人喜欢他，星熠的那位新总监才会越放心，不至于和他解约。
　　第二步，等对方的未来尘埃落定，他应该已经和乔缓处好关系，那就可以问问他知不知道关于buffing哥的信息了。
　　——毕竟他的父母以前都是春草堂的，虽然叶一未不太了解走私这个行业的内幕，但觉得都是一群人，或许会彼此知道。
　　乔缓笑了：“怎么，你的星途难道不也是要看今天的表现吗？”
　　几天来，他越来越觉得叶一未这人不大对劲。
　　叶一未急忙掩饰：“是啊……”
　　然后，他为了保险起见，又换了个话题：“怎么在星熠这么久都没见你联系父母，他们今天会来看你演出吗？”
　　乔缓斩钉截铁道：“不会。”
　　希望不会。
　　他瞬间脑补出了乔棠带着反黑站的男人们拿着荧光棒给他应援的样子，打了个寒颤。
　　“哦……”
　　乔缓见叶一未又开始支支吾吾，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于是反问道：
　　“你呢，我似乎也没见你和父母联络？”
　　“嗯，”叶一未想了想，“他们对我的职业规划不是很支持，所以我们联络的少。”
　　这是真话。
　　他那对在艺术界混的风生水起的父母至今还没原谅他去做机动队呢。
　　“听上去你和父母关系不错？”叶一未话锋一转。
　　俩人加起来长了八百个心眼，话里话外都在彼此试探着。
　　“还好，”乔缓不太理解对方怎么这么喜欢问关于父母的问题，“和一般家庭一样……吧。”
　　叶一未眉头一紧。
　　看来，是还活着？
　　可竟然和正常家庭一样……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啊。
　　但叶一未心里也松了口气，既然一家安好，乔缓应该不会遭到报复之类的吧。
　　打住。他又想的太远了。
　　“一未哥，你除了练过声乐，是不是还练过别的什么？”乔缓波澜不惊道，“之前在《荒岛》的时候就觉得你身体素质很好，而且对于急救处理之类的都很擅长。”
　　叶一未拿起纸巾的手一抖，不自觉地抚摸了一下胸口。
　　乔缓的视线瞬间跟上。
　　！！！
　　他发现对方的胸袋里，似乎放了张纸条。
　　就像是那张密码纸的材质一般。
　　叶一未匆匆别过头，叹了口气：“瞎练练，喜欢运动。”
　　“哦，”乔缓状似不经意，拿起桌子上放的坚果，“吃吗？”
　　“不用。”
　　乔缓随手一抛，坚果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落入他的口中。
　　然后。
　　“咳咳咳——”
　　乔缓开始剧烈地咳嗽起来。
　　叶一未一惊。
　　乔缓已经没有力气再去咳嗽，满脸通红，不停锤着自己的胸口，露出痛苦的表情。
　　说时迟那时快，叶一未不需询问，已经下意识做出了反应。
　　他直接绕到乔缓身后，揽住对方上身，双手抱拳置于其腹部之上，用力一顶。
　　乔缓摆动身体，但叶一未力气极大，控制住乔缓的动作，再次一顶。
　　“噗——”
　　那颗坚果又在空中划出了一道弧线。
　　乔缓俯身，剧烈喘息半晌，还没缓过劲来。
　　“喝口水。”叶一未递过水杯，神色不自然地解释道，“这是海姆立克急救法，我之前在网站上学到的……”
　　叶一未没想到能这样救乔缓一次……有了这份经历，他打定主意，今晚表演结束，就问问他关于buffing哥的事。
　　那个差点让他殒命的家伙，他一定要报复。他等不及了。
　　叶一未见对方半晌不说话，又问：“没事吧？”
　　乔缓将水一饮而尽，摆摆手。
　　他当然没事，刚刚那果子一直被他压在舌头底下呢。
　　就是那么贴身的一两秒，他已经看到了对方口袋里放的东西。
　　那并不是一张纸条，而是一张照片。
　　是合影。
　　青春时期的叶一未和一个同龄男生，二人勾着肩膀，做着搞怪的表情看向镜头。
　　而且那男生的脸上，还被画上了一个鲜红的叉字。
　　乔缓心中突然升起了一种刚刚用伎俩试探对方的羞愧。
　　那照片都褪色了，显然过去很久了。
　　今天这样的场合，仍要带在身上……难道是想要带逝去的挚友一起见证舞台？
　　乔缓想了很多。
　　走廊也响起一阵喧嚣，402和403的人都来催场了。
　　属于他们的公演即将开始。
　　叶一未深吸一口气，看向乔缓：“你没事的话就好，今晚一定要加倍努力。”
　　只有你出道了，我才放心向你问关于buffing的事，为我的伤口复仇！
　　他觉得放在胸口的照片也炽热了起来。
　　那可是他的死对头，知道他被一个做走私的小喽喽捅了以后嘲讽了他很久，为此，他才一直把那唯一的合影带在身上激励自己！
　　乔缓郑重地点头：“好。”
　　他一定会让叶一未好好表现，挚友什么的，一定会看到你发光的样子！


第28章 
　　主持人带着投票的结果重新上台，公布了第十到第二的所有奖项。
　　获奖的方队一一上台领奖，现场立即拍照、欢呼、庆祝，把刚刚什么男团的表演都抛之脑后，毕竟，他们是为了自己的家人、朋友而来，并非为了什么表演。
　　今晚，也许是他们在未来的几年里，最后一次看到家人。
　　就在即将公布第一名归属的时候，乔缓、叶一未和白吉克已经做完了妆造，站到后台。
　　他们要表演了。
　　李勋从满满的挫败感中抬起了头，定睛一看，又变成了满满的错愕：
　　“你们……穿成这样？”
　　姚小福也十分惊讶：“我们就指望你们四个给我们找回场子了！你们这样是不是太……单调了？”
　　胡宾更是心急：“哎呀，姜吉哥！你怎么让他们这样上场啊！”
　　三人上身只穿白色衬衫，裤子甚至还是作训服，也没有太额外的妆造，仅此而已。
　　姜吉无奈笑笑：“我只是负责编曲和一部分编舞，剩下的……是他们自己设计的。”
　　裴大海也问：“那你们要唱什么呢？”
　　姜吉摊手：“《绿花》。”
　　“什么？？？”
　　这是什么老掉牙的歌，他们听都没听过！
　　李勋跌坐在地上，双眼无神：“完了完了……”
　　卓扬这时候才匆匆跑来，“和杨大爷借的道具就位了，走起。”
　　乔缓回头冲大家一笑：“放心。”
　　这话，也是对叶一未说的。
　　然后，四个人便一起向台上的灯光走去。
　　虽然练习生们很相信乔缓，但并没有被安抚到。
　　看着四人走上台，瞬间七八个人从幕布后面探了出来，死死盯着台上。
　　台下。
　　一众观众已经等的不耐烦，对于歌咏比赛在公布冠军之前的节骨眼上还要安排什么小艺人唱跳纷纷表示不满。
　　更有甚者，直接喊了出来，“演快点！我等着见儿子！”
　　第一排的领导也拿出了手机，准备回回消息打发时间。
　　手指打着字，他不甚在意地问旁边的人：“最后这波人要唱什么？”
　　他旁边的工作人员立即回答：“领导，他们要唱的是《绿花》，这歌好像挺老的，我都没听说过诶。”
　　“什么？！”领导瞬间放下手机。
　　他回头看看场下逐渐躁动的观众和选手，又看看台上几乎毫无修饰的四个青年，已经预想到了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瞬间瞪大了眼睛——
　　“他们要唱《绿花》？？？”
　　“快！快和后勤部门说，调三十箱面巾纸过来！！！”
　　*
　　三声重低音鼓点后，乔缓、卓扬、叶一未、白吉克走上了台。
　　台上已经放了四把高脚椅子，四人分别坐下后，只有顶光还在亮着，将他们的脸和身子打出层层叠叠的阴影。
　　弹幕立即开始嘲讽：
　　“笑死，这是要干什么，不会不跳只唱吧？”
　　“那改名叫乐队算了。”
　　“我倒是要看看他们能不能唱的跟乐队一样好。”
　　“四个人穿的和之前综艺里看的一样土，真的，就这也算偶像？”
　　现场观众全场第一次响起了稀稀拉拉的掌声，不知道这四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小赵坐在家里，看着弹幕和现场的反应，手心里捏出一把汗。
　　“对对对，就是这几个小伙子！”赵军一眼认了出来，“女儿，你等着看吧，他们人可好了！”
　　小赵叹了口气。
　　人好有什么用，要是第一次亮相的业务水平太差，肯定会被嘲讽到死的，更别提出道了……
　　啷——
　　乔缓不知从哪拿出的吉他，只轻轻一扫弦，全场瞬间安静了。
　　这是这里最常见的乐器，简单易学，消磨了无数参训者寂寞的岁月。
　　吉他声音清脆，却带着丝丝倦倦的哀愁，配合着乔缓的哼鸣，闲适之中却有着淡淡的叹息。
　　整个后台所有练习生的心眼都提到了嗓子眼，舞台这么朴素也就罢了，竟然还要自己伴奏。
　　这要是顶不住压力，弹坏了的几率可是很大的啊！
　　他们开始默默祈祷，可千万别掉链子，能不能挣回面子，就看404的了！
　　“寒风吹起飘飘落叶
　　家乡与此处漫山绿花
　　我们曾遨游山岗
　　一起将这绿花遍访”
　　叶一未和乔缓一起开了口。
　　简单抓人的旋律在现场悠悠回荡。
　　叶一未的声线稳极了，配合乔缓的和音与伴奏，宛如清泉流水，在场间涌跃。
　　二人的音色近乎坦诚，如他们的装扮一样不加修饰，正是青年本色。
　　“我去……”现场响起低呼。
　　他们作为家属本不以为意，恨不得有个快进按钮把这帮人的演唱跳过去，但此刻只听了两句，便被代入其中。
　　仿佛跟着自己的孩子，重巡这段训练的岁月。
　　也有人拿出了手机，开始录像。
　　可他们并非在拍台上，而是在拍旁边，所有参赛选手的方阵。
　　这些半大的小伙子，看向台上的眼神，几乎炽热而真挚。
　　这首歌显然抓住了他们的心。
　　“我们也曾赤脚瞠过河流
　　水声笑语里将时间忘。”
　　简单的歌词直击人心。
　　护林、巡航、远地基层、海岸搜救……今晚的歌咏比赛之后，他们就将背起行囊踏上新的征程，将青春热血挥洒与祖国大地的各个角落。
　　台上灯光变幻，舞台大亮。
　　身着朴素白衫的四人起身，合着曲调轻轻摇晃，洁白的衣角随着他们的动作轻轻飞扬。
　　他们走进光里，神色诚恳坚定。
　　背景音乐渐起，乔缓的吉他声如涓流汇海，海潮暗涌。
　　卓扬和白吉克的和声也在同一时间进入，一个低沉沙哑，一个高亢空灵，似乎代表着离别者的两种心境——我想留下，我也想出发。
　　更有心者，听出了这背景音乐的来源。
　　“握草，鸡皮疙瘩起来了，这背景音乐是不是在这里录得？”
　　“我听到了起床号、熄灯号，还有好多教官的声音，当然变了调，但音色还在！”
　　“我也注意到了，这太绝了吧！”
　　“父亲母亲请你不要牵挂
　　孩儿我已经长大”
　　这段歌词婉转低缓，乔缓就换上了抒情的唱腔，仿佛是真的在和家属对话一样。
　　瞬间，家属区响起了啜泣声。
　　这就是今晚的参赛选手一直想说的话啊！
　　这段还未结束，叶一未的声音已经交叠响起。
　　“挥洒热血是保卫山河
　　风吹雨打都不怕”
　　与乔缓的如说似诉不同，叶一未的声音爆发力极强，将整段的气氛瞬间渲染至高扬的基调。
　　同一时间背景音乐也壮阔起来，越来越多训练时熟悉的声音回响与耳边，层层叠叠，渐渐激荡。
　　弹幕开始活跃起来：
　　“唱的好绝！我真的暴风哭泣！”
　　“四个人的嗓音真的太契合了，不卖弄不炫技，这首老歌还能改编成这样，太有心了！”
　　“这是什么神仙和声！两种心境两种表达也太绝了！”
　　“srds，唱的是不错，可一点也不男团。”
　　“就是的，我是实在没找到感动的点，不就是份工作吗？”
　　江人宝在后台站着，听着修四的低吟浅唱已经几乎泪奔。
　　但他还记得自己的职责，对导播轻声耳语，让对方转换直播画面。
　　下一秒，他们见到了直播画面。
　　台下无数青年，无论男女，都已经眼挂泪花。
　　这首歌，不论是歌词、改编还是演唱，完全唱到了他们心里！似乎是在替他们说出想说的话。
　　这是为他们而存在的舞台！
　　“啊啊啊啊啊看小哥哥小姐姐们哭我也受不了了！”
　　“前排的，你之所以冷血没有感触，是因为你不是他们！”
　　“总有人在替你负重前行！”
　　“这是修四的首秀啊，他们都不把镜头给自己，而是给了这些人！”
　　别人可能不知道，老领导却对《绿花》这首歌实在太了解了。
　　这几乎被称为基地禁歌，因为歌词实在是太让人动情，逢唱必哭！
　　可他以为自己对这首歌已经免疫了，没想到被台上的四个青年改编过后，仍是湿了眼眶！
　　“山河总烂漫我在保卫她
　　待到漫山绿花孩儿会回家”
　　伴随着最后一段的歌词，别说是要远行的人了，就连家属都已经泪如雨下。
　　他们坚强了一晚上，太需要这个时间去释放情绪。
　　他们真的不舍。
　　千言万语道不尽的不舍。
　　现场气氛渐渐失控。
　　老领导擦着眼泪，心里却紧张，这可怎么办……
　　弹幕的黑粉终于找到机会：
　　“笑死，这不是故意煽情吗？好刻意。”
　　“现在还能收场吗？”
　　“就是的，而且说是男团，就这么坐着唱歌？”
　　“四个人穿的也好土，一点都不好看，好low！”
　　咚、咚——
　　咚。
　　一曲终了，鼓点再次响起。
　　乔缓的吉他声也还没断。
　　表演还没结束！
　　乔缓和叶一未开始了哼鸣，合着鼓点与琴声，淡淡的哀愁被一扫而空，只让人觉得心中的激昂之气在不断上涌。
　　二人像是在比着些什么，都把技巧与共鸣用到了最强，仅仅两个人，就唱出了山海交叠的气势！
　　就像是现场的青年们，既是队友，也在互相比拼。
　　瞬间，青春热血又澎湃了起来。
　　弹幕疯了：
　　“谁说只是煽情，那是铺垫！！！”
　　“太强了，这声音直击天灵盖！”
　　“刚刚谁在说没有技巧？出来挨打！”
　　“这还需要伴奏么，这俩人就是人间乐器吧！”
　　*
　　现场疯了。
　　小赵的家里也疯了。
　　她和父亲只会哎呦哎呦的叫，赞不绝口。
　　但一直一言不发的母亲在旁边却推了推眼镜。
　　“这俩孩子，到底下了多少功夫啊。”
　　小赵听闻，难以置信地看向母亲。
　　这位可是音乐学院的教授，从没听她之前夸过哪个艺人。
　　“这曲子改编的绝了，本是这么老的一首歌，还那么正，但被他们唱的只觉得感人肺腑，”母亲说道，“而且这两个选手，音色本就契合，现在的心境也都是劲儿往一处使，都在拼命地填补对方声音与技巧中空缺的部分，这就不是在炫技了，而是互相帮衬、进步！”
　　“太棒了，这种青春较量用在舞台上，不仅和现场氛围契合，还特别适合整首歌曲，”母亲感慨，“实在是太用心了，得花多少功夫才能编排出来啊。”


第29章 
　　二人和声的过渡段落结束。
　　现场灯光突然全灭。
　　只剩鼓点激昂着、催动着！
　　一道光束从最高处，垂直照向舞台，照亮了四个人！
　　全场哭声与叫喊声在此刻骤然停歇，将目光集中在了舞台之上。
　　紧跟着，无数道光，照亮了所有方队，照亮了所有即将出征的青年。
　　“在茫茫的人海里我是哪一个
　　在奔腾的浪花里我是哪一朵”
　　耳熟能详的歌词曲调！
　　刚刚还沉浸在离别愁绪的人们，突然重新感受到了自己跳动的脉搏！
　　叶一未的声音渐强，如同起先微弱的光芒，逐渐光辉壮烈。
　　一剂热血，直直刺向所有观众心头。
　　“在征服宇宙的大军里
　　那默默奉献的就是我
　　在辉煌事业的长河里
　　那永远奔腾的就是我”
　　现场渐渐响起了合唱的声音。
　　如果有一首歌能完美表达他们此刻的心境，那一定是这一首！
　　每个来训练的人，都经过了之前唱段里的那些过程，反复的训练、比拼，想家的情绪也在无声的蔓延。
　　但他们都记得自己的使命，这是他们吃的一切苦，受的一切累的原因！
　　观众席一侧，AUV的钱礼直接傻眼了。
　　这什么情况！
　　他们表演的时候根本没有这样的现场气氛，顶多是几句“不错”、“厉害”的赞扬。
　　声线汇合，聚沙成塔。
　　选手们站起了身，和四人一起合唱，眼眶早已通红。
　　“山知道我江河知道我
　　祖国不会忘记
　　不会忘记我！”
　　这一刻，所有的思念与不舍被浓浓的奉献之心压制、融化。
　　我的家人、我的朋友、我的祖国，都不会忘记我！
　　这才是真正的，为了观众而存在的表演！
　　弹幕也被现场气氛而感染：
　　“太猛了！我爆哭！”
　　“什么才是合适的表演啊！不像AUV只是为了显摆自己，整得花里胡哨的！”
　　“修四唱的实在太好了！感动！”
　　原曲本是悠扬抒情的基调，但经过姜吉的改编，变得更加青春动感。
　　更适合今晚的舞台。
　　但这还没有结束。编曲的魔力在此刻方才崭露头角。
　　所有听众都能听到，刚刚一直垫在音轨中的鼓点愈发强劲明显，顷刻间密集如暴雨。
　　这让他们瞬间联想到，这就像是隐藏于山河之间的无数无数身影，在此刻汇聚、绽开。
　　舞台之上，投影画面亮起。
　　林海中、雪原中、大漠戈壁中、礁石砂砾中……
　　在青龙毕业的“学长和学姐”，传来了自己此刻的影像——
　　矫健的身影，随着树影浪花奔腾；
　　疲惫与欢笑，在顽石峭壁间绽放。
　　“我把青春融进　　融进祖国的山河
　　我把光辉融进　　融进祖国的星座”
　　光影与声音的魔法，震撼着所有人的灵魂。
　　只有那些黑水军，还在孜孜不倦的diss修四为什么只唱不跳。
　　但，打脸总是来的那么快。
　　就在大家一齐沉浸于这份使命感的时候，四道剪影，随着音效舞动起来。
　　这不是他们刚刚见过的男团舞，也不属于嘻哈、爵士、机械舞等舞蹈中的任何一种！
　　“是英歌舞！”观众席有对民俗文化熟悉的观众认了出来，大喊道，“是我们汉族的英歌舞！”
　　从没有人在这样的舞台上见过英歌舞！
　　更别提是男团来跳的英歌舞！
　　乔缓四人带上了杨大爷手绘的头套，双手持着红色荧光的短棍（英歌槌），跟着节奏，大开大合。
　　哪怕现场和弹幕的观众只能看到剪影，也足以见得他们灵动有力的动作！
　　本就是集戏剧、武术与舞蹈为一体的舞蹈，在如此之快的节奏之下更是显得英武无比。
　　四人时而聚合，动作整齐，显出万夫莫开的气势。时而分散，动线布满整个舞台，气势磅礴。
　　写意与留白的动作，辅以雄浑的音乐，令人联想出了万千画面。
　　英歌槌的荧光不时照亮他们的身影与面庞，那头套上虽是只是画着各式的元素，但眼神却是他们自己的。
　　坚毅与认真的目光，将黑暗烫出了窟窿。
　　四人中，高大而健壮的卓扬身为舞蹈担当，自是英歌舞的领舞。
　　他手臂高扬，力道强劲，如同猛虎扑食，接着就是繁复的空翻转体，在他身旁，那似乎不是空气，而是海水，翻腾之间，游龙飞旋。
　　龙虎精神，呼之欲出！
　　而乔缓和叶一未的唱段也没暂停，只是变成了呼和与喘息相近的促音，为整段英歌舞的表演更添磅礴的音律！
　　“太强了太强了！这么大的动作气息还这么稳！”
　　“啊啊啊啊啊啊不光是舞蹈动作，连歌声都和屏幕里的相呼应，也太绝了吧！”
　　“这是什么神仙改编！我一整个爱住了！”
　　正在众人为这些复杂的动作与编排心神震撼之际，屏幕的画面开始了飞速的切换。
　　那不再是学长学姐的身影，而是一份份书信。
　　说唱的桥段响起：
　　“今天下着大雨，我想起来了你”
　　“我的家人在平凡的生活，为此我可以拼尽一切步履”
　　“嘿，我的朋友，你今天是否加训？”
　　“我在山林中逡巡，妈妈，有朵云特别像你。”
　　现场观众认出来了，弹幕观众也认出来了——这些都是在青龙训练的人和已经毕业的人，给家里去的信！
　　而白吉克竟然从中提取一些字句，将其变成了半吟半读的说唱！
　　腔调无比真挚热烈，配合层叠亢进的音乐，直击灵魂。
　　弹幕甚至停止了刷屏，观众屏住了呼吸。
　　那些远行的身影与刚刚铺垫的想家之情，就在这样的说唱之中统一了起来！
　　哪怕鼓点伴奏是贝斯、吉他等等电子乐，所表达的情绪和内涵却是只有自家观众才能体会到的家国情怀！
　　叶一未和乔缓低吟浅唱。
　　卓扬的英歌舞苍劲有力。
　　白吉克的说唱简单直白。
　　四位天之骄子，相辅相成，令观众忘了呼吸，只觉得荡气回肠。
　　配合着画面飞闪，灯光与背景音乐，所谓的神级现场，大抵如此！
　　“麻了麻了，头皮麻了！”
　　“我真的以为说唱只能是什么钱、车、恋爱，没想到还可以这样！”
　　“太绝了！他们真的很能体会到现场小哥哥小姐姐的心思，还能表达出来！”
　　“这才是有意义的舞台！”
　　白吉克的段落很快结束。
　　副歌再次响起。
　　回过神的现场选手与家人跟着乔缓和叶一未的声线，再度合唱。
　　“不会忘记我
　　不会忘记我”
　　伴奏渐隐，只剩下乔缓和叶一未的声音，高低回响，交相辉映。
　　最终，应该还有一个长音减弱，最能体现出技巧的结束。
　　AUV作为内行，觉得乔缓和叶一未一定不会放弃这个炫技的机会！
　　岂料，二人只相视半晌，竟一齐收了声。
　　只剩下观众的声音，在大厅里回荡，为整个舞台完美收尾。
　　之后，掌声如雷。
　　久未停息。
　　现场观众开始起立欢呼——
　　“太棒了！小伙子，感谢你们！”
　　“今天最棒的表演，当之无愧！”
　　“这才是属于我们华国人的情怀！”
　　AUV的八人坐在一旁，一起黑了脸。
　　但饶是不服，他们各自在心里也不得不承认，刚刚的舞台不论是创意、完成度还是修四每个人的各人能力，都实在是太强了。
四人的ending pose就是坐回椅子上，如同最开始一样。
　　可此刻的他们手中多了英歌槌，还有头套。
　　——从简单装扮的青年，变成了英歌舞中的“英雄”，首尾呼应，是对于成长的完美表达。
　　灯光大亮，现场的目光集中在四人身上，发现四人的汗水早已湿透T恤，都在剧烈喘息着。
　　——这当然不是之前AUV表演结束完那种做作刻意的喘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刚刚的英歌舞对他们体力的消耗有多大，要不是下了苦功又身体素质过硬，这四个现在应该已经躺那了！
　　四人虽然喘得厉害，但还是出于礼节，摘下头套，一齐鞠躬。
　　直播间的观众们方才抽离情绪，开始噼里啪啦地打字：
　　“啊啊啊啊啊啊啊绝中绝！”
　　“我本来只想看个差不多的舞台，你上来就给我王炸？”
　　“我他妈现在还在哭，关键是我在图书馆啊啊！”
　　除了尖叫的，还有些对于表演比较考究的观众：
　　“这就是传说中的修四吗，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发现，即使是第一次表演，他们也不像是前面的男团那样为了表现自己，而是用最好的舞台去告诉大家，这些哥哥姐姐们的生活！”
　　“是了，这两首歌超级合理又契合，先是让他们纾解一些离别的情绪，然后告诉他们祖国不会忘记，你们青春的付出都有意义！”
　　“这编曲也真是神了，一点不卖弄，也不花里胡哨，用的都是生活中的素材，这才是在青龙训练真正的意义！”


第30章 
　　“绝中绝！”
　　“我去，你们到底是怎么想到的！”
　　“我还担心了半天，没想到你们这是出了奇招啊！”
　　下台后，修四被八位练习生团团围住，一边夸一边追问。
　　姜吉却走到他们身边，只用了一句话，就回答了一切：
　　“因为修四对我说，他们想做的公演并不只是公开亮相表演，而是对公众表演。”
　　八人一齐收了声。
　　这到底是什么格局！
　　让修四可以放弃自我展示，宁可在黑暗中跳着英歌舞与现场呼应，丝毫不怕被观众忽视！
　　“恭喜你们啊。”
　　一群人正膜拜着，冷不丁突然从身后传来一声。
　　钱礼带着AUV的几个人走过来了。
　　身后还跟着一大帮人，拿本子记录的、拿摄像机的都有。
　　钱礼面对修四，悠悠开口：“你们的表演实在是太用心了。”
　　十二个人瞬间安静，看着他们，像是在看敌人。
　　钱礼却不理会旁人的目光，只凑近乔缓，声音低了几度：“但你们把重点放在了观众身上，而不是自己，可惜了。”
　　乔缓：“哦。”
　　他无所谓。
　　钱礼乐了：“挺好啊，继续保持。这么用心的表演可惜完全没有资本价值。”
　　乔缓自然神色没有什么波动，资本本也不是他想出这个舞台呈现的原因。
　　站在旁边的姜吉却恼了，厉声质问：“咱们两家没什么过节吧？”
　　钱礼冷哼一声。
　　没过节？
　　他之前给施星舟砸了多少钱去办生死之间，怎么会没过节？
　　这次他带着AUV来军训，就是为了堵死OSOK的出道之路，砸了星熠的招牌！
　　只是他们想到修四会表演的这么好。
　　可表演的好算什么，一点都没显出他们各人的水平，就这也想出道？
　　想到此，他指了指身后的记者们，居高临下道：“没事，先不聊了，我们团队要去接受采访了。”
　　他才不信什么“好的内容自己会飞翔”那一套，不然娱乐圈早就清正了，哪还有被资本砸出来的明星？
　　他笃信，观众们自发的讨论的热度，怎完全不能和营销号和文娱大号发文的热度相提并论。
　　因此，他已经提前和有头有脸的文娱记者都商量好了，让他们今天来到现场。
　　他家境也很殷实，给了不少钱买断专访，让他们之后几天都主要报道关于AUV的表演。
　　踩着OSOK上位，他志在必得。
　　然而。
　　跟在他身后的一位记者突然开口：“请问，你们愿意接受采访吗？”
　　星熠的十二个人和AUV都愣了一下。
　　因为这记者是对着修四问的。
　　钱礼错愕：“不是，刘记，咱们明明商量好的……”
　　“是，”刘记者挽起头发，“还挺抱歉的，但我觉得修四刚刚的表演更有采访价值。”
　　旁边的记者也应和：“是了，我们把之前的定金退给您就好，不好意思啦。”
　　钱礼这下傻了。
　　都说有钱能使鬼推磨，还有钱不管用的时候？
　　姜吉还在犹豫要不要答应，毕竟挺得罪人的，叶一未却突然回答：“好啊。”
　　他铁了心要送乔缓出道。
　　刚刚他表现的那么好不说，还主动把结尾的高光让给他！
　　不就是商业价值么？他在采访里说一万句，不信乔缓火不起来！
　　见叶一未答应了，卓扬也连连点头：“就是的，我们愿意采访！”
　　钱礼急了，对几位记者道：“你们可得想好了！要是采访他们，以后就再也别采访我们了！”
　　刘记不以为意：“没了AUV还有BUV、CUV，你们这种套路化的表演实在是太多了，我们想找到合适的素材采访随时都行。”
　　然后，她看向乔缓：“但是像他们这样的男团，可遇不可求！”
　　现场其他几家媒体纷纷赞扬：“没错！”
　　反正现在是被感动了，至于什么理性的思考，明天再说吧！
　　看着自己辛苦搜罗来的记者纷纷倒戈，钱礼狠啐一声：“草。”
　　“咱们走！”
　　UVA没想到这场挑衅这么快就反噬了，看娱记们举起了摄像机，怕被拍到丑态，赶紧跟着钱礼撤退。
　　刘记更是不在意，只把自己的摄像师招呼过来，又问道：“可以吗？”
　　只剩下乔缓还没表态了。
　　乔缓见叶一未满眼期待，想到自己似乎还是第一次从这张万年冰山脸上看到类似激动的神情，心下了然。
　　这是为了让挚友见到自己光与热，所以宁可得罪别人也要抢到采访吗？
　　他懂了。
　　于是，乔缓点头：“请吧。”
　　刘记海豹鼓掌：“太好了！”
　　虽然修四都同意了，但到底时间紧迫，于是几家媒体只好把四人“瓜分”，一家一个，在后台随便找了个空屋子就进行采访。
　　不过这样合了四人的意，毕竟要让他们当着剩下三个的面猛夸对方，还怪不好意思的。
　　看着修四被各家记者急吼吼地带走之后，后台八人重新安静下来。
　　“能行吗？”李勋心里犯嘀咕，“感觉他们都挺不爱面对媒体之类的……”
　　这可是他们的第一次采访啊，万一说砸了得罪人怎么办？之后的星途还要不要了！
　　但他们拿出了手机，看着疯涨的评论和帖子，心里的顾虑忽然全都打消了。
　　原来不只是专业的媒体，他们的用心也有被观众看到！
　　#青龙歌咏比赛英歌舞#和#修四舞台#已经被顶到了热搜文娱榜前排。
　　还有很多新开的帖子去讨论修四刚刚表演的细节，热度节节递升：
　　“英歌舞是什么？”
　　“论男团表演与传统文化舞蹈的契合程度。”
　　“你们有没有注意到，修四面具是根据‘风、林、山、火’四个元素创作的？”
　　尤其是关于乔缓和叶一未的帖子最多，都说二人不仅演唱实力完全达到了专业水准，英歌舞那么大的动作之下还能保持声音稳定实在太强。
　　而且，最后那相视一笑，然后一齐收声，把结尾唱段留给观众的设计神了！
　　得多默契才能做到这么统一啊！
　　不仅是网友，连星熠的八个人也都开始期待，修四到底是怎么设计出这样精妙的舞台，又是怎么做到的这种程度的默契……
　　*
　　现实中，采访间A。
　　记者小A看向白吉克：“请问，这次表演的整体编排设计是谁提出的呢？”
　　白吉克：“乔缓。”
　　“两首歌都是乔缓选的是吗？舞蹈呢？后面的视频呢？”
　　白吉克的声音如同电子播报般没有起伏：
　　“除了舞蹈，都是乔缓设计的，那些视频也是他向我们领队之外的另一个……（忘记名字）助手提出，由对方去找人完成的。”
　　“那是怎么想到用这样的方式表演呢？不是如一些艺人所说，这是希望把大家的视线集中在基地里训练的青年，而非你们自己身上么？这可是你们的首秀啊。”
　　白吉克：“因为乔缓认为，这才是最符合这个舞台的表演，他们才是主角，而非我们。”
　　“哦……”小A听对方三句话不离乔缓，笑了：“感觉你们团队的乔缓是主力啊！”
　　白吉克点头，脸颊飞染了一抹红色：“是的！”
　　然后，他又补充道：“没有乔缓就没有现在的我，如果，我们四个人中只有一个人能被公司认可出道，那我希望是乔缓。”
　　*
　　采访室B。
　　记者小B把话筒递给卓扬，问道：“请问卓先生作为领舞，是怎么想到用英歌舞来融合表演的呢？”
　　卓扬沉吟片刻：“这一切还要从那天的广场舞说起，我和乔缓（重音）一起在基地散步，见到了一个中老年人组成的方阵，对方请我们去帮忙修音响，于是我和乔缓就帮忙了，没想到被对方留下跳了广场舞。”
　　“而更没想到的是，对方竟然是民俗表演协会的退休者，”卓扬语气高涨起来，“本来，我也没想到要和他们学艺的，但是乔缓（更重音）替我向对方发出了邀请，这才让我被留下，然后就接触了一位练过英歌舞的大爷。”
　　“我只是在四人开会的时候提了一嘴，乔缓却立马不睡觉的去查了，发现英歌舞和整个舞台的设计特别契合，所以就拜托我去找大爷学。大爷也很热血，直接给我们编了这样一段与现代男团舞蹈结合的舞蹈。”
　　“毕竟大爷之前是国家队的，听着编曲直接沸腾了，三下两下就做好了编舞，可太强了。”
　　“但！还是因为乔缓，我才能和大爷好好相处！”
　　小B笑了：“看来卓先生和乔缓的关系很好啊！”
　　“是的！没有他，我的艺术水平远不是现在的程度，”卓扬想了想，又补充道：“如果，我们四个人中只有一个人能被公司认可出道，那我希望是乔缓（破音）！”
　　*
　　采访室C。
　　还不等娱记开口，叶一未就说道：“整个创意的提出者是乔缓。”
　　“乔缓不仅十分努力，唱功提升很大，而且，如果没有他，我们现在还在和403、402的人勾心斗角，根本没有这种机会去全心投入，更是不会想到能做出这样的表演。”
　　“在乔缓的带动之下，我们也都十分努力，看着他每天只睡几个小时为了不辜负我们，我们也都加倍训练，不能辜负他。”
　　“没有乔缓就没有现在的我们，我指的不单是修四，而是所有练习生，”叶一未说完，仍觉得意犹未尽，“如果星熠的高层只选择一个人出道，那么不论是从商业角度还是社会层面，我都希望那个人是乔缓。”
　　*
　　采访室D。
　　小刘看着乔缓，一时不知道该从何问起。
　　“请问乔先生，对这次的表演如何评价呢？”
　　乔缓想了想：“希望观众喜欢吧，其实我每天就是吃饭、睡觉，跟着他们训练，仅此而已。”
　　小刘笑了：“看了乔先生是把自己咸鱼的身份贯彻到底了啊。”
　　此刻，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要被三位好队友无情拆穿的乔缓：
　　“是的，我最大的梦想就是早日退休。”
　　小刘又问：“说起这次舞台，其实你们的舞蹈和演唱大部分是在黑暗中进行的，将更多的光明留给了现场的参训人员，这是否是有意为之呢？”
　　“是的，”乔缓点头，“他们才是今晚的主角，我们只是表演嘉宾，不应该喧宾夺主。”
　　“可这也是你们的第一次公开亮相啊，不觉得可惜吗？”
　　乔缓即答：“只要大家能记住这些人，那我们的表演就是有意义的，当然不可惜。”
　　小刘采访过不知道多少艺人，大多数面对镜头都挺假的。
　　可乔缓的神色和谈吐都特别真诚不提，就这样回答的速度，也显然不是假话。
　　“最后一个问题，乔先生，”小刘示意摄像师推进特写，问道，“如果说每次表演都有C位的话，你觉得这次的C位是谁？”
　　乔缓思忖片刻：“叶一未、卓扬和白吉克都是名副其实的C位，他们每个人的表现相信大家都看到了。”
　　“但如果只能选择一位的话，我选叶一未。”
　　“他的唱功非常扎实，是我们整个舞台表演的灵魂，而且，最后本该是他展示技巧的收尾，他却主动选择将声音留给现场的观众，这份心胸更加宝贵。”
　　说完，乔缓在心中默默对白吉克与卓扬道了声抱歉。
　　三人都表现极佳，但叶一未……毕竟有挚友要看嘛！
　　“哦……”小刘把乔缓的话一字不落记录下来，“好的，谢谢乔先生。”
　　“不客气，该是我替三位队友谢谢你。”
　　小刘见时间差不多，便说要去趟洗手间，先行离开。
　　出了房间，面对另外三家的记者，四人飞速地对了一下笔记。
　　然后，同时发出一声感叹：这就是修四吗？默契程度恐怖如斯！！！
　　采访室D。
　　等小刘终于走远，乔缓才揉了揉酸痛的太阳穴。
　　然后，他看向那位一直存在但没有说话的摄像，缓缓开口：“怎么是你？”
　　那摄像再也绷不住，直接把机器一摘，飞奔上来给了乔缓一个拥抱。
　　“buffing哥！”小土豆满脸喜悦，“我之前看网上说你去做练习生了还觉得是假的，今天来这才发现真的是你！”
　　乔缓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之前在走私组织的时候，小土豆就一直对摄影摄像感兴趣，为此乔缓还去特意给他报了个班。
　　所以对方能进入娱乐公司做摄像师倒也不奇怪。
　　乔缓：“谢谢你没跟别人说起我的事。”
　　小土豆拍胸脯：“buffing哥说得嘛，过去的错误就让他过去！未来才是最重要的！”
　　“对。”乔缓心道，那是因为你没犯什么真的错误才有重新来过的机会。
　　但他还是帮小土豆擦了眼泪，“说说你是怎么做到的吧，走到今天，很不容易吧？”
　　“没有buffing哥帮忙，我不可能做到的！”小土豆神色激动，“buffing哥，我真觉得你也有很大变化诶！”
　　乔缓一愣：“什么？”
　　“之前你肯定不会问我关于怎么做到今天的职业这种事的，”小土豆笑，“我觉得你比以前快乐了很多！是不是因为跟着修四的剩下三位天天相处？我一直在看你们的消息，觉得他们也是很好的人诶！”
　　“是么……”乔缓恍惚半晌。
　　或许吧，他也不知道是自己变了，还是今天的场合和情绪，他就想听听别人的故事。
　　“说说吧。”乔缓道。
　　“好！这一切还得从你给我报的班说起……”
　　小土豆本就话多，乔缓也不想去打断他。
　　就这样一吵一静，时间匆匆而逝。
　　一切都很祥和。
　　一门之隔。
　　叶一未刚结束采访，自认为说的很好，一定能让乔缓被公司和大众认可。
　　他想借着今晚表演成功的喜悦，问问乔缓关于他父母，以及buffing哥的事。
　　但他千不该万不该在这个时候过来，听到这些。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找了那么久，只想到名字就让他夜不能寐的“buffing哥”——
　　竟然就在里面。


第31章 
　　等乔缓听小土豆像机关枪一样说完自己的心路历程，夜已经深了。
　　乔缓把小土豆送上了离开基地的夜班车，并再三叮嘱他不要提起任何关于他的事，同时也想着找乔棠给小土豆和之前那帮小弟签些协议之类的，双重保险总是不错的。
　　这事儿要是被人知道就麻烦了。
　　参训人员大多数明天一早就要出发，而作为观众的家人们即使心中纵有千般不舍也还是早早离去，让自己的孩子睡上一个好觉。
　　青龙基地没了白日的喧嚣，乔缓也不想这么快回到宿舍，于是去小卖部买了几瓶啤酒，边喝边逛了起来，享受着这份静谧。
　　远处层峦交叠，仿佛水墨画中的场景。
　　映衬出夜幕下的星星特别亮。
　　这些总被城市中密集灯光掩盖住的小亮点，似乎在今晚，急不可待的要散发出光芒。
　　本来这几天一直在困的乔缓，忙完了今晚的事，竟然反而不想睡觉了。
　　他打算再做些训练当做加训，于是在空无一人的操场上开始做起俯卧撑热身。
　　“97、98、99……”
　　就在即将突破100大关的时候，乔缓突然听到一阵异样的风声。
　　有人靠近！
　　他直接一个咸鱼打挺翻起身，却不想那人来的又急又快，片刻间已经到了他跟前。
　　来者高且瘦，带着口罩看不清面容。
　　乔缓本以为是位教官，可对方却直接对自己出了手！
　　咚——
　　两人手臂碰撞。
　　饶是乔缓做好了准备也被震得退后了几步。
　　这是什么力气！
　　可对方根本不给乔缓喘息的时间，紧接着又出了两拳。
　　乔缓只能靠着本能抵挡，闪转腾挪之间颇为狼狈。
　　很久没有人能把他逼成这样了。
　　这刺激到了乔缓蛰伏已久的好胜心。
　　于是，星光之下，草地之上，二人一来一回，拳脚相对。
　　风声都寂静了，只剩下两个男人的呼吸。
　　“草。”乔缓发现自己竟然有些不敌，被迫趁着对方招式的间歇横出一掌。
　　——这不再是街头打架才用的手段，而是来自官方训练的套招。
　　对方明显愣了一下，步履停滞。
　　乔缓以为招式奏效，再次飞起一脚，却被对方稳稳接住。
　　下一秒，对方也是一个勾腿，险些把乔缓扫倒。
　　这下轮到乔缓愣住了。
　　因为对方这也不是之前乱七八糟的招数……竟然也是官方训练的套招！
　　乔缓向后两步，不愿再打。
　　对方也收起了手。
　　二人隔空对峙。
　　夜风又起。
　　趁着须臾间的恍神，猛然吹动的风竟然吹落了对方本就松脱的口罩。
　　那张熟悉的冰山脸在夜空之下添上了一抹狠戾……
　　乔缓瞬间感觉空气都稀薄了，脑袋上渐渐浮现出一个问号。
　　是叶一未！
　　二人气喘吁吁地对视。
　　恍如隔世。
　　叶一未率先打破沉默，咬牙切齿道：“你怎么会这一招？”
　　乔缓直接反问：“你怎么会这一招？”
　　淦。
　　二人心里各自吐槽一声。
　　古人云：能吵吵就别动手。诚不欺我。
　　叶一未单刀直入：“你是buffing哥？”
　　乔缓：“你听见了？”
　　“是，”叶一未冷冷道，“要不是那个摄像，我还不知道你原来就是他！”
　　接着，他又觉得不对：“但你怎么会官方的打斗套路？”
　　他做机动队的时候对各路套招也多有涉猎，自然认出了招式。
　　但只是想到这，他就明白了，瞬间瞪大双眼：“除非你是……”
　　乔缓没给他完成句子的机会，打断道：“焦煤落在平原上。”
　　二人：！！！
　　是你！
　　叶一未大脑一片空白，脱口而出：“纸条你放哪了？”
　　“不对。”叶一未又打断自己，回归主线，“不管你什么身份，都是你捅的我。”
　　声音仿佛是从寒潭深处发出来的，透着不可一世的威压。
　　然而，此刻万千个问题盘桓在乔缓脑海。
　　“什么啊？”乔缓一时没跟上思路，“我捅你？”
　　叶一未直接撩开上衣，露出漂亮的腹肌：“这个。”
　　乔缓见到那条疤，更懵了：“你这不是疝气手术吗？”
　　有的时候，猜疑在心中滚了太多遍就变成了事实。
　　乔缓直到说出口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但就是这样一句简单的话语，让叶一未的世界直接褪去了一切颜色。
　　他这唯一的瑕疵，留下来只为激励自己的伤口……
　　竟然会被以为是疝气！
　　他瞬间回想起第一次与乔缓在澡堂相遇，乔缓看向他时复杂的眼神……
　　原来是在心疼他的身体！
　　“这不是你捅的么？”叶一未的语气产生了波动，“20XX年4月18号晚上十一点十二分在A市叉叉路的第二个垃圾桶之前！”
　　乔缓认真的思考了一会，那日子他的确是在走私组织卧底，可……
　　乔缓即答：“不可能是我，那晚上我正在……警局。”
　　和乔棠接头。
　　“不信的话你可以去查查相关部门的记录。”
　　叶一未：……
　　五雷轰顶！
　　恨了这么长时间……竟然恨错了人？
　　叶一未嘴唇微颤：“可那人明明说自己是buffing哥。”
　　“哎，圈子里就是这样，”乔缓摆摆手，“全A市大概有十几个buffing哥，因为刚进入行业的人都怕给自己惹事，索性报个大佬的名字挡灾而已。”
　　“而且，捅那个位置又不至死也不美观，一看就是激情犯罪，对方肯定是新手。”
　　可这并没有安慰到叶一未。
　　他此刻的神色，就像是刚知道圣诞老人并不存在的孩子。
　　乔缓说完，见叶一未表情不太对，又赶紧找补：“不然，我用之前的关系帮你查查？不过找到对方的可能性并不大。不过……话说回来，你为什么对这个伤疤这么执着啊？”
　　叶一未哀怨看向乔缓，觉得大概是没什么好掩饰的了，把一直放在胸口的照片拿了出来。
　　可乔缓又惊讶一声：“难道是……你去救挚友的路上，被这人捅了，导致你挚友落水没救到，所以你才又对落水的人很执着，又对这道伤疤很执着。”
　　叶一未：……
　　合着他俩给对方脑补的形象都这么千奇百怪。
　　其实那天，他是要去看自己发小的演出，所以才换了便装。
　　从小两个人就一起跟着叶一未的父母学声乐，一直是那种相爱相杀、暗暗较劲的关系，直到长大后选择了不同职业才出现了巨大的分歧。
　　他的发小选择去绝迹娱乐做练习生，因为这个决定，更受他父母喜欢了，再加上他唱功舞蹈更是不差，因此一直被拉来当成叶一未的对比组，尤其是在叶一未加入机动队之后。
　　那晚是发小的首秀，叶一未本不想去，以免又被父母劝说退出机动队赶紧像发小一样走上演艺之路云云，但思及是多年损友，还是去支持一下。
　　就这样，在路上做最后巡逻的他本就心神不宁，才不小心被“buffing哥”给下了黑手。
　　受伤后，他自然是去不了。
　　可明明是因为被捅了才去不了发小的公演，发小却打定主意认为他是因为不想见自己才不来的，毕竟他知道叶一未的水平，怎么可能被小喽啰轻松搞定？
　　……于是俩人吵掰了，连带着叶一未和父母也不联络了。
　　叶一未可以接受自己一时失误被小喽啰捅刀，但绝不愿意被发小和父母认为是个如此小家子气的人。
　　更别提他们三位这套逻辑的底层，是认为叶一未的内心深处，也觉得“做机动队”不如“做艺人”，所以才羞于出现在发小公演那么重要的场合。
　　他的使命感告诉他绝对不要向这种逻辑低头。
　　至于他为什么对从水里救人很执着，又在退伍后选择了这份职业……那是另一个故事了。
　　叶一未讲完，乔缓的心绪久久不能平静。
　　他大概接受了叶一未常年冰山脸的设定。
　　——这人多年来一直不曾被亲人和发小理解，又出了捅刀的事件，为了自证清白才主动请缨做卧底，又因为那道疤痕被当时星熠的同期练习生嘲讽了很久。
　　他得多怕被人误会啊！
　　但还是被自己误会了个底朝天。
　　“那你发小现在在做什么呢？”乔缓问。
　　如果在一个圈子里，难免会重遇。
　　“他出国了，一年前，”叶一未不在乎道，“说是受不了娱乐圈的压力，去读书了。”
　　“哦……”
　　乔缓本想借buffing哥的身份帮叶一未找发小澄清一下，现在看来也没机会了。
　　叶一未讲完一通，又看向乔缓：“那密码你是怎么知道的？”
　　乔缓拿出纸条：“警局，做笔录那天晚上。”
　　“哦……”叶一未愣住了，“这样啊。”
　　乔缓笑道：“第一次做卧底？你怎么这么不小心？”
　　“虽然是第一次，但也不是不小心，”叶一未不太确信道，“那时候不是录《荒岛》吗，我就放在了寄存进节目组的行李中，然后我的接头人应该想办法去拿了，后来那天笔录，我的接头人也去支援了，可能是他带过去了吧……”
　　乔缓点头，“也对，值班的警员只当是我们做笔录的去寄存的，没想到有可能是同行带去的。”
　　“嗯，”叶一未说，“幸亏我的接头人也是退役的，我俩还用的着这种老掉牙没人读的密码，你们看不懂。现在的新人也早就不认识了。”
　　乔缓躺倒苦笑：“……谁能想到你的背景这么复杂啊，从机动部队到现在来这里。”
　　叶一未：“你就不复杂？要不是你打得过我，我刚刚就已经直接把你打晕送进橘子了，谁能猜到啊？”
　　马甲过多的二人：“…确实。”
　　叶一未忽然想起：“那次在生死之间，信号干扰也是因为你吧？当时周围很多人，但只有你是在往我们这里走过来的。”
　　“对，”乔缓叹气，“因为我们用的是一个频段，保不齐设备都是一个批次的，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
　　乔缓之后也和乔棠简单说了一下，对方也不知道是在忙什么，这么大的事反而反常高冷的回了一个“ok”。
　　反正同属好人阵营，又和各自的上司报备了，二人就也没太多顾虑，把任务的进展简单介绍了一下。
　　脑回路初步对接成功。
　　可惜目前的案件实在没什么交集，即使交换了信息也收益不大。
　　饶是如此，乔缓却也觉得一阵久违的放松。
　　他大概明白为什么乔棠想让他找到另一位卧底了，这感觉确实很新鲜。
　　说完一通，叶一未突然身子一震：“欸……”
　　“怎么？”
　　叶一未看向乔缓，有些不好意思道：
　　“今晚的采访……我说了一堆你的好话，目测是要送你出道了。”
　　乔缓心跳停了半晌。
　　但他仍是十分和蔼的笑了一下：“没事的，我也说了很多关于你的好话。”
　　天空中正好一道流星划过。
　　二人都在心里默默许愿。
　　希望不要出道。
　　*
　　操场上的二人刚刚知晓对方身份，喝着酒看着星星，十分美好。
　　教官宿舍楼806房间却吵得不可开交。
　　“我真的认为修四值得出道，”裴大海神色激动，“他们的实力不用说了吧，而且今晚的表演多感人啊！”
　　“可你看看讨论数据，”凌楫甩过一沓纸，“大众的讨论重点都在青龙基地的人身上。”
　　然后，他看向姜吉：“你也是老艺人了，怎么会同意这种表演呢？”
　　姜吉：“因为我觉得他们说的对，这才是适合今晚的表演。”
　　“适合，有用么？”凌楫冷笑，“娱乐行业一共就这么大点的盘子，一年的产值还不如美甲行业的一半，大家都费劲心思抢着当头部也就罢了，还有拱手相让的？”
　　“可那些娱记不是被打动了么？这才给的修四专访。”
　　“这点专访有什么用，大众看完也只会说‘这帮人做的不错’，能给公司带来收益吗？”凌楫起身，“你看看今晚联系到我这边想给修四的资源都是什么，民俗表演开场秀、民俗服饰代言……加起来还没有找李勋做极限运动产品的代言钱多。”
　　姜吉冷静下来：“那您说，对OSOK是怎么个想法。”
　　“我知道你喜欢修四，但没有资源也是白扯，”凌楫一个人把红脸白脸唱全了，“OSOK还是要做最顶尖的男团，是不是偶像并不重要。”
　　“好，”姜吉叹气，“我知道您的意思了。”
　　“嗯，小裴，你今晚就发公告吧。”
　　裴大海看了看姜吉，无奈点头：“……好。”
　　凌楫走后，二人在房间里都有些不忿。
　　可他们没想到，隔墙有耳。
　　见乔缓和叶一未久久未归，卓扬和白吉克以为二人在今晚都还要跟着陶振霆训练，本想来看看。
　　没想到就听到了这些。
　　二人对视片刻，长叹一声。
　　他们的努力……这是白费了啊。
　　屋内，紧张的氛围还在蔓延。
　　姜吉沉默半晌，终于忍不住，狠砸桌面：“妈的，要不是我跟着修四，他们一定能有好前程。”
　　裴大海一愣：“怎么这么说？”
　　“我的实力根本撑不起帮他们火起来的野心，”姜吉起身徘徊，“资源资源，我刚开始做经纪人，到哪去找他妈的资源？”
　　“也不怪你，这急不来，”裴大海安稳道，“我也是做了十几年经纪人才认识了那些品牌和娱乐公司，这都是要慢慢累积的……”
　　“唉……”姜吉怅然，“要是能认识一步登天的大佬就好了……”
　　叩叩——
　　门响了。
　　“这时候，谁还过来？”姜吉疑惑，“请进。”
　　一个身着职业装，短发，看上去无比干练的女人走了进来。
　　姜吉瞬间瞪大了眼：“您是……”
　　“冒昧打扰，我是任荣，”女人带着点疑惑，“我儿子说住在这屋，让我今晚一定过来看看……请问他在哪？”
　　姜吉：！！！
　　任荣竟然来他们屋了！
　　这位可是在A市，不，在C国整个影视圈都赫赫有名的大制片人，荣姐啊！
　　姜吉声音微颤：“请问您儿子是……”
　　“江人宝啊，他不住这么？”
　　*
　　卓扬和白吉克在操场上找到乔缓和叶一未的时候着实吓了一跳。
　　俩人都喝了不少，身上还有些淤青……
　　“你俩没事吧？”卓扬心急，“是因为刚刚舞台表演结尾唱段的时候，对方都没出声，所以闹矛盾了吗？”
　　乔缓和叶一未相视片刻，笑了一下。
　　“不是，”乔缓道，“刚刚在这看见两只野猫打架，我俩劝架来着。”
　　“哦……”卓扬顺势席地而坐，松了口气，“还有酒吗？给我来一瓶。”
　　“自己拿吧。”
　　于是，三人喝酒，白吉克喝水，四人在草地上看了好半天星星。
　　卓扬终于忍不住，将不好的消息带给二人：“那个……我们刚刚听高层的意思，出道的可能性不太大。”
　　二人露出诧异的表情。
　　还有这种好事？！
　　卓扬却以为二人大失所望：“别急，不行就再练习一段时间，你们实力很强，一定能出道的！”
　　我也会帮你们的。卓扬在心中承诺道。
　　乔缓：“我俩没法出道的话，那你们两位呢？”
　　他知道，白吉克既然想证明自己，那一定会是想出道的。
　　还有卓扬。
　　找杨大爷练得那么卖力，虽然嘴上不说，想来也是有颗出道的心的。
　　别因为他们两个卧底想隐瞒身份，就耽误了人家吧。
　　卓扬：“我俩估计也没戏，修四嘛，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共沉沦。”
　　三人：……
　　这话不是这个意思来着，阿卓。
　　乔缓和叶一未心下感动。
　　虽然卓扬说的话很粗糙，但也能看出来对方的好心肠，这是不想让他们感觉难过吧。
　　乔缓：“没事，你们也很强，一定会有发光发热的时候。”
　　卓扬和白吉克点头。内心os，最好不要。
　　根本不想出道，但都很想送对方出道的四人一起碰杯。
　　各自面露惋惜，实则内心窃喜。
　　尤其是叶一未，竟然百年不遇地勾起了唇角。
　　今晚他不仅找到了唯一能洗清他“冤屈”的伙伴，还不会出道！
　　这是什么好日子！
　　然后。
　　白吉克的手机响起叮咚一声提醒。
　　这是他设置的关于修四和星熠的关键词，只要有相关信息，就会直接提示。
　　应该是要公布那些家伙的出道信息了吧，白吉克想着，拿出手机查看。
　　一秒钟之后。
　　今夜滴酒未沾的少年整个人却仿佛喝大了一般“蹭”的蹦了起来。
　　“没事吧？”卓扬问，“你不会偷偷喝了我的——”
　　话音未落，他们一齐看向了屏幕。
　　那上面，星熠官网上明晃晃挂着一条新的公告。
　　星熠娱乐：
　　[结合本次公演以及公司内部讨论结果，OSOK（One Shot One Kill）男团出道队员暂定为：李勋、胡宾、姚小福、曹春马……]
　　[另外，OSOK将特别成立OSOK-X分队，队员为：乔缓、叶一未、卓扬、白吉克，具体及出道曲目将择日官宣，尽情期待。]
　　同一时间。
　　四人的手机又都震了一下。
　　是江人宝群发的消息。
　　[速速回屋！你们的出道曲将会是巨大投资的电影的推广曲，不爆你们来砍我！]
　　[我看谁还说你们这样的男团没有资源！[哼哼.jpg]]
　　修四：……
　　修四：……？？？
　　此时，又是一道流星划过夜空。
　　四人心照不宣的默默许愿。
　　出道就算了，一定不要让我们火啊，一定！
　　“流星”同时还听到了四人心里各自说了一万句握草，毫不留情地坠入黑夜。
　　乔缓虽然震撼，但深知卧底的生活日常就是这么离谱，于是早早抽离情绪。
　　毕竟不止他和叶一未出道，还有两个真的想要出道的青年呢。
　　——每年那么多偶像男团出道，背景板多了去了，只要他和叶一未齐心协力，一定能成为背景板界的翘楚。
　　如果能衬托出卓扬和白吉克两颗新星璀璨，走上花路……
　　作为这段时间耽误他们的报答，再好不过了吧。
　　可他转过头，却发现卓扬和白吉克的神色似乎不太对劲。
　　是他喝多了产生的错觉吗？
　　怎么觉得他们……似乎不是很开心？


第32章 
　　等隔天一早，娱乐号把星熠官网的公告搬到微博上的时候，讨论度瞬间飞涨。
　　裴大海按凌楫的指示，买了些水军和小号控制舆论走向。
　　期初，涌入的评论大多是一直关注的星熠的追星族，翘首以待了这么多年的三代团终于出道，自然引发了不小热议：
　　“啊啊啊啊啊OSOK值得！！！我好爱李勋！”
　　“前极限运动员李勋，绝美舞担！”
　　“果然星熠一出手就是大动作！OSOK宇宙团走起！”
　　裴大海也借机让李勋等四位建立了自己的微博，还成立了OSOK的团体微博，发了之前拍完又精修过几百遍的公式照，顺带还发了很多关于第一次表演的准备花絮。
　　一通操作完，粉丝们更是过了年，发现这四位不仅长得好看，而且筹备之类的也非常认真，开始期待起来他们的下一步动态。
　　但随着时间的流逝，公告的每一部分都开始发酵。
　　本身对于效果很满意的裴大海，却渐渐发现，似乎公众舆论往一些奇怪的方向发展了：
　　“OSOK-X？这四个人是修四吗？”
　　“笑死，竟然成立了分部！修四连出道都这么与众不同！”
　　“怎么办，K4和X4我都想追！”
　　“姐妹，同一个公司，同一个大团，两个都追就不算是墙头（确信”
　　尽管裴大海和姜吉一致认定，“X”这个符号代表了神秘、与众不同和未来的一切可能，但在修四粉的眼里，这只代表了一个意思
　　——修罗场。
　　姜吉看着自家的团收到各种言论也觉得无奈，似乎从各种角度来讲，修四都神秘的过了头。
　　他也没有办法，只能匆忙成立了OSOK-X的账户，连官方认证还没通过，就把英歌舞片段的舞台传了上去。
　　毕竟当天的表演是直播，之后在网上流传的cut都来自于粉丝的录屏剪辑，姜吉这样把官方摄像版本发了出来，自然收获了一波讨论。
　　舆论渐渐不再追问修四的奇怪的出道方式，而是关于他们的实力和舞台。
　　可随着X4舞台表演的传播度提升，好评水涨船高不假，差评也随之而来。
　　“这也叫男团的舞台？”
　　“笑死，修四连脸都不露！”
　　“出道的人怎么连微博都没有，倒是先成立了反黑站，这是不自信吧。”
　　姜吉：……
　　他是不想发修四那四张过分好看而且还有特点的脸吗？是没法发！
　　他一个一个单独去问了，那四位都打定了主意不拍公式照。
　　混圈久了自然知道，每个男团出道都有一套规则，其中重中之重就是这公式照和出道曲。
　　出道曲那边江人宝还没完全定下来，又没有公式照……看着越来越多追星族评论的反噬，姜吉也只是觉得力不从心。
　　在这些很有经验的粉丝的逻辑里，一个男团出道了但不发公式照，那就是丑。
　　星熠的粉丝虽然不少，可树大招风，黑粉更多，有这样的机会自然不会放过。
　　于是，有些别有用心的人甚至还去之前《OSOK：新星的诞生》中截了四人在暴雨中和跑步时的各种表情包，以证明自己的观点。
　　姜吉这下感觉有点着急了。
　　X4刚刚官宣就有这样的言论，虽然修四粉自然是知道这不是真的，可大众并不知道啊！
　　然而。
　　姜吉做梦也没想到这个问题竟然被一条微博轻松解决。
　　@不会画画的小赵：黑子们一直催的公式照这不就来了吗？
　　跟着微博，这位名叫小赵的画手还放出了四张图片。
　　是修四在英歌舞表演时的“样子”。
　　这下黑粉更来了精神，这四张缩略图堆在一起显得一片漆黑，怎么看怎么像是随手截的粗糙饭制品。
　　“笑死，不会觉得截图也能当公式照吧？”
　　“小赵不是一直只画国风插画的高冷太太吗，怎么这时候为X4说话啊？”
　　“emmm，收了多少钱您直说叭，咱众筹给太太，别被人当枪使了！”
　　姜吉乍一看也以为这只是英歌舞表演时的截图，一点开却发现这并不简单！
　　这四张全是手绘的，结合了那天舞台和之前修四的容貌，进行的二次创作！
　　小赵本就是画圈大触之一，这四张图看上去……也太神了！
　　第一张是乔缓，用的是他最后抱着吉他，手持英歌槌，看向台下的样子。
　　在黑暗中，红色的荧光照亮了他的半张脸，经过小赵的二创，比他平时的咸鱼外表更添了份似有若无的侵略性，仿佛在黑暗中蛰伏的野兽，伺机而动！
　　同时，图片下面还写着四个苍劲的大字。
　　“不动如山”
　　而“山”正好是他英歌舞面罩上的元素！
　　剩余三张也毫不逊色，原型分别取自于：叶一未唱高音时投入样子、卓扬跳英歌舞时在空中飞旋的动作和白吉克说唱段落中微微蹙眉的瞬间。
　　而配的文字，也对应了他们三人面具上的元素：“其徐如林”、“侵掠如火”、“其疾如风”。
　　虽然在画面中，四人都带着面具，只能看出脸的一部分，但小赵所绘的氛围足能体现出四人的团内职位和性格特点！
　　姜吉在行业里这么久，见过画师的同人作品多了去了，但还从未见过这么尊重原主保持神秘的意愿又与他们的特质贴合的作品！
　　最重要的是，还特别好看！
　　小赵当天看完了修四的表演，激动地睡不着觉，更是没想到先前一直不赞成她追星的的父亲赵军同志竟然比她还要激动，让她用自己的“粉人”能力，给四位画画！
　　小赵大喜过望，自是熬了一宿画出了四张图，父亲见后又惊又喜，心头一热，用毛笔笔刷提上了那来自于《孙子兵法》的十六个字。
　　没想到一场表演，让本身不怎么沟通的父女二人终于找到了共同语言。
　　父女俩忙完一通本想私下珍藏，却发现网上竟然出了这么差评，这才把爱电之作直接发了出来。
　　黑子们自然没想到X4刚刚出道却有这么牛X的粉丝，更是没想到在公式照这种套路的环节还能出现这种操作，一时间想接着黑都找不到角度，只好闭嘴。
　　“啊啊啊啊啊太绝了！”
　　“四位都好有特点，太太也太用心了，每一个面具上的元素不仅和他们表演时的对应，和他们的性格也好契合！”
　　“笑死，黑子不叫了？不觉得这比这比普公式照还好看一百倍！”
　　“K4的公式照也很绝，但我还得努力去记一下人，反而看太太的画让我光速记住了X4的四位，牛哇！”
　　“连公式照都这么与众不同，我开始期待出道曲了，X4你还有多少惊喜！”
　　小赵趁热打铁，又发了条微博。
　　@不会画画的小赵：他们感动了我和父亲，我也想试着分享出这份感动，感谢喜欢。
　　这下评论区更是嗷嗷叫，把那些黑子的言论立马忘到脑后，仿佛他们从不曾出现过。
　　姜吉看着评论，二话不说，找小赵要了授权，后者也很快答应了。
　　他将这条微博用修团的官微转了出来，标志着X4也算是踏上了一个男团出道的正式道路。
　　然后，他给江人宝去了消息。
　　就看出道曲的情况了！
　　*
　　江人宝这边，虽然豪情壮志地向修四承诺，让他们不要担心出道曲的相关事宜，但其实推进并没有那么顺利。
　　他的发小们看过修四的英歌舞表演纷纷夸赞牛逼，也愿赌服输，就连自以为人间清醒那位都愿意双手奉上自家的综艺资源。
　　但江人宝看了一圈，觉得最合适当做出道曲的，还是他妈的电影推广曲。
　　“我的好妈妈！”江人宝贴住任荣的脸，“你就让修四去唱推广曲嘛，我发誓他们要不了多少预算！”
　　任荣一脸嫌弃地推开自家儿子：“宝，不是我不想支持你的工作，只是我也有苦衷啊。”
　　接着她就给江人宝讲出了自己的顾虑。
　　她作为大制片，手里自然是大项目。当下要上的这部片子名为《幻河》，为了安全起见，找了相当有名且根正苗红的大导，还挖掘了一系列刚毕业的青年演员，作为系列电影的开篇之作，自然是奔着稳健的口碑路线去的。
　　为此，任荣还挑了暑假六月三十号的全年最黄金档期。
　　可难就难在，她对家公司的对家制片，也拍了类似投资和题材的电影《梦舟》。
　　他们请了流量明星和流量导演，在各类宣传上本就压了《幻河》一头，更可气的是，在《幻河》宣布定档的同一天，他们直接宣布提档到六月二十号上映。
　　这意思也很明显，我和你杠上了。
　　任荣当然不服输，再加上对自己的片子也很自信，直接宣布在六月十九日开启点映。
　　没想到《梦舟》做的更绝，六月十五开始点映。
　　众所周知，点映是提升观众预期、做前期口碑发酵的最佳途径。
　　谁抢了先机，那就是掌握了绝对优势。
　　可俩人把档期和点映开放的日期打成了这样，都没法再改，否则吃相就太难看了。
　　于是，二人心照不宣打算在推广曲上一较高下，就看谁能吸引到更多观众了。
　　江人宝听完，非但没被影视圈的各种潜规则吓退，反而眼前一亮：“那不是正好吗？现在修四讨论度这么高，而且他们还这么有实力！您看这微博上，这么多人称赞乔缓和叶一未的唱功，这您还不放心？”
　　任荣：“可是……”
　　江人宝孜孜不倦安利自家偶像：“您看，就是他们这契合英歌舞的改编，您听过这么好听的曲子吗？虽然《梦舟》他们的卡司比咱们的这些新人有号召力吧，但修四都能把英歌舞带越来越火，您还担心他们带不火您的电影？我跟您这么说吧……”
　　“停。”任荣忍无可忍，捏住了自家儿子的嘴。
　　“嘤。”安利机器被迫停止输出。
　　“我知道修四不错，我这边也收到民俗协会的反馈了，说他们确实厉害，”任荣扶额，“但……儿子，他们能把英歌舞做好是不假，可我的《幻河》是个科幻片啊！还是太空歌剧，这和他们不是八竿子打不着吗？！”
　　“嘶……”江人宝语塞。
　　确实，这和他们的表演相差太远了。
　　谁都知道，一个男团刚出道的时候应该抓准一个定位猛攻，这要是突然换了路线，很容易连现在的一丢丢粉丝都跑了。
　　“算了，你去问问他们的意愿吧，”任荣不想看儿子这么颓废，“如果他们愿意的话，我觉得不是不能试试。”
　　“……好。”
　　*
　　K4和X4都正式出道了，军训企划自然告一段落。
　　出道的李勋等人已经马不停蹄地开始了出道曲的录制和接下来的一系列通告。
　　临行前，他们雄心壮志地告诉修四，让他们不要担心凌楫给的阻力。
　　他们四人打定主意去走传统的男团路线挣钱，大不了连X4的KPI一并赚出来，让修四继续他们笃信的模式。
　　乔缓四人自是没什么好说的，在心里默默感恩对方。
　　真的是帮了大忙啊，兄弟们。
　　至于修四内部，卓扬因为在广场舞方面表现的太突出，被杨大爷留下，与民俗的退休方阵再待一段时间，顺便给别的方队安利，而白吉克则是因为青龙基地和惠鑫福利院的新址更近，也打算先留下待一段时间。
　　于是，只有乔缓和叶一未回到了星熠总部。
　　乔缓和叶一未对于这种安排感到十分舒心。
　　虽然乔缓笃定那位新总监凌楫有些问题，但任务一时间还看不到头绪。叶一未那边也是一样，陶振霆最近出了趟远门，不知道是有何动作。
　　两个总是封闭的小贝壳决定忙里偷闲，享受片刻生活。
　　正好，叶一未对乔缓之前的卧底经历十分感兴趣，毕竟这次是他的第一次卧底，还想着好好向乔缓取取经。
　　但还有个难题一直梗在两人的心坎里，就是出道曲。
　　听江人宝的意思，这电影的关注度还挺高的。
　　这边两个人刚买好了酒菜，想聊个通宵，江人宝就打来了电话。
　　“缓哥、叶哥，关于出道曲的事……我对不住你们！”
　　乔缓：“怎么？”
　　是不是出问题了？
　　那……倒也不是坏事。
　　“就是吧，不知道你们愿不愿意接，”江人宝不确定道，“这个片子吧，其实是科幻的，也就是说，你们的曲子也得是科幻向的，感觉你们可能并不擅长。”
　　“哦……”
　　这倒是。
　　江人宝之后又把这个推广曲的重要程度，以及和对家公司的恩恩怨怨讲了一遍。
　　二人听着，本想干脆拒绝掉这个资源，但听到任荣的对家公司的名字的时候，却一起抬了眼。
　　光芒影视。
　　那位制片人的名字是樊慧。
　　“总之，我把剧本发给你们，你们可以看看是不是要接，”江人宝听二人的声音越来越低，也不打算多说了，“我也找到几个写歌的先写了几首demo，你们可以听听看哈。”
　　江人宝挂断电话后，乔缓和叶一未瞬间问向彼此：
　　“这公司你听过吧？”
　　他们同时一愣。
　　没想到让他们各自案件相互靠拢的机会这么快就到了。
　　叶一未先说道：“这家公司请陶振霆去做过某部片子的顾问，本是正常合作，顾问费用却高的离谱，我们部门用别的方式向樊慧旁敲侧击过，对方并不觉得这费用不合理，可我前些日子亲自问过陶振霆，他却说对这个项目没什么印象，似乎只是开了个会，仅此而已。”
　　然后，他看向乔缓的表情：“这公司和你的案子也有关系？”
　　“倒不是和这公司，”乔缓皱眉：“你记得我和你说的那场酒局吧？”
　　“嗯，那位自缢的练习生洛米去的那个。”
　　“是。”乔缓道，“根据洛米的回忆，现场虽然只有四个人参与，桌子旁边却有五把椅子。”
　　“意思是有人爽约？”
　　“没错，我们后来查了和当天参与者有过往来的人，发现樊慧是其中之一，她在当天有对下属说要去酒局，但据那位下属说，当晚她急忙叫了大家来加班。”
　　“这样，”叶一未想了片刻，“加班的项目不会就是《梦舟》吧？”
　　“是的。”乔缓笑了一声，“当时这个项目遇到了不小的阻碍，但樊慧却很笃定这片子能行，为此强行推进。”
　　叶一未补充道：“我们查过光芒影视的，他们的资金情况也不容乐观，我猜当时遇到的阻碍就是资方。”
　　“有你这么说，我就更加确定了，”乔缓点头，“可她为什么爽约酒局呢？这次这么急着提档又加点映是为了什么？”
　　“事出反常必有妖，”叶一未很快明白，“世界上所有的异常动作，无非是为了‘钱、情、权’三字吧？可我们怎么确定她是为了哪一个呢？”
　　乔缓一笑，打开电脑，把江人宝刚刚发来的剧本调了出来。
　　“《卧底手册101》第三条，对方乱了阵脚之后抓的东西就是他们最想要的东西，”乔缓点击打印，“我们可以开始工作了。”
　　*
　　事实上，乔缓和叶一未还没读完剧本，光芒影视便有了新的动作。
　　光芒影视：欢迎我们的推广大使@AUV男团，将在三天后为大家带来《梦舟》推广曲，尽情期待~
　　这消息一出，直接爆上了热搜。
　　热度上升的十分诡异。
　　乔缓见状，问向叶一未：“一个热搜多少钱啊？”
　　“前十的话，几小时大概三十万吧，他这个位置，怎么也得五十万打底，”叶一未再次充当起科普机器，冷漠提供数据，“一般这种项目的宣传费用在一到一点五亿，我刚算了算他们之前的投资，其实用的差不多了，再加上推广曲也是一笔额外的的费用，这应该就是搏命了……”
　　“倒未必，我估计星熠任荣那边有和光芒影视通气的人，”乔缓分析道，“AUV一直在盯着我们，如果我们去唱幻河的推广曲，他们应该会给光芒降价吧，两边联合，这就是最实惠的选择。”
　　“是的。”叶一未看向乔缓，“你想的比我还多啊。”
　　“娱乐公司的逻辑和走私组织还蛮像的，抢地盘嘛……”乔缓往后一躺。
　　两人本就都不弱，此时信息一对路，彼此添上了对方不太清楚的那部分，更是如虎添翼。
　　乔缓看完最后一行，问道：“你看完剧本了吗？”
　　“嗯。”叶一未感叹，“写得挺好的。”
　　“是的，我很喜欢里面那种想要回家的情绪，就是可以每天躺着，种花种豆，当然了，这里面是外星的花，还有那种……”乔缓想了半天，却描述不出心中所想，一时词穷。
　　叶一未见状，试着补充道：“觉得自己既然有些能力，应该去改变世界，或许不该回家躺平让世界继续溃烂的情怀吧。但又知道改变世界的道路十分难走，还是回家躺平舒服。于是在这两种想法当中不断纠结，所产生的纠葛。”
　　“对！”乔缓笑了，“对艺术的感觉，还是你比较准。”
　　“承让了兄弟。”叶一未失笑，“这种情绪，应该没人比你更懂吧？”
　　二人看向彼此。
　　看来不止是在破案上能彼此帮忙，在其他层面，也能互有补足。
　　乔缓在心里感恩了乔棠一秒钟，幸亏逼着他找到了另一位卧底。
　　叶一未还沉浸在项目之中，深知只有他们把剧本吃透，写出来的出道曲才能让光芒那边产生危机感。
　　而只有对方感到危机了，才能有奇怪的动作，成为他们案件的突破口。
　　“这电影虽然是个太空歌剧，但一些普世情感的表达很动人。”叶一未又感叹道，“三观也很正，内核很华国，要是被别家资本扼杀在摇篮里了，也是真的可惜。”
　　“是的。”
　　二人又简单讨论了一下剧本，决定不论是出于对作品的感触，还是想看光芒娱乐的下一步行为，都要接下项目，于是给卓扬、白吉克和江人宝发去了消息。
　　几人达成共识之后，乔缓点开了江人宝发过来的几首推广曲demo。
　　“轰——哒哒！”
　　“……”
　　突然炸起的鼓点吓了二人一跳。
　　叶一未的脸瞬间就黑了。
　　这什么土味电子舞曲。
　　“换。”叶一未言简意赅，觉得自己刚刚往耳道中倾倒了不少垃圾。
　　乔缓点开下一首，可第一个乐段还没放完，二人就知道，这比刚刚的还奇葩。
　　一连听完三首，叶一未的表情都没再好起来。
　　“这都什么？”叶一未冷漠评价，“只是借这个太空歌剧的壳子，以为做电子音乐就是科幻了？现在这些创作者到底能不能不走捷径啊？”
　　“可能也是着急才走了捷径，毕竟是江人宝找的急活儿，”乔缓道，“而且娱乐圈这种只重形式的风气不是一两天了，更何况是为我们这种‘男团’写歌，他们的刻板印象也要考虑进去。”
　　“唉。”叶一未长叹一声，深感无奈。
　　然后，他点开了拿出了纸笔。
　　“你去告诉江人宝，我们自己来写。”
　　乔缓惊了：“你还会写歌？”
　　“忘了和你说了，我爸的艺名是飞虹，我妈的艺名是紫良，”叶一未冷冷道，“你猜我会不会写歌？”
　　握草。
　　乔缓虽然知道对方父母都是艺术圈的，但没想到名气这么大。
　　怪不得不愿意让叶一未做机动队呢！
　　叶一未在纸上画了五线，然后打开手机的钢琴软件。
　　只是轻轻两个动作，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清冷艺术家气质就呼之欲出。
　　“再给我讲讲你卧底的事，我找找感觉。”
　　“……好。”乔缓又想了想，“但你别忘了，把高光的段落留给卓扬和白吉克。”
　　他们一早就达成共识，虽然出道曲要做好，但也得让卓扬和白吉克的光芒盖过他们。
　　“可毕竟是曲子，他们两个的vocal实力……”叶一未先是露出了完美主义者标准的为难表情，又忽而一笑，“有了，你给卓先生打个电话。”
　　“什么？”
　　“你让他帮忙问问杨大爷，现在最不流行，几乎绝迹的民俗表演是什么？”叶一未挑眉，“我给咱俩唱这科幻片的推广曲叠点debuff，衬托一下他们吧。”


第33章 
　　得到修四愿意将《幻河》的推广曲作为出道曲的答复后，姜吉简直开心的睡不着觉，立马把消息发上了官博。
　　另一边，干杯影视也做出了官宣，第一个合作就这么成了。
　　干杯影视：@OSOK-X，感谢相遇。《幻河》推广大使X4将为我们带来原创推广歌曲，敬请期待。
　　见到这消息的网友像是闻到血腥味的鲨鱼，立马围了过来。
　　“什么？这两个电影抢档期抢的这么厉害，竟然一个请了AUV一个请了X4？”
　　“那天青龙基地的公演，AUV就在X4之前表演吧？”
　　“意思是两家杠上了呗。”
　　“可AUV好歹是个出道这么久经过市场考验的男团，X4本就是全新人，凭什么杠啊？”
　　这火药味已经明显的不能更明显了，一众吃瓜群众都察觉到了隐隐的兴奋。
　　更是有深谙娱乐行业门道的人直接分析道：
　　“X4这样奇奇怪怪的男团出现，会让不少传统路线的男团感受到危机感吧？本来盘子就这么大，谁希望蛋糕被分走啊。”
　　“而且，都说X4很神秘，不营销也不搞粉圈文化，但你们看看，不论是之前的公式照事件，还是现在关于英歌舞的热度，X4不是也连带着越来越火吗？要说背后没有推手，没有个计划，你们信吗？”
　　姜吉看着这头头是道的分析，只觉得无语。
　　他们在故意营销？
　　修四四位最近连面都没见……
　　可这分析却引起不少阴谋论网友的赞同。
　　别的不说，就说这英歌舞吧，本就是属于潮某地区的独特文化，可最近不管是视频网站的解析科普，还是短视频平台的跟风之作，可谓是一浪接着一浪，隐隐有种宝藏要爆红的态势。
　　现在热搜文娱榜上，前十里就有个词条#英歌舞实在太帅了#
　　起因就是一个体校的舞蹈社团，翻跳了修四在青龙基地表演的那段英歌舞。
　　不过并非是一比一的复刻，这体校的小伙子们不少都是潮某地区的，又在自己的理解上加了不少创新。
　　这视频一发到短视频平台，瞬间爆了。
　　十几个本就身材出挑的青年一齐跳英歌舞……这实在太对短视频平台受众的胃口了。
　　“啊啊啊啊啊，哥哥们好帅！”
　　“简直是跳进了我的心里！”
　　“这才是我们国家男孩该有的样子！”
　　“srds，楼上，里面也有女孩子的。”
　　“对不起！这才是我们国家青年该有的样子！”
　　有些路人看着热搜，本能的对热点有些排斥，还没看视频就留了言。
　　“一看就是搞擦边的，短视频也就这种露身材的能火了，娱乐行业真是药丸。”
　　但刚点进去一看，瞬间被扑面而来的青春朝气征服。
　　“呜呜呜对不起，真的好英武帅气，这种宝藏舞蹈为什么还不爆红啊！”
　　即使他们不了解某种民俗，但身为华国人，总有些文化是从根里相通的。
　　乔缓看着评论区越来越正面，也觉得心满意足。
　　他也没想到他们的舞台能带起这样一阵风气，影响了一些青年人。
　　而他的围脖粉丝也在这样被反复提及中渐渐涨了起来。
　　因为姜吉翻来覆去的说，所以他和叶一未无奈也开了围脖，姜吉这边给他们的任务是每天一条先养号。
　　姜吉本以为他们会发些自拍或者在写歌之类的动态，毕竟要是一般艺人有他俩这样的脸、身材和才华，早就在大广场上包屏幕连着推自己一年了。
　　但因为他们是靠青龙基地的表演火的，再加上最近英歌舞的热度渐渐上升，所以姜吉还特意嘱咐二人，最好发点相关的。
　　二人这次出奇的没有抗拒，小鸡啄米般的点头同意了。
　　姜吉这才松了口气。
　　这两个家伙终于走上正轨了！
　　然而。
　　等他看到二人围脖所发的内容的时候，差点喷出一口汽水把自己呛死。
　　缓缓退休路：民俗科普小知识100条。
　　缓缓退休路：英歌舞动作详解@卓羊羊。
　　缓缓退休路：《论说唱形式与中文的契合度》@白色geek
　　叶叶无痕：转发x100
　　姜吉：？？？
　　艹！
　　这两个家伙把微博名字改的根本不像偶像也就罢了。
　　他规定的KPI是每天发一条，怎么这俩人每天都发个几十条啊？
　　一开始，新来的粉丝还很惊喜，没见过这么努力营业的偶像。
　　后来，他们发现这俩人发些民俗小知识也就算了，怎么还疯狂艾特卓扬、白吉克和一系列冷门到不能再冷的民俗表演团体啊！
　　“哈哈哈哈我笑死，走营销号的道路让营销号无路可走。”
　　“我看他俩围脖认证是各类艺术推广大使哈哈哈哈。”
　　“不行了我受不了了，本来是特别关注，但蹦消息比我微信还多，取关了。”
　　“emmm，只有我一个人觉得他们发的还挺有意思的么？”
　　乔缓和叶一未看着评论，心道，这就对了。
　　姜吉只让他们每天营业一条，一条怎么够？
　　他们就是要坦坦荡荡的把人民群众淹没在知识的汪洋之中！
　　而且这还不是随便发的，每个文献或者文章都是精挑细选的，保证足够详实枯燥。
　　他们就不信，就这也会有粉丝喜欢。
　　更何况，为了避免那为数不多的粉丝看走眼，他们还特意拜托姜吉给好队友白吉克和卓扬也开了账号，疯狂艾特。
　　可就是这，二人的粉丝数量也还在有条不紊地上涨，转眼就有十几万了。
　　但幸好，因为总被他俩艾特而话又少，卓扬和白吉克的账户涨粉更夸张，眼瞅都粉丝数都奔着小几十万去了。
　　乔缓和叶一未的真人号评论区底下每天都是“学到了”、“知识+1”、“求求师父别念了”。
　　卓扬和白吉克的空壳号评论区底下每天都是“这就是好兄弟吗？”、“期待互动”。
　　姜吉觉得自己是真的服了。
　　乔缓和叶一未为了能捧红自己的兄弟也太尽力了吧？
　　他恍惚间觉得应该把几人的账号名字都改为“民俗表演与X4内部推广bot”。
　　*
　　卓扬这些天一直沉迷于跟杨大爷处好关系，根本没留神别的。
　　可今天却发现杨大爷在偷偷对着手机抹眼泪。
　　卓扬还以为是出事了，忙问：“怎么了，大爷？”
　　杨大爷喜极而泣：“太好了，我们民俗艺术也有能上热搜的一天啊！”
　　卓扬：……
　　然后他就发现了自己竟然有微博。
　　然后他就找姜吉要了自己微博的密码，登上去就看到了每天几十条的艾特，都来自于他的好兄弟乔缓和叶先生。
　　卓扬只觉得一股暖流涌上心头。
　　这两位，竟然在我看不到的地方偷偷让我变红，这份情谊也太感人了！
　　下一秒，他就疯狂艾特了回去。
　　哪能只让我红啊，我可是卧底啊！
　　你们红，你们这种好人才最应该红！
　　卓扬发现两个人每次圈他的时候都在提英歌舞，想来是因为自己是舞蹈担当。
　　可那场英歌舞毕竟是集体创作，哪能就显着他了？
　　于是，为了显得真诚，他特意挑了一个晚上，通宵写了一篇关于乔缓和叶一未在那场表演中舞蹈的动作分析。
　　长文一发出来，评论区的修四粉像是过了年：
　　“握草，这是什么男团？他们都好清纯不做作！”
　　“是的，一般男团顶多表面兄弟就不错了，哪有像他们这样，这么疯狂安利队友的？”
　　“我看X4根本不是修罗场，完全是好兄弟团！”
　　“出道曲gkd！！！我一把子期待了！”
　　乔缓和叶一未看到这些评论：……
　　不，修罗场的程度你根本猜不到。
　　*
　　终于，乔缓和叶一未在万千的“期待中”艰难的完成了《幻河》的推广曲《塞外星河》。
　　任荣接到曲谱，立马找到四个人和编剧、导演以及外请的音乐顾问开确认会。
　　开会当日。
　　乔缓、叶一未、卓扬和白吉克终于重逢。
　　四人一时间无话，都在心底咬牙切齿。
　　尤其是白吉克，他觉得自己什么也没干，只是十分专注地陪惠鑫福利院的小朋友搬家和装修，怎么走出半月，归来成了新晋流量？
　　他的微博粉丝数量现在是四人里最高的。
　　评论区都说他特别可爱，因为不管队友怎么互动，他都一言不发，完美贯彻了社恐弟弟的人设。
　　当然，这其中充满了修四剩余三人的努力。
　　经过之前围脖上的风波，乔缓、叶一未和卓扬都发觉他们似乎被绑定在了一起，只要艾特彼此，都会被交叉提及。
　　于是，三位卧底心照不宣地开始为了另一位新星——当然就是白吉克——而服务。
　　所以才造成了小白的第二次躺赢，靠着唯一沉默的人设弯道超车。
　　小白：谢邀，笑不出来。
　　任荣看着四人连水都不喝，只是在会议室里看向彼此礼貌微笑，心里犯起了嘀咕。
　　不是说修四关系很好吗？怎么觉得气氛这么奇怪？
　　继而，她想到了一个问题。
　　这样的四个人，能录的好歌吗？
　　要知道，词、曲是乔缓和叶一未作的，其中的rap是白吉克自己写的，而关于推广曲的录制和设计，因为设计了不少民俗乐器和表演，则是由卓扬那边去联络筹备的。
　　越看四个人现在的状态，任荣越觉得忐忑。
　　而当她正正经经看完整个曲谱之后，饶是不懂音乐，也不由得一惊。
　　——整个推广曲六分多钟，如同咏叹调一般！
　　这别说是刚出道的修四了，就连有实力的有经验的音乐人也不一定能拿下吧！
　　“三位，你们觉得这个作为推广曲……可行吗？”
　　任荣能做到今天的地位，自然是个求稳的人。
　　面对水涨船高的观众期待，她生怕剑走偏锋使得口碑反噬。
　　于是，她看向导演、编剧还有请来的音乐顾问，心中特别希望他们能给出否定的答案。
　　然而，音乐顾问还没开口，倒是编剧先出了声。
　　“二位，”她直勾勾看向乔缓和叶一未，“请问你们是原创的词吗？你们对主角的理解好深哦。”
　　“呃……”
　　《幻河》的主角C30是一个以为自己是AI的人类，所以对自己产生了各类情绪十分害怕。
　　而他的身份还是个潜伏于敌星军团的卧底，总在忐忑中度日……
　　这样的角色，乔缓和叶一未的感触能不深吗？
　　“以水之身，潜于碧海”
　　“以木之姿，卧于峰怀”
　　编剧读着，感叹道：“我就想写出这样的感觉啊，这种……想隐埋与众生之间，却又知道自己与众不同的角色。”
　　“请问你们是和主角有什么相似的经历吗？怎么能写出……这样的词？”
　　卓扬和白吉克读罢，本来心中也是各有感触，此刻一齐抬头，看向乔缓。
　　是啊，怎么能写的这么好？
　　乔缓：“……”
　　词大部分是他写的，主要是这几天一直在给叶一未讲他之前卧底的故事，讲得他有些心潮澎湃，这才想到哪写到哪了。
　　可这是他第一次作词……难道自己竟然有这种天赋？
　　幸好叶一未及时解围：“我们这些天一直在看类似的影视作品，可能是感触的深吧。”
　　“哦……”编剧：“只是通过看影视作品就有这种感触，也算是奇才了，不愧是修四，了不起。”
　　“词还不错，那曲子呢？”任荣焦急问道，“你们不觉得这曲子有些太复杂了吗？”
　　任荣还是想回归最简单可靠的曲子，怕他们驾驭不好。
　　音乐顾问揉了揉太阳穴。
　　任荣更紧张了。
　　这是乏了？累了？觉得不好？
　　“……功底深厚。”顾问道，“我只能想到这样形容，虽然是类似海纳百川的咏叹调，但里面不论是关于古典乐、歌剧、民俗乐段还是电子音的每一部分，都非常的扎实，融合的也十分巧妙。”
　　导演听后也很惊喜：“这些元素和我们这个片子里的元素也一一对应！绝了！”
　　任荣：“啊？”
　　还有点东西？！
　　“叶先生是否出于名门世家？”音乐顾问的眼睛中都有星星，“涉猎这么广也就罢了，难得的是年纪小，能达到这样的水准，少不了耳濡目染吧？”
　　叶一未：“没有没有。”
　　——其实是因为他第一次作曲，直接写嗨了。
　　乔缓投桃报李：“都是卓扬哥认识的民俗老师很悉心，帮一未哥解决了不少问题。”
　　编曲：“哦……”
　　卓扬看向乔缓，心理是又气又喜。
　　挨夸还不忘带着我……但，和叶一未那个冷冰冰的家伙待了这么久都没改好心肠，真好！
　　任荣长舒一口气：“那这说唱的段落？”
　　她对白吉克了解最少，这孩子似乎总是有点游离状况外……
　　“绝美，”导演言简意赅，“画面感和节奏感一绝，我看着都想好怎么剪辑了！更别提这口吻还特别真诚，有种童真，简直是天才之作！”
　　白吉克：“谢……谢。”
　　还不是因为去见了福利院的孩子们感触颇多么，他记性实在太好，很多孩子随口说的没有逻辑的话都会记下来，放到说唱的词中再合适不过了。
　　“小白是个很有才华的青年，”卓扬爽快一笑，“他也就是话少，害羞。”
　　卓扬说完自己都愣了，似乎保持了网上拍白吉克彩虹屁的惯性，一时有点刹不住……
　　任荣心情大好。
　　她本来就对修四的关系很顾虑，现在看来，四个人对彼此很了解嘛！这问题都是帮对方答的诶！
　　听他们互相的彩虹屁根本不像空穴来风，一通乱吹答完，她对四位的实力更有信心了！
　　“好！”任荣士气高涨，“那我们今天下午就录制，明天上午就拍！一鼓作气！”
　　突然被寄予厚望的四人：“……是。”
　　*
　　歌录的特别顺利，乔缓和叶一未的心情也放松了一大半。
　　卓扬和白吉克竟然没对他们的唱段部分产生任何异议！
　　尤其是卓扬。
　　因为白吉克是rap担当，唱段相对独立，而卓扬竟然没有察觉，整整六分钟的歌，抛去伴奏，其实他一个人就唱了四分多钟。
　　乔缓和叶一未特意设计，让卓扬的唱段重复的部分很多，配合他雄浑的声线，叠加之下会有山海呼啸的感觉。
　　本以为卓扬会拒绝的，没想到他竟然同意的这么爽快。
　　乔缓和叶一未相视一笑。
　　看来，卓扬出道之心还是很强烈的啊。
　　他们后来经过细致的讨论，一致认为那天在操场上，卓扬和白吉克不开心的神色是因为对未来的担忧。
　　现在应该放心了吧？
　　至于今天的拍摄环节，乔缓和叶一未就不怎么上心了。
　　毕竟是电影的推广曲，最后的推广片呈现出来本身就会有大量的电影画面，按理说，他们四个本身就是穿插其中装装样子而已。
　　更何况，他们的画面段落用了些民俗的表演形式，做出与未来世界穿插的效果。
　　而这些都是卓扬去联络与设计的。
　　于是，二人早早来到摄影棚，打算赶紧拍完自己的部分赶紧完事。
　　脚本已经提前好几天就发给他们了，设计的确实很好。
　　为了给自己叠debuff，二人结合民俗协会相关老师的建议，在中间穿插了一段荆河戏《五台会兄》。
　　荆河戏的传承几乎呈现断绝之态，如今在练的不过百人，而这门《五台会兄》选段，讲的是杨家将的故事：
　　杨六郎盗得父骨，归途中经过五台山，在寺中偶遇哥哥五郎，二人相互试探却又不敢相认的桥段。
　　当晚，二人听过民俗老师的推荐，立马确定了这段戏，因为不仅和《幻河》中主角卧底与自己已然成为反派的亲哥哥相互试探的片段吻合，也与二人先前互相试探的感觉一致，感触颇深。
　　二人看向脚本，做着最后的练习。
　　民俗老师也是根据舞蹈和音乐重新改编的荆河戏动作，而这本子更是图文并茂，甚至精确到了每一个抬手的角度和力度，也幸亏二人表演的片段并不长，临阵磨枪颇有成效。
　　然后，执行导演走了过来，看向二人的脚本一阵惊呼。
　　“哇，这些笔记是谁给你们做的？也太下功夫了吧！”
　　二人迷茫抬头。
　　他们都是第一次看拍摄所用的脚本，疑惑道：“难道大家不都是这样的么？”
　　执行导演把自己的脚本展现在二人眼前，“不是啊，你们看我这儿的，就一两句话而已。”
　　被以为很努力实则只是“照本宣科”的二人：哦…
　　然后，他们重新低头，再看向自己的脚本，突然发现上面的字和动线笔记越看越眼熟……
　　叶一未恍然：“我就说怎么越看练得越顺，你觉不觉得这写法特别像是招式图解？”
　　“是…”
　　这种东西他们都熟的不能再熟了，因为之前在职练武打套路的时候天天都看，做梦都想着。
　　被执行导演一提，他们才意识到这本子上的写法可以说和官方的教程如出一辙，所以他们练起来才得心应手。
　　可这是谁画的呢？
　　二人正想着，一齐抬头。
　　只见卓扬走了进来。
　　而卓扬的眼圈下面，有明显的乌青，显然是熬了不少夜。


第34章 
　　乔缓和叶一未还没回过神，突然发现乌泱泱一群叔叔阿姨跟在卓扬身后冲了进来。
　　其中一位阿姨名为宝儿，正是他们荆河戏选段的指导者，见到二人立马走到跟前。
　　“哎呦，俩小伙子真好看，比视频里见的还棒！”宝儿感叹道，然后眉毛一立，“快，来来动作，我瞅瞅！”
　　“好嘞，宝姨。”面对前辈，二人十足的听话，立马站起来来了一段。
　　歌是录好的，二人对口型即可，拍摄中最重要的是动作。
　　这桥段是宝姨根据背景音乐改编而成的，并尽可能的保留了原段的韵味。
　　其中最关键的，则是荆河戏的“内、外八块功夫”。
　　内八块指的是角色的内心表达，如弟兄相见时的“惊、疑”和即将分别时的“哀”。
　　外八块则形体动作，是指云手、单洗马等动作。
　　本就是重做功的戏种，讲究气势，乔缓和叶一未本身就有武打的底子，加上之前在青龙时跳广场舞也学了不少，一招一式颇为地道。
　　——更别提还有“葵花宝典”的加持和这几天下临阵磨枪的苦功了。
　　即使没带扮相，一段演完，已经吸引了一众民俗协会叔叔阿姨的目光。
　　全场的工作人员也都围了过来，啧啧称赞。
　　尤其是最后二人分别的那一段。
　　兄弟隶属不同阵营久未相见，又是刚刚才验明身份，各自心中都是万般不舍。
　　但外面的追兵已经到了庙前。
　　乔缓和叶一未的一切情绪变化，都将在这斗方之间的八卦步中体现。
　　二人走的是又稳又急，充分体现了下盘力量扎实的重要性。
　　而更绝的是，仅是用步幅和节奏的急缓，以及二人之间的距离，便把那种各自担忧，却不敢出声叮嘱的纠葛展现的淋漓尽致。
　　几十秒的片段演完直接博得了满堂彩。
　　不少工作人员从没见过荆河戏，此刻都产生了不小兴趣。
　　宝姨看过后也是鼓了半天掌，连道几声，“极好！”
　　周围的叔叔阿姨也都不吝赞扬，“真不赖，这么短时间能练得有模有样，实在是厉害！”
　　“动作到位自是应该的，”宝姨又赞，“难在你们两个的情绪，像是真对这段戏有所体会似的！”
　　“尤其是那种万千想法却不便外露的分寸，拿捏得准确极了！”
　　一众叔叔阿姨哄笑，荆河戏他们是外行，只当是宝姨在夸张。
　　再说了，两个小伙子加起来还没他们的工龄大，哪能有这种体会了，也就是有样学样吧？
　　实则，刚经历过《五台会兄》翻版历程的两位卧底：……
　　真情实感什么的，确实很充沛。
　　“多亏您给的图谱很有用。”叶一未鞠躬道，“您写的细，我们也看得明白。”
　　宝姨爽快一笑：“那就好！”
　　“您是不是给官方编过教材之类的？”乔缓问道，“所写的动作指示和绘出来的动线都特别……通俗。”
　　“咦？”宝姨想了片刻，向后一指，“那你可不止要感谢我了，还得谢谢小卓，你们的分镜是我俩熬了几个通宵做的。”
　　卓扬？
　　二人心头一动。
　　虽然听说他是武校的，想必各种招式套路的教材都见过不少。
　　可武校的教材未必和他们所作的官方训练的写法是一样的吧？
　　卓扬那边却只嘿嘿一笑，似乎早已想好答复：
　　“我都是网上查的，多亏你们艾特了我很多相关的消息，看来没白费。”
　　乔缓：“哦……”
　　是么，许是他艾特的太多，自己不记得了？
　　“诸位，请快去做妆造吧？”执行导演礼貌催促道，“我们的摄像师已经下飞机有一阵了，估计马上就来了。”
　　宝姨感到奇怪：“下飞机？”
　　“是，我们这次特意从国外请来的摄像大师塞勒先生。”
　　“塞勒先生是国际上很有名的摄像师，专门做MV和电影推广片的拍摄，很擅长未来感的风格，”执行导演悉心解释道，“这次是他第一次来我们国家，不知道能不能碰撞出火花。”
　　……
　　然而此刻，塞勒先生心情十分不佳。
　　看完《幻河》的剧本之后，他其实没什么太大感觉，只觉得是个行活儿。
　　毕竟这种太空歌剧题材漂亮国早就玩腻了，他并不觉得C国这种影视工业化刚起步的国家能有什么作为。
　　登机前，他刚刚结束一场超级party，经过十几个小时的飞行，现在更是宿醉加头疼。
　　在飞机上他就觉得不该这么折磨自己，落地后，看完拍摄脚本他就更后悔了——
　　这不是科幻片吗？怎么还有这么多他看不懂的C国传统元素？
　　这什么乱七八糟的啊。
　　没想到到了拍摄现场他更生气了。
　　像他这种行业地位，到哪个国家的哪个片场不是呼风唤雨，被众星拱月的？
　　怎么到了C国，所有工作人员都围着一些老人，只有负责对接的两个人在他身边？
　　“那些人是谁？”塞勒语气不善，“是这次拍摄的投资方吗？”
　　他觉得只有这种来头才能解释为什么大家都围着他们转。
　　“不是的，塞勒先生，”执行导演道，“他们是我们这次表演者的……顾问还有顾问的朋友。”
　　“啧。”塞勒神色立马冷了起来。
　　“都是我们国家很值得尊重的老人。”
　　尊重？
　　向来唯实力论的他不觉得有些人只是年岁稍长就有什么值得尊重的。
　　他走上前，想看看这帮和拍摄没什么关系的家伙凭什么吸引了这么大一帮工作人员围着。
　　走近后却发现，这帮老年人竟然在……做游戏。
　　一种他看不懂的游戏。
　　塞勒感觉更困惑了。
　　“塞勒先生，他们是在剪纸，”执行导演解释道，“我们国家拍摄前都会有祈福仪式，通常是烧香、拜神、供猪头，但这些老人都是民俗协会的，别出心裁，剪了龙、凤、摇钱树等等祈福，更加环保。”
　　“……哦”。塞勒眼前一亮。
　　虽然他不懂，但那些剪纸的花样实在是漂亮极了！
　　可他也不想显得自己像是没见识似的，只是暗暗多瞥了几眼，希望有人能提出送给他一两张。
　　随着时间流逝，无法融入一片祥和气氛的塞勒开始觉得不耐烦了。
　　“演员到底什么时候就位？”塞勒语气不善，“我查过了，他们根本不是什么大牌演员，只是新出道的男团队员对吧？怎么敢让我等这么久？”
　　“因为他们的造型是在戏剧脸谱的基础上改编的，”执行导演耐心说道，“而且距离通告时间还有几分钟。”
　　“改编？”塞勒不屑，“我觉得在科幻中穿插你们所谓的传统文化是很蠢的事，根本不契合，再说了，我觉得你们华国人本就不是很适合做科幻的题材，你们太注意回头看了，而不是向未来——”
　　塞勒剩下的话被堵在了心坎中，呆呆望向从后台走出来的两位青年。
　　乔缓调整着装扮，走上前，淡淡道：“不好意思，您久等了。”
　　塞勒一时间觉得有些被震撼住了。
　　这青年穿着繁复的传统服饰，却能把英语说的如此地道！
　　而且这服饰……
　　老天啊，也太好看了吧！
　　哪怕他没怎么见过华国的传统文化，但对美的感受总是敏锐的，二人服饰上金银丝线细密勾勒的云、树和繁星，都无比精致。
　　随着走动，这些纹理映射着淡淡的光芒，就像是画卷中的样式！
　　尤其是面前这位，在荧光丝线的折射之下，脸上也映衬起不同的光，感觉像是千百年后的灵魂注入了一具传统的躯体之中！
　　塞勒忽然觉得自己有些理解为何要用这么传统的方式来做科幻电影的推广片了。
　　而后的拍摄，更是令塞勒大开眼界——
　　原来，这样的腾空飞跃是不用威压的么？
　　原来，在方寸之间的三两个动作，便能表达出这么多的情绪么？
　　这是一门多么微妙又精致的艺术！
　　本来觉得只是一次行活儿，丝毫不想走心的他，完全没想到自己会被刺激出这么多新的灵感。
　　乔缓和叶一未的部分在正片中其实只有几十秒，统筹定了两小时的拍摄时间，以为很充裕了。
　　但塞勒直接把表扔了。
　　“来！乔先生，请您看向月亮，我们来几个全景！”
　　“还有叶先生，请您望向乔先生，让我们试试能否从您的瞳孔特写中找到对方的倒影！”
　　“请问刚刚那个步伐你们能不能再来一次，三脚架的固定机位影响了我的发挥……助理！把斯坦尼康拿出来！”
　　执行导演看着，越发感到目瞪口呆。
　　一般这种大摄像师，只会指挥摄像助理动手，自己在旁边盯场就完事了。
　　没想到塞勒不仅亲自操刀，还主动戴上了几十斤重的斯坦尼康稳定器，只为追求更好的效果！
　　全场都看着塞勒不停地游走，找合适的角度，更是每时每刻都在对灯光、道具的位置做出调整，简直鸡飞狗跳。
　　而乔缓和叶一未也在不拍的专场间隙肩挑手提，帮着大家一起调整。
　　“啧啧啧，”塞勒感慨，“你们不仅在拍摄的时候表演的很专业，还一点架子都没有，竟然亲自做这些体力活儿帮助大家！”
　　从没来过片场的二人反倒是很困惑：“这不是应该的么？”
　　“当然不是！”塞勒笑了，“我合作过很多艺人了，不论大牌或者小牌，他们拍两个镜头就要补妆休息了，更别提帮场工和助理搬设备和道具了！”
　　“哦…”乔缓不以为意，“大家都是来工作的嘛。”
　　“对！就是这个意思，我之前去过前后辈和阶级特别分明的国家拍摄，和他们的艺人合作简直难受极了！如果C国艺人都像你们这样，那我愿意留在C国多多拍摄！”
　　现场的工作人员也在默默感恩：要是所有的艺人都像面前二位，那他们也愿意多多拍摄！
　　“那就，欢迎？”
　　二人丝毫没有注意到现场众人和塞勒刚刚走完了什么样的心路历程。
　　有着乔缓和叶一未这样的帮助，执行导演十分惊喜的发现通告时间又抢了回来。
　　也就是说，在同样的时间里，他们做了更多的工作，也做的更好。
　　这是什么神仙艺人！
　　“好！你们的小片段告一段落！”塞勒看着十几个T的素材感觉十分满足，“让我们看看另外两位。”
　　之后就是卓扬和白吉克的拍摄片段，二人还是选择了英歌舞的形式呈现。
　　乔缓和叶一未松了口气，英歌舞现在在网上热度越来越高，再加上两人跳着也算熟练，相信正片放出来，讨论度肯定比他们要高。
　　二人也和乔缓、叶一未一样，是第一次拍摄。
　　卓扬本就是热心肠，照例帮东帮西，白吉克也经过福利院事件开朗了一些，趁拍摄间隙便和场务一起，给众人递烟递水。
　　所有人员都没想到还有能这么快乐工作的一天。
　　很快，两对儿人分别的片段就拍摄结束了，最后要拍的是四人一起的片段。
　　这一部分，不仅要把他们分别表演的段落串合，也要串起传统与未来两部分。
　　其实，这才是塞勒最担心的。
　　乔缓、叶一未的《五台会兄》和卓扬、白吉克的英歌舞虽然经过了现代化的调整，更是用了创新的道具和服饰来和科幻相贴合，也有与电影片段契合的情感，可总归是传统的。
　　这能和虚无缥缈的太空歌剧合并到一起吗？
　　正担忧着，塞勒忽然听到后台传来一声“龙来了！”
　　塞勒抬头，再次被震撼住——
　　一条巨龙竟然横空出场！
　　细看，他才发现那巨龙是用稻杆扎成，辅以荧光做成的各色星点缀于其两侧，在黑暗中似有若无地显示出其霸气的体态，再有干冰的加持，显得像是腾云驾雾一般。
　　而龙头、龙胸、、龙身、龙尾下面则各有一根杆子，乔缓四人全员赤膊上阵，将整条龙舞动起来！
　　塞勒难以置信地上前扶了一把。
　　好沉！
　　他之前的拍摄经历，这种大道具都是很轻的，为了让表演者省力气。
　　面前这四个青年，不仅把龙拖得又牢又稳，还一句抱怨都没有！
　　塞勒瞬间想到了一句响彻全球的话——
　　华国果然人人会功夫！
　　而这还不算完。
　　整个场地有数百个预置的爆破点位，仿佛《幻河》正片结尾处，正邪几方大战的枪火。
　　而四位青年刚刚代表着不同阵营，此刻在巨龙的连带之下相互配合，合力躲避那些枪林弹雨。
　　现场所配的音乐也是之前四人合唱的部分。
　　浅吟低唱却有着雄浑悲壮的色彩。
　　现场布置如同璀璨星海，一条承载着传统与未来的巨龙游走其间，在四位的通力合作之下惟妙惟肖，栩栩如生！
　　未来和过去在这一刻完美的统一了起来！
　　塞勒立马找到合适的角度，不放过一丝一毫画面。
　　他都能想象得到，这要是放在推广片的最后，与星际大战的镜头混剪，该多么有气势！
　　其实这一段，乔缓、叶一未、卓扬和白吉克没有事先走位排练过。
　　此刻的他们只是各自靠着本能，一边合作一边避开。
　　却更显真实灵动。
　　巨龙身下。
　　看似和谐的四人乔缓和叶一未却几乎同一时间察觉出了异样。
　　那些爆破点通常很高，用的也是低温火药威力不大，可以说就算是他们贴上去，也伤不到分毫。
　　他们二人负责的是龙胸和龙身两处，自然不负责转向，只管配合龙头的卓扬进行合适的动作即可，并尽可能挡住自己的脸，只为多给他一些镜头。
　　可卓扬每每都离着爆破点数米远就躲开了……
　　这是在害怕些什么吗？


第35章 
　　叶一未显然有所察觉，趁着爆破的音效响起，低声问道：“你有没有觉得卓先生的动作有点奇怪。”
　　乔缓就在卓扬身后，不便出声，只点了点头。
　　“那怎么办？”叶一未又问。
　　乔缓想了想，“跟着我。”
　　然后，乔缓开始了一系列微妙的试探动作。
　　哪里有爆点，他就往哪边微微用力，再加上后面叶一未也跟着他的动势，这下就是逼着龙头不得不向他们的方向靠拢。
　　卓扬很快意识到了不对。
　　阿缓他这是在干什么？
　　其实，这种程度的火光卓扬以往见多了，本不足为惧。
　　但他却下意识的保护着自己的队友，尤其是跟在他身后的乔缓。
　　他不希望阿缓他们有一丝一毫的可能受伤。
　　但乔缓和叶一未的动作更加剧烈，白吉克本身力量就不比三位哥哥强，也不得不跟着前面两人的方向行动。
　　这下卓扬感觉到为难了。
　　“对！就像这样！”塞勒大声道，“离爆点更近才有光，才能看到你们的脸！”
　　他兴奋极了。
　　不说这几个青年下得苦功肉眼可见，这么沉重的巨龙舞了这么久还不累，就连现在的配合都这么精妙！
　　他可是听说这四位没有排练过啊！
　　塞勒也并不是没拍过男团，某国的那种男团MV他拍了不知道多少了，自以为很了解那种作秀……但这个团的氛围，他从没见过！
　　四人都是新时代青年，英语听力自是没话说，尤其是卓扬，听到塞勒竟然提到了灯光，瞬间明白了。
　　——原来阿缓这是在暗示我去光亮的地方啊！
　　然后，他就开始同样十分努力的把三人带向爆点处。
　　而乔缓和叶一未又想避开光线……
　　于是，现场所有人都见到了令他们瞠目结舌的一幕——
　　巨龙开始在场间飞舞盘旋，每每龙头要到爆点处便会急转，似是忽然受惊，倍显真实。
　　而龙胸、龙身也会紧跟着避开，用背身的鳞片去抵御余波中的光亮。
　　至于龙尾……几次都是将将扫过那些爆点，甚至用尾巴做出了“横扫”的动作，完全显示了巨龙的傲慢，以及对于这种小儿科般的大战的不屑。
　　不仅塞勒看呆了，现场民俗协会的叔叔阿姨们也看呆了。
　　在一旁的杨大爷见整条龙活灵活现，就像是真的处于星际战场之中一样，忙问道：
　　“这是你设计的？老王，深藏不露啊！”
　　负责这个“星子舞火龙”环节的王大爷挠挠头：“没啊……”
　　他发誓只是向四人交待了舞龙的要领和大概路线，别的什么也没提。
　　而且，这星子舞火龙本就是很自由的项目，按民俗习惯，原也是挨家挨户点燃炮仗，只要“火龙”能躲过炮仗就行了。
　　至于怎么躲、怎么配合，全凭四人本身的能力和默契。
　　杨大爷听罢更诧异了：“那这龙现在舞的也太灵动了吧？这四个真没练过？”
　　“可不是嘛！我都看呆了！”王大爷道，“最顶级的舞龙就是这种状态，每个部分都灵活漂亮，但整个又是整体！我看着四个小伙子前途不可限量！”
　　这四位不论是反应能力还是默契程度都有点太过优秀了！
　　宝姨也插话：
　　“甭说别的，你们要知道，他们四个都是拍了先前的部分才来的！现在还有这体力，都是奇才啊！”
　　“嗐，其他三人都藏着脸看不清，”杨大爷一指，“你们看龙尾年纪最小的那位，脸都红了，浑身的汗也止不住，显然就是不想掉队咬紧牙关硬撑呢！”
　　“太拼了，”王大爷感慨，“之前听说小艺人都可怕流血流汗了，这四位…啧，有点我们年轻时候那股练功的劲儿了！”
　　……
　　就在民俗队的叔叔阿姨们啧啧称奇的同时，执行导演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把现场的一些侧拍图片和视频发给了任荣。
　　任荣看后直呼神了，赶紧又发给姜吉，后者二话不说，挑了三张图就传上了OSOK-X的官博。
　　第一张图就是乔缓和叶一未的表演片段。
　　二人穿着全装，正是敌军来袭，刚刚相认的兄弟二人不得不分离的瞬间，叶一未所饰的敌将不得不转身离去，而乔缓心中自然是千万般不舍。
　　叶一未横空飞跃，动作舒展又大气，而乔缓只是轻轻伸掌，用动作代替挽留之意。
　　底下评论区瞬间涌入：
　　“握草！这是什么神仙瞬间，啊啊啊啊啊氛围感拉满！”
　　“叶一未的体态也太绝了吧，什么叫腰背挺直，傲骨如刀啊！”
　　“乔缓的手也太好看了！！！”
　　“能不能速速放出几人的怼脸拍照片啊，为什么这么好看的脸总是看不清楚呜呜呜。”
　　第二张则是白吉克和卓扬英歌舞时，白吉克轻轻一托，而卓扬飞跃，整个直接在空中打横侧转的场景。
　　在推广视频中，白吉克本就代表了星际底层的孩子们，卓扬则是高高在上不食人间烟火的将领，这个托举动作所蕴含的深意自是不言而喻。
　　“这两位也太绝了吧！”
　　“小白杨兄弟就是坠吊的！”
　　“小白的神色单纯又天真，卓扬却大气又英武，这种反差我直接爱爆！”
　　第三张图则是四人舞火龙时拍的。
　　四人都除去了代表自身身份的上衣，代表着放下各自的阵营一齐救世，这亦是为了尊重星子舞火龙赤膊上阵的文化。
　　图中的动作正好是四个人为了躲一个爆点，卓扬带头凌空一跃，后面乔缓踏着叶一未的大腿跟着上扬，而白吉克则是直接下坠身形海底捞月。
　　这图一出，什么都不用说了，评论区直接炸了：
　　“四个人的配合也太绝了吧！”
　　“这舞的不是龙，完全是我的心呜呜呜。”
　　“幸福的泪水从嘴边滑落，今天我们都是X4粉。”
　　姜吉盯着舆论，终于松了口气。
　　为了保护推广片的画面，他特意把背景全都马赛克了，幸好粉丝的关注点没有歪，而是集中在了看几个人的表现力身上。
　　果然，四个人的用心大众能看到。
　　但同时，他的心里也升起一阵紧张。
　　在娱乐圈这么久，他当然明白枪打出头鸟的道理，更何况X4现在本就是风口浪尖上的团之一。
　　一般反响很好的时候，就要有点不和谐的声音出现了。
　　但他们怎么也没猜到，这次跳出来舞的竟然会是一个百万级的音乐大V。
　　这大V一直以毒舌和专业著称，不论是对唱跳还是舞台，甚至娱乐圈的弯弯绕绕都颇有心得，有很大一批死忠粉。
　　洗耳朵V：最近传统文化真是越来越火啊，但某团的吃相不必这么难看吧。
　　洗耳朵V：自己在某基地表演的根本不是正统的英歌舞也就算了，后面还一直蹭蹭蹭。
　　洗耳朵V：他们在青龙舞台上，为什么只穿白衬衫啊，特别是还有些都不属于英歌舞的传统动作，不就是为了露身材擦边吗？最近发的图就擦的更明显了，怎么某人穿着戏服还能露出半拉腰了，更别提后面某人的侧翻了和四人一起舞龙了，知道你们有腹肌，别秀了谢谢。[图片x3]
　　附的图片都是修四官博刚刚发的，四个人录制的时候本就出了汗，第一张图叶一未的衣角飞起、第二张图卓扬的半个身子也在空中展现了一些，第三张图……就不必说了。
　　偏偏修四的身材都很绝，这么被洗耳朵放在一起，就显得非常……蛊。
　　姜吉看完直接无语了，这人明摆着就是为黑而黑。
　　他们之前在青龙的表演，选择白衬衫就为了突出“干净”这一风格，至于这几张图里露身材……他们几个身材就这样啊，有什么办法？
　　但他也知道，偏偏就是有粉丝吃洗耳朵这套。
　　越火的团大家就越期待他们的黑料。
　　洗耳朵发完也很得意，感觉自己找到了了不起的切入点。
　　他本以为评论区也都会是如往常一样的跟风骂声，可今天似乎有点不一样……
　　“你都没看卓扬之前的舞台分析吧，人家的动作不是结合男团舞，是结合的青龙基地参训人员平时参训的姿势啊！”
　　“而且，英歌舞本来就是融合了武术、舞蹈和表演啊，今天的图我没看错的话第一张是荆河戏吧，本也是武打为主的戏曲，都是没有定式的。”
　　“今天发的图里本来几个人就是大动作啊，露出来了很奇怪吗？”
　　洗耳朵：？
　　怎么这帮粉丝有点不一样？
　　粉丝们：天天跟着修四的微博学了多少民俗小知识，还看不懂这些？
　　但说出去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自是没有收回来的道理。
　　洗耳朵只能咬定，修四的每一个动作都是刻意设计过的，就为了起到酱酱酿酿的效果。
　　为此，他甚至画了图，从力学角度分析这几张图里，各种动作的不合理之处。
　　忙完一通，终于把新的反驳点发了出去。洗耳朵这下觉得一定没有问题。
　　他虽然物理不好，但这种专业的分析足够唬人了，应该没有人再说了吧？
　　然而。
　　他点开评论区，迎接他的却是当头棒喝：
　　“哈哈哈哈洗耳朵不懂力学和舞蹈还硬拽，太丢人了吧？”
　　“国家队大佬亲自下场了，你再舞啊！”
　　“快快快，传送门在这，看你有什么好说的！”
　　洗耳朵人都傻了，顺着评论区留的链接点了过去。
　　“握草”
　　他脑海中就只能闪过这么两个字。
　　几十条图文并茂的微博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那个账号的认证还是“苍松翠柏广场舞大队”
　　映入眼帘的开头就是：
　　转发：民俗协会-蔡錚：修四在青龙表演的舞蹈段落是我编的，我退休前是英歌舞的认证传承人之一，你说我编的不是英歌舞？不服，憋着。
　　洗耳朵：？？？
　　属实是降维打击了！
　　但这还没完。
　　转发：民俗协会-蔡錚：英歌舞的表演技法有千千万万，与其不同的锣鼓搭配、节奏、音色、起承转合，都有密切的关系！
　　其中更是大锣、小钹、月锣等等组合多了去了，可以说，有一种编曲，就有一种英歌舞！
　　而且，英歌舞分为节奏，有慢中快三种，慢板稳健，能体现出角色的内心世界，中板则是刚劲、大方，有气势，快板热烈、气势如虹，这就是卓小友刚刚那张图表演的片段。”
　　还有你说的那些动作，这都是不同槌法、武术步型步法的变式！
　　这叫虎槌、这叫活槌、这是半花槌……这不都是他们表演中用的吗？
　　洗耳朵傻了。
　　这个苍松翠柏是什么来头，怎么直接转发了这种大佬的评价？
　　不对，这种大佬怎么会突然出现来锤他？
　　转发：民俗协会-宝儿：乔、叶二位小友所表演的是改良过后的《荆河戏》，《五台会兄》选段，本就是以武戏出名的戏种，刚刚的动作是脱胎于拗军马，二位完成度极好。
　　转发：民俗协会-王芃：舞龙则是来源于星子舞火龙，这里面的学问可就大了，四个人完成的超乎我们预期，其中这个动作……
　　之后，各位大佬还用各种配图，完全分解了修四的动作，让所有看推文的人都能明白每一个动作是由何演化。
　　最后，杨大爷还借助自家广场舞官博，对修四提出了高度赞扬。
　　苍松翠柏：为了短短一分钟的表演，他们不眠不辞的训练，就怕给彼此丢脸，这样不叫偶像，什么叫偶像？
　　而且，民俗艺术本就是现今娱乐界的小众，不论是很多网友的单纯模仿，还是创新，我们都应该欢迎，只有让民俗走进大众视野，百花齐放，才能焕发新生！
　　洗耳朵看完感觉人都没了。
　　评论区更是一片叫好声。
　　“天呐，你们看修四的表演，都花了多少心思啊！”
　　“原来苍松翠柏广场舞的团队都是前国家队的民俗大佬吗？”
　　“哈哈哈哈，你们看几位老师的配图，虽然都是局部的身体，但看肤色和线条应该是修四吧！说明他们现在就在老师们身边啊！”
　　“而且还是大佬给他们编的，就这也能被说擦边？”
　　“大佬最后说的太好了！一个民俗艺术当然不能固步自封，先做大盘子才能发扬光大啊！”
　　“嘶……只有我注意到修四的背景了吗，怎么民俗协会退休大佬这种国家队背景的都能为他们发声啊，太强了！”
　　……
　　现场。
　　修四这边终于走完了全部爆点，成功完成拍摄。
　　放下巨龙，四人出了浑身的汗水，累的不行。
　　塞勒这边的却接连用中英夹杂的彩虹屁疯狂输出，夸得四人都不好意思了。
　　乔缓心里闪过一丝担心，刚刚舞龙的时候只顾着试探卓扬了，怎么塞勒根本没看出来，还狂吹他们舞的好？
　　叶一未自然也有这种担心，二人对视片刻，看向民俗协会的叔叔阿姨们。
　　毕竟塞勒是外国人，看到华国传统文化感到新奇也是正常，苍松翠柏的这帮叔叔阿姨才是领域里的大佬……
　　？？？
　　大佬们，现在都在干啥？
　　一群退休老人在黑暗的片场中，脸被小小的手机屏幕映的发光，手指飞快纷飞。
　　而他们的嘴里还念念有词，先前的和蔼气质荡然无存，似乎感到非常生气。
　　场面看上去……实在是诡异极了。
　　“这是被我们的表演无聊坏了？”叶一未突然对自己感到了不自信，“怎么都开始玩手机了？”
　　乔缓也点点头：“可能是没表演好吧……”
　　但就算他俩的部分看上去有些糟糕，给卓扬的高光时刻也够了吧？
　　卓扬出言安慰道：“别灰心，出道曲不行，还有之后的……”
　　就算这次没让他的兄弟们好好出风头，也还有下次。
　　小白内心已经把三位大哥轮流diss了一遍。
　　就这，他们刚刚竟然觉得自己不努力？
　　他坠在队尾为了跟上节奏整个人都要累虚脱了，现在心跳还没降到180以下呢！
　　“算了，去洗澡吧。”卓扬抹了把汗，见大爷大妈们都不搭理自己，只当是对他们失望透顶。
　　“好……”
　　*
　　修四正在淋浴间搓泡泡的同时，网上的风波还没结束。
　　洗耳朵被大佬一锤一锤的，已经快被锤傻了。
　　但他还是决定殊死一搏。
　　洗耳朵V：既然修四有这种背景和实力，为什么不继续搞民俗文化的推广，而是去做科幻电影的推广曲呢？这还不是蹭热度吗？
　　评论区陷入安静。
　　虽然之前洗耳朵说的很假，但这句话有点道理。
　　是啊，为什么不呢？
　　苍松翠柏这边也没再发话，评论区以为他们应该是不会回应这样的话题了。
　　可就在这时……另一位大佬忽然@了洗耳朵。
　　干杯娱乐：@洗耳朵，谁说他们做科幻推广曲就不是推荐传统文化了？@叶叶无痕@缓缓退休路，二位亲自填词作曲，@白色geek亲作说唱词及flow，@卓羊羊进行舞蹈编排。
　　在整首推广曲中，不止用到了电子乐等科幻电影的常用配乐，还用到了荆河戏、老腔、英歌舞和星子舞火龙的元素！这可都是传承者百人以下的冷门剧种，能在科幻电影的推广曲中不忘传统文化，这份情怀和挑战的勇气，@洗耳朵应该感到羞愧！
　　评论区一时间有些不敢冲锋，反复读了几遍才明白：
　　“今天发的图竟然是推广曲的拍摄啊，其实细看，他们的扮相都有科幻元素，那只龙也是！”
　　“啊啊啊啊啊不愧是修四，跟着国家队一起推广文化！”
　　“握草修四原来有个人微博啊，怎么名字都这么奇怪，怪不得我搜不到！”
　　“洗耳朵的脸疼吗？应该已经被打到麻木了吧！太宝藏了吧！”
　　“我好期待《幻河》的推广曲啊！gkdgkd！”
　　握草。
　　洗耳朵人直接没了。
　　他收了AUV和光芒娱乐的钱，就为了踩修四和《幻河》的推广曲。
　　可现在，#幻河推广曲#和#科幻电影与传统文化能结合吗#的词条，直接爆上了文娱榜热搜！
　　更绝的是，洗耳朵的围脖还直接被官方禁言了，让他连滑跪的机会都没有。
　　洗耳朵眼前一片漆黑。
　　看着私信里铺天盖地的嘲讽和银行卡告急的余额，他的脑海中只闪过几个字——
　　完了。
　　全完了。
　　*
　　另一边，卓扬和白吉克先洗完，走出了淋浴间。
　　叶一未见状，赶忙凑到乔缓身边：“你觉得卓扬正常吗？”
　　“我也不知道。”乔缓摇摇头。
　　这次他是真的有些不知该如何判断。
　　卓扬的反应速度和保护意识实在强的不像话，乔缓在被对方用龙头带着避开爆点的时候，有那么几个瞬间有种曾经在训练时，被经验丰富的队长保护着的感觉。
　　更别提卓扬的身体素质和言谈举止了。
　　“武校出来的真的会有这种程度吗？”叶一未也不解，“合理中总透露着些许不合理的感觉。”
　　“嗯，”乔缓拿出手机，给乔棠去了消息，“我让我的接头人帮我们查查吧。”
　　更深层的信息已经不是每天都在卓扬身边就能查到的了。
　　通过这么久的相处，乔缓其实觉得，卓扬虽然看上去大大咧咧，可似乎总是在隐瞒着什么。
　　尤其是看向他们的眼神…真的不太对劲。
　　俗话说的好，能坚持每天五点半起床锻炼并常年把体脂率降低在10%以下的人一定不简单。
　　但想到这，乔缓又觉得，他们这四位，有两个卧底不说，还有个懂计算机的小白，要是卓扬也……
　　那也太离谱了吧！
　　乔棠却很快传回了信息：
　　乔棠：哦吼？！我的小贝壳竟然对同期感兴趣了？终于你也对任务之外的事情有些别的想法了？你看，我让你去找别的卧底是对的吧，你和小叶现在这样齐头并进多好啊！不得不说，你的队长真的很……
　　乔缓甚至没读完就关上了手机。
　　他开始后悔了。
　　叶一未：“怎么样？你接头人说什么？我看他给你回了好多内容。”
　　乔缓带着几分犊子护老子的心态：“他说他在努力了……”
　　“那有必要说这么多吗？要不我也让我的接头人帮忙去查查？”
　　“不用。”
　　乔缓笃信，他的父亲虽然看上去并不靠谱，但应该在查消息方面是把好手。
　　幸好门外传来了卓扬的声音，让叶一未没再深究。
　　“没事吧，二位？”卓扬语气中充满担忧，“怎么洗了这么久，是刚刚受伤了吗？还是叶先生的身体……”
　　叶一未脸立马黑了。
　　“马上出来。”乔缓放下手机，回应道，“没事。”
　　“好…”卓扬放下心，“杨大爷叫我们过去。”
　　“知道了。”
　　这下，查不查卓扬的身份瞬间就显得没那么重要了。
　　杨大爷找他们……这是要问责吧？
　　刚刚他们表演到一半，这些大佬就开始玩手机了，得无聊成了什么样啊！
　　乔缓和叶一未立马商量起该怎么向这帮民俗协会退休的大佬滑跪。
　　“不应该在工作的时候想去试探卓扬的，”当事人叶一未表示十分后悔，“可能猜错不说，要是耽误了卓扬和小白的星路那就得不偿失了。”
　　“是的，一会儿不论叔叔阿姨们怎么说，咱们就都把错揽在自己身上，”乔缓边走边嘱咐，“我知道一未哥你特别怕人误会，但这次好歹是为了队友，我们必须……”
　　？
　　刚刚走回拍摄现场的两个人脚步同时一滞。
　　为什么……金发碧眼外国人塞勒在和叔叔阿姨们一起跳广场舞！
　　现场气氛竟然这么祥和？！


第36章 
　　苍松翠柏的长文配合着对洗耳朵强劲的打脸效果，在社交媒体上着实火了一把。
　　随之而来的，不少路人对于各类传统文化也开始有了好奇心。
　　杨大爷看着雨后春笋般的英歌舞模仿视频和各类科普，真是打心眼里高兴。
　　事实证明，他们苍松翠柏走的这条路是对的。
　　想让年轻人喜欢上传统文化，就需要用年轻人的方式，不能把自己束之高阁，摆出高高在上的态势。
　　否则就是门还没打开，门槛就先建起来了。
　　他们之前也不是没找到一些艺人合作，出过一些类似融合的舞台和曲子，但收效甚微。
　　放眼望去，也只有X4愿意和有能力帮他们进行这份挑战。
　　一是四位沉得下心去和他们这帮老家伙“相互折磨”，而不是急着去赚钱接通告；
　　二是这四位心术正不说，个人能力也都十分在线，这才能把传统的东西吃透，再用现代的方式释放出来。
　　所以，别说是一个“洗耳朵”像跳梁小丑一样诋毁自家小友了，就算是千军万马，他们也愿意和人battle一下！
　　就连塞勒这外国黄毛小子看完修四的表演都愿意跳广场舞了，他们就不信还有谁搞不定！
　　……
　　匆忙从淋浴间走出来的乔缓和叶一未，看到塞勒跟着大秧歌扭腰送胯的样子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俩的滑跪语录都想了百八十条了，竟然一条都用不到？
　　然后执行导演才告诉他们，刚刚叔叔阿姨们之所以在他们录制的时候玩手机，其实是在帮他们在围脖上还击。
　　两位瓜主只觉得备受震撼，赶紧查看自己围脖的私信，竟然已经是999+：
　　“谢谢二位的安利，我们舞团最近收到了很多邀约！”
　　“本来我们已经支持不下去了，但最近请我们表演的人很多！”
　　“请问二位，我们可不可以模仿你们的舞段呢？”
　　乔缓的心情十分复杂。
　　他们似乎做了件对的事，毕竟这些“起死回生”的民俗舞团都是活生生的例子。
　　可……他们的微博粉丝都大几十万了！这合理吗？
　　直到回程的车上，二人都觉得有些困惑。
　　他们每天都对娱乐圈的离谱程度产生新的认知。
　　幸好，在这个节骨眼上，光芒影视放出了《梦舟》的推广片。
　　本身《梦舟》的演员就都是流量明星，不仅有沉寂多年的大花还有新晋的小花，当初拍摄的时候各类扯头花的新闻就层出不穷，在虎眼网上的观众期待值就一骑绝尘断层top。
　　乔缓他们听江人宝讲过，业内看过片的都说这片子本身就是一个批星际皮的恋爱片，胜在足够狗血和drama，所有的宣传自然也是往这上面靠的。
　　而这次的推广曲还请了AUV，虽然不是一线，但粉丝基数也并不小。
　　果不其然，推广片《星河扁舟》刚一放出来，就立马压过了洗耳朵和苍松翠柏的消息，直接稳坐热搜第一。
　　片子里，电影中所有爆点的桥段都一一展现：什么弑父夺权、情侣反目、假死替身等等。
　　AUV更是不遗余力的……表演。
　　“啊啊啊钱礼的星河妆绝美！”
　　“钱礼拿的不是权杖，是我的命啊！”
　　“两个人隔着银河对望也太绝了，这是什么BE结局！”
　　“AUV这段在星空下的舞蹈简直炸裂！”
　　“这才是真的修罗场男团啊呜呜呜呜。”
　　……
　　乔缓看完大概就明白为什么他们的片子能剪得这么快了。
　　除了电影本身有的桥段，AUV的画面全是怼脸的大特写，配合着一些看似深情其实空洞的表情，美是够美的，也很容易抓住观众的注意力。
　　而且，AUV团里一共也没几个人，他们愣是两两凑对排列组合搞出来了十几个CP。
　　看来也是为了对标“修罗场”这一词去的。
　　他们所用的推广曲也是那种空灵悠扬的感觉，重配乐轻演唱，哼鸣居多，歌词更是一系列华美的意象堆砌。
　　叶一未听完面无表情的就关了，说这种曲子他一天就能写完，这歌词让小白直接从中学生好词好句中摘录也花不了一小时。
　　虽然业内大家普遍认为《梦舟》的这套组合拳打得十分粗糙，但也不得不承认，他们狠狠地踩在了相关受众的兴奋点上。
　　各种评论和解读自然水涨船高，光芒影视也趁热打铁放出了点映的预售，票房更是接连突破百万大关，水军也趁机造势，一时间风光无量。
　　一两天时间就在这样的纷纷扰扰中过去了。
　　闲来无事的网友忽然想到，诶？之前吹得很猛的《幻河》的推广片呢？
　　更有个热衷引战的营销号直接艾特了干杯娱乐。
　　内鱼斗鸡：@干杯娱乐，你家的推广片呢？吹了那么久文化底蕴，不是被《梦舟》吓怕了吧？
　　评论区立马嗨了：
　　“hhhh就是啊，之前说什么有深度，怎么连放都不敢放？”
　　“都过去这么久了，除了修四还在互相艾特，你们是屁都不放啊。”
　　“有人怂了，是谁我不说。”
　　“我不要脸我来说，X4打不过AUV这不是事实吗？就这也配扛国家队搞民俗复兴的大旗？”
　　然而事实上，这几天四人都被折磨的不轻。
　　看完录制现场四人完美的表演之后，苍松翠柏众人一致认为整个编曲和演唱部分还有进步空间。
　　这些离开演艺界的退休老人被激发了战斗热情，带着修四一起重新录制，又加了不少细节，精益求精。
　　更可怜的是那位剪辑，本就是任荣从《荒岛》节目组挖来的，这次又跟着叔叔阿姨们一起重新设计，现在的小片文件名已经是“无敌最终死句号版本v1023”了。
　　任荣面对这些退休的国家队员和修四，竟然出乎预料的慢了下来。
　　她一点都不急。
　　反倒是江人宝，一天三次问大家什么时候能改出最终版本，害怕自己的亲妈一气之下整体大换血。
　　看着网上越来越多的差评，他就更紧张了。
　　而姜吉那边也没好到哪去。
　　凌楫也是每天都问几次X4出道曲的进展，以及到底什么时候能见到市场回报。
　　但好在姜吉也渐渐找到了方法，现在就是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的心态。
　　一开始，他的回复还是毕恭毕敬的“对不起”“在催了”“都是我考虑不周”，现在则变成了“是”“好”“不好意思没看到昨天的消息……”
　　一代滚刀肉式经纪人就在领导的问责之下初见雏形。
　　可就在最终版本即将浮出水面的时候，忽然，又有很多营销号爆料。
　　“你们知道吗，《幻河》推广曲《塞外星河》的音乐顾问之前做过这种古风与现代结合的作品诶。”
　　“快去听，难听爆了！”
　　“有种电音xx经的感觉，实在是引起生理不适了。”
　　这些人竟然不知道从哪找到了那位音乐顾问的大学作品，和《塞外星河》一样，都是民俗与电子音乐的结合。
　　唯一的不同是，那时候音乐顾问还是个在探索阶段的年轻人，所做的作品自然……不怎么行。
　　“哈哈哈哈哈，这也太难听了吧！”
　　“我笑吐了，不会《塞外星河》也是这种风格的吧。”
　　“你们看他当时的博客，也说采风了很多民俗艺术家，结果出来的不还是这么难听。”
　　“或许就不该挑战这种题材，明显是为了X4的人设去硬拽的吧？”
　　更有甚至，直接扒出了塞勒的外网社交媒体号。
　　“朋友们，塞勒是这次推广片的摄像，你们看他在落地后发的，‘乱七八糟的脚本真的能行吗？’”
　　“塞勒在国际上是很有名的！泡菜国xx和xxx的几个神级MV就是他拍的，当时他都那些爱豆脸真好看，这次都没夸X4。”
　　“笑死，果然真的见过X4的都没觉得好看，就这也要出道，哕。”
　　姜吉见状，赶紧去联系认识的水军，试图压评。
　　可对方显然攻势很猛，再加上凌楫也迟迟没有给他批下来更多经费，一时间只是杯水车薪，不见成效。
　　他正想着要不要自己出钱去压热度，忽然发现收件箱里躺着一封邮件。
　　[水军信息]
　　标题简洁明了。
　　这不会是病毒吧？
　　带着十分的戒备，姜吉出去找了个网吧，才点开了链接。
　　然后，他惊呆了。
　　一张表格，上面列着上万个围脖账户的信息，以及他们过往一周发布的所有言论。
　　最后一行，甚至还有他们的ip地址。
　　而这个文档的署名也如它的标题一样简洁明了——
　　NightWing。
　　姜吉看完，直接去搜了一下。
　　这竟然是华国最有名的红客id之一？
　　NightWing曾经靠着同时搞垮了三千多个电信诈骗网站一举成名，很多人甚至猜测这背后肯定不是一个人，应该是一个团队。
　　但姜吉管不了这些了。
　　因为这文档里列的全是从青龙基地表演的时候就开始黑他们的水军！
　　而今天互联网上的风波，也是这同一批人来掀起的！
　　于是，他先是发邮件向红客大佬表示感谢，然后，发了一篇微博。
　　OSOK-X：好自为之。
　　他将这文档的截图也附了上去。
　　期初看到这围脖的人还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只觉得有点蒙。
　　越看越觉得……牛哇！
　　“我去，我从没见过直接把水军号都锤死的！”
　　“这些号竟然从青龙就开始了吗？”
　　“震惊，X4到底什么背景，人家都是做反黑，他们可以直接出面diss水军？！”
　　“怪不得要低调，X4太猛了……”
　　这条博文一发，那些水军瞬间安静了，纷纷带头滑跪，并疯狂互相甩锅，希望能获得宽大处理。
　　但为时已晚。
　　虽然这表格里没写这些水军是谁买的，但看着时间节点，大家心里也都清楚，不是AUV就是光芒影视请的吧？
　　那边，AUV的队长钱礼看着评论区的态度急转直下也开始着急了。
　　公司那边的公关团队还没商量出对策，也不知道是否应该在这时候回应，光芒影视那边的团队也没有放出任何消息。
　　所谓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
　　AUV和光芒影视现在就像是处于囚徒困境中的两方，既有共同的利益，又有各自的算计，谁也不敢先动。
　　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干杯娱乐终于放出了精修过1024遍的推广曲——《塞外星河》。
　　翘首以待的粉丝们瞬间就把点击量冲到了六位数。
　　开篇的镜头就是漫天星光。
　　然后，影片中的几位年轻主演，在不同的星球，看向同一片星光。
　　光芒璀璨，却又照不尽这无边的黑暗。
　　背景音乐是简单的吉他和钢琴，配合着星空的画面，显得如此孤寂。
　　但有心者已经听出配乐的人是谁了。
　　“啊啊啊啊啊，这是乔缓和叶一未吧？”
　　“这就是他们拿手的两样乐器啊！”
　　“这个前奏真是绝了，简单几个音符就合奏出了盛大开幕的感觉！”
　　下一秒。
　　两只眼睛分列画面左右，所有观众瞬间屏住呼吸。
　　一个眼神倦怠，似乎对尔虞我诈的世界充满了疲惫；一个眼神清冷，颇有几分看破红尘的意味。
　　镜头飞速切换，隶属两个阵营的主角与哥哥，一个在泥泞中从底层成长，不忘初心，一个在觥筹交错的名利场中渐渐迷失，堕落沉沦……
　　画面瞬间一黑。
　　再亮起，已是周遭半点星芒都不见的神寺，刚刚那两只眼睛的主人无言相望。
　　背景音乐在同一时间雄浑跌宕起来，只是男人粗哑的唱腔便让人联想到了外面到底是有多少追兵猛寇，步步逼近。
　　“啊啊啊啊啊我爆哭，为什么主角之间要这么惨啊！”
　　“这是之前展示过的荆河戏《五台会兄》吧？”
　　“！！！你不说我都没注意到，从电影中的桥段转到荆河戏这么丝滑的吗？”
　　二人的服饰华丽无比，但举手投足直接都是忌惮。
　　一壶酒，一对藏着万千秘密的兄弟……观众瞬间脑补出了一万秒的剧情。
　　终究还是叶一未所代表的哥哥拿起了酒壶，“你从何处来？”
　　乔缓将酒一饮而尽，“星河帅府，你可知晓？”
　　叶一未的手持续颤抖，喉头滚动，踉跄几步，似是大醉。
　　他呢喃道，“我……焉有不知？我，焉有不晓！”
　　“绝了……这唱段、演技也太催泪了！”
　　“我才知道为什么要选荆河戏，这种粗犷的唱腔才适合这种星际设定啊！”
　　“背景音乐和唱腔都有改编，但实在是太顺畅了！”
　　乔缓和叶一未在黑暗之中，从相互猜疑、试探，到兄弟二人终于相认，几十秒的片段被演绎的淋漓尽致。
　　接着又是电影中的场面，兄弟二人还是分别，各自为了势力而效力。
　　但，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白吉克所代表的星际底层青年，宛如这乱世之中的浮萍，食不果腹，备受欺凌。
　　另一边，却是卓扬所代表的大将，因战而生，在飘摇的山河之中，自是受到了万千的关注。
　　电影中，百姓的镜头只是一带而过，但在推广片之中，却给了二人一段情景。
　　何不食肉糜的卓扬还以为浑身泥泞的白吉克是孤魂野鬼，白吉克却带着一切天真与美好，还以为躲避到他身旁的男人能解救自己……
　　所配的音乐，正好进展到了二人交叠的片段。
　　白吉克的rap带着童稚，而卓扬的唱段浑厚有力，二人似是在交流，又像是卓扬的声线成为了白吉克的伴奏……
　　二人所演的亦是改良过的英歌舞桥段。
　　英歌舞本就带着斩妖除魔的意味，而卓扬此刻面对的魔，竟是他所要保护的人，倍感讽刺！
　　“什么叫张力啊，绝了！”
　　“卓扬和白吉克的唱功也这么好的吗？”
　　“你注意到了吗，其实卓扬的声音一直在垫底，这是什么究极拉扯！”
　　终于，随着白吉克轻薄身子的坠落，卓扬却身披霞光，逐渐走入光芒之中。
　　每一次战争，牺牲的都是平民百姓。
　　但天光总有大亮时。
　　每到关键时刻，星海之间，总有些如脊梁般的人，托起乱世。
　　乔缓、叶一未、卓扬终于重逢。
　　经过一系列的冲突，矛盾，试探……终于互明身份，达成统一战线。
　　在无数势力之中，电影主角们的飞船似乎只是一叶扁舟。
　　可代表着几人精神的巨龙，却在漫天炮火之中电掣风驰，拨乱反正。
　　就连巨龙之尾，都有白吉克所代表的平民的亡灵一并合作。
　　他体力渐渐不支，甚至即将跌到，但仍咬着牙，和三人一起奋力向前。
　　向前、向前、向前！
　　最终，推广片的巨龙和电影主角的星舰一起，向着无边的黑暗的宇宙深处坠去。
　　他们成了这晦暗黑幕中唯一的光。
　　可他们的命运到底如何？能否改造这混沌的世界？
　　画面突然一黑。
　　“年中钜献 《幻河》 六月三十上映敬请期待”
　　什么？！
　　投入其中的观众瞬间沸腾了：
　　“握草！干杯娱乐，你好狠的心！！！”
　　“呜呜呜呜，我整颗心都悬起来了，你们竟然不给我看！”
　　“后面到底怎么样啊啊啊，是不是只能去电影院看了呜呜呜呜。”
　　也有观众刚刚抽离情绪，发现这推广片和推广曲真的有点东西：
　　“我不说，你们注意到整个推广片有六分多钟了吗？”
　　“还真是！这么长但一点都不无聊，不管是电影中大家的表演，还是X4的表演都太绝了！”
　　“这曲子融合了这么多东西，但是每一部分都不突兀，完全表达了情绪！”
　　“就是的，我之前还质疑，为什么要用传统文化做科幻的推广，现在才懂，这太空歌剧虽然是舶来文化，但里面的内核是我们自己的啊！”
　　“我想也只有C国人能对这种风雨飘摇的世界有这种感触！”
　　更有观众对于其中的X4表示惊喜：
　　“我没想到乔缓和叶一未的表演实力这么强！这《五台会兄》虽然改编了不少，但举手投足之间完全是大家风范啊！得下了多少功夫！”
　　“我也不知道卓扬和白吉克的唱功这么好！那段两个人的声音交叠让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而且，歌和编排都是他们自己做的啊！”
　　“尤其最后的舞火龙，四个人配合的绝美，身材也嘶哈！”
　　“美中不足就是除了吉克弟弟，剩余三人还是没怎么露脸，我要急死了！”
　　“+1024！！！”
　　“这才是真的牛X的男团啊，AUV拍的那是什么东西！”
　　整个片子放完，根本不需要再解释，大众已经在心中对于两部电影的推广片已经有了高下判断。
　　修四到底下了多少功夫，用了多少心思，这还用说吗？
　　而AUV那边，几个队员还学着之前修四的操作，疯狂互相艾特炒CP。
　　有心者把两边队员的动态做了对比截图，又掀起了不小风波。
　　钱礼真是没想到他精心制定的计划竟然完全失效——
　　大众根本没觉得AUV才是正经修罗场，反而被疯狂嘲讽东施效颦？
　　钱礼急了，精致的面容上出现了扭曲。
　　结果忙中出错，翻着大众评论的时候手滑，给一个替他们澄清的营销号点了赞。
　　尽管他很快就取消了，但正处在风口浪尖上，自然被发现了。
　　钱礼吓得不轻，正想发个声明解释，不料光芒影视瞬间抓住机会回踩，发布公告撇清了自己于水军的关系。
　　光芒影视：本司与一切水军账户毫无关联，特此声明。
　　附图还是一系列水军，从青龙基地表演时就在黑星熠的时间截图。
　　评论区瞬间get了这图的潜台词，结合这手滑的点赞行为，自行破案：
　　“握草，所以说这些明星和营销号都是认识的吗？”
　　“之前的水军也是钱礼他们请的吧！不然怎么会关注！”
　　“太下作了，学人家炒修罗场概念抄不到位也就算了，还搞恶意竞争！”
　　“没错，之前X4刚去军训，他们就紧跟着去了，真就爱蹭。”
　　“这种不注重实力，只搞饭圈糟粕的男团速速滚出娱乐圈！”
　　钱礼此刻真是百口莫辩。
　　本想靠人气踩着X4上位的他从胸中吐出一口老血。
　　娱乐圈学人蹭热度不是很正常么？怎么他就不行…
　　但愈发火眼金睛的观众没给他洗白的机会。瞬间他的围脖粉丝就从七位数掉到了六位数，还在不停下跌。
　　剩下的不是僵尸号就是他之前买的粉丝。
　　钱礼知道，这数据就是他的遮羞布，现在的他连最后的商业价值都丧失了。
　　艹。
　　钱礼瞬间破防，那边水军的尾款他还没结呢！
　　昔日的偶像现在锤头顿足，满眼泪花，比推广片中演的生离死别不知道真情了多少。
　　……
　　另一边。
　　X4虽然低调，但塞勒却憋不住了。
　　他研究了半天终于向杨大爷讨教到了开国内社交媒体号的方式，这才立马上来澄清。
　　苍松翠柏-名誉会员塞勒：修四真人非常非常非常好看，根本不是你们说的那样因为丑而不愿露脸，只是因为考虑到这是电影推广曲，应该以电影主角的画面为主，才选择了这样的方式。
　　而我之所以一直没发消息，是因为你们国家的广场舞实在太、累、人、了！我跟跳了一小时，直接睡昏过去了好几天QAQ。
　　看塞勒这么实在的声明，评论区立马开始哈哈哈。
　　“hhh这打脸我爽了，全球摄像师塞勒都认证过的好看，黑子还有什么可说的？”
　　“没想到塞勒竟然被发展成了广场舞名誉会员，他不是第一次来我国吗？”
　　“疑似国粹外泄，危！”
　　还有粉丝趁机鞭尸：
　　“@AUV，你们还忙着搞水军乌烟瘴气，学人精麦麸，修四已经在对外输出广场舞文化了，你们不害臊吗？”
　　……
　　修四熬了几天，视频刚一发出去就倒头睡了，几个大男人缩在安全的宿舍里，睡得特别香。
　　尤其是乔缓和叶一未，因为负责整个曲子，被前国家队的叔叔阿姨们“折磨”得最为严重，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午夜。
　　四人一时间无话。
　　这走向也太离谱了吧！
　　乔缓和叶一未作词作曲的本意是突出卓扬和白吉克的歌唱能力。
　　卓扬和民俗协会的叔叔阿姨们编排整个录制画面，只是想突出乔缓和一未的舞蹈功底。
　　白吉克……白吉克单纯因为是四人中唯一露了脸的，再加上不发围脖比较消停，这才收获了最高的讨论度。
　　他之所以给姜吉发去了水军信息，倒不是因为他们黑了自己，而是因为他们黑了自己的三位队友和民俗协会的叔叔阿姨们。
　　可事实上，现在四人就被认为是全能型的人才。
　　还特别用心。
　　再加上他们不仅能查到水军的信息，还能获得这么多民俗协会大佬的加持，现在的观众们已经不满足与让他们露脸了。
　　网友甚至想知道这四人到底是什么背景，怎么出手招招致命，格局还这么大……
　　到底什么来头啊！
　　四人此刻对望，相顾无言：……
　　兄弟们，咱这就……火了？


第37章 
　　即使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推广曲《塞外星河》比《星河扁舟》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但后者的电影毕竟有诸多流量明星加持，一时间票房预收情况看上去还很健康。
　　而那位导演也是个老营销咖了，现在就在围脖上疯狂发某个流量演员多辛苦，发烧到四十度还完成水下拍摄云云。
　　虽然脑子好使的路人都觉得挺假的，但粉丝控评也很熟练，评论区里满眼都是哥哥真棒，我们一定要支持他等等。
　　不过，虽然粉丝们可以这样欺骗自己，冷冰冰的数据却不会骗人。
　　短短三天，一切妖魔鬼怪般的营销和粉丝控评都在预售票房面前现了原型。
　　虎眼票房实时数据：
　　《星舟》实时预售票房：77万。
　　《幻河》实时预售票房：3604万。
　　更夸张的是，随着每一次刷新，前者跳动的数字都是零点几，后者则是几十。
　　差距越来越大！
　　这下，不仅是导演不好意思再发营销，连粉丝都不敢再出声了。
　　呜呜呜，他们哥哥这么努力的一番电影，怎么会预售还不到一百万呢！
　　明明后援会让每个粉丝都去支持票房了，难道他们的购买力就这么低吗！
　　这时候，就有影评大号来扎心了。
　　“实不相瞒，买《星舟》电影票的只有粉丝和我们这种想去看个笑话的营销号罢了，搞这些情情爱爱在《幻河》的大格局面前不值一提，你们这路人缘是一点都无啊！”
　　粉丝们只觉得大淦特淦。
　　大家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你偏偏说出来干嘛，显得我们很呆诶！
　　观众却一片欢腾。
　　内鱼终于有靠粉丝营销也起不来的作品了，摩多摩多！
　　*
　　星熠娱乐404宿舍。
　　这几天，随着《幻河》的预售票房以及推广片热度的节节攀升，四人的气氛可以用风云诡谲来形容。
　　乔缓和叶一未只觉得离谱，但还不算太离谱。
　　虽然《塞外星河》的热度比他们预计的火了太多，但好歹算是捧红了卓扬和白吉克，也是功德一件。
　　现在这两个人的围脖粉丝比他们两个多了好几倍了！
　　上次他们在青龙基地表演完，英歌舞的受众本就越来越大。
　　卓扬作为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又在《塞外星河》中奉献了精彩绝伦的表演，自然更受关注。
　　连带着和卓扬一组表演的白吉克也沾了光，而且小白是四人中唯一在推广片中大大方方露了脸的，人人都能见到他为了不掉队显得那么努力。
　　粉丝最喜欢这种努力又不做作的弟弟了！
　　最主要的，乔缓和叶一未一刻不停地在围脖上发民俗知识和艾特另外两位，连起夜的时候都不忘发两条，甚至反黑站也开始和“正主”一起疯狂转发。
　　卓扬一个人也发不过这两位加反黑站，干脆收了手，白吉克更是不知道该发什么，围脖至今还空空荡荡的。
　　很多想追修四的粉丝本来四个人都关注了，但被“缓缓退休路”和“叶叶无痕”烦的够呛，一想四人关系那么好，那就只关注“卓羊羊”和“白色geek”算了，还消停点。
　　所以，现在白吉克的粉丝数在四人里断层top，卓扬次之，乔缓和叶一未成功垫底。
　　白吉克和卓扬粉丝接连突破百万大关的当晚。
　　卓扬看完大众反响，只说自己要去跳会儿广场舞冷静一下。
　　白吉克也觉得自己实在看不透这娱乐圈，明明什么都没做却意外成为新晋小草，痛定思痛，他决定再去找惠鑫的小朋友们聊聊天。
　　二人走后，乔缓和叶一未无声击掌。
　　两位卧底的初次联合行动宣告大捷！
　　他们本打算商量一下之后的行动部署，江人宝就带着母亲任荣过来了。
　　任荣一改往日雷厉风行的女强人作风，提着大包小包低卡零食，老母亲般的直接塞进了二人手中。
　　“真的，太感谢了，”任荣露出了商人掉进钱袋子里的标准笑容，“我本来还对你们的水平有些质疑，现在只觉得羞愧！我不应该质疑你们的，你们比那些所谓成熟的男团有想法多了！”
　　“谢谢您，都是卓扬和白吉克的功劳。”二人纷纷道，“他们才是这个推广曲的灵魂！”
　　“太团结了！”任荣只觉得面前的两位怎么看怎么顺眼：“哎，真是少见的好孩子。”
　　有能力又谦虚，团魂还在拧钢筋，他们不火谁火啊！
　　四人寒暄一阵，乔缓这才切入正题。
　　虽然他和叶一未对娱乐圈也算是稍有了解，但这种向专业人士请教的机会他们绝不错过。
　　“任女士……”
　　“叫荣姐就行。”
　　“好，荣姐，”乔缓问道，“您对光芒娱乐的《星舟》的预售票房怎么看？”
　　任荣愣了一下，没想到对方会提出这个问题。
　　一般艺人偶遇爆火，不开香槟包场party就不错了，他们竟然还试图分析对手出现的问题！
　　这是为了……避免日后犯错吧？太有上进心了！
　　任荣爽快一笑，知无不言：
　　“他们的片子就是靠营销啊，把粉丝们榨干了，之后如果没有口碑和大众认可就差不多了，现在的观众也不是傻子，质量不好的东西越来越不会被人认可了。你怎么想到问这个？”
　　乔缓：“也没别的，就是想了解一下。”
　　看看有没有一些奇怪的运作罢了。
　　任荣看向面前的青年，心道，这也太谦虚了。
　　江人宝在一旁，点头如车载摆件一般。
　　他妈不愧是C国第一女制片，他觉得自己仿佛见到了一位女将领，谈笑风生之间便看穿了风云诡谲的资本战场！
　　怪不得根本不催修四录歌，原来运筹帷幄！
　　“那请问妈妈，他们接下来还会有别的动作么？”江人宝神色虔诚无比，“我好替修四防着点。”
　　这话正好也是乔缓和叶一未想问的。
　　任荣仔细想了想：
　　“应该不会了，他们的宣传经费已经用的差不多了。他们这个项目我知道的就有三四家资本的对赌，目前看来整体票房也就是三千万上下，根本回不了本。”
　　“那可怎么办？”江人宝心软，“我都有点心疼樊慧女士了。”
　　“倒是不必，心疼资本家和资本家的帮手可是这世间最蠢的事。”任荣呼噜了一把儿子的脑袋，“钱而已，来来去去都是寻常。而且她是公司参股，自己只占了其中一点点股份，我估计赔个千万左右也就差不多了。”
　　乔缓也叶一未不动声色的对了个眼神。
　　没想到他们只是好好录了个推广曲，就能让别人付出近千万的代价。
　　年少无知的江人宝忽然对整个行业心生畏惧。
　　那可是一千万啊，能买多少辆保姆车啊！
　　他在心里暗暗承诺，一定好好扶持修四，不让他们有赔这么多钱的机会。
　　任荣把三人的反应都看在眼里，脑海中diss自家儿子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看看人乔缓和叶一未，同样的年纪，怎么就这么淡定！
　　一看就是未来能成大事的人。
　　“当然了，他们不是没有别的办法，”任荣又道，“如果是我的话，我会挂个公告说‘因为技术原因撤档’，他们这个片子噱头是有的，只要不上映一定还能吸引别的资方来投资，稀释着稀释着，回头再直接避开院线去视频网站上映，刷流量，做个漂亮的数据，也就看上去没赔多少了。”
　　“对了，”任荣忽而想到，“最近VR之类的不是越来越火了吗？因为现实乱七八糟太多，更多年轻人喜欢这种虚拟的世界，我一年前听说《梦舟》本身就是要做首部VR电影的，但不知道为什么没进行下去，现在看来，还不如去做VR……”
　　一年前？
　　正好是酒局前夕。
　　叶一未和乔缓同时警觉，把这个信息记在心里。
　　任荣见二人听得津津有味，更是敞开了话匣子分析：
　　“话说回来，影视行业能回本的方式太多了，对《梦舟》这个片子来讲，最差的选择才是如期上映，如果他们上了，说明要么是樊慧脑子出问题了，要么……她根本不是为了钱去的。”
　　……
　　江人宝母子走后，乔缓和叶一未还在继续讨论着。
　　根据任荣这位专业人士的分析，现在《梦舟》的情况很简单了，只要看樊慧的下一步行动就能猜到她之前那一些列操作的大概动机了——
　　撤档，那就是为了钱；不撤档，那就是为了别的原因。
　　可她果然没有撤档。
　　慧儿：敬告各位，《星舟》会如期上映，不考虑院线外的任何发行途径，祝好。
　　她甚至发了一条朋友圈以证明决心。
　　乔缓和叶一未靠着那位执行导演的关系才加到了樊慧微信，对方竟然没有拒绝。
　　而就在这种资本圈风口浪尖上的时刻，她一意孤行，选择上映？
　　“我不懂了，为什么还要上映呢？”叶一未皱眉，“是在赌气吗？”
　　“樊慧也是个很有名的制片人了，”乔缓道，“应该不会是故意赌气。”
　　“可他们上映，樊慧就至少要赔千万，不是么？我们部门之前查过，她没有这么多钱了。”
　　乔缓思忖片刻：“那她一定会有别的方法去赚……”
　　话音未落，乔缓收到线报提示。
　　“她刚刚定了去U国L市的机票。”
　　“U国L市？”叶一未疑惑，“凌楫不就是从那回来的吗？又不是什么旅游胜地，怎么一个两个都要去？……樊慧什么时候走？”
　　“一周之后。”乔缓说着就给乔棠发去消息，“我让我的接头人去接触一下，既然没有立刻走，一定是要有些动作了。”
　　*
　　“朋友们，”姜吉笑得十分灿烂，“接下来我们该有新的动作了！”
　　隔天。
　　乔缓四人还没睡醒，就被忽然闯入宿舍的姜吉吓了一大跳。
　　姜吉双手捧着两摞高高堆起的文件夹，浑身都是咖啡味，不知道是喝了多少……
　　姜吉把手中的文件递给四人：
　　“你们看看，这都是看过《塞外星河》之后来找到我们的合作方！”
　　姜吉显然工作的十分细致努力，文件夹分成了红黑两摞。
　　四人不好辜负他的工作，匆匆洗漱后便认真查看起来。
　　越翻看越觉得吓人…
　　不都说娱乐圈动荡不已堪称寒冬吗？怎么还有这么多活儿！
　　红得那摞里都是些耳熟能详的综艺节目，包括国民度很高的运动挑战综艺、合家欢漫谈综艺等等，都是邀请他们作为飞行嘉宾去上一期，报酬在百万左右。
　　还有些代言，也尽是些国外的大品牌，应该是想要打开C国市场，所以看中了他们在民俗艺术界的能力，想达成一些合作。
　　什么用跳英歌舞的方式体现某运动品牌的舒适性、唱戏之后拿出润喉糖等等……
　　就离谱。
　　“这些合作的话题度都很高，报酬也不俗，”姜吉道，“我觉得你们之后应该贯彻这个路线，既能将传统文化发扬光大，也能获得商业价值，你们觉得呢？”
　　四人一齐皱起了眉。
　　本来这次红的就让他们超出预期了，但幸好只是集中在粉圈里，要继续这样的话……不是明天就要变成国民度高的一线了吗！
　　然后，四个人不约而同地将手伸向了黑色的那摞。
　　姜吉心里浮现出一丝感动。
　　他本也是想试试四人的想法。
　　果然如他所想，他们并不愿意一直走一个路线吃红利，从接受科幻题材的推广曲就能看出来了，他们都特别愿意挑战自己！
　　四人看到黑色这摞，才觉得从天上降落，重新接到了地气。
　　这摞合作方案里代言居多，而且都是些名不见经传的老国货，报酬通常只有十几万，甚至还有个偏远地区的苹果商愿意以终生免费提供苹果当报酬。
　　乔缓随手一指：“就它了。”
　　剩余三人：？
　　乔缓大言不惭道：“我喜欢吃苹果。”
　　“哦……”
　　卓扬和白吉克各自在心底记录，乔缓喜欢苹果。
　　然后，他们纷纷效仿。
　　卓扬：“我喜欢…喝茶。”
　　白吉克：“我喜欢看连环画。”
　　姜吉看向他们挑的，发现全都是要倒闭的国货厂商提供的代言方案，包括但不限于茶叶、民俗服饰和国货老运动品牌等等。
　　这简直是按照费用从低到高排序。
　　姜吉一开始还有些疑惑，然后整体看了一遍才明白，原来这些代言都是不要求露脸的！
　　其实，他不是看不出来，很多甲方和修四的风格并不契合，此时递来合作，只是想借着修四的热度，让他们第一次在公开场合出现罢了。
　　姜吉忽然对四人肃然起敬。
　　这份韬光养晦的情怀，这种一眼看穿别家心思的眼光……真的不像是刚出道的艺人就能有的。
　　联想到自己邮箱里的那份名单，以及最近网上沸沸扬扬的对于修四真实身份的猜测……连姜吉都开始好奇了！
　　“姜吉哥，”几人确认下代言之后，乔缓又问，“我们这样选择会不会让你很为难？就是公司那边对于KPI……”
　　“你们不用担心！”姜吉爽快道。
　　能递上这些方案，他自然有着完全的对策。
　　修四都在成长，他也要快步跟上才行。
　　“这些资源我们不接的，自然会推给裴大海和公司里别的经纪人，如果他们接下，凌楫那边自然不会说什么，”姜吉推推眼镜，“而且，我想成立一个基金，只要大家报酬的一部分，或者全从我的抽成里出，去扶持那些民俗艺术文化，你们意下如何？”
　　四人倍感惊喜，但谁也不敢笑得太大声。
　　他们正愁这么多钱该怎么办！
　　虽然几十万的代言在娱乐行业根本不算什么，但一直在端铁饭碗的四人（除了不时有五十万入账的小白）觉得这实在是超过他们能力太多了。
　　但乔缓还是故意顿了一会儿，假装思考了半天才说道：“我愿意把我的报酬全部并入基金，您每个月给我开最低工资的死工资就行。”
　　叶一未：“我也”。
　　白吉克：“加一。”
　　卓扬：“还有我还有我。”
　　姜吉：……
　　他知道修四为人很好，但没想到有这么好。
　　给他都整得热血澎湃了。
　　“好！”姜吉起身，“我一定把这个基金弄好！”
　　“好。”
　　“——不过，”姜吉话锋一转，“你们只接代言是不行的，要么开巡演，要么接个综艺。如果面前的这堆你们都看不上，不如看看这个，是刚找到我的，还没归档。”
　　四人看向那个唯一没有颜色的文档，眼前一亮。
　　《熊娃到家》
　　“这节目刚录了一期，其中有两个孩子因为太……不配合，直接把嘉宾气跑路了，这才想找替补，给钱很多，”姜吉犹豫道，“但因为和你们之前的偏硬朗的形象反差挺大的，所以我不是很打算接，不过还是看你们的意愿。”
　　听到和他们的形象差别大乔缓就已经很动心了，直到看清那个“熊娃”的信息，乔缓当机立断：“我们接！”
　　叶一未显然也注意到了，立即跟腔：“我也同意。”
　　熊娃名叫康斯坦丁·樊，而他妈妈的名字竟然是樊慧！
　　姜吉知道四人的选择之后，倍感安心。
　　看来，他的修四不满足于传播传统文化，转而要对我国最令人头疼的社会问题之一——熊孩子，下手了！
　　*
　　《熊娃到家》本就是一档以明星配合熊娃制造反差效果的节目。
　　但没想到节目组眼光独到，第一期节目的四个熊娃里就有两个熊的没边，直接把带他俩的艺人吓跑了。
　　那四位艺人甚至还放出狠话，要让节目组赔偿他们的精神损失。
　　负责樊家这位熊娃摄制组的导演名叫小风，觉得自己自从接了这个节目之后就没睡过一个整觉。
　　他每天都在后悔。
　　要不是《城市大逃杀》被他录扑街了，也不至于沦落到接这种C档综艺，C档就算了，还这么折磨人。
　　可等他看到替补的嘉宾时，只觉得是掐自己人中都无法挽救的离谱程度——
　　给他带来过无数阴影的乔缓又来了！
　　录制就在B市的一个高端社区里进行。
　　B市虽然毗邻A市，但发展的并不理想，贫困人口众多。
　　几年前，B市在海边开发了个白金海岸度假区，吸引了不少A市富豪买房小住，被誉为C国小地中海，A市的后花园。
　　白金海岸里本就娱乐圈人士众多，这次节目组为了方便，找到的四位熊娃的父母正巧都住在其中。
　　小风在度假区门口站着，心里忐忑不已。
　　乔缓现在也算是小火了，应该不会再向之前那么咸鱼了吧？
　　然而，看到乔缓的保姆车缓缓驶入，窗户还没摇下来，小风就知道自己错了。
　　乔缓不负众望，在来的车上就睡着了，下来的时候只觉得阳光刺眼，微微眯着眼打量四周。
　　小风看乔缓这样子，当即心脏骤停。
　　但他仍抱有幻想，试着问道：“乔先生，您好，就你一位吗？我们每组是两个代理家长。”
　　求求了，一位还好，千万别是X4的另外某个谁。
　　不然他的剧本就更进行不下去了。
　　“你好，”乔缓礼貌点头，“还有另外一位的，但他应该会迟点才到。”
　　他是录完苹果代言先过来的，叶一未应该很快就到了。
　　“哦。”小风闭上了眼，只觉得吾命休矣，“那我给您介绍一下大概情况吧……”
　　其实《熊娃到家》的节目很简单，节目组找的都是些有“问题”的孩子，剧本的计划是让他们在明星代理家长的陪伴下，慢慢解开心结。
　　但这就很考验代理家长的耐心和能力。
　　而面前这位和他的队友……据小风之前的了解，连录城市综艺都嫌累，是一点耐心都没有。
　　“乔先生，康斯坦丁的情况呢，比较特殊，”小风边走边解释道，“小时候在国外长大，刚回来不久，本就对国内的环境很抵触。”更别提对您这种以传播民俗艺术小红的艺人多抵触了。
　　但乔缓似乎没听出潜台词，只是四处打量，默默走着。
　　这里建设的可真好啊。乔缓心想，来的路上周围还都是农田和池塘，这个社区却像是发达国家一样。
　　生活在这里的孩子，能不抵触国内的环境才奇怪吧。
　　“而且吧，一般的熊孩子各有各的熊法，要么就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要么就是根本不理代理家长。但康斯坦丁则是正好相反，特别需要别人的……注意力。”
　　“他今年其实只有八岁，正是人嫌狗不待见的年纪，可测过智商却是140，可以说是特别聪明，所以手段比其他孩子也成熟很多……”
　　手段不止成熟，还特别可怕。
　　这小孩有些非常极端的获得关注的欲望。
　　为了让代理家长的目光随时黏在他身上，可以无所不用其极。
　　乔缓：“哦……”
　　他接这综艺不为别的，就为了能接触一下康斯坦丁的妈妈樊慧，顺便看看在他们的房子里能不能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至于孩子这方面，占有欲也好，智商高也罢，他已经和叶一未商量好，全权由叶一未处理。
　　这才叫团队合作。
　　“所以希望您能活跃一些呀，如果一直很咸鱼，可能会被孩子折磨的很惨的，”小风越说越没底气，“还有……不知道您的心理承受能力怎么样，为了吸引大家的注意力，康斯坦丁比较别出心裁——握草！”
　　饶是做好了完全的心理建设，小风在打开房门的一瞬间也是惊了个呆。
　　满地、满墙都是红色的液体！
　　康斯坦丁那瘦小的身躯正躺在“血泊”当中！
　　在他们身后的跟拍摄像师也是一个踉跄，一米九几的壮汉双腿一软，差点直接倒在了地上。
　　“这是……什么凶案现场吗？”
　　这他妈也太吓人了吧？！
　　然而，乔缓只是脚步微微一停，眼皮都没抬一下。
　　凶案现场？
　　要是真的，那还算是有点意思。
　　更何况这并不是。
　　“丁丁？”乔缓绕过门口的“血迹”，直接把康斯坦丁囫囵抱起。
　　“这孩子，不是智商140吗，怎么傻乎乎的睡地上？地板多硬啊，一点都不舒服。”
　　搞出“凶案现场”并以为能给新代理家长下马威却被人叫作丁丁的康斯坦丁：？？？
　　差点被吓出心脏病的原地去世却发现乔缓只是觉得这孩子没找对合适的地方睡觉的小风：？？？
　　嘶……果然是要出手整治熊孩子的咸鱼大佬吗。
　　见怪不怪，恐怖如斯！


第38章 
　　被横空拎起来的康斯坦丁突然觉得自己整个娃都有点不好。
　　“叔叔，你刚刚叫我什么？”
　　乔缓特别认真地看向他，“丁丁啊，不喜欢吗？”
　　“额……”
　　康斯坦丁挣扎道：“我叫康斯坦丁！才不是那种……土气的名字！”
　　听说这叔叔之前是搞民俗艺术的，难道没学过英文？
　　“哦，”乔缓想了想，“你是不是还没上学？”
　　“什么？”康斯坦丁罕见的觉得自己竟然跟不上对方的思路，小嘴一撅，“我当然上学了！”
　　“那你这么熊，没被罚过抄名字吗？”乔缓奇怪道，“你要是抄过名字，那就应该挺喜欢丁丁这个名字了，甚至应该希望把名字改成单字丁。”
　　康斯坦丁：……
　　这叔叔是什么脑回路。
　　然后，他倔强道，“我去的是私立学校，才不会用那种公立校的体罚手段！”
　　乔缓一点没觉得对方一个八岁小孩能说出这样的话有什么奇怪，直接扎心问道：“所以，你是连中文都不会写吗？”
　　“我会！”
　　开什么玩笑，他到哪都被成为天才儿童，从没有人质疑过他的能力！
　　乔缓见怪不怪，立即蹲下，把康斯坦丁放在地上，拿出一旁的红色颜料：
　　“你写一下名字我看看。”
　　康斯坦丁看着这个叔叔一脸无所谓的拿过自己精心调配的血浆，气得脸都憋红了。
　　“这可是我做的血浆诶，你不怕的吗？”
　　乔缓凝眉：“确实有点怕……”
　　得意的神色重新回到康斯坦丁的小脸上。
　　乔缓用手捻了捻，“你玉米糖浆用的比例有点小，所以显得不是很黏，而且你还用了巧克力糖浆和食用色素着色吧？虽然颜色是对了，但是闻起来太香了。”
　　“所以我是有点怕，主要是怕招虫子又不好洗，你知道的，洗衣服很麻烦。”
　　康斯坦丁的思绪突然开裂。
　　唯一的担心竟然是…不好洗？
　　然后，他久违地感到了一些敬畏。
　　这位叔叔刚刚从进门到现在不过是十几秒，非但没被他的血浆吓到不说，还瞬间分析出了成分！
　　他之前明明用这一套吓跑了之前的那两位阿姨啊！
　　乔缓见他不动，干脆直接把血浆递到了他的手里。
　　“写写名字吧，我看看你写的怎么样。”
　　其实乔缓是想看看对方的背景。
　　附近就两所私立校，一所教中文，一所不教，费用也是天差地别。他想根据康斯坦丁的书写水平评估一下樊慧到底还有多少存款。
　　康斯坦丁整个娃都僵住了，求助看向后面的导演小风。
　　不是说代理家长都很温柔吗，怎么上来就要考试？
　　小风看小霸王吃瘪，心里乐开了花。
　　这个一直瞧不起他们节目组的娃竟然看他了！
　　这可是康斯坦丁第一次向他们求助！
　　小风清了清嗓，戳了戳乔缓：“乔先生，这不合适吧？”
　　“啊？”乔缓反应了一下，“确实。”
　　康斯坦丁刚松了口气，只见这个散发着恐怖气场的的男人不知从哪个口袋里掏出了根马克笔。
　　“用这个写吧。”
　　乔缓见两人两脸懵逼，解释道：“在我国传统文化里，用红色写名字确实有点不吉利——这不是迷信，而是因为古代的时候死刑犯才会被用红笔写名字所以忌讳，是我考虑不周了，抱歉。”
　　这是之前民俗协会的叔叔阿姨们给他科普的。
　　康斯坦丁和小风：……
　　考试还不忘传播传统文化，不愧是你！
　　无奈，康斯坦丁只好在纸上歪歪扭扭写下自己名字。
　　为了证明自己不是写不好字，他倔强地用流畅的英文花体在后面写了英文名。
　　写完，康斯坦丁十分嘚瑟地看向乔缓，“怎么样？”
　　乔缓看那中文的笔画和书写方式就明白这孩子并不是常写中文，点了点头，“对于八岁的孩子已经写的很好了。”
　　“我问的是英文……”
　　“书法是一门博大精深的艺术，你会越写越好的。”
　　被鼓励的康斯坦丁满脸黑线。
　　自己真有那么差吗？
　　“乔先生，”小风劝道，“我们奉行鼓励教育哈！”
　　这孩子本来就记仇，别再整出别的事儿了！
　　乔缓觉得有些奇怪：“他不是智商140吗？应该能听出奉承和真话的区别的吧？”
　　他之前在刑侦支队实习的时候，也接过一些天才少年犯的案子，更别提还和白吉克这种满脑子计算机数据的人待了这么久了，觉得这样沟通再正常不过了。
　　小风讪讪点头：“好吧……”
　　得嘞，祝您好运吧。
　　“接下来的环节就是您给他做午饭哈，然后哄午睡，”小风知道他们的感化剧本多半是要夭折了，于是充当起冷漠无情的cue流程机器，“我们就在隔壁房间看监视器了，有需要您再叫我。”
　　“哦……”
　　做饭？
　　乔缓的神色出现波动。
　　“另一位代理家长什么时候来？”乔缓问道。
　　小风查了查消息，“估计得下午了，现在机场那边有点航班拥堵。”
　　“……”
　　意思是他要和这孩子再待会才能有真正的家长——叶某，接手。
　　小风走后，康斯坦丁满脸笑容的看向乔缓，“叔叔，我们吃什么？”
　　平心而论，这孩子挺好看的，混血小卷毛，大眼睛高鼻梁，皮肤也白的发光。
　　但乔缓怎么看怎么觉得这笑容不太对劲。
　　乔缓：“你饿么？”
　　康斯坦丁愣了。
　　之前的代理家长都是节目组让干嘛就干嘛，怎么这位还会问自己？
　　他如实答道：“一般般饿。”
　　“那正好……”乔缓想像别的家长一样牵起康斯坦丁的手，可八岁的孩子实在太矮了，他又懒得弯腰，于是手掌在空中盘旋，最终准确捏住了对方两根呆毛，“带我在你家逛逛吧？”
　　被扼住命运之毛的康斯坦丁：“……好。”
　　……
　　“这里是我的卧室。”
　　“这里是我妈妈的卧室。”
　　“这是书房……”
　　康斯坦丁一路介绍，越发觉得自己像是个童工导游。
　　乔缓这位游客还只管捏毛，一言不发。
　　其实，一路走的时候，乔缓不仅把摄像头的位置大概摸清了，也对樊慧的经济条件有了判断。
　　这房子在整个海岸社区都不算贵的，而里面的装修更是把极简的风格用到了极致。
　　也就是说，没花太多钱。
　　乔缓甚至注意家里某些地方的地面和墙面，都有突兀的空白
　　——显然是最近刚把放着的工艺品、画作移走。
　　这是打算变卖家产跑路了？
　　那又为什么让孩子上这档节目呢？
　　“这是厨房……叔叔？”
　　康斯坦丁见新来的代理家长根本不搭理自己，终于忍无可忍，直接往地上一坐。
　　“我饿啦！”
　　乔缓用多年的审问经验，一秒识破对方的拙劣演技，“不，你不饿。”
　　康斯坦丁：“我真的饿了！”
　　“那好吧，我做饭，”乔缓又从旁边拿出了墩布和水桶，“你把你弄得血浆清理干净，等你做完就该饿了。”
　　康斯坦丁见状撒娇握住乔缓的胳膊：“可我想和叔叔一起做饭。”
　　“可叔叔不想和你一起做饭，”乔缓捏开对方的小手，“你想想，被我盯着写字的时候是不是不舒服？因为被别人盯着做不擅长的事就是不舒服，你不擅长写字，我也不擅长做饭。”
　　康斯坦丁：“啊？”
　　隔壁屋的小风也懵了。
　　这世界上没人喜欢熊孩子，更别提开导熊孩子了，他知道来这档节目的嘉宾都只是为了体现自己的耐心和贤惠人设而已。
　　他本以为乔缓四人上节目也是这个目的。
　　可乔缓竟然就这么大大方方的承认了自己不会做饭？
　　康斯坦丁显然被乔缓的逻辑征服了，自节目开始以来第一次离开嘉宾，拿起小拖把和水桶去打扫了。
　　乔缓瞬间松了口气。
　　然后，他看向冰箱。
　　里面的食材只有几种青菜和小龙虾。
　　小风刚刚叮嘱过，康斯坦丁吃不惯中餐，唯一能接受的食材就是半中不洋的小龙虾。
　　而小龙虾正好是B市特产，B市甚至曾经想推广自己作为小龙虾之乡，但因为建了白金海岸，遭到一众富豪业主的反对，觉得这样的宣传降低了他们的逼格，才不了了之。
　　那边，康斯坦丁打扫着自己的恶作剧，越想越气。
　　之前这都是保洁打扫的，后来妈妈不再请保洁阿姨也就算了，好歹还有新的嘉宾打扫。
　　什么时候用他动手？
　　于是，他把自己浑身沾上了血浆，想从背后给乔缓一个惊喜。
　　然而，他刚转过头——
　　乔缓拿起了一把菜刀，在手中颇为自信的转了一下，然后“嘭”的一声剁在了案板上。
　　案板上，小龙虾们的背壳瞬间开裂，甚至其中一只在空中飞出来一道优美的弧线，落到了康斯坦丁眼前。
　　嘤。
　　康斯坦丁吓傻了。
　　小风也吓傻了。
　　刚听乔缓说自己不会做饭，还以为他是想别出心裁立个耿直人设。
　　没想到确实如此。
　　但咸鱼大佬不会做饭，就显得莫名其妙的还有点……萌？
　　小风和后面剪辑师商量，一定要把这画面都剪进成片里。
　　“帮我捡回来，”乔缓对卡康斯坦丁说道，“谢谢。”
　　语气一如平常，并且没对他浑身裹满粘稠的玉米糖浆表达任何意见。
　　但在康斯坦丁听来，那声音中怎么都透露着不耐烦和似有若无的威胁。
　　他瞬间扔回小龙虾，觉得那就是自己再作死的命运。
　　之后就打扫的十分用心。
　　这边，乔缓还在对小龙虾痛下杀手。
　　他虽然不太会做饭，但吃过不少次小龙虾，觉得这玩意唯一的缺点就是吃起来太麻烦了。
　　到时候俩人再吃个一小时，多影响查案效率啊。
　　他就想着能不能把虾仁都剥出来，做个海盗虾盖饭，吃着也方便。
　　用刀他是一把好手，可这剥壳……
　　算了。
　　节目组收走了嘉宾的手机，乔缓连上网查的机会都没有。
　　但旁边放着菜谱，乔缓随手翻了几下，期初还不在意，越看越觉得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吃素很健康啊！
　　乔缓一秒钟放弃了做小龙虾这就事。
　　然后，他边择菜边想，自己这样是不是在偷懒？
　　在和叶一未互明身份之前，外人虽然觉得他很咸鱼，但其实他知道自己是非常努力的，之前为了取得走私组织大佬的信任，他可以熬一个通宵背熟黑道的规则，也不嫌累。
　　那可比菜谱复杂多了。
　　可就是最近，尤其是一起写歌的时候，他和叶一未同吃同睡待在一起了好长时间，他渐渐觉得，有些事他不再想去亲力亲为了。
　　更何况叶一未有他的优势，对于艺术的敏感和随时准备照顾人的悉心，正好是乔缓自己不太擅长的部分。
　　看着手中的青菜越炒水越多，乔缓也越发希望叶一未赶紧到位。
　　尽管他不想，但内心里也不得不承认：他变了。
　　乔棠之前总数落他一心扑在任务上，对别的不管不顾。
　　那他现在希望和叶一未合作，是因为想快速完成任务呢，还是因为觉得“合作”这件事本身，就挺有意思的呢？
　　可现实没有给他思考完这个问题的机会。
　　——噗通！
　　一阵落水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乔缓警觉回头，只见后院小小的泳池上出现了一道水花。
　　“康斯坦丁自己栽进泳池里了！”小风在隔壁大喊，“这孩子又开始搞事儿了！”
　　乔缓反应了一下，立即脱下鞋子，准备救援。
　　这孩子的自毁倾向到底是怎么产生的，这不是一般的“熊”啊。
　　说时迟那时快——
　　一道黑色身影从篱笆外翻越进来，垂直扎入水中！
　　匆忙赶来的小风瞬间愣住。
　　这就是另一位嘉宾的华丽登场吗？
　　修四都是什么神仙，都这么不走寻常路？
　　乔缓却感到一阵安心。
　　是叶一未吧，那人一直对从水里救人有着特殊的执着——
　　！！！
　　什么？！
　　水面上，先是康斯坦丁的脑袋浮了出来，挣扎喊道，“我会游泳，你不用救我……”
　　然后，另一颗成年男性的脑袋也浮了出来。
　　却不是乔缓心心念念的卷毛，而是黑皮寸头！
　　卓扬夹住康斯坦丁的身体，单手一撑便从泳池中站了起来，看向乔缓嘿嘿一笑。
　　“另一位嘉宾来啦，没想到是我吧！我和叶先生换组啦！”
　　乔缓面对突然出现的卓扬，内心自是有万千疑问。
　　但在他们身后，蒸米的锅噗噗地散发着水气，被乔缓提前关火的炒菜锅也发出了并不悦耳的水声。
　　乔缓他现在就想知道一件事。
　　这顿饭他们还能吃上吗？


第39章 
　　许久未见的兄弟俩在无声的对望之中交换脑电波。
　　乔缓：你为什么要用叶一未的出场方式？
　　卓扬：怎么，这很难吗？
　　乔缓：……你赢了。
　　小风在一旁则是又惊又喜。
　　不愧是修四啊，才分别了一天，见面的时候就这么思念彼此了，眼神里都带着电流！
　　最棒的是，据他了解，卓扬可以说是修四里最外放的一个了！
　　有了他，那种缓缓感化的剧本就又有门路了！
　　下一秒。
　　康斯坦丁“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呜呜呜，对不起，我再也不装作落水了。”
　　小风：？
　　原来物理感化效率更高？
　　卓扬如梦初醒，赶紧把小孩放在地上，“我是不是弄疼你了？”
　　“那倒没有，”康斯坦丁揉揉眼睛，还带着点哭腔，“就是……”
　　太丢人了。
　　乔缓递上浴巾，蹲下身围住小朋友的身体。
　　“你为什么要跳进泳池呢？”
　　这孩子短短一天就用了两种这么危险的方式博取关注，似乎不是单纯的熊。
　　可康斯坦丁只是低下头，并不回答。
　　乔缓见状，又问：“那你是怎么打开的童锁？”
　　他刚刚在康斯坦丁带他逛的时候已经观察过了，这泳池上面有电子的夹板，平时都是合拢的，由中控系统控制，还有童锁，一般的孩子是打不开的。
　　否则，他也不会放着这么大的危险任由康斯坦丁自由活动。
　　康斯坦丁终于来了精神，一脸骄傲，“这难不倒我。”
　　“哦……”乔缓转向卓扬，“那麻烦卓哥帮忙找找漏洞，我接着做饭了。”
　　卓扬四周一看，也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没问题。”
　　然后，成功绕过系统童锁的康斯坦丁就见到这位又高又壮的叔叔拿起了一旁防止的废弃的弹簧床，三下两下就掰成一面大网，盖在了泳池上。
　　大小正好。
　　卓扬把康斯坦丁放到了弹簧床上，和搬砖头一样上下弹了两次做实验。
　　嗯，非常坚固。
　　卓扬快乐地掸掸手。
　　物理童锁√
　　厨房里，乔缓又开始与蔬菜大军做斗争。
　　乔缓之前在卧底的时候通常都是泡面加煎蛋之类的解决一餐，不算是完全没有经验，现在做了一会儿饭也就觉得练得差不多了。
　　其实做饭如果只是追求做熟，又不太难吃，倒并不太难的事。
　　但这事儿给乔缓提了个醒。
　　做卧底的，孤独和艰难才是常态，之前和叶一未的合作的快乐顶多算是昙花一现。
　　凡事都要靠自己才行。
　　更何况，来的是卓扬。
　　看着对方在泳池那边吭哧吭哧撅钢筋的宽厚背影，乔缓翻菜的手都凝滞了。
　　让他们两个糙人带孩子……他甚至开始有点心疼康斯坦丁了。
　　听说之前的两位代理家长可都是温柔卦的小姐姐，就这康斯坦丁还一直在胡闹，他俩这样的能行吗？
　　而且，他被观众和节目组diss也就算了，卓扬作为刚刚崭露头角的新艺人，要是表现得不好，那可不行。
　　正想着，乔缓手下一抖，眼看着盐罐的盖子就要掉到锅里去了。
　　下一秒，一只宽厚的大手接住了盖子。
　　“想什么呢？”卓扬问道。
　　乔缓回头，见卓扬一手托着康斯坦丁，一手握着盐盖，站到了他的身边。
　　乔缓收敛思绪，贝壳重新合拢：“没什么。”
　　“哦……”卓扬看着厨房的样子，“你是不是不太会做饭？”
　　乔缓也没遮掩：“对。”
　　“那我来吧。”
　　说着，卓扬就把康斯坦丁塞进了乔缓怀里，戴上围裙，颠了下勺。
　　短短两个动作，竟然就有种专业厨师的气质。
　　“你还会做饭？”乔缓略感诧异。
　　“会一点。”卓扬笑，“以前在武校老吃不饱，夜里去食堂给自己加餐。”
　　“哦……”
　　康斯坦丁也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这位叔叔刚刚把自己轻而易举地捞起来有那么大的力气。
　　竟然还会做饭？
　　他妈都不会做饭诶！
　　乔缓见康斯坦丁已经平复，把他放在了地上。
　　趁着卓扬认真做饭的空档，他去水池边看了一圈。
　　新的防护网虽然看上去十分粗糙，但乔缓蹲下细看，发现卓扬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竟然还注意把钢铁棱角都磨平了，在外面也放了一圈充气的玩具，防止康斯坦丁撞上去。
　　就是这手法……怎么看怎么像是野外陷阱的布置方法。
　　难道武校也教这个？
　　他们做卧底的也只是上了一两节野外生存的课程而已啊。
　　不过联想到之前卓扬还帮自己找晕船药之类的事，乔缓还是在心里暂且给卓扬这人贴上了个细心的标签。
　　半小时后，看着一大桌子菜，乔缓更是觉得对卓扬的认知提升到了一个新的层次。
　　虽然只是简单的中式家常炒菜，远算不上精致，但那种扑面而来的锅气特别让人舒心。
　　三人一落座，康斯坦丁却立马开始表达不满了。
　　“我不想吃中餐！还有，我的小龙虾呢？”
　　隔壁的小风长叹一声。
　　开始了。
　　康斯坦丁在吃饭这个问题上最让人头疼了，之前那对儿轻声细语的女艺人都被康斯坦丁给惹恼了。
　　面前这两位钢铁直男会怎么对付呢？
　　乔缓和卓扬却只是互相看了对方一眼。
　　然后，埋头开吃。
　　甚至没给康斯坦丁一个眼神。
　　卓扬将一碟平平无奇的龙井小龙虾仁端了起来——
　　康斯坦丁双眼睁大，这难道就是他心心念念的小龙虾？
　　这个代理家长为了讨好他甚至开发了新的菜式！
　　然而，片刻之后，这道菜从康斯坦丁眼前飘过，被放在了乔缓面前。
　　卓扬递过公筷，对乔缓道：“看你也不爱喝茶喝咖啡，那你多吃点这个，提神。”
　　乔缓见这菜茶香四溢，配合着鲜嫩弹牙的小龙虾肉，确实很开胃，立马暴风吸入。
　　康斯坦丁见叔叔吃的这么香，口水都留下来了。
　　但现在开口……岂不是很丢人！
　　卓扬吃了个大概七分饱，好像才忽然意识到自己上的是带娃综艺而不是美食综艺。
　　他看向康斯坦丁面前的白饭：“你要不吃，我和阿缓就分了啊？”
　　被忽视的康斯坦丁突然捏紧拳头：“不行，这是我的！”
　　但他还是不好意思开口。
　　“哎呦，”卓扬笑了，“多大的小伙子了，还护食？”
　　乔缓见康斯坦丁的神色，就知道这家伙已经饿坏了，现在就缺个台阶下。
　　“卓哥，你喂喂他。”
　　卓扬给人的第一印象太糙了，得给他个机会展示一下细心。
　　卓扬面露难色：“八岁了还要喂？怎么喂啊？”
　　乔缓想了想，“开飞机？”
　　他印象里白吉克对他说过福利院哄小孩就是用开飞机什么的，没人能拒绝。
　　“突突突，飞机开过来了。”卓扬拿起了一勺饭菜，在空中旋转，“这样？”
　　乔缓：“对，应该就是这样！”
　　两位直男的脑回路啪嚓一下对上了。
　　远处的小风无语了。
　　这俩人是不是看教育手册只看到了学龄前啊？
　　可卓扬受到兄弟表扬之后显然来了精神，充分发挥创造力，“这多没劲，看我的！”
　　说着，他把茶树叶放到了勺子上，形成了一个小犄角，“战鹰-14开过来了！”
　　康斯坦丁：我是八岁，但我不是傻。
　　这套路我三岁就不用了！
　　但两个人见康斯坦丁的反应，还以为是这招不太吸引人，于是开始了充分发挥自己积累的知识——
　　“哒哒哒哒哒哒哒，这不是藕片，这是加特林，每秒钟射速6000多！”
　　“呼~这不是姜片，这是战列巡航舰，只用四秒就能空间折跃。”
　　“哎呦，这个可厉害了，这不是虾仁，这是海豚反舰侦察兵，跳跃技能要冷却20秒。”
　　康斯坦丁：……
　　小风和节目组：……
　　这俩人是军事发烧友？卷起来了可还行！
　　饭桌上。
　　卓扬和乔缓的脑回路罕见地对上了一次，玩的不亦乐乎。
　　唯一忘记的一件事，就是这一套的目的是给康斯坦丁喂饭，而不是将食物变成各类武器。
　　终于，被两位沉迷军事世界，甚至要编排出红蓝双方进攻路线的叔叔忽视的康斯坦丁忍无可忍。
　　他愤愤拿起小勺子，把食物都吃了个精光。
　　乔缓见状，自觉这套奏效，不忘吹捧队友：“还是卓哥厉害，用这办法就让孩子吃的这么香。”
　　“哪里哪里，”卓扬谦虚表示，“还是阿缓兄弟的办法想得好，真是细致入微，给你比……心。”
　　康斯坦丁看着男人用大手比出来的大西瓜只觉得无语。
　　他狼吞虎咽的原因明明是不想让这两位再有素材可以编游戏！
　　显得他很幼稚诶！
　　*
　　吃饱之后，三人小憩了片刻（康斯坦丁则是因为被两个武力值MAX的男人按在床上，这才迫午睡。）
　　下午，小风带着节目组拿着大包食材走了进来。
　　“三位，接下来就是为今晚的聚餐环节做准备啦！”
　　小风见康斯坦丁愈发乖巧可爱，心情大好。
　　“你们要从这些食材里挑选合适的材料，和小朋友一起，为他们的家人做一道菜哦。”
　　乔缓眼精一亮。
　　——主线任务来了。
　　今晚的聚餐是在节目中唯一一次和康斯坦丁的妈妈见面的机会，根据樊慧的机票来看，她在明天一早就会飞去U国L市了，不知什么时候才回来。
　　根据乔棠提供的情报，樊慧在最近唯一的动作就是给孩子报名了这档节目。
　　乔缓必须抓住今晚的契机和樊慧建立关系。
　　而在他身边，卓扬也兴奋了起来。
　　他之所以要换组，就是为了接触樊慧。
　　卓扬跳了这么久广场舞，终于和杨大爷和他的女儿杨旸处成了不错的朋友。
　　杨旸就是他想要调查的老队长过世女儿的好友。
　　据杨旸所说，老队长的女儿是从樊慧手下跳槽到星熠的，时间正好是《梦舟》项目成片之前。
　　而老队长的女儿作为艺人统筹，期初在星熠的工作强度其实和别人相比差不多，但她似乎并不满足于现状，疯狂内卷，这才导致了之后过劳去世的悲剧。
　　卓扬想知道她是不是在樊慧手下就是这样了，还有，到底是为什么在《梦舟》成片之前的特殊时间离开光芒娱乐呢？
　　他必须找樊慧问问清楚。
　　小风见睡眼惺忪的两人突然打起了精神，心里美滋滋的。
　　你们终于记得是来录带娃节目的了！
　　小风提醒道：“你们可以向康斯坦丁询问他的妈妈喜欢吃什么，这样才能让对方放心哦~之后我们会开启直播，你们的筹备过程也很重要！”
　　“好。”
　　二人听完，不约而同看向满地的食材。
　　从常见的猪肉、牛肉到罕见的帝王蟹、鸵鸟肉一应俱全。
　　还有各式各样的蔬菜。
　　乔缓和卓扬的目光却锁定在了一个十分不起眼的，看上去甚至有点不像食材的东西上——
　　洋蓟。
　　这种蔬菜奇形怪状，看上去像是一朵还没盛开的莲花。
　　虽然有着蔬菜之王的美誉，但因为挺大个菜能吃的只有叶片中根部的一点，所以没太能打开国内市场。
　　二人之前都做过调查，知道这是樊慧的最爱。
　　樊慧有很长一段在国外生活的经历，口味也很淡，最喜欢的菜品就是简单的洋蓟鸡汤。
　　但他们按理说是应该完全不了解樊慧的。
　　这个环节的目的也是要向熊孩子问出他母亲喜欢的食材。
　　小风和节目组走后，乔缓看向康斯坦丁，先开了口：
　　“丁丁，你妈喜欢吃什么？”
　　康斯坦丁小眼睛滴溜溜一转：“我妈喜欢吃五花肉。”
　　二人：……
　　好小子，坏还是你坏啊！
　　“而且，我妈妈口味很重的，最喜欢就是……回锅肉，”康斯坦丁笑得特别灿烂，根本不像在说谎，“一定要做的很辣很辣那种。”
　　“哦……”
　　卓扬正想着该怎么戳穿这个撒谎的小屁孩又不暴露身份，只见乔缓已经拿起了五花肉和辣椒，“是这两个？”
　　“嗯！”康斯坦丁认真点头。
　　就做这个！我妈会气死的！
　　这时候，节目组开启了直播，瞬间很多观众涌入了直播间：
　　“emmm，修四才多大啊，也会带娃？”
　　“应该是来立什么亲民人设的吧。”
　　“我们修四就是民谢谢，不用故意亲民。”
　　“但大老爷们儿能和娃相处好吗，还是熊娃……”
　　下一秒，弹幕瞬间安静了。
　　乔缓不知何时已经打开了蒸锅，水蒸气瞬间把整个镜头都挡住，让人不仅看不清他的脸，甚至恍惚间以为这是刚得道的神仙来开直播了。
　　但就是这样，他们还是听见了几声重响，像是皮开肉绽的声音……
　　刚来的观众瞬间吓傻了，乔缓之前看上去就总是很不耐烦的样子，莫非直接采取了我国传统教育手段——皮鞭炒肉？
　　其实，厨房里。
　　乔缓哐哐剁了几下五花肉，又把辣椒都掰碎了，然后两手一摊，“哎。”
　　康斯坦丁立马警觉，事情好像不是那么简单。
　　“被我弄坏了，做不成回锅肉了，只能留着我们晚上自己吃了，”乔缓语气平缓，“丁丁，你妈第二喜欢吃的菜是什么？”
　　“额……海鲜！”
　　他妈妈对海鲜过敏！
　　卓扬立马拿起了食材中唯一的贝类，但还是被乔缓一个箭步抢了先，“我来。”
　　接着，弹幕观众和康斯坦丁一起见证了乔缓把所有海鲜下锅。
　　“好像要煮熟了，要不我们先加个餐吧？”
　　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弹幕：
　　“哈哈哈哈哈，乔缓原来是在做菜吗？这动静绝了！”
　　“男人带娃，活着就好？”
　　“但到底也是育儿节目，总不能这么粗鲁吧！我瞧不上这么说的人，不论男女都应该好好对孩子啊！”
　　“我感觉不太对劲，乔缓这么做似乎是故意的……”
　　康斯坦丁看着煮好的贝类海鲜，疯狂摇头：“我不吃！”
　　“那我们再开飞机了？”
　　“我吃！”
　　白水煮的海鲜蘸酱油芥末的味道直接令康斯坦丁吃出了眼泪。
　　更难顶的是这份心理压力。
　　难道他的小心机又被戳穿了吗？
　　“留点地方，晚上还有回锅肉的加餐哦。”乔缓又悠悠补充了一句。
　　康斯坦丁幼小的心灵防线瞬间被击穿。
　　“呜呜呜我再也不说谎了，”康斯坦丁大哭，“别让我吃……”你做的菜了。
　　弹幕却不知道之前开飞机喂饭的桥段，当即发出懂了的声音：
　　“小朋友在说谎啊，怪不得说是熊孩子！”
　　“原来乔缓是在用这种方式告诉小朋友不要说假话，学到了！”
　　“hhh一眼识破，乔缓不愧是做过大佬的男人。”
　　“但乔缓的厨艺是不是也差的过分了，看给孩子吓得！”
　　乔缓见卓扬面露惊奇，不忘解释道：“你没来之前他就这样了。”
　　卓扬心领神会：“……原来如此。”
　　“那么现在你能不能告诉我们，你妈妈最喜欢吃的东西是什么？”
　　乔缓慢慢抬眼，看向康斯坦丁。
　　“是这个！”
　　康斯坦丁迫不及待地捧出洋蓟。
　　“和鸡汤一起！这才是我妈妈最爱吃的菜！”
　　“哦。”
　　乔缓愣了一秒钟。
　　他没想到康斯坦丁认怂的这么快，还以为这孩子会再撒两个谎的。
　　这样他就可以再凶一会儿，顺便立一下不会带娃和不会做饭的人设。
　　既能让自己不火，也能衬托出卓扬。
　　——看不到弹幕的乔缓默默认为自己的剧本写的很好。
　　但他忽略了两个事实。
　　一是自己眼神的威慑力，连普通成年犯人都能吓破胆，更别提八岁的康斯坦了。
　　二是他的……厨艺。
　　如果能被称为“艺”的话。
　　康斯坦丁此刻只觉得就算再让他抄一百遍名字都不愿意吃这个叔叔做的回锅肉。
　　这个叫乔缓的叔叔简直太可怕了！
　　相比之下，那位高个子的叔叔简直是神仙！
　　乔缓看康斯坦丁都开始发抖了，在心里嘀咕，这孩子真有那么难带吗？
　　是节目组太夸张了吧。
　　但他还是没显露什么情绪，直接避开镜头，把围裙递给卓扬：“那就交给卓哥了。”
　　卓扬倍感惊喜，乔兄弟帮了他多大一个忙啊！
　　“好！”
　　有了之前乔缓的衬托，弹幕观众对于卓扬的赞扬自然水涨船高，甚至连他竟然会用锅盖挡住水蒸气这种话都吹得出口。
　　而且他还露了脸诶！
　　卓扬见厨房的摄像头对着自己，也明白了乔缓刚刚一通操作的另一层意思。
　　他假装不经意，轻轻撞了一下桌子，让摄像头也能拍到他身后的人。
　　于是，重新点入直播间的观众们看到了无比和谐的一幕：
　　前景，卓扬系着围裙，高大的身躯在狭窄的厨房飞速忙碌，有种一拳能打死一车坏人的男妈妈的既视感。
　　后面，乔缓颇为懒散地躺在沙发上，一手rua着康斯坦丁的小卷毛，一边看向卓扬，大佬气质呼之欲出。
　　“太有爱了吧，这三位！”
　　“哪里有熊孩子，多可爱的小朋友啊！”
　　“卓扬居然会做饭，我对他糙汉的看法有很大改观诶！”
　　……
　　沙发上。
　　被rua着的康斯坦丁实则瑟瑟发抖，只求高个子叔叔能赶紧来解救自己。
　　而乔缓心里也并不太平。
　　他让乔棠去查卓扬的身份已经好几天了，按理说如果背景干净，应该查的不会这么慢。
　　修四里，他和叶一未都是卧底，小白是个高级社恐加红客，最正常的就是卓扬了。
　　而他又在这么努力的做菜，展示自己……
　　多想火啊！
　　乔缓只希望卓扬的背景干干净净，一路星途坦荡。
　　想到此，他平生第一次用腕表给乔棠发去了催促的消息。
　　Buffing：
　　[这么久了，没事吧？]
　　但他没想到，对方很快发来了回复。
　　是糖不是棠：
　　[TvT]
　　乔缓：……
　　这什么意思？


第40章 
　　A市，隐蔽于郊区的某医院。
　　这间私立医院历来以神秘著称，所收病人大多都是不想被别人知道身份，尤其是不想被人知道自己生病的人。
　　“大佬！”阿泽泪眼汪汪看向病床上的男人，“你一定要挺过去啊！”
　　“没有你，我们是群龙无首，绕树三匝无枝可依啊！”阿水咬着嘴唇，尽量不让自己哭的很大声，“你这一生可没做过什么……可没做过太多坏事，怎么偏偏得了这种病啊！”
　　躺在床上的中年男人面容消瘦，说话的声音艰涩，似乎只剩下了最后一点力气。
　　“好孩子，你们真是我的好孩子，”男人边说边喘，“你们要记住，不论我发生了什么，都要帮助我儿子。他今天可是破天荒的联系我，并且关照了我的身体！”
　　阿水阿泽同时泪奔：“我们一定！他可是仅次于你的男人，为了他，我们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呜呜呜呜……”
　　……
　　隔壁床，魏倬刚听着只觉得催人泪下。
　　他都六十多了，对这种场景毫无抵抗力。
　　然而。
　　他刚走到对方床边，想给对方安慰的时候，忽然看到了那人床头的病历简介。
　　病人姓名：乔棠。
　　病因：扁桃体摘除。
　　魏倬刚：……
　　这tm也用住院？
　　然后，他轻轻掀开床围，发现那个男人果不其然已经睡着了。
　　根本不需要他的安慰。
　　本来刚刚听上去还像是托孤一般……
　　就睡着了？！
　　怪不得你儿子平时不问候你！就离谱！
　　魏倬刚冷哼一声，正打算拂袖而去，却忽然被地上的册子吸引去了目光。
　　《塔塔武校招生简章》
　　显然是在男人睡前的随手翻看，之后不知为何掉到了地上。
　　可……就这种割扁桃体都像是生离死别的男人还想送孩子去塔塔武校？
　　那可是他们C国最有名的武校之一！
　　他就是那里的教官！
　　不说别的，他就是在那发掘了他从业以来遇到过的最优秀的学员之一，之后把他推荐给了自己在特战队做队长的朋友。
　　不过听说那孩子因伤退役了，后来就不知道去干什么了…
　　正想着，黑暗中的男人不知何时睁开了眼。
　　“老哥，帮我捡一下呗。”乔棠笑眯眯道。
　　魏倬刚迅速收敛神色，把单子放进乔棠床边。
　　“放这儿了啊，病友！”
　　刚想离开，却被对方抓住了胳膊。
　　乔棠的声音带着几分玩世不恭，又像是普通在聊家常：
　　“疼的睡不着，要不聊聊？看您这反应，您是不是知道这学校？”
　　*
　　另一座城市，同样的时间。
　　《熊娃到家》的第一次晚宴暨家长见面会即将举行。
　　晚宴地点并没有选在白金海岸社区之中，节目组出于方便拍摄布光的考虑，在公共海岸的沙滩上搭了个大排档一样的桌子和棚子。
　　角落里。
　　“你接头人那边有消息了吗？”叶一未问道。
　　晚宴还有一会儿才开始，乔缓和叶一未特意早到，交换下信息。
　　“还没，”乔缓摇头，“我问他情况如何，他也只是回我说在进行中。”
　　虽然和叶一未同为卧底伙计，但乔缓也是实在不好意思把乔棠具体回了什么信息说出口。
　　这家伙到底什么时候学会发表情包了？是不是跟阿泽和阿水那新实习的两兄弟学的？
　　叶一未想了想：“那你和卓扬待了一天，感觉有什么古怪吗？”
　　“倒是没有新的古怪，除了他还挺会做饭以外。”
　　“哦……那就好，我还担心换组之后你俩带不好娃呢。”
　　乔缓这才想起来问：“所以，你同意换组的原因是？”
　　叶一未仰头示意正在人行道上下车的男人：“这是林向楠，一个很有名的投资人，也是个大慈善家，是我和白吉克负责的熊娃的家长。”
　　乔缓认出那人：“这是星熠的股东之一吧？”
　　“是的，也是这个节目的投资人之一，只是近来要从星熠撤资，”叶一未讲道，“所以陶教官托我好好照顾一下他的孩子。”
　　“陶教官？”
　　乔缓看了叶一未一眼，没想到他会在这样的谈话中还称呼对方为教官。
　　但叶一未没听出这层意思，只以为乔缓是在正常询问。
　　“嗯，所以我在想他是不是和陶教官也有些往来，顺便查查。”
　　“好。”
　　“乔偶像！一未老师！”
　　一声清脆的女声从身后传来。
　　小月看着两人面露惊喜，“果然新的代理家长是你们呐！”
　　“小月？”乔缓笑笑，“你也是代理家长？”
　　“是的！”
　　三人没想到会在这里重逢，各是有些惊喜。
　　“听说你们负责的是康斯坦丁？那个最熊的？”小月问道。
　　叶一未即答：“不是我们，是他和卓扬。”
　　“嘶……”小月狐疑看向叶一未，“一未老师之前从不理我，怎么感觉你最近活跃了一些呀？是不是很喜欢集体生活。”
　　叶一未一愣。
　　有么？
　　“你怎么问道康斯坦丁？”乔缓转了话题，“你了解他？”
　　小月摆手：“不不不，只是如雷贯耳罢了，我就见过这孩子一面，实在是太可怕——”
　　？
　　小月话还没说完就看见康斯坦丁正被卓扬抱在怀里，安静如雕塑一般。
　　“我去，”小月笑着摇头，“不愧是修四，连康斯坦丁都搞定了！”
　　乔缓习惯性让渡高光：“主要是卓扬哥很会带孩子罢了。”
　　“那也了不起！”
　　“好了各位，我们开始吧？”总导演在后面提示道。
　　时间差不多了，一众艺人和家长这才往餐桌边走去。
　　“大佬，”小月走到乔缓身边，快速提示道，“小心阿一和阿二！”
　　“嗯？”乔缓觉得这话怎么听怎么像是在走私组织卧底时候收到的线报，疑惑了片刻。
　　“他俩一开始带的康斯坦丁，”小月说着已经坐到了指定的位置，“我总觉得不太对劲。”
　　阿一和阿二是节目的另外一对嘉宾，双胞胎兄弟，曾经也算是个唱跳组合，出过一些还不错的口水歌，但今年都四十左右了，自然过气。
　　乔缓之前只听说康斯坦丁之前是一对儿女嘉宾带的，没听说还有别人带。
　　可刚想再问，那边场记板已经打响，这就开机了。
　　晚宴正式开始。
　　一众艺人又不怎么熟，更别提和家长见面了，都带着几分拘谨。一时间只是各自吃着饭，没有什么表现。
　　一组嘉宾带一道菜显然是不够吃的，所以节目组又从附近的小饭馆添了很多菜，等十几个盘子都上完，气氛才算是活跃了一些。
　　“阿缓，你们好厉害啊，”阿一终于开口，“我看了你们的直播片段，康斯坦丁真的变化很大。”
　　乔缓只是微笑点头，带着戒备，并没直接回应。
　　阿一见状看向叶一未：“一未，你们又是怎么带的孩子呀？他好安静。”
　　这说的是叶一未和白吉克所带的孩子小米，确实今晚安静无比。
　　“之前这孩子总哭，今晚却特别沉稳，”阿一又道，“不知道小未有什么秘诀，也教教我们。”
　　叶一未微微蹙眉，看了对方一眼。
　　眼神里的意思非常明显：你没事吧？
　　小风在监视器后面不禁打了个寒颤。
　　之前这双胞胎兄弟在节目里就挺装的，总摆出一幅“我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饭都多”的架子，可以说康斯坦丁之前的代理家长就是在二人的出谋划策之下而渐渐崩溃的。
　　现在怎么还这样？
　　而他的总导演却嗅到了火药味，开心不已。
　　最喜欢这种桥段了！
　　阿一说完，见乔缓和叶一未两组人都不理他，转而问向小米：“小宝贝，你今天怎么不哭啦？”
　　小月拳头都捏紧了，这不是故意惹孩子呢吗！
　　这孩子今天好不容易才正常点，别又被刺激出什么毛病！
　　没想到，叶一未还没回答小朋友却自己出了声。
　　小米只是定定地盯着面前的饭，冷冷说道：“下午哭了四个小时，今天没有眼泪的余额了。”
　　现场所有人：？？？
　　这过分成熟的语气！
　　他们的跟拍导演这才出来解释。
　　原来，下午小米见到叶一未和白吉克的时候自然是不情愿的，他只想要爸爸，才不要什么节目的怪叔叔！
　　于是，吃饭的时候他就一口都不吃，还把饭菜都打翻了。
　　当时节目组都以为这环节又进行不下去了。
　　谁知道叶一未和白吉克只是对了个眼神，然后就看到了他们家竟然有最新款的电视游戏机，二人之后谁都没再搭理小米的哭嚎，只专注地打游戏。
　　小米就这样在地上干嚎了四个小时，充分意识到自己撒泼打滚的那一套并不管用。
　　而且，他的游戏记录都要被叶一未和白吉克刷掉了！
　　导演讲完，众人纷纷竖起大拇指。
　　平时孩子一哭他们就要崩溃了，别的不说，叶白二人这份定力真的很强！
　　受过无数抗干扰训练的二人神色没有出现任何波动。
　　哪里啦，白噪音而已！
　　而且是真的好久没见过游戏机了。
　　“怪不得小米现在吃饭这么努力，多吃点啊，儿子。”林向南说着，给二人夹菜，语气颇为满意，“以后我也这么对付你！”
　　小米吐吐舌头，众人又笑了起来。
　　气氛一片和谐。
　　阿一和阿二见这四人撩拨不成，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之前教那几个嘉宾怎么带孩子都没效果，还把人都气走了。
　　现在换成修四了，一下就治住了两个熊孩子，岂不是显得他们很没用？
　　于是，他们瞬间转火，看向唯一一个家长还没来的。
　　“康斯坦丁，你之前是不是学过唱歌，给我们表演一个呗？”阿二问道。
　　一众嘉宾：？
　　这不就是过年里最讨厌的那种长辈吗？
　　康斯坦丁停下了筷子，迷茫看向二人。
　　可阿一阿二浑然不觉：“我俩给你伴奏，你想唱什么？”
　　那语气像是在说，我俩配合你个小屁孩出节目，还不满意？
　　康斯坦丁这下显得有些局促了，开始用指甲疯狂扣手，力道奇大，不过几下白嫩的小手上就有了血丝。
　　乔缓见状，心中疑惑更甚，这孩子的反应明显有些问题。
　　但卓扬这次快他一步，一边用手掌包住了康斯坦丁的手，一边看向双胞胎兄弟。
　　“聚餐呢，咱先吃饭不行吗？”
　　“哎呦，”阿二火上浇油，“你们看看康斯坦丁这孩子，气性可真大。”
　　“可不是吗，”阿一也笑着，“让唱个歌就成这样了，我说小卓和小乔，你们可不能惯着他啊！”
　　饶是乔缓无意出风头，此刻也有些忍不了了，直接把筷子一撂。
　　“您二位想听歌吗？我是X4的vocal之一，我给您二位唱吧？”
　　“啊？”双胞胎兄弟一愣：“这算什么啊，我俩不是那个意思！”
　　“别，我看您二位不听歌吃不下饭，”卓扬也道，“那我们替丁丁唱就是了呗。”
　　乔缓见卓扬又要生气，干脆趁着阿一阿二还没反应过来，直接开口。
　　“一步踏错终身错　下海伴舞为了生活……”
　　乔缓今天没开嗓，期初这两句还显得有些哑涩，但韵味十足，听上去特像是留声机里放出的音效。
　　“……颗颗泪水往肚吞落难道这是命”
　　众人期初还反应了一下，听完这后面的才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歌——
　　竟然是《舞女泪》！
　　“哈哈哈哈哈哈。”小月先绷不住了，当场大笑。
　　不愧是乔缓！
　　这时候唱歌，唱什么其实都不太合适，偏偏这首《舞女泪》讲的就是被迫卖艺的心酸故事。
　　这不就是明说他是被逼唱歌的吗？
　　“Tango cha cha rumba……”
　　而这歌并不算悲伤，后面的节奏甚至很动感，乔缓也没唱的很悲情。
　　小月听到这，已经带着自己的熊娃直接起舞了，还跟着一起唱了起来。
　　现场气氛瞬间被点燃。
　　连康斯坦丁都开始晃起了小手。
　　他们年纪太小，还听不懂这歌词中的情绪，只是跟着节拍起舞。
　　卓扬、叶一未和白吉克也没再板着脸，干脆笑着和小朋友一起Tango Rumba RocknRoll。
　　大家其实都很快乐，但毕竟是这首歌的歌词很心酸，导演从监视器一看，这场面活脱脱像是一些被迫卖艺的……艺人和他们的孩子。
　　唯一无法融入的双胞胎兄弟此刻面露尴尬。
　　这是处处没提他们逼人唱歌又处处在点他们啊！
　　害臊！
　　在一旁看着的小风对乔缓是千恩万谢。
　　要知道阿一和阿二不是一次两次在节目里倚老卖老了，还从来没有人这么打他俩的脸呢！
　　一曲唱罢，大家都很开心。
　　乔缓看向双胞胎兄弟：“您二位对我们的表演还满意吗？”
　　二人只能装傻，鼓鼓掌：“不愧是男团新人，唱的真不错啊！”
　　别问，问就是很尴尬。
　　谁知道康斯坦丁反而大大方方朝二人伸出了手，奶声奶气道：“给钱呀！”
　　阿一：“什么？”
　　“你们不是艺人吗？”康斯坦丁的智商重新占领高地，“艺人看人表演不是要给钱的吗？乔叔叔表演的那么好，你们只看不给钱可不对哦。”
　　草。
　　二人瞬间傻眼。
　　艺人之间好歹还端着没撕破脸，孩子可不管这个！
　　“好了好了，我们吃饭，运动完了也开胃了。”小月见状不对，赶紧解围。
　　毕竟还要录节目，差不多得了。
　　乔缓和卓扬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带着康斯坦丁坐下了。
　　而樊慧这时候也来了。
　　乔缓是第一次见到樊慧，只觉得和自己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毕竟和任荣接触了这么久，带着点先入为主的观念，他以为樊慧看上去也会是个女强人的作风。
　　但没想到对方只穿着家常便服，甚至没有化妆，眉眼之间也很……温柔。
　　樊慧落座，看向乔缓：“谢谢你们。”
　　显然是看到了刚才的场景。
　　“没事，应该的。”
　　乔缓说着，却注意到康斯坦丁的神色更古怪了。
　　其他的熊娃在自己家长面前，要么装装样子变得很乖，要么变本加厉更熊。
　　而康斯坦丁的神色却显得对母亲的到来十分陌生。
　　甚至拘谨。
　　而这种尴尬的母子相处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变化。
　　众人推杯换盏一阵，乔缓才和康斯坦丁换了个座位。
　　然后，他单刀直入，直接问道：“樊女士，请问您和康斯坦丁之间发生过什么吗？”
　　樊慧身子一震。
　　但很快戴上了几分愠色：“你怎么这么问我？我们很熟吗？”
　　“自然是不熟，但熟的快些才好，”乔缓顿了顿，“毕竟我们还要和康斯坦丁住一周。”
　　樊慧“啪”得一声把手里的东西拍在桌子上：“乔先生，您只要照顾好他的起居就可以了，不用按照节目组的那一套去感化什么，知道么？”
　　樊慧的语气极冷。
　　但这也让乔缓确信，对方和康斯坦丁之间一定有什么问题。
　　而樊慧参加完今晚的聚会就要去U国了……难道这是要抛下儿子跑路吗？
　　另一边，阿一阿二被乔缓他们几个晚辈摆了一道，自是心有不甘。
　　但他们带过康斯坦丁，知道这孩子对于某件事有心理阴影……
　　然后，二人就装作不经意地在桌子上画了起来。
　　康斯坦丁期初还在卓扬的帮助之下认真吃饭，但突然看到了双胞胎兄弟的动作，立马浑身不受控制地抖了起来。
　　“啊呀，”阿一故作惊讶，“这孩子又怎么了？小卓、小乔，你们要看好自己的宝贝啊！”
　　话音未落，康斯坦丁突然崩溃大哭，用小手猛敲自己的脑袋。
　　动静之大，全场人都吓了一跳。
　　卓扬第一时间就想试着把康斯坦丁抱在怀里，但康斯坦丁竟然玩命的拒绝。
　　乔缓和樊慧同时注意到了阿一和阿二的小动作。
　　但乔缓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樊慧却一个箭步直接冲了上去。
　　啪——！
　　一记清脆的耳光糊在了阿一的脸上，樊慧披头散发，如同一头发怒的母狮。
　　全场震撼之际，樊慧却悠悠开了口。
　　“你们二位和某位金主的事，是要我直接发给文娱号吗？”樊慧的声音竟然带着几分嘲讽，“我虽然快破产了，但不代表你们可以欺负我和我的儿子，懂么？”
　　阿一阿二瞬间呆若木鸡，不敢出声。
　　他们一早就听说康斯坦丁的妈妈要欠债了，这才提出换娃。
　　而今晚，也只是想踩一脚后辈显示自己能力而已，没想到会直接断送星途啊！
　　樊慧平复片刻，转过头，发现乔缓和卓扬正一起抱着康斯坦丁避开镜头，安慰他。
　　乔缓等樊慧走近，才发现她的眼睛已经红了，对康斯坦丁喃喃道：“对不起……”
　　“阿慧，还好吗？”
　　一直沉默的林向楠示意导演关掉摄像机，忽然问道。
　　“还好，”樊慧恢复状态，“那边停机了吧？”
　　导演小鸡啄米一般点头。
　　林向楠可是他们节目的金主，哪敢拒绝啊。
　　“向楠，帮我个忙，”樊慧看了一眼乔缓，“之后把双胞胎的资源都先转给修四。”
　　“好。”林向楠答应的十分爽快。
　　在场没有人想到樊慧和林向楠的关系这么好。
　　虽然他们都知道樊慧因为《梦舟》的事儿要破产了，但林向楠可是业内的大资方啊，随便捻捻手指，都能捏死无数小艺人的命运！
　　“我们错了，樊姐！向楠哥！”阿一已经哭了，“对不起，我们都是不小心的！”
　　四十岁的男人哭起来是涕泗横流，要多丑有多丑，连他们带的娃都因为嫌弃默默挪开了身子。
　　但两位大佬没再回复，甚至连个眼神都没给。
　　樊慧只是用他们才能听到的声音，对乔缓和卓扬认真道：“帮我照顾好他，好么？”
　　得到二人肯定的答复之后，她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许是不想再让人看到她的丑态。
　　可现场没人敢再出声，却都在心中感慨。
　　娱乐圈的风云瞬息万变，关系千丝万缕，不要随便踩高拜低的道理大家都懂，但不是都能做到。
　　康斯坦丁那么熊，他妈妈又眼看着就要被资本市场排挤，大家都当这组是最差的选择，唯恐避之不及。
　　但卓扬和乔缓是新人，这次来录综艺还是救场，却仍能那么认真的对待。
　　与双胞胎兄弟一对比，懂的都懂，又得到了林向楠这个大资方的认可，之后再怎么火都是应该的。
　　乔缓却在阴影中长舒一口气。
　　刚刚，在樊慧发怒的时候，他就注意到对方拍在桌子上的钥匙串里有一把钥匙非同寻常——
　　钥身非常古旧不说，看上去很久都没用过，上面还有个樱桃的小图案，显得十分幼稚。
　　而樊慧走的时候，忘了拿桌子上的东西。
　　这钥匙，此刻就放在他的裤袋之中。


第41章 
　　樊慧走后，阿一和阿二也待不下去了，和节目组交待片刻便匆匆离去。
　　小风无奈，只好把他们的孩子交还给了家长，剩余的三对儿嘉宾则要继续录制。
　　乔缓趁全场混乱的时候，悄悄问向康斯坦丁：“还好吗？”
　　“嗯。”康斯坦丁机械般重复：“妈妈说不能让别人看出来。”
　　想到刚刚樊慧失态的第一反应是让节目组关闭摄像机，乔缓大概有些明白为何康斯坦丁和母亲之间的气场有些僵硬了。
　　之前他找了很多资料，甚至没看到提及樊慧有孩子的任何报道。
　　但就是这样一个拼命想隐藏问题孩子的人，怎么会在这个节骨眼上，一个人出国，并让孩子参加这档综艺呢？
　　乔缓感觉到了那串钥匙的分量，思绪万千。
　　现场录制还在继续。
　　因为刚出了这么大件事，大家本来轻松自在的气氛自然是已经找不回来了，所以艺人们都同意走剧本。
　　剧本也很简单，大概就是嘉宾互相聊聊天，说说带孩子有多累，等等。
　　好在小月和修四这边比较熟悉，她的搭档也是个很温柔的女孩子，所以这种闲谈录起来也并不算难。
　　尤其是经过了长时间磨炼，乔缓和叶一未互相配合的能力大大提升。
　　二人现在给卓扬和白吉克递话的技巧炉火纯青，卓扬很快开始讲起做饭的秘诀，连白吉克都破天荒的有感而发，说起和孩子沟通的技巧。
　　乔缓本来还有些担心康斯坦丁的精神萎靡，但他刚刚发作过一次之后现在整个娃陷入了一种奇怪的亢奋又沉默的状态之中。
　　具体表现为死死搂住卓扬的手臂，让他无法移动，可除此之外，却也不搭理人，只是很警觉地看着大家。
　　这太不对劲了。
　　不止乔缓，现场所有人都意识到了康斯坦丁的异常。
　　导演见众人话越说越快，也明白大家都在为了孩子早点结束流程，心里也涌上一股暖意。
　　他立即差人去联络专门的儿童心理医生了，打算给康斯坦丁辅导一下。
　　这钱，他来出。
　　在众人默契地配合之下，现场的录制很快结束。
　　巨亮的灯光熄灭的同时，所有的艺人都换上了疲惫的表情。
　　带娃就很累了，今晚又这么离谱，真是漫长的一天。
　　只有林向楠看似局外人一般，一如之前的闲适和礼貌，和大家道了别。
　　不止是幕前的艺人和嘉宾，连工作人员也都长叹一声。
　　这节目可真是命运多舛啊！
　　但他们看着硕果仅存的三对嘉宾，此刻都是和熊娃和谐共处的样子，又觉得，也许这节目正在往好的方向前进。
　　一众人都在忙着收工想着去哪吃宵夜的时候，大家忽然发现有个人没动。
　　乔缓盯着面前一大桌子菜，若有所思。
　　“怎么了乔先生？”打算回去好好洗个澡放松一下的导演问道，“是吃坏了，不舒服？”
　　可千万别出什么事，他们还得赔……
　　“不是的。”乔缓淡淡道，“您能不能帮我和旁边的店家打招呼，要点餐盒？”
　　小月和搭档都是对食量精心控制的艺人，再加上阿一阿二那组提前退出，桌子上很多菜其实大家都没动过。
　　乔缓虽然无意多事，但总觉得心里不太舒服。
　　主要是，这饭菜比他和卓扬做的好吃太多了，之后能省多少事啊！
　　“哦哦哦好！”导演这才反应过来。
　　其实，不论是拍摄现场和剧组里，浪费食物都是个挺常见的事，很少有艺人会主动提出这些的。
　　更何况现在的摄像机也关了，显然没有作秀的必要。
　　导演要来了餐盒，和乔缓一起打包。
　　这艺人，是真不一般啊。
　　*
　　两人一组回程的车上，康斯坦丁还是持续的亢奋，瞪着大眼睛看窗外的景色。
　　卓扬还在想着刚刚的风波，有些走神。
　　“停车！”乔缓忽然喊道。
　　车子开的不快，在夜幕中匆匆急刹，很快停在原地。
　　“怎么了？”卓扬问道。
　　“我去……看看。”
　　卓扬顺着乔缓眼神的方向向外看去，只见是一片漆黑的稻田。
　　而漆黑之中，似乎有些人影。
　　“是有人吗？”卓扬惊叹，“在稻田旁边？”
　　“嗯。”乔缓想了想，拎着刚刚打包的饭盒，下了车，“你先带康斯坦丁回家吧。”
　　“好，在家等你，”卓扬把手机塞进乔缓手里，“偷偷藏的，有事联系我。”
　　乔缓谢过卓扬之后，走进夜幕之中。
　　他看到这些人大半夜还在稻田里不知做些什么，一时有点拿不准是不是在偷东西还是别的什么。
　　此外，他管这件闲事还有个原因。
　　刚刚一直兴奋的康斯坦丁在经过这一片的时候突然蔫了，似乎对这里有些抗拒。
　　走近之后，乔缓才发现这里的人其实不是小偷，而是一群……中老年的叔叔阿姨。
　　他们正坐在田埂上乘凉聊天，满脸疲态，看打扮应该是农民。
　　看到乔缓过来了，一群人瞬间收了声，神色里带上了十足的戒备。
　　“额……我是附近饭馆的，没卖出去的盒饭一块钱一份，你们要吗？”乔缓开口就带上了当地口音。
　　为首的老者狐疑看向乔缓：“一块钱？”
　　“嗯。”乔缓点头，“也不是什么好菜，我懒得带回家了。”
　　“那我来一份！”旁边的大姐说道，“刚忙活完，正好饿了。”
　　“好。”乔缓递过饭盒，又想了想，拿一次性筷子拨出来了一口，“我先尝尝哈，要是特好吃收你两块钱，不然我亏大了。”
　　说完，乔缓当也不等对方反应，立即嗷呜一口。
　　“啧，就一块钱吧！”
　　“哈哈哈，你小子有点意思。”大姐爽快付钱。
　　有乔缓试毒加上大姐称赞味道不错，大家这才一人一块钱的把乔缓带来的盒饭一抢而空。
　　农民们才没有艺人那种过午不食的讲究，晚上本来就吃的少，又干活儿了，这都狼吞虎咽起来。
　　乔缓趁大家都投入地吃饭，这才问道：“您诸位怎么这么晚还在田里工作？”
　　“这不是没干完吗！”大姐抹抹嘴，“今年气候不行，收成不好，我们有个大学生说在这田里搞搞试点，稻子加小龙虾一块养，结果白天沟没挖完。我们都怕那龙虾一宿跑光了，这才夜里弄。”
　　“唔。”乔缓点头。
　　虽然他不是很了解农业，但这个时间还在田里工作，确实是够辛苦的。
　　他想到了之前那些民俗协会的叔叔阿姨们，同样的年龄，行业也都有些“青黄不接”。
　　“有我能帮忙的吗？”乔缓又问。
　　“没有没有，”大姐答，“我们都弄完了，而且看你这模样，也不像是会下地的！”
　　“好……”确实。
　　大爷慢悠悠问向乔缓：“你是白金海岸的吧？”
　　乔缓一笑：“大爷好眼光，怎么看出来的？”
　　“你这衣服虽然不贵，但太干净了，模样也俊，”大爷嘬了口烟斗，“你是……给他们有钱人家打工的？”
　　“……对。”乔缓从善如流，说话间瞬间带上了烟火气，“今晚上老板出去应酬，我去接了一下，现在自由活动。”
　　“啧，幸福啊，”大爷撇撇嘴，“你们这些后生都去大城市或者白金海岸了，没人下地啦。”
　　旁边一个一直玩手机的大叔这才抬头：“收成不好，年轻人不走留在这和我们这帮老家伙喝西北风啊？”
　　“我们这儿不是也有大学生来吗？慢慢都用上机器，年轻人就回来了！”
　　“就是的，而且要我说啊，咱们这个村真的风水不行，从去年开始就流年不利，是不是得找个师父看看……”
　　众人七嘴八舌议论起来。
　　乔缓听着，只感觉是现代和传统的碰撞，略感无奈。
　　——这个小村子正在转型的时期，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变好。
　　大爷看了看乔缓，“对了，你跟的哪家啊？”
　　乔缓回过神，随便找了个姓氏：“姓赵的那家。”
　　“哦……那你知道姓樊的哪家不？”
　　姓樊。
　　乔缓精神一振：“怎么说？”
　　“他们家……唉，”老者神色出现变化，“他们家那孩子那样，也是可怜。”
　　刚吃完的大姐赶紧拉住大爷：“人家刚来的，以后低头不见抬头见，你和人说这个干嘛？”
　　“具体是怎么回事？”乔缓不愿错过索料的机会，“您跟我说说呗？”
　　“算了算了，”大爷叹气，“都是过去的事了……你跟的那家有孩子没？”
　　乔缓点头：“有的。”
　　“唔，那你估计很快就知道了，”大爷抬眼，“马上就有那个全市小孩的那个运动会了，你们家孩子也参加吧？”
　　“对。”
　　这确实在这次节目的日程里。
　　“到时候你就躲着点他家走，好多人……都不喜欢他家。”老者凑近，“他们家那孩子，中邪啦！”
　　“……中邪？”
　　乔缓也觉得康斯坦丁确实有些问题。
　　但没想到在当地却是人尽皆知的情况，还传得这么邪乎。
　　“我们这儿也有过中邪的孩子，最后也是鸡飞狗跳，不得善终啊，可怜。”老者看向身后，似乎还有千百句话，但最终只是化成了一声叹息，“你要是想知道，那孩子他妈明天会在那个运动会当裁判啥的，你可以去问问。”
　　乔缓把这事儿记下，见一众人的精神头都沉了，也就没再提起。
　　直到大家吃完饭，气氛也没有好转。
　　乔缓走后。
　　老者刚起身，打算活动活动筋骨，就发现自己脚底下多了一沓钱。
　　“哎呦！”他惊喜过后，定睛细看，“这不是……刚刚那小伙子收上去的吗？”
　　“可不！”大姐也认出来了，“小伙子没把钱拿走啊，是不是忘了？”
　　大爷望着乔缓跑远的背影，若有所思：“是忘了还是……”
　　“诶，你们看！”
　　大哥从旁边拿出了一个苹果箱的破纸板。
　　“今天刚从隔壁苹果厂拉来的破纸板，你们觉不觉得，刚刚那小伙子看上去有点像上面这个代言的？”
　　众人向破纸板看去——
　　[身体健康牌苹果　代言人：OSOK-X-乔缓]
　　“这是一个人吗？”不少人发出疑惑地声音。
　　毕竟着代言人只露了个身子，这脑袋可是ps上去的大苹果啊！
　　但看身材……确实有一丢丢相似。
　　大爷挠挠只剩两根头发的头，喃喃道：“看来打哪份工都很辛苦啊，代言这种牌子还得兼职……”
　　*
　　乔缓一路跑回了白金海岸，整理思绪顺带给自己加练。
　　樊慧和康斯坦丁和那个村子里的某个居民一定有什么联系。
　　他可以明天去问问那位同样“中邪”的孩子的母亲。
　　但他还是决定先从手头的钥匙查起。
　　晚宴散场时，他也问过导演可不可以在嘉宾的家里四处查查，导演当即给出肯定答案。
　　毕竟这节目的一大看点就是帮助熊孩子解开心结，家长们也都是签过协议的，允许嘉宾对家里做大搜索，捕捉过往生活的蛛丝马迹。
　　但乔缓一时分辨不出那钥匙是开什么的，也许是保险箱，或者是某个隐藏的房间？
　　他打算趁卓扬和康斯坦丁睡觉的时候，在屋子里面找找。
　　可刚打开门乔缓就愣住了——
　　灯、火、通、明！
　　他看向挂钟，现在已经是十一点多了。
　　孩子还不睡？还是卓扬特意在等他回来？
　　再往里走，看到面前的场景，乔缓就更懵了。
　　——卓扬正跟康斯坦丁在沙发上玩摔跤呢。
　　“阿缓！”卓扬干净利落地把小朋友放倒，“你回来啦，没事吧？”
　　乔缓：……
　　我是没事，你们没事吧？
　　“康斯坦丁不睡觉。”姗姗来迟的小风给乔缓解释情况，“所以卓先生跟他玩起了摔跤，但没想到越玩越精神……”
　　他之前还觉得卓扬和乔缓是会带娃的，但现在才明白，这俩人是比娃还熊。
　　康斯坦丁满脸是汗：“叔叔好……”
　　运动的确可以使人开心，康斯坦丁看上去正常多了，一点不像是“中邪”的。
　　“真乖，”乔缓揉了揉他的呆毛，“玩了这么久还不困吗？”
　　“不困。”康斯坦丁对着手指，“不想睡。”
　　小风在旁边叹了口气。
　　康斯坦丁的睡眠一直都挺有问题的，是节目组的噩梦之一了。
　　八岁的孩子本就精力旺盛，这孩子更是比一般的八岁小孩精力还要好上许多。
　　现在这头疼的问题就要交给这俩人了。
　　粗糙式带娃确实对康斯坦丁的情绪稳定挺有用的，但之后呢？
　　乔缓看向卓扬，又看看康斯坦丁，计上心来。
　　“丁丁，我们两个陪你玩捉迷藏好不好？”
　　康斯坦丁瞬间绽开笑脸：“好呀！”
　　这两个叔叔不骂他，还愿意陪他玩！
　　卓扬一听这主意也乐了：“好啊。”
　　他今天还没做特训呢，爬爬楼梯也不错啊！
　　“那我们开始吧。”乔缓摸摸裤袋里的钥匙，“康斯坦丁去藏好，我们数到一百就找你。”
　　“好！”
　　康斯坦丁到底是小孩的心性，立马跑远了。
　　乔缓对卓扬说：“我们一人找半边屋子吧？”
　　卓扬比出大拇指：“没问题。”
　　锻炼身体是其一，他还想趁机摸查一下这屋子的情况呢。
　　还得是他的兄弟阿缓，总能把意见提到他心坎里！
　　小风在旁边只觉得又是一阵眩晕。
　　不求着孩子睡觉就算了，还要陪他玩？几天没好好睡觉的他精神已经要崩溃了！
　　能不能搞快点？
　　一百秒很快就过去了。
　　乔缓和卓扬一左一右，带着各自的目的搜索起来。
　　乔缓一边上楼一边在心里默默祈祷，康斯坦丁最好用他140的智商藏藏好，让他趁机多看看这屋子的情况。
　　然后。
　　他进了书房，发现康斯坦丁的小脚丫就露在书架之外。
　　乔缓：……
　　什么测试能测出这娃140的智商啊？
　　樊慧同志你是不是被骗了？
　　小风在监视器看到康斯坦丁的时候心里本来很惊喜。
　　是不是找到这孩子就能睡觉了？
　　之后。
　　他就看到乔缓仿佛瞎了一样，立马退出书房，走进了旁边的卧室。
　　小风：心里有一百句不善良的话不知当不当讲。
　　可在他身边，一位和他一直一起熬夜，孩子都三岁都女副导演却满眼泪花——
　　“呜呜呜，我之前还担心两个人都太粗放带娃了，但你看乔缓，多细腻的心思啊！”
　　“我之前看过书说，其实孩子不睡就不要让他硬睡，否则会让孩子有抵触情绪。你看乔缓，他不但不逼康斯坦丁，甚至不愿意伤害孩子的自尊，困成这样还继续配合游戏诶！他也累了一天，这样的耐心，我对自己的亲儿子都做不到！”
　　二楼。
　　被认为很细心实则心确实很细的乔缓还在别墅里搜索着。
　　他刚刚看康斯坦丁藏得位置很安全，气候合适也不会着凉什么的，这才退了出来。
　　哄睡什么的听上去就很难搞，等他摸查完房间，康斯坦丁应该就自然而然地睡着了吧？
　　但不论是书房、客卧还是洗手间，乔缓都一一找遍，却没有发现有暗门或者保险箱之类的东西。
　　难道那钥匙并不是开这屋子里的门的？
　　乔缓回想着樊慧的表现。
　　虽然她是整个案件的目标之一，但她不论是从经济、行业地位还是家庭关系，似乎都没有获益。
　　很古怪。
　　但乔缓没想到还看到了更奇怪的事。
　　樊慧的别墅是回型结构，乔缓和卓扬之前商量好一人搜一边，乔缓其实可以透过窗户看到走廊对面的卓扬。
　　乔缓摸黑惯了，没有开灯，而卓扬那边亮堂堂的，动作甚至神态都被他看的一清二楚：
　　卓扬找的十分认真。
　　从乔缓的角度来看，实在是过分认真了——
　　这人不会以为康斯坦丁是动画片里的角色，可以藏在书柜后面、马桶壁背面和雕塑底下吧？


第42章 
　　乔缓又眼睁睁见卓扬端起一盆盆栽，研究了半天才收手。
　　这显然不是在找康斯坦丁，而是在找别的东西。
　　乔缓愈发疑惑，干脆避开了隐蔽的摄像机，又给乔棠去了消息。
　　但乔棠这次迟迟没有回复。
　　“乔先生~请问您找完了吗？”
　　小风见乔缓在阴影中半天没动，过来提醒道。
　　“差不多了。”乔缓收好腕表。
　　“您和卓先生还真是挺细心的，”小风满眼崇拜，“之前只觉得二位都大开大合，没想到是粗中带细。”
　　“什么？”乔缓本身就满头问号，现在更多了几个。
　　他……粗中带细？
　　“您看到康斯坦丁也不说，让他玩游戏的时候也有成就感，卓先生那边就更不用说了，找康斯坦丁的过程中还摸查家里的安全隐患，显然是不想重现落水事件。”
　　小风凑近，挑眉：“您二位的努力我们都有看到，我谨代表节目组感谢你们，到时候一定会好好给你们剪辑哒，比心~”
　　乔缓：……
　　比个大西瓜。
　　在小风的陪同之下，乔缓也只好重新走回康斯坦丁藏身的书房。
　　走进去的时候就有动静，康斯坦丁的小腿肚子颤了一下，显然有些紧张的期待。
　　乔缓故意又吊了一会他的胃口，迅速把四周都看了一遍，没发现什么异样后，才上前拍拍他。
　　“丁丁，找到你了哦。”乔缓尽可能地用哄孩子的语气。
　　康斯坦丁早已按捺不住，一个弹射起身，“哇，你找了好久啊！”
　　乔缓见康斯坦丁开心的状态，才明白小风之前说的意思。
　　无论什么年纪，被“尊重”都会觉得开心啊。
　　小风却陷入了一丝丝绝望。
　　这孩子，在漆黑的小房间里被尊重了二十几分钟，怎么还不困呐？
　　乔缓也有些诧异：“你还不想睡觉吗？”
　　康斯坦丁想了想：“不想诶~”
　　小风凑近耳语：“这孩子的觉特别少，而且今晚确实发生了不少事……”
　　“我知道，”乔缓点头，“也是辛苦你们了。”
　　“没事没事，我们活该，不，我们应该的，”很少被艺人安抚的小风瞬间对乔缓的看法又高了一层，“你们也辛苦。”
　　那边，女副导演也凑了过来，问道：“要不要给孩子喝点牛奶唱唱摇篮曲之类的？”
　　孩子的睡觉问题也算是所有家长亘古不变的难题了，实不相瞒，根本无解。
　　乔缓却想了想，然后抱起康斯坦丁：“想不想去看星星？”
　　康斯坦丁瞪大了眼睛：“好啊！”
　　“那我们去阁楼？”
　　阁楼是他唯一没找过的地方了。
　　没想到康斯坦丁却犹豫了片刻。
　　但他还是同意了，发出一声闷闷的“嗯”。
　　小风看着乔缓抱娃上楼的声音，又发出一声感叹。
　　这家伙不单是性格好，精力也真不错啊……
　　阁楼。
　　乔缓刚推开门就被眼前的场景震了一下。
　　这哪是阁楼，这简直是个小仓库。
　　没想到小小的房间里竟然堆了这么多艺术品。
　　满目琳琅都是名家画作，但都只用破布盖着，没有受到良好的保存。
　　而根据大小尺寸，乔缓断定这些就是从楼下搬上来的。
　　原来樊慧不是把家里的画都卖了？
　　阁楼显然很久没人来过了，到处灰尘不说，连灯都打不开。
　　只有一扇天窗透着丝丝缕缕的星光。
　　倒也惬意。
　　乔缓正考虑着带康斯坦丁在哪落脚，就听见后面传来了脚步声。
　　卓扬上来了。
　　卓扬晃了晃手中干净的毯子和果汁，笑着问道：“怎么没告诉我来这了，还是小风导演和我说的。”
　　乔缓答道：“你白天不是累了吗，我来哄他睡觉就好。”
　　他能避开康斯坦丁的视线四处查探，可要避开卓扬就费劲了。
　　“客气啥，都兄弟。”
　　卓扬丝毫没有要先去睡觉的意思，反而铺开了毯子，把康斯坦丁放在了中间。
　　乔缓见对方高大的身躯在狭小的阁楼里有些伸展不开，但仍要陪着自己，一时间也说不上来心里涌上了种什么样复杂的情绪。
　　其实，卓扬上阁楼，除了陪乔缓外还有别的目的。
　　他在饭局上也注意到了樊慧的钥匙，那上面的樱桃图案正是老队长的女儿常用的。
　　但之后康斯坦丁突然发作，他一心心疼孩子，就没留神那钥匙的去向。
　　樊慧有老队长女儿的钥匙，卓扬觉得这一定代表了什么。
　　毕竟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在这家里总会有些痕迹吧？
　　他刚刚趁着乔缓带康斯坦丁上来的间隙，把对方查过的半区也看了，可没发现什么情况，所以才来到阁楼。
　　乔缓给卓扬递上果汁：“今天累了吧？”
　　快去睡觉吧。
　　“真的不累，”卓扬笑笑，“你呢？”
　　兄弟不困吗？
　　虽然卓扬一直有把乔缓发展成下线的计划，也是觉得这人真不错，可对方最近总和叶一未在一起待着。
　　叶一未……卓扬对这家伙持保留意见。
　　这人冷冰冰的还洁癖，本就不是卓扬他喜欢的兄弟类型。
　　而且，去惠鑫福利院之前的那天晚上，他看到叶一未从陶振霆教官的寝室走了出来。
　　之后，他还看到陶振霆和新来的垃圾总监凌楫在青龙基地说了悄悄话。
　　卓扬实在很难不把这几个人有什么私下的勾结联想到一起。
　　而在那之后，叶一未竟然还总带乔缓去见陶振霆。
　　但他相信乔缓是不会被同化的。
　　嗯，他相信乔缓。
　　如果是他自己来卧底调查，也许早就对乔缓说出实情了。
　　可毕竟是老队长的事，要对乔缓讲出这些事得到对方的帮助，也要先得到老队长的同意才行。
　　他想尽快问问老队长，得赶紧把乔缓从叶一未那个危险的小子身边抢过来才行。
　　那得先让乔缓睡着了才能联络啊……
　　乔缓见卓扬此刻飞速眨眼，不知道是在思考着什么。
　　联想到他今天在屋里搜索的古怪行为，有些拿不准这人是不是真的在排查危险，不禁问道：“卓哥，你很喜欢孩子吗？”
　　卓扬：“啊？”
　　他看了看盯着天窗外星星的康斯坦丁，想了想，“还行。”
　　“那你给丁丁讲个故事吧。”乔缓又道。
　　“……”
　　他怎么感觉阿缓套路这么多呢。
　　“讲什么啊？”卓扬一脸无奈。
　　乔缓指了指阁楼里唯一挂着的一幅画，“根据那个编编？”
　　画上是一个小孩在仰望星空。
　　正和康斯坦丁此刻的动作一致。
　　而且，乔缓一进来就注意到了，只有这画是挂起来的，也不像是名家手笔，突兀极了。
　　他让卓扬讲故事的本意是让他再巩固一下温柔的人设，顺便想着讲个故事也就困了。
　　可卓扬看向那幅画的反应，让他肯定了，卓扬一定是在这个屋子里找着什么，而不是单纯排查危险。
　　卓扬想了半天，才讲了一个他之前在武校训练，被罚了很多练习，最终在星空下边哭边打拳的故事。
　　嗯，故事本身就没什么爆点，配合他低音炮一般的声线，就特别催眠。
　　卓扬也是第一次讲故事，想着乔缓本身看上去就一直困困的，就这还能不睡？
　　赶紧当咸鱼，他也好去看看那幅画！
　　监视器前的小风听着都快睡着了，现在还能坐直身体，完全凭借他优秀的职业操守。
　　令他惊奇的是，乔缓居然看上去比之前还精神。
　　其实卓扬讲的故事本身挺无聊的，但乔缓却听进去了。
　　他们这一行的，谁都有过这种时候。
　　孑然一身，只有星空陪伴。
　　“你呢？”卓扬看乔缓的反应一时语塞，“你……有没有故事？”
　　内心os：阿缓，你咸鱼人设怎么崩了！
　　乔缓听对方问完哑笑片刻。
　　他的故事可太多了。
　　于是，他从自己的故事库中精挑细选出了一个印象最深的无聊经历。
　　一个和父亲一起，熬夜看蝉蜕变的故事。
　　那个夜晚特别漫长，就像这个故事一样。
　　而最后的结果，就是父亲有事离开了，那只蝉蜕变出来也可丑了。
　　小风听完，只觉得是眼睛都要睁不开了。
　　这俩大老爷们是在阁楼看星星诶！这么感性的场景，怎么满脑子都是这么无聊又孤独的故事啊！
　　但他看到卓扬的反应，整个人都傻了。
　　卓扬眼圈都红了。
　　他自动把自己代入了那只即将蜕变的蝉，特别能理解那种想要突破，却无法进步，家人也不在身边的痛苦。
　　兄弟二人在黑暗之中对视。
　　卓扬用打哈欠缓解尴尬，但乔缓哪能看不出来，那红红的眼圈代表他非但没觉得故事无聊，还走心了。
　　试图催眠对方却双双走心的二人：……
　　一种“难道我讲故事这么有天赋”的猜疑在二人心中无声蔓延。
　　然后。
　　二人看向康斯坦丁，瞬间震怒。
　　他们能把这么无聊的故事讲的这么有意思，这孩子怎么睡着了！
　　故事虽然无聊但很有教育意义啊！
　　卓扬心有不甘，戳戳康斯坦丁的小肚子。
　　“你睡了吗？没有吧？是不是闭着眼睛听得太入神了？”
　　忽然惊醒的康斯坦丁：“？”
　　他都开始做梦了！
　　梦里是两个老和尚在他耳边絮絮叨叨。
　　卓扬还沉浸在情绪里，“丁丁，我们的故事很精彩吧，我再给你讲一个！”
　　康斯坦丁眼含泪水：“卓叔叔，这是因为我不睡觉你们对我的惩罚吗？”
　　对自己讲故事水平丝毫没有自知之明的二人：？
　　这怎么会是惩罚呢！
　　隔壁小风终于明白了二人的真正目的。
　　原来讲故事是为了让娃早点入睡啊！
　　有心了！
　　但他回头，见身后的几个工作人员全都泪眼婆娑的。
　　“呜呜呜呜，打工人哪个不孤单，他们的故事太扎心了！”
　　小风：嘶。
　　是他自己太格格不入了？
　　*
　　清晨，阁楼。
　　讲了十几个故事之后，二人口干舌燥，看着越来越精神的对方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这么有讲故事的天赋。
　　而康斯坦丁这孩子睡姿极差，头枕在卓扬的退缩，脚却伸到了乔缓的怀里。
　　所以二人就谁也没敢动，坐了一宿。
　　倒是也趁机看清了那幅画，像是个小孩画的，除此之外，没有什么古怪。
　　小风看到晨曦下的这个场景迅速截图。
　　这档综艺的封面就用它了！
　　简单洗漱过后，二人也不得不离开家门，带康斯坦丁一起去参加今天的行程。
　　全市小学生运动会。
　　运动会在市里的大广场举行，不过虽说是大广场，也不过是一片空地，周围甚至离农田也不过百八十步。
　　但这也抵挡不住市里孩子们的热情，这种活动毕竟少见，要不是有节目组的资金加持几年也办不了一次，几百个活跃小学生齐聚于此，一眼望去全是黑溜溜的小脑袋。
　　广场上放了不少器械，此刻早到的孩子们已经在比拼了。
　　所有项目分为两类，一类是传统的，像是跑步、跳远这些；另一类则是创新的，多是要和家长一起参加，比如小型越野、飞盘、两人三足之类的。
　　节目组也没为难康斯坦丁，只给他报名了八岁组的短跑和跳远，算是所有项目里最简单省事的两种了。
　　康斯坦丁之前也答应了，可今天就是低着头，不去参加。
　　节目组请的儿童心理专家也到位了，乔缓和卓扬向其请教，一时却也没法下判断。
　　流程又僵住了。
　　乔缓见旁边有卖爆米花的，便打算去买一点给康斯坦丁，希望甜食可以舒缓他的情绪。
　　可刚没走出两步，身后就传来嘈杂的叫喊。
　　“你他妈干嘛呢？”一男人叫道，“你弄疼我儿子了！”
　　卓扬甩开对方碰在自己肩膀的手：“你看什么呢？明明是你的肥仔踩到我家小朋友的脚了。”
　　乔缓赶紧回来，看着情况。
　　那男人三十几岁，一脸无赖相——这真不是乔缓以貌取人，主要是对方衣服穿的东露一块西露一块，趿拉着鞋，在这么多小朋友扎堆的场面里还叼着烟，实在是给人的第一印象差极了。
　　康斯坦丁一脸懵，怯生生看向卓扬。
　　对方的孩子膘肥体壮不说，也是一脸傲慢，和父亲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就在两边对峙的时候，那孩子竟然还突然捏了康斯坦丁的脸一下。
　　卓扬立即抱起康斯坦丁向后半步，怒目而视：“你能不能管管自己孩子？”
　　男人啐了口痰：“啊，我还说是谁，原来是白金海岸的小妖怪啊。”
　　小孩也帮腔：“小妖怪！”
　　乔缓挡在了丁丁和卓扬身前，冷冷道：“找事？”
　　对方这演技比康斯坦丁装死的时候还拙劣，显然是来挑事儿的。
　　男人当即往地上一趟：“哎呦，当明星了不起哦，带孩子来打人喽！”
　　瞬间，周围无数人围了过来。
　　乔缓这才注意到对方身后还有个拿手机正在拍视频的人。
　　“朋友，别和他们一般见识，”一个女人走近，在乔缓耳边说道，“他是我们这儿的……网红，不种地，天天当街溜子挑事。”
　　男人看到那女人上前，表演的更欢了。
　　“大怪物他妈来找小怪物了，我们这地方的风水就是你们这种人坏的！”
　　女人束着利落马尾，看打扮是当裁判的。
　　裁判？乔缓思绪动了片刻。
　　“胡扯！”女人气的发抖，“什么风水是我们破坏的？你自己不好好种地，B大学教授教你弄小龙虾和稻田共生创收你也不弄，天天带着一帮人直播些有的没的，要说坏风水？我呸，是你们坏风气！”
　　乔缓瞬间想起昨天的老人们。
　　他今天早起抽空查了查，发现B市确实在鼓励小龙虾的养殖，为此B大学的教授还亲自带学生挨家挨户推广，可一直收效甚微。
　　显然面前这种人就是原因之一了。
　　“你这样没有用的，我们都不出名，给你带来不了多少热度，”乔缓指指远处的小风和摄制组，直指要害，“而且我们也在全程拍摄，你的一举一动都被记录了。”
　　但乔缓话还没说完，男人忽然一个起身，拿起手机直接怼到了康斯坦丁脸上：
　　“来来来，我给家人们看看我们这里富人区的小怪物……”
　　啪——
　　卓扬再也忍不住，直接拍落了对方的手机，用手指着无赖的鼻子。
　　“你他妈给我躲远点。”
　　发怒的卓扬特别可怕，连乔缓都这么觉得。
　　片刻间现场就冷了下来。
　　可那无赖却病态一笑，露出满口黄牙。
　　“吓唬谁呐，小伙子，”他把上衣一脱，“你们这种小艺人还会打人，练得死肌肉摆摆样子也就罢了，你还敢打劳动人民呐？”
　　他就是笃定卓扬不敢在这种场合动手。
　　卓扬也气得浑身肌肉颤抖。
　　他是死肌肉？要不了三秒钟，这个男人就该哭着求他饶命了！
　　可他往旁边一看，乔缓居然一脸懒散地在玩手机，心瞬间凉了。
　　真踏马是无赖遇见兵，有理说不清。
　　男人一脸获胜的表情，回头看向自己的“摄像助理”：“刚刚这大姐还说我不种地，家人们看看，我这后背都黑黢黢的，这可是农民的肤色呀！你们看她这细皮嫩肉的，还有旁边的这俩小艺人这模样，这才是不种地的！他们欺负人呀！”
　　说完一通见大家都愤怒盯着他还嫌不够，又补充道：“家人们呐，要说现在这帮娱乐圈的人可糟透了！来我们这儿建了个白金海岸呐，不知道享了多少福，现在又来录节目啦，装模作样，他们哪知道我们农民的辛苦呀！”
　　现场都在看戏，一时间谁都没出声制止。
　　这种无赖每村都有几个，见怪不怪了。
　　可随着时光的流逝，他们的目光渐渐不再集中在濒临爆发的猛男身上，而是看向他旁边那位似乎游离状况外的人。
　　说不出为什么，他们就是觉得这人…在憋大招。
　　“没话说了吧！”无赖哼哼两声，“养尊处优的臭小子。”
　　“哦，正好。”乔缓适时抬头，“还怕您不提这事儿呢，正好今天小学生运动会，我们比比农活儿吧？”
　　男人一愣，看向刚刚一直显得事不关己的乔缓：“你这后生说啥哩？”
　　然后看向围观群众，希望得到认同，“这小明星还说会做农活，笑死个人了！”
　　周围响起一片低哑的笑声，但并不是在笑乔缓，而是在笑跳梁小丑般的男人。
　　狗越怂叫的越欢。
　　乔缓用比昨天看康斯坦丁时还冰冷的眼神看向男人，唇角却上扬：
　　“我刚联系了隔壁村的阿伯，他们农田的小龙虾苗跑出来了，我们要不比连娃带大人一起比一下谁能抓到的多？也算是给老人家帮帮忙。”
　　“什么？”男人瞬间怂了。
　　“请问，您是这次比赛的裁判之一吧？”乔缓看向带着愠色的女士。
　　女士点头，也明白乔缓的意思：“对，我可以代表组委会同意这个项目。”
　　“好啊，”乔缓朝众人一喊，“欢迎大家也来报名啊，两个大人一个孩子，一起玩玩呗。”
　　在场围观的大部分都是农民，听说这个项目瞬间来了精神。
　　那些两人三足之类的项目虽然在国外很火，但不怎么接地气，这种下地干活的玩意还能比赛，反正帮帮农友也合适，还有点意思！
　　“这个好！”
　　“抓龙虾？有意思！我擅长！”
　　周围反响热烈。
　　乔缓挑眉看向无赖：“您不会不参加吧，农民先生？”
　　无赖一挺胸脯：“咿！我还……怕你们这帮五谷不分的小屁孩不成！”
　　小胖子也挥拳：“我可厉害了！”
　　“您可以随意直播，我们这边也会直播，”乔缓又看向小风，“也不需要打光之类的了，太阳就是最好的舞台灯光，可以吗？”
　　小风：“好好好好！”
　　本就发愁节目录着没意思，没想到乔缓不仅能当嘉宾，还能当策划！
　　于是，十几组报名的大人小孩在乔缓和女裁判的带领之下，浩浩荡荡往大爷的农田走去。
　　乔缓见状也松了口气。
　　既能打脸无赖，还能帮老弱的大爷大妈们干活，又能和裁判套套近乎，他这个急智一举三得，还算可以。
　　唯独就怕……
　　乔缓走到抱着康斯坦丁的卓扬身边：“卓哥，你先带丁丁回家吧，我叫一未带着他的孩子来救场就是了。”
　　卓扬也担心被叫作“小怪物”的丁丁的状态，忧虑地点点头，“好的。”
　　可刚走到那个村，见到在田地里正忙的不可开交地大爷大妈们，康斯坦丁却忽然开口。
　　“叔叔……我们也参加吧，可以吗？”
　　卓扬和乔缓自然是惊喜。
　　旁边的心理学家也趁机记录，“正好看看丁丁在集体活动中的表现，这样我才能评估！”
　　但康斯坦丁又补充了一句，却让三人都陷入沉思。
　　“这次……我不想再只看着了。”
　　“再”？
　　什么意思？
　　可乔缓和卓扬还没来得及仔细思考其中意味，突然听到远处的大爷挥着毛巾，高声大喊——
　　“哎呀！送盒饭的苹果小子来了！”
　　二人：？
　　谜团太多，竟一时不知该从何解起。


第43章 
　　大爷走近，看向乔缓：
　　“你是不是代言了个苹果？”
　　乔缓：？
　　他那个代言都没露脸，对方是怎么发现的？
　　大爷掏出一个纸板：“这上面的大头苹果人是你对吧？”
　　二人看向那纸板。
　　乔缓隐约记得，这家身体健康苹果厂就在附近，那天接待的经理根本没想到他会来同意代言，所以拍摄的全程都透露着一股淳朴的粗糙。
　　他的代言方式也很简单，双手抱臂胸前拍了一张类似中介微信头像的照片就完事了。
　　经理当时觉得特别喜欢，但考虑自家没钱，也不好意思让乔缓露脸，还是乔缓出的主意让他们去拍了个最好看的苹果的照片，直接盖在了他的脸上。
　　就这……也能被大爷认出来。
　　大爷笑着：“你呀！百密一疏！你看看你的身板，这么有辨识度，你那天送完盒饭跑步走的时候，我们一眼就看出来啦！”
　　乔缓满脸黑线：“您还真是细致。”
　　卓扬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然后大爷又看向卓扬。
　　“你是这位明星的跟班吗？不对……你也是明星吧！我看你好像代言了个梨？”
　　老者说着，又掏出一个纸板：“这我扇风用的的，这大头梨人又高又壮，不会是你吧？”
　　卓扬看着自己那上面和身体健康苹果厂同样的“中介版代言照”，一时无语。
　　同样的水果厂同样的审美。
　　卓·连盒饭都不送的大鸭梨·扬：笑不出来。
　　小风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从两个平均身高快一米九的人肩膀上挤进来个脑袋。
　　“您二位这代言，还挺下沉的哈。”
　　大爷还以为下沉是不好的词，当即吹胡子反驳：“下什么沉，他们可上扬了！我们这边买苹果买梨的都喜欢这俩小伙子！都觉得吃这水果能长出他俩的身板呢！”
　　小风：……哦。
　　下沉就是行业术语，指在三四线城市及农村地区比较火，和一般男团的粉丝群正好是两个路线。
　　乔缓和卓扬同时愣了片刻，没想到他们的代言躲得开互联网却躲不过大爷大妈的口口相传。
　　现在看那两张照片确实很魔性，要怪就怪曾经的公职训练太走心，拍个代言都不会凹造型，腰挺背直的。
　　也不怪劳动人民群众喜闻乐见。
　　大爷夸完两个小伙子，这才有空看向小娃娃，瞬间一愣。
　　“这是不是……樊家的小子？”
　　卓扬点头：“是啊，我们是代理家长，来找您这边一块抓小龙虾的。”
　　大爷刚刚还飞扬的笑脸瞬间僵了一下：“这娃娃，行吗？”
　　“有什么不行的！”
　　乔缓和卓扬没想到他们还没开口，女裁判倒先出声反驳了。
　　大爷看向女裁判，又是一愣：“小芳啊……”
　　“嗯，叔叔好，”阿芳面无表情，“好久不见。”
　　大爷面露尴尬：“是啊。”
　　二人连基本的寒暄都没有，却又知道对方的姓名，相当尴尬。
　　幸亏小风看现场那边准备的已经差不多了，提示道：“那我们就要开始直播啦？”
　　现场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连忙答应：“好。”
　　没想到这边刚开机，男无赖就带着自己的摄像和小胖墩凑过来了。
　　“哎呦呦，瞧瞧人家，不愧是当艺人的，下个田还要涂防晒，真是金贵！”
　　因为男无赖和小风这边直播的是同一个场景，所以网站也迅速做了分屏把他们的画面拼在一起。
　　这样，进来的观众不止有节目粉丝还有些男无赖的“粉丝”，一边是来追男团的，一边又是爱看乡村直播的，平时是天南海北搭不到一起。
　　所以，一时间整个直播间的画风就有点……清奇。
　　“我就觉得什么艺人下地都是作秀，原来修四也这样！”
　　“你们看哪个农民抹防晒霜啊，真是下头！”
　　“赖赖哥这种的才是地道的农民，你看人家的身材，这才是下地干活练出来的！”
　　“但艺人做防晒也很正常吧？”
　　“我父母都是农民，也在防晒啊……”
　　卓扬一边抹脸，一边压着脾气科普道：“长期暴晒轻则脱皮红肿，重则晒伤，还很容易得皮肤癌，你也应该用用防晒。”
　　更何况这防晒是他在部队就常用的，大家都在用，真的很靠谱。
　　乔缓那边也给康斯坦丁抹完，回头对小胖墩道：“你没下过地吧？要不要抹？”
　　大人的恩怨，还是不及小孩的好。
　　但小胖墩一点不领情，直接上前把乔缓手中的防晒霜直接打落：“我听我爸的！我才不用这种娘炮的东西！”
　　乔缓：……
　　孩子受父母影响真的很大，年纪小小就成了二极管，真不容易。
　　于是乔缓和卓扬带着康斯坦丁远离了无赖组，打算好好投入游戏。
　　但对方那三人好像打定主意往他们身边凑一样，甩都甩不开。
　　“好了各位，我们一共十组选手，没有再报名或退出的吧？”女裁判喊道，“规则也很简单，一小时之内，每抓到三只龙虾积十分，踩坏一个稻苗扣五分，明白了吗？”
　　“明白啦！”
　　乔缓和卓扬看向面前的稻田。
　　养殖龙虾的试验田在几片稻田的最中间，但昨天大爷们挖的沟渠太浅，龙虾苗跑到了周围的田地里，所以他们才要把它们抓回去。
　　抓龙虾倒是不算难，难在现在天气炎热，而且，即使他们换上了雨鞋，在水稻田里也行动不便。
　　滴——
　　比赛开始！
　　卓扬和乔缓对了个眼神，当机立断跑到了整个稻田的最中间。
　　这里能避开镜头不说，还能甩开无赖一组。
　　弹幕却表示不解：
　　“他们跑到那连个阴凉都没有，果然没做过农活儿啊！”
　　“笑死，艺人跑的倒是快，就是脑子不好使。”
　　“我看看我们赖赖哥，人多聪明，带着孩子从边上找起。”
　　无赖也趁机表现自己，用脚踹了踹自己儿子的屁股：
　　“快快快，快抓！咱们得把那帮子人比下去！”
　　小胖子呼哧带喘的俯下身，嘟囔道：“你怎么不抓……”
　　“我是你老子！”
　　不远处。
　　水稻田中心不仅气温更高，连龙虾苗都少。
　　但这里对三人来说正好。
　　比起成绩，乔缓和卓扬更在意的是康斯坦丁的状态。
　　躲开了人群，康斯坦丁肉眼可见的放松了下来。
　　乔缓背过身，用身子挡住太阳（和镜头），问康斯坦丁：“咱们把龙虾抓进桶里，好不好？”
　　康斯坦丁点了点头。
　　然后，他发现了一只龙虾苗，可刚蹲下伸出手，就“哎呀”一声缩了回来。
　　乔缓一笑：“怎么了？”
　　“好滑，”康斯坦丁揉揉手指，“摸起来有点吓人。”
　　对于一个根本没下过田的孩子来说，有这种反应也正常，毕竟小龙虾的幼苗看上去真的挺像是大个虫子的。
　　乔缓和卓扬同时想起他们做特训的时候进都是虫子的屋子做忍耐训练……
　　虽然一帮大小伙子表面上都装作云淡风轻的，但内心也不好受。
　　“把手打开。”卓扬道。
　　康斯坦丁乖乖照办。
　　接着，卓扬捏起一只小龙虾，放进了康斯坦丁的手心。
　　康斯坦丁下意识想躲，但卓扬和乔缓不约而同握住了他的手。
　　两个人动作一出，彼此都是一顿。
　　当时他们的教官就是这么帮助有过度恐惧反应的队员们“脱敏”的。
　　“啊……”康斯坦丁在两个叔叔的帮助下感受着小龙虾的身子，忽然笑了，“有意思。”
　　二人收回视线。
　　嗯，不太对劲。
　　幸好这招非常有效，短短几十秒，康斯坦丁就不再害怕了。
　　“你要看看那些叶片下面，小龙虾们也害怕太阳，”乔缓教着康斯坦丁，转移话题，“小龙虾幼苗和叶片颜色相近，要仔细找找哦。”
　　“好！”
　　之后，康斯坦丁彻底享受了这场游戏。
　　他不停蹲下起身，在水稻田里找着目标。
　　而乔缓和卓扬也没有插手太多，只是专注地替康斯坦丁挡着阳光和外人的视线。
　　“左边还有。”
　　“三十厘米深处的水里。”
　　“十二点钟方向……”
　　二人只看着又觉得不太人道，渐渐指挥上瘾，帮着康斯坦丁查漏补缺，颇有几分默契。
　　不过总体还是卓扬说的多，乔缓越往后越不怎么说话。
　　无赖三人组就在不远处，尽管乔缓和卓扬无意和对方形成对比，但这种差距自然而然被弹幕观众发现了。
　　“emmm，同样是家长指挥孩子干活，怎么给我体感差的这么多啊！”
　　“是因为尊重吧！慢羊羊组合好尊重小朋友，不光替他挡光，还特别耐心！”
　　“慢羊羊？”
　　“乔缓和卓扬的组合啦！”
　　“是的，而且两个人的指挥特别精准，不像是赖子哥，说是指挥其实催自己儿子，让他快点，还威胁！”
　　“麻了，我是赖子粉，本来以为他会干农活，可这干的还不如康斯坦丁呢，他真的会吗？”
　　“我是村民我来讲！赖子是真的不会做农活，正天就直播扮丑哗众取宠，你们别粉他了！”
　　虽然弹幕都是在夸，可乔缓和卓扬却在这段指挥中渐渐意识到些奇怪。
　　彼此的观察力和反应速度都有些太过优异了吧？
　　因为卓扬有武校的经历，如果说乔缓对他的诧异是70分的话，那卓扬对乔缓的诧异就是90分。
　　哪怕乔缓现在都不怎么说话了，卓扬也在心里盘算着，难道乔缓也有过动态视力的训练？
　　还是单纯天赋好……
　　“三位，”女裁判带着裁判组过来了，见到这么和谐的一幕吃惊不小，“你们……沟通的很好啊！”
　　“……是。”他们也没想到能沟通的这么好。
　　女裁判旁边的副手蹲下，对康斯坦丁温柔道：“宝贝，你可试试抓小龙虾腰的位置，就像是抓毛绒玩具一样，是不是抓细弱的地方最快呀？”
　　这话说得温柔妥帖，显然是长期带孩子的。
　　可康斯坦丁却抬起头，茫然看向女人。
　　好像没听懂。
　　副手愣住了：“怎么不动了，宝贝，累了吗？”
　　康斯坦丁摇头：“不累。”
　　“那怎么不继续抓？”
　　“我想继续抓啊。”
　　两三句对话，就把刚刚的和谐氛围一扫而光。
　　女副手十分不解：“我是……说错了什么吗？”
　　乔缓和卓扬也很疑惑。
　　康斯坦丁刚刚明明抓龙虾抓的很有效率的。
　　“康斯坦丁就是这样的，和我女儿之前一样，”女裁判眼神柔和起来，“时而能听懂，时而又听不懂……所以村里人才都说他们中邪了。”
　　“他们？”乔缓敏锐捕捉重点，“您女儿和康斯坦丁认识吗？”
　　“是的。”女裁判看向康斯坦丁，“在他更小的时候，我当过樊姐的住家保姆，就是在那时候……我们发现我们的孩子都不太正常。”
　　在女裁判说话的时候，乔缓迅速对小风做了一个“切断”的手势，顺势挡住镜头。
　　一起待了这么久，后者很快明白了意思，直接离远，保护裁判和康斯坦丁的隐私。
　　乔缓这才又问道：“具体表现是什么呢？”
　　其实他不觉得和康斯坦丁的沟通有问题，康斯坦丁最大的问题就是之前自毁的倾向，以及晚宴那次突然的崩溃。
　　“康斯坦丁一直很聪明，”女裁判压低声音，回忆道，“有的时候觉得他太过聪明了，所以对自己的生活很执着，每天什么时候吃饭、睡觉都是固定的，不愿意被打破，我试着和他沟通也总被……碾压，或者就像刚刚那样，他会不懂，我和樊姐都怀疑他是不是装的不懂。”
　　乔缓听罢，直接问向康斯坦丁：“刚刚那位姐姐说的话，你是真的不懂还是假装的不懂？不能说谎哦。”
　　康斯坦丁赶忙摆手：“我不撒谎！我是真的……不懂。”
　　他还哪敢当着这两位哥哥撒谎啊！
　　乔缓看向女裁判：“我相信他没有撒谎，你们没有这样直接问过他吗？”
　　女裁判反而一愣：“谁会问孩子这种话啊……”
　　“他智商140，当然可以当做正常大人去问了！”卓扬插话，“但他为什么有时候会突然听不懂你们的指示……”
　　“我有个猜测，朋友们，”一直没开口的心理学家突然开口，“你们或许听说过阿兹伯格综合征吗？”
　　三人一齐看向心理学家。
　　“这样的孩子高智商，有自己擅长的事，但不合群，不爱和人沟通，”心理学家补充道，“最为显著的则是能对简单有效的指令做出反馈，但对于比喻之类的说法不行。”
　　“哦……”
　　乔缓和卓扬瞬间懂了。
　　他们之所以一直觉得和康斯坦丁的沟通没有问题，是因为他们秉持着原本在职时候的沟通习惯，从来只用简单的话去聊天。
　　“当然了，我只是个猜想，具体的还要做些测试，”心理学家笑道，“但肯定不是所谓的‘中邪’啦！在很多偏僻的地区，别说是儿童心理学家了，连面向大人的心理学家其实都很少，但其实大家的心理问题一点不比城市少，还是需要多多了解彼此才行。”
　　“是的。”女副手表示赞同，“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我们这种地方连农业发展都不好，更别提关注大家的心理问题了，要不也不会说这么多疯子和中邪了之类的事……”
　　可这并没有完全打消乔缓心中的疑虑，康斯坦丁用自毁的方式博取关注，之前在晚宴上爆发又是因为什么呢？
　　女裁判应该知情，但她此刻有些恍惚，似是堕入了什么不愿提起的回忆当中…
　　乔缓想要再问，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开口。
　　这边，女副手和心理学家还在说着村子发展的问题，其中一个重要的原因就贴过来了。
　　“你们就在这搞黑幕啊！”无赖凑近，“家人们，你们看呐，他们一直在和裁判这聊天，果然当艺人就是好，抓不了多少龙虾还能和官方套近乎！”
　　弹幕确实被静音很久。
　　“真的是黑幕吗？”
　　“他们确实好久都没动诶！”
　　“我不李姐，这是在干什么”
　　“可赖子哥也没抓多少啊，我看人家乔缓组和小朋友一直在努力抓，赖子真的不是在耍赖吗？”
　　“村里这种无赖太多了，之前我们村有个民俗大师，就有一帮人天天围着他去拍照直播什么的，也不下地干活了……”
　　“给我看看你们抓了多少！肯定特别少！”
　　小胖墩显然收到父亲的指示，见大人们心思不宁，直接上前抢康斯坦丁的小桶。
　　康斯坦丁被护在卓扬身后，当然不愿意被抢夺劳动成果，拼命往后拽。
　　但他毕竟没有二极管小胖子的体格壮，两三下就被对方推开了。
　　弹幕这时候看到那桶里的小龙虾数量，瞬间倒戈。
　　“人家哪和裁判搞黑幕了？就算聊了这么久，抓的数量也明明是赖子的几倍多！”
　　“笑死，就这赖子还说自己会农活？别耍无赖了好吗？”
　　“所以，这个赖子哥就是那种四处碰瓷挑事哗众取宠的人吧？”
　　无赖男见状，疯狂给自己儿子使眼色，让自家摄像也拍向别处。
　　小胖墩立马冲向康斯坦丁，“我拿错了，刚刚你那才桶是我的！”
　　卓扬终于看不下去，一个箭步冲上前，直接用大长腿拦住小胖墩。
　　可这正中无赖男下怀，直接抱住了卓扬的腿：“打人啦，这么大个个子打小孩啦！”
　　小胖墩也顺势倒下，哎呦哎呦地叫了起来。
　　一时间父子二人是连哭带挠，都快直接上嘴咬卓扬的腿了，当真把耍无赖的招式发挥到了极致。
　　这种事，他们实在是太有经验了，两边镜头又没对着，真是把舞台都搭好了。
　　被缠住的卓扬直接把拳头都捏紧了，积攒了半天的怒火再也忍不住，高高扬起手臂，眼看就要挥到无赖的脸上。
　　无赖似乎看到了自己的医药费正在靠近，甚至贴过去了半张脸。
　　但卓扬的手在空中被人抓住了。
　　是乔缓。
　　乔缓其实只是轻轻拍了卓扬的手背一下。
　　但这兄弟俩之间才懂的小动作显然很有效果，卓扬的情绪瞬间平复。
　　乔缓这才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正是卓扬昨晚给他的。
　　“你碰瓷找错人了，我早就打开录像了，”乔缓看向无赖，眼尾尽是不屑，“包括你家儿子推我们的康斯坦丁，还有你先动手挠卓扬，都拍到了。”
　　无赖的脸瞬间垮了。
　　反正人设是崩了，他赌就在赌这帮人无凭无证，他能捞笔快钱。
　　可这家伙是什么时候开始录像的？
　　手底动作这么快，他都没注意！
　　“我我我……我们走。”无赖见捞不到便宜，拉起自己儿子，想转头跑路。
　　不成想，又被乔缓拉住。
　　“别走啊。你和儿子撒泼压坏了这么多稻子是要赔的，”乔缓冷冷道，“还有康斯坦丁的检查费用，也都要你来负担。”
　　“哦，你听到警笛的声音了吗？是的，我刚刚不仅录像了，还顺便发短信报警了。”


第44章 
　　看着警察干净利落地把无赖带走了，弹幕一片沸腾：
　　“啊啊啊啊啊终于，这帮gai溜子能被管管了！”
　　“我早就受不了了，乔缓什么时候来我们村，我们村也有这种整天游手好闲到处找事儿的败类！”
　　“呜呜呜呜可我还是没看清乔缓的脸！就问节目组，镜头敢不敢挪近一点！？”
　　“我刚听人安利买了身体健康牌苹果，那上面会有乔缓的照片吗？”
　　“会有，还是高清大头照，信我（手动狗头.jpg）”
　　弹幕观众都爽了，连原本那些赖子粉也不敢出声。
　　他们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关注赖子哥吗？不就是在审丑吗。
　　可比起看赖子哥继续耍无赖，显然是赖子哥进橘子更能让他们感到快乐。
　　毕竟这种无赖就像是狗皮膏药，甩都甩不掉，哪怕不是生活在乡村，每个人也都或多或少遇到过。
　　乔缓其实完全没想到送个无赖进橘子能踩到这么多观众们的爽点上，只当是公事公办，没夹杂太多情绪。
　　更何况，他现在还有更要紧的事去担心。
　　“疼。”康斯坦丁扶着自己的小脑袋，委屈极了。
　　虽然刚刚小胖墩被卓扬拦下了，但惯性毕竟与物体的重量正相关，还是把康斯坦丁撞倒了。
　　尤其是那个龙虾桶，他们大人觉得不沉，但却从空中划过，正好砸到了康斯坦丁的脑袋上。
　　“怪我。”卓扬满脸懊恼，“我应该早点出手的。”
　　他就是顾虑了半天自己出手会控制不住轻重，才犹豫了。
　　可自己受伤也就算了，偏偏是最需要被保护的孩子。
　　“别多想，卓哥，你也不是万能的，”乔缓拍拍他的后背，“我看看。”
　　康斯坦丁现在精神看上去还好，但额头上鼓起了个小包。
　　“唉……怎么办啊？”卓扬心情并没有好转，“140的智商诶，别被我给弄傻了……”
　　他甚至觉得，要是叶一未在就好了，那家伙挺会治病救人的。
　　乔缓将康斯坦丁抱起：“去医院看看吧。”
　　康斯坦丁眼眶衔着泪，乖乖点头。
　　女裁判也满脸担忧：“毕竟是在我们的环节中出现的问题，我也去，费用我来垫。”
　　“好。”
　　乔缓心想正好，再问问关于樊慧的情况。
　　“同志，是您报案的吧？”警员却在这时走到乔缓身边，“不知道您能不能配合我们回去做个笔录？”
　　乔缓脚步一顿。
　　他通常是接到报案的一方，竟然忘了这茬。
　　“你去吧，阿缓，”卓扬接过康斯坦丁，一幅要负责到底的神情，“我带丁丁去看病。”
　　“好吧。”
　　*
　　乔缓从派出所走出来已经是下午了。
　　基层的派出所远比他想象的还要忙上许多，几位警员在值班的时间里全程脚不沾地。
　　要么就是谁家稻子被小孩毁了，或者两家因为对方把水沟挖到自己家打起来了，等等琐事层出不穷。
　　甚至还有个八十岁的老太，希望民警小哥能帮她抓一下跑到街上的大鹅。
　　乔缓觉得毕业后回老家派出所悠闲养生的梦碎了片刻。
　　但似乎这种充满烟火气的生活也挺快乐的。
　　为了效率，他甚至主动帮忙，替几位头顶冒烟的“同事”解决邻里问题。
　　那几只大鹅就是他抓回来的。
　　当然了，忙也不是白帮的。
　　他一时间联系不上乔棠，于是只能趁“同事们”没注意到他的时候偷偷登上了全国联网的系统。
　　那信息如他所想一样。
　　悄悄替基层的伙计们买了下午茶加晚饭之后，乔缓离开了派出所。
　　但他却没有直接去医院，而是先去做了件别的事。
　　夜幕降临。
　　乔缓这才拎着几桶爆米花走入医院。
　　VIP病房门前，他看到女裁判和……小胖墩在并排坐着。
　　二人打过招呼后，乔缓看向小胖墩：“你怎么在这儿？”
　　小胖墩指了指自己的后背：“疼。”
　　晒爆皮了。
　　乔缓：……
　　活该，让你个小二极管不抹防晒霜。
　　女裁判帮他解释道：“他妈说要夜里才能来接他，所以我先带着了。”
　　“哦……”乔缓给他递上爆米花，“你坐这儿吃着。”
　　“好耶！”小胖墩瞬间两眼放光，仿佛根本不知道自己接连被父母抛弃了。
　　乔缓叹了口气。
　　虚假的熊孩子还在病房里做检查，真正的熊孩子吃爆米花没心没肺。
　　“聊聊？”女裁判问乔缓。
　　她一早就看出来乔缓有话要说。
　　“嗯。”乔缓语气柔和下来，“我刚刚在派出所，听到了关于您女儿的事。”
　　“我猜也是，不过这也不是什么秘密了，”女裁判声调平缓，“可惜没能早点遇到你们，我也没怎么读过书，还真以为她是中邪了呢。”
　　乔缓心下一颤。
　　他刚刚在系统中查到了关于女裁判女儿的信息。
　　她的名字就是“梦舟”。
　　“您能不能和我说说，当时的情况是什么样？”乔缓问的十分谨慎，“如果您心里不舒服的话，就算了。”
　　“好啊，”女裁判看向病房里，悠悠半晌才开口，“别人都不敢问我，连我自己都很久没回忆过，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看到你和卓先生对康斯坦丁的样子，就还是挺想讲讲的。”
　　……
　　三年前。
　　康斯坦丁还在上幼儿园的时候，樊慧就发现他有些“问题”。
　　但她可是个在影视圈呼风唤雨的制片人，怎么能被人发现这些？
　　于是，她买了白金海岸的房子，把自己的儿子藏在了这个与世隔绝的小社区里，但她平时的工作都在A市，于是需要一位保姆。
　　那位保姆就是如今的女裁判，阿芳。
　　阿芳就这样开始了和康斯坦丁的住家生活，随着接触，她惊讶的发现康斯坦丁的症状和自己的女儿十分相似。
　　梦舟比康斯坦丁大四岁，相关的症状却比康斯坦丁严重许多。
　　如果康斯坦丁真的是阿兹伯格症的话，那也是高功能的那一类，可以生活自理，甚至偶尔能分清真话和谎言，智商也很高，可以说是不幸中的万幸。
　　梦舟却……正好相反。
　　但彼时的阿芳和樊慧都不知道这种病症。
　　于是在樊慧去A市工作的时候，有时候阿芳为了方便，便把两个孩子都带回村里住两天。
　　两个举止怪诞的小朋友成为了好朋友，但却渐渐在这座城市有了传闻，说他们是集体中邪了。
　　康斯坦丁年纪尚小，自是没听过太多传闻。
　　但梦舟的心思却很敏感，又因为阿芳也这么以为，家里家外都是压力，所以愈发消沉。
　　梦舟就把一切的一切都发泄在自己的绘画当中，编出故事，讲给康斯坦丁。
　　康斯坦丁是强理性思维，不爱画画，但爱看姐姐画画，两个人在被学校和整个社区排挤的同时，关系却越来越好。
　　直到某次樊慧回来，发现了梦舟的画，是一个有关星空的童话故事，瞬间大喜。
　　她希望能把这故事发展成一部电影，事实上，她也这么做了。
　　那就是电影《梦舟》的原型。
　　时间就这样到了一年前。
　　本以为梦舟和康斯坦丁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的时候，阿芳却忽略了频繁的绘画和输出故事对梦舟本身的伤害。
　　她越是沉迷于自己的幻想世界，越是能清楚地感受到被现实抛弃的痛苦。
　　那天，樊慧即将回来，说要带来一个好消息，阿芳就和往常一样在二楼打扫房间，放康斯坦丁和梦舟在一楼玩。
　　可特殊的孩子情绪波动极大，梦舟在画一个故事的时候突然卡壳，再也编不出来。
　　从阿芳听到尖叫声，到她冲下楼，不过数十秒。
　　但梦舟已经像她写的故事里那样，用刀刺向了自己，试图回到星星上去了。
　　匆忙回家的樊慧也目睹了这一幕，同样目睹的还有康斯坦丁。
　　这件事闹得不小，这里的人从没听说过十几岁的娃娃会做出这种事，更是给她贴上了中邪的标签。
　　之后，樊慧找了别的保姆，阿芳也没再和他们联络。
　　这场悲剧就成了他们为数不多的生活美好篇章的红色句点。
　　乔缓听完，也是一声长叹。
　　下午的时候，B市正好有一场《梦舟》的点映，乔缓就去看了。
　　在通篇的狗血爱情桥段之中，他发现有一段关于小女孩的故事相当突兀，想来这才是《梦舟》最原本的样子。
　　那场悲剧发生的时候，正好是六月二十号。
　　那也是樊慧执意，让《梦舟》上映的日子。
　　“你是不是很好奇为什么《梦舟》变成了现在这样？”
　　乔缓听阿芳讲完故事，整个人还没抽离出情绪，却听到身后传来女声。
　　是樊慧。
　　樊慧竟然回来了。
　　漆黑狭窄的走廊里，不时传来附近房间病人的叹息和哀嚎。
　　樊慧和阿芳也是许久未见，相顾无言，都在流泪。
　　“我本来想把《梦舟》如最初的样子呈现，但你也知道，那很不商业，”樊慧坐下后，叹了口气，“剧本改来改去也没太多的成果，就在这时候，有位老友找到我，说有个机会，能把《梦舟》变成C国第一部 VR大电影，VR设备的生产厂商也想借机推广，会给不小的投资。” 
　　“那天我回家，就是想告诉阿芳和梦舟这个好消息，但就……出了那件事。”
　　“之后，我拒绝了那个酒局，自然没拿到那笔投资，”樊慧又道，“可我想按自己的方向推进这项目也是有心无力，投资方、制片方高层包括演员、导演，都压的我喘不过气。而康斯坦丁也在那件事后越来越……不好。我就放弃了，让他们看着办，最后的《梦舟》就成了现在这样，而我所能左右的，也只有上映时间了。”
　　乔缓心下了然。
　　叶一未曾说过，世间的反常行为无非是为了“钱、情、权”三字。
　　显然樊慧这些离奇操作的原因就是“情”了。
　　“我看了《幻河》，”樊慧正色道，“你们确实赢得漂漂亮亮，但还希望你不要把我对你讲的事情说出去，好吗？”
　　乔缓颔首，从口袋拿出钥匙：“这是您故意留给我的？”
　　他看完《梦舟》之后，回到了樊慧家的阁楼，打开了那幅画之后的保险柜，里面都是梦舟曾经的手稿。
　　樊慧接过钥匙：“是的。”
　　“为什么？”
　　“因为我有点想让你知道我不是传闻中的那样，”樊慧笑笑，“但如果你没查到这里，我也不会主动说，既然查到了，那就说明……也是有缘。”
　　乔缓想了片刻，又问道：“请问您说的那场酒局，是谁邀请的您啊？”
　　樊慧看向乔缓，半晌，“你不是个单纯的艺人吧？”
　　聪明人之间的对话不需要太直白，乔缓也没直接回答。
　　“是林向楠。”樊慧没有继续追问，“还有一位国际推手，我这次出国也是想找他，但没能找到，其他的我就都不知道了。”
　　“唔。”
　　乔缓没想到，使得洛米自缢的酒局的神秘人之一，竟然是那位看上去十分和善的林向楠。
　　还正好是叶一未和白吉克他们组熊孩子的家长。
　　乔缓迅速给叶一未去了消息，让他多多留意。
　　“好了，我要去看看我的孩子了。”樊慧说完，终于起身。
　　但脚步并没有很快，显然也是在顾虑、纠结。
　　“樊女士，我下午去问了儿童心理学家，”乔缓这才想起，“但只给他说了个大概的情况，并没有说是您。”
　　“怎么？”樊慧停下脚步。
　　“他说，如果一个孩子见到了那样的场景，而在之后，他的母亲又一心扑在受害者身上……那他有很大概率获得心理创伤，也许会模仿那个场景来博取母亲的关注，更何况还是疑似阿兹伯格症的孩子，很可能会出现这样的刻板行为。”
　　樊慧的身影僵了片刻。
　　“那我……不，那位母亲应该怎么做呢？”
　　她仍旧无法这么快的放下面子。
　　“那位母亲能回来就已经很好了。”乔缓说着，看向爆米花还没吃完半桶的小胖墩。
　　他的母亲就在这座城市，可她甚至比从U国飞回来的樊慧到的还慢。
　　“至于其他的，应该也很简单吧。”
　　乔缓说完，三人走向病房门口，透过门上的窗户向里看去。
　　康斯坦丁虽然伤到了头，但问题并不大。
　　只是脑袋顶着个包，有点难躺着睡觉。
　　而卓扬此刻正抱着康斯坦丁，让他在自己怀里睡。
　　看上去又糙又直的男人还没放下心中的愧疚与心疼，只能用这种最笨最累的方式补偿着甚至完全没有怪他的孩子。
　　这个动作已经不知道保持了多久。
　　樊慧看罢，整理了一下衣衫与头发，推门而入。
　　“给我吧，我来抱他。”她对卓扬说道，“今后，我来抱他。”
　　*
　　日月交替。
　　乔缓、卓扬、樊慧、康斯坦丁和阿芳都回到了白金海岸。
　　节目还要继续录制，但乔缓和樊慧已经和节目组说好，隐去关于阿芳和梦舟的片段，所以现在看上去只像是一位一直忽视孩子的母亲和儿子重新建立关系的剧情。
　　但似乎真实的剧情也正是如此。
　　当下。
　　卓扬和阿芳都在教樊慧如何做饭，而经过小龙虾事件之后，康斯坦丁也开始渐渐接受起别的食物。
　　所以几个人都挤在厨房里，这个日常冷清的家终于热闹了起来。
　　乔缓则是乐得清闲。
　　早起去农贸市场买了些花花草草和种子，又找了不少工具，便开始在后院实验种地。
　　一方面是因为他相信叶一未可以和现在的任务目标林向楠建立关系套料，另一方面……
　　那天在基层派出所的体验实在是给乔缓梦想中的退休生活带来了一些阴影，他需要治愈自己。
　　更何况镜头都集中在厨房，他也可以少点出镜。
　　樊慧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打理过自家院子，乔缓只好从最基础的翻土等等工序做起。
　　幸亏他是“苹果小子”，在大爷的帮助之下获得了不少关于农业知识，此刻一一实践，才明白那句老话“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的真正含义。
　　几天下来，他已经完成了四分之一。
　　今天把几棵金桔树移栽完成，终于算是有了些成果。
　　乔缓拍拍手，站直身子，看着那些细嫩叶片在阳光下跳跃的闪着光泽，颇有几分重获新生的意味。
　　啊，腰疼，胳膊也疼，但这是幸福的酸痛。
　　可惜这种轻松惬意的瞬间转瞬即逝。
　　他是个卧底。
　　手表突然弹震几声，乔棠发来了消息。
　　房间里。
　　卓扬忙完一通，看向院子。
　　乔缓正对着刚栽下的金橘树笑。
　　他竟然会笑诶！
　　卓扬来了这么久，还从没见过乔缓这么发自内心的笑。
　　想来……是真的喜欢这种田园牧歌的生活吧？
　　卓扬心中突然升起一阵愧疚。
　　也许，他不应该一厢情愿地发展乔缓当自己的下线。
　　做个快乐的娱乐圈咸鱼，挣笔钱退休回家，才是乔缓想要的吧？
　　而且，靠他自己也能完成任务的。
　　他历来不是感性走心的人，通过几天的相处，虽然和樊慧表面上过得去，但他也明白自己和对方的关系并没有好到能直接去问“那把钥匙是什么情况？你是不是认识我老队长的女儿”这种问题。
　　但好在，他手脚灵活。
　　樊慧做完饭，在等米饭熟的时候走到了院子的角落，拿了本书，没翻两页就快睡着了。
　　她太累了。
　　卓扬想到。是时候了。
　　他要做一件他这辈子最不想做的事——偷东西。
　　于是。
　　卓扬趁樊慧看书小憩的间隙，避开镜头，从阴影中挪到了对方身后。
　　樊慧的手机就在裤兜边缘摇摇欲坠。
　　卓扬笃定这人的手机中应该藏有不少内幕。
　　可他没想到，自己刚伸出手，手背上就传来一阵熟悉的触感。
　　带着些金桔、泥土和草叶的香气。
　　他迅速回头，猝不及防地对上了乔缓复杂的眼神。
　　乔缓是什么时候走到自己身后的？
　　卓扬瞬间愣住，感觉自己最不堪的一幕被最信任的人看到了，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他脑海中闪过了一百个借口，但面对乔缓，嘴唇翕动几次都说不出来。
　　“你不应该这样查的，”乔缓先开了口，声音低缓却又坚定，“卓哥，和我聊聊？”


第45章 
　　乔缓……看到了？
　　他是在单纯的制止我偷手机？还是……不，乔缓的眼神就像是在说“你这不行啊”。
　　难道他都知道了？
　　脑海中接连不断跳出的问题让卓扬看向乔缓的时候眼中闪过一丝戒备，可是他又很快地将那一抹疑惑转为探究。
　　他选择相信乔缓，也相信自己的直觉。
　　乔缓挑了挑眉毛，表情在卓扬收回手的时候变得更加微妙。
　　这次他没有再说什么，而是在卓扬看着自己的时候低低的又叫了一声，“卓哥。”
　　“跟我走。”
　　卓扬知道，无论对方为什么打断自己，今天的行动都无法再继续下去了。
　　他跟在乔缓的身后，轻松的避过那些遍布这间房子的摄像头。
　　原本已经站在花园中的乔缓刚要开口，却在瞟过花园墙头上的什么东西之后又抬了抬下巴，示意让自己跟他再换个地方。
　　不对劲……
　　卓扬心中的疑惑更深。
　　刚才乔缓望着的正是台本里没有提到过的、对着客厅的一个隐藏摄像头，上面还装饰了一些花叶和泥土。
　　看来，这个摄像头是在樊慧母子关系缓和之后，为了捕捉一些家人重归于好的画面才刚刚放置在这里的。
　　摄像头伪装的不错，就连卓扬毫不质疑这个拍摄组的专业程度。
　　但这个新布置的摄像头居然被乔缓这么轻而易举的发现了。
　　这样强的反侦察能力……
　　难不成也是出道的必修课吗？为了将来可以防狗仔？
　　未雨绸缪。嗯，一定是这样。
　　夜幕低垂。
　　乔缓与卓扬已经站在了摄像头的死角下。
　　卓扬下意识的开始躲避对方的眼神。难得一见的犹豫神色在他的面上一晃而过。
　　在看向眼神依旧清亮的乔缓时，卓扬实在是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开口。
　　他执行过这么多任务，从来没有在执行任务的途中心虚或者后悔过。唯有刚才在乔缓眼皮子底下被抓包的这一次，卓扬是挺不直腰杆来说话的。
　　于公，这件事不该他来管；于私，他很明白自己刚刚因为一时意动就差点侵犯了别人的隐私权。
　　“你要聊什么？”卓扬原先低沉有力的声音此刻都透着一股无力的意味。
　　他并不擅长撒谎，尤其是对着一个自己还颇为欣赏的人。
　　对方似乎已经看穿自己的视线更是让他如芒在背，让他百般的不舒服。
　　乔缓看着卓扬脸上如同川剧变脸似的玩起了七十二变，一会儿眉头紧皱、满面纠结；一会儿又懊悔颓丧恨、不得把自己挖个洞埋进去的模样，忍不住低笑了一声。
　　“卓哥，其实我……”
　　“哎呀！”似乎正在寻找两人下落的康斯坦丁猛地从拐角处冲了过来，却被脚下的石头绊了一跤。
　　“小心一点。”乔缓的手下意识搭在康斯坦丁的肩膀上，表情也凝滞了一瞬。
　　“我和这位哥哥有些事情要谈，你能等我一会儿吗？”乔缓蹲下身来，就像和自己的同龄人在交谈。
　　康斯坦丁眨了眨眼，似乎并不想离开，可是他最后还是老老实实的听话回去了。
　　康斯坦丁刚转过弯儿去，乔缓又挂上了卓扬所熟悉的平静的好似不会惊起波澜的表情，夜晚中越发深沉的双眸凝视着他。
　　乔缓的反应力十分敏捷卓扬是知道的，可他此刻更让他在乎的是乔缓在上前迎着身体减缓冲击的同时，还下意识护在男孩儿后心的那一只手。
　　这个动作，让不知道在战场上重复过了这个动作多少遍的卓扬倍感熟悉。
　　以他原先的经历，那是保护比自己矮的人重要器官受到溅射伤害的最优姿势。而这个姿势，乔缓做的就连他也挑不出什么瑕疵来。
　　“难不成？”一线灵光在他的脑海中飞速闪过。
　　之前卓扬还以为自己虽然不敢说彻底看懂过乔缓这个人，可这些天来的相处也让他对于面前的青年有所了解。但眼下，卓扬发现自己当真是大错特错了。
　　在乔缓好似等着自己开口，微微抬起眼皮、看着自己的时候，卓扬后知后觉的从乔缓的肢体语言里读出了许多自己从前没有注意到的部分！
　　乔缓虽然总是懒懒散散的靠着墙壁，可两只手搭在胸前时总是一高一低，并不会影响双臂在任何一侧的动作。
　　就连他的脊背也不是完全与墙壁贴合着的，而是微微弓起弧度，灵活的腰部肌肉保证了他随时都能够给予两侧或是正面的攻击有力的还击。
　　这种肢体语言，绝对不是在天天待在舒适圈里、为了出道的偶像们能够掌握的极具欺骗性的技巧。
　　可如果他不是一个练习生的话，又会是什么人呢？
　　卓扬先是被自己心里浮现出的想法吓了一跳。可再看向一旁老神在在的乔缓的时候，他又觉得这一切其实不无道理。
　　“难道你是……幼儿保镖？！”卓扬眉头一跳，眼中迸出点点震撼。
　　乔缓：……
　　真服了这个老六，到底在想什么啊？！
　　不过卓扬能看出这么多细节，乔缓也在心里重复确认了对方的身份。
　　“我是来查一桩钱色交易案的，星熠公司之前有个练习生自杀未遂的事情，你应该听说过。”乔缓抢先回答了卓扬眼底的疑问，腕表里适时传来的他的证件也让这有些紧张的气氛被打破了。
　　他并不怕自己的身份泄露给不该知道的人。对于老爹传来的消息，他一向选择绝对信任。
　　而面对卓扬，能让他放下戒备继续合作的，也只有坦诚这一条路可走。
　　卓扬：！！！
　　阿缓比他意味的还要棒！！！
　　之前阿缓飞跃峡谷、布局搞定两波别的选手、编排英歌舞舞台、雨中拯救福利院小朋友……种种细节在卓扬面前一一重新。
　　他早应该意识到的！只有公家的人有这个气质和能力！
　　乔缓见卓扬的嘴张成了O型，眼睛也瞪得像铜铃，于是打了个响指。
　　“傻了？”
　　卓扬这才回过神。
　　幸好，阿缓不知道自己曾想把他发展成下线，这也太丢人了！
　　之后，如乔缓所想，卓扬毫无保留地把自己的心路历程说了出来——
　　“我……哎，是为了我的老队长来的。他的独生女儿莫名其妙的死在了公司里，父女两个人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尸体就被推去火化了。”
　　“老队长倍受打击，一夜白头。幸好其他的孩子孝顺，才不至于走极端。”
　　卓扬长叹一口气。
　　乔缓听罢也是一窒，没想到这家娱乐公司里的水还挺深。
　　先是强迫、哄骗旗下艺人人参与酒局进行某些交易，又是账面财务上出现了数额超过百万的不明交易。如今，又牵扯到了另外一条人命……
　　一想起这些来，饶是乔缓已经做好了将这滩烂泥晒在日光下的心理准备，心头也跟着重了一重。
　　“……我在不少地方下了功夫，甚至还通过一些关系搞到了法医签字的验尸报告。可是不管我从哪一个方面下手调查，这份报告上面都没有一丝半点的问题。”卓扬继续说着。
　　“我知道消息的时候老队长的女儿就去世了，尸体早就被火化了。现在想要从尸体上下手，也已经来不及了。”
　　他是一个不太能够藏得住心中情绪的人。
　　虽然他并不害怕保守秘密的孤独感，但对着自己认为的兄弟有所隐瞒，也并不好受。
　　卓扬说完，乔缓也陷入了沉思。
　　刚才乔棠已经把他探听到的情报全数发过来了，这件事情也的确和卓扬所说的八九不离十。
　　不过，如果那个女生真的是是过劳猝死，公司该给赔偿给赔偿，该去安抚就去安抚。此事虽然的确会影响到公司的形象，但也不是完全无法挽回。
　　毕竟，现在都市白领的工作不好干也是人尽皆知的。如果能把这桩事处理得好，或许还能帮公司渡过一次公关危机。他们这么着急地处理尸体，反而更像是欲盖弥彰……
　　乔缓能感觉到自己就像一条摆脱不了漩涡引力的鱼一样，正在往那暗流涌动处不断靠近。虽然事情变得越来越危险，但是越靠近他朝着汹涌的地方，就越靠近真相。
　　乔缓终于离开他宝贝的墙壁，抻了抻懒腰。
　　看来……他想毕业就退休这件事情，难度还着实不低呢。
　　“那你呢？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卧底。”说完自己的心里话，彻底放松下来的卓扬好奇问道。
　　“为了毕业咯。”乔缓耸了耸肩，显然颇为无奈。
　　“主要是我们分局里头，只有我看起来最像能当练习生的那一个。”
　　卓扬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要不是乔缓长得足够出彩，他也不会相信乔缓一心想要出道……
　　“对了！”卓扬忽然想起另一件事。
　　“你的目标里有没有叶一未那小子？你接近他，就是因为他和陶振霆走得近吧！”
　　*
　　公司宿舍里。
　　“你tm也是卧底？！”两道惊呼被堵在门后，
　　卓扬和叶一未不敢置信的看着彼此，手中正握着通过自己上峰确认过的、对方的电子版证件。
　　乔缓看着两人几乎喷出火的眼神，拿出了爆米花。
　　快乐，快乐是今晚的buffing。
　　叶一未脸上平静无波的面具几乎要在此刻崩出一道裂痕来。
　　自从入行以来，就没有人能逃脱他极为优越的洞察力，可这个看起来就是一个大武生路线的人竟然在他眼皮子底下卧了底，还没有让他发现！
　　扭过头去重新整理了一下自己表情的叶一未心道，“他一定是个演技派。”
　　卓扬脸上的震惊也同样没来得及消退。
　　对于卓扬而言，叶一未的卧底身份非常、特别、超级令他难以置信。
　　卓扬看向乔缓：“你是在骗我吧？他怎么可能是！！”
　　乔缓塞了满嘴爆米花，靠在床杆边上：“你自己试试啊。”
　　“怎么试？”二人唯一一次异口同声道。
　　三分钟后。
　　叶一未和卓扬的第一次武道大会正式拉开帷幕。
　　又是一分钟后。
　　武道会闭幕。
　　终于拳脚往来以正身份的二人仰天长叹：“他tm还真是。”
　　乔缓看着气喘吁吁的二人，不着痕迹地笑笑。
　　都说男人之间最能增进友谊的方式就是打一架。
　　更何况还是这么精彩、点到为止的一架。
　　然后，三个人同时意识到一件更加离谱的事——
　　一家公司里会混进来两个不同势力的卧底就已经够离谱了，没想到还有第三只手也伸进了这里。
　　404宿舍恐惧如斯，一共4个人，居然有三个人是卧底。
　　这种概率，是真实存在的吗？
　　良久，乔缓的眼神则带着几分怜悯看向了那个空空荡荡的床铺。
　　“只希望我们现在做的事情，不要牵连到他。”
　　卓扬也随着乔缓的视线缓缓回头，“小白明明体力不如咱们几个好，但就从来没给咱们拖过后腿。”
　　叶一未那总是挂着些疏离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抹郑重：“他一直不声不响，但从之前的《城市大逃杀》和后面的录制都能看得出来，一定很需要证明自己。”
　　“就算以后这家公司垮台了，也要为他争取到一条更好的后路。”卓扬郑重道，“正好有新节目在录制，咱们说什么也要帮帮他。”
　　熊熊斗志从这三人的心中燃烧起来。
　　他们一定要捧出一个干干净净、和别的男团集体都截然不同的优质偶像！
　　如果有比打架更能促进感情的事，那就并肩作战！
　　阿嚏！
　　刚刚得到接头人消息的白吉克还没有来得及打开邮件，就狠狠的打了个喷嚏。
　　一脸茫然的白吉克：昨晚偷溜出来跑数据的时候冻着了？
　　宿舍里，三人接受了事实，终于淡定了下来。
　　“酒局……生活统筹……巨额收入……”趁着白吉克还没回来，乔缓几人把目前收集到的线索和关键人物的名字都写在了可擦黑板上。
　　凝视着目前还没有明显社会关系的那几个名字时，乔缓口中不断的盘复着这几个案件中的关键词，他的眉头也越收越紧。
　　“卓哥。我有一种隐约的感觉，或许这个酒局受害者的事情……和你要调查的事情脱不了关系。”乔缓道。
　　“她们出事的时间相近……会不会是她们两个人之间有一定的联系？或者交集？！”卓扬忙道。
　　“不排除这个可能。但洛米一直住在公司安排的宿舍里，老队长的女儿却在外面租了房子。如果她们两个认识，很大概率是在工作上。”
　　“这个范围也太大了点。”
　　“如果我们能把公司内部的监控录像调出来就好了。”卓扬揉了揉眉心，却感到一阵头痛。让他上山下河不成问题，让他琢磨监控电脑什么的就太为难了。
　　乔缓听到这话时本能的看向白吉克的床铺，可是他却很快收回了视线。他没和二人说白吉克的能力，被牵连进来的人已经够多了，他还是自己再想想办法吧。
　　卓扬从自己的电脑里调出一份照片，道。“我把袁媛的档案弄了一份复印件出来。”
　　“她不光在星熠公司工作过，在入职这里之前，她还在樊慧的公司里负责剧务统筹工作……”
　　“又是她……”叶一未紧盯着屏幕上那个熟悉的名字。
　　“明天我们应该找机会问问樊慧。”乔缓的语气难得的有些严肃。
　　他看着屏幕上那个女生笑容明媚的照片，嘴唇抿成一线。
　　她们的人生，本不应该是这样。
　　*
　　或许是因为卓扬和乔缓让樊慧意识到了自己应该正视自己与孩子之间的关系，樊慧在听到他们有所请求的时候并没有过多犹豫，很是爽快的答应下来了。
　　所以，第二天的问话比他们想象中的还要顺利。
　　“你说的是袁媛么？那个女孩我的确有点印象。她刚毕业就到我的公司里来了，平时团建的时候也是她的鬼点子最多。”
　　“那把钥匙……我那时候确实有些越界，那个保险柜是让下属帮忙订的，但她和康斯坦丁的事没有什么关系。”
　　樊慧说话的时候笑着看向了放在橱窗上的一张合影。那里的她看起来更加年轻，更加朝气蓬勃。
　　“那个姑娘人性格开朗，同事们对她的印象都不错。但是后来她选择了跳槽，我们也就没什么联系了。”
　　“没想到……再听到她的名字，竟然就已经是个故人了。”
　　此刻坐在他们面前的樊慧温柔娴静，与那天在他们面前发疯的女人简直判若两人。
　　她看着窗外的时候，似乎也在回忆着那段为了自己的信念而拼搏的日子。
　　当时她们公司并不大，但是足够美好。
　　“那……您知道他为什么会选择跳槽的另外一家公司吗？”
　　樊慧颇为为难的摇了摇头，这件事情似乎在她的印象里并不深刻。
　　“她的工作能力不错，也踏实肯干。当时我的公司正在上升期，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她要走的时候，人事那边也跟我也提出了加薪的一些措施。”
　　“可是那孩子特别执着，谁来劝她她都不听。最后一个月的工资都没有要，还没到月中就匆匆的离职了。至于原因……她也没有正面跟我提过。”
　　“谢谢您可以告知我们这些消息。能再麻烦一下您，把当时他的一些同事的联系方式给我们吗？”
　　乔缓知道，樊慧这里能挖出来的消息也就只有这么多了。毕竟指望着一个公司老板能够记住所有员工的详细情况，简直是天方夜谭。
　　“没问题。这是我们公司一开始的通讯录，只不过里边有不少人都转了行了。她的部长姓张，就是这一位……”
　　*
　　“在这家公司干的好好的，为什么会突然跳槽呢？”卓扬眼里写满了不解。即使他们已经认识了多年，他依旧无法推理出袁媛的行为逻辑。
　　老队长的收入虽说不多，但维持自己的生活也绰绰有余，而在樊慧这里的这份工作也足够供给她的生活需求。
　　反观星熠那边，不但工资并没有这里高，而且竞争却要激烈的多。这个女孩为什么会在自己的职业上升职场上升期的时候，果断选择投靠另一家公司……
　　“我拜托我的线人调查了一下她是否有在换工作之前遭人胁迫的可能。但是将她的社会关系一一排除之后……发现她并没有任何一个熟人在星熠或者樊慧的公司。”
　　“她才不会是让自己受委屈的女孩。”卓扬笑着摇了摇头。“她啊……不去欺负别人，老队长就要烧高香了。”
　　卓扬的眼中划过一丝怀念，更多的苦涩却翻涌而上，将一切全市覆盖。
　　“除了钱和工作之外，能让一个足够清醒、足够理智的女孩子这么毅然决然的舍弃自己的根基……难道是因为她喜欢上了这里的哪个人吗？”
　　或许是疑惑太深，乔缓居然把自己的心里话默默说了出来。
　　而此时，已经结束了一天工作的二人走到了星熠公司的楼下。他们看着头顶那巨大而闪亮的招牌，却无法想象这光鲜亮丽的背后到底是用多少人的性命与尊严堆砌而成的。
　　乔缓的肩膀上忽然一沉。
　　“帮我……找出那个人。”卓扬的眼底泛着血丝。
　　“一定。”
　　叶一未代替乔缓，认真答道。


第46章 
　　《熊娃到家》节目组临时宿舍。
　　拿着台本正想和阿一阿二确定一下明天行程的小风轻轻敲了几下门，却迟迟没有得到回应。
　　虽然他讨厌透了这两个倚老卖老的家伙，但在那天晚宴的风波之后，还是有些场面工作不得不做。
　　这圈子就这样，林向楠虽然是节目组的大金主，却也不会这么轻易得罪其他人。
　　更何况，小风觉得另一位金主和自己说要找这俩人回来的时候，似乎隐藏着些别的……意思。
　　“这两位大神又干嘛去了？”
　　他皱着眉挠了挠头，正打算走向下一个嘉宾的临时宿舍时，却看到修四的经纪人迎面走来。
　　带着微笑的姜吉轻轻拍了拍小风的肩膀，“小风导演你好啊，我刚好要有事找你商量一下。”
　　*
　　“所以，陈总的意思是……”
　　“就是你们想的那样。这个机会……你们可要好好把握。”
　　阿一和阿二兄弟俩对视一眼，又不敢置信的看了看手上的项目单。
　　只要他们的粉丝数在直播上达到四十万，就有可能加入到这档B级综艺里！
　　对于浸淫在歌手组合这一赛道、创作了无数曲目，可是只有一首歌火了不到两个月时间的他们而言，这个新项目简直就是天降之喜。
　　尤其是最近还有一档提高他们国民度的节目正在录制。这简直是他们翻身的大好时机！
　　阿一和阿二已近中年，他们早已失去了年轻时优秀的外貌条件。
　　更别提他们的歌被网红翻唱之后，更是有许多人只知他们的歌，却不知道他们的人。
　　如此大好的机会，他们说什么也不能放弃。
　　更何况，他们正是急着用钱的时候……
　　阿一和阿二两人的眼中闪过一丝果断，阿一狠狠盯着手中的那张纸，沉声问道。
　　“所以只要我可以证明我们两个的商业价值，这个节目就会有我们一席之地，对吗。”
　　半张脸藏在黑暗中的女人红唇一勾，像是引诱猎物进入巢穴的艳丽毒蛇。
　　“没错。”
　　“只不过这就要看你们能够提供的价值到底有多大了……粉丝数目越多，你们入围的可能性就越大。”
　　女人的话音才落，这两个迫不及待想要翻红的歌手就毫不犹豫的在纸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随后匆匆告辞。
　　她很清楚这两个人心底打的是什么算盘。
　　不过，如此焦急离开的他们自然没有看到女人方才压在合同底下的另外一份、印着几个朦胧人影的纸质文件。
　　女人以手撑腮，盯着办公室的大门冷嗤了一声。
　　＊
　　同样剑拔弩张、暗流涌动的氛围。
　　真·修罗场现场。
　　“时间到了。”白吉克手机界面上的闹钟刚蹦出来，就被他以极快的手速阻止了接下来的震动。
　　“还不动手吗？”乔缓皱眉。
　　“现在不是最佳时机。”卓扬眼睛一眨不眨，紧盯着自己面前不远的地方。
　　“现在的机会难得。”叶一未面容凝重。
　　“那好吧……”卓扬喉结微动，用极快的速度伸出手去。他上臂的肌肉线条紧紧绷起，犹如山峦。
　　呼——
　　一阵热气迎面扑来。
　　与此同时，蒜蓉小龙虾的香味顿时充斥在宿舍之中。
　　与其他的一切艺人不同。
　　吃饭，就是404宿舍最大的事。
　　“终于好了……我都快饿死了。”白吉克小声嘀咕了一句。
　　可是当他低头看去的时候，碗筷都已经摆在他的面前了。
　　是叶一未正在分发餐具。
　　白吉克耳朵一红。
　　没想到自己的这句碎碎念也被叶一未听见了。
　　有些害羞。
　　但是，他心底也涌出了一抹异样的感觉。
　　这些天来，这三位大哥对他好的有些过分了。
　　一向和人交流困难的他，在这蒸汽熏疼的瞬间，居然觉得这样的集体生活居然感觉还不错……
　　“这小龙虾是哪里来的？”卓扬出手神速，不一会儿就把一侧腮帮微微撑起。
　　“樊慧姐开车送到楼下来的。”
　　“她还说这是康斯坦丁亲自下田给我们抓来的，说什么都要我们今晚做好就吃了。”乔缓无奈地笑了笑，自己拿起手机拍了一张照发给樊慧。
　　当几个人正在大快朵颐的时候，姜吉却突然敲了敲门，站在敞开一道缝隙的门口一脸严肃的看着他们。
　　虽然他们几个人的体脂率都不算高，自打正式出道以来也都在暗地里对自己进行严格的形体管理。
　　可是，在姜吉写满了探寻的的视线之中，他们几个居然不约而同的有点莫名的心虚。
　　这种感觉……就像是晚上偷偷去炊事班用酒换鸡蛋结果遇到纠察。卓扬心头一颤。
　　空调是从另一边吹的，他应该还没闻到。叶一未偷偷握拳，顺手给乔缓打去了一排摩斯电码。
　　离门口最近的乔缓立即不着痕迹地站起身来，正好挡住了姜吉的视线，为后面那几个人争取到了消灭犯罪证据的时间。
　　“姜哥，怎么这会儿过来了？”
　　“这不，有个通知要当面告诉你们。怎么了？现在不方便吗。”
　　“地上有点乱，他们收拾一下。”当惯了卧底的乔缓侧身挤出门来，脸不红心不跳的说着。
　　眼下是生死时速，门里的三人动作飞快。
　　卓扬撤碗筷，叶一未盖锅盖，白吉克动作敏锐迅捷，干脆把锅藏到了自己的床板底下。
　　叶一未打开窗户的同时，也松了一口气。
　　“好了，姜哥进来吧。”卓扬笑道。
　　乔缓进门的时候，悄悄给他们比了个拇指。
　　他也就和姜吉说了两句话的时间，他们就把刚才的犯罪证据彻底的藏匿起来。
　　“你们宿舍……在做饭？”姜吉抽动鼻子嗅了嗅。
　　他的视线略微一偏，就看到了被白吉克藏在自己床底下的短短的一节锅柄。
　　乔缓：……
　　忘了，这还有一个不是卧底的，果然手脚不灵便。
　　“唔……”
　　白吉克眼皮一跳，不着痕迹的把锅又往里踢了踢。
　　一张无害的脸扬起来，直接把姜吉的那些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三人：……
　　年轻真好。
　　“姜哥，这锅是我带来的。食堂的饭菜口味太重，我有点吃不惯。”卓扬笑着挠了挠头。
　　姜吉早就已经习惯了这几个人互相维护的模样，并没有太放在心上，反而笑呵呵的道：
　　“现在拍摄已经到了半程，《熊娃到家》的先导片已经播出，观众对于你们几个的期待值可不低呀。”
　　姜吉一边说着，一边举起自己手里的平板，指着那两条关注度和话题度的曲线给他们看。
　　前几天关注度还表现平平。
　　但把无赖送进警局之后，有不少讨厌无赖直播风格的路人狠狠关注了一把这个节目。
　　“现在节目组正在和相关部门协商，估计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能定下播放日期了。而且，那天的直播效果不错。”
　　“所以我和导演组商议之后，决定举办一场直播增加你们的收视率。”
　　姜吉环视了这几个年轻人一圈，不出意外的得到了片刻的沉默。
　　“我知道你们都有自己的想法，所以在直播开始之前……我还是想要先争取一下你们几个的意见。”
　　“如果你们觉得不行，我可以再和导演组去协商。”
　　姜吉说的诚恳，乔缓也有些庆幸自己遇到的是这样一位不会勉强他们去做什么的经纪人。
　　利用直播来增加热度这种事情他倒觉得无所谓。只不过……
　　乔缓眼角余光扫过白吉克紧紧攥着的手。
　　是想要争取这个机会吗？
　　也是……他这种性格，居然支撑着走到现在也实在不容易。
　　这家公司涉及到的水太深，他们三个一旦查出任何一件事的真相，都有可能会让这家公司伤筋动骨。
　　在此之前，他们还是得多为这个被无辜牵扯进来的孩子考虑考虑。
　　这些天小白已经有些过分沉迷于和惠鑫的小朋友聊天了，有个小朋友甚至给他们写信，让白哥哥别再去教他们用电脑了，都没时间干别的了……
　　“我同意。”乔缓想到此，首先表态。
　　“我没意见。”卓扬道。
　　“我也是。”叶一未也道。
　　三人默契的对视，也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必须把白吉克捧红的决心。
　　几人的斗志升腾而起，一种热血的感觉充斥在房间里。
　　？
　　察觉到气氛陡变的白吉克不明觉厉，但也觉得胸中有一股热流滚过。
　　这三位大哥什么这么统一战线了。
　　不过，既然他们三个都已经表态，深知自己目前在他们几个人眼里还是个练习生的自己也只好跟着附和一句。
　　“我也没……没问题。”
　　“而且，如果……大家真的不喜欢直播露脸。可以用，额……直播间自己戴的滤镜。”
　　白吉克不知什么时候攥紧了拳头，小声说道。
　　“他还是想把握机会啊。”其余三人在心中不约而同的感叹道。
　　*
　　《熊娃到家》录制直播正式开始之前，小风特意把前期熊孩子们的一些恼人表现和与嘉宾们的互动播放出来。
　　这样可以保证待会出现在镜头底下的他们能与之前那些模样有个鲜明的对比，再度拉高一下观众们对于正片的期待。
　　早上八点，零零散散的粉丝开始涌入直播间。
　　“来了来了，修四终于开播了！”
　　“我服了，别人家都晚上直播，就X4这么早开播，为啥啊！”
　　“emmm，大概是想让我们养成早起的好习惯？”
　　此刻的乔缓却在摄像机暂时拍摄不到的地方，拉着康斯坦丁在他耳边低语了一句：
　　“记住，一会儿我叫你的话，你一定要回到我身边来……”
　　站在对面补妆的阿一和阿二虽然不知道乔缓正在和康斯坦丁在嘀咕些什么，但他们两个却在看着对方的时候微微眯起了眼睛，显然正在打什么见不得人的小算盘。
　　预告片结束直播正式开始。
　　姜吉也和自家（从《荒岛》挖来的摄像大哥）拿起了公司的直播专用机，预备在他们分组行动之后专门拍摄乔缓他们那两组的带娃情况。
　　场记板一拍，4组代理家长整齐刷刷的站在田边。
　　“各位代理家长，今天我们的任务是在节目组圈定、以蓝色提示带包围着的范围里搜寻今晚的食材。”
　　“今天节目组将不会提供任何食材，诸位能找到什么就吃什么，并在中午12点以前做出一桌真正的亲子餐。”
　　导演刚放下手边的喇叭，只养肥了腰间的一圈肉却没养肥脑子的阿一和阿二兄弟俩就有些站不住了。
　　“这里的麦子刚被割过一茬！林里的果子还没熟，这样我们怎么找！？”
　　阿二环视了一圈之后，也同样面色不善。
　　网友a：切，又是这种拉着孩子做饭的套路，看都看腻了。孩子的萌点很多，能不能好好发掘一下。
　　网友b：这不就是荒野求生亲子版吗？一会儿肯定要先吵一架，然后让孩子们卖萌缓和关系。
　　网友c：都是用了多少遍的套路？能不能有点新意啊。
　　导演还没有回话，自觉任务已经发布完毕的乔缓和叶一未就已经的顺着本能习惯开始行动了。
　　修四带着各自的孩子走到一旁的林子里时还不忘给孩子戴上防晒口罩、整理衣装。
　　就连女艺人小月那一队，都蹲在路旁搜寻起来这阵子可食用的野菜。
　　阿一和阿二额头青筋直跳，可是即便这会儿再想发作，也不得不顾及一下此时已经拉开架势的几台直播机器。
　　另外几组都已经毫无意见的开始寻找食材，如果他们两个再找理由的话，就有可能破坏自己的计划了……
　　想到这里，阿一干脆把他们负责带的那个小女孩抱在怀里。
　　他脸上虽然带着些温柔的笑容，可是与其落到孩子耳朵里却带着几分威胁的意味，“给我好好表现，你要是拖后腿的话……”
　　阿一怀中的女孩匆匆点头，眼中浮现出一抹惊恐。
　　阿二就像为她擦拭汗水一样，顺带把女孩眼角的那一点晶莹擦去了。
　　直播间。
　　“什么？居然是一片刚被割干净的一块地，外加一条河！哈哈哈，导演组竟然来真的。”
　　“哇？！不是说这都是一些有钱人家的小孩子吗，这个镜头里的怎么看起来比其他组的大人还灵活？”
　　“这不是那个在预告片里脾气最会折腾人的孩子嘛。可是现在看起来，他和他的代理家长关系竟然还不错！”
　　“随手点进来消遣时间的节目，居然有修四！已经开始期待了，哈哈……”
　　烈日炎炎，被无数双眼睛关注的几位艺人就像参加其他的节目一样，十分注意自己的形象。
　　有直播在旁，就连阿一和阿二展露出来的笑容都比平时要多一些。
　　可是镜头一转，另外4位的画风就与这边截然不同。
　　有了上一次种地的经验，在泥塘、树林里搜寻食物的乔缓他们该把裤脚挽起来的挽起来，该将衬衣扎进腰里的也扎了进去。
　　为了把附近的东西看得更清楚，乔缓，卓扬，叶一未三人干脆把腰一弯，镜头里连个脸都看不见。
　　只剩白吉克一个人，一脸懵逼的眺望远方。
　　如果不说这是节目，他们几个的打扮俨然一副年轻农民的模样。
　　除了一些铁粉以外，直播间里的人大多觉得这幅模样多少有点无趣。
　　“这是为了作秀吗？为什么连脸都不露啊？我们要看农民种地的话直接去路边看不就好了。”
　　“又是只能看到小白的一天吗？”
　　“还是阿一和阿二组有梗，看来那个小姑娘和他们两个人的关系不错呢。”
　　“我怎么觉得小姑娘好像有点放不开似的，一直不看他的代理家长。”
　　“可能是在镜头前，孩子有些紧张吧……”
　　乔缓与卓扬带着康斯坦丁很快就搜寻了一些野果和干柴。
　　卓扬眼尖，看到河边并不算是红线以外的地方立马发送摩斯电码给叶一未。
　　叶一未会意，戳了戳小白：“你会游泳吧？”
　　小白：“啊？”
　　二十秒后，一声“噗通”巨响吸引了所有人和镜头的关注。
　　白吉克就这样扎进了水中，公然……摸鱼。
　　三人相视一笑，这总算高光时刻了吧？
　　但是，他们以自己的捕猎水平作为评判标准，有些低估了小白从来只在电脑上玩过捕鱼达人这件事。
　　两分钟过后，卓扬看白吉克被鱼耍的团团转，终于忍不住了。
　　镜头都还没捕捉到他的影子，身手矫健的卓扬就已经的捞了一条鱼，直接塞进了白吉克手里。
　　“拿着！”
　　白吉克拿着鱼，十六核大脑瞬间开始宕机。
　　卓哥……什么也开始对我这么好了？
　　“丁丁！你也接着，记住这是白哥哥捉的鱼，不是卓叔叔捉的，懂？”
　　从水中冒出头来的卓扬一甩短发，折射着阳光的水珠四散而飞。
　　他一身麦色油亮的皮肤在日光之下显得越发晃眼，和旁边白的过分的白吉克瞬间形成对比。
　　而镜头切过来的时候，正好是这一幕——
　　制作组发放的衣服紧紧的贴在卓扬的身上，将着将他一身有力的线条勾勒地纤毫毕现。
　　阳光洒在他的背后，模糊了他十分硬朗的轮廓。他看着向自己跑来的康斯坦丁的时候，眼底浮现出一抹温柔。
　　这一下子，不光是直播间的观众，就连康斯坦丁仰望着卓扬的时候都情不自禁的看呆了！
　　面前这个男生面前这个大哥哥，就跟他最欣赏的那个机器人一模一样，充满了力量感！
　　摄影师十分识趣的凑上前来捕捉镜头，更是引得评论间直播间尖叫一片，他们根本没在意是谁摸的鱼，关注点全歪了。
　　“哇……好久没有见过这样类型的帅哥了！”
　　“这种肌肉是真实存在的吗？”
　　“现在的小偶像真是为了出名不择手段，吃蛋白粉吃成这个样子。啧啧啧……”
　　“黑粉退散好吗？人家档案里面写的清清楚楚的，卓扬每天都有在锻炼的，青龙教官都公开表明他厉害了！有这样的肌肉一点都不夸张！”
　　“卓叔叔！”康斯坦丁在眼睛里散落着点点星光，他二话不说的直接冲进了卓扬怀里。
　　卓扬在和这个小家伙相处的几天里，早就已经对于他的炮弹攻击轻车驾熟了，“快，谢谢白哥哥！”
　　他一手提着抓上来的鱼，一手端着小家伙的屁股，让他稳稳当当的坐在自己的胳膊上。
　　康斯坦丁满脸乖巧：“谢谢白哥哥！”
　　白吉克：“嗯？”
　　刚刚发生了什么？？？
　　可这一幕，在观众眼里则成了妥妥的反差萌。
　　康斯坦丁之前的熊，他们在预告片里都看到了，此刻竟然在卓扬怀里，那么乖地感谢别人诶！
　　“瞧见了吗？哪个吃蛋白粉能有这样的力量感！”
　　”呜呜，就要男妈妈！就要男妈妈！”
　　“那个孩子再轻的话也有三四十斤了吧？一只手就能端的这么稳！本健身人士反正做不到。”
　　“就没人注意到小白去捉鱼了……”
　　“（打断）啊啊啊啊又有力气还会带娃，卓扬是什么神仙！”
　　乔缓和叶一未偷偷瞥了一眼弹幕，不由自主的一起皱紧了眉头。
　　弹幕都在关注什么啊喂！
　　“这样下去可不行，幸亏我们还有别的计划。”
　　“是的，卓扬这家伙性格太急了。”
　　二人飞快发送电码，疯狂吐槽。
　　“今天晚上没有小龙虾吃了吗？”回到林边的康斯坦丁这才看到卓扬手里拎着的是他不认识的鱼，眼底划过一丝失落。
　　卓扬：……
　　这孩子性格好了不少，但为什么对小龙虾还是那么执着啊！
　　还没意识到刚刚自己是如何破坏了整个“捧红小白A计划”的卓扬还在想着自己那晚在宿舍吃小龙虾的事。
　　嗯。
　　小龙虾这玩意本身就有毒，鉴定完毕。
　　乔缓强压内心想把卓扬脑袋上P上大鸭梨的冲动，仔细打量了一圈摄制组圈下来的这片地，计上心来。
　　他眼中闪过一丝诡异的光，微笑着揪了揪康斯坦丁的呆毛。
　　“当然有。只不过……我们得去那一边！”
　　“好耶！”
　　另一边。
　　修四再一次出现在一个镜头里，如今小有了一些名气的他们，很快就吸引了不少粉丝进入直播间。
　　这一下子，让得知了直播情况的阿一和阿二彻底坐不住了。
　　这场直播上的人气如果输了，他们两个想要翻红可就彻底没戏了！
　　两个人的眼睛咕噜噜一转，不约而同的看向跟在乔缓身边紧紧拽着他袖口的康斯坦丁。
　　然而。
　　康斯坦丁忽然意识到了目光，直接回头看了他俩一眼。
　　140的智商差不多是阿一阿二加起来的水平，他们只感觉背后一凉。
　　那眼神里，竟然充满了赤裸裸的鄙夷和……怜悯。
　　仿佛在说“又打算拿我下手，二位真就没点新招了吗？”


第47章 
　　为了让埋头苦干、绝不发言的白吉克能够多有几个镜头，乔缓罕见地满面愁云。
　　这可比查案还费劲。
　　叶一未虽然同样心中焦急，但……卓扬就在他旁边站着。
　　被对方知道身份是一件事，可要让他和这位莽夫糙汉和谐相处，那就是另一件事了。
　　卓扬依旧不知道自己刚刚小火了一把，直接大大咧咧揽过叶一未肩膀：“怎么了，兄弟？”
　　叶一未不动声色地后撤半步，无奈朝旁边挑了挑眉，示意大鸭梨看过去。
　　原来，白吉克因为带着孩子动作不得不放慢一些，一个人一时间有些应付不暇。
　　叶一未本意是让卓扬留神，别出意外。
　　但是。
　　卓扬却完全会错了叶一未的意思。
　　“小白，这两个孩子就交给你了。”
　　还带着一脸茫然的康斯坦丁被卓扬从乔缓身边抢走，郑重其事的交到了白吉克手里。
　　突然被委以重任的白吉克：……
　　乔缓、叶一未：？？？
　　但……这似乎也不是不行？
　　“噢耶！大魔王终于走了！”
　　小米欢快的拍了拍手。
　　白吉克与叶一未这一组负责照顾的小米，对冷冰冰又十分严格的叶一未是又敬又怕。
　　她好不容易看到了一个自己的同龄人，一点儿也不怕生的凑了上去。
　　白吉克蹲下身，用自己刚从照顾惠鑫的小朋友那得到的经验，认真说道：“你们两个要好好相处，像是显卡和风扇一那样，明白？”
　　康斯坦丁点点头，小米疯狂摇头。
　　然后，刚被乔缓拉走科普了一遍“白吉克可能采用话术101”培训课的康斯坦丁给小米解释了一遍，小米这才懂了。
　　两个小朋友的关系成功前进一步。
　　白吉克自是不知道自己的话术库早被乔缓这位老油条预读了个遍，当即腼腆一笑。
　　他果然是沟通天才。
　　然后他揉了揉他们两个的脑袋，一边走一边拾些方便点燃的东西。
　　两个本来就很是聪明的孩子，很快就在白吉克的鼓励之下帮起了忙。
　　这项工作并不难做，他们的小小基地旁很快就垒出两捆整齐的柴火。
　　叶一未这边也没闲着，给卓扬找了点避开镜头的活儿干。
　　再加上他本身对水的执念格外深，看到白吉克照顾两个孩子如此的游刃有余，就和卓扬一起去河边摸查了一遍，却也误打误撞摸了点田螺上来。
　　时间还没到中午，灼热的温度已经让不少人都汗流浃背了。
　　大人们或许还能勉强坚持，但这些从小养尊处优的孩子们，却像晒蔫了的丝瓜一样蔫巴巴的。
　　白吉克看着两个孩子被大太阳晒得蔫蔫没精打采的模样，带着他们坐到了树荫下。
　　只见白吉克随手薅下两片草叶来，一双灵巧的手在镜头之下上下翻飞，很快就扎出了一只草蚂蚱和一只兔子。
　　在城里久住惯了的他们哪里见过这种变废为宝的本事，一下子都十分崇拜的看着白吉克。
　　“这是野草号小蚂蚱吗？！哥哥能不能再给我变一艘游轮出来？”
　　“我……试试，可能不太好看。”白吉克耳朵一烫，又揪了两片草叶。
　　“哥哥你好聪明哦！”
　　叶一未见状暗笑一声。
　　在镜头还停留在白吉克他们几个身上的时候，叶一未带着些许疑惑的表情把盆子里放着的几颗田螺递到了白吉克面前。
　　“我刚才找到的这个田螺好像和其他的不一样，你瞧瞧……”
　　白吉克才看清楚叶一未盆子里放着的东西是什么，原本还有些放不开的表情立刻变得严肃起来。
　　“叶哥，这东西你是从哪找到的。”
　　“就在河边。”
　　“导演组有没有打火机？麻烦借我用一下。”白吉克扭头说道。
　　导演组跟拍了这么长时间，也算清楚白吉克多少有些社恐的习性。
　　今天，还是他们第1次听着白吉克如此流畅地对着镜头说出这么多的话来。
　　摄像师抓准了这个机会，把镜头对准了那只毫不起眼的田螺，等着白吉克解释。
　　“这不就是田螺么？我在书上看过的。”小米探头。
　　“你仔细观察一下，这只螺不是我们日常食用的田螺，而是对于环境有极大破坏力的福寿螺。”
　　“你们来看这里……”白吉克一边说着，一边把叶一未捕捉到的田螺和福寿螺各拿出来一只。
　　“田螺的螺旋呈锥状，而福寿螺的侧面看起来则成扁平形状。”
　　“那……这个是不是就不能吃了？”
　　“如果实在寻找不到其他食物的话，它也能够勉强充当食物的角色。”白吉克耐心的解释着。
　　“但是……福寿螺一定要经过高温烹煮才能够食用，否则它里边的寄生虫很有可能侵入人体，导致多种疾病。”
　　“而且福寿螺有吞食稻叶的习惯……看来，这一片水域已经被它入侵了。”
　　白吉克一边说着一边看向周遭的环境。
　　这里的水质并不清澈，正好适合福寿螺的生长。
　　“你对这个东西还挺熟啊。”叶一未和乔缓对了个“计划通”的眼神，一起笑道。
　　他们俩昨天刚在围脖@了白吉克相关知识，一定是他看到了吧！
　　事实上根本没看围脖的白吉克只是想到了一些不好的回忆——
　　在他为数不多进行的户外训练中，只是误吃了田螺里混进来的一个福寿螺，就足足在医院躺了三天！
　　一想起肠胃翻绞、痉挛时带来的强烈痛苦，白吉克的头皮就一阵发麻。
　　他低头看向自己手里那个好似无害的福寿螺，心中骂道，“这东西和诈骗组织一样，化成灰我都认得！”
　　但他还是磕磕巴巴道：“嗯……之前，和家人出去旅游的时候见过。”
　　“哈哈哈哈太可爱了，什么新类型科普工具人！科普的时候一本正经，对着镜头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就我一个人觉得这是剧本吗？好尴尬啊……”
　　“谢邀，恐怕真的就你一个。”
　　白吉克分外认真地盯着手里安静如鸡的福寿螺。
　　好像这一只还没有开始繁殖。一到了繁殖期，那密密麻麻的粉色螺卵……
　　一阵恶心感袭来，白吉克表示不愿再想。
　　突然间，白吉克感觉到自己手上一阵湿润。
　　或许是这只福寿螺离水太久，在螺壳的缝隙突然溢出一些粘液。
　　如同小米粒大的粉色裸卵拥拥挤挤的被排了出来，直接粘在了他的手上。
　　“啊啊啊啊！密恐要晕了！！”
　　“呕……真佩服小白不动如山，反正我先吐为敬。”
　　“帅哥也抵御不了这玩意儿的恶心，溜了溜了。”
　　镜头拉的太近，直播间里一片哀嚎。
　　围坐在监控器前的导演太阳穴突突猛跳，后面跟组的工作人员也大多花容失色。
　　只有面前的摄像大哥依旧敬业的举着相机。
　　当然，只是因为这机器太贵，他实在赔不起。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白吉克在那一瞬间已经感知不到外界传递来的任何讯息了。
　　一双浑圆的眼睛顿时老大，脸色也一阵苍白。
　　白吉克本能的想要把这恶心无比的东西甩下去，可是这突然想起这些螺卵的生命力极其顽强，更是让无数国民患上了疾病。
　　使命感忽然上头，白吉克定了定神，硬着头皮道：
　　“叶哥……你能不，能不能给我拿一张硬卡纸过来……”
　　“没问题。”
　　叶一未立马把硬卡纸和打火机一并拿了过来。
　　只见对这个东西深恶痛绝的白吉克二话不说，将自己手上的螺卵全都插进了写着题词的硬卡纸上。
　　然后将它们和福寿螺的母体放在一起，找了一块空地把这个祸害人的东西一并点燃了。
　　等到最后一抹火光停止跃动的时候，白吉克和叶一未不约而同的又看了一下自己刚才点燃的纸张上是否有余火没有被扑灭。
　　摄像大哥也很是负责，给了一个灭火完成的镜头。
　　白吉克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还是在直播当中。
　　耳朵微微一红的他下意的事的想要躲避镜头，可是想起刚才自己的举动，又忍不住补充了一句。：
　　“大家……尽可能的不，不要在野外点火。”
　　“有……有野外露营习惯的，的……嗯……”
　　或许是感受到了屏幕后期待的目光，莫名的焦躁让白吉克脑袋里的cpu差点过载。
　　他越是着急，就越是想不出什么词来称呼直播间里的粉丝们。
　　“这是怎么？忘词了吗……”
　　“叫姐姐。不喜欢的话叫朋友也行啊，哈哈哈”
　　“一个称呼这么难想哦，来我家我教你（狗头保命）。”
　　白吉克看不到直播间里那些调侃，看着黝黑的镜头时觉得自己就像热锅上的蚂蚁。
　　他狠狠抓了一把自己的头发，脑袋里却突然有一线灵光闪过。
　　“对！同志们记得在用火完毕之后，一定要把火焰扑灭，避免造成山火、野火等人为灾害。”
　　白吉克一脸严肃的说道。
　　我可真聪明。白吉克暗笑。
　　“哈哈哈哈哈……我实在是不想笑的，可是他居然叫我同志耶！”
　　“他怎么这么可爱？！办事利索，说句话却磕磕巴巴的……”
　　“没想到他年纪不大，这方面的知识倒还挺丰富的。他是哪家公司的艺人啊？姐妹们，求指路。”
　　叶一未看着终于鼓起勇气直面镜头的白吉克，突然有了一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欣慰。
　　很好，白吉克！
　　就这样继续，你一定可以红的！
　　在大部分镜头都在捕捉着修四几个人身影的时候，一位带着工作证的导播悄悄靠近了阿一和阿二身边。
　　“阿一哥……现在话题底下的讨论度，最高的还是他们几个。”
　　阿一冷嗤一声，咬牙切齿的道，“没事，我看他们还能蹦跶多久。”
　　“这一次一定要他们成为我们的垫脚石。”阿二冷声道。
　　工作人员看着雄心勃勃的二人，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们心中其实在瑟瑟发抖。
　　呜呜呜，之前只是觉得乔缓可怕，后面又觉得康斯坦丁可怕，怎么现在连一直沉默寡言的白吉克都这么可怕！
　　＊
　　另一边，眼看着其他的小朋友都在帮代理家长捉鱼摸虾的康斯坦丁实在是坐不住了。
　　趁着白吉克给小米重新梳理头发的时候，他已经提着制作组专门给他们这些孩子们准备的小桶走到了河边。
　　可他准备像那天一样从河里捉点什么上来的时候，风中絮语就带着一些让他头痛欲裂的话吹到他的耳朵边上。
　　“也不知道樊大制片抽的什么风，非要把孩子送来这种地方受苦。”
　　“你不知道，樊慧已经准备申请破产啦！我估计，她就是想靠她这个孩子赚来最后一波热度。”
　　“哦……我想起来了，她最近不是有个电影要上吗？预期不太好？”
　　“让自己的孩子能在节目上卖卖惨靠着最后一波反弹，再卖一波自己电影的票房吗？”
　　“这个当妈的心可真狠，为了电影什么都干得出来。”
　　“哎，你完事没？快走吧，一会儿导演又要骂人了……”
　　两人的声音越来越远，康斯坦丁的眼前却是一阵模糊。
　　破……破产？
　　他实在太聪明了。
　　聪明到清楚的意识到了最近妈妈对他态度的反常。
　　所以，妈妈最近愿意靠近我，只是因为我可以给她带来热度吗。
　　不……
　　那两个人的话把康斯坦丁牢牢定在了原地。
　　梦舟无神的瞳孔、再也不会动作的手臂已经不受控制的冲入他的脑海之中。
　　他不由得回忆起那些无人陪伴的夜晚。
　　唯一的温暖根本不在身边。
　　黑暗攫住了他的心脏，就连呼吸都带着如刀一般的刺痛感。
　　妈……
　　不知何时已经被泪水打湿了脸庞的康斯坦丁本能的想要去追寻那一线温暖。
　　可是他脚下一滑，直接跌进河里。
　　“阿——！”寻觅到了康斯坦丁身影的小米尖叫着捂住了眼睛。
　　“康斯坦丁！”
　　刚站起身来准备活动一下筋骨的白吉克看到的便是康斯坦丁摔入河中的那一幕。
　　他看到康斯坦丁还在水中挣扎，目测了一下那处河流的深度之后，把面前的小把盆里的田螺都丢了出来，飞速冲到河边去。
　　“这又是什么剧本？快来人救人啊！！！”
　　“导演组疯了吧，竟然真的让孩子掉到河里？！”
　　“应该是意外吧……别什么都阴谋论好不好？”
　　“这可说不定，你们难道不知道修四唱的主题曲是樊慧对家的么？没准人家就是要利用这个孩子炒作一下呢。”
　　“他拿这个盆子干什么？”
　　在一片嘈杂的直播间里，终于有人注意到了这个异常的地方。
　　而原本在远处一边搜索食材，一边偷偷关注着白吉克这边情况的三人看到康斯坦丁落水以后，也不由自主的瞳孔一缩。
　　直播间里吵的热火朝天，白吉克可来不及想那么多。
　　他在确定了康斯坦丁的位置之后，拿着盆子直接跳入了水中。
　　“你能说话吗？能动吗？能的话就动动手指！”白吉克在奔涌河流里扑腾两下，游到了他身边。
　　康斯坦丁的手指微弱的弹了弹，求生欲让他紧紧抓住了白吉克的胳膊。
　　看他那脸色苍白的模样，白吉克就知道他的体力已经在刚才挣扎的时候透支了。
　　不过还好，至少到现在还能听得清话……
　　“没事儿，我来救你了。”
　　白吉克把盆子倒扣在水面上，让康斯坦丁的上半身趴在盆子上得以浮起。
　　而他自己，则从康斯坦丁的身后推着他往河边游去。
　　“原来这个盆是为了让孩子扶起来的吗？！”
　　“这个操作看起来好专业哦，白吉克之前是干什么的呀？”
　　“我去，我本来以为这个小白是瘦弱挂的，没想到也这么有料！”
　　“哈哈哈，修四可没有一个人身材差劲，欢迎姐妹补课！”
　　两个人刚刚上岸，就被导演组递过来的毛巾裹了个严严实实。
　　也赶来岸边的乔缓抱起康斯坦丁，帮着他把水咳出来之后才让他躺下休息。
　　“你还好吗？”满心愧疚的白吉克凑近问着。
　　康斯坦丁紧抿着唇，一言不发。
　　“哎呀……你们怎么能让孩子一个人乱跑呢？”
　　“你们好胜心强又和孩子有什么关系，现在人都这样了……啧啧啧，真可怜。”
　　阿一阿二站在一旁虚情假意的说着，哪怕演技再差心里再怕，在娱乐圈里混了这么多年，他们此刻的表演也算得上是上乘，仿佛他们多心疼康斯坦丁似的。
　　康斯坦丁还是没有说话，甚至微微闭上了眼。
　　依照这个孩子的性格，不回怼他们两句实在是太不正常了……
　　乔缓知道他恐怕是有些难受，就没有追问。
　　只是一双眼睛狠厉看向二人。
　　阿一阿二瞬间打了个哆嗦。
　　可这也让他们确定了。
　　看来把宝压在康斯坦丁和他妈妈的关系上果然没错。
　　其实现在只要他说一句话，就能洗刷白吉克的污点。
　　可是……他才不会张嘴呢。
　　“哎，还是个小娃娃哟。”阿一叹道。
　　在直播间的观众眼中，康斯坦丁现在的表现就相当于默认了刚刚他是因为做了不愿意做的事情。
　　所以，他才会抗拒刚才还和他关系不错的乔缓的问话的。
　　“这意思……是小白在镜头没拍到的地方要求孩子去做什么了吗？”
　　“我刚刚好像是看见小白对他说什么来着……”
　　“我好像也看见了……”
　　乔缓低头看了老在水里挣扎时把身上碰出了些许淤青的康斯坦丁，示意卓扬将摄影师的相机头盖上。
　　“小风，你们带着康斯坦丁和小米先去医院看看。今天的直播就到这里吧。”
　　导演知道这算是个不小的事故，把直播间关了之后就让公关的人写了个公告滚屏播放。
　　直播间的观众们也有些担心这个机灵的小家伙，表示想要关注一下后续情况。
　　可是有些人已经注意到了康斯坦丁身上那些白皙皮肤上那些斑斑点点的挫伤痕迹。
　　“楼上的停停吧，怎么说也不能耽误人家看病啊……”
　　“哎……这次的确是小白没看好他。”
　　“散了散了，等官方通报吧。”
　　“我就说这是一场炒作，等着吧……没准儿樊慧还要谢谢白吉克英勇救人呢！”
　　白吉克垂头丧气，紧跟在抱着康斯坦丁的工作人员身后。
　　“哼，自己没看好孩子。现在又装出一副着急的不得了的样子，是给谁看呢？”
　　阿一瞧着紧跟在康斯坦丁身后的4个人，冷嗤道。
　　“差不多就行了。别以为你们刚才做的那些脏事没人看见！”
　　早已看不惯两人举动的小月直接冲上前来，指着他们的鼻子骂道。
　　“你跟你的经纪人就干净了？”
　　阿二挑了挑眉，反而笑了起来。
　　那天偷看到小月私事的他们早就握住了这个女人的把柄，面对着他的指责也浑然不惧。
　　“你……”小月红唇紧抿，差点要忍不住在这里动手的冲动。
　　“小月同志。”乔缓及时抓住了小月的手腕。
　　小月脸上虽然怒容未消，但也冷静了下来。
　　“……我刚刚看到他们和一个工作人员在窃窃私语，她还把她的手机拿给他们看了。”
　　对着4个人说完，狠狠瞪了他们一眼的小月似乎也想赶紧逃离这个地方，匆匆上了保姆车。
　　“谢谢。”乔缓心里有数了，立马指挥道，“小白，你和叶哥一起去医院看着点孩子们。”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乔缓就像是修四的主心骨一样。
　　他不允许自己慌乱。
　　但小白没动。
　　眼神中充满了失望和自责。
　　“毕竟刚才小米刚才受了惊吓，康斯坦丁的状况也需要一个细心的人照顾。”乔缓拍了拍白吉克的胳膊，递过一瓶水，“这是福灵剂，把好运带给他们，好吗？”
　　白吉克双眼重新对焦，片刻后，将那瓶水一饮而尽。
　　乔缓见状才松了口气。
　　其实连他自己也没意识到，自己此刻的动作和神态有多像成为刑侦部门队长后的乔棠。
　　“那……你们呢？”发梢还在往下滴水的白吉克回过神，问道。
　　“这不是还有人在等着我们呢吗。”
　　乔缓神色一冷，如刀似线直直扫过抱着胳膊在一旁迟迟没有离去的阿一阿二两人。
　　他早知道娱乐圈为了争名夺利可以不择手段、不讲人性。
　　但是……
　　这一切怎么也不该针对一个无辜的孩子！
　　乔缓视线愈冷。
　　“我们会照顾好康斯坦丁和小米的。”叶一未充分相信乔缓的判断，眼刀也狠狠刮了二人一下，这才上了导演组开往医院的那辆车。
　　阿一阿二在这视线之中情不自禁的抖了一下，有些瑟缩。
　　但一想起自己能够顺利翻红、赚得盆满钵满的样子，他们两个又很快昂起头来，志得意满地看着孤零零的乔缓和卓扬。
　　他们修四再可怕，可怕的过在娱乐圈二十年不火的怨念吗？
　　可怕的过那些读着恶评失眠的夜晚和肚大肠肥的投资方油腻的双手吗？
　　阿一阿二心神已定，一切道德观早就被抛之脑后了。
　　这就是他们的背水一战，只要能赢下来，以往的一切都会被改写。
　　娱乐圈里带着黑料依然爆红的艺人也不是一两个了，怎么就不能多他们兄弟俩。
　　“既然你都猜到了我们什么意思，我们兄弟俩也不废话了。”阿一道，“就在这片地上，咱们以直播定胜负。怎么样？”
　　此刻没有任何镜头对着乔缓和卓扬，前者方才显露出他面对真正的神色。
　　“好啊。”
　　乔缓的声音如同烈日飞雪，带着些义无反顾的威压，连卓扬都有些害怕了。
　　不远处。
　　一个带着墨镜的女人见到这一幕，艳丽的红唇勾起好看的弧度。
　　“可以让法务准备文件了，废物们的时候不多了。”她对助理说道。


第48章 
　　阿一阿二重整旗鼓，挑衅看向乔缓和卓扬。
　　卓扬觉得那眼神实在是恶心极了，本能想直接飞起一脚踹在他俩一模一样的脸上，为清正娱乐圈做出一份努力。
　　但他忍住了。
　　毕竟在阿缓身边待了这么久，他也不会再这么冲动了。
　　可阿缓呢？虽然他不说，但卓扬也知道康斯坦丁那小子可是阿缓的心头肉啊……
　　卓扬在心里默默思考了片刻自己能不能制止住发怒的乔缓。
　　然后，他转过头——
　　乔缓正在低头玩手机，面色早已恢复正常。
　　甚至有些不耐烦。
　　卓扬：……
　　阿缓的心思我别猜，猜来猜去也猜不明白。
　　乔缓漫不经心地拨弄着手机，似乎给谁发去了消息，眼底滑过一抹不易察觉的轻松。
　　等把那俩人的胃口钓的差不多，他才悠悠开口：
　　“就是开一场直播这么简单？”
　　“没错！就这么简单！”阿二见他们终于上钩，连忙说道，“正好一边剩了两个人，我们就利用附近的食材做饭，看谁直播间里的粉丝数量多谁就赢了。”
　　说得这么溜，显然有备而来。
　　乔缓又问：“直播费时费力，我们能有什么好处？”
　　“如果你们赢了，我们哥俩也不会再参与有你们在的任何节目，怎么样？”
　　阿一笑着，仿佛他们已经胜券在握。
　　“还会给那个孩子道歉。”阿二补充道。
　　见乔缓似有松动，阿一赶紧加码：
　　“当然……最后我们哥俩赢了，就请你们退出这档节目。”
　　姜吉在一旁听着，拳头都捏紧了。
　　这种赌到底有什么意义？无非就是刺激年轻气盛的乔缓和卓扬上钩罢了。
　　可他看向乔缓，却是一脸平常，丝毫不见愠色。
　　“姜哥，麻烦你给我们开一次直播吧。”乔缓没有理会双胞胎的挑衅，语气依旧带着十足的客气。
　　姜吉叹气：“你们……”
　　他觉得乔缓似乎不是上头了。
　　“好吧，”他压低声音，“万事小心。”
　　“放心。”乔缓回之一笑，颇具领袖气质。
　　……
　　手机再次架了起来，姜吉摆弄了几下，直接连接到对方的直播间里。
　　battle模式正式开始。
　　这一回，就只剩下泾渭分明的两组人马。
　　“我们要干点什么？”
　　脚面上落下点点湿意。
　　乔缓低头望去，只见到还在蹦达的一尾泥鳅。
　　刚才康斯坦丁抓的河鲜已经零落在草丛中，在这温度之下失去了活力。
　　康斯坦丁苍白的脸和那天他见到的农民脸上在提起小龙虾时的疲惫神情，在乔缓的脑海之中交错。
　　他定了定神，看着不远处的这一片稻田。
　　“还像上次那样，我们抓龙虾。”
　　阿一阿二两人一宿没睡，早就一起商议过了今天的计划。
　　趁着镜头没有偏转的时候，阿一的助理就把一些被打昏过去的鱼丢进了河里。
　　“直播间的朋友们你们好，今天我们是要和修四之中的两位，慢羊羊组合进行一次PK。”
　　“今天我们两个的身份就不是歌手了，是新晋美食博主哦！”阿一轻车驾熟地介绍着。
　　“还请各位粉丝朋友和路人朋友多多点个关注。”戴着草帽的阿二笑意盈盈的打着招呼。
　　他们已经开过多次直播，经验丰富。
　　“唉？我们今天的收获还不错呢。大家看这条鲤鱼，分量不小吧！”
　　“这是河里的泥鳅，一会儿可以辣炒着吃。”
　　阿一和阿二每次隔不了几分钟就会有新的“收获”，引来直播间一片赞叹。
　　“没想到他们两个不仅会唱歌，在野外生活也是一把好手。”
　　“这个鱼个头不小哎。”
　　“额……可是这明显不是野生鲤鱼啊。”
　　“程墨ccc”被房管禁言。
　　那一点不和谐的声音很快就被滚动的评论顶了上去。
　　阿一阿二低头窃笑。
　　有着镜头后面的人的提示，就算他们再怎么笨拙也不会空手而归的。
　　为了保证今天的计划能够更顺利的完成，阿一早就和自己的经纪人商量好了双重保险。
　　不一会儿，阿一和阿二就用街上买来的市场里买来的泥鳅和鲤鱼，填满了自己带来的那个小桶。
　　虽然偶有失手，但却让节目效果更加逼真。
　　而且相比于对这次挑战毫无预料的乔缓而言，前天晚上他们就已经在自己的个人账户上宣布了今天开启直播的消息。
　　在厚着脸皮的多方联络之下，一些陪伴他们多年的老粉也按时赶来。
　　他们俩直播间虽不像刚才导演组组织的那次热闹，但也还算小有人气。
　　“这一次，我们赢定了。”阿一阿二憋笑憋的全身直颤。
　　姜吉眼看着对方的直播间热度蹿升，只能在心里暗暗着急。
　　修四作为新人团，乔缓和卓扬从没露过脸，此刻二人出了汗又有泥水，其实不是亮相的最好时机。
　　虽然他已经及时在广场里发布了再次开启直播的消息，可是刚才节目组的中途停止录制还是对观看人数造成了一定影响。
　　而且因为刚才的那些事故，直播间里那些不知是真人还是机器人的用户此时发言也并不算友善。
　　“就这么着急蹭热度吗？那个孩子到底怎么样了！”
　　“乔缓和卓扬的颜值有点让我失望啊，看上去也太接地气了吧！”
　　“emmm楼上认真的？你家艺人素颜能有这一半睡觉都笑醒了！”
　　“关注那个孩子吧还是！希望最后会给个解释。”
　　“大家好，我是乔缓。”
　　“我是卓扬。”
　　姜吉本想让两个人再说些什么，可是乔缓和卓扬只是在简单介绍了自己之后就坐在地上。
　　眼下，两个人正拿着一些干草叶子不知道在摆弄些什么。
　　姜吉十分无奈，但也只好亲自上阵，尽可能增加一些互动，直接问道：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在做可以捉小龙虾的小篓子。”
　　卓扬头也不抬的说道。
　　他们两个人动作倒是默契，一个做着主体，一个做着可以将它固定的支架。
　　两人的手速飞快，观众都还没看清楚他们到底是怎么编织的。两人面前已经就已经摆放了三四个颜色翠绿的草艺成品了。
　　“他们怎么会做这种东西的？”
　　“……农村人自愧不如，我到现在为止也只会用草编兔子。”
　　“这不是……刚刚小白逗那两个孩子用的吗？难不成，是小白教他们的？！”
　　“想要抓小龙虾的话，还需要一点饵料……”
　　没有去注意直播间里的讨论，乔缓发现不远处还是有几个村子的。
　　于是便拉着卓扬和他一起到村子里用田螺换了一些猪肝来。
　　将篓子放在水流相对平缓的地方之后，两个人也没闲着，又四处寻找起来可以充当调味料的东西。
　　卓扬弯下腰去，摘了两颗草果。
　　虽然草果可以临时充当调味料，可如果想把小龙虾当做主菜的话还缺少热油和辣椒啊！
　　姜吉心中焦急，但是看着他们两个不慌不忙的样子，也不好打破他们自己的节奏。
　　乔缓和卓扬这边的闲适气质实在是没有太多爆点，阿一阿二那边倒是笑梗不断。
　　他们一边唱着歌，一边就轻轻松松的从河里捕捞起来不少食材。
　　那些河鱼的味道鲜美，就算只是简单的加盐炙烤一下也不会很难吃。
　　更何况，他们哼唱的歌曲还是自己的当年一夜爆红的歌。
　　有不少路人粉只是随手刷着直播的时候，就被这熟悉的旋律所吸引，就再也没离开。
　　阿一阿二的直播间热度稳定上升着，乔缓那边却一头扎进了林子里。
　　“老大爷，我想跟您商量一下。我帮您把这一片的梨摘下来，您借我点油和辣椒行吗？”乔缓问道。
　　坐在果树底下摇着蒲扇老大爷一看开口说话的是两个年轻小伙子，立刻连连摆头。
　　“看你们两个这细皮嫩肉的，一定是城里来的人。让你们爬上爬下的，实在太不安全了……”
　　可老大爷的话还没说完，两个人在直播间上千人的注视之下就蹭蹭两下爬上了果园外头的两棵树上。
　　“大爷，您看我们这身手行不行？”卓扬探出半个脑袋，笑嘻嘻地问着。
　　老大爷一愣，完全没想到这小伙子这么实在。
　　“哈哈哈哈可太行了！有几分我当年的风范。”
　　因为有代言的经历，卓扬也趁机学了不少关于梨的知识，此刻看向一些摘掉了包装的果子，好奇发问：
　　“大爷，我看您家这个梨好像跟别人家的水果品相不太一样啊？好像……果型更正经一点。”
　　大爷骄傲的一挺胸：“当然了！这是本地的梨和苹果扦插之后的杂交种，味道更加清甜，看着也比别的果子漂亮多了。”
　　老人家显然对于自己亲手培育的成果显然十分满意。
　　与阿一阿二的费力表演相比，卓扬和乔缓则是完全专注于自己手底的活儿，摘果子又快又仔细，尽量不去伤害原本树冠的生态。
　　可惜直播间观众都还没有注意到这些细节。
　　一个小时后。
　　两个人动作利索地采了满满两箱子梨下来，从梨园顺利换来了油和辣椒。
　　“嘿嘿，你们两个这工作干的不错。喏，这是你们要的油和辣椒。”
　　“不过……我猜你们还缺口锅吧？”
　　“您怎么知道？”卓扬一愣。
　　“哼，老头子我知道的可不止这些。”老大爷狡黠一笑，捱近了乔缓，“小伙子，你们是不是来这里做节目的？大爷有个事儿想请你们帮帮忙，行不行？”
　　乔缓大大方方擦了一把汗水，俯下身子：“您说。”
　　“既然是做节目的，能不能帮我推销推销我家的梨？”大爷把乔缓拉到一边，神秘兮兮的问着。
　　乔缓回头看了一眼摄像头，笑道，“我刚还想问您愿不愿意给我们推广试试。”
　　大爷惊喜：“痛快！来，那你们就跟我走吧。”
　　老大爷十分热情的将他们邀请到了自己家里，让他们可以用自家的炉灶做菜。
　　可他们刚一进门，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直播间又嘁嘁喳喳的议论起来了。
　　“现在国内居然还有用这种土灶做饭的吗？”
　　“我家的老早就给封上了。”
　　“他们这饭呐，够呛能吃上咯……”
　　没错，这个老大爷家里的炉灶还是黄土垒成的。
　　这种土灶需要一边拉着风箱一边添柴，才能交换空气。
　　乔缓和卓扬对这个东西倒不陌生，还没等老大爷开口，把纸点燃往灶膛里一丢，很快就烧起火来。
　　卓扬把外套裹在腰间，十分熟练的刷着锅准备热油。
　　乔缓在一旁拉着风箱、适时添柴，和他配合的十分默契。
　　另一边，刚刚还在内心嘲讽乔缓二人的阿一阿二兄弟俩却没有想到，他们之前联系好的这家农户居然也没连上煤气！
　　虽说他们提前准备好了油纸和打火机，但就凭那点热度是怎么也不可能把鱼烤熟的！
　　现在直播间里已经有了不少粉丝，在水军的尬吹之下对他们也充满了期待。
　　面对着这完全陌生的锅具时，他们两个人已然是骑虎难下。
　　“这样怎么办？！”阿二小声道。
　　“能怎么办？硬着头皮上呗！”
　　他们找的农户一早就收了钱，所以还在他们动手之前乐乐呵呵的指点了他们两句。
　　可是，看着别人操作和自己上手终究是两回事。
　　阿一还没把里面上一次燃烧的柴火灰烬清理出来，着急着要证明自己的阿二就握住了风箱的手柄猛一用力。
　　直播间镜头里里弥漫着一片烟尘。
　　“咳咳……咳咳咳……”碰了一鼻子灰的阿一看起来极为狼狈。
　　脾气本来就说不上好的他吹胡子瞪眼，立刻指责起阿二来。
　　“你这风箱是怎么拉的？人家不是说好了要配合吗？”
　　“我就说不要来村子里做，在野外点个火不是挺方便的吗。”
　　阿一和阿二谁也不肯让谁，气氛有些僵持。
　　此时，两方的表现都出现在同一个屏幕里。
　　相对于乔缓他们那边默契的配合、顺顺利利的做起菜来的模样，阿一和阿二两人人现在互相指责的模样就显得颇为滑稽了。
　　“高下立判啊同志们！”
　　“阿一阿二是不是光顾着唱歌，都不会做饭啊？”
　　“我刚就想说，慢羊羊都在努力帮果农努力做饭，那么默契，这双胞胎还是亲兄弟呢，就会作秀吵架？”
　　“我就说一句，这么多年不火是有原因的。”
　　……
　　在他们吵闹起来的时候，已经抡起炒勺来的卓扬轻车驾熟的把草篓子里边的小龙虾倒了出来，热油爆炒一气呵成。
　　弹幕很少见到这种大锅做饭的场景，瞬间都被吸引过来了。
　　这动作看上去，也太舒坦了！
　　乔缓也终于有时间看直播间的讨论，他一边添着柴，一边对着镜头慢慢悠悠的回复的问题，顺便科普常识。
　　“河里为什么有小龙虾？”
　　“这个村子附近的稻田里曾经投放过一些小龙虾的幼苗。”
　　“可能有些顺着水渠跑到了这边，所以我们就在河道附近捉到了一些。”
　　“野生的小龙虾能不能吃？”
　　“野生的小龙虾确实有一定寄生虫的风险。所以在炒制过程中，一定要保证自己做的龙虾是绝对熟的才可以食用。”
　　“嗯……我们会请大爷一起吃。还有一开始摘的些野果，野菜，我们也吃不完。”
　　“对，这种野生的苹果树生出来的苹果酸度很高，可以在烧烤过后用于果腹。”
　　“不能烤啊……”
　　“如果没有条件把它烤熟的话，也可以蘸一些辣椒和酱油，味道不错的。”
　　乔缓一边说着，一边把刚才摘下来的几个野果切成了滚刀块。
　　他虽然不太会做饭，但发现自己的刀功确实一流。
　　他借着老大爷家厨房里的调味料简单沾了沾，直接送进了口中。
　　“真的不酸吗？！好像黑暗料理嗳……”
　　“那个苹果皮里面都还透着点儿绿色呢，我一看都倒牙……”
　　“为了节目效果也真是拼了。”
　　“额……其实西南地区早就有这种习惯来的。”
　　“没错没错！我们那里不仅苹果、芒果可以蘸辣椒。”
　　“对对对！橄榄草莓菠萝什么的也一样可以哦，味道真的不错！”
　　“没错，这的确是西南一些地区的饮食习惯，我也是从朋友那里知道的。”
　　朋友特指他爸，热衷挑战奇怪食物的乔棠同志。
　　乔缓微微一笑，又往嘴里送了一口已经沾满了辣椒的青苹果。
　　“不过，如果大家接受不了这种吃法。可以试试身体健康牌的苹果，甜度很高的。”
　　“哈哈哈哈乔同志随时不忘代言任务，牛！”
　　“乔同志的笑比苹果还甜！”
　　“买买买，你说什么我都买！”
　　“啊啊啊刚来！我明明关注了官方号，直播怎么没见推送啊……”
　　“我也是！因为他们设置了定时发送吧，前一秒还在疯狂推民俗知识啊！！”
　　直播间人气终于开始缓缓上升，而且不仅是新来的观众，更多的是看不下去双胞胎操作的人倒戈了。
　　姜吉也终于松了一口气。
　　用心的人没有被辜负。
　　“好了！出锅！”卓扬将铁锅里的小龙虾都盛了出来。
　　端着那么大一个盘子，卓扬依旧不了半分费力。反而顺着手就把不知道多重的铁锅提到外面冲洗去了。
　　热气蒸腾之间，直播间里的粉丝都感觉到一阵香气扑面而来。
　　“等有钱了，我一定要买一个能闻到味道的手机！”
　　“这是哪里来的小龙虾！看起来好香……”
　　“河里抓的。”
　　“呜呜，好想实现小龙虾自由”
　　又炒了两个热菜，乔缓这边已经顺顺利利的把菜端上了桌。
　　老大爷十分健谈，卓扬也打开了话匣子。
　　他甚至还谈起来自己小的时候，因为吃不饱，曾经去隔壁果园偷果子的事。
　　一脸正气的卓扬谈及旧事红了耳朵的样子引得直播间的粉丝们一阵大笑。
　　老大爷也借此机会回忆起自己大着胆子把苹果和梨扦插到一起，结果收获到意外惊喜的事情，还顺带教着乔缓和卓扬怎么找出好吃的梨的技巧。
　　有不少喜欢听生活科普的观众顿时被老大爷深入浅出的介绍方式所吸引了。
　　这才是直播最吸引人的地方，天南海北的观众可以透过小小的窗口，去体会片刻不一样的人生。
　　另一边。
　　阿一阿二才听到助理的耳语，面色就顿时一变。
　　“慢羊羊”组合和老大爷谈笑风生，他们也立刻改变了原来的计划，拉着这家的主人一起和他们上桌吃饭。
　　但他们两个一看到那套不知道被用过多久餐具时，脸色还是忍不住一沉。
　　“哈哈哈，来坐。”阿一勉强笑着。
　　虽说两个人还在努力进行着表情管理，也及时做了挽救。
　　但直播间的观众们哪一个不是开着高清、眼睛一眨不眨的关注着他们的一举一动的？
　　“嘶……不想跟人家坐在一桌吃饭，直说不就行了？”
　　“这表演的成分也太重了吧，坐在一桌上完全都不说话哎，还是另外一边的氛围轻松。”
　　“慢羊羊是不是之前就认识老大爷呀！”
　　“唔……他们好像对这一块好还挺熟的，对了，我想起来了，他们几个做代言的那个苹果果园不就在附近吗？！”
　　“怪不得能代言这些农副产品，原来他们早就下过功夫了。”
　　“他们真代言苹果了？我还以为是段子呢……”
　　不知不觉间，乔缓他们居然把把直播变成了一场农户养殖小龙虾和当地果蔬的推广。
　　再加上一开始那个热心老大爷的介绍，整个直播间的氛围显得特别正能量。
　　一时间，屏幕前后都是欢声笑语的。
　　姜吉注意到，在整场直播的过程中，关于修四，尤其是慢羊羊二人的讨论组话题飙升。
　　可是不知道因为什么，乔缓和卓扬他们直播间的观众数量仍不理想。
　　姜吉凭借多年经验，觉得这数据异常一定有些别的原因，不由自主的皱起了眉头。
　　可这后台的数据，他怎么查呢……
　　忽然，他想起了一个曾经帮助过他的人。
　　＊
　　医院。
　　“康斯坦丁，你怎么样？！”得到消息之后就匆匆赶来医院的樊慧一脸焦急。
　　坐在床边陪着小男孩的白吉克低声道，“医生给他用了一些镇静的药，现在已经睡着了。”
　　“他身上的伤口也及时处理过，医生说现在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太好了，辛苦你们了……”樊慧表情一松，终于放下心来。
　　“您别这么说，要不是我没看好他……”白吉克羞愧难当，连耳朵都在发烫。
　　“这件事情真的不怪你，这小子从小就很有主意。如果他想做什么，你是绝对看不住的。”樊慧安抚了白吉克几句，又道
　　“对了，我在赶来路上的时候看了一下直播回放。他从小就会游泳，怎么会突然爬不上来呢？”
　　是的，康斯坦丁说过自己是会游泳的。
　　“这……或许要等孩子醒来我们才能知道。”叶一未想起小月的那几句话，犹豫着道。
　　嗡——嗡——
　　白吉克正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口袋里的手机突然一阵震动。
　　“我先出去一下。”
　　“嗯，这里有我们呢。”
　　白吉克走到了走廊尽头，才低头查看自己接头人传来的消息——
　　“毒龙难寻，巨蟒在侧。”
　　这是一条明显带着警示意味的提醒，白吉克的表情沉凝了一瞬。
　　他到现在为止都还没有查出关于星熠境外洗钱案的线索，对方就已经发现了他的存在了吗？
　　那……这个巨蟒又指的是谁？
　　巨蟒不会轻易伤人，可他的存在却让白吉克不得不在意。
　　即使，他并不愿意去怀疑自己身边的人。可是这桩案子，已经让太多的人流离失所了……
　　接下来的行动，他要小心再小心才行。
　　叮叮——
　　当白吉克看到手机顶端最显眼的那一条推送时，又是一愣。
　　姜吉给他nightwing的邮箱发了消息，请他帮忙看看关于直播间的问题。
　　白吉克立即进入工作状态，拦住身边的工作人员，问道：“能把你的电脑借我用一下吗？”
　　工作人员还从没见过白弟弟这么严肃的样子，立马递过电脑。
　　“不对劲……”
　　白吉克虽然猜到阿一阿二肯定耍了点什么小手段，可是现在这两方的后台数据差距也太大了！
　　热度数据波动极大的阿一阿二直播间里竟然还能随时保持6位数的人在观看，可是慢羊羊的直播间在讨论热度节节升高的同时，观看人数竟然连10万都没到！
　　躲在消防楼梯间里的白吉克在键盘上敲击着噼里啪啦的声响，脸色越发难看。
　　“这是阿一阿二和平台合作，在恶意引流吗……”白吉克在心里猜测着，“可是引过去的人越多，就有越多人看到阿一阿二不好的表现啊，这是图什么。”
　　然后，他懂了。
　　有一个组织，或者几个有共同利益的势力，一边在控制着慢羊羊这边热度，不让他们火的太过，一边又让更多的观众去看双胞胎兄弟的蠢相，杀鸡儆猴。
　　阿一阿二的讨论风向哪怕有水军带领也快要绷不住了，白吉克都能预料到，应该过不了多长时间，就要把他们钉死成“没有艺德还想走捷径”的一类劣质艺人的标杆性人物了！
　　对于这点，他自然是没有意见。
　　可压制慢羊羊直播间的热度……
　　他很有意见！
　　白吉克知道自己不算是很懂人类的那种人，也不太懂娱乐圈，但和乔缓、卓扬和叶一未一起生活了这么久，一早就觉得，如果他们都不能火，那就没人配火了！
　　想到此，满腔热血的白吉克敲打键盘的手指飞快。
　　他倒是要看看，是谁在阻止他两位大哥的热度。


第49章 
　　越挖数据，白吉克越觉得这事儿蹊跷。
　　在压制慢羊羊直播热度的雪花般的代码中，有大量的重复引用片段。
　　而这只说明了一件事——
　　这帮人不是第一次做这件事了。
　　竟然一直不让他大哥火？
　　这帮人好歹毒的心思！
　　白吉克的脸颊迅速染上一抹绯红，仅靠一人之力，和对面的“团伙”battle了起来。
　　屏幕上的绿色代码飞速叠加，键盘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仿佛万千骑兵朝对方奔涌而去。
　　对方显然是散兵游勇，在白吉克的进攻之下逐渐分崩离析。
　　十几岁的少年就没有不争强好胜的，白吉克即将攻破对方的最后一层防线了，不知不觉间就带上了一抹笑意。
　　咔。
　　白吉克的笑容固定在了唇角。
　　？？？
　　对面的底层代码……好熟悉！
　　《监测并控制试图复出的劣迹艺人网络热度自动化小程序》
　　这是他一年前给导师发的作业啊！！！
　　白吉克的呆毛旁边又升起一缕青烟。
　　合着这么半天，他胜负欲都被激起来了，原来是在和一年前的自己battle。
　　怪不得这么厉害！
　　不对。
　　这作业只有他导师有，并且只能在内部数据库里找到。
　　也就是说，用这个代码压低慢羊羊热度的……
　　是自己人？
　　白吉克暂停了攻破对方防线的手。
　　官方要去压低乔缓和卓扬的热度，这合理吗？
　　白吉克立即打开了另一个窗口，仔仔细细研究了一遍，果然被他发现了盲点。
　　这程序一开始的针对目标只有乔缓，卓扬是几天前才加上的。
　　乔缓确实在网上有不少关于他身世背景的传闻，说什么的都有，就是没一个正面的。
　　白吉克：……
　　难道是我写的程序自动把乔缓识别成了劣迹艺人？？？
　　此刻，工作人员的电脑已经开始因为过度运转而嗡嗡作响，显然承受不起他的如此操作，即将发出警报声。
　　白吉克无奈，只好暂且作罢，看向一边的手机屏幕。
　　屏幕里还在放着慢羊羊的直播。
　　虽然乔缓和卓扬暂时不在他的身边，但隔着镜头的时候反而更方便了白吉克观察他们。
　　其实之前他的自动程序早就捕捉到了那些关于乔缓背景的传闻，只是白吉克觉得都是假的，也没去深入查证。
　　此刻他才从一个旁观者的视角，重新去看乔缓。
　　嗯。
　　对方根本没看镜头，甚至在画面里只露出了一个边。
　　他回忆了乔缓之前的种种细节，发现他好像确实……不是很想火。
　　白吉克越发举棋不定了。
　　他一边想着，一边不自觉看向屏幕里一闪而过的、灶台旁边被单独分出来的那一份小龙虾上。
　　这是经过乔缓提醒后，卓扬提前盛出过来的一份口味较为清淡的小龙虾。
　　而且，这还是康斯坦丁最喜欢吃的东西。
　　如果不出他所料的话，一会儿这两个人就要来医院探望康斯坦丁了。
　　“嘶……”白吉克越发捋不清楚思路了。
　　如果乔缓真的是个坏人，又何必对一个孩子如此认真呢？
　　樊慧的电影就要上映了。他们家的公司一旦申请破产，乔缓就不会再有什么和这个小男孩交流的可能了……
　　真的只是单纯的关心吗？
　　望着那张熟悉的侧脸，白吉克皱紧了眉头。
　　或许只是担心突然爆火，自己的背景会带来非议，所以小心谨慎？
　　那不必担心。
　　网络上的黑子，可以全部由他Nightwing搞定。
　　念头落地，白吉克原本还犹豫不定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坚毅了不少。
　　电脑此刻恢复了正常温度。
　　只见白吉克在键盘上敲敲打打，直播平台后台的数据便再无掩藏的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对方在他之前的程序中做了一些别的修改，也没逃过白吉克的眼睛。
　　“原来在这儿呢……”白吉克道。
　　片刻后。
　　慢羊羊直播间的人数已经突破十万了。
　　而且还在疯狂上涨。
　　做完这一切，白吉克只觉得像是吃了块蛋糕一样轻松。
　　但他心里还是有愧疚。
　　他决定把之前影响到的关于他缓哥的热度，都还回去。
　　沉吟片刻，白吉克隐藏了自己的手机号码，给之前联系过的一个客户拨去了电话。
　　“我要把之前粉丝剪辑的修四视频的直播投屏在广场上。”
　　对方收到NightWing的电话已经很惊讶了，听到对方这带着少年音却像霸总一样的口吻更是一愣，“您说的是……哪一个广场？”
　　白吉克查了查自己的余额：
　　“我的意思是……你们公司名下，全国所有的广场同时滚动播放五分钟。”
　　！！！
　　“啊？你疯了吗？！你知不知道这需要至少……”
　　话音未落。
　　这位多媒体广告投放的C国总监看到自己账户里多出来的金额瞬间惊了个呆。
　　白吉克言简意赅：
　　“这都是之前我帮你们抵御境·外网络攻击的报酬，如果不够再打给我，我的号码没变。”
　　总监的声音都颤抖了，“够够够，这滚动播放一年都够了……”
　　挂断了电话，白吉克立马合上电脑，看向医院斜对面的绿地广场。
　　而那个人的动作也的确利索，他很快就在医院中看到了他所熟悉的几张面孔。
　　对于一些路人来说，才刚出道的他们的确没什么国民度。
　　可这一次，白吉克闹出来的动静极大。光是全国各地同时滚动起来的屏幕，就足以吸引很多人的注意。
　　他不但把一早就取得授权的、一位粉丝之前专门为他们制作的视频投放在广场大屏上，就连配乐用的也是前两天引起了不小一阵热度的《塞外星河》。
　　“这是什么MV的宣传吗？看起来好华丽哦……”
　　“我怎么看着像一个团向的剪辑呢？每个人都挺有特色的，这个组挺走心呀。”
　　“好久没有见过这么认真的音乐作品了！主角是谁，求推荐！”
　　粉丝制作的视频正如白吉克所料，完美的体现了在别人眼中的他们。
　　更何况，在制作过程中她还根据电影预告片透露出来的背景，在其中加了许多更加契合这次电影主题的特效。
　　如此大面积的投放滚屏视频，引来不少路人围观。
　　“这是哪个男团啊？看起来好帅！”
　　“好像是之前给哪个电影唱主题曲的那一个。不过这个视频的版本好像更清晰一点唉……”
　　“这个我知道！是星熠前两个月刚出道的练习生，没想到他们的台风这么稳！”
　　“终于有人注意到佛系过头的四人组了！”
　　修四粉头一姐看着一路窜上的数据偷偷抹泪，立即联系起来团粉站的其他几个干部。
　　谁让自家推不代言大牌、不出席热度高的节目，反而努力接地气走中老年明星才会走的亲民线路？
　　可是，自家粉丝怎么会舍得明珠蒙尘。
　　她们难得在如此浩大的场面中看到熟悉的脸庞，拼了老命的开始在广场上刷新词条，努力安利着他们的珍贵品质。
　　采访中对于对方真诚的赞美，参与节目时的默契相伴……他们不约而同的，把几人美好的那一面送到大众的眼前。
　　不论是话少主意多的乔缓、还是从不轻言放弃努力跟上哥哥脚步们的白吉克；
　　无论是性格直率、处处维护着兄弟们的卓扬；还是别扭着关心大家的叶一未，都有着与这个团体相称的、独特的闪光点。
　　而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在方方面面的证明着他们是与之前那些内部勾心斗角的团体截然不同的偶像。
　　粉丝自发的把几个人的经历发到广场上、引来更多路人进入直播间之后，就连姜吉那边也是又惊又喜。
　　原来……NightWing之前帮忙，是因为他其实是修四的铁粉吗？
　　还是这么有钱的铁粉！
　　姜吉来不及多想，立马联系好了公关，买下一个恰到好处的热搜位置。
　　在各方面的助力之下，这个完全不传统路线的男团终于真正意义上的走进了公众视野之中。
　　X，也被赋予了“新”的意味。
　　白吉克给自己倒了一杯巧克力奶，静静地看着一切。
　　啊，缓哥，星路坦荡，你要加油啊。
　　……
　　仍在直播的阿一阿二根本看不到外头风起云涌的网络热点已经悄然改变。
　　一心想要翻红的他们只看到直播间人数飙升，很快就有不少出手阔绰的大佬打赏。
　　他们二人深知，想要粉丝花钱的最好方式，就是做出不让他们花钱的样子。
　　于是，阿一阿二离开了让他们两个尴尬无比的农家小院，来到田埂上准备跟粉丝们谈谈心。
　　阿一阿二依旧亲切而友好的和直播间里的人打着招呼。
　　“不管是新来的还是我们的一些老朋友，你们能够给我点个关注，我们就已经很开心了。”
　　“没错，打赏什么的……实在是不必。”阿二道。
　　“刘哥，咱们把直播间的打赏功能关了吧，别让大家破费了。”
　　“没错，咱们今天开这个直播就是为了聊天来的”
　　这话一出，他们二人的直播间里立刻一片感叹。
　　“还是老坑好，童年男神，品质保证！”
　　“唉，现在可不容易见到这样的偶像咯……”
　　“这个圈子里更新换代太快了。来来走走，不知道经历了多少人。一回头还能看到你们，已经是我们兄弟两个人的这辈子最大的财富了。”
　　叮叮——叮叮——
　　镜头外，两个人手机的提示音响个不停。
　　阿一知道，那是粉丝数量逐步上升的提示。
　　一想到自己翻红、代言赚的盆满钵满的幸福生活，他看着这群粉丝就如同看着像自己招手的金山一样，每一句谎话都说的那叫一个情真意切。
　　肚子里满是坏水的两兄弟早已做好草一个人淡如菊的人设，他们美其名曰为粉丝省钱的举动，也是为了能再压隔壁一头。
　　看着越来越多的人涌进直播间里，阿一阿二的阿一阿二，嘴角的笑意都快压不住了。
　　快！
　　都来看我们两个品格多么高尚，再去看看隔壁那俩小子多不知好歹！
　　节奏，带起来！
　　“啊？直播间的打赏功能当然是可以关的，不过这也看个人的选择嘛。”
　　阿二一边打着哈哈，一边意有所指地偏移了一下视线。
　　对他们有着童年滤镜的粉丝当即意会，一股脑挤到了隔壁观战。
　　慢羊羊的直播间本来就多了很多新粉。
　　而在从隔壁过来的那些善带节奏的粉丝刷屏之下，他们立即注意到了乔缓他们没有跟着一起关闭打赏功能。
　　这些原本就有些看不惯新生代偶像的观众们立刻质疑起他们两人。
　　“都有钱买那么多的投屏了，还非得赚粉丝的打赏费用吗？”
　　“想做事先做人，去看看隔壁的前辈们怎么做的吧！”
　　乔缓和卓扬虽然看不到直播间里滚动的字符到底是什么，但姜吉可看得清清楚楚。
　　他的脸色骤然一沉，皱着眉示意还在跟老大爷聊天的乔缓过来。
　　借着喝水的理由凑到姜吉身边来的乔缓看到屏幕上不断跳动的字符和各种奇奇怪怪的特效，本能的觉得不对劲。
　　和刚才门庭冷落的模样截然不同，字幕正在飞快的向上滚动着，给他们两个人人脸上戴上的特效也层出不穷。
　　现在如此大的粉丝基数，哪怕每个人只打赏一块钱，这个数目都算得上是庞大……
　　眼看着打赏人越来越多，还在有源源不断的人涌入。
　　直播平台当然也不愿意错过这场热闹，不断地向先打开直播界面的用户推荐这场battle，借此得利。
　　直播圈今天也过年了！
　　“姜哥，我知道了。”重新回到镜头前面的乔缓认真的看着屏幕前的粉丝，“谢谢各位的喜欢。”
　　“但是，各位但凡有拿学费、书费、房租……健身美容或者等等你们已经有计划的费用打赏我们的，就请停一停。”
　　“请不要在我们身上花费这些，它们对你们而言更有用处。”
　　说完，乔缓就拜托姜吉把直播间的最高打赏额度设置为了100元钱每人只能打赏一次。
　　许多人都还是在发现自己不能进行打赏之后，才意识到平台居然还有限制金额这个功能。
　　可是，乔缓只是劝导却未加制止的模样并不能令那些人满足。
　　从乔缓这边的直播间离开之后，有不少恶意带节奏的人开始指责修四刚一出道，就迫不及待的利用粉丝圈钱。
　　许多营销号也借此机会写了一些根本不符合实际的文章，张口就喷。
　　“乔缓煽动粉丝打赏”的词条莫名冲进搜索引擎。
　　方才粉丝好不容易营造出来的其乐融融的氛围，顿时在不少营销号的攻势之下被冲击的岌岌可危。
　　路人粉大多不愿掺和进来，想也没想，就抽身离开了。
　　白吉克看着推送，脸色突然一白。
　　但他也不是好惹的。
　　“真不愧是星熠出来的人，垃圾公司养垃圾偶像！”
　　“把想圈钱几个字都写在脸上了，那么想要钱就是做买卖呀，赚粉丝的算是什么本事？”
　　阿一阿二的直播间里，有人开始疯狂吐槽乔缓那边。
　　“哎呀……你们也不能这么说，毕竟现在的艺人都受制于公司。咱们只要管好自己能做的部分就够了。”
　　眼尖的阿二看到直播屏幕上跳出来的最新推送，一脸无奈的耸了耸肩。
　　阿一暗暗竖起大拇指。
　　这话说的实在是太漂亮了！
　　不仅针对了那几个毛头小子，连带着他们公司都一块儿骂了！
　　要是能把这股风吹的再大一点，可就会是一个送给陈总的、再好不过的投名状！
　　“现在大家各有各的难处，哎呀……都是给别人打工的嘛，他们这群年轻人也不容易。”
　　“其实，唉……算了算了，今天这事闹得不太愉快，我们的直播就到此结束吧，要不然呀，一会儿恐怕就有人要把我们的直播给掐了。”
　　阿一阿二两人一唱一和，留给了粉丝不少想象的空间。
　　直播结束，阿一阿二迫不及待的点进自己的个人账户，果真发现粉丝数目与直播之前截然不同。
　　原本还不如几个小网红的粉丝数直接攀升到了三十几万。
　　等到这热度再发酵一会儿，他们就有了进入那档节目的入场券了！
　　但是，兴奋过了头的两个人却没有发现，热度原本应该飙升的那几个词条不知何时已经消失无踪，就连一些机器号都不在发文。
　　因为，这一次出现在各家营销号传真机上的水军名单，已经明明白白的标记上了他们的真实姓名。
　　和已经涉及到的，在网络传播中涉及到的诸多罪状。
　　“互联网，从来都不是法外之地。”
　　白吉克发送完最后一封邮件，眼神冰冷。
　　＊
　　另一边。
　　看着直播间粉丝数目停留在128万上的乔缓并没有展现出来在粉丝数目PK上落败的失望。
　　他看着跳动的数字终于停止，反而对着镜头扬起了一个温柔的笑。
　　“谢谢各位今天来观看我们的第1次直播，有很多做的不好的地方，还望大家海涵。”
　　“今天，大家都做了一件很有意义的事。”
　　说完这句没头没尾的话，乔缓就关闭了直播间，只留下一头雾水的粉丝面面相觑。
　　“结尾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呀？好期待。”
　　“还卖什么关子啊？给他们打投就有意义？把自己看的太重了吧。”
　　“羊毛出在羊身上，也不知道高兴个什么劲儿。”
　　乔缓和卓扬坐在一左一右的坐在姜吉身边，不约而同的道。
　　“姜哥，能不能把刚才打赏的记录给我。”
　　＊
　　“哈哈哈……这次我们赢定了！”
　　阿一阿二忍不住击掌庆贺，就连跟在他们身边的经纪人刘哥都一脸兴奋。
　　可正在他们还在兴头上的时候，阿二的手机却突然一阵震动。
　　是银行发来的短信提醒。
　　他打给导播的那5万块钱，被原封不动的退了回来。
　　阿二拧着眉头，有些不解。
　　网络上的风向再次逆转。
　　原来在直播的过程中，樊慧寸步未离康斯坦丁，也不再像之前哄小孩一样，而且把整个事的来龙去脉对他讲了个清楚。
　　康斯坦丁的理解能力超群，很快明白了其中的弯弯绕绕，然后他也把自己在节目组中经历的事情都跟樊慧说了。
　　母子二人像是一对成年的朋友一样。
　　也许这才是适合这位繁忙的母亲与早熟过慧的孩子的相处方式。
　　二人动情之余，一看乔缓他们再次陷入到了风口浪尖上，二话不说的在医院里录制视频解释落水原因，同时发给了制作组一份。
　　乔缓的粉丝们也立刻转载了这条视频。
　　起初的十几分钟，刚被各种消息洗脑后的观众们对这件事的关注度并不高。
　　可是不知背后是不是有人在操纵着，这条视频在事情发酵之后的半个小时内，播放量竟然达到了二十几万！
　　而且，涉事导播还没等来网友逼问，就在第一时间承认了自己的错误。
　　同时，她还表示自己也是受人指使才会这么做。
　　导播语言不详的态度并没有打消网友的疑问，反而让整件事情蒙上了一层迷雾。
　　但是，一些业内人士试图联系她的时候，导播的手机已经关机了
　　许多在直播间里亲眼看着小男孩落水事件发生的观众无奈，只好找上制作组。
　　可导播组也仅以一句等待警方调查结果作为回应，什么也不再解释。
　　*
　　警方，机房。
　　阿水也是信息大学毕业的，自然成了这草班子反黑站的负责人。
　　他们接到乔棠指示后，就一直在想方设法压着慢羊羊的热度。
　　然而今晚……出师不利。
　　总有一种在祖师爷门前耍大刀的感觉。
　　在慢羊羊直播间热度还没涨起来的时候，他们的电脑就黑屏了。
　　之后哪怕重启了几百遍也再没亮起来过。
　　然后。
　　他们就看到了自家卧底的脸出现在了无数的广场大屏幕上。
　　阿水当即给师父去了电话：“呜呜呜呜，棠队长，我们尽力了，但真的顶不住啊！有个硬茬和我们作对！！！”
　　乔棠：……
　　刚办好出院手续的他陷入了沉思。
　　他是不是应该去科技大学找个外援啊？


第50章 
　　“什么？！”
　　阿一阿二下播之后，看着网上铺天盖地的评论，只觉得一阵眩晕。
　　然后。
　　他们心中又涌上一阵窃喜。
　　黑流量……也是流量不是？
　　已经看到无数负面新闻的阿一阿二仍然打着负隅顽抗的念头，说什么也不肯就此认输。
　　他们两个人把自己的团队都叫着过来，几个人在一起嘀咕了几句之后，果断想出一计共沉沦的损招。
　　他们决定把节目组拖下水。
　　“我们一定要把握先机，趁着正片没有放出来之前，指责是节目组没有做好妥善安排！这样，节目组就会被迫承担起这份责任。”
　　“没错。就算到时候咱们自己洗不白，也不能让修四那几个混小子有好果子吃，如果说一切都是剧本，他们的名誉自然受损！”
　　两人恶劣的笑着，眼中浮现出一抹要把所有人都一起拉下水的疯狂。
　　他们的经纪人刘哥立刻按着俩人的意思操作起来。
　　阿一阿二的账号同时转发了一直关注此事的大V的博文后，又在明里暗里指责节目组办事不利。
　　在回答粉丝的提问时，他们又暗戳戳的表示整个节目组的风气都不对。
　　就连邀请来的嘉宾都对孩子们不好，他们想为孩子做点什么，节目组都会横加阻拦。
　　四位嘉宾退出录制在先，阿一阿二借着他们不能违反保密协定的机会，干脆把一切都栽赃到了节目组上。
　　发完阴阳怪气的一篇文章之后，他们俩还蛮觉得自己的话挺有说服力的。
　　但是，他们却没有发现自己的手机在打开键盘的同时，有一个后台应用悄然启动了……
　　阿一阿二看到长文顺利发出放下心来，一遍又一遍的刷新着自己的评论区。
　　“原来是这样吗？那节目组也太过分了！”
　　“我就说这档节目的剧本痕迹太重，没想到小朋友们也是受害者！”
　　“节目组为了捧修四竟然安排这种剧本吗？连阿一阿二这种老艺人都被当成踏脚石，修四到底什么背景啊……”
　　一开始的评论还挺让他们俩放心。
　　然而。
　　才过了没两三分钟，二人评论区底下的风向就再次发生转变了。
　　“我算是知道什么叫恶人先告状了！”
　　“还有脸在这里说自己对孩子好？人家家长都在点你们不负责呢！”
　　“没想到你们居然是这种人，赶紧滚出娱乐圈！呸！”
　　阿二眉头紧皱着点回主界面。
　　#阿一阿二指责节目组不作为#的词条都不知道排到了哪里去了。
　　如今后面坠着一个“爆”字的，居然是#阿一阿二倚老卖老，为翻红坑害小嘉宾#！
　　“怎么会……根据剧本录节目这种事向来死无对证！哪里能这么快就有反驳！”
　　几人挤在手机旁，眼睛一眨都不敢眨的盯着词条下正在播放着的视频。
　　原来，就在他们编辑博文的时候，《熊娃到家》节目组剪辑精美的先导片已经爆出。
　　一下直播就被乔缓和姜吉商量好调去《熊娃到家》后期组的剪辑小哥点了根烟。
　　对不起，经过这么久跟着修四的磨炼，我的手速早就和大润发的杀鱼哥一样快了。
　　先导片里。
　　那天晚宴上，其他嘉宾对待孩子的方式被观众看的一清二楚。
　　虽然大家只是在节目上有所交集，但大部分嘉宾还是和孩子相处的不错的，
　　反倒是阿一阿二对待自己负责的孩子的态度，在观众眼皮子底下被放大了无数倍。
　　而那个女孩对于阿一阿二两人的顾忌，也在对比之中变得越发明显。
　　这一条视频还不算什么致命的打击。
　　再往下翻时，阿一的手都在不受控制的颤抖着！
　　在节目中他们带的孩子——碗碗，居然和他父亲一起，复盘了镜头以外他们威胁碗碗好好配合的那些话！
　　碗碗的父亲只是某企业的高管，在四组选手中是唯一和娱乐圈没关系的，所以阿一阿二才那么肆无忌惮。
　　是谁让他们在这个节骨眼站了出来？
　　二人脸色一白，才明白自己这是被人算计了！
　　现在他们已经不敢再惦记翻红的事情了。怎么能在这场舆论的风波里熬过去，才是眼下的重中之重……
　　嘭——
　　小会议室的大门再次紧闭，阿一阿二团队里的每个人都面色凝重地盯着电脑。
　　离职申请的模板用哪个好呢？
　　“我们用别的爆料把这件事情盖过去，再来解决我们两个的事情。”阿一咬牙切齿的说道。
　　“没问题，我这就联系安江晚报的主编！把那个死丫头的事给捅出来！”
　　“你们两个再考虑一下，不能把事情做得这么绝啊！而且以后这件事情如果爆出来……”
　　刘哥试图劝阻，却被已经红了眼的阿一一把推到旁边。
　　“要是今天我们都撑不过去，还谈什么以后？”
　　风评大跌、已经打算挣个鱼死网破的阿一阿二已经彻底失去了理智。
　　为了转移大众的注意力，他们竟然不惜自降身价，要去联系上了业内受人诟病最多的、一档为了热度什么都写得出来的报纸。
　　可是，连这一档专门写八卦新闻的编辑部的工作人员才听完他们两个自报家门，就说了一句：
　　“居然对无辜的孩子下手，你们两个就是我见过的最大的人渣”以后，直接按下了挂断的按钮。
　　随后，安江晚报的官方号也下场发布了一篇痛斥二人这些年来在娱乐圈里倚老卖老、欺负后辈的黑料。
　　“他妈的……换个报社打！”
　　额头青筋暴跳的阿一怒骂道。
　　“你们别白费力气了……”
　　刘哥坐在沙发上苦笑一声，把自己的手机屏幕转过去，正对着两个人。
　　而刘哥现在所看的每一条博文，都让阿一阿二二人眼前发黑、双腿发软。
　　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节目组似乎早就有所准备，直接联系上了之前负责照顾康斯坦丁两位嘉宾。
　　他们两个居然主动表示自己是受到阿一阿二的误导，才不小心把自己和康斯坦丁你的关系弄得越来越僵。
　　康斯坦丁醒过来之后，樊慧这位气恼的母亲直接发博痛斥二人。
　　同时，在一个节目组的小月也发文表示自己曾被阿一阿二威胁，不准说出康斯坦丁落水的真相。
　　面对着记者的追问，小月不但表示自己会为自己的言行负起法律责任，甚至还借由此次机会爽快承认自己与经纪人的恋情。
　　与她意料之中的掉粉相反，跟着她成长了这么久的粉丝们都是养女儿的心态，再加上小月一直是耿直的性格也不搞单身人设，瞬间纷纷送上祝福。
　　陆陆续续的，一些曾经被阿一阿二欺负过的新人也不知道受了谁的授意，纷纷在这种时候发声表态。
　　什么走秀改流程非要压轴、在后台让后辈捶腿、录节目威胁节目组恶剪……一个料比一个劲爆。
　　作恶太多一定会被反噬。
　　娱乐圈再次过年了。
　　人品不行，实力也不行，还倚老卖老，压榨新人。
　　就连阿一阿二的老粉也看不下去了，纷纷脱坑，更有甚者直接回踩，甩出陈年丑图添砖加瓦。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阿二跌坐在沙发上，不敢置信的发着抖，眼前已然是一阵天旋地转。
　　“我们还有陈总呢！我们还没有彻底玩完！”
　　阿一用力摇晃着阿二的肩膀，可他的眼里已经是一片血红。
　　“快，快给陈总打电话！”
　　对方很快接起。
　　“喂？”
　　熟悉的声音终于让满头冷汗的阿一踏实下来了一些。
　　“陈总，我们兄弟两个的事情您应该已经听说了。您看您现在能不能帮我们一把？”
　　“我们保证，在您的节目上一定好好表现！”阿二也挣扎着凑到了听筒旁。
　　“呵，”陈总的声音冰冷到了极点，“你觉得你们两个现在还有上节目的价值吗？”
　　“您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如果是你们两个的话，我倒觉得没有这种必要了。”
　　“臭婆娘，不打算帮我了是吧！”
　　“行，我这就拿着合同找你算账去看看，到了法院咱们到底谁有理。”
　　气急败坏的阿一见到自己的后路彻底断送，已经毫不顾及形象的他只为发泄情绪，对着电话骂道。
　　陈总沉默一会儿，然后发出一声冷笑。
　　“你们当时签合同没好好看？你们签的可是对赌。”
　　“也就是说，你们的热度没达到我的要求，可是要赔我钱的。”
　　“不过倒也不多，大七位数而已。”
　　阿一阿二瞬间窒息了，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七位数……
　　他们之前为了艹热度已经花了好多钱了，现在就算得了一身肿瘤把大病保险都提出来，也凑不出大七位数啊！
　　“陈总！我们错了！”阿一瞬间涕泗横流，“您就是我的再生父母，不，您是我俩的亲妈！”
　　“妈妈！您可不能把我们逼上绝路啊！”
　　这话一出，连他俩团队里的人都听不下去了，纷纷恶心的退出房间。
　　“哎呦，现在你们也尝到了被人逼到绝路上的滋味了吗？”
　　陈总鲜红的指甲重重的敲在了一直摆在她手边的照片上。
　　温和却让二人觉得冷入骨髓的声音，从听筒那边飘了过来。
　　“你不记得？没关系。这世界上总会有人替她记得。”说罢，陈总也挂断了电话。
　　在阿一阿二二人正处于风口浪尖的时候，鲜少亲自掺和到娱乐圈里这些事的陈总亲自发布了一篇悼文。
　　这篇情真意切的文章，是为了纪念她于10年前作为枪手、面对着甲方高压写不出歌而选择自杀的同学。
　　阿一阿二这些年来努力隐藏的黑料，也在这篇悼文发布之后被一并掀起。
　　他们的出道曲，竟然都不是自己写的。
　　阿一阿二当即眼前一黑。
　　没钱、满身骂名。
　　而且都这个岁数了……
　　就算是干体力活，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他们也没地方会要。
　　他们恶狠狠看向彼此。
　　只有对方出意外，他们才能从保险里拿一笔钱了。
　　*
　　银行门口，同样为钱发愁的两兄弟。
　　正拉着挎包拉链，从银行柜台里走出来的乔缓拍了拍卓扬的肩膀。
　　卓扬看着将乔缓身侧小包撑得满满当当的现金，一双眼睛瞪的老大。
　　恕他没见过世面！
　　“不是……咱们只开了一次直播，居然能赚这么多钱吗……”
　　活像个贼似的卓扬左右看了一圈，好像每一个过路人都再打着这一包钱的主意。
　　其实。
　　路人内心os：这俩带着面具的人在玩什么cosplay，怎么扛着一袋砖头在街上走？
　　卓扬这辈子第一次拥有这么大一笔钱，就像怕兜里的糖豆就这么丢了似的，二话不说把乔缓的肩膀薅到了自己这边来，把挎包硬生生挤在两人中间。
　　“这么多钱？”乔缓失笑，“不然呢？咱们几个人的死工资加在一起恐怕也要三五年的才能把它填满。”
　　看卓扬这个紧张劲儿，难道他们两个练架子连这个包都看不住吗？
　　不过在乔缓真切的感受到走动时腰间侧包的分量后，眼神却沉了又沉。
　　是啊，他们只是开了一场直播而已就赚了这么多钱。
　　所以。才会有那么多人明知这个名利场早就是一滩污浊，却还有太多的人拼了命的想往里扎……
　　乔缓压下帽檐，就着这个姿势和卓扬一起走在路边。
　　咔嚓——
　　两人身后的街尾处，突然传出一声轻响。
　　镜头后面的人看着屏幕里的两道人影，叹道，“不愧是修四，可真实在啊，连取钱都不麻烦团队……”
　　＊
　　《熊娃到家》已经全期录制完毕。
　　最为大快人心的是，费尽心思才挤进来的阿一阿二二人组所有的镜头都被狠狠的打上了一层马赛克。
　　日常生活那一part，也只剩下三组嘉宾的表现。
　　节目开始播出后，几个人社交媒体的账户都交给了姜吉打理。
　　他一上线，让他们画风清奇的个人主页总算正常了一点。
　　这件事情总算告一段落，可是卧底三人组心中还有一个疑惑迟迟没能解开。
　　“我怎么到现在还想不明白，到底是谁把视频在我们直播的时候送上了广场投屏上？！”卓扬哀叹道。
　　新来的总监本来就看他们几个不顺眼，自然不会在人都没齐、完全不能达到最好效果的时候为他们下这样的心力。
　　姜吉虽然有心去做这件事情……
　　可他们查过，姜吉其实没什么存款，那点收入哪能一次性做得下来这么大的项目？
　　因为拥有着4人组中最为明显的身材，才走出去300米就被粉丝堵了30次的卓扬到现在还没吃上早点，只能有气无力的趴在床上。
　　叶一未罕见地对卓扬表示赞同：“我也想不出来是谁会心甘情愿的花这么多钱，只为了让我们不痛快……”
　　对声音极其敏感、但是最近一走出公寓大门就会迎来高分贝尖叫的叶一未现在每天都靠去痛片生活。
　　乔缓艰难的抬起头来，眼下一片乌青：“我让接头人查过了，那边也只是说是狂热粉丝……”
　　最近他不管想上哪里去做一下体能训练，都一定会遇到一眼就能把他认出来的粉丝。
　　偶尔有那么一瞬间，乔缓觉得他们才是目光如炬、反应机敏的卧底人才。
　　要不然，他们怎么会在自己把自己打扮的连亲爹都认不出来的时候如此笃定的叫出他的名字？
　　这是粉丝与偶像之间的心灵感应。粉头一如是说道。
　　乔哥的气质不同寻常，一眼认出来才是正常的。粉头二微笑回答。
　　难道这不是每个真爱粉的必备技能吗？放心，哥你就算化成灰我都认得。来自殡仪专业的粉头三哈哈大笑。
　　乔缓实在是头疼。
　　虽然他对于结束这场卧底以后的规划是去老家养老，所以就算火了也能脱身。
　　可成名的日子也太不自在了！
　　最近他只有到了后半夜或是凌晨的时候才有机会运动一下。
　　时间长了，就算是铁人也熬不住这么昼夜颠倒了。
　　偏偏那些粉丝们每天就跟打了鸡血一般兴奋的要命，好像就不用睡觉似的。
　　从不信仰神明的乔缓无力瘫倒在床，心中一片哀戚。
　　“能不能打个商量，让该红的人红……”
　　听着几人的议论，刚想走进宿舍的白吉克脚步一顿。
　　不知什么时候，他背后的衣服竟然有点潮湿。
　　从这几天三位大哥的反应来看，白吉克只明白了一件事。
　　这三位……全是想吃死工资的。
　　一点都不想爆红。
　　白吉克不安地搓着手指。
　　红的不算太透彻也就罢了，还真的惹来了好多麻烦，如果被三位大哥知道这事是他做的……
　　嘶——
　　不能再想了，不能再想了。
　　白吉克浑身一抖，拿出卧底的职业素养来，大步迈进宿舍。
　　“小白，你这是从哪回来的？”
　　话本不多的白吉克现在不仅不敢跟几个人搭茬，就连突然听到他们叫自己的名字都会浑身一颤。
　　“啊？我……我就在楼道里走了走。”
　　“是么？你这几天，怎么看着有点不对劲？”乔缓问道。
　　白吉克觉得自己已经尽可能地表现的和平时一样了。可是他本就心虚，而且还因为那天的事情经由自己的插手才变得不受控制，对几人更有几分愧疚。
　　如今被乔缓这么一问，背后的湿意更重了几分。
　　“小白？你是哪里不舒服吗。”
　　“哦……我，我也被他们拦住来着，一听有人叫我就有点腿软。”
　　“这样啊……”乔缓躺在床上叹了口气，“最近咱们几个出门都小心点吧。热度过去了之后可能就会好一点，但也得忍耐一阵子。”
　　“哎……要是他们里边有一个我们的卧底就好了，这样就能掌握有哪些人的动向不是？”乔缓突发奇想。
　　卓扬叹气：“想得美。我刚才去广场看了，也试着加了几个群，结果他们弄了一堆暗号出来，我一个都对不上，还暴露身份了。”
　　叶一未也长叹一声：“我也是。他们竟然说什么，请正主远离粉丝生活。”
　　“看来不管在哪儿，卧底工作都不好做啊。”乔缓摇头。
　　三人相视一笑。
　　一些无聊的内部笑话时间。
　　嘭——
　　旁边却传来不小的动静。
　　乔缓疑惑：
　　“怎么了？”
　　“没事……我杯子没放好。”
　　一不小心碰洒了水杯的白吉克低下头来掩饰自己的慌张。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听到卧底两字时白吉克心中那根弦更是绷到了极致。
　　难道被他们发现了？
　　不行……
　　不能让他们继续把注意力放在绿地广场投屏那件事情上。
　　“咳咳……”白吉克清了清嗓子，努力措辞。
　　“嗯……我刚才去查了查，听说……有些比较有人脉关系的粉丝也会给自己家的偶像买广告位。”
　　“而且……绿地置业有限公司旗下的广场，全国也就四十几家。其实，要是一口气买断时段，也不会特别贵……”
　　白吉克原本是想让他们的注意力从这件事情上挪开的。
　　可是在几人的注视之中，他越说声音越小。
　　因为对面原本没精打采的那几个人，此时全都用灼灼的目光看着他。
　　“六百多万？”叶一未挑眉。
　　“这还不是特别贵！？”卓扬从床上蹦了下来。“这价格，在A市弄一套房都够了。”
　　“月工资1万的人都要赚五十年、不吃不喝才能攒出来。”乔缓微微蹙眉。
　　纵是见过了不少大风大浪，乔缓也没有想过有人真的会往自己身上砸这么多钱。
　　如果这件事情真的是粉丝干的，那为什么不是别的团体被砸钱上轮播，而是他们呢？
　　毕竟……他们才刚出道两个月呀。
　　更何况，这件事情中更让乔缓在意的并非是有关他们的作品在广场上播放出来。而是，他想知道到底是谁居然能有联系到绿地房地产高层的人脉。
　　绿地和林氏最近的往来比较频繁。
　　据叶一未说，白吉克和林向楠在节目中聊的很投机。
　　乔缓忽然明白了。
　　有个小朋友要走弯路了！
　　“小白，我知道你有些存款。但是你的钱同样来之不易，我们的确不能把钱看得太重，但也不能把钱看得太轻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吗？”收回思绪的乔缓按住小白的肩头，郑重的说道。
　　“我……哦……”
　　白吉克一头雾水。
　　另外两人瞬间明白了乔缓的意思。
　　他们之前就聊过这个事，觉得根本不是粉丝做的。
　　哪有粉丝会为了偶像砸这么多钱啊！
　　而他们身边，其实有一个人挺有经济实力的。
　　乔缓虽然没对他们说过白吉克的计算机水平，但是稍微给他俩透了个底。
　　“没错，你还年轻，尽可能的把钱存一存。你不可能当一辈子的偶像的，总要为自己考虑一下的。”卓扬也道。
　　“卓哥，你说的对。但是我的钱还够花……”
　　低下头去的白吉克没有办法反驳卓扬的话。
　　等到这件案子办完，他的确就要离开这里了。
　　不过，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自己银行卡上的余额吃到死也没关系吧？
　　“也就是现在够花！”叶一未皱着眉帮腔：“你怎么知道将来会出什么事？万一有用得上的时候，你这里总得能掏得出来吧？”
　　三人心中同时叹气。
　　这孩子……也太想火了吧！
　　他们得努努力了，不然这孩子就要把家底都砸没了！


第51章 
　　404宿舍只剩下空调的嗡嗡声。
　　小白：……
　　试图理解ing。
　　而白吉克过于长久的沉默，让三人意识到了一件事。
　　培养一个巨星真的很难，还要先从品德教育开始。
　　幸亏三位都接受过无数思想道德审核程序，相关课程也都是高分通过。
　　此刻正是用武之地。
　　接下来的一小时里，几人以“树立正确价值观”为论点，以“培养良好的理财习惯”为切入点，以“修艺先修德”为主题，对着年纪最小的白吉克疯狂输出。
　　白吉克：……
　　今天也是灵魂升华的一天。
　　群口相声结束后，三人只觉得口干舌燥。
　　“记住了吗？”叶一未像个真的老师一样，厉声问道。
　　白吉克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
　　话他倒是都记下来了，以他的记忆力，现在背一遍都没太大问题。
　　可到了最后，他也只能提炼出了“一定要省钱”这一中心思想。
　　三位节俭的哥哥。白吉克想到。
　　娱乐圈有你们，可真是充满希望啊。
　　可我有那么多钱，怎么花呢？
　　三人看到白吉克一幅深入思考的样子，这才松了口气。
　　悬崖勒马，为时未晚。
　　“缓缓哥！卓哥！叶先生！”
　　几人之间的学术气氛还没消失，把兴奋写在脸上的江人宝就迫不及待的冲进宿舍里。
　　卓扬立即转换频段，一脸期待地上前拦住江人宝：
　　“是把我的哑铃拿回来了吗？”
　　门口粉丝云集，最近这些日子他们不太方便出门。
　　如今，江人宝俨然已经成为了这宿舍的第五人，而且还肩负着他们从外界获取物资的重要任务。
　　整个404宿舍还是头一次这么希望江人宝能来的再频繁一些，至少能让他们对外面的情况有所了解。
　　可是，满眼期待的卓扬终究还是错付了。
　　只见忙着喘气的江人宝摇了摇头，把几人今天中午的盒饭放在桌上之后，从包里翻出来一张项目意向单。
　　“哑铃我没拿回来，但是星河娱乐的陈总居然派他的秘书给咱们传来了一份项目意向单，说是让你们看看……”
　　叶一未思忖片刻，问道：“陈总？”
　　“哪位啊……”转着笔放松一下手腕肌肉的乔缓也终于从一堆纸山中抬起头来。
　　这人不在他们的目标名单之中。
　　而他们对于娱乐圈的了解也仅限于自己公司和曾经和他们打过交道的那些人。
　　这位陈总显然也从来没有跟他们在之前的节目中遇到过。
　　甚至，星河、星熠两家名字有些相似并且同样处于娱乐圈中的公司好似都没有过什么合作。
　　“陈总，就是那个一手把一家快要倒闭了的影视娱乐公司硬生生盘活，而且还能保证可以一年出一部品质影视作品的神话啊！”
　　“这次是她新投资的综艺。哪怕咱们只是去当个飞行嘉宾，推广也少不了呀，更别提还有那么多别的投资方……”
　　江人宝手忙脚乱的比划着，试图让视线游移的几个人注意到这个项目是多么好的一个机会。
　　而在江人宝的介绍之中，乔缓他们也终于知道这位陈总为什么会突然联系上他们了。
　　原来，陈总的野心不止于做可以上星的影视节目。从今年开始，星河娱乐的影视部门也有专项资金投入在娱乐综艺上。
　　而在诸多项目中，陈总个人最为看好的一档舞台歌剧展演——《歌王唱唱唱》即将拉开序幕，邀请的也都是有无数成名曲傍身的实力派嘉宾。
　　当然，为了保持节目的流量，陈总也曾表示过要邀请一些新鲜血液配合演出，以保证节目的收视率和话题度。
　　而这次陈总亲自邀请的，就有沣泽娱乐新签下的团体“ONCE”和星熠的他们。
　　“……所以，我们只要能参加一期节目都算赚到！”
　　江人宝一鼓作气的把这档节目的重要性和他费劲巴力才得到的内定嘉宾名单说了出来。
　　能和这些老前辈们合作，可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更何况，这次还是陈总亲自邀请，简直给足了他们面子。
　　江人宝试图从对面那几位大神的脸上搜寻到和自己一样的表情。可是他们四个却纷纷低下了头。
　　就差直接把“没兴趣”三个字贴404门口了！
　　“可是……这可是一个A级综艺，一定能火的！”江人宝追着正在埋头干饭的卓扬说道。
　　“我最近有个菠萝代言，没空。”卓扬果断转头。
　　“乔哥，陈总的秘书还保证一定会多给我们几个镜头的……”江人宝央求着道。
　　“好累，想休息。”乔缓皱眉，慢条斯理地摇了摇头。
　　“这可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机会！”
　　江人宝又追上了叶一未，满眼希翼的看着他。
　　孰知，他的这句话更加坚定了几人绝不掺和到这档，国民度一定很高的节目的心。
　　叶一未眉毛一立：“告辞。”
　　卓扬补刀：“你还是先把我的哑铃拿回来吧。”
　　“还有我的午饭，谢谢。”寸步难行的乔缓说道。
　　“还有……我，我把我耳机落在练歌房了，姜吉，你能不能……”白吉克小心翼翼地问着。
　　江人宝无奈的叹了口气。
　　这几个家伙，怎么连拒绝都这么默契！
　　不过也是，不论是舞台剧还是音乐剧的形式，需要临场发挥的地方都太多了。他们才刚有点名气，如果马上就跟老前辈们合作，万一露怯的话……
　　没错，谨慎一些也是应该的！
　　还是他们几个高瞻远瞩，明白舍得。
　　想通了这一点后，江人宝的眼里又很快燃烧起熊熊的斗志。这档节目不适合，他就为几位哥哥再去找新的，更合适他们的！
　　总有一天，他们会见识到他江人宝的人脉！
　　于是，江人宝气势汹汹的进来了，又气势汹汹的离开了宿舍楼。
　　而所有人都没没有注意到的是，在围于墙边的众多的粉丝之中。正有两个身材高挑、把自己装备的严严实实探着头往里看的女人。
　　见到从宿舍楼里走出来的是江人宝之后，左边的那个女孩子的眼里划过一丝失落。
　　“唉……他们真的就不出门了吗？”
　　“咱们都已经在这里蹲点蹲了三天了。什么时候才能见识到他们的真容啊？”另一个短发女生也十分可惜的惊叹了一句。
　　“追星可真难，唉……”
　　*
　　ONCE后援会主群。
　　群主ONCER：“我已经得到内部消息，歌王第1期节目的飞行嘉宾会从大姐头和修四里边选择一组配合表演。”
　　“这一次，我们一定要保证他们能拿到最好的资源！”
　　数据组组长立即准备开动：“修四有没有什么能要命的黑料？”
　　“没有，他们出道以来就干净的很。”被艾特出来的情报组组长默默发出了一条消息。
　　一般大综艺邀请嘉宾之前都会找各种渠道暗搓搓爆料一波，即是炒作综艺本身的热度，也是看看大家对拟邀嘉宾的口风。
　　情报组组长知道群主正打算和以前一样，用修四的黑料来搅黄他们和这档综艺的合作，将自家的团保成独苗。
　　毕竟自家团虽然曾经辉煌过，现在却到了亟待新突破的瓶颈期，这机会他们不能丢。
　　可他身为情报组组长，最擅长的就是挖别家黑料，三台机器一起跑抓取程序，这两天恨不得把互联网挖个底朝天，愣是一点能直接威胁到修四的黑料都没发现。
　　“我就没见过这么干净明星……一条不对劲新闻的都搜不到。”
　　情报组组长长叹一声。没想到他入行三年，居然在几个新人身上遭遇了滑铁卢。
　　主要是别说黑料了，要不是意志力撑着，他看了这么多修四的cut，都快加入他们的粉丝群了。
　　殊不知，群里其他人也是这么想的。
　　要是修四的粉丝团有他们这种组织能力，早就爆红了！
　　就是没人敢说出来。
　　群里气氛十分微妙。
　　忠心耿耿的数据组长突然想起：“对了，我记得前几天他们和之前的劣迹艺人直播来着。”
　　群主重燃热情：“速速说来！”
　　“当时两边PK，粉丝围观打赏时的确引起了一阵不小的议论。只不过……和他们pk的劣迹艺人现在已经被封杀了，相关的消息也都被封了。”
　　群主想了想：“只有这条消息能用吗？”
　　“嗯，我翻遍了有关于他们的所有新闻，也只剩下这个还有点操作的空间……”
　　“那好，我们就从这动手。”
　　屏幕上的对话框陷入了一片沉默。
　　不久之后，群主发送了一份名为《X计划》的充满中二气息的文件到了群里。
　　随后，誓死守护ONCE的宣言再次刷起屏来。
　　“ONCEONCE！最强VOICE！”
　　“ONCEONCE！最美FACE！”
　　……
　　“……这都什么古早彩虹屁啊。”
　　情报组组长被他们突然之间燃烧起的熊熊的中二之魂吓了一跳。
　　不过，为了能帮偶像争取到不错的资源，他也只能硬着头皮打开了那份文件。
　　＊
　　“嘶……这事儿都过去多久了？怎么还有人翻旧账呢？”
　　已经把自己当成了修四真正一员的江人宝认真盯着围脖广场上热度渐升的话题，拧着眉头。
　　虽然现在还没形成舆论，但他也看得出来对方的确是有备而来的。
　　不论是关于哪天直播间收入流向的质问、还是对于乔缓他们所说的每一句话进行了看似理智但诱导性极强的分析，都夹带了不少私货。
　　不过看上去还是蛮有道理的，显然是个熟手。
　　可在这个时候选择挑起话题的人……
　　无非是想要降低星河娱乐选择和修四签约的可能。
　　除了他们现在的对家之外，江人宝实在想不出来是谁会突然间在一桩已经尘埃落定的事情上动起手脚。
　　关键是……修四最近特别忙，根本没再讨论起接这个综艺的事。
　　最气的是江人宝都不知道这帮家伙在忙什么！
　　不过来得也正好，江人宝也想借此机会重新拉近一下和自家艺人的关系。
　　不然自己像个没用局外人一样。
　　然而。
　　推门而入的江人宝却只见到了一间空空荡荡的宿舍。
　　“消失了？隐身了？几位大哥又干嘛去了？”
　　“哦……他们和姜哥一起去拍一个代言的照片了，人刚走。”最近一段时间负责几人日常生活的小刘淡定说道。
　　江人宝震惊：“他们怎么出去的？外面那么多人，这可是要打仗了啊！”
　　“我也不知道，他们只是让姜哥在地下通道开车等着……”
　　“唉！真不把自己的名声当回事。”
　　江人宝叹息一声，却也只能认命老老实实的联系公关部，准备应对舆情。
　　＊
　　“终于出来了！”
　　直接从贯通宿舍楼的消防梯一路攀下来的几人在嗅到停车场里的憋闷空气时，都觉得这里带着一股属于自由的清新味道。
　　“哈哈哈，得亏小白兄弟的观察力敏锐。”卓扬一边活动着自己的筋骨，一边好奇问道，“不过，你是怎么发现宿舍楼里还有一个翻修之前保留下来的内置消防梯呢？”
　　“我……”白吉克低下头，脑子飞速的运转起来。
　　他总不能告诉卓扬，自己是在试图复制出一个公司的地图时注意到这里的吧？
　　“那天我睡着了之后突然有点内急，可能是我太困了，一不小心走错了方向，居然摸到了一个消防梯，没想到，还真有派上用场的地方。”
　　白吉克腼腆的笑了笑，自认为理由编的天衣无缝的他肩膀肌肉一个人慢慢放松下来。
　　他最近就在做撒谎方面的练习，不然害怕自己分分钟在三位大哥面前掉马。
　　可是，乔缓的视线却在他不自觉的看向右侧的时候停留了一瞬。
　　白吉克在撒谎。
　　原因一，人一般也只有说谎的时候才会编出这么有逻辑性的一段话，为了显得真实；原因二……小白这辈子都没说过这么流畅的一大段话。
　　可是。
　　这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又有什么需要隐藏的呢？
　　乔缓按捺下心中的一丝不解，在姜吉的呼唤中首先走上了他已经停在停车场里的车。
　　很快他们到了摄影棚，这是他们新的工作——
　　一个非常严肃的代言。
　　而就在修四投入新的工作的时候，ONCE的后援团也成功制造出了有关他们的反面话题。
　　乔缓直播的那一天，打赏资金的最终流向和直播间的分红这一问题再次被挑了出来。
　　白吉克的技术水平的确过硬，可是他毕竟只有一人。
　　在短短的时间内，他能把修四之前的黑料和直播平台上这次传播的不良消息处理的如此干净，其实就已经很逆天了。
　　至于其他传播了这件事情的平台，白吉克当时也已经无暇顾及。
　　可是这一次事情都还没闹大，早就把自己升级成修四专栏下十二级铁粉前总裁、现在的金乡县小龙虾加工厂的负责人——樊慧，就收到了初有雏形的后援会的内部推送。
　　樊慧凭借她过硬的商业直觉，从那细枝末节的谈论之中嗅出了一点异样的味道来。
　　摄影棚。
　　乔缓他们还没拍完小龙虾的代言照片。
　　是的，他们的“头套”代言终于从水果升级成了生物——小龙虾。
　　樊慧微笑着走向几人，“今天的拍摄你们也辛苦了。一会儿完工先不着急走，跟着车来我这儿喝杯茶吧。”
　　“那我们就不客气了。”乔缓点点头，微笑着谢过樊慧。
　　他们也好久没有出门了。
　　好不容易到了一个粉丝绝对想不到的地方，他们自然也想抓紧时间好好放松一下。
　　“好，那你们先忙着。”扭过头来的樊慧先是给如今还和自己保有联系的媒体记者拨去电话，随后又联系了工厂的房厂长，让他马上赶到现场来。
　　虽然樊慧本人已经申请破产，但是那天直播之后意外激发了金乡村农副产品的活力，甚至有不少人亲自上门订购。
　　樊慧的商业嗅觉十分敏锐，立刻打定主意技术入股。
　　如今有了她从中调停，白金海岸的业主们不但不再反对附近村落大规模投放、养殖小龙虾的事情，反而支持起这边的果园来，还时不时搞什么果园采摘的亲子活动。
　　都说时尚是个圈，谁知道在修四的直播之后，搞农活儿又成了富人们的新风潮呢？
　　而樊慧也在加入了小龙虾加工工厂之后，看到了自己偿还清楚债务的可能。
　　这一切虽不是修四故意为之的，但这一切的确是他们到来之后才发生的改变。
　　所以……樊慧是真心实意的想让这几个年轻人走得更远一些，而不是被这些空穴来风的舆论拖垮脚步。
　　她得做点什么。
　　短短时间内尽可能准备周全的樊慧在修四的团体广场上发出一条声明之后，熟练的打开了自己的个人直播间。
　　“各位朋友你们好，我是前电影人樊慧，现在是金乡县小龙虾工厂的负责人。这是我们厂的厂长，房清礼。”
　　“今天我们开启这次直播，是想和大家解释清楚乔缓直播结束之后所有收入的用途。”
　　为了让这件事可信度更高，樊慧还特意邀请金乡村的村委书记和几个工厂的工人一起过来。
　　直播间一开始人数寥寥，可后来大众看到一个面目精致的女人和几个看上去颇接地气的男人的特殊组合，也纷纷好奇点了进来。
　　平台那边也学乖了，在无赖主播被警察带走之后，又被官媒连续批评了几次低俗问题，如今终于开始做正事，开通了扶农助力专区。
　　樊慧的直播间直接被顶到了这个专区的头版。
　　她见人气上升的差不多，才继续道：
　　“其实在直播结束后，乔缓就把直播间所有打赏的收入都交给了金乡县的王书记，请人帮我们把现在我们身处的这间工厂进行改建。”
　　王书记第一次面对镜头，颇有几分拘谨，过了一会儿才回答：
　　“没错，直播间的收入的确都用于加工小龙虾和其相关产品，购买流水线上的机器了。”
　　“当时……王书记和我知道这笔钱是拿来给我们投资的，我们就决定聘请他们作为代言人。”
　　“没想到他们几个人居然说觉得小龙虾很好吃！只要我们请他们吃一顿饭，就免费给我们代言……”
　　房厂长面对着镜头时虽然有些局促，但却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表情，真诚的向屏幕另一侧的人解释着。
　　有了这个工厂，他们不仅吸引了不少附近青年就业，还能把小龙虾的附加价值进一步提高。
　　也许很快，那些佝偻的老人们也可以不用在深夜干活了。
　　这一切都是因为修四的直播，把大众视野引向了当地的小龙虾身上。
　　所以，他必须为这个几个年轻人证明好！
　　很多点进来的观众这才明白修四到底做了什么。
　　“也就是说他们一分收入都没用，都来帮助建造这个工厂了！”
　　“天呐，这要不是樊女士开直播，我们都不知道！”
　　“修四从出道开始，就先是宣传传统文化，不知道盘活了多少个戏团，如今又帮助这个贫穷的农村地区创收，这到底是什么格局啊！”
　　“看看房厂长激动的神态，我真是要感动哭了啊啊啊啊！”
　　然而，ky精虽迟但到。
　　即便樊慧这边解释的已经足够清楚，可是仍想吹毛求疵的一些人却迟迟没有松口，反而接着在屏幕上质问他们。
　　“可是据我所知，冬瓜平台月底还有分红呢。”
　　“你说的是……直播间的月底分红吗？那应该不少钱呢！”
　　樊慧坦然盯着镜头。
　　她还怕这帮人不来问呢。
　　“这部分钱其实在我手上。他们在得知金乡县附近的医院都没有一个专门的心理科室之后，就拜托我找几个合适的心理医生。”
　　“这些医生会组建一个心理健康流动站，每人会每周来驻守三天，专门调节留守儿童和留守老人的心理问题。”
　　“同时这些钱也会用来普及关于常见的心理健康知识。”
　　说完樊慧的眼眶都红了。
　　这些事，其实她都没想到修四会做。
　　因为观众其实并不知道康斯坦丁和梦舟的事，修四这样做不会为他们拉到一丝人气。
　　但樊慧觉得，也许，他们只是希望这里以后不会再有被称作“中邪”而受到伤害的孩子吧。
　　然而，看到弹幕之后，樊慧的眼泪直接收回去了。
　　“那您能把账面拿出来给我们看看吗？”
　　得到后援会的通知之后，ONCE的一些粉丝也不依不饶的追到了直播间里。
　　他们根本不了解修四在之前的节目里做了什么，只是想去抓着每一点可能存在的漏洞攻击。
　　“这……”
　　樊慧脸上露出一些为难。
　　账目涉及到的问题很多，按理来说她需要跟其他干部协商之后才能决定。
　　樊慧并不负责财务部门，如今也不好因为自己的决定把工厂的前期投入都抖出来。
　　“这没什么不可以的。”
　　曾经出现在乔缓直播间里的老大爷突然插了一嘴进来。
　　不同于那天的闲散打扮，这次出现在直播间里的他穿着一身正经的西装，胸前戴着一枚由麦子和水稻交错而成、造型别致的胸针。
　　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同样打扮的人。
　　直播间里有不少眼尖的人认出了他西装上那个看起来就特别别致的胸针。
　　“这标志，是农大的教授？！”
　　“握草，我们学校的大佬怎么过来了？！”
　　“李教授你好，我要考试了，提前拜拜呜呜呜！”
　　随着直播间里一阵又一阵的惊呼，不少观众都知道了坐在樊慧两旁的那两个人究竟是谁。
　　这位看着梨园、貌不惊人的老大爷是b市农大教授、王冠梨杂交第一人；
　　而坐在他旁边的一脸和蔼的老人，也是稻田饲养小龙虾项目的的创始者。他不但是水产养殖业业界泰斗，更是不少水产专业博士生的导师！
　　他们的出现无疑证明了一件事——
　　还有很多人，在关注贫困的问题！
　　很多来自农村，在不断求索中掌握了先进知识的泰斗，想要回馈这片土地！
　　“既然各位同学有这么多问题，我们这两个没事做的老头子正好一一给你们解答一下。”
　　李教授微微一笑，沉下的眼眸却透着威严。
　　这两天，那四个青年熬夜向他请教关于小龙虾的问题，比好多学生还谦卑认真，这才决定把钱拿出来投资工厂。
　　而他们最缺的，其实就是这第一笔敢于不计回报的投资。
　　“没错，正好这次会议上我们还遇到了财经大学的王教授。我们仨老头，现在就坐在这里，给你们从头到尾的对一遍账！”
　　陪同而来的赵教授也礼貌说道。
　　“这几位小兄弟给我们关注的项目投资，我们怎么也不能让人家花了钱又挨了骂名。”
　　温文儒雅的王教授翻开账本，等待着各方提问，“我先把话放这儿，他们没有一笔钱留给了自己，甚至还从别的地方拉来了不少钱投给我们，听说是来自一位存款不菲的匿名青年的捐赠。”
　　“各位还有什么疑问，不论是关于工厂还是资金，现在都可以开始问了。”
　　！！！
　　正在不断输出、质疑账目出入情况的数据组组长傻眼了。
　　这些都是什么人啊？！
　　可都是泰斗级别的教授啊！
　　更别提和金融专业顶峰的教授对账了！
　　不是他不敢，是他根本不配啊！
　　本来打算潜水看热闹的路人震惊了。
　　群主ONCER愣住了。
　　就连樊慧都说不出话来了。
　　他们有想过修四的人脉离谱、背景离谱，却没有想到过居然离谱到这种程度！
　　试图挑事的ONCE后援团，完败。


第52章 
　　结束拍摄之后。
　　被工厂的工作人员热情邀着来厂里参观的修四才刚迈进工厂的大门，就看到办公室那边尚未落幕的直播的架势。
　　“那不是李伯他们吗？这是在干什么？怎么会突然到厂房这边来？”卓扬探头瞧着，“怎么感觉是在上课？”
　　叶一未也按捺不住好奇，探过头去。
　　再回过头来时他脸上那总是淡然自若的表情已经在破碎的边缘反复横跳。
　　卓扬五感敏锐，也听到了一些尾声，疑惑问道：“现在里边说的那些事情好像和我们有关啊……”
　　“乔缓，这里边替咱们说话的几位大佬是你的亲戚吗？”
　　叶一未在自己心中疯狂祈祷，想从乔缓这里得到一个否定的答案。
　　他已经认出了那位经济学大佬的身份，想着能和他老人家平起平坐的，恐怕来头都不小……
　　乔缓也赶紧回忆了片刻。
　　可是除了中间的那个和他们聊过小龙虾的教授之外，其他的两个人他根本就不认识。
　　“如果真的是我家亲戚就好了……”
　　乔缓苦笑一声，也已经猜到了大概剧情。
　　他摇着头腾出位置来，让只能听着他们议论的白吉克也能看清楚里边的情况。
　　或许是这几位大佬的名声太盛，那些原本打算闹事的粉丝们不但老老实实的偃旗息鼓，在被他们折服之后也十分谦逊地询问起小龙虾的加工情况。
　　看着三位老者都有些面露疲态，樊慧立刻接过话头，干脆带着直播间里的观众看一看他们现在颇有规模的小龙虾加工厂。
　　樊慧自然不会放过这样好的推广机会。这一场原本是打算用来说清资金用途的直播，竟然就这样变成了小龙虾和农副产品展销会。
　　“……没错，我们这里采用了套种养殖的方法。既节约了养殖的成本又保证小龙虾的肉质能够更鲜美。”
　　“谢谢关注，店铺已经在工厂流水线开始运作的时候同步开启了，如果有需要的话可以在店铺直接下单。”
　　樊慧谈笑自如地介绍着产品，回答直播间观众的提问时就如同在接受访谈一般。
　　＊
　　工厂后院。
　　“这……这难道就是传闻中的扫地僧吗？”
　　白吉克第一反应就是掏出手机，看着手机屏幕上搜索老大爷名字后弹出来的一串与他相关科研成就时，半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这真的没有剧本吗？我怎么感觉这场直播太戏剧性了？”
　　卓扬也切换了自己的小号，在各大讨论组里边把这件事情了解的七七八八。
　　乔缓看似云淡风轻，心中却是苦涩万分。
　　其实，对于他们几个还有着另外一层马甲的人而言，根本就更巴不得他们的名字能在这场直播中销声匿迹才好。
　　要是每一天都在粉丝24小时无休息不充电的监控底下生活，他们要怎么才能调查出案件的真相啊……
　　乔缓虽然一直没有说话，但他的表情在发现每一次刷新网页后粉丝的数量就会向上跳动一次时，就一直不大好看。
　　看着面前三人有些扭曲的脸，白吉克心中的疑惑也更深了一层。
　　如果说之前把他们的视频投到广场上是走的太急，引来了无数差评的话，这次的直播可是实打实的好效果。
　　观众重新翻看他们之前节目的表现，不仅觉得修四干活儿都是实打实的卖力气，竟然还能很细心的照顾孩子，更别提还有帮助当地发展的格局了……
　　甚至连钱都不要！
　　白吉克眉头一皱。
　　这三个人又不想赚钱，也不想红，那来做艺人干什么？
　　总不能和自己一样，也是做卧底的吧？
　　白吉克心中疑惑却不敢表露，另外三人也顾及着他的存在而努力调整着自己的表情。
　　气氛变得越发微妙。
　　白吉克试探着问道，“你们……难道不喜欢这一场直播吗？”
　　“哈哈……喜欢，当然喜欢的要命！”卓扬的演技实在有待提高，扭曲的表情把白吉克吓得一阵瑟缩。
　　乔缓也觉得这事情实在太过蹊跷。
　　他沉吟了一会儿，还是给队长发去短信。
　　乔缓觉得自己有必要弄清楚到底是谁把这三位大佬请来的。
　　“咱们队直接订购了100盒小龙虾，本人一定严格支持一切关于扶贫助农的工作！”
　　手机一阵嗡鸣之后，乔缓看到的却是这样一条消息。
　　乔缓：……
　　我要问的不是这个啊！！！
　　乔棠那边也意识到了不对，很快回过消息。
　　“更强大的外援已经在来的路上了，相信我。”
　　乔缓感到了一阵略微的安心。
　　他们的确需要一个技术方面更强大的外援。
　　想到此，他看向白吉克。
　　乔棠其实不是没有问乔缓，要不要直接把白吉克发展成下线，但还是被乔缓拒绝了。
　　他们三个完成任务就该毕业的毕业该退休的退休了，白吉克却不是。
　　他还得留在娱乐圈发展呢，所以对他们的事知道的越少越好。
　　殊不知，白吉克的思维已经顺着自己心中最离谱的猜测跑出去了很远。
　　他给自己的接头人发去了消息，问的话连他自己就都觉得离谱。
　　“星熠还有别的卧底吗？有的话，有几个？”
　　＊
　　另一边。
　　樊慧为了让消费者可以更放心的购买他们的产品，特意拿着摄像头在厂房里转了起来。
　　“这里是我们的第2厂房，刚才去壳的小龙虾将会在这里进行烹煮杀菌。”
　　“这里是第三厂房，调味的工作将在这里进行。”
　　“姐姐我想问一下小白最爱吃的小龙虾是哪个口味！”
　　“求乔哥同款，求链接！”
　　有不少为了支持自家正主的人气也涌入了直播间，偶尔发上一两句无伤大雅的玩笑话。
　　可是，在樊慧的镜头从告示栏上一晃而过的时候，有些人的注意力的注意力就没有办法再放在小龙虾上面了。
　　“爱的魔力转圈圈：捐款1.98元。”
　　“为乔而来：5.20元。”
　　“修四都是我家人：9.99元。”
　　……
　　告示栏上贴着的是一张捐款名单。
　　在樊慧不小心拍到工厂的告示栏时，有人发现自己在上一次乔缓直播时打赏的的网名居然出现在那里。
　　而且，还有其他人的名字也被一起贴在了工厂里最为明显的位置上。
　　虽然那些字迹有的龙飞凤舞、有的铁画银钩气势铿锵，摆在一起并不和谐。
　　但毫无例外的，那足足上万个名字和他们打赏的金额都被执笔人认认真真地写在了纸上。
　　大到上百，小到一块几毛。
　　一个不落。
　　“救活一间工厂，养活一个村落……难道，这就是乔哥说的那件有意义的事情！”
　　“在感动了！能看得出来全都是手写的……”
　　“真的好用心，他没有骗我们！”
　　“这下黑粉没屁放了吧？他们一分打赏都没有给自己留，全都捐了！”
　　“我真的想不出来还有什么事情能比这件事情更有意义。”
　　“我能想到最浪漫的追星方式，就是和偶像一起开工厂！”
　　＊
　　“嘿！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们……”
　　与此同时，ONCE的经纪人罗一平也带着几分兴奋推开组合的宿舍。
　　可是，兴冲冲过来的他却只看到了空空如也的房间。
　　气恼不已的罗一平一拍账目单，无能狂怒起来。“这两个小兔崽子，又偷偷跑去哪里了！”
　　其实，ONCE的人都挤在楼梯间。
　　作为一个男女混合四人的团体，他们之间的关系可以说要近不近，要远不远。
　　但此刻却出奇的和谐——
　　“哈哈哈……我就说我们的偶像才不可能塌房呢！”
　　不知什么时候脸上沾染上了泪水的长发女孩大笑着道。
　　“他们好讨厌，捐了那么多居然还把自己的名字写到了最后面……害我找了半天。”
　　“哎…要是能和他们合作就好了。”
　　短发男生晶亮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那笔画之间透着认真的名单，名为崇敬的神情在他的眼里冉冉升起。
　　“我们一定有机会的！”女生拍了拍他的肩膀，眼中燃起了丝丝希望。
　　他们从出道以来，就一直被公司带着往前走。
　　更是因为要拿捏炒队内cp又不能太过分的尺度，连男女成员之间都不怎么敢私下对话。
　　却没想到今晚他们两男两女四位队员会如此一致的作出小小的叛逆举动——一起躲进了楼梯间看修四直播。
　　四人相遇的时候还带着几分拘谨，但很快被修四投资的工厂震撼了。
　　更别提修四还把每个参与打赏的粉丝名字都写到工厂墙壁上了！
　　四人当即泪奔。
　　这个团，才是他们想变成的样子啊。
　　在网上结束了一番唇枪舌战，成功捍卫住了自己偶像地位的组合，在夜幕降临的时候终于心满意足地回到了宿舍里。
　　而在看到坐在宿舍里、气场压的极低的经纪人之后，两位女队员顿时收敛笑容，低着头一脸乖巧的先后走进了宿舍里。
　　罗一平就是看着两位女队员好摆布，所以才先找她们。
　　ONCE的主舞安安往前一凑，讨好道，“平哥……我们回来了。”
　　“还知道回来呢。我这都打算联系公司那边再选一个二代团出来了。”罗一平狠狠翻了个白眼。
　　“您别生气嘛，我们这也是想打探一下军情，所以才趁着下午练习完了出去溜达了一趟的！您看这外头的太阳把我们晒的……”
　　方雅祁也可怜兮兮的往罗一平旁边一坐，伸出来半截被晒得通红的手臂。
　　“而且，我绝对敢跟您保证。这一次我们俩是把所有的训练任务都完成了才出去的。”
　　“就你们两个还想刺探军情呢？你们不被人认出来我就谢天谢地了！”
　　“你们现在是艺人了，身份跟以前不一样了，懂不懂？万一你们要是出点什么事……”
　　罗一平狠狠的剜了她们两个一眼。
　　“我们这不是平平安安的回来了嘛……”安安嘟嘴。
　　“这不是今天您在开会的时候我们两个不敢打扰吗？放心，我们两个发誓，绝对没有下次了！”
　　摘下帽子的方雅祁露出写满了诚恳的双眼。
　　“你们两个……”
　　看着自己亲自选拔出来的两个孩子，罗一平最终却还是没舍得说的太过分。
　　他叹了一口气，一边揉着自己的脸一边说道。
　　“好吧。现在基本已经定下来了，陈总的那档节目让你们两个当第一场的飞行嘉宾。”
　　“什么？！”安安诧异的捂住了嘴巴。
　　“今天下午的直播不是已经说明了修四所有资金的来源吗？为什么陈总还会和我们签约？”
　　方雅祁不解的看着罗一平。
　　“哼，他们几个小子傲气的很，竟然主动把这个合作给推掉了。所以，这种好事就轮到你们两个头上咯。”
　　罗一平笑着拍了拍她们的肩膀，叮嘱道，“所以这次机会难得，你们两个必须给我好好表现。”
　　“估计再过个三五天，就会让你们过去配合第一次彩排。这两天调整状态，好好准备一下吧……”
　　罗小平起身正欲离开，却又一拍脑袋补充道。
　　“哦对了，今天后援会的群主跟我联系了一下，说数据组组长不适合再继续做下去了。”
　　“我让他先找一个信得过的人先顶着，等有合适的再安排长期合作。”
　　有实力、有人脉的大粉对于他们这些新星而言极为重要。
　　一些刚出道的艺人能够获得怎样的资源，有时候甚至还要反过来看粉丝的本事。
　　所以，后援会那边会和经纪人有直接或间接的交流，也是娱乐圈里的常态。
　　安安也太没在意，只是随口问了一句。
　　“之前不是干的好好吗？怎么突然之间就不做了。”
　　“谁知道呢？或许是因为在直播间吃鳖了吧……”
　　此时的她们还没想到自家后援会数据组组长跑路的原因和她们一样。
　　被修四圈粉了。
　　罗小平砰的一声关上门之后，安安却和方雅祁面面相觑起来。
　　“平哥说的那个直播间，该不会是……”
　　两人脸上露出一丝慌张神色，立刻翻找起来自己个人广场上的所有相关帖子。
　　“给我们偶像脸上抹黑的……”
　　“居然是我们自己的粉丝……”
　　看着粉丝们发帖立誓、气势汹汹的要为他们争取资源的样子，两个人的心中载满了愧疚。
　　她们两个也是经过选秀出来的，自然明白其中有多少见不得人的手段。
　　可是，修四这一路走来却一直都是干干净净的。就算会有人说不喜欢他们的人设，但却没人能够否认他们一直都保持着自己的底线，从未妥协。
　　修四似乎并不在乎名利。
　　或许，他们只是想让那些追逐偶像们的人看到，真的能有人不迷失在这纸醉金迷的娱乐圈里，以自身为榜样、做一个引导着粉丝树立正确的观念的偶像团体……
　　身处其中，ONCE当然知道他们选择这条路走的会有多难。
　　可是，他们却仍然会为了给小龙虾加工工厂做代言、拍视频，如此果断的推掉了一档绝对可以让他们爆红的节目。
　　而满嘴说着喜欢修四的她们呢？
　　她们应该感觉到自己粉丝会在后援会的安排做出的离谱的事情的，但却选择忽视了自己在直播时奇怪的感受。
　　她们明知自己的围观可能给修四带来不好的影响，却还是拿“追星的人就是这样”来麻痹自己。
　　是她们熟视无睹的态度推动了这一切的发生。
　　一开始，两个人的确是被修四的独特气质所吸引，带着几分好奇去接近他们的。
　　可是，光是今天隔着屏幕与他们相处的一天、听到曾与他们接触的那些人真心实意的夸赞，却让ONCE彻底为之折服。
　　两相比较之下，她们与修四的人品境界高下立判。
　　“这次机会绝佳……我们一定要让他们参与到这档节目里！”
　　方雅祁看着放在桌面上的项目单，坚定的神色慢慢取代了他眼中的犹豫。
　　“没错，这档综艺本来就是该他们上的……要是接下了这个活儿，我实在是良心不安。”安安咬着唇道。
　　“没错……我本来以为抢夺资源的事情，再平常不过了。可是听到平哥说他们把机会留给我们的时候，我真是觉得脸都在发烧。”
　　“是啊……难道司空见惯的事情就一定是对的吗？习惯给对手使绊子下黑手来做一些对自己有利的事情，就是对的吗？”
　　“我们这样，算是什么偶像……”
　　相对无言的两人默默而坐，直至天明。
　　＊
　　翌日。
　　“乔哥！卓哥！你们醒来没有？”江人宝的声音一大早就回荡在宿舍里边，效果堪比起床号，让还在梦境之中的几人打了个哆嗦。
　　“什么事啊？大早上的……”卓扬嘟哝着，“我的哑铃拿回来了吗？”
　　“没有……但是有客人来找你们，已经在会客室等着了！”
　　“唔……不去。”昨晚又熬了个通宵，才把境外的一个网站锁定的白吉克哪有心思理什么客人。
　　他现在满心满眼都只有他的床铺，天塌了也不分开。
　　“哎呀……这次过来的可是你们之前的对家……”
　　在江人宝的推搡之中，几个其实并不愿意出门也只好草草洗漱被送出了宿舍。
　　但因为最近都没有休息太好，几个人的面色难免都有些阴沉。
　　ONCE的两名女队员却误以为修四是对自己有什么意见，心怀愧疚的他们在气场上就低了一筹。
　　见他们气压极低，坐在会客厅里的两人有些坐立不安。
　　可是，昨晚沉思一夜之后却让她们的脑袋无比清醒。
　　清了清嗓子，安安首先开口。
　　“我们想……想请各位跟我们合作，一起参与陈总的那档节目。”
　　江人宝张大了嘴。
　　对家邀请联手上节目？
　　这可是在娱乐圈百年没见过的事儿啊！
　　乔缓也是微微惊讶，但没显露出来。
　　“谢谢了，但不太合适。”他摇了摇头，心理带上了戒备。
　　乔缓拒绝的比她们预想的还要快一些，但两位女队员却没有生出退却之心，反而更加坚定了请他们上节目的决心。
　　她们来之前已经和男队员商量好了，男队员负责拖住经纪人，她们则是来负责拨乱反正。
　　所以不能掉链子。
　　更何况，自家粉丝在经纪人的引导之下干的那点好事他们不知道也就算了。
　　如今既然知道了，他们就不能再继续装王八，不表态！
　　粉丝的作为往往能反映正主的态度。
　　如果正主能够给予他们恰到恰当的约束，也就不会有昨天直播间的那场闹剧。
　　他们要为自己没有约束好粉丝而正视自己的错误，自然也要拿出最诚恳的态度来为他们的粉丝昨天的作为道歉。
　　“对不起！”
　　ONCE两人突然起身鞠躬，面庞已经涨红的她们对着修四郑重道歉。
　　“？”
　　几人交换了一下眼神，却还是不懂两个为什么会突然和他们道起歉来。
　　“请你们务必参加陈总的这档节目，不然我们两个真的会良心不安的。”安安大声道。
　　“这次来我是替我的粉丝们给各位道歉的！”方雅祁的腰也弯得更低了。
　　“请各位放心，我们以后一定好好约束我们的粉丝。不让他们再做这种背地里给人家捅刀子的事情！”
　　“哦……你们是为了这个来的？”乔缓看向一旁已经要叫保安的江人宝，制止了他的行为。
　　安安和方雅祁疯狂点头。
　　“嗯，我们原谅你们了。”叶一未冷冷道。
　　“放心上节目去吧，我们对这档节目没兴趣。”卓扬摇了摇头，他可不想再火一把了。
　　“啊？！”已经做好被骂一顿的准备的二人眼中惊愕交加。
　　看着几个人仿佛没完全没把这些事情放在心上的样子，她们内心里又是一阵激动。
　　“真不愧是我的偶像！连这么大的事情都不想计较。”安安感动的几欲落泪。
　　“先别哭了，他们还没答应那件最重要的事情呢。”方雅祁撞了一下安安的肩膀，示意她继续开口。
　　“哦对了！请各位稍等一下。”
　　“又怎么了？”
　　“我听说你们主动放弃了陈总这档节目，可是我觉得你们有必要参与一下……”在乔缓的视线之中，安安的声音越来越小。
　　“这档节目不仅光有陈总一个人投资，我们听经纪人说，林总也下决心要匿名投资了呢！”安安也忙着补充道。
　　“没错没错！但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林总在行业内有个不成文的习惯，投资完的项目如果效果好的话，他都会举办一个全员的慈善庆功宴。虽然我们也没去过，但听说名单里全是些老歌手、老前辈！是认识人的绝佳机会！”
　　二人生怕修四因为自家粉丝的作为寒心，而失去这么好的机会，一股脑把自己知道的事儿说了出来。
　　“你们说的林总是……”
　　“林向楠林总啊。”
　　转身欲走的乔缓听到那个名字的时候脚步一顿，眸光几次跃动。
　　林向楠这位低调到几乎圈内人都不知道存在的慈善家，还有办庆功宴的习惯？
　　他转头说道：
　　“我们会好好考虑一下的，谢谢你们。”


第53章 
　　《歌王唱唱唱》后台，第三化妆室。
　　“嘶……”当节目组提供的假发再一次和叶一未自己的真头发难舍难分的勾连在一起的时候，他那副“闲人勿扰”的表情也再也维持不住了。
　　一头毛难倒英雄汉。
　　叶一未一边揉着自己的头皮，一边小心翼翼的将假发套从头上取下来。
　　他有些恨自己的发量如此健康了。
　　折腾的都快出汗了，叶一未才终于把那些小小的钩子和自己的头皮分离。
　　叶一未长呼了一口气，把自己已经到了耳廓的短发轻轻一甩。
　　为了能在最后的慈善晚宴上见到林向楠本人，修四最终还是答应了节目的邀约。
　　幸好，这节目的话题度并不算太高。
　　而且，这一次的节目主角也并非是他们。
　　随着近些年大众审美的趋势转变，更多节目把视线集中在了一些名不见经传又有翻红需求的歌手身上。
　　《歌王唱唱唱》的主要嘉宾，都是曾经歌红人不红的老艺术家们。
　　修四他们来参演，主要配合这样前辈们做舞台辅助、同时保证一些话题热度的。
　　而修四他们才刚移到节目后台，叶一未就因为过于契合的外形和气质，被一位歌坛的老前辈直接挑选为助演嘉宾。
　　这一次，他需要在这场以歌舞形式串演的节目里饰演一个性格略微有些高冷的艺术家。
　　“本色出演。”乔缓在叶一未被老前辈一眼看中之后如实评价。
　　“千万别红啊。”卓扬也对他送上了最诚挚的祝福，“请你适当打破人设，加油。”
　　“希望如此吧……”叶一未无奈叹息，认命的翻起了手中剧本。
　　按照老前辈的设计，这个艺术家有一头长发，老前辈则饰演一名手工精巧的假发编织师。
　　“只要中规中矩的演就好了吧，千万别再出什么岔子。”
　　“头发这么长，看着还真是不习惯……”
　　叶一未看着镜子里被刘海遮住眉骨的自己，忍不住伸出手来将它拨到一边去。
　　但他的刘海很有自己的想法，不一会儿又十分丝滑的落到了他的眼前。
　　啧……
　　要不是为了看起来合群一点，叶一未真想把头发剃回曾经的队内标准。
　　“您好，这里是艺人后台，您不能进……”
　　外面的工作人员诧异问道。
　　叶一未立刻警觉。
　　他们之前被两个代拍堵在了楼梯口，那帮人不会又回来了吧……
　　然而。
　　等从镜面里看向推门进来的人时，叶一未黝黑的眸子中写满了惊讶。
　　他没看错吧？！
　　眼下这个剃着板寸、看到自己后笑的特别青涩的男孩子，真的是他们宿舍里唯一认真在搞事业的家伙，白吉克？！
　　“天气太热……我出门的时候随手把头发剪了。”
　　白吉克被叶一未盯的有些不好意思，低头解释道。
　　叶一未没有轻信白吉克的话。
　　“你怎么突然想剪头发，还剪成这个样子？”
　　他转过头来，带着几分狐疑不断的打量着一声不吭就给自己换了个新造型的白吉克。
　　在看到他泛着青的头皮都快露出来的时候，叶一未的眉头也越皱越紧。
　　“难道你就不怕……”
　　“不怕，我觉得这样的舞台效果反而更好。”白吉克真诚说道，“咱们的头发长短都不太合适，万一假发套在舞台上掉了那不成事故了吗？”
　　叶一未仍旧拧着眉头看着他。
　　“叶哥……”
　　“说实话。”
　　白吉克见对方压根没信，只好垂下脑袋，老老实实的交代。
　　“昨天我不是走的稍晚一些吗，你猜我看到什么了？”
　　“猜不到。”叶一未垂下眼皮，心中已然泛起了嘀咕。
　　今天已经是最后一次彩排了，他为什么会突然改变自己的形象？
　　他难道不清楚，这样的造型在娱乐圈里可一点都不吃香吗？
　　凭这样的造型出圈根本就不可能。
　　更何况……他的社恐到现在还没好，每次被粉丝围追堵截的时候都会吓得一惊一乍的。
　　这个机会对他而言有多重要，白吉克自己不会不知道。
　　如果白吉克不能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的话……他可就要下手查一查这小子的身份了。
　　白吉克对叶一未心里的那些小盘算浑然不知。
　　但他也不想瞒着对方，于是往他对面一坐，决定坦白从宽。
　　“我原本以为这只不过是周老师故意设计的煽情桥段而已。可是昨天，我在门口的时候听到他在和另一个福利院的院长打电话……”
　　“所以我才知道，这个节目并非虚构的。”
　　“周老师退圈多年。如果不是因为白血病儿童组建的基金会最近有些缺钱，他都不会接受这次的邀请。”
　　说完，白吉克一脸真诚的看着叶一未。
　　白吉克的确没有撒谎，这件事情叶一未也听他的父母提起过。
　　周老师尚且年轻的时候，他的女儿就不幸患上了白血病，必须进行化疗。
　　他的老朋友、舞蹈家梁老师养了一头十分漂亮的长发。
　　长发舞动起来自由而豪迈，俨然成为了梁老师舞蹈中最重要的一部分。
　　可是。
　　梁老师在得知老友女儿生病的时候，毫不犹豫的剪去了自己引以为傲的长发，送给了周老师的女儿。
　　并且还找人做了一顶十分逼真的假发，保护住了女孩当时脆弱的心……
　　怪不得非要选这个立意不可……
　　叶一未心下了然。
　　周老师恐怕是想借这个机会和场地好好感谢一下的他的朋友。
　　“而且，周老师还说他近期的一切收入，都会捐赠给福利院。”
　　“听他的意思，是想把这笔钱用于给孩子们定期体检。”
　　除了乔缓之外，白吉克还是第一次和宿舍里的人一口气说这么多话。
　　可是在得知周老师的所作所为的那一瞬间，白吉克是打心底里觉得不能让他做的事情不被众人所知。
　　或许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当他真心实意的想要表达自己的感情时，社恐所会导致的结巴在那一瞬间便痊愈了。
　　“所以你就……”
　　叶一未的视线在白吉克头顶上一扫。
　　“我想着自己或许也能做点什么。所以就在刚才彩排的空隙之中，去了门口的那个理发店一趟。”
　　白吉克嘿嘿一笑，把自己已经打包好的头发拿了出来。
　　“那位理发师是懂如何保留头发做假发的，也没想到我的头发长度刚刚好，要是再短一点的话就不能用了。”
　　之前他为了能遮住自己的脸，一直没有剪头发，不知不觉间就长到了有些夸张的长度。
　　却没想到还有这种作用。
　　叶一未看着白吉克眼底那一抹温柔的光，心中已经默默认同了这个解释。
　　“什么刚刚好？”终于完成了自己装造的乔缓和卓扬也回到了化妆间里。
　　“哟……这造型还做的挺像样的，连头皮都能看见呢。”
　　揉着眼睛进来的卓扬笑呵呵的打趣着，似乎还没太看清楚白吉克的新造型。
　　可是等到他走近一瞧，卓扬的面色却陡然一变。
　　那小短毛们也太真实了！
　　“这是怎么了？打算出家了吗？！”
　　卓扬一时无法接受有人比他头发还短。
　　白吉克乐呵呵的挠着自己的头皮，又将刚才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不知为何，看着白吉克泛着青的头皮时，乔缓脑海中浮现出的是ONCE顶着一头更能突出他们明丽五官的秀发、拍摄杂志时的模样。
　　要是白吉克把头发剪成这样的样子被媒体看到了，恐怕又要大做一份文章。
　　乔缓与卓扬、叶一未遥遥对视一眼显然想到了一起。
　　于是，他拿起剪刀十分淡定地说道：
　　“既然咱们要一起出演为了哄女孩开心剃了头的青年……不如我们就真把头发都剪了吧。”
　　“啊？！”
　　白吉克想的是他一个人看上去奇怪，正好能把三位大哥正常的模样衬托出来。
　　可这……剪头发也能跟风的吗？
　　白吉克刚要拦住乔缓，叶一未却不容置疑的把白吉克按到了椅子上。
　　叶一未指着他被假发勾下的那几根头发。
　　“我也更喜欢短发。”
　　白吉克只当叶一未是在撒谎。
　　现在哪有年轻人不珍惜头发啊！
　　可说时迟那时快，卓扬在他们交谈的短短时间内已经找出了一把推子，二话不说的推上了乔缓的头皮。
　　看着青丝散落一地，乔缓依旧面无波澜。
　　解决了乔缓这边，卓扬和叶一未也对彼此的头发出了手。
　　“你们……”
　　白吉克人都傻了。
　　这三位也太果断了吧？
　　可看着他们，白吉克心头蓦然一软。
　　这就是有兄弟陪伴的感觉吗？
　　有福你享，有难同当。
　　“你们这是？”
　　才刚化好了妆的歌坛前辈周一鸣才一进门，就看到化妆椅旁边散落一地的头发。
　　他知道现在年轻艺人的压力大。
　　可也不至于集体出家吧！
　　“我们已经知道了您的故事是真人真事改编的，也被梁老师的精神所感动。”叶一未答道。
　　“所以，我们想让这场演出变得更完美一点。”卓扬轻声说着。
　　“这都是我们最小的队员，白吉克的主意。”乔缓补充道。
　　“啊。”白吉克瞬间脸红，恢复了社恐形态。
　　三位大哥……真是一句话都没给他留啊！
　　周一鸣一时语塞。
　　其实他挑修四当助演，除了因为叶一未的外形条件好以外，主要是因为听说他们事儿少。
　　至于其他的，他本来没报什么希望。
　　可几个互相理完头发的小伙子豁然起身之时，周一鸣记忆中这样已经足够帅气的年轻人再次让他眼前一亮。
　　乔缓棱角分明的五官不再被长发遮掩，而是带着更加锐利的感觉撞入他的视线。
　　站在他身后的三个人，也给了他全然耳目一新的感觉。
　　一种久违的青年热忱之气扑面而来。
　　几人明亮透彻的双眸，也点燃了周一鸣胸中沉寂已久的一股热流。
　　他瞬间回到了年少的练功时期，当时他们一帮人，也都是这副摸样。
　　“多少年了……我有多少年没看有过肯为了一场演出如此认真的人了……”
　　周一鸣微微一笑，眼角挤出的褶皱中却被欣慰填满。
　　“你们几个……不错，很不错。”
　　从娱乐圈还被称作为“文艺圈”的时候就已经红透了半天的周一鸣眼看着这个圈子逐渐变了样。
　　他最是清楚，现在的偶像一个比一个在乎自己的外表。
　　那群人生怕在粉丝眼里下露出一丝半点的可以令人挑剔的地方，生怕自己失去在资本眼中的价值。
　　可他面前的这几个小伙子……倒是大大方方的把可以修饰面部缺陷的头发全都剃了下去。
　　光是这股勇气，就已经比其他人强上很多了。
　　似是想起了什么令人生气的事情，周一鸣又轻哼了一声。
　　“你们几个倒算是个可塑之才，不像有些人……才红了多久就不把前辈放在眼里。”
　　乔缓听着这位老前辈话里话外居然有所避讳时，他想起自己昨天打听到的消息，心中猛的一跳。
　　很是识趣的把化妆间的门关上后，乔缓低声问道，“您说的……是王晴阳他们吗？”
　　“你这小子倒是聪明。”
　　周一鸣坐上了卓扬推过来的椅子，边说边摇头。
　　“我回来的比你们都要晚一些，就是因为我那老伙计跟他们的搭档争吵起来了。”
　　“排个练而已，居然不是因为怎么样的舞台效果好而互相商量，而是因为谁现在中心位置的时间长短吵个没完。实在是让人笑掉大牙……”
　　“还是你们几个看着让我舒坦一点，就不提那些让人生气的事情咯。”
　　周一鸣笑了笑，又将写着根据这次彩排再次调整过的一些舞台细节的本子摊在几人面前。
　　“小白，”不知不觉中，他对面前几位青年的称呼也变了，就像是在叫自家孩子一样，“你在这里的时候还要注意一下，到时候灯光会有些晃眼，小缓，你也一定要注意填补走位。”
　　“没问题。”
　　听着周一鸣的叮嘱，乔缓敷衍应声。
　　根据来之前查到的消息，林向楠不是无缘无故的投资，而他亲自带来的人……就是周一鸣所说的、和老前辈搭档依旧趾高气扬的王晴阳。
　　一直不掺和娱乐圈这些事情、一心做慈善的林向楠，也终于兜不住自己的人设了吗？
　　乔缓正陷入沉思的时候，化妆室外却有一道离奇的光芒朝内一闪。
　　＊
　　第二化妆室。
　　同样在《歌王唱唱唱》中负责协助其他表演的王晴阳独霸了一个化妆室。
　　隔着门板，路过的工作人员都能听到里边吵嚷不断的声音。
　　但他们都快习惯了。
　　毕竟王晴阳是“皇族”，他们谁也得罪不起。
　　“我是让你们拍他们丑照的，不是让你拍他们怎么一副其乐融融的模样的！”
　　“你要是实在干不了这个活儿，就让你们主编给我换一个更靠谱的人来！”
　　王晴阳将面前的照片翻过一遍后，狠狠地将它们摔到了花了不少钱聘请来的狗仔身上。
　　如果不是王晴阳实在找不到一个现在还敢和乔缓他们做对的报社，她也不会出此下策，直接找一个狗仔过来跟拍。
　　辛辛苦苦拍的照片散落在地上，小狗仔也不敢去捡。
　　一头卷毛的年轻人只是拽着相机的绳子，委委屈屈的道：“我已经在化妆室门口蹲了一整天了，可是拍到的照片就是这样的。”
　　“他们后背就跟绑了十字架似的，自从进了化妆间之后就一直那么绷着……”
　　“那你就不会找找看，他们有什么表情崩了的时候吗？”王晴阳一百个不信修四随时都能保持体态。
　　狗仔都快哭了：“您开了这么大的价钱，我这里哪还有不拼命找的道理。可是，我实在是找不出来呀……”
　　“啧……怎么可能一整天一点都不崩呢？”王晴阳的眉头越皱越紧。
　　如今参演《歌王唱唱唱》的飞行嘉宾只有他们两组。
　　而王晴阳也知道自己是“皇族”，这事未必能藏得住。
　　所以如果想要再赚一波路人的好感的话，就必须抢夺先机。
　　都说娱乐圈里最了解你的人不是你的经纪人和粉丝，而是对家。
　　王晴阳自然而然地想多“了解”一下修四。
　　“这些照片先留在这里，你再去看看吧。”
　　说着，王晴阳把地上散落的那些照片捡了起来又从头到尾的看了一遍。
　　只不过，这一次终于让她发现了点可以大做文章的地方。
　　她挑了挑眉，低低一笑，“我就说……你们不可能半点毛病都叫人挑不出来！”
　　化妆间的转角处。
　　一个戴着口罩的清洁工对着电话小声说道。
　　“没错，林总……她坐不住了。”
　　＊
　　为了能更好的展示嘉宾的职业水平，《歌王唱唱唱》第一期节目不仅全程直播，而且还要求嘉宾全部全开麦。
　　这个消息一出，立刻就吸引了不少“苦假唱久矣”的观众。
　　直播才一开启，后台数据就几次窜高。
　　乔缓他们的节目在第四位。
　　前面几个话题度有高有低的老前辈纷纷闪亮登场。
　　他们有的以嘹亮嗓音和可高可低的宽广音域震撼全场，有的以年近60岁清澈依旧的歌喉勾起大众的童年回忆。
　　站在场边候场，顺便把歌坛前辈们的真声听得清清楚楚的乔缓眼中也划过了一抹赞叹之色。
　　对于他而言，只有这样实力与才华兼备的老派歌手才能称得上是真正意义的偶像。
　　“小缓，在看什么呢？已经轮到咱们上台了。”
　　周一鸣笑呵呵的拍了拍乔缓的肩膀。
　　阔别舞台已久的他脸上不见丝毫怯色，看起来反而兴奋极了。
　　“哎呀，我是真没想到，都50多岁了居然还有人来请上节目，有机会上台演出。”
　　“您宝刀未老。”乔缓笑道，“自然不会被大家遗忘。”
　　“你小子……哎呦，马上就到我们了，快走吧。”周一鸣来不及再说什么，草草扫视了一遍身上的道具就走向舞台旁边的台阶。
　　跟在他身后的乔缓看得清楚，刚才还挺直脊背的周一鸣才走上台阶，他的腰身就弯了下来。
　　哪怕从背影看来，他都像极了一个只差一口气就被生活彻底压垮的老父亲。
　　可他始终没有向命运低头。
　　“我们一定会尽全力配合您的。”
　　乔缓在心中默默承诺。
　　聚光灯随着乔缓他们几人的步伐游移，但并非主角的他们大部分时候还是隐藏在黑暗之中。
　　周一鸣的哼鸣配合着舒缓的前奏，如泣如诉。
　　女儿忽然病倒，周一鸣的声线也不再安稳，无奈自嘲的律动，将这个痛苦的故事娓娓道来。
　　舞台感人的魅力，在于不用歌词，仅靠声音和表演就足够撼人心魄。
　　饰演周一鸣舞蹈家老友的艺术家也上台。
　　短短几个动作，便把直到老友女儿生病后的震惊、隐瞒、想去安慰又无从下手的几个情绪层次一一展现。
　　最后，舞蹈艺术家果断剪断长发，仍旧自信起舞。
　　周一鸣老泪纵横，二人也不需要言语。
　　之后老父亲以声代线，密密缝织，斗转星移之间终于将织就的假发戴在了一个女孩的头上。
　　父爱如山，一言不发，却似乎表达了无数。
　　弹幕已经哭成一片。
　　但也有些疑惑的声音。
　　“哎……不是说这个节目哥哥们也有参演吗？我怎么没看见人呢？”
　　“节目单没写错吧？”
　　“难不成他们是拿哥哥们当噱头？”
　　许多为了修四而来的粉丝纷纷抛出疑问，却无人能够回答他们。
　　在女孩儿泪盈满目、鼓起一腔勇气在草地上起舞的时候，扮演着女孩大学同学的乔缓也将之前戴上的假发放在了后台。
　　他们的头皮泛着青茬，却带着自信的笑容牵起了女孩的手与舞台中央荡漾出青春的纹路。
　　与此同时，卓扬低沉的声线在逐渐欢快起来的节奏中缓缓收尾，白吉克清澈的吟唱将之代替。
　　几人站在最外头，把已经换成利落短发发型的艺术家和老父亲围在中央。
　　直至此刻，直播间里的粉丝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那几个牵着手的男生就是他们的偶像！
　　“没想到我这个真爱粉也有瞎了眼的一天。”
　　“wc……帅哥你谁？！”
　　“居然弄了这么一个发型？！理发师的电话在哪里！”
　　“天呐……他们怎么突然间换了发型！难不成是为了节目特意剃的？牺牲可真大……”
　　“yysy，除了叶哥之外，我是一个都没看出来。”
　　“不过，你们不觉得这样的他们看起来更帅了吗？”
　　“果然是寸头最考验一个人的颜值！这五官这眉眼，简直无可挑剔啊！”
　　见到了修四“别出心裁”的造型，粉丝们狂吹者有之，飙泪者有之，但大多数还是对于他们敬业的认可的。
　　可是，在后台准备演出的王晴阳却有些笑不出来了。
　　因为她在照片里就已经看到了几个人剃着寸头的样子，而且还让那个狗仔帮忙在这件事情上炒作一番，怎么难听怎么说。
　　但如果这一切都是为了他们的节目，性质可就决然不同了……
　　不愿为他人做嫁衣的王晴阳颤抖着手，想要阻止狗仔继续发文章。
　　可她刚点进红豆平台，就瞧见“最帅寸头”后面紧跟着的那一个“爆”字。


第54章 
　　娱乐圈太久没有现象级综艺了。
　　连《歌王唱唱唱》的导演都没想到，他们这档完全靠着老一辈歌星、舞蹈家展现实力节目居然可以每完成一场表演，就会引爆一个词条。
　　居功至伟的还是关于修四的寸头，要不是这条爆了，后面也不会有那么多关注度。
　　导演和修四接触了几次，阅人无数的他能看得出来修四不像是会自己买词条的。
　　其实他心里差不多明白这条是谁买的。
　　对家能做到这个份上……可以洗洗睡了。
　　不仅话题度绝佳《歌王唱唱唱》第一期最终的收视率，也不出意料的稳坐同时段第一。
　　可谓线上线下两开花。
　　随着大批量青中年粉丝的涌入，与这档节目相关的话题热度一再攀升。
　　虽然修四们只是在做练习生的时候临时抱佛脚、学习过音乐剧的相关知识，但毕竟老前辈舞台经验丰富，搭档的节目完成度相当不错。
　　即使有些专业观众认为他们的表现在那些真正的实力派的面前还是略显得有些青涩，不过，在他们看到之后王晴阳的表演之后，也只想给修四鼓掌。
　　王晴阳因为心里太慌张，台风本就不稳，走位和演唱也是连连失误。
　　如果是实力欠缺也就罢了。
　　可眼尖的观众还注意到在台上表演的过程中，王晴阳竟然在老艺术家唱歌的时候白了对方一眼。
　　反观修四，当时，舞台上的女演员正用舞蹈把身患重病的伤心欲绝表现的淋漓尽致，吸引了全场的视线。
　　而医院里几个最喜欢和她开玩笑的调皮小子却在窗户后面紧张地看着。
　　即使是在全黑的场景中候场，四个人的表情和肢体动作也没放松。
　　所以，当青年们露出和她如出一辙的光溜溜的脑袋，但却洋溢着依旧自信的笑容时，没有人会不因为这种青涩但却真挚的感情而触动。
　　这种为了同伴做出牺牲的纯粹感情，更容易引起作为观众对于自己年轻时再难寻觅的真挚友谊的共鸣。
　　在网上又因为他们几人掀起一场议论热度之时，白吉克躲过了节目组的访谈。
　　在结束表演后，他偷偷抱着电脑来到一个小房间。
　　英文字符不断跳动着的屏幕倒映着他的面庞，一串串掺杂着数字的代码在他的手下飞速流淌。
　　白吉克眉头紧锁，神情十分严肃。
　　来之前，他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疑似与星熠洗钱有关组织的IP定位，却因为这档节目不得不暂停他的调查。
　　白吉克本来是想趁着节目的间隙抽空锁定他们的位置的。
　　但他自己没想到，演出开始之前他根本就没有机会碰到电脑，不管是前台后台都忙个不停。
　　也不知道，这个人会不会趁着他在上台演出的时候抹去自己的痕迹，再次消失在茫茫人海之中……
　　“啧，又让他跑了。”
　　白吉克的眉毛都快要拧在一起了。
　　当他越过重重围墙，再一次点进那个专做洗钱的境外网站之时，之前的交易记录已经被新一个月的账单覆盖。
　　以他的本领也无法在一时之间突破这个对国内IP审查的极严的防火墙。
　　但能够请到跟自己水平不相上下的程序员，对方一定下了不少的血本……
　　看来，对方的资本支持也并不弱。
　　“穷寇莫追。”
　　正当白吉克想要再一次尝试越过防火墙的时候，他的脑袋里却响起联络人派他来执行任务前的叮嘱。
　　白吉克虽然心有不甘，但还是轻轻按下退出键。
　　可是就在他要退出的前一秒，白吉克居然在这个伪装成视频网站的洗黑钱主页终端，看到了一个极为熟悉的IP地址。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这个地址是与他们只有两墙之隔的、王晴阳的房间。
　　王晴阳居然也登陆过这个网站！
　　白吉克甚至愣了一秒钟。
　　瞬间，他对艺人们背后关系错综复杂的程度有了新的认知。
　　抓不到大鱼，摸了一条小的也不错。
　　白吉克顺藤摸瓜，不但发现了王晴阳与其背后的经纪公司也在利用这个网站洗钱的痕迹，还发现了一点意外惊喜。
　　“这帮人怎么就不死心呢？非得撞上南墙才知道疼。”
　　白吉克无法理解的摇了摇头，随后拿起手机点进几个人相关的话题论坛。
　　一顿找下来，白吉克果不其然的在他们预备上台的时间里发现了一个狗仔偷拍他们在化妆间里互相剃头发的照片。
　　照片显然经过了精挑细选、刻意截图。
　　对方把他们主动为彼此理发的事情说成团内霸凌，而且还强调了这是乔缓在气恼之下非得要把他们都剃成秃瓢。
　　白吉克：……
　　每天都只想睡大觉的缓哥霸凌别人？
　　这帮人……真就是敢想敢编啊。
　　上下嘴皮子一碰，就把黑的说成白的。
　　但还挺有趣。
　　白吉克抵着下巴，跟看同人小说一样，兴致盎然的把这篇文章看到了底。
　　里面把乔缓描述成了一个对外懒散，对内只用眼神就能杀人的双面无常。
　　别说，这人文笔不错，描写的还挺带感的。
　　如果不是白吉克就在现场的话，恐怕都要信了这狗仔连篇的鬼话了。
　　不过读完虽然快乐，白吉克也还是要给对方一点点教训的。
　　请示接头人获得临时权限后，带着微笑的白吉克二话不说就进入了后台程序中。
　　这比洗钱网站好对付多了，没费多大功夫，白吉克轻轻松松的就把王晴阳经纪人和狗仔钱款的交易记录查了出来。
　　他将这档交易直接汇报给自己的接头人，只当是顺带手又解决了一桩有悖于公序良俗侵犯别人隐私的案子。
　　更别提这狗仔还从不交税了。
　　真的可耻。
　　“唔……明天再继续查吧。”
　　白吉克才刚刚关上自己的电脑，门外楼梯间就传来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
　　大晚上的，是谁还在乱跑？
　　白吉克屏住呼吸，蹑手蹑脚地往楼梯间那边走去。
　　“到了这种时候，你他妈的居然不管我？！”王晴阳带着几分怒意的声音在白吉克耳边回响，显然已经气极，“林向楠，你可真是人面兽心！”
　　白吉克心头一沉。
　　王晴阳是受到林向楠指示才这么做的？
　　林向楠和对方也有过交易吗？
　　白吉克想要再听的时候，两人的对话却戛然而止。
　　＊
　　“小白……白吉克！”乔缓伸出手来，在白吉克的面前晃了又晃。
　　“干嘛……啊，乔哥。”小白如梦初醒，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乔缓面露疑惑：“你这两天是怎么了？怎么总是魂不守舍的。”
　　节目结束了，白吉克的状态却一直不对劲。
　　爆红产生心理障碍了？
　　却也不像。
　　“我……我这两天心情有点不好。你不用管我，我出去散散心就好了。”
　　说完，白吉克不敢在404久留，匆匆走出了宿舍。
　　自从那天突然听到了林向楠的名字之后，白吉克对于王晴阳后续的事情就上了个心。
　　所以他自然没有注意到，乔缓的视线总是在他沾染了些油漆的裤脚上不断徘徊。
　　乔缓看着白吉克匆匆离去的身影抿了抿唇，一把将还在阳台上练肌肉的卓扬拉进了宿舍里。
　　“我有话想对你们说。”
　　“我总觉得，小白这两天有点不对劲。”
　　……
　　躲在楼梯间里看新闻的白吉克脸上的疑惑颜色越来越明显。
　　王晴阳干的那些好事总有一天会兜不住，他是知道的。
　　可他却没想到，这才到第二天，王晴阳这些年来干的欺压后辈、勾结狗仔故意做假新闻的“好事”就被一股脑的翻了出来。
　　节目结束后，原本在娱乐圈里还算有点名气的王晴阳不但被全网黑，更是接连吃锤。
　　以往的代言合作方纷纷发出解约公告，就像是提前商量好了一样。
　　王晴阳更是连道歉声明都来不及写，干脆直接注销了账号，就这样消失在了大众的眼中。
　　就连一开始试图对这些消息进行公关的经纪人，也因为涉及灰色交易而被冻结了全部资产。
　　昔日好友也没有一位站出来发声。
　　除了粉丝的谩骂以外，王晴阳这个艺人就像是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不少网友都在猜，王晴阳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被封杀了。
　　得罪的人一定来头不小，这种速度的封杀也算是破纪录了。
　　而白吉克却在猜，这背后的推手是不是林向楠。
　　可王晴阳得罪了林向楠吗？
　　明明应该是林向楠“得罪”了王晴阳才对吧？
　　就在王晴阳彻底销声匿迹的时候，观众们的注意力顺其自然的转移到了相比之下显然更敬业的修四这边。
　　他们不但因为敬业出了圈，就连白吉克日常去福利院打卡、耐心细致的照顾小朋友们的照片也被路人粉发了出来。
　　随后，更有一个不幸患上了白血病的小女孩儿亲自写了一封感谢信的事情被粉丝们自发置顶了。
　　小女孩专门感谢白吉克剪下头发、为她做成的假发套，让她重拾了信心。
　　修四他们自己都没有想到，这一次本打算老老实实做背景板的他们又火了一把。
　　他们不但获得了丝毫不逊色于前辈们的关注度，还被万年不发社交媒体的周一鸣点名夸奖了。
　　甚至，还有不少官方号得知他们几个真的捐了头发之后，主动到广场里转发“最帅寸头”的相关博文。
　　一时间，他们成为了正能量艺人的标杆。
　　而且，任荣也借着这股东风把电影票房大卖的消息放了出来。
　　修四演唱的科幻与传统结合、荡气回肠的电影主题曲也火了，甚至靠着6分钟的时长成了KTV里的必备的拖时间曲目。
　　随后的一个月内，修四的国民关注度不断攀升。
　　可与步步高升，不时有热点爆出的修四相比，另一些艺人的日子就不太好过了。
　　也不知道到底是有人刻意为之，还是圈子里好多人时运不济。
　　近些日子，塌房的艺人越来越多。
　　欺凌同学的、为了换取资源在自家别墅开“另类”轰趴被外卖小哥意外拍到了的；
　　脚踏八只船被前任举报的、在剧组耍大牌、甚至还以聊剧本的理由趁着拍戏趁出轨的；
　　抛弃糟糠女友，逼着人家和自己分手的、仗着自己星二代的身份让偶遇的女孩子给自己敬酒的；
　　被人实名举报，逃税金额直接超过9位数的……
　　爆料的人来自各行各业，每个人手里都有确凿无比的证据。
　　似乎就在一夜之间，娱乐圈的那些遮羞布被一只无形的手扯了下来。
　　近些日子的新闻里，不管是一些年轻时便成名的演员，还是一直拥有顶流关注度的艺人纷纷翻车。
　　随后而来的一则又一则警情通报，让那些还打算为自己偶像洗地的粉丝们都张不开嘴。
　　昔日里那些光鲜亮丽、备受各大品牌方宠爱的艺人们在走上法庭的时候，也都难掩疲态。
　　有的在法庭上口不择言、疯狂辱骂举报人；有的不能接受身份的落差，却还要强撑着明星的架子……
　　在这接连的打击中，终于有粉丝后知后觉地意识到。
　　他们所追逐的天空中最明亮的那一颗星，其实也只不过是一个与他们没有太多不同的普通人。
　　他们并不完美，他们甚至是完美的反义词。
　　甚至，可以说是因为粉丝的拥戴才会让这个群人手握着更为优渥的资源；
　　而明明更应该去做好社会表率的人却犯下致命的错误，更加比一般人还要不能被原谅……
　　“J姐，我本来你以为你和别的女明星都不一样的女孩子。可是，你不能拿年少的时候不懂事来当做后援会网暴排到你表情包的路人的借口……”
　　“不要再解释了，你的公关文看起来真的让人恶心。”
　　“阔阔，我从小看着你的节目长大。可是你的表现实在是太让我失望了。这次你犯的错误真的很严重，你就在那里好好改造吧。”
　　“希望你可以认清楚自己的错误，等到出来之后好好做人。”
　　……
　　这样写满了失望的留言已经不止出现在一个流量艺人或者老牌明星的个人广场之中。
　　能在脱粉后不回踩，已经是许多粉丝克制住了自己内心的意难平后给彼此留下来的最后的体面。
　　可这件事情没有在粉丝那里停止。
　　接连不断的塌房就像点炮仗一样，无数从娱乐圈里跑出来的负面新闻，在人们的耳边噼里啪啦响个不停。
　　等到这事件终于进入尾声，少说也已经有五六位老演员和十几个偶像锒铛入狱了。
　　虽然这些人数对于无比庞大的娱乐圈来说并不算什么。
　　可是似乎从未停止的消息，让那些对于自己偶像还抱有着一丝希望的粉丝有些慌了神。
　　所以，近些日子乔缓一打开自己的个人广场看到的帖子大多数都是这种类型的。
　　“乔缓，算我求你，你可以不营业只睡觉，但不要去别人家睡觉好吗！”
　　“你一定要积极向上，阳光开朗，爱护父母，尊敬师长，答应我好吗？”
　　“最重要的：记得交税！！！”
　　乔缓：……
　　本来觉得最近这么多艺人接连塌房能让他们的关注度低一些，却没想到他们四个“不营业”的营业方式，反而让好多人安心。
　　那无聊的营业一下应该会很赶客吧？
　　乔缓想了想，十分郑重的回答道：
　　“我的基础工资不到5000，已经按比例交税了。”
　　“代言费用则全部由公司抽成核算后，一并缴纳税款，请你放心。”
　　“至于私人生活，每天和卓某健身、和叶某练歌后，根本不存在任何空闲时间。”
　　结果。
　　评论瞬间飙升。
　　粉丝A：“本人还是高仿？”
　　粉丝B：“……他不会是在开玩笑吧，好冷。”
　　粉丝C：“这真的是艺人的生活吗？这不是我梦想的退休日子吗？更爱了！！！”
　　乔缓：？
　　营业也不行，不营业也不行，到底是要怎么样才能不火啊！
　　当然，这样的情况不止出现在乔缓一个人的主页下方。
　　就连卓扬、叶一未和白吉克他们，也同样天天被这些消息轰炸着。
　　但是看到那些年纪和他们相仿的姑娘、小伙子如此如此执着和认真的叮嘱他们的模样时，乔缓实在是感到了有些奇怪的温暖。
　　虽然不知道白吉克的情况，但他、卓扬和叶一未可是绝对的根正苗红。
　　他们要是犯了那些错误……真就对不起这么多年来自上头的栽培。
　　“在看什么呢？”姜吉笑着走到了乔缓身边。
　　尽管他的脸上明明带着笑容，可他的眼里却藏着太多太多的疲倦。
　　“在跟粉丝互动，看看他们是怎么看待我们的。”乔缓道。
　　“哦……挺好，有些粉丝真的很好，就像是朋友一样啊……”
　　姜吉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温暖，却很快又因为想起了什么而被更深的疲倦覆盖住了。
　　他没有再说下去，而是摆了摆手大步迈进宿舍里，“你们都在这里呢，看来我来的正好。”
　　“我刚才接到陈总的通知，因为有几位重量嘉宾过两天临时有出国行程，所以歌王慈善聚会提前到7月7号。”
　　在娱乐圈震动不已的节骨眼上，林向楠的慈善聚会时间提前了？
　　四人立即警觉。
　　姜吉面露愧疚：“但是……那天我已经有了点私人安排。所以就想问问你们几个的意思。”
　　“如果不想去的话，我就把这件事情推了。”
　　乔缓正要应下的时候，他侧面的口袋却突然一震。
　　乔缓用眼角余光轻轻一扫，短信内容已然映入眼帘。
　　乔棠提出与他交换线索的日期正好与慈善晚宴的日期相撞。
　　权衡片刻，他抛了个眼神给叶一未，叶一未立刻会意，“我可以去。”
　　“我那天有事，就不奉陪了。”卓扬淡淡道。
　　“我爸那天生日，恐怕也去不了。”乔缓道。
　　白吉克左右看了看，小声嘀咕着，“那我也不去了吧。”
　　“嗯……派一个代表去也好。”姜吉揉了揉眉头，竟然没有对他们这毫不合理的安排提出任何意见。
　　＊
　　灯火璀璨的夜晚却照不亮星熠办公楼里的阴影。
　　两个男人相对而坐，可他们的脸却都藏在极深的黑暗之中。
　　“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已经联系的差不多了。就差几个重量嘉宾来捧捧场，只是……我不知道他们到底会不会赏这个脸。”
　　“他们一定会的，因为……”年轻的男人低低笑了笑，“他们绝对没有办法容忍，和自己这么相似的一个团体居然会在自己的眼前火起来。”
　　“用力的嫉妒吧，用嫉妒的火把这个一片肮脏的娱乐圈给我烧个干干净净！”
　　男人低低笑着，像是盘踞在黑夜里的蛇。
　　……
　　7月7日。
　　虽说是代表主角团参加慈善晚宴，可是这次出行的根本目的还是想要借机接触林向楠。
　　虽然因为自己在娱乐圈露脸的事已经被家人发现了，可一向不想在和自己父母扯上关系的叶一未没有告知家人关于慈善晚宴的事，但他的所有礼服却都放在了家里。
　　在衣柜里偷偷翻找衣服的时候，不小心弄出了点动静的叶一未还是被自己的父母擒获了。
　　他们二老一听说叶一未这次的行程，二话不说的就换上了礼服，说什么也要和他一起出席这次活动。
　　“爸……妈……”
　　“我是真的有公务在身，才要去参加什么晚宴的。您二位就在家里老老实实的歇着不好吗？”
　　叶一未被母亲拿过来的面包直接堵上了嘴，又被管家毫不留情的拉上了车。
　　一路上，只要叶一未一想张嘴说话就会被母亲塞一点什么进去。
　　二老都是人精，即使什么都不说也能猜的七七八八。
　　叶一未见自己实在说服不了他们，索性在车上的时候约法三章。
　　他们一家人分别从不同的门入场，以免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叶一未的这一让步，也让二老甚是欣慰，也就没有再和他讨价还价。
　　可是叶一未却没有想到。
　　自己从东侧门递了请柬进场之后，首先见到的并不是一进来就成为晚会小小焦点的父母。
　　他见到的，是一道让他觉得十分熟悉的背影。
　　“白吉克？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正当叶一未想要追上去的时候，对方却已经消失在了往东道主休息区的甬道里。
　　与此同时，一只娇弱无骨的手搭在了叶一未的肩膀上，让他想要追逐白吉克的脚步骤然一停。
　　“叶一未？”
　　叶一未回头，看着面前这个陌生的女人。
　　女人轻轻一笑：“你好，我是星河娱乐的□□。他们都叫我陈总。”
　　＊
　　城北墓园。
　　夜幕降临，更是带走了这里最后一丝的生气。
　　女孩的墓前放着的并非菊花，而是她生前最喜欢的铃兰。
　　“前两天我又把你写给我的信看了一遍，谢谢你一直支持着我。”
　　“你总说是我照亮了你未来的路，可你或许不知道吧。你也是在我低谷期支撑着我继续往前走的动力。”
　　“只可惜当我知道你是谁的时候，已经没有办法像答应你的那样和你坐在一起，把酒言欢了。”
　　“如果我能早点知道你是谁的话……”
　　“我是不是就可以。是不是……就可以留住你的命了……”
　　坐在墓前的男人说个不停，眼底雾气氤氲。
　　当卓扬也拿着一大把铃兰走进墓园里的时候，他居然看到了一个男人坐在那里，泣不成声。
　　卓扬只是觉得这个背影有点眼熟，以为是她未曾跟自己提到过的什么朋友，心中甚至还有点欣慰。
　　可是当他走近时，却看到了一张近些天里几乎日日与他相对的面庞。
　　“姜哥……怎么是你在这里。”
　　这个问题方才出口，另一个想法就将卓扬现在掌握的所有线索直接串联起来。
　　卓扬丢下手中的雨伞攥着姜吉的肩头重重的摇晃起来，他压抑着嘶吼道。
　　“你就是那个让她为你跳槽到星熠的人，对不对？！”
　　“是不是你！”


第55章 
　　墓园。
　　卓扬看着姜吉满脸错愕，终于慢慢冷静了下来。
　　姜吉花了一会儿时间才从震撼中缓过来，问道：“你也认识……她吗？”
　　“她叫袁媛，”卓扬淡淡道，“是我……邻居的朋友，我的邻居今年跟腱受了伤，所以让我来代她看看。”
　　最近，卓扬深切意识到了自己急切的性格不适合做卧底，于是作为给乔缓训练体能的交换，他也一直在向乔缓讨教做卧底随机应变的技巧。
　　今晚，虽然一开始还是因为愤怒冲昏了头脑，但很快恢复了神色。
　　他不能搞砸这件事。
　　“哦……”看着卓扬诚恳的神色，姜吉对他的说辞也没再怀疑，只是喃喃道：“好巧……或许这就是天意吧。”
　　卓扬将铃兰放到了袁媛的墓前，鞠过三个躬后，才问道：“姜哥也认识袁媛吗？”
　　姜吉反问：
　　“你之前说她跳槽……是因为我吗？”
　　卓扬先是点头，又摇摇头：“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听邻居提过，她跳槽来星熠是因为一个人，也许是因为您，也许是因为别人吧。”
　　姜吉似乎堕入回忆之中，半晌才抽离。
　　“抱歉。”
　　之后，他才把和袁媛的过往和盘托出。
　　其实二人的关系十分简单。
　　在UPE人气顶峰的时候，姜吉作为万众瞩目的主唱，压力无比之大。
　　作为偶像，他很守艺德，没有任何私下的朋友及爱人，而他的家人也都是报喜不报忧的类型，除了过年过节之外从不联络。
　　所以，站在顶端的姜吉，其实特别孤独。
　　队内的气氛也不友好，可以说和如今的修四天差地别。
　　当时的经纪人更有意让他们互相竞争，姜吉本也不是爱争抢的性格，经常受到排挤，几乎重度抑郁。
　　于是，在一个关键的时间节点，也就是关乎整个UPE转型的时期，姜吉有些举棋不定，他想退出。
　　在此之前，姜吉唯一的慰藉就是粉丝来信，看着那些天南海北的“朋友们”对自己分享人生，姜吉才能意识到自己的存在是有意义的。
　　他当时都没想到，有一个“粉丝”竟然来到了他的身边工作，并且一直保持着只通信，绝不打扰的距离。
　　这位粉丝，正是袁媛。
　　姜吉是靠着信中的蛛丝马迹发现对方是袁媛的，而袁媛显然没有想到每天忙到脚不沾地的偶像竟然会读自己的信。
　　袁媛只是发现自己桌子上经常出现她在信中写到的喜欢的书、爱吃的水果……
　　其实，当时二人工作上的交集其实已经不太多了，但公司人多眼杂，这对青年的男女即使没有任何超越朋友的想法，也没去捅破这层窗户纸。
　　但没想到刚刚萌芽的友谊因为袁媛的意外去世而中断。
　　之后，姜吉还是做出了退居二线的决定，但除了唱歌别的什么都不会他碍于合约，也只能留在星熠做导师。
　　UPE组合的其他成员也该单飞的单飞，该转幕后的转幕后，这才导致今天星熠公司青黄不接的局面。
　　姜吉讲得很是平常，似乎早就接受了一切美好的事在他身上都不会长久。
　　他只是惋惜着另一个生命的离去，并为此自责，直到今天……也许还会到很远的以后。
　　卓扬长叹一声。
　　他见映射在姜吉眼眸中的星空都黯淡了。
　　但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反倒是姜吉忽然一笑：“我相信她去了更好的地方。”
　　卓扬一愣：“什么？”
　　“离开了娱乐圈，离开了星熠，”姜吉望向夜空，“就是更好的地方。”
　　*
　　星熠第二季度的报告会。
　　“……各位董事，以上就是我们今年第二季度的收入情况。”
　　CFO手持遥控器，按停了正在不断滚动的新一季度财务报表。
　　星熠在新团OSOK出道后费劲巴力营销了一顿，才换来的缓步上升的收入情况居然又在第二季度持续下跌。
　　而修四更是雷声大雨点小。
　　代言虽然多，但只是往公司运了一箱箱的农副产品，全都不挣钱。
　　上的综艺……还倒贴了不少差旅费用。
　　这些老狐狸仔细一看，代表当季度收益的底部红线几乎要跟第一季度找平。
　　纵使几位董事心中早有准备，此时的脸色也说不上好看。
　　执行董事万秋林首先盯紧了凌楫拿一张云淡风轻的脸发作起来。
　　“自从凌总监回来之后，星熠的日收入情况就每况愈下。之前的投资虽然还有盈利，但却已经大不如前。”
　　“所以……对于现在的情景。你是否要给董事会一个交代？”
　　万秋林眉眼一沉，如鹰如隼的眸子扫过凌楫的面庞。
　　可是，已经准备好了听凌楫当众道歉的他却没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
　　只见凌楫不慌不忙的站起身来，脸上没有半点出乎意料的神色。
　　“想来，最近的那些艺人、演员接连出现负面消息的新闻，各位董事也应该有所耳闻了。”
　　“所以……”早有准备的凌楫迎着对方沉郁的眼神走到电脑前方，低头操作了起来。
　　不一会儿，一份做的十分详尽的项目书就展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凌楫伸出手来，拨弄着面前的鼠标。
　　而随着每一页计划的详尽展开，坐那些也算是见多识广的董事们眼中都浮现出了几许惊愕。
　　等到项目书的最后一页放映至尾声，凌楫的脸上也勾起了一抹志在必得的神情。
　　“不知道各位对我这个新企划的意下如何？”
　　“这……这多少有些冒险了，公司现在的情况恐怕不允许我们再做这种大动作。”
　　一位惯于守成的女董事首先摇了摇头，其他几个人也在交换了一番眼神后先后表了态。
　　对于这些不愿冒太大风险的董事们来说，凌楫刚才提出的项目虽然诱惑力十足，但他们却并不太看好。
　　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的确有可能占据市场的先机，但是万一失败了……风险也比其他的项目大得多。
　　坐在首位上的董事长施兵在所有人都表完态之后都没有点出自己的意见，只是低下头思考了一会儿。
　　随后，他立刻看向他右手边凭借着挑选练习生时别具慧眼、因此成功入股星熠的陶振霆。
　　“陶教官，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陶振霆和凌楫一向不太合得来。
　　万秋林眼中划过一丝戏谑，好整以暇地等待着好戏登场。
　　“我倒是觉得凌楫总监的意见可行。”陶振霆思索了一会儿，慢悠悠道。
　　“陶振霆，”万秋林一愣，随即怒道，“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各位董事在顾虑着什么。可如今星熠已经跌落谷底，已经没有退路可言了。”
　　“对于星熠来说，现在最重要的就是破而后立。如果我们能够拿出当时打造全国第一偶像团体的气魄来，才可能涅槃重生。”
　　“对于那些怎么都会有些小心思的年轻人，其实我们不必太费心思培养他们。而企划之中的这个团体绝对受我们掌控，不会出现任何意料之外的情况。”
　　陶振霆很少在董事会上发言。
　　可作为全体练习生教官、又刚刚成为公司股东的他，比在座的许多人都更有话语权。
　　在他的慢慢陈述之中，有不少人的表情出现了一丝动摇。
　　“而且据我所知，国内还从未以这种形式推行过任何一个类似的团体。”
　　“这如果我们能够抢占先机的话，星熠的优势就会很大。”
　　“光是这一点，我们就有支持凌楫总监项目的理由。”
　　陶振霆说完，视线与凌楫交错了一瞬，刹那即分。
　　——一个意味深长的“刹那”。
　　再次举手表决。
　　毫无意外的，凌楫提出的新项目顺利通过了。
　　而当众人谈及该如何具体实施这个项目、尽可能让他们在一出道的时候就拥有更高的人气而议论不休的时候。
　　从刚才发言之后就一直保持沉默的陶振霆又意有所指的说了一句。
　　“他们既然是偶像，当然也要走偶像的路子。”
　　“踩着别人上位恐怕是避免不了的了。只是这块垫脚石该选谁，才是各位现在最应该考虑的事情……”
　　说完，陶振霆低头看了一眼手表便匆匆离开了会议室。
　　凌楫瞧着他鬓边微白的头发时，露出了一副又像是惋惜，又像是兴奋的表情。
　　看来……自己前些天找上这位陶教官时所说的话，还是成功的说到了他的心里。
　　没有人会拒绝钱的诱惑。
　　如果有，大抵也只是因为给的还不够多，才无法打动对方罢了。
　　幸好，有了他的助力，自己接下来要做的那些事情一定会轻松不少。
　　“老陶这个人很难说服，这次你做的不错。”
　　在参加报告会的董事们纷纷离去之后，董事长甚是欣慰的，拍了拍凌楫的肩膀。
　　“只要是人，就一定会有欲望。”
　　凌楫低头一笑，越发膨胀的野心充斥在他的瞳孔之中。
　　“筹备了这么久，最终的结果可不能让我失望啊。”董事长的眼角漾出丝丝细纹。
　　“您放心，这一次我们的翻盘之战一定会打得很漂亮。”凌楫望着灯火渐起的城市，也笑了起来。
　　＊
　　欣彩洗发水代言大片拍摄中。
　　摄影师阿六只觉得头大。
　　他是广告业内很出名的商业摄影师，几乎和所有一线大牌都有过合作。
　　其实他是不怎么接欣彩这种毫无名气的国货品牌的。
　　之所以这次自降身价和时髦值，全是因为自己的老婆是这几位代言人的铁粉。
　　但他总觉得，今天的拍摄好像是他职业的滑铁卢。
　　或者说……
　　面前的这几个模特并不太想工作。
　　不过，这几位倒也不是说像耍大牌那样干脆不拍摄，或者对于拍摄场地挑挑拣拣、总也没个消停的时候。
　　就是这几个人的面部表情好像都不太听使唤。
　　阿六让他们一起往左看，看起来年纪最小的那个就会忍不住往右瞧。
　　阿六让他们笑一笑，气质很冷的那个人笑的比哭的还难看。
　　怎么说呢？
　　就是他们配合了，但是没完全配合。
　　看着几个青年面对镜头表情僵硬的模样，阿六忍不住觉得这几个人仿佛是在害怕的自己的脸一旦被摄像机捕捉到，就会被它捉了魂儿似的。
　　如果阿六不说的话，恐怕都没有几个人能猜得出来今天下午这一组几乎没拍到什么正脸的照片里的主角是谁。
　　他们更不会想到，是如今炙手可热的国民偶像——修罗场四人组的拍摄广告宣传照的时候居然是这副模样。
　　哎，只能让后期加加油了。
　　毕竟金无足赤人无完人嘛，能理解。
　　阿六随时都在自我安慰。
　　更何况，比起他曾经见到过的那些事儿比头发还多的明星而言，他们几个也算得上是敬业的了。
　　不管调试了几次镜头、换过了几次机位，几个人哪怕大汗淋漓了也是一点苦都不叫。
　　阿六思索了无数次，是不是自己的能力出了问题。
　　看来人还是要不停学习，之前的自己真是懈怠了！
　　“各位请准备一下，咱们群照还有一组。”
　　对摄像师心里这些小九九浑然不知的几人听到这个坏消息，只能想方设法地不让自己的脸被镜头记录下来。
　　这次的广告不同以往那样可以糊弄过去，各个角度的照片都要拍好几张。
　　为了让自己的卧底身份不暴露，修四已然用尽了浑身解数。
　　乔缓比卓扬矮半头，相机的灯光一闪他就往后一错，借由着前面人身高挡住自己的小半张脸。
　　卓扬知道自己肩负着挡住乔缓的重任，在闪光灯亮起的一瞬把手里的护发素举到脸旁。
　　白吉克双手握着瓶身，深情款款的注视着瓶身上的生姜图案。
　　叶一未侧身而立，就像抱着婴儿一样轻轻托起精油的瓶身。
　　“好——对！”阿六端着镜头捕捉个不停。
　　“没错，哎！白同志的手再往上一点，把产品的名字露出来！”
　　——别的艺人在拍摄的时候喜欢被叫“老师”，而修四刚听到这个称呼就连忙摆手，非要阿六叫他们同志或者朋友。
　　好不容易适应了新称谓的阿六出了浑身汗，终于搞定：
　　“OK！这一段拍完了，请各位调整一下状态，接下来我们还有一点！”
　　修四满脸黑线：就拍不完了是吗？
　　但四人还是保持礼貌微笑，尽量不给别人的工作添麻烦。
　　阿六摸了一把汗，走向修四：“四位，不知道能不能麻烦你们给我签个名？”
　　毕竟，哄老婆才是阿六最近的人生重任。
　　而且，看修四的反应……应该是勉强接下这个国货牌子的吧？
　　市场上大牌这么多，修四寸头火了以后找他们的洗护产品代言没有一百个也有几十了。
　　偏偏选个这么冷门的，得收了多少钱啊？
　　但阿六没想到，四人立即停下了脚步。
　　江人宝也立即会意，拿出来好几桶洗发水护发素。
　　四人大笔一挥，龙飞凤舞写了一阵，交给阿四手中。
　　乔缓神色诚恳：“您妻子一定喜欢。”
　　阿六：“啊？”
　　一定喜欢他们的签名？这四个新人这么自信？
　　不对！
　　这四个人怎么知道自己是因为妻子的托付才接下这份工作的？
　　可不等他再问，修四已经走远了。
　　江人宝拍了拍阿六的肩膀：“刚刚乔缓同志注意到您的钻戒是新带的，又一直在用手机侧拍和别人发消息，便猜到您和妻子的感情深厚了，特意让我挑了适合二人的洗护用品，祝您新婚快乐呀。”
　　说完，江人宝也离开了。
　　阿六人都傻了。
　　修四这也太敏锐吧！
　　然后，他看向四人签在洗发水瓶身上的文字，更是差点落泪。
　　所谓字如其人，四个人的字都特别好看就不提了，写的还都是关于欣彩洗发水的注意事项，最后还祝福他和妻子鹣鲽情深，百年好合。
　　阿六拍过那么多艺人，还从没感觉到这么……温暖。
　　对他而言这只是工作，没想到合作方居然真的把他当成朋友看待！
　　这时候，工作人员也调出来了刚刚拍摄的样片给阿六看。
　　工作人员1：四个人的配合……居然有点诡异的好看。
　　工作人员2：我想当叶手里的瓶子，这是能说的吗？
　　工作人员3：听说修四的代言都自己试用过很久，他们看向品牌的样子，可真有感情啊！
　　蹲在草丛里眼看着几人齐刷刷的把中间C位闪开的娱记：我只见过抢c位的男团，他们这样会互相谦让的可真的少见……
　　四个人的肢体动作都特别协调，配合着各自完美的身材比例，出片不仅突出了洗发水，竟然很特好看！
　　阿六这才全心投入，对样片提出了调整建议。
　　这么好的艺人，一定要做到最好！
　　然后，他忽然注意到了一个盲点。
　　修四之前还是“最美寸头”，可如今，他们的头发都快长回正常发量了！
　　他看向手中沉甸甸的、之前一直被他瞧不上的廉价大碗国货洗发水，心里泛起了嘀咕。
　　难道……这牌子真就这么好用？
　　……
　　因为要变化置景，修四他们终于可以小小的休息一会儿。
　　几个人紧绷的肌肉顿时一松，纷纷走向停留在场地拍摄场地外边的保姆车。
　　“陪我去洗把脸。”
　　乔缓正想上车，叶一未却不由分说的搂着他的肩膀往另外一侧折回。
　　可不知为什么，才进了保姆车都还没坐下的白吉克看了一眼手机之后，便神色匆匆的从二人中间挤了过去。
　　白吉克直接跑进了这个户外拍摄场地唯一的公共卫生间那边。
　　乔缓和叶一未的脚步骤然一停。
　　叶一未看看四周的工作人员，用不大不小的音量勉强道，“……我好像有点晒中暑了，一会儿你再陪我去吧。”
　　乔缓：……
　　最近他教叶一未和卓扬的最多的就是“随机应变”，aka说瞎话不眨眼。
　　没想到二人进步神速。
　　“好……”乔缓看了看半死不活的太阳，无奈道，“那我扶着你在一边坐会儿。”
　　乔缓和叶一未坐在树荫下面的时候，叶一未还刻意看了看周围有没有人。
　　最近这几天都没有寻觅到机会跟乔缓单独相处的叶一未，终于把自己那天晚宴上居然见到白吉克的事情告诉了乔缓。
　　“是么……他还做了伪装？”乔缓微微皱眉。
　　“卓同志，你也过来一下。”叶一未心思一转，同正在满地帮人抬设备的卓扬打着招呼。
　　卓扬好像浑然没有听到这边人的呼唤。
　　“卓哥！过来坐在这歇会儿！”乔缓见他神游天外的样子，突然喊了一声。
　　“啊！哦……好，好。”
　　卓扬三步并作两步地走了过来，可是坐到那儿也不说话，也不知道在琢磨着什么事情。
　　“卓哥，你那边是找到了什么新线索吗？怎么成天心不在焉的？”
　　“嗯？你怎么知道的。”
　　然而虽然表现的并不是特别明显，但这段时间里他们毕竟日夜相处、朝夕相对。
　　从那天分头行动之后，卓扬再回到宿舍里的时候就总是一副精神不振的样子，就连他的哑铃都被冷落了好几天。
　　这么大一个活人总是心事重重的，就算乔缓是个瞎子也能发现他的不对劲。
　　“正好我最近也有点发现，那咱们就一个一个说吧。”乔缓抓了抓头发。
　　叶一未道：“我先来吧。那天晚宴很无聊，似乎大家都被最近娱乐圈接二连三塌房搞得没什么精神，也就没什么料。唯一奇怪的是……我好像遇到了白吉克。”
　　“而且他还避过人群往林向楠的休息室过去。也不知道他在那里做了些什么，而且直到最后我也没看见他出来。”
　　乔缓点点头：“确实奇怪。”
　　但白吉克也不是奇怪了一天两天了。
　　卓扬听到这则消息时勉强打起精神，“如果他想去的话，为什么要避过我们？”
　　“除非是有什么不能被我们发现的秘密。”叶一未果断道。
　　“比如……他早就认识林向楠。”
　　乔缓试图推断，可又很快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不……如果他一开始就认识他的话，根本没必要跟我们几个搅和在一起，而且，参加《熊娃到家》的时候应该就能看出来了。”
　　说完，乔缓又忽然想到白吉克裤腿的那块油漆，沉吟片刻：
　　“不过，最近我们的确要注意一下白吉克的举动了。”
　　如果白吉克和林向楠有什么关系的话，那他们的一举一动都会被林向楠知道。
　　他还是决定以稳妥为上。
　　“他在电脑这一方面挺有天赋的。”
　　“如果有什么新线索的话，我们尽量当面交流，不要在电脑或者通讯设备上留下痕迹。”
　　说完乔缓又忍不住叮嘱着，“但也不能做得太明显。”
　　“嗯。对了，我也有一件事情要告诉你们。”
　　卓扬清了清嗓子，又压低声音。
　　“那天我去看袁媛的时候，也碰到了一个人。”
　　“我在那里……遇到了姜哥。”
　　“他跟我说，袁媛生前一直跟他有着联系，还给他写过几封信。”
　　“他说的很是动情，但是那些信他没带在身上，我也没办法确定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乔缓一边用手指敲打着自己身边的石头，一边将脑海中所有的线索串联起来。
　　“我的线人的确在袁媛的杯子里检查出了药物残留的痕迹。只不过里面到底是什么成分，还需要送到检验科进一步调查。”
　　乔缓想了想，把那天和乔棠接头时，对方搜集到的重要线索说了出来。
　　“我这边也找到了她在事发之前……大概是三月份开工时的体检报告。”
　　“当时她的身体还算不错，而且也有驴友在新年假期的时候和她一起去野外登山的记录，驴友的朋友圈里还有照片。”
　　“我也通过我父母的关系找到了一个自从袁媛猝死之后也离职了的一位同事。”
　　叶一未用身体遮挡着屏幕，把他们两个人的聊天记录拿了出来。
　　“他说，袁媛在生前并没有熬夜加班的习惯，最多只是偶尔会在忙不过来的时候通宵那么一两次。”
　　“她这个年纪……上工之后拢共也就一两次的熬夜，恐怕并不会直接导致猝死。”
　　“袁媛负责的是星熠公司签约艺人和练习生的生活统筹，需要定期向星熠的总监报备——即使总监在国外。会不会是她在前去报告的时候听到了什么，才会惨遭毒手？”
　　“以袁媛的聪明，她如果真的发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的话，应该会把有用的线索藏在信里。”卓扬道。
　　“这样吧，我在施家身上再搜索线索。卓哥看看能不能从姜哥那里把信拿来。”
　　“没问题。”卓扬拍着胸脯应下了，“幸亏有你们帮忙，如果不是我被你俩这边的官方收编，这辈子也查不出这些，星熠的水实在太深了。”
　　“有困难，找我们嘛，”乔缓拍了拍卓扬的肩膀，然后恢复正色，，“只不过在找出任何一个确凿性的证据之前，我们还得先排除自身的危险。”
　　“现在小白每天和我们同进同出，就算我们再怎么小心，也不一定能保证绝不露出马脚来……”
　　乔缓眼神一沉，看向的是正在二楼用冷水扑脸的白吉克。
　　“我们首先得确定，他是路人、自己人，还是林向楠的人。”
　　＊
　　“没错，事情比我想的还要严重。”白吉克一脸严肃的对通讯器说道，“虽然林向楠这些年打着慈善的名头做公益，似乎不插手娱乐圈的事情。”
　　“可我在对他进行调查的时候，居然发现最近接连爆出黑料的艺人或多或少都和他打过交道，也都参加过他以慈善为名举办的晚宴里。”
　　“所以，我并不觉得这件事林向楠可以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虽然我们现在还无法调查他的慈善基金的账户和他的个人账户，但那些已经被关压起来的艺人……嘴里总还能挤出点什么消息。”
　　“没问题，我会在远程协助调查的。”
　　白吉克有条不紊地分析着自己手里现在所有的线索，看起来就一副即将把谜底揭开的自信模样。
　　可他却明白，对方既然有实力在国内网站中隐藏自己的IP地址，并做上了层层普通人难以看透的伪装，就绝对不会让这些已经被送到警察面前的人再透露出什么重要的线索来。
　　而他去到酒会，哪怕有之前《熊娃到家》的关系，林向楠对他说的话也是滴水不漏，看不出一点问题。
　　他现在要的，就是能够锁定对方的一些细枝末节的东西。
　　而他差点在酒会上被叶一未认出来自己的身份，也让白吉克意识到卧底这件事情可没他想的那么好做。
　　他不擅长隐匿、套话之类的卧底技巧。
　　现如今，也唯有深入到林的公司内部，才有寻找到一个突破口的可能……
　　白吉克挂断了通讯器抚摸着窗台岩板时，视线却不由自主的落在了那几个正坐在一起、看起来有说有笑的队友的身上。
　　这三个人的背景太干净了，连他的接头人都觉得干净的有些不正常。
　　但想要接着查却不知该从何下手。
　　“要是你们是我的队友该多好。”视线交错之时，白吉克心道。


第56章 
　　结束拍摄后，卓扬和叶一未都要去和接头人联络，所以找了个借口先走了。
　　只剩下乔缓和白吉克，搭公司请来的保姆车先回星熠。
　　乔缓和白吉克在逼仄的后座对视了两眼，各是有一百万个问题想要问出口。
　　可开车的不是江人宝，而是新请来的司机老李，大家都不太熟悉。
　　所以车内一时间尴尬住了。
　　终于，还是白吉克先按捺不住，挑起了话头。
　　“乔哥，来星熠之前你在做什么啊？”
　　这是乔缓背景资料的空白期。
　　要么就是有人替他删除了信息，要么就是乔缓真的混过，所以没有任何记录。
　　乔缓看向白吉克。
　　他是故意一直没开口的，想看看白吉克要问什么，却没想到白吉克的问题如此直白。
　　这是想知道他的底？
　　受谁指使？
　　“混了几天罢了，”乔缓并没有直接回答：“你呢？”
　　白吉克立即回答：“我就在家玩电脑啊……”
　　“可你不是在福利院长大么？”
　　白吉克：啊。
　　他想了半天借口，却是忘了这一茬。
　　果然他不太适合做套话这种事……
　　“我……”眼看一句话就要露馅，白吉克赶紧找补，“福利院就是我家。”
　　“你就这么喜欢玩电脑？”乔缓转了话题。
　　“对！”
　　“那你放电脑的房间什么样？”乔缓挑眉，“看你的肤色这么白，你的屋子背阴吗？还是你玩电脑的时候习惯拉窗帘，你的窗帘是什么材质的？”
　　白吉克脸都红了。
　　这人怎么看上去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问的问题都这么刁钻啊！
　　他刚想编出回答，不料司机老李忽然“哎呦”一声。
　　整个车急转片刻才将将回到正途。
　　白吉克眼瞅着要撞向一边的玻璃，下意识闭眼，却没想撞倒了一个温暖厚实的物体之上。
　　乔缓竟然在这一瞬间伸出了手，替他抵挡撞击。
　　“没事吧？”
　　乔缓问。
　　“没事，”白吉克的脸更红了。
　　羞愧、感动。
　　“刚发生了什么？”
　　乔缓没回答，只是看向窗外，声音镇定。
　　“坐稳。”
　　……
　　公路之上。
　　两辆汽车于车流之中闪转腾挪，却还不停地飞驰着向前。
　　司机面前显示时速的指针几次跳动，眼看着就要超速了。
　　前头那辆白色的保姆车在察觉到后边的车逐渐逼近之后，再次加足了马力试图摆脱对方。
　　后面的黑色轿车却也紧追不舍，不管此时车流逐渐密集起来，竟然再次加速。
　　眼看着两边的距离不断拉近，坐在车后座上的两个人干脆降下车窗，将手里的摄像机架了起来。
　　“快把稳定器给我！”左边的男人嚷嚷着。
　　“这次好不容易堵到他们了！只要这次能拍到他们的正面照，我们就一定能赚的盆满钵满！”
　　“没错！那些大粉手里都没有他们的高清图片，这一次我们如果能怼脸拍上的话就赚大发了！”矮个子的也挂着满脸的兴奋。
　　两人仿佛已经看到了大把钞票砸在自己脸上的场景。
　　在他们兴奋的叫嚷声中，两辆车之间的距离不断拉近。
　　紧追不舍的黑色轿车的司机，更是为了让他们拍到车里头人的真容，在这本来的车流拥挤的马路上频频超速。
　　“你们几个一定要坐稳了。把车窗摇上去，别让他们拍到你们的脸！”
　　李哥额头的青筋直跳，小臂肌肉因为高度紧张而夸张的隆起着。
　　如今修四名声大噪，他生怕这几位关注度极高的偶像在自己这里出了事。
　　“好，您就放心开吧。”乔缓道。
　　李哥心头微颤，他做艺人的专职司机也不是一两天了，还是头一次遇到这么疯狂的代拍……
　　和这么淡定的艺人。
　　本来是一次平平无奇的代言拍摄，谁都没想到回程的路上居然遇到了这种事。
　　李哥咬紧牙关，努力操纵着方向。
　　可乔缓的话语尚未落地，刚才一直行驶在他们右前方的白色轿车却突然减了速。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想要转弯，正试图往他们的方向并道。
　　“李哥，减速！”
　　乔缓的提醒终究还是来得晚了一些。
　　李哥来不及减速，眼下只能紧抓着方向盘向左侧猛打，把路让给白色轿车。
　　可是就在此刻，后面的那辆黑色的车居然趁机赶了上来。
　　砰——
　　白色的保姆车直接撞上了围栏，剧烈的撞击让后座几人也跟着狠狠一晃。
　　“李哥？！你怎么样了！”
　　安全气囊弹出之后，乔缓看不清楚前方的情景。
　　可是，后面那辆轿车的人仍然没有放弃对他们的追逐。
　　车上那两个人居然在他们这里出了车祸之后也停下了车，端着相机朝他们走过来。
　　“你们两个先不要动，锁好车门。”
　　乔缓眉头一皱，从主驾驶和副驾驶中间的缝隙处挤到了前排。
　　他将自己的身体几次扭曲，硬是凭借着一身出众的软功把自己挤到了主驾驶的座位上。
　　把李哥的安全带解开后，乔缓伸出右手去探了一下他的呼吸。
　　白吉克焦急问道：“怎么样？”
　　“只是晕过去了。”
　　乔缓透过后视镜确认了那两个人的位置，随后试着启动看起来受损并不严重的汽车。
　　“这群人到底是干嘛的？！”白吉克又是愤怒又是不解。
　　“没工夫管他们了，我们先去医院。”乔缓坐上驾驶位，一咬牙，踩下油门向医院狂飙。
　　＊
　　“乔缓，你们那边怎么样了？！”
　　乔缓三人才刚到医院，叶一未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他刚刚结束拍摄后去和接头人见面，没想到还没回到星熠404宿舍，就看见手机上推送的那一条立刻让他心率加速的新闻。
　　修四现在大小也是个名人，路人拍下来的车祸现场看起来又极为严重。
　　那几张照片才上传不久，广场上的相关搜索就已经被点击了不下十万次。
　　“我们倒还好，只是李哥在保姆车撞到栏杆上之后，他的头撞到了操纵台上，然后就晕了过去。”
　　“现在我们已经安排好病房了，正等着检查结果呢。医生说看起来问题不大，但为了安全还是得留院观察。”
　　乔缓压低声音，顺手把病房门关上。
　　可就在关上病房房门的前一瞬间，乔缓又在护士台旁看见了刚才一直跟在他们的车后边、举着长枪短炮拍个不停的那几个人。
　　这些人……乔缓在他们公司附近也见过。
　　不同于一般粉丝看到他们之后就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这些人恨不得连去卫生间的时候都要跟在他们身边，一秒钟都不想放过。
　　这几位大哥的“敬业”程度令人难以想象。
　　24小时轮班制的拍摄，简直称得上是他们几个的“起居舍人”。
　　最近一段时间，他们什么时候抬头，什么时候就能看得见窗户外头反着光的镜头正对着自己的脸。
　　“卓哥回来了。”
　　乔缓见他们正往这边走，以无比丝滑的动作闪身躲在了门后。
　　“我这边先把电话挂了。你先不要来医院，我怕你也被堵在路上。”
　　“有什么事情，我们回宿舍再一起商……量。”
　　乔缓才一回头，就看见一脸诧异地看着他的白吉克。
　　“乔哥，你身手真好。”白吉克由衷的赞叹道。
　　“我知道了，你们也注意点。不管是小……”叶一未的后半句话留在了听筒的另一侧。
　　“小时候淘气，被我爸打多了才练出来的。”乔缓面无表情地献上自己父亲的名声，以保全自己的卧底身份。
　　“哦……”白吉克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随后，他无比认真地在自己的信息库里加了一条：
　　被老爹打有利于身体灵巧性与应变性的可持续发展。
　　——有个老爹可真好。
　　“医生那边怎么说？”见到去拿报告的卓扬闪身进来，乔缓问道。
　　“李哥运气不错，身上只是一些外伤。只不过可能有一点轻微脑震荡，还需要留院观察一天。”
　　几人齐齐松了一口气。
　　“刚才我已经联系姜哥了，一会儿公司的人就会来这里接手。李哥的事情他们会处理好的。”乔缓道。
　　“那我们是现在走吗，还是等会儿公司的人？”
　　“我们现在最好别轻举妄动。”
　　“好像楼下也有听到消息的粉丝过来了……”
　　白吉克站在窗户边上，看着住院楼看着医院门口显然越发拥挤的人群。
　　他们来此之前就已经让姜吉跟医院打过了招呼。
　　为了不引起太大的轰动，给李哥安排暂住的这一层楼一共也没住几个病人。
　　此时，得到消息的保安已经在门口架起长队，没有让那些显然就不是来看病的人轻易进入这里。
　　只不过此时保安的人数显然不够，在白吉克盯着看的那短短时间内，就有几个反应机敏的想出了办法。
　　他们要么捂着脑袋，要么捂着肚子，一边哎呦着一边趁着人多拥挤的时候钻进了医院。
　　“我看见有几个人已经往消防通道那边走了。”
　　“要是我们这会儿迎面撞上去，恐怕就会被堵个正着。”
　　眼下的场景让白吉克心中隐隐有些担忧。
　　门口挤着这么多人。
　　他们如果想无声无息的溜出去，恐怕不太可能了。
　　“我们为什么要躲？大大方方的从正门走出去不就行了。”
　　“可是，刚才一直想拍我们的人还在那边守株待兔呢。”白吉克指了指不远处的护士站。
　　乔缓安抚似的拍了拍白吉克的肩膀，“没事，一会儿你跟我来。”
　　“卓哥你看好病房，不要让任何人打扰到李哥的休息。顺便再给这个人打个电话，跟他说一下我们的情况。”
　　卓扬接过乔缓的备用机，点点头。
　　“小白，我们走。”
　　乔缓说话间不自觉地带上了极强的领导气质。
　　他脸上的表情虽然依旧没什么太大的起伏，可跟在他身边的白吉克却已经感受到了他此刻心中的愤怒。
　　他倒要看看，这几个违规驾驶还要拍下他们照片的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白吉克点点头，紧跟上去。
　　莫名其妙的，他就是很愿意相信乔缓的判断。
　　两人才刚走出病房，一声惊呼之后楼道里便响起了接连不断的咔嚓声。
　　快门按下的声音十分急促，对方似乎要把现在这两个略显狼狈的偶像的模样记录下来。
　　“不许在这里拍摄！”
　　白吉克展开双臂，把乔缓挡在自己身后。
　　乔缓却按下了他的手臂，轻轻的对着白吉克摇了摇头，“让他们拍。”
　　说话间，乔缓也拿出了自己的手机对准了这两个豁出去性命也要拍一下他们高清大图的“私生粉”。
　　他们脸上的窃笑，也被一一记录下来。
　　这一下来得有十分突然，他们两个竟也没有躲过一闪而过的闪光灯。
　　刚才在追车的时候，两个人因为下车时急着去找乔缓他们的下落，口罩帽子什么的都没有戴。
　　两人面上表情瞬时一窒，伸出手来就要抓乔缓的手机。“你干什么？！”
　　“你猜猜吧。”乔缓左挪右闪，硬是没让他们两个碰到自己分毫。
　　他们也是在娱乐圈里摸爬滚打过好一段日子的老人了，自以为手里握着几张照片就能将这几个毛头小子轻松拿下。
　　乔缓的举动实在是出乎他们的意料，这小子不但没有躲避着他的镜头、以免对方拍摄下自己的狼狈样子，反而还拍起了他们。
　　这两人越发气恼，却偏偏没有办法靠近乔缓。
　　“你们怎么不拍了？”
　　乔缓微微一勾唇角，露出几分他过去卧底时常用的邪肆表情来。
　　两人浑身一颤，依然想起了有关乔缓曾的那些离奇传言。
　　可是一想他如今的身份，两人仍大着胆子、硬着头皮道，“拍？为什么不拍！”
　　“很好，那我们就继续吧。”乔缓勾唇一笑，眼神里却透着丝丝的冷。
　　“哦，对了，我现在用的是录像模式，两位的一举一动都会在我的手机里存着。”
　　“希望一会儿警察来了，两位还能像现在这样淡定。”
　　“什么，你居然报了警！”矮个子的男人尖声叫道。
　　“你这小子也太不是好歹了点吧，我们这是帮着你拍摄一点能炒起热度来的照片的。你不仅抬着架子不说，居然还报警来抓我们！”
　　“我们拍过的人那么多，有几个不对我们哥俩客客气气的。你们，哈……真是几个不知好歹的后生仔！”高个子的男人也啐道。
　　乔缓眉头一挑，不可置否地摇摇头。
　　“我也是为了你们好，毕竟这种侵犯个人隐私的问题可大可小。”
　　“如果你们是自首的话……或许还能争取到一个宽大处理。”
　　“想来都想来两位也一把年纪了，家里总该有个老婆孩子什么的。”
　　“你们应该不想自己的孩子被别人戳着脊梁骨、被说自己的父亲是什么偷拍狂魔吧。”
　　乔缓抬起眼来看着他们，神色悲悯。
　　“你……你胡说些什么？”矮个子男人脸色一白。
　　“我们只不过是随便拍拍！这又是犯了哪条王法。”
　　“或许两位还不了解新颁布的规定吧？”
　　“未经本人同意拍摄其照片可是侵犯他人肖像权的行为。”
　　“如果我打定主意要告两位，你们刚才拍的那几张照片和我手里的这份视频就是证据。”
　　乔缓扫视了对方一遍，又善意的提醒道。
　　“你们倒是可以什么都不在乎，但如果我这一告，你们的孩子……未来的前程呢？”
　　二人浑身一颤。
　　这人……怎么知道他们有孩子？
　　乔缓看向对方裤腿上的贴纸，摇了摇头：
　　“如果你们现在肯放下相机主动去警察局自首的话，我可以和一会儿来的警察说说情。”
　　“但是……如果你们站在还觉得自己这样做一点错都没有，那我可就要把这段视频也一起交给他们了。”
　　“没错。”白吉克也跟着同样冰冷道，“好自为之。”
　　“哼……这帮明星最怕和警察了。一旦报警，只会误了自己的名声，我才不信他们敢报警抓我们！”
　　为首的那个男人显然不信邪，居然硬着头皮再次端几项极咔咔的拍了几张。
　　乔缓冷笑。
　　他……怕警察？
　　而那个心思明显有些动摇的男人看到对方这副表情，害怕的直接把摄像机往乔缓怀里一塞，低着头说了句。
　　“对不住……我家里的孩子今年才刚刚上初中，我不能让别人戳他的脊梁。”
　　才撂下这句话，个子稍矮一些的男人就从消防通道跑了下去。
　　“你……你他妈的居然临阵脱逃！”
　　色厉内荏的男人盯着他的背影骂了一句，又扭过头来重重地啐了一口。
　　“我就不信你小子真的敢报警！只要今天我有本事从这里走出去，你的这些丑照我会一张不落的卖掉！”
　　“徐警官，您都听见了吧。”卓扬将病房的大门敞开一条缝隙。
　　里边走出来的男人听了他的话轻轻点头，随即对还在举着相机死不悔改的男人出示了一下警官证。
　　“你涉嫌故意在公共场所制造交通事故、侵犯公民隐私，跟我到警察局走一趟吧。”
　　“别以为自己认识几个警察就了不得。哼……早晚有人会来收拾你的！”
　　与乔缓擦身而过的时候，拍照片的男人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乔哥，他这是什么意思？”白吉克担忧地看着乔缓。
　　“没什么。估计只是被抓了心里不舒服，图个一时嘴快。”
　　当那个男人被戴上了手铐、送进警车里的时候，在乔缓授意下一直没有鸣响警笛的警车这才鸣笛开路。
　　与此同时，在外围着的粉丝也被随后赶来的交警以阻碍交通为由驱散了。
　　＊
　　晚间。
　　与修四车祸相关的消息终于爆发。
　　不少粉丝对于他们今天下午的遭遇十分心疼，纷纷痛斥那两个围着他们拍个不停、甚至还导致了一场严重车祸的炮哥。
　　“私生粉不是粉，更何况找代拍的私生！这两个家伙只不过是想拿照片换钱而已！”
　　“交通事故真的很可怕！我都不敢想象，如果今天他们真的出了车祸会怎么样……”
　　“道路千万条，安全第一条！看到这条博文的都给我好好开车好吗？”
　　“这群人真的是疯了……”
　　“哥哥们以后出门可一定要小心呀。今天下午看到那条新闻的时候，吓得我都肝儿颤！”
　　“不过话说回来，有姐妹看到他们几个进医院的时候司机已经昏了。那到底是谁开的车呀？看监控，这车技也太牛逼了！”
　　翻着广场上的帖子、才注意到这一个致命问题的乔缓眉头一紧。
　　白吉克看着那一条逐渐被顶到最上面的帖子，笑着答道：
　　“不是李哥硬挺着着一口气，把我们送到医院才昏过去的吗。”
　　乔缓眼皮一垂，压下心中的疑惑，“是啊，这次可要多亏了李哥。”
　　第二天，莫名其妙的就被粉丝送来的花束堆满了病房的李哥：？
　　＊
　　不久后。
　　这两个看起来是约拍摄影师、实则是用公民隐私来换取不当财产的两个人都被抓获。
　　他们的非法得利，都作为精神损失费用来赔偿给被他们跟踪拍摄的人。
　　抚山区警察局。
　　徐警官把修四请来，除了让他们作为证人帮忙做一份笔录之外，也是想要与他们几个商议一下赔偿金额的事情。
　　听到这里，乔缓却摇了摇头。
　　“他们还没来得及把我们的私人照片发出去，所以也不算侵犯了我们的隐私权。所以，我并不想要求赔偿。”
　　“我也是，只要他们能把照片删除就行了。”卓扬道。
　　“我们也一样。”叶一未和白吉克齐声说。
　　“你们果然很团结啊。而且……胸怀还很宽广。”
　　“如果要了这份钱，性质就不一样了。所以……赔偿金就请交给其他的受害者吧。”乔缓看了看身后的队友道。
　　“哈哈哈……我们局长还真没看错你们！”徐警官边说边笑。
　　“对了，我这边还有一件事情想要请你们帮忙。你们看……”
　　“没问题！”卓扬大手一挥，直接应下，“您帮了我们这么大的忙，帮什么忙都是应该的！”
　　半个小时之后。
　　修四几人的微博上不约而同的出现了A市新交规的科普条文。
　　随后，他们的博文连带着之前车祸的案情通报被A市交警官方号带着“欢迎A市道路安全大使”这几个字一起转发了。
　　粉丝一片欢庆，公司乐见其成。
　　再然后，几个人就面无表情的被带到了交警队那边。
　　又是拍摄一整天宣传片的工作。
　　如果是拍代言还可以想想办法不露脸……给官方拍宣传，可是一点遮掩的办法都没有！
　　四个人堪比证件照的高清图片就这样因为如此离谱的原因，出现在了显示器屏幕上。
　　乔缓还趁机给乔棠去了消息，可这件事闹得这么凶，社会影响极大，是一点转圜的余地都没有。
　　毕竟粉丝们已经被吊胃口吊了太久，这回关于交警队宣传拍摄的一些侧拍照片放上网络之后瞬间爆了——
　　“哦哦哦哦哦！我就说修四怎么一直不露脸，原来第一次机会要给官方！”
　　“这也太好看了吧！我看谁再说修四是因为丑才不露脸的！”
　　“不仅是交通安全值得注意，私生饭也太下作了，通通整治，干得漂亮！”
　　“呜呜呜呜，修四的头发好棒，他们是不是代言了洗发水，我买，我买还不行吗！！！”
　　“话说回来，我们官方的审美提升了好多，虽然都是怼脸的拍摄，但还挺好看的诶！”
　　“我的苹果鸭梨大头人终于退役了！这四人都是一脸正气，好绝！”
　　拍摄间隙，三人看向后台数据，眼神如刀，把卓扬杀了个上蹿下跳。
　　江人宝只能默默落泪，他的关系，在修四直接被官方点名这件事面前，简直不值一提。：……：


第57章 
　　是夜，月光如水。
　　叶一未终于听到了熟悉的鼾声时，眼中不带半分困意的他蹑手蹑脚地走到乔缓的床边。
　　今天的交通大使拍摄结束的很晚，饶是他们三个都累的够呛，更别提乔缓三人又故意让白吉克多拍了很多组照片。
　　白吉克睡得很沉。
　　看着他熟睡的侧颜后，叶一未方才扭过头来轻轻拍了乔缓的枕头三下。
　　霍然睁眼的乔缓眼中同样没有一丝困意。
　　二人在月光中对了个眼神，便已经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这么长久的磨炼，此刻也已经不需要言语，乔缓轻轻翻身下床，随着叶一未的动作一起轻手轻脚地走到了楼道的尽头。
　　“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上次我在宴会里除了白吉克之外……还遇到了另外一个人。”
　　“嗯，”乔缓点头，他其实也一直想着这事，“当时小白突然回来，我们的话就只说到了一半。”
　　“没错，那个人就是星河娱乐的陈总。”叶一未看向四周，“在洗发水代言拍摄结束之后，我不仅找了接头人，还回了趟家，因为我爸说他有东西要给我。”
　　叶一未再三确定左右无人，才从自己的手表表带里抽出来一张纸。
　　“我爸妈上次和我一起去参加慈善晚宴的时候，那个女人也在。”
　　“不知道为什么，她居然在背着我爸妈给了我这张纸……”
　　乔缓的眼神在那张纸上略略一扫，就被勾起了隐约的不安。
　　叶一未：“我进入娱乐圈的理由也算顺理成章，可陈总给我父母这纸条是什么意思？难道发现了我的身份吗？”
　　“那最近你身边有什么不对劲的事情吗？”乔缓揉了揉眉心。
　　叶一未摇头：“她应该不知道我具体是做什么的，但应该猜到了我来参加这场聚会到底是为了什么。”
　　“这位陈总跟我爸妈的关系不错。不然……这么重要的证据，她不会轻而易举的交到我的手上。”叶一未又道。
　　“那陈总的身份有没有可疑的地方？”乔缓仍有些不放心。
　　“现在还不清楚，不过我已经拜托人去调查了。”
　　“当时我也对她有所顾忌，所以就装作没看懂她手里那张纸的意思，把它还回去了。”
　　“只不过……陈总在跟我父母聊天的时候，又把这张纸顺手塞进了我父亲的西装口袋里，又让我父亲转交给我。”
　　“看她的意思，似乎是想要帮我们一把。”
　　乔缓又看了一眼那张存单和账目表。
　　如果这张纸上的内容是真的，那么林向楠这几年的确一直与星熠的某个人有着经济来往的事情，就已经确凿无疑了。
　　“你一定要把这份证据收好，最好能够暂时存放到一个别人绝对不会发现的地方。”
　　“事不宜迟，明天我去找机会把它送出去。”叶一未应道。
　　“等等。”乔缓叫住要起身离开的叶一未。
　　“陈总那边你也要注意一点，咱们暂时都不要有所动作。”
　　“虽然她没有说什么，但也不能绝对排除是拿证据来引我们上钩的可能。”
　　“好，我会多加小心。”
　　接下来的几天。
　　卧底三人组除了公司安排的日常练习要求他们必须出席之外，他们几个人几乎都不怎么出宿舍。
　　而他们的时间，全部都放在了研究林向楠这个人近两年来的履历上。
　　可是，他们毕竟只是星熠的练习生，没有办法跟林向楠进行过更深一步的接触。
　　除了有关于林向楠更早年间的创业经历之外，所能得知的也只不过是外头人尽皆知的、大部分报道中对于林向楠的溢美之词。
　　“我今天乔装打扮之后去了他的公司一趟。”
　　“那里整体的安保虽然松散，但核心区域却是绝对没有可能贸然进入的。”
　　摘下帽子放到一边的卓扬叹道。
　　“我的同事也装作外卖小哥去他家周围转了一圈。”
　　“他的别墅虽然地处偏远，但安保措施做得十分到位，并不容易钻空子。”
　　叶一未这边也同样毫无进展。
　　“或许我们应该从他和星熠的这一笔交易的来源入手……”
　　乔缓一边摸着自己的下巴，一边说道。
　　“对了一未，你还记得转账的日期是哪一天吗？”
　　三个人的对话虽然已经尽力克制了音量，还特意挑选在了一天白吉克会在声乐室练歌的时候商议这件事情。
　　可他们却没有注意到，白吉克的床上正有一个造型与他们宿舍空调遥控器极为相似的遥控器静静的躺在那里。
　　不知道什么时候，它居然亮起了指示灯……
　　＊
　　声乐室。
　　白吉克因为声乐部分比较薄弱，所以被剩余三人“逼着”做特别加训。
　　令三人奇怪的是，这一计调虎离山其实有点明显，但白吉克却十分配合，几天的训练次次不落，甚至还会积极留到很晚。
　　然而。
　　感受到自己口袋里的东西正在不断振动的白吉克一下子愣了神，把本应该张口的和声错了过去。
　　“小白，你怎么了？”
　　“我……哦，不好意思，我的嗓子今天有点不舒服。”
　　白吉克低下头，不安地搓着耳朵上的耳钉。
　　“我想先去休息一下，一会儿再过来可以吗？”
　　专门负责他们几个人声乐的王老师点点头，“没问题。正好我有一些工作还没弄完，你可以下午再过来。”
　　“好，下午见。”
　　从声乐室出来之后白吉克就向右一转，正好避过了已经下班午休的其他人。
　　他重新调试了一下为装成耳钉的遥控器，本打算把不小心打开的窃听器关上。
　　可是，乔缓他们所讨论的“林向楠”三个字让白吉克一下子停住了动作。
　　虽然被被子覆盖住，窃听器里的声音显得有些模糊。
　　但是，有关于他们已经查到了有关于林向楠的那些事情，却还是一字不落的来到了白吉克的耳朵里。
　　白吉克瞬间惊呆了。
　　这帮家伙果然有问题！
　　他这几天就是故意出来练声乐的，就想看看这几个人到底在背着他商量些什么！
　　没想到是这种惊天大料！
　　白吉克眼中精光一闪，觉得自己简直是当代的福尔摩斯。
　　一些他之前记下的细节，在脑海中渐渐点连成线——
　　卓扬的路子虽然很野，但过分强悍的体力显然不是来自于单纯的武校训练。
　　叶一未每一次跳水救人的姿势都很标准，就像从教科书里抠下来的一样。
　　至于表面上看起来黑白通吃的乔缓，一个电话就能把分局的副局长叫来……看来也不是什么简单的背景！
　　实不相瞒，白吉克人都傻了。
　　就算给他十个营销号的头脑，他也编不出一个男团全员卧底的桥段。
　　一个两个也许正常。
　　四个也太多了吧！
　　最关键的是，这三个人还在彼此通气儿。
　　是什么时候相认的，还是一起被派来的呢？也是为了查星熠洗黑钱的案子吗？
　　那为什么不告诉他！
　　白吉克嘴角的笑容瞬间凝固。
　　是啊……为什么不告诉他呢？
　　几乎就在同一时间，白吉克收到了来自接头人的消息。
　　“星熠不止有你一位多重身份的人员。”
　　“保密材料显示，有位情报提供者时常脱线操作，极度危险，他是其中一位卧底的任务目标。”
　　“该卧底与其目标过从甚密，请提供两者关系评估，这与你的任务同样有关，切勿打草惊蛇。本信息将在读取10秒后销毁。”
　　白吉克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停滞了。
　　乔缓、叶一未、卓扬中的一位，和他的目标过从甚密？
　　他们看上去可不像是这么不专业的人啊！
　　“天太热了……咱们开开空调吧。”
　　卓扬的声音忽然变得清晰。
　　白吉克闻声浑身一震，在执行这次任务之前早就刻在他脑海中决不能轻易暴露的本能，让他二话不说按下了耳钉上的小小机关。
　　他远程操控着那个伪装成空调遥控器的窃听器，让它关了机。
　　另一边的乔缓见到那红光突然熄灭，原本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儿的他眉头一沉。
　　“卓哥，把那个东西给我拿过来。”
　　＊
　　楼道转角。
　　等到白吉克自己反应过来自己有点反应过激的时候，他有些懊恼的抓了抓头发。
　　“啧……我心虚个什么？”
　　“既然大家都是为了调查这家烂到骨子里的公司来的，也不能落下我呀……”
　　可是，白吉克一想到自己手头的那一件牵连甚广的案子时，想要和舍友们坦白自己前来此处目的的冲动很快就被压了下去。
　　“一个宿舍里居然会有四个卧底，这种概率真的会发生在现实世界里吗。”
　　“虽然他们现在好似站到了同一条战线上，但这些人真的一点问题都没有吗？”
　　“而且……万一那人真的变节了，把我在调查走私案的消息透露出去，那这几个月不就都白干了？”
　　“不行不行，看来这件事情我还是暂时保密比较好。”
　　白吉克啃了一会儿指甲，艰难地下定了决心。
　　正在宿舍里坐着的乔缓，也在紧盯着卓扬手里的那个遥控器。
　　他卧底多次不知道累积了多少经验，遥控器的指示灯和窃听器的录音提醒，他还是分得清的。
　　“……小白果然有问题。”
　　乔缓紧闭了一下眼睛，睁开眼后就取来螺丝刀，轻松的将这个窃听器拆解开来。
　　里边藏着的那个十分小巧的录音设备就这样出现在众人眼前。
　　“怎么会是他？”卓扬眼神一沉，一时间还有些难以接受，“不是他放的吧？”
　　他知道自己这么想十分不专业。
　　可他就是宁可希望这是林向楠放的窃听器，也不希望是白吉克放的。
　　“叶哥、缓哥，陶教官叫你们两个今天下午4点以后去声乐室练习。”
　　“卓哥，这是你的午饭。”
　　白吉克一边说着，一边往里走。
　　“嗯，放哪儿吧。”
　　卓扬赶紧回过神，上前一步挡住小白的视线。
　　白吉克回来的突然，乔缓没来得及收拾桌上的螺丝刀。
　　他灵机一动，干脆把后盖摁了回去，再拿起螺丝刀装作要将遥控器拆开的样子。
　　“是放在这儿吗……”
　　白吉克才看见乔缓的动作，心中有些慌张的他立刻闪身上前。
　　见到自己的装备被发现，只好硬着头皮指着乔缓手下的东西问道，“这遥控器是怎么了？”
　　“哦，刚才卓哥去拿它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下，有点不好用了。”
　　“我想看看里面有没有什么问题，自己能修就我们自己修一下。”
　　眼看着乔缓就要将遥控器的后盖掀开，白吉克瞳孔一缩，难掩紧张神色。
　　“啊……那个！姜哥刚才还有事找你呢，修遥控器的事情还是我来吧。”
　　“没事儿，修个空调遥控器还能用多长时间。我修完了再去找他也来得及。”
　　乔缓好似没有察觉到白吉克的不对劲一样。
　　他的手里仍旧捏着螺丝刀，眼看着就要拆开它的最后的一颗螺丝。
　　“看起来姜哥还挺着急的！这个还是我来吧。”
　　白吉克从乔缓手里夺过螺丝刀。
　　难得强硬的态度让站在他背后的两人同样视线一沉。
　　“小白，真的是姜哥在找我吗？”
　　乔缓慢慢站了起来，语气随意。
　　“对……嗯，我刚才从练习室出来就看见他，他让我回来叫你的。”白吉克道。
　　虽然他答的很快，可是心里慌张极了。
　　“可是……我们才看见他开车出了公司。”
　　叶一未笃定说着。
　　冰凉的汗水浸湿里侧衣服。
　　虽然看不到他们几个人的眼神，但背后但视线仿佛带着压力一般重重压在了白吉克的身上。
　　“啊……那可能是姜哥有点着急吧。”
　　“我在声乐室出来之后王老师又叫住了我。”
　　“可能是我跟王老师讨论今天我发声部位的问题的时候耽误了一会儿，所以才……”
　　白吉克依旧从容的回答着，可是他狂跳的心脏都已经快蹦到喉咙来了。
　　“原来是这样，那我们就等着姜哥回来吧。”
　　乔缓往床上一坐，视线却没有挪动半分。
　　“对了小白，我有个事情想要问你。”
　　“什么事，乔哥你说。”白吉克用身体挡住他们的视线。
　　“你……不单单是为了出道来的吧？”
　　白吉克喉头一涩。
　　沉默片刻，他试着反问道，“乔哥，你来这里的目的就很单纯吗？”
　　叶一未盯着白吉克的背影良久。
　　他掩去眼底的失望神色，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慢慢开口。
　　“你是为了林向楠来的吗？”
　　被人看破了的冷意让他汗毛直耸立。
　　白吉克后背一绷，却还有些疑惑。
　　难道他调查林向楠账户的事情已经被发现了吗？
　　他们什么时候看出来的？”
　　白吉克脑子飞速运转的同时，似是而非的话也脱口而出。
　　“是，但我也不完全是为了他。”
　　乔缓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还有谁呢？”卓扬继续追问。
　　白吉克眼神躲闪，声音却坦诚：“……其他人的事情，我还不清楚。”
　　乔缓垂眸，事情果然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复杂。
　　就算是白吉克这个插入他们之中的内应都不知道真正的顶头老板究竟是谁。
　　看来，他们做出的这一桩桩连环案时就已经做下了充足的准备。
　　“那你跟我们坦白这件事情，背后的人不会把你怎么样吗？”
　　叶一未仍旧冷着脸，可是这么长时间相处以来的感情让他没有办法不在乎白吉克的安危。
　　更何况，可是白吉克每一个问题都回答的十分痛快。
　　这样的反应速度，不是因为他对自己的暴露早有准备，就是他一开始就知道自己做的是错的。
　　如果是后者的话，这个孩子还算有的救。
　　“应该会受罚吧。”
　　“不过我现在对他而言还有用处。就算要罚，他也要等事情结束了再说。”
　　白吉克无所谓的耸耸肩。
　　现在他这可是山高皇帝远的，就算被导师发现了，一时半会儿的也收拾不了他。
　　不过，他们几个这一番问话反倒让白吉克更加坦然。
　　他演技不太行，乔缓哥又是审问调查的高手，所以这三人应该是知道自己的身份了吧！
　　我们果然是双向奔赴！
　　既然自己的身份已经被他们几个发现了，那就没有再隐瞒的必要了。
　　就算他们三个里面其中一个和任务目标达成了某种共识，他也不必畏惧。
　　毕竟他的那些看家本领，他们可还都没有见识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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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他们都不是卧底，那不是更有利于交换手里的线索，能让他快点破案吗？
　　白吉克还在心中暗喜。
　　太好了！以后都不用装了耶！
　　可是。
　　乔缓三人却更加厌恶起这个做事狠决的公司来。
　　他的档案上早已证明白吉克今年还不到二十岁，甚至还没进入自己最好的年华，却要为了这一家烂到骨子里的公司搭上自己的青春和名声。
　　怪不得他一开始那么想要出道。
　　或许只有出了名，才能摆脱他们在无形之中对于他的钳制吧。
　　已经互相坦白了身份的卧底三人组有些头疼，因为他们不知道接下来的日子该怎么面对白吉克。
　　毕竟今天的谈话只有他们几个人知道，而且他们要调查的事情还都没什么进展。
　　光是这一条，修四一时半会儿的就不可能对外宣布解散。
　　所以，他们不知道接下来的日子在该怎么和白吉克继续相处，也不清楚白吉克会不会把他们的消息暴露出去。
　　这样如同悬在梁上的感觉，实在叫人有些难受。
　　而一直没有回头白吉克心里则打着另外一番盘算。
　　他在想，如何从他们每个人那里获得更多的消息，找到那个疑似变节的家伙。
　　能劝回来最好，劝不回来也无所谓。
　　这么好的团队，他一定要替哥哥们清除“毒瘤”！
　　宿舍里一时沉默。
　　可其实各怀心思的众人却根本就没有想到一起去。
　　但并不妨碍他们交换信息，以一个团队的形式一起为清正娱乐圈做贡献。
　　在这样诡异的气氛之中，以为自己已经把自己的来意表达的足够清楚的白吉克仍旧和以前那样同他们相处了三天。
　　其他三人虽然颇有些不自在，但对方既然愿意陪着他们继续演下去，这场戏就还得继续往下唱。
　　毕竟……这段时间里，他们已经通过自己的门路再三确定了自己身边的环境确实还算安全。
　　那也就是说，白吉克并没有泄露他们身份的打算。
　　“恐怕这些事情，也不是他自愿帮着林向楠他们做的。”
　　趁着白吉克不在的时候，卓扬又叹道。
　　“等事发之后我去争取一下，让他有个做污点证人的机会。”乔缓道。
　　四个人十分默契。
　　从那之后，他们再也没有讨论过关于自己真实身份的事情。
　　白吉克越发相信，三人都是好人，一定是上面小心的过分了。
　　而乔缓等人继续在林向楠身上下功夫，但他近些日子出国旅游，几人在这方面没有什么大的进展。
　　白吉克察觉到宿舍里近些日子的气压偏低，猜也猜得到恐怕是因为大家还没什么收获而郁郁寡欢。
　　于是，他开始了加班加点的调查。
　　终于，他汇总了一份文件。
　　这是有关于林向楠户头的、近一个月的资金周转情况。
　　“希望你们能够从这里面看出来什么吧。”白吉克一伸懒腰。
　　他虽然汇总了文件，但是自己却看不出太多问题，想来还是乔缓和叶一未更加专业，于是给他们发了过去。
　　就在乔缓手机嗡嗡直响的时候，再次寻找到了一档适合几人风格的节目的江人宝再一次拿着项目单兴致冲冲地跑了起来。
　　“乔哥！叶哥！咱们又有新的项目可以做了！”
　　“不去。”宿舍里的三人不约而同地拒绝了这一档节目的邀请。
　　“啊？又不去啊……”江人宝挠了挠头。
　　被拒绝了太多次的江人宝渐渐习惯了这帮口是心非的家伙，他总觉得这帮人还是会上节目的。
　　才进门的白吉克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同情。
　　可当他看到项目书右上方的那个标记时，却把项目单拿到了几人的面前，还重点敲了敲出品方的那几个字。
　　“向荣福利基金会？”卓扬逐字逐句的念着。
　　“林向楠虽然没有以个人名义出资。但是，他说投资最后的收入都会捐给基金会。”
　　“所以，他是以基金会的名义作为出品方签约的。”白吉克压低了声音，在几个人的耳畔说道。
　　语气中满是参与团队破案的兴奋。
　　“他早逝的女儿，就叫林欣欣。”
　　乔缓转瞬间明白了林向楠和这家基金会的关系。
　　“项目书放在这里吧，这档节目我们会参加的。”
　　“好耶！”
　　“哎……”乔缓的叹息在江人宝的欢呼之中被掩盖过去。
　　他侧过头来看着白吉克，“你为什么要帮我们？”
　　“帮你们就是帮我自己。”白吉克诚恳说道，“我总不能全靠你们，自己什么也不做吧！”
　　三人心下感动。
　　这孩子，真的有救！……


第58章 
　　日子过得太难受了。乔缓心想。
　　因为他知道白吉克的计算机能力，又有被窃听的事在先，所以这些天只要是白吉克这位大反派塞进来的眼线不在房间里，三个人就都要仔仔细细搜查一遍。
　　就算是当卧底当成习惯了，提防室友这件事也令乔缓觉得头大。
　　更别提早就把“相信战友” 刻进DNA里的卓扬和高度洁癖的叶一未了。
　　每次他们翻查完毕，叶一未都要花双倍时间把404房间恢复成“勉强能住人”的样子。
　　白吉克他虽然表现的十分热心，可总是早出晚归，乔缓三人一时也猜不透这孩子是不是真的在勇敢自救。
　　还是装的？
　　毕竟之前都演的那么真。
　　其实自以为马甲掉落的白吉克只是为了早日破案在加班加点的搜集信息罢了。
　　可这日子乔缓三人是真过不下去了。
　　“队长，之前说的科技增援怎么样了？”
　　乔缓终于忍不住，给自己的老爹发去了求援信息。
　　他们必须要找个够厉害的人反制白吉克。
　　幸好，乔棠办事效率极高。
　　“联系到了一个人，但对方说他很忙很忙，现在也有别的任务，只能抽空和你见一面。”
　　接着，乔棠发来了地址和时间，后面还跟着一个OvO的表情，彰显自己为了找个合格的外援黑眼圈有多大。
　　乔缓这才松了口气，看着刚从外面回来倒头就睡的白吉克抿了抿唇。
　　我一定会把你从这种水深火热的生活中解救出来的。
　　一定。
　　……
　　“今日，星熠娱乐公司再次捐赠给向荣基金会300万元。”
　　“向荣基金会负责人表示，这笔钱将会专款专用，主要会放在下一季度的物资购买上。”
　　“据悉。这已经是星熠娱乐公司第6次对向荣基金会捐赠百万以上的数额。”
　　“……接下来我们将连线已经去向荣基金会采访的记者，由她给各位观众朋友介绍一下这笔资金的具体用途。”
　　女主播干脆利落的声音在路边商铺的电视里响起。
　　“第六次捐赠？”
　　乔缓眉头一皱，想不出来近日股票又大跌的星熠是从哪里弄出来的这笔钱。
　　乔缓本想再听一下后续的新闻的。
　　可是一想起自己还要去赴乔队长“苦心孤诣”给他找来的一个听说手段极为高明的信息专家的约，他只好压了压帽檐，在下一个路口匆匆右转。
　　乔缓的脚步在“迷路咖啡厅”前头停下，又在门前确定了一下地址，这才走了进去。
　　据说这间咖啡馆经常招待一些并不方便在公众面前出现、而且对于自己的隐私十分看重的明星。
　　因而，这间既可以提供咖啡又可以做出不错西餐的小店，2楼几乎都是包间。
　　在这炎炎夏日中，乔缓为了不让明里暗里盯着他的几百双眼睛发现他的动向，在出门之前特意戴着鸭舌帽和墨镜戴挡住了上半张脸，又戴着个黑色口罩把下半张脸也捂得严严实实。
　　——路上甚至被警察同僚拦下来好几次，并向他询问精神健康状况。
　　然而，就是这么奇葩的装扮，咖啡厅的服务生见到后竟然没有露出半分诧异的神情。
　　看来，他们的职业素养的确如同队长所说的样很是不错。
　　乔缓随便点了一杯咖啡，胡乱的猜测着那位专家会是个什么模样。
　　听说履历很多，也很厉害，就是深入浅出不愿与人沟通，应该是个眼镜大叔吧？
　　然而。
　　不久之后，服务生就又领着一个和他打扮的相差无几的男人走了进来。
　　乔缓收敛神色。
　　是他刻板印象了，对不起。
　　之后，他们全然没有看桌面前那一杯在空调房里冒着丝丝凉气的咖啡，而是试探着向对方开口。
　　“你点的……是美式拿铁不加糖？”
　　乔缓刻意改变了自己的声线，压着嗓子说道。
　　“你的是摩卡咖啡加糖霜？”
　　对方经过掩饰的、十分飘忽的声音也来到了乔缓的耳边。
　　顺利对上了暗号，原本紧绷着身体的两个人也慢慢放松下来。
　　这年头，好人之间见面可比坏人还小心。
　　乔缓立马拿出一份文档，全是白吉克之前传给他的，他虽然比较相信白吉克，但总还是带着天然的戒备。
　　万一那小子演技和他一样精湛呢？
　　他得赶紧请外援鉴定一下。
　　下一秒。
　　当他们伸出手同时摘下自己脸上的口罩时，赫然出现在视野之中的熟悉轮廓却让相对而坐的两个人动作一停。
　　！！！
　　空气凝固住了。
　　世界的一切色彩都在这一刻褪去了颜色。
　　“是你？！”
　　二人不约而同的惊呼，直接引起了外头服务员的注意。
　　“请问两位有什么需要吗？”服务员在门外小声问道。
　　他们开业以来的客人，来这儿都是为了低调见面，讨论些见不得光的买卖的。
　　还是头一次有人这么吵。
　　“哦……我们需要点单。麻烦您再给我加一份冰水，再要一个零食拼盘。”乔缓道。
　　“我也想加一份薯饼和巧克力奶。”
　　白吉克强自镇定。
　　两个人拿起茶水单，十分自然地又点了一些零食过来。
　　“哦……”
　　服务员腹诽一声：合着这俩人打扮成这样是来约饭的。
　　房间内。
　　现在乔缓和白吉克两个那副淡定自若的模样，好像刚才因为对方的身份而十分惊诧的不是他们两个似的。
　　服务员拿着单据走后，乔缓这才前倾着身子，又将白吉克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
　　“你真的是那位单枪匹马破了二十几桩境外诈骗案、功绩累累的信息专家……”
　　“是我。”
　　听着乔缓这样说，白吉克莫名觉得有些尴尬。
　　“那……那你是黑白通吃、手段狠辣冷血无情的卧底天才，警界的明日之星？”
　　实不相瞒，白吉克在接到导师的委托的时候，脑补的对方形象也是个满头刀疤、气质不凡的大佬。
　　“……”
　　乔缓嘴角直抽，勉强点头。
　　乔棠真是一点修饰工作都没做。
　　场面陷入了微妙的尴尬。
　　仿佛两位少年漫主角见面，直接爆出了对方的中二行为。
　　“你不是说你是为了林向楠来的吗？”
　　乔缓不敢轻易放下戒心。但这一长串明显只有他的亲爹才说的出口的名号，让乔缓已经信了几分。
　　“对啊，因为他的账户跟我调查的一桩境外走私案似乎有点关联。”
　　“你还说你背后的那个人会罚你……”
　　“那人是我的导师，也是这次我潜伏进星熠执行任务的总指挥。”白吉克往椅子上一靠，无奈说道，“他一开始就对我自己单枪匹马进来调查这种案子不放心。”
　　乔缓似乎懂了些什么。
　　之前他们的脑回路真的有些许离谱了。
　　“要是让他知道我在别的人那里暴露了身份，他当然会罚我了啊。”
　　白吉克在确定对方就是自己要找的那个人之后，终于暗暗松了一口气。
　　得到消息之后就被导师一再强调对方混迹卧底这一行多年、已经是个经验丰富的老手。
　　因此他在进门之前还在发着愁。
　　他从来没跟别人合作协力办过案，生怕自己漏了怯，弄得对方拒绝和自己合作。
　　为了取得对方的信任，白吉克今天出门之前还特意和导师碰了面，带上了自己的相关证件才过来赴约。
　　可是在发现即将跟自己展开合作的、那位经验丰富的“大佬”竟然是乔缓之后，白吉克那颗忐忑不安的心，也老老实实的回到了他的肚子里。
　　乔缓面容沉静，心中却是一番波澜起伏。
　　实践证明，先入为主的观点不可取。
　　趁着对方喝巧克力奶的间隙，乔缓默默把文件都收了回去。
　　要不是今天的这场会面，他恐怕还会一直以为白吉克是一个被迫作为卧底潜伏到他们身边来，只能寄希望于自己能帮他平反的普通少年。
　　好吧……
　　白吉克其实也没那么普通。
　　至少在电脑这一方面，乔缓还没见过几个人比他操作的更加准确迅速的。
　　发现对方新身份的感觉让白吉克觉得颇为新奇。
　　他就好像是头一天才认识乔缓那样，写满好奇的视线不断的在乔缓身上逡巡。
　　整个人灵动的像第一次见到星x八号超级计算机一样。
　　“果然，”白吉克一笑，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我说我怎么看着乔哥你总觉得有点眼熟呢，原来你就是乔队长老挂在嘴边的那个儿子……”
　　乔缓一愣：“你也认识他？”
　　“嗯，我小时候被他帮过被他救过一次，所以才走上这条路来的。”白吉克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好像在说自己的黑历史一样，“只不过我在高考之前被老师拿去顶缸，随手写了个程序就拿了一回奖。然后直接被国科大免试录取了，那时候我才16岁吧……”
　　乔缓：……
　　看不出来，你还是个凡尔赛大师。
　　他先是惊诧与自己老爹寻找优秀人才的海王程度，然后在心中默默翻了个白眼。
　　“那个装在空调里的窃听器是怎么回事儿？”
　　“其实是我想到了一个笨法子。”白吉克干笑一声。
　　“我上次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合适的身份，想要借着宴会的机会接近林向楠。可是没想到他这人虽然看起来和善，但对于自己身边的保全措施极为看重。”
　　“所以，上一次我的卧底行动根本就没成功。”
　　“不过，好在上一趟也没白跑。”白吉克把巧克力奶一饮而尽，“我看着他家电费表的时候发现了一点不对劲的地方。”
　　“不管是他临时想呆的地方还是他在郊外的主宅，每个月的用电量都很大。所以，他们家一定有什么大功率的家电一直在启动着。”
　　“是中央空调吗？”
　　“没错，他怕热。所以我就想着，如果一旦有机会潜入他家，我就把这个有遥控功能的窃听器放进他的卧室里。”
　　“只要他一开空调，窃听装置也就自然而然的启动了。但我没想到先发现这个装置秘密的不是林向楠，而是你们。”
　　他们宿舍一共四个人，四个全tm是卧底。
　　一想起如此离谱的事情，就连乔缓也忍不住无奈的笑了笑。
　　“这家公司到底捅了多少篓子……他们的胆子可真肥。”
　　白吉克脸色一沉，把自己这么长时间来调查到的数据拿到了乔缓面前。
　　乔缓看到这些和自己刚刚拿出来的一模一样的文件，心中感慨万千。
　　“要是认真追究的话，那可多了去了……”
　　“最近，我查出来星熠从两年前开始就定期往林向楠公司的账户中汇款。”
　　“这部分钱明面上是用作修缮一些老旧的福利院、养老院的。”
　　“但我和老院长谈过了一次之后，才了解到这些账目上的数额和他们拿到手里的钱根本对不上。”
　　“虽然说是定向捐助，但向荣更多的是以物资的形式折算给他们，而非可以支配的流动资金。”
　　白吉克垂着头搓着拇指。
　　“要不然，福利院院长也不会在每年一次的体检之前，求周老前辈来驻场帮忙。”
　　“这些事情我应该早就注意到的。从那一根烂到根上的木质电线杆开始。”
　　“这也不能怪你，是他们一直隐藏的太好了。”
　　乔缓看着一行行数据，也不得不佩服起白吉克的手段来。
　　有了白吉克提供的这一份线索，乔缓一直琢磨不通的地方终于串联起来了。
　　星熠负责提供资金支持，林向楠则作为中间人周转这笔资金，有可能就是要与那晚的神秘人达成交易。
　　林向楠通过自己的的基金会经过几次拆分把钱洗干净，再通过贸易的方式转到某个境外账户上，协助其完成资金的转移。
　　这个账户的真正持有人，恐怕就是这条资金链尾端上的受益者。
　　可是林向楠又和走私有什么关系呢？
　　星熠又为何要不惜拉自家公司下水，也要去讨好这个人……
　　虽然他们已经拨开了层层迷雾，一步步的靠近真相。
　　可是他们手中现在存有的证据，仍然不能让他们推断出的整个案子里一直处于空白的那个环节。
　　如今他们除了靠近林向楠、尽可能的从他那里获得更多的消息以外，似乎已经没有别的路可走了。
　　＊
　　星熠宿舍。
　　“哎，你们听说了吗？凌总监又出国了！”
　　江人宝很是自来熟的往宿舍里唯一的一张空椅子上一坐。
　　“这下子我肩膀上的压力倒是松了不少，终于不用每天都盯着数据不敢眨眼了。”
　　“哦，所以呢？”卓扬随口敷衍了一句。
　　乔缓教了他们好多通过聊天套料的技巧，可此刻二人完全不需要用。
　　因为江人宝会自己把知道的不知道的事儿全都说出来。
　　江人宝立马眼露兴奋，“你们可不知道啊，现在公司形势不太好。凌总现在动不动就说要削减开支，把一些没什么代言广告的人都雪藏了。”
　　“要不是我跟他打下保票，说参加林总他们组织的这一档节目咱们就一定能火。没准啊，他就要对咱们动手了呢。”
　　把我们雪藏岂不是刚刚好？
　　卓扬和叶一未交换了个眼神，可是听完江人宝的话之后，心中却有疑惑顿生。
　　“凌总经理他出国了？你不是说公司的情况现在不太好吗？他为什么还要挑这个时候出国。”
　　“咱们这位凌总现在可是一点儿也不着急。”
　　“听说呀，他是已经想到办法来挽救公司现在一路暴跌的股票啦。”江人宝笑着说道。
　　“那你知道他想做什么吗？”从江人宝的言谈之间嗅到一股不同寻常的味道的叶一未，连忙问道。
　　凌楫是个野心极强的人，而且只对钱感兴趣，这是大家都有目共睹的。
　　可他现在的一举一动都太不符合他之前的做事风格了。
　　而且，这次凌楫让他们几个去参加节目的举动也让他们觉得有些奇怪。
　　明明如今走的是正统偶像团体路线、比他们还要更火一些的OSOK在这样的综艺上更容易得到的路人的好感。
　　不让正统偶像参与，却大力支持剑走偏锋的他们上节目根本就不符合凌楫的商人逻辑。
　　而且，他还偏偏在公司能否触底反弹的关键时刻突然出了国……
　　这里边，是不是另有隐情？
　　叶一未正思考着该以什么样的理由把江人宝支开，将乔缓叫回来商量这件事的时候，清早就不知道干什么去了的乔缓和白吉克已经一起走了进来。
　　“那个……小江，你先回去吧。我们几个还要商量商量舞台曲目的事情呢。”
　　被叶一未碰了碰胳膊的卓扬会意，抬头说道。
　　“哎？卓哥，现在你们排练节目连我都要保密啦。”江人宝死死抓住了椅子的把手，不肯挪窝，“还有不要叫我小江，显得很轻佻，你可以向我妈一样，叫我小宝。”
　　四人：……
　　佛了。
　　“怎么会呢？我们这不是想着过两天等我们排练好了，你再看的时候不是会更完整一点嘛。”
　　卓扬微微一笑，把这个理由圆的天衣无缝。
　　“好吧好吧，那我可期待你们的表现喽！”
　　刚走出门口的江人宝又扒着门框道，“嘿嘿，不过你们也不用有太大压力，我这边自然会联系好一些媒体帮你们造势的。”
　　“哎对了，一会儿你们商量完了咱们一起去外面吃饭啊，我妈说她还要感谢你们的主题曲呢……”
　　江人宝一步三回头，念叨个不停。
　　叶一未面无表情地把门关上，彻底将江人宝的声音隔绝在外。
　　“咳咳。对了，小白你今天不是要去练歌房练歌吗？要不你也……”
　　叶一未一边试图给乔缓使眼色，一边像往常那样想找个理由把白吉克一起支出去。
　　这一次倒是乔缓首先关了门，对着房内几人摇了摇头。“不用，让他一起在这听吧。”
　　“乔缓……这不妥吧？”卓扬微微蹙眉。
　　在卓扬和叶一未的视线中感到些莫名尴尬的白吉克不安的摸着自己的耳朵。
　　“其实……我也是卧底来着。”
　　“我们知道。”
　　白吉克：不，你们不知道。
　　“我！白吉克！跟你们一样，不是林向楠那一边的！”白吉克激动道。
　　“哈？！”
　　卓扬和叶一未露出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来，一起看向乔缓。
　　“这位……从今往后开始，就是我们的同志了。”乔缓痛定思痛的点点头，“是的，我们这个团，以后不仅是修四，还是卧四。”
　　“一起努力铲除娱乐圈毒瘤的卧四。”白吉克认真补刀。
　　＊
　　4号练习室。
　　铲除毒瘤任重道远的四人组决定从卷起来开始。
　　他们被凌楫塞进了一档打歌节目。
　　而这节目的投资人就是最近动作频繁的林向楠。
　　刚才排练完要表演的曲目的修四胸膛仍在不断起伏着，气都还没有喘匀。
　　可是，几个大汗淋漓的年轻人只是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之后就围坐在练习室中央。
　　他们几个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白吉克手里的、那一个差不多巴掌大小的屏幕。
　　“这里的舞步力道还不够。”乔缓指着自己道。
　　“我回头再调整一下舞步这一part，还有队形的变换，如果能再有气场一点的话就好了。”
　　“我也觉得刚才我的高音部分发挥的不够好。”叶一未双手撑着膝盖，认认真真地回顾着自己方才的表现。
　　不同于之前几个人都想拼尽全力摸鱼，努力隐藏自己的卧底身份。
　　这一次由林向楠出品的综艺节目更加看重的已经不再是流量，而是各个偶像团体能拿出来的最强实力。
　　光是从江人宝那里拿到的、已经会确认出席的嘉宾名单就已经有着十足的分量，几乎一个团体都有几首全国民度极高的唱跳作品。
　　而且，这档节目的甚至还邀请了一位天王级别的歌手来做嘉宾，更有红极一时的男团女团也想要来这里分一杯羹。
　　如果这次他们还算还想要摸鱼的话，恐怕都还没见到林向楠的面就要被淘汰出局了。
　　幸好，叶一未负责训练大家的vocal，卓扬负责调整dance精益求精，乔缓负责整体编排舞台设计，白吉克则是用科技手段帮大家一遍遍复盘。
　　四个人不再摆烂，各尽其能，努力的让人害怕。
　　“对了，我们是不是应该多看一些别的团体的作品或者MV，避免撞了曲目或者风格？”卓扬试着建议。
　　乔缓摇了摇头，“这个时候正值比赛前夕，我们不能让自己的思路被别人干扰。”
　　“没错，一直保持我们自己的风格才是能够顺利通关的关键。”白吉克也道。
　　“我们的风格就是与传统文化、艺术结合。”
　　他们火不火已经是次要的了，最重要的是，每个表演都要有意义。
　　“这一次……我们应该把什么传统文化融入其中呢？”
　　叶一未的自言自语让几个人的眉头齐齐一皱。
　　陷入了思考的乔缓也在低着头刷着手机，试图从网络上捕获一点灵感。
　　当他的视线扫过节目官方号宣布的邀请嘉宾名单时，他脑子里却突然窜出了一个十分奇妙、但却又符合他们团体风格的想法。
　　“我们，不如这样……”
　　门外。
　　新来的练习生从百叶窗里隐约能够窥见几个人动作十分奇怪的舞步。
　　他抱着手臂十分不屑的笑了笑，“就这样的水平竟然还能出道吗？看来我真是高看你们了！”
　　“你在胡说些什么？”
　　如今已经是一线男团团长、许多练习生眼中偶像的李勋从角落里拐了过来。
　　听到对方如此狂妄的大话，他的脸色顿时一沉。
　　“前辈！”
　　从H国进修后重新回到星熠的练习生看到李勋立刻就弯下了腰，后脑的小辫都快甩到前面来了。
　　“他们也是你的前辈，你拿什么态度对待我就拿什么对我态度对待他们。”
　　李勋淡淡道。
　　出道了这么长时间，他的一言一行早就带上了令人不容置疑的气质。
　　“可是……”小练习生打了个哆嗦，“你们难道不觉得他们几个的舞蹈很奇怪吗？哪像是一个男团应该产出的作品？”
　　李勋看着他眼中的疑惑，轻轻摇了摇头。
　　“他们从来不是一个想要博取眼球的偶像男团。这次的舞台，一定会引起轰动的。”
　　“您一定是在开玩笑吧。”
　　“如果你不相信我说的话，大可以在节目当天看一看他们的舞台表现。”
　　“不要用你所见识过的男团来定义他们。他们，向来是最与众不同的那一个……”
　　李勋的眼中划过一丝怀念，在练习生眼中既正经又严肃的前辈竟然露出了一抹浅浅的笑容。


第59章 
　　后台化妆间。
　　从外面打探了一圈风声后，神情紧张的江人宝往化妆间里一钻。对着修四再一次唠叨了起来。
　　“各位哥哥们，你们实在别怪我啰嗦。”
　　“咱们这节目的第一次录制就要开始了，我必须得跟你们再强调一遍，今天这档节目跟咱们以前参加过的都不一样。”
　　江人宝表情痛苦，用手里薄薄的一张上台次序单盖住了脸。
　　“这档节目它是真没剧本啊，它是真的根据票选情况来淘汰的呀……”
　　“而且，外面坐着的那些评审我也看过了一圈，他们可都是实打实的实力派。”
　　“哦对了，大众评审里边还藏着一些歌剧演员、美声大佬！”
　　“尤其是今天负责看舞台效果的冯导，连我妈都得罪不起。”
　　江人宝越说头垂的就越低，到最后的时候语气更是显得越发卑微。
　　“所以咱们一定要抓住了这次一战成名的机会，可千万别玩砸了。成吗？”
　　江人宝双手合十，比拜佛的时候还要诚恳。
　　修四几人都已经看习惯了江人宝大大咧咧、心宽无比的样子。
　　如今他表现的这么反常，只能说明外面坐镇的那些嘉宾的确很有些分量。
　　几人纷纷点头应下，这才让江人宝的脸色好了一些。
　　只不过听完了江人宝的话，乔缓心里的疑惑更深。
　　如果江人宝没有看错的话，这样的阵仗哪怕拿去做一档精益求精的献礼片技术指导都绰绰有余了。
　　可是，为什么他们只是把这些人请来做只是一档综艺呢？
　　林向楠……你当真就这么确定自己能把那个人捧红？
　　就不怕自己在这件事情上狠狠摔个跟头吗？
　　“是啊……平时里后台能耍的花招那么多，可是今天从我们进门开始就没有闹出过什么大动静。”
　　白吉克小声说道。
　　“我也正觉得奇怪。”叶一未透过门缝，瞧着和他们这边情况相差无几的其他化妆间。“好像每个人都在自己的化妆间里老老实实的呆着，才会像现在这样安静的不得了。”
　　叶一未小时候耳濡目染，其实听了不少自己的父母讲娱乐圈之中的各种事儿。
　　如此干净的后台、完全不互相干扰的对手，确实很罕见。
　　如果是刻意为之，那这个节目组倒是为了给他们创造一个不错的环境煞费苦心了。
　　“恐怕那些人也已经知道了今日前来参加这场综艺的评审到底是谁，所以才这么老实。”卓扬道。
　　叶一未关上了门，耸着肩很是无所谓的说道。
　　“这样也好。咱们干干净净的比赛，输了也不丢人。”
　　卓扬点头：“不过我们也要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才行。这样，小江你也去再联系一下节目组，看看我们要的道具都备齐了没有。”
　　“好说好说！我现在就去再对一遍单子！”
　　说完，江人宝就急匆匆的走出门去找道具组的人了。
　　所有人的化妆间都挤在这一层。
　　在江人宝出门的同时，本来有两道人影也要向这边拐。
　　可是他们一看到修四化妆间的大门敞开着，那几个人就像撞见了什么不该看见的东西似的。
　　不知是谁倒吸了一声冷气之后，这一队人连忙跟着最前头的那个一起后退了几步。
　　几人眨眼之间就躲回到了他们刚才的刚才才绕过来的走廊里。
　　抱着化妆箱、稍显年轻的姑娘有些不解，挨着最前面那个人的耳朵问道。
　　“姐，咱们躲着他们干什么？你一个堂堂金牌经纪人，还怕这个群初出茅庐的小子吗？”
　　“难道你没听说过修四吗？”
　　见着年轻姑娘茫然的眼神，经纪人恨铁不成钢的戳了戳她的脑袋。
　　“你就不能多下点功夫去搜集消息？”
　　“自己去看看，不管是在节目里头还是外头得罪他们几个的人，哪一个有好下场的？”
　　“再者说了，我可不是怕他们。”
　　“我这是因为安娜演出在即，不想给她招惹来什么霉头，听懂了吗？”
　　“哦……原来是这样。”小姑娘把差点滑落的化妆箱又往上提了提，连忙点头。
　　而在这整个后台里，如此看待修四他们的可不止刚才这一家。
　　就连一些早已红过一段时间的偶像，也在听说过他们几个人的丰功伟绩之后心有顾忌。
　　在这无数道房门封锁的化妆间里，已经有不少人不止一次的叮嘱下面的人尽可能的不去得罪他们。
　　修四是行业冥灯的消息渐渐在圈子里不胫而走。
　　大家又好奇这四人的神秘、又忌惮他们的背景。
　　然而。
　　修四对于同样参与节目的人是如何看待自己的浑然不知。
　　但是像现在这样都快临近开场依旧无人来打扰的感觉，对于他们而言还挺不错的。
　　难道娱乐圈真的变好了？
　　“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去候场区等着吧。”乔缓道。
　　将道具一一检查过，又互相查看了一下妆面之后，修四才走向候场区。
　　可是才刚来到门口，修四几人的眼皮就情不自禁的齐刷刷地跳了一跳——
　　坐在他们左手边空位上的，是几年前，在歌坛神仙打架的时期，凭借过硬实力上过金曲榜的女团之一；
　　右边那一对双胞胎更是在H国进修过，不论是舞姿还是声乐都经受过名师指导。
　　他们两个当时在国外就有着不小的名气，全球巡演都开过了几场。
　　如今他们决定重回国内发展，也带回了一部分外国粉丝的关注度。
　　江人宝吓得大气儿都不敢出。
　　他也算是从小见多识广了，可在这场合，还是觉得自己像只小土鹌鹑。
　　乔缓也在这群星璀璨的的候场区扫视了一圈。
　　在看到曾经的甜心组合也画上了全妆坐在这里的时候，心情已经十分平静了。
　　显得反而比江人宝这个不上台的还镇定许多。
　　可以说，坐在这里的几乎都是上一代或者他们这一辈耳熟能详的偶像、艺人，每个人都是绝对的实力派。
　　而现在坐在最右边、应该是倒数第四位上场的人也是他们的熟面孔——ONCE一家。
　　“怪不得江哥会那么紧张，估计他也看到和我们一起比赛的人是谁了吧？”
　　小白本来就有点社恐，现在更是管好了自己的眼睛，一会儿都不敢乱看。
　　“别紧张。我们也坐下吧。”
　　乔缓貌似平静的找到了自己的座位，好似没有受到半点影响。
　　可是在坐下的那一瞬间，他突然明白了自己真的在干这件班门弄斧的傻事。
　　所有人也都看似不经意地扫了他们四个一眼。
　　大家都是装样子的高手。
　　导演组传来准备开始录制的消息。
　　原本还算井然有序的后台的人就像突然开了锅一样，忙的人仰马翻。
　　ONCE的两个小姑娘好像才注意到修四来了，才要起身就被身后的发型师又按了回去。
　　看来，她们俩因为还在处理最后一步的妆容，一时还不能离开他们的座位。
　　吐了吐舌头后，她们微笑着对着修四的方向摆了摆手。
　　乔缓几人对他们微微点头，也算是打过了招呼。
　　“除了最左边的两个组合之外，其他的都是在抽签确定节目顺序那天我们曾经打过照面的人。”
　　“这些人里，没有一个是属于林向楠或者是与凌楫他们有关系的艺人。”
　　早已经把那天开制作会时与会全部人员面孔记下的白吉克说道。
　　乔缓点了点头，心里有数。
　　他非常相信白吉克的记忆力，人肉计算机的名声了不是盖的。
　　“不应该啊……”卓扬不解，“节目录制就快开始了，他们指定的艺人怎么到现在还没有出现？”
　　林向楠不可能投了这么大一笔钱，就为了看他们这些和他毫无关系的艺人比拼吧？
　　“还是……林向楠指定的人或团体因为身份特殊，所以有一个单独的区域？”
　　同样在找寻那几个人下落的叶一未压低声音，和同伴们分享着自己的思路。
　　“白啊，你确定林向楠的确安排艺人参赛了吗？”
　　卓扬想了想，忍不住抛出了这个可能性最小的选项。
　　“我当然确定！我怎么……怎么可能会犯这种低级的错误。”
　　白吉克的声音突然一扬，在他发现刚才自己的音量实在是有点大之后，又很快把声音压了下去。
　　不过好在现在每个人都忙的分不出来一丝半点的神，没有人注意到他们这里的小小插曲。
　　“只不过，我突然觉得有点奇怪。”
　　“按理来说，这一次参加录制的偶像团体或者艺人，至少都跟我们是一个同样的量级才对。”
　　“可是，我把最近呆在B市的偶像团体和艺人都排查了一遍，却没有发现任何一个人或者组合有参与这场拍摄的可能。”
　　“他们不是有别的工作需要在这里完成，就是连个助理都没带，好像是打算度假的模样……”
　　“这样吗？”
　　乔缓眉头一皱，觉得自己就快要触碰到真相了。
　　可是那最后的一层窗户纸却牢固的厉害，怎么戳也戳不开。
　　“哎呀，咱们就先别琢磨那些事情了。”
　　“无论他们是谁，他们都一定会出现的。眼看着这节目都要开始录制了，林向楠不可能让自己的盘算就这么打了水漂。”卓扬道。
　　“卓哥说得对。就算有人临时毁约、不想和林向楠合作，对我们而言反倒是一件好事……”叶一未道。
　　乔缓摇头：“不……我总觉得这事有蹊跷。”
　　然后他立马指挥道：“白吉克、卓哥，麻烦你们再去看一下后门那边有没有人进来。”
　　“如果没有的话就赶快回来，现在的时间应该还够他们进场。”
　　乔缓正在说着的时候，第一组表演者已经上了场。
　　卓扬和白吉克随便找了个借口暂时离开了候场区。
　　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乔缓的心里才踏实下来一点。
　　“PINNEDPINNED，天下第一！”
　　“PINNEDPINNED，曲风无敌！”
　　突然间，乔缓传来了一阵山呼海啸般的尖叫声。
　　他们的音量之大，直接盖过了场馆里正在播放的音乐。
　　那些被隔绝在场地外边的粉丝虽然不能进入录制现场，但在听到自家偶像上台之后，他们的反应依旧很激烈。
　　乔缓心下产生小小震撼，这也是他第一次如此直面顶级团队的粉丝力量。
　　这份力量真的太过强大了，怪不得那么多人为此拼的头破血流。
　　与此同时，ONCE中的两位女队员也终于画完了妆容。
　　她们要讲的似乎是一个精灵的故事，两个人的耳朵上都带着硅胶倒膜出来的尖耳。
　　“乔哥！你们今天想演出的是什么啊？”安安笑意盈盈的走了过来，却没从乔缓的身上看出一点儿他们今日要表演的曲目的痕迹。
　　旁边的方雅祁在安安的声音未落时，就抬起胳膊轻轻撞了一下她的手臂。
　　安安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失言，连忙拍了拍自己的脸颊。
　　“不好意思啊乔哥！我没有打听你们节目的意思……”
　　“没关系。”
　　乔缓应着声，视线却落在了从他进门开始好像就一声不吭的方雅祁身上，“她这是……”
　　“哦，经纪人让她好好养护一下嗓子。”
　　“所以，她就决定在上台之前再清清嗓子。轮到我们表演之前，她恐怕都不会说话了。”
　　乔缓正想礼貌性的回上一两句话的时候，ONCE就被经纪人叫走到舞台侧方候场去了。
　　而他的眼角余光仍在试图在这个候场区寻找出来寻觅着可能与林向楠有所关联的人，却不小心瞥见了坐在自己旁边的那个女演员脸上的焦急神情。
　　只见她穿着短裙匆匆出去，又在更衣室里换了一条长裙出来。
　　那个女演员似乎注意到了乔缓的视线，不好意思的抿了抿嘴。
　　她刻意扯了扯裙摆，裙装下缘正好盖住了她小腿右侧的一块淤青。
　　“我都说了多少遍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一个经纪人打扮的女人又是心疼又是担忧的拧着眉头。
　　“要不是咱们准备了两套演出服，这么大的一块淤青你要怎么才能把它盖住？”
　　“要是被别人拍到了，你这么多天的辛苦不就白费了吗。”
　　经纪人一边念叨着，一边让化妆师拼命地往她的腿上扑着遮瑕粉底，试图让那里留下的明显痕迹被彻底盖过去。
　　前台的音乐声再次响起，又一组嘉宾开始录制。
　　“快过来给我补个妆。”
　　“哎呀……我的头发乱没乱？口红色号对吗！”
　　“一会儿要用的音乐你再去确认一下，得确定是我们的配乐！”
　　候场区叮咛嘱咐的声音不断。
　　但好在之前经过了几次走场，大家都是忙中有序，并没有出现什么无法挽救的舞台事故。
　　顶尖的团队搭配起来也是忙而有序。
　　所有人的心思好像都扑在自己的节目上，即使前面的嘉宾已经下来了，也没有人去问他们表演的结果如何。
　　乔缓坐在这候场区里。
　　他看着这里的所有人都在为了能够胜出而拼尽全力；
　　他看着他们想要把自己这些天做的准备工作以更好的姿态展现在观众面前的模样。
　　“或许……这才是娱乐圈本该有的样子。”
　　但是，乔缓心里早就明白，他们这些在职业态度上和修四十分相似的艺人其实通常不被公司喜欢。
　　因为这些人往往有着自己的坚持，他们对于舞台、对于自己这份事业的尊重更胜过想要一炮而红的心思。
　　反倒是那些完全不爱惜羽毛的、不惜用上一些下作手段来博取资源的人，更容易出现在公众的视野中。
　　想来，林向楠和凌楫故意扔出那么多的弃子，或许就是因为那些人更容易被欲望掌控吧……
　　小白和卓扬进门之后就对着乔缓摇了摇头。
　　没来吗？还是林向楠已经发现我们了……乔缓几不可查地叹了口气。
　　他看着贴在他们几个化妆镜前的“13”，喃喃道，“看来，也只能等着了……”
　　《一战成名》第一期节目邀请到的参赛嘉宾一共13组。
　　所有人的节目都表演完毕后，经过大众评审和专业评审的评分，将会淘汰掉3组。
　　而他们OSOK-X，就是这13组嘉宾中完全不占优势的最后一组。
　　出道时间最短，live舞台经验几乎为零，团队也最不专业，更别提因为四人的呼吁，现场来的粉丝也不过几人。
　　眼下人气还算不错的ONCE很快登场。
　　如梦似幻的绿色森林中渐渐有点点荧光升起，那是此刻的录制现场中唯一的一点光亮。
　　“течетручей，лунныйсвет。（小溪流淌，月光荡漾）……”
　　精灵怀抱竖琴，坐在橄榄枝上低吟浅唱。
　　她的声音极具穿透力，如同来自于天边的歌喉如同温柔细纱抚摸着人们的耳廓。
　　精灵的迷茫与迷不安，都通过起伏的音调落在了人们的心间。
　　“ктопоёт？！（谁在歌唱）”
　　随后，一个骑着白马的年轻人循着这清丽的歌喉而来。
　　他头戴王冠、容貌英武，在舞台上演绎出了一个每个女孩梦中都会出现的童话故事。
　　但是，森林里的恶魔却不会允许他带走自己诱骗出来的精灵。
　　两个人提前制作的特殊道具在舞台上散发着夺目光彩，舞步进退、纷飞光点抽象地描绘了战斗的整个过程。
　　王子与恶魔的战斗已经来到了最为急促的地方。
　　耳边叮当声响细密如雨，武器上的光芒闪烁的又快又急。
　　只要精灵按照计划扑下来，他们这一段节选的舞台剧就可以结束了。
　　可是，他们尽管做足了准备，但没有人可以保证绝对没有舞台事故发生。
　　就在萧魏在旋身飞起、与剧中的王子对抗的时候，他腰间的匕首也飞了出来，打到了对面冯永的身上。
　　虽然远处的人看不见，近在咫尺的萧魏却看到了冯永的脸色顿时一白。
　　冯永用眼神制止了萧魏向自己跑过来的冲动。
　　他感觉到自己的小腿暂时不能太过受力，干脆就以芭蕾舞中的鞭腿姿势改换了动作。
　　在他衣摆上的金边随着他不断旋转的动作如金龙翻飞的时候，被撞击的痛感也开始消退。
　　在冯永完成这个动作之时，剧本也回到了正轨。
　　他抽出手中的长剑指指恶龙的喉咙，有不少大众评审都站起身来为他的机智反应喝彩。
　　已经开始候场的乔缓将这惊险一幕看在眼底，也忍不住为他的专业水准偷偷竖了一下大拇指。
　　随后那几个节目更是像八仙过海一般，每个人都各显其能。
　　有的人凭借自己十分出众的柔术化身为蛇，使得瑰丽容貌也带上了几分妖冶魅惑；
　　有的则最大程度的利用了舞台灯光，出现在光明中的他与黑暗中的自己创造出了一场单人二重奏。
　　这种直播舞台，每个瑕疵都会被放大。
　　比的不仅是谁的舞台创意新，更要看哪些艺人能顶住这份压力，完成完美的表演。
　　直播观众和现场观众可能没有注意到，但乔缓见到，哪怕是那些身经百战的艺人，在上场之前都是心脏狂跳，下场过后都是双腿发软。
　　顶级的舞台，顶级的压力。
　　不少人只是唱错了一个音、跳舞抢了半拍，下台之后就狂哭不止。
　　弄得乔缓都开始有些紧张了，手心里出了不少汗。
　　很快，就到了林向楠安排的艺人登场的时候了。
　　万众瞩目。
　　刚刚出现失误的艺人都希望这个“皇族团”承受不起这份压力，出现更大的失误。
　　然而。
　　乔缓紧盯着舞台的另一侧，在主持人宣布节目开始的时候，舞台的对面仍旧是空空荡荡的。
　　随后，整个场地陷入了一片漆黑。
　　等到灯光再次亮起的时候，出现在众人面前的场景令人诧异无比。
　　确实，这是一个从未出现过的团体。
　　不仅是团体成员全部陌生，就连这个团的形式都是前所未见。
　　饶是乔缓惯常淡定，此刻都无法控制自己诧异的情绪，他的瞳孔猛然一缩，“原来……林向楠打的是这个算盘吗？”
　　舞台上，在幻奇灯光的投射之下，几个人物的身影忽然出现了在大家的视野里。
　　一群绝对好掌控、新奇又超级吸引眼球的“艺人”
　　——这竟然是个由虚拟偶像组成的团体！


第60章 
　　场馆之中的黑暗被比刚才更加明亮的灯光驱逐。
　　四个容貌精致到无可挑剔、居然能够悬浮在半空之中的男男女女身着十分华丽的演出服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他们几个人对着大众评审的方向微微一笑，表情鲜活灵动的如同真人一般。
　　“他们……”
　　“不是吧？这节目居然搞出来了虚拟偶像！”
　　刚才下场卸完了装的安安迎面撞上了这一幕，不自觉地咬住了自己的下唇。
　　萧魏一窒：“这公平吗？让虚拟偶像和我们一起——”
　　话音未落，表演开始了。
　　就连一开始只是劝自己来见识一下世面的萧魏在看到他们摆出的那些不可能完成的动作之后，都默默攥紧了拳头。
　　四个虚拟的人影真实又梦幻，无人可比。
　　如果不是他们离得够近，都看不出这是虚拟的人影。
　　“灯光、道具注意，可以开始录制了。”
　　在导演一声令下之后，舞台上的虚拟偶像们开始了他们的表演。
　　他们几个人的脸上带着堪称完美的笑容，只是在虚空中轻轻一点，就如同风中飞絮一般向上跃起。
　　哪怕是科技飞跃的现在，也还没有人将这种技术应用在舞台之上。
　　观众们一时间看呆了。
　　他们不受重力限制，在空中自由自在的翩翩起舞。
　　提前制造好的布景程序也在众人的注视中于幕布顶端流淌而下。
　　虚构的瀑布在阳光之下闪动出一道彩虹，给人以再真实不过的视觉体验。
　　他们在彩虹水雾中穿梭飞舞，如同童话真的出现在了人间。
　　与他们轻巧敏捷、且不用因在乎重力而显得有些刻意的动作相比，刚才ONCE与他们类似题材的舞台动作可就逊色了太多了。
　　正是因为意识到了这一点，安安他们的表情一下子就变得有些难看。
　　“我从荆棘之中寻觅宝藏，我在惊奇之中获得安详。”
　　“我的声音清朗，超升于轻物之上。用一颗真心，为这世间万物而歌唱……”
　　最左边的女孩子已然开嗓，圣洁却又让人难以追寻的嗓音就像是真的从神话之中走出来的吟游诗人一样。
　　“我将夺取你的宝藏，我定要破坏你的安详。”
　　“我将真诚的邀请你到地狱中游历，用焰狱与鲜血在人们的心中写满迷茫，让他们不再反抗！”
　　随着轰隆雷声而来的魔王之音邪恶浑厚，就如同地狱魔手一般，带着些让人寒毛耸立的感觉直直的冲进耳廓。
　　精灵身后的彩虹轰然破碎，血色的天空上雷云翻滚。
　　魔王开始追逐向往自由的精灵，将她困于满布荆棘的囚牢之中。
　　他们的歌舞剧很精彩，精灵的恐慌和魔王的狂妄都随着故事的慢慢铺陈展现在众人眼底。
　　观众的反应最是直接。
　　“握草！好看！”
　　“我从没看过这么奇幻的舞台！”
　　“可这是虚拟的……”
　　更是有人垂直入坑，直接拉踩现实的艺人们。
　　“虚拟的又怎么样！好看好听才是王道！”
　　“我立马入坑，这虚拟偶像不仅漂亮，而且这辈子都不会变老，也不会塌房诶！”
　　“是！虚拟的比现实的偶像强到不知道哪里去了！”
　　“这次恐怕，我们真的要白跑了。”
　　安安冷嗤一声，眼底却有掩盖不住的落寞。
　　这个节目同样是两个人跳舞两个人唱歌，但ONCE光是从大众评审们的表情上就能看出自己已经完败了。
　　因为现在站在台上的虚拟偶像，他们可以随意切换自己的声线。
　　他们那不知道提取了多少声音之后再度组合而成的音域，已经不再受个人条件的限制；
　　他们完全由程序编写的肢体，更是可以随意扭曲成各种在他们的表演之中需要的动作……
　　这群人的舞台表演并不需要任何人的帮助。
　　因为，从电脑终端走出来的他们不会出现任何失误。
　　他们不会紧张，不会被现场的反应左右，更不会跑调、抢拍。
　　只要提前编排好了程序，他们的表演就会如同行云流水一般、完美的无可挑剔。
　　“他们的表演，让我连嫉妒都说不出口。”
　　不知是谁说了这么一句，仍在等待比赛结果的嘉宾们也大多陷入了沉默。
　　随着激昂的曲调越发急促，大部分评审的眼睛紧盯着舞台，想要知道这个故事的结尾。
　　精灵扑在了花丛中。
　　她用自己的生命换来了自由。
　　魔王不甘的嘶吼着，但他的身体也缓缓消散在了空气之中。
　　雷电轰鸣终于休止。
　　他们留下的余音还在回响，但是虚拟偶像却已经消失在了舞台当中。
　　隔着舞台，乔缓只见到了对面的ONCE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
　　“他们的表演就跟看电影一样，太过瘾了。”
　　“而且舞台表现也不错，看起来还算真实。而且，整体完成度很高。”
　　一开始看到虚拟偶像时还微微蹙起眉头的那些评审员很快就变了主意。
　　在欣赏过了他们几乎无可挑剔的演出之后，甚至有的人都忍不住对已经都不在现场的人微微点头。
　　看来，评审们已经打定主意给这一组程序打上高分。
　　但是已经表演完节目的其他嘉宾，却让后台区陷入了一片诡异的沉默。
　　在他们几乎挑不出来任何错处的表演的对比之下，其他人的努力就好像是一场笑话。
　　他们需要训练很久才能熟练掌握的舞步和发声技巧，虚拟偶像却能很快将它归为己用。
　　只需要程序员编写上几组数据，就可以让他们以最佳的状态表现出来那些需要很久一段时间的练习才能学到的技能……
　　被降维打击的痛苦，大抵如此。
　　一位心理承受能力不太强的男歌手刚才的独唱表现的并不是特别理想，现在已经直接蹲在了地上。
　　他也算是身经百战，但生平头一次这么无力。
　　或许是已经感觉到了自己将被淘汰出局，另一个女艺人也已经微微红了眼眶。
　　可是她仍旧十分倔强的看着屏幕，注视着自己的名字不断随着宣布出来的成绩下滑、再下滑。
　　没有人的舞台能和“数据”一样完美。
　　就像没有一位围棋选手能战胜超级计算机一样。
　　他们一起看向在虚拟偶像之后上台的艺人，有人眼中挂满了幸灾乐祸，也有人的视线带着同情。
　　这个位置出场，真的好惨。
　　“乔哥……”白吉克挤到了乔缓身边，也有些担忧的看着他。
　　“别想那么多。现在该我们上了。”
　　乔缓并没有允许自己慌张，只顾把道具轻轻扣在了白吉克的头上，缓步走上舞台。
　　……
　　观众还沉浸在刚刚虚拟偶像们如梦似幻的表演中。
　　然而。
　　锵——
　　大镲一响，好戏开场！
　　滴、滴滴！
　　在整个场馆中不断回荡的唢呐声响就像破土而出的竹笋一样势不可当，直接盖过了刚才虚拟偶像残留在这里的声响。
　　观众：！？？
　　同时派出了乐器界的两大“流氓”！
　　这组表演选手怎么这么不讲武德！
　　但这已经完全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
　　随着熟悉的曲调在耳边响起，就连刚才在微微愣神的评委的视线也顿时都汇聚到了舞台之上。
　　“春天！春天！正在周遭耳语！”
　　“旅人！旅人！正顶着风！冒雨前进！”
　　卓扬才一开口，气势雄浑、如雨磅礴的音调顿时将所有人心中的阴翳驱赶出去。
　　与此同时，乔缓和白吉克也将自己藏在了北狮的狮被之下。
　　二人步法合一，随着卓扬口中的节奏节奏或扑或跌，或滚或笑。
　　像是一头受到故人所托，重游故地的小狮子。
　　在音调越发激昂之时，这只灵活的狮子就地一翻，又以极为迅捷的速度重新站了起来。
　　乔缓单腿站立，操控着狮头高举。
　　白吉克也紧收狮尾，紧跟着他的动作。
　　两人把这一头狮子舞得虎虎生风，活灵活现。
　　背景音乐出现了风声、雨声、虫鸣、鸟啁……
　　观众瞬间清醒！
　　这声音好熟悉，是他们生长的大地的四季之声！
　　更有心者能听出来，这正是之前修四在农村里录到的自然音效！
　　细听还有些当地特有的鸟类的鸣啼！
　　而舞台上简单的灯光和音效，却让观众脑补了很多。
　　这只狮子年龄不大，动作轻快，应该从小在“花花世界”长大，这是第一次回到家人成长的故土，对一切都很好奇、惊喜！
　　小狮子讶然的看着生机勃勃的“故园”，似乎此前没有想到老一辈口中的那些颓垣断壁能变得如此生机盎然！
　　叶一未也随后上了场。
　　面绘花纹的他此刻扮演的是舞狮当中的引舞者。
　　只见他手里拿着一只专门用于逗弄狮子的绣球，将憨态可掬的狮子逗弄地上蹿下跳。
　　绣球被做成了鹮鸟的形状，正是B市的保护动物。
　　一来一回之间，似乎是狮子在和灵鸟对话，向其询问当地的变化！
　　狮子几次堪堪扑到绣球。
　　可身量轻盈的叶一未总能在狮子就要抓到绣球的时候巧妙闪躲，让对方一再落了空。
　　而他脚下的舞步更是与此刻音乐中的鼓点结合，舞在武中，英气又优雅，形成了一种极为奇妙的韵律。
　　第一小节演唱完，三人将狮被和狮头恭恭敬敬地放在了场边。
　　接下来负责说唱部分的白吉克极速开口，将本就铿锵有力的一段歌词改编成了节奏更为紧凑的rap！
　　他的声线也一分为二，更像是一种近乎山歌对唱的问话——
　　你来自何处？
　　我来自故人前往的远方。
　　看那瀚海碧波高壮，又看碧空广阔浩气扬。
　　看这农人弓背开垦，又见良田千亩号声响。
　　我愿回来，让我回来。
　　我早梦见你抵达，马匹嘶鸣不已。
　　燃烧的东西真像你。
　　是啊，燃烧的东西真像我。
　　如此激昂的一段说唱在汗水沿着白吉克的脸颊滴落时告一段落。
　　汗湿的发丝挡不住他锐如刀剑的眼，紧绷的下颌线将少年人的一腔孤勇尽力描摹。
　　雄狮终会回家，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昔日代表劳苦的田野也会在无数归家的雄狮般青年的带领之下焕发新的光彩！
　　这是修四经历过的故事，所以不论是编排表演到唱词，都满含情感！
　　白吉克本就是他们几个中年纪最小的一个，音色最为清越。
　　如果说卓扬的雄浑厚重的歌喉给人一种深深信赖之感，让人心甘情愿的去追随。
　　那么额头上闪烁着晶亮汗水的少年人的歌声，就像是在成年之后迫不及待的对家乡许下一个最为庄严郑重的承诺。
　　他急迫地想要建立功绩，想要还这一片世界浩然晴空！
　　在最后一个重音吐出之后，白吉克觉得一阵前所未有的畅快在他胸中不断激荡。
　　而作者深埋在歌曲中、想要传达给他们的那些话，白吉克也在这一刻读懂了。
　　他转过身去背对舞台。
　　相比于刚才迫不及待的想要在众人面前展现自己的实力，他好像已经认清了来路。
　　刚才的热血男儿甘愿隐没在黑暗之中，让站在他背后的人可以永远沐浴在温暖的光明里。
　　“胸襟百千丈，眼光万里长，我发奋图强。”
　　乔缓纵身一跃，边跳边唱。
　　“做雄狮！”卓扬低沉声线适时插入。
　　“吾辈当自强——”
　　在叶一未越发激扬的歌声之中，道具组也按照他们所说的在舞台中央处竖起了一个个梅花桩。
　　乔缓与白吉克、卓扬与叶一未又分别披上了狮被、拿起狮头。
　　鼓声未断，节目仍在继续。
　　“雄狮们，终归回到故乡。”
　　乔缓的气息在纵身跳上梅花桩的时候依旧稳定，但他的声音却有些沙哑。
　　有些半闭着双眼的评审，在他的歌声中朦朦胧胧的看到了一个逆着日光、迎风出拳的武人。
　　他像是在提醒自己一定要坚持下去，又像是在借此怀念着什么人。
　　而最让众人诧异的是，这略有故事感的嘶哑声线居然能压过背景音乐中的唢呐声，让这一句歌词被演绎的更加荡气回肠。
　　关于那些被老人们讲了又讲的故乡故事，也在他们的舞蹈和似在压抑的声音中徐徐展开。
　　当修四他们在离地至少有一米多高的梅花桩上顶着狮头舞动时，几个人的歌声都比刚才低沉了一些。
　　随着他们带着些许沙哑的嘶吼，国人难以忘却的思乡之情，也带着晦涩气息扑到了他们面前。
　　然而。
　　就在这时，梅花桩歪倒了。
　　江人宝浑身一颤。
　　他刚刚已经做过了几百万次检查，可虚拟偶像表演的时候却因为要在舞台上放置投影，将地标更改了。
　　完了。江人宝和现场观众同时呆滞了。
　　这就是虚拟偶像远胜于真实男团的地方，他们从不失误。
　　而第一次站上这么残酷的直播舞台的修四，居然出了这么大的事故！
　　“完了……我不敢看了！”
　　“啊啊啊啊这是舞台事故吧，怎么办！”
　　“前面都很绝，不会功亏一篑了吧！”
　　顷刻之间，梅花桩几乎全部倒塌下来。
　　全场观众也发出一阵惊呼，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但，他们却没想到会看到这样的这样一幕——
　　叶一未寸步上前，在乔缓举起狮头之时一跃而起；
　　乔缓也借力腾空而跃，直接踩在了卓扬的肩膀上做出迎敌雄姿。
　　后台所有艺人都能看到，他们暗暗的互相托了一把，捏了一把汗的同时为他们的默契与能力叫绝。
　　现场观众却只见几人的身手矫健，哪怕在东倒西歪的梅花桩上上下翻飞也如同在平地上动作一样！
　　“握草！太牛掰了！这是设计好的吗？”
　　“两只狮子代表的就是努力想摆脱小镇生长环境和留在当地改善环境的两类人吧？”
　　“呜呜呜又是修四不好好露脸的一天！”
　　“但你不觉得这样的打扮和刻意留白的舞台设计特别有韵味吗！”
　　就连刚刚能吹虚拟偶像的观众也坐不住了。
　　“刚刚虚拟偶像表演的很好，但就是太真实了，修四这种引人想象的舞台，才是让我头皮发麻啊！”
　　“因为都是人类才能狠狠共情！”
　　“不得不说，有的时候需要一点不同寻常的意外才能造就神级现场，修四yyds！”
　　表演并没有结束。
　　四人接着梅花桩不断翻倒的动势，合着音乐节奏，翻打起来。
　　两只狮子几番交手下来，梅花桩几乎全部倒塌，看的大众评审团心惊胆战。
　　而最完美的救场，就是要救到大家根本看不出曾出现事故。
　　在大家几次觉得他们应该体力透支、难以动弹，乖乖将这节目收尾之时，他们却还能再来一番争夺。
　　眼看着双方就要靠近最高处的梅花桩、进行最后一番最激烈的狮王争霸之时，所有人的心都直接悬到了嗓子眼。
　　可是，这一次两只狮子并未再互相纠缠个不停。
　　他们是在音乐的最后一个鼓点响起之时，重重的一起踩上了最高处的梅花桩。
　　“吾心安处是吾乡——”
　　齐声共唱，一曲终了。
　　最后的结尾干脆利落，更是升华了表演内涵！
　　——不论是靠着努力奋斗走出去的，还是留下来致力改变小镇环境的，只要是热血上进有梦想的青年，就都是好样的！
　　几个人的呼吸越发剧烈。
　　肺部隐隐的灼烫感提醒着他们的体力已经快透支到了极点。
　　可是纵使手心里的汗水已经把狮头里边的横杆濡湿，乔缓仍死死的攥着它。
　　这代表了他尊重舞台的最后努力。
　　尾声渐休。
　　所有的大众评审们不约而同地站起身来，为修四狠狠的鼓掌。
　　如果说，刚才的虚拟偶像是为他们展现了现代科技可以做到的巅峰；
　　那么修四展现在拿出来的节目，就是作为一个偶像团体为了对得起这个舞台能达到的极限！
　　不论是内涵、完成度和实力，都不输之前的顶级团队！
　　而且，要知道，除却开始的那一段之外，他们的所有表演都是在没有任何安全措施的梅花桩上完成的。
　　可是他们的气息却分毫不乱，甚至还能在演唱过程中将他们想表达的情绪穿插进去，赋予了这首歌更为深刻的含义！
　　更何况是第一次登上这么正式的舞台表演，这份勇气和实力，足以让人震撼！
　　几个人从梅花桩上一跃而下。
　　恍惚之间，评审们都觉得当真有雄狮下山、正向自己咆哮着奔来的感觉。
　　而修四的表演也让许多评审醒悟过来，纷纷低头修改自己给上一个节目打出的分数。
　　乔缓看着他们的反应，微微一勾唇角。
　　能够引起人类感情共鸣的表演，是一段程序绝对做不到的。
　　有些情绪只有人才知道该怎么去表达，去传递……所以这次，他赌对了。
　　其实体力已经恢复了不少、但是还要装出自己已经快要透支到极限的修四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
　　“装累？”白吉克眼神波动。
　　“别太假。”叶一未垂眸。
　　“我扶阿缓。”卓扬努努嘴。
　　“轻点。”乔缓微微点头。
　　在久未停息的掌声之中，“累到不行”的修四互相搀扶着走下了舞台。
　　方走下台来的乔缓和眼中是诧异神色尚未退却的ONCE擦肩而过时，乔缓示意白吉克先走。
　　他回过头去，第一次主动跟ONCE开口说了话。
　　“总有一些事情是程序没办法做到的。这就是我们站在舞台上的意义。”
　　安安和方雅祁眨了眨眼，有些不敢置信的看向彼此。
　　“乔同志他……”
　　“他刚才是在安慰我们吗？”
　　“完蛋了，我要幸福的昏过去了！”
　　“这小子……的确是有点帅。”萧魏道。
　　冯永看着自己这一群化身迷弟迷妹的队友，狠狠翻了个白眼。
　　＊
　　一战成名第1期节目虽然还没有剪辑完毕，但是已经有现场观众忍不住，抢先发送了一些路透出来。
　　一些精修过的场照发到网上后，修四的话题讨论度最高，然后才是＃虚拟偶像《一战成名》＃的相关词条。
　　虽然虚拟偶像出现在舞台上对于大部分人而言的确十分新奇，但虚拟偶像的表现到底如何还尚未可知。
　　只是因为国内现在很少见到这样的偶像团体，才能在眼下博得一些热度而已。
　　但是，修四却用自己实打实的功夫，勾起了一代人对于那个“娱乐圈”还叫“文艺界”的繁荣时代的回忆。
　　就连一个教授舞狮的老师傅都忍不住转发了他们在舞台上斗狮的那一张图片，并配文道：
　　“嗯，我已经多久没在这么大的舞台上看过别人舞狮了……”
　　“真怀念那些和师兄弟们一起练功的日子，也不知道有生之年还有没有机会再和他们抢一次狮王，哈哈……”
　　“我也小时候也想过自己能够成为一代大侠，惩奸除恶、为民除害的那种！”
　　“可后来去了武馆，我连个马步都扎不好，没三天就回家了。”
　　“上面的加1。老师傅第一天要给我开筋，疼得我直哭。我没在那里继续学，岔劈着腿回家就跟妈妈告状去了……”
　　“哈哈哈，姜哥！这些评论也太有意思了吧？”江人宝边念边笑，高兴极了。
　　已经看完了他们整个节目的姜吉，对于自己手里的艺人再一次掀起不小热度的事情倒并不惊奇。
　　“是挺好的，你记得用他们的号适当互动一下。”
　　为了防止修四再互相艾特发些奇怪的内容，姜吉终于发挥了经纪人的看家本领，收走了他们的账号。
　　“没问题，这事儿就包在我身上了！”
　　江人宝这就开始和粉丝互动，疯狂回复起来。
　　可……他没想到粉丝们看见自己被回复非但没有高兴，还让星熠赶紧把账号交还给自己的偶像们。
　　原因很简单，修四从来不发表情包，而且都叫他们这帮粉丝同志，从不叫宝宝。
　　江人宝：……
　　难道叫宝宝就显得很轻佻吗？
　　离谱！
　　“不过姜哥，你说那什么虚拟偶像演的节目也还算不错，也有创新的地方。”江人宝看着另外一边明显是邀请了水军硬捧、但仍旧比不上自家的关注度后，忍不住问道，
　　“你说……怎么他们就没能在舆论上占领高地呢？”
　　姜吉笑着看向一旁不知道将这些评论翻来覆去看了多少遍的江人宝。
　　“因为那些美好和拼搏的愿望其实都深藏在人们的心里，需要有人耐心的挖掘才能引起共鸣。”
　　“所以，修四借着这个契机把这一切从他们的心中唤醒，让大家找回少年时勇敢的梦。”
　　“用歌曲、用舞台，用我们一切能够利用的上的方式告诉粉丝，英雄不问出处，你的人生值得去拼搏……”
　　“而这些执念和感情、他们颤抖的指尖和汗水，都是没有办法注入到程序之中的，这才是最能让观众感同身受的。”
　　“也可以说，去坚持做那些不容易做到的事情，就是偶像存在的意义。”
　　江人宝听傻了。
　　“哎！看不出来啊姜哥。没想到你还是一个文艺青年呢。”
　　其实。
　　关于偶像的意义，恐怕没人比曾经登顶过的姜吉思考的更多。
　　“我哪里是……”姜吉无奈的摆了摆手，“这只不过是一个老朋友曾经对我说过的话而已。”
　　“要不是她，我恐怕早就在UPE那些人单飞之后宁可毁约也离开娱乐圈了。说不定，我现在还能是个什么金融白领之类的呢。”
　　“别开玩笑了姜哥，你这才华不去做偶像来做经纪人都已经埋没了好吗！”江人宝嘟哝着，“当年我还买过你们的不少专辑呢……”
　　“那我还得谢谢你小子的支持，是不是？”说到这里，姜吉不知道想起了什么。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又提起了笑容叮嘱道。
　　“小宝，现在我们的修四能有这么高的热度，我觉得有一些广告商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嗯……说不准一会儿《一战成名》节目组还要给咱们来个电话什么的。你就在这里等着接电话别乱跑，成吗？”
　　“没问题！这事交给我你还不放心。”
　　姜吉点了点头，他转身出门的时候终于压下了眼底的犹豫神色。
　　在拐角处，姜吉给一个没有存下备注的号码拨去了电话。
　　“没错，我想好了。”
　　“嗯。一会儿我们街口见……”


第61章 
　　畅风传媒办公室。
　　午后的大楼里，这个房间却沉浸在晦暗之中。
　　“芳姐，咱们合作这么多年了，我也知道你的心里现在在打着什么算盘。”
　　男人见女人毫不回应，又绕到她的面前语重心长的说道。
　　“嗨呀我的好姐姐……我又不是不想让你坚持你的音乐梦，但现在咱们这个圈子的状态就是这样的，你也是知道的。”
　　“再说了，我这一次可是厚着脸皮向老同学求情，好不容易为你争取来了复活的名额。”
　　“你也知道这几年上头对于各种综艺节目管的都挺严，想办什么节目都没有以前容易了。”
　　“不是我说你，现在好不容易有这么一档现象级的综艺愿意邀请你去，咱们得抓住机会呀。”
　　男人对着面前的女人苦口婆心的劝说着。
　　女人只望向别处，若有所思。
　　男人说得口干舌燥，但看到对方倔强依旧的表情时，他就知道她根本就没把自己的话听进去。
　　而现在紧抿着嘴唇一直没有说话的女歌手，就是那天小腿上带着淤青也要完成节目的朱蕊芳。
　　似乎是猜到了自己不可能说服她，男人看着她的面庞叹息一声，靠着椅子喃喃道。
　　“芳姐，咱们都合作这么多年了，我也不藏着掖着了。”
　　“我知道你一向看不起这种事，但你也看到了固执的后果。”
　　“你的节目的确表现的不错，可不是连第1轮选拔也都没有熬过。”
　　见朱蕊芳依旧一言不发，男人干脆半跪在了地上。
　　“复活赛的资格，虽然我已经为你争取到了。但如果等着最后拍群像的时候你连一个镜头都没有，又怎么能让观众记住你？”
　　“现在这个圈子可是很残酷的。如果你没有足够的名气，新专辑又怎么能卖得出去呢？那可是你的音乐、你筹备了足足六年的计划……”
　　六年……
　　说到这里时，一直沉默着的朱蕊芳的手终于动了一动。
　　她咬着牙一路走到现在，就是为了有一天能够亲手设计出自己的专辑、举办自己的演唱会。
　　在青歌赛上一举夺冠的她，之所以没有和一些很快就能捧红艺人的公司签约、而是在毕业之后就直接签下这家公司，正是因为他们有着同行难以比拟的优秀资源。
　　但是。
　　朱蕊芳却没有想到，她只是想出一张自己的专辑而已，居然也这么难。
　　她心里清楚，她的外形没有什么优势，哪怕歌唱水平再好，没有噱头也很难获得话题与关注。
　　如果想要在这个年代博胜上位，也只能去试着走自己一直最讨厌的那条路。
　　她看向桌面上窄小的梳妆镜，低叹一声。
　　如果错失了这个机会，再下一个6年后，她又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我……我会按照你的方法去试一试的。”
　　无比艰涩的话语从朱蕊芳口中吐出，朱蕊芳不自觉的攥紧了拳头。
　　她推开自己的椅子，没有再回头看那个男人。
　　打开窗帘后，阳光洒在朱蕊芳的脸上时，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阴影中已经悄然破碎。
　　朱蕊芳瞧着太过耀目的阳光，最终别过头去。
　　她看到镜子中的自己低声感叹，“我已经没时间了啊……”
　　＊
　　大门紧闭的宿舍里隐隐约约传出来小声的议论。
　　404宿舍的气氛这么诡异，还是在上次藏小龙虾的时候。
　　“嘶……这个虚拟偶像简直是从天而降的。”
　　“我刚才把能问的人都问了一遍，可是关于他们的消息居然一点都查不出来。”
　　坐在另一边把有关虚拟偶像新闻翻了个底朝天，却一无所获的卓扬烦躁地抓着头发。
　　“要不要让小白试试看找找国外的呢？”叶一未建议着。
　　“对了，你还记得江人宝上次说的吗？在节目开始之前凌楫正好出过一次国。”
　　“没错！他才回国，原来只在R国推行的虚拟偶像就在咱们这里横空出世了！”卓扬狠狠一拍手。
　　小白叹气，“恐怕……暂时不行。”
　　“要想找到他们境外的数据源，我就得回我导师那边一趟。”
　　“公司里面的网络是有防火墙的，而且林向楠那边的信息保护手段也很高明，只要在这里动手，就一定会留下痕迹。”
　　“更何况这里的设备经不住这么强大的运算速度，如果信息处理量陡然提升，一不小心就有可能弄个打草惊蛇，把我们的身份都暴露了。”白吉克犹豫着摇了摇头。
　　卓扬和叶一未同时叹了口气。
　　这个林向楠做事从来滴水不漏，要是他们能像黑客片里一样让小白噼里啪啦一顿操作，等一个进度条加载完成就能破案就好了。
　　“别气馁，”乔缓虽然也消沉，但看到剩余三人更是愁眉苦脸，还是笑着安慰道，“一会儿日程表传过来了，小白想办法在没什么安排的日子上请个假吧……”
　　“乔哥，你们总成绩第三，顺利通关了！”
　　几人正说着，江人宝就拿着节目组新发来的下一期节目的拍摄名单推门冲了进来。
　　他现在藏不住什么心事，此刻脸上写满了兴奋。
　　就说修四是口嫌体正直吧！一开始还说不去这节目，结果一上场就是王炸！
　　“这次咱们的表现可是真不错啊！听我妈说，有好几个业内的大佬都夸你们的节目很有创意呢。”江人宝呲着大白牙一乐。
　　“啊！对了，导演组还给咱们发来了一份每位选手的直拍源视频和之前没有说明的比赛规则的细节补充，要不要一起看看？”
　　“嗯？”乔缓心想转移一下话题也好，便说道，“你把两份文件都发给我们吧。”
　　江人宝眼冒绿光，心道四位祖宗终于对节目伤心了，“好好好！”
　　很快，四人挤在白吉克的电脑边上，目不转睛的看着屏幕。
　　“哎，你们这是在看什么呢？”
　　看个新增的规则也不用这么用心吧？
　　江人宝试图把自己挤进他们当中，奈何几个人都是人高马大的，一点缝隙都没留给他。
　　不过好在江人宝用眼习惯良好，视力相当不错，哪怕隔着人墙都看到了几人正在盯着看的正是对手上一次的舞台全程。
　　江人宝：……
　　合着不是对新增的规则感兴趣，竟然是和虚拟偶像杠上了。
　　不过……
　　也好！
　　江人宝看着他们一幅专心致志研究对方风格的模样满意的点了点头，心道，“看来是个虚拟偶像来的正是时候嘛，正好能给这几个家伙一点压力。”
　　“咳咳，那你们忙着，我再给你们念念规则。”
　　“不过只是一点补充条件和说明你们也不用太放在心上，随便听听就好。”
　　可是江人宝的眼睛只是在纸面上扫视了一圈，脸上兴奋的表情便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则是隐隐的愤怒。
　　“怎么了这是？念啊……”卓扬回头随意一瞥，就看到出江人宝的表情越发不对劲。
　　卓扬走到他身边把那张纸拿了过来，可是他的眼神在那些字上粗粗一扫，他的表情也有些挂不住了。
　　“这节目组是收了林向楠他们多少钱呀！”卓扬皱着眉骂道，“这都不是被收买了，这是集体被收养了吧？”
　　“什么叫每场比赛除了大众评审和导师评分之外，还会以场外累积的正向“人气”一同加入评分当中？”江人宝小嘴一撇，十分不屑的骂道，“这不就是逼着所有人买水军、抢路人缘呢吗？”
　　“怪不得一开始导演组对我们说这一档节目没有剧本，全看参加比赛的艺人实力。”
　　“原来剧本根本就不在节目表演的场内，而是在场外！在那些投资方的手里！”
　　“而且呀他们想要看的实力也根本不是咱们的舞台，而是各家能够引起舆论的实力和能够给节目组吸金的实力……”
　　江人宝越说就越是愤怒，显然已经被制作组的这一番骚操作气的不行了。
　　再说了，虚拟偶像团体本身是0粉丝，只要有新增就算是净增长，修四和其他已经出道的都已经有一些粉丝了，哪能涨的过虚拟团体啊！
　　啪——
　　江人宝直接把细则摔倒了地上。
　　四人纷纷回头看向他，只见进门时还精神百倍的江人宝垂头丧气的如同霜打了的茄子。
　　“乔哥，卓哥……我对不住你们，我不应该让你们参加这档节目的。”
　　“这节目组的套路也太他妈深了……”
　　“这是导演组后来才加上的附加条件，也不能怪你啊。”卓扬最近进步神速，反而先放下了愤怒，出言安慰道。
　　叶一未也和卓扬一样，平复了心情：“既然我们都已经决定参赛，就拿出自己应该拿出来的实力、努力做好每一场舞台不就好了？”
　　“至于其他的，可都不在我们的考虑范围内。”乔缓微微一笑，也拍了拍江人宝的肩膀。
　　听完了江人宝吐槽导演组弄出的这些猫腻，他也算想明白了凌楫的心思。
　　凌楫明知道一定能够把人捧红的一档节目没有让OSOK去，偏偏要他们几个参加……
　　恐怕是因为公司已经把一直拉不到什么一线代言的他们当成了弃子。
　　就算他们这个流量基数大的团被虚拟偶像踩着上位，也因为代言量一般而不会让公司伤筋动骨。
　　如果他们侥幸能够赢了，还能带回不少一线产品的代言，甚至可能连着主团一起带火。
　　这个买卖，实在是不亏。
　　“没错，只要我们拿得出来实打实的作品不就行了。”
　　“反正那什么所谓的虚拟偶像……也根本没有看起来那样完美。”
　　白吉克盯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暂停下来的屏幕冷哼一声，也跟着道。
　　“就是，别人爱怎么争夺这个第一就怎么去争，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呢？”
　　叶一未耸了耸肩，显然对于这个突然提出的新规则也很是无所谓。
　　现在他们的目的是林向楠，又不是冠军。
　　更何况，靠近他的方法那么多。
　　可又不是非得在这场比赛里拿个冠军，才有机会接近他。
　　只不过，他们一开始要通过林向楠指派参赛的艺人来展开对他调查的事情，恐怕是真的要重新计划一番了。
　　乔缓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是现在盯着白吉克暂停的屏幕上时却突然笑了起来。
　　“你们说……要是咱们能把这个虚拟偶像的人气压下去，林向楠还能坐得住吗？”
　　江人宝立即叫道：“那当然不能啊，他现在的表现可是想要力捧这个虚拟偶像来着。我猜，他一定已经投了不少钱了！”
　　“那行。叶哥一会儿你就跟我去作曲室坐会儿，我们想想好曲子。”
　　“一会儿我也看看能不能在咱们的舞台上也加个特效。”白吉克笑着应声。
　　几人会心一笑，好似都已经猜到了乔缓是想要做什么。
　　唯有江人宝一脸茫然的看着他们，跟个好奇宝宝似的开了口。
　　“哥哥们，你们是怎么知道这件事情跟林向楠有关系的？”
　　似乎才意识到刚才的对话有些不对劲，江人宝又抓了抓自己的头发。
　　“而且……我怎么觉得我进门的时候，根本就没提到他前两天去见导演的事情啊……”
　　“是我听姜哥说的。”
　　卓扬面不改色的扯着谎。
　　“他早就猜到，这个节目不会那么顺利的就让我们拿到名次……”
　　乔缓：……
　　卓扬的临场应变能力确实提升了不少。
　　可怎么总逮着姜吉的羊毛薅啊！
　　“真不愧是姜哥！他可真是见多识广，未雨绸缪。”江人宝一脸崇拜地说道。
　　“行了，那你先去忙吧。我们也要商量一下舞台的事情。”
　　几人对视一眼，是不打算留客了。
　　“别啊哥！你让我在这待着，我就坐一小会儿……”
　　“哎呀！我没准还能给你出出主意？”江人宝死死地抓住门框。
　　乔缓没容他多说，和卓扬一起将他架了出去。
　　叶一未更是干脆利索的锁住大门，隔绝外头一切声响。
　　世界重回平静。
　　卓扬不解问道：“小白，你刚才说的那个……他们其实也并没有看起来那样完美是什么意思？”
　　一直坐在电脑面前没有起身的白吉克抱着胳膊，抬起下巴示意他们看向屏幕。
　　“他们既然是虚拟偶像，本身就是由一段段程序组成的。”
　　“他们的节目越是精细，所需要的程序数量就所需要的程序就越是庞大。”
　　“很显然，他们为了第一次舞台表现能够足够出彩做了很多功夫，也花费了不少时间来完善细节。”
　　“但是后面可还有好几场节目呢，而且准备的时间也很短。”
　　“除非是提前几个月就开始筹备了好多个舞台，不然的话，人可以为了梦想逼一逼自己，可就算是最厉害的程序员，做出能够铺满整个舞台的程序也是需要时间的……”
　　“所以……”
　　白吉克的话并未说完，几个人却已经心照不宣的笑了起来。
　　＊
　　修四这边拿到了新的评分规则之后，完全没有起半点风波。
　　就连围脖上也只是说在加紧练习，并没有和部分心急的粉丝一起diss节目组。
　　可是，名次本来就有些靠后的团体已经有点坐不住了。
　　就比如，现在隶属于造梦者x传媒有限公司的双胞胎艺人的经纪人。
　　双胞胎的经纪人才一拿到新的规则就把他们两个人都拽进了房间里，神情十分严肃。
　　“我知道，你们两个回国发展就是因为不喜欢那里那套高下尊卑都分得太清楚明白的规矩。”
　　“尤其是你，也不想用除了歌舞以外的东西去勾人视线。”
　　经纪人皱着眉头看向金奕星，又很快收回了视线。
　　“但是你们要知道，你们两个回国之后的粉丝基础本来就不好，人气上已经输给那些长期在国内发展的一人一筹。”
　　“所以，我希望你们两个能明白接下来的节目该怎么准备。把自己能够拿出来的优势，都展现在观众面前。”
　　“玲姐，我……”金奕星显然有点犹豫。
　　但身为姐姐的金奕星却狠狠闭了一下眼睛，随即又勾起一个完美无懈的笑容。
　　“玲姐。您放心吧，我们知道自己该怎么做的。”
　　“姐……你怎么也？！”金奕月难以置信的看着这么快就选择低头的姐姐。
　　“我们不是说好了，再也不要走以前的路子吗？难道你还希望那种视线一直盯着你吗！”
　　“我当然不希望！所以才想参加这档节目来证明自己，可是现在的情况已经没有我们选择的余地了……”
　　金奕月叹息一声，她怎么会不明白从始至终只能选择妥协的自己有点可悲。
　　如果现在但凡有一点办法的话，她也不会想着重新走到他们早已背弃的那条路上。
　　“玲姐自从咱们两个回国之后就一直陪着我们，所做的一切决定，没有一个是不为我们好的……”
　　“如果不是这一次我们一定要争取到作为冠军或者亚军的代言产品，才能再次打开国民度、才能获得更多的关注。你以为她想让我们又走上那条老路吗？”
　　金奕月的眼里虽然写满了无奈，但她显然已经下定了决心。
　　“更何况，现在导演组还要求把人气也算在最后的成绩里面。如果不这样做我们又有什么办法打败那些虚拟人？”
　　“没错。小星。”经纪人的语气一下子柔软下来。
　　“如果你仔细看过后台的人，就会发现大部分的参赛选手都有一些辩解不清的黑料。”
　　“就算我们可以耐着性子不对别人动手，那些等着翻红的人就一定会放过我们吗？”
　　“与其这样。还不如我们一边引起观众的注意，一边先发制人。”
　　“只有把他们的老底都调查的清清楚楚，这样我们才能有必胜的把握。”
　　“更何况……在人气上上，没人能打败绝无黑料、实力又很强大的的虚拟偶像团体。”
　　听经纪人说完这些，金奕星的神情也开始动摇。
　　她最终垂下头去，喃喃道，“那这，一次我听您的。”
　　金奕星和金奕月的无奈，其实也是大部分来参与这档节目的艺人的无奈。
　　现在娱乐圈里劣币驱逐良币的情况太过严重，许多大牌产品都会找自带流量的艺人合作。
　　但这个综艺最终获得冠军的团体不仅可以获得几个大牌一线大牌的代言，甚至还有可能接触到节目组费尽心思才请来的名导编剧。
　　……
　　“所以我摆在明面上的这个阳谋，没有人会拒绝。”
　　“因为这几个代言对于他们来说，是很难碰到的翻盘机会。”
　　林向楠笑着又落一子，将白棋退路死死堵住。
　　白棋大势已去，很难再有翻盘之机。
　　“两桃杀三士，好计谋！”
　　凌楫忍不住笑了起来，脸上没有半点输棋的恼怒。
　　“他们越是疯了的要抓住机会表现自己，才能给虚拟偶像越多证明自己与他们不同的机会。”
　　＊
　　万众瞩目《一战成名》第二期录制开启。
　　如果说第一期的时候艺人们还都选择了较为保守的曲目试水，那第二期则是在虚拟偶像的压力之下，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当修四来到节目录制现场的时候，发现不少人的风格与第一次录制中的风格有了不小的区别。
　　甚至有些人的节目，就跟换了个人一样。
　　原本一首风格清丽的《忘》被翻唱者芳姐演绎出万千情丝。
　　虽然她身上的演出服没有什么太过暴露的地方，到处都规矩的很。
　　但是那如丝媚眼却极为撩人，狠狠地抓住了镜头。
　　而第一个节目走的还是青春路线的双胞胎姐妹。更是直接以一曲热辣性感的歌在场馆里掀起一阵热潮。
　　舞蹈动作又全部设计的性感而大开大合，配上二人过硬的舞蹈实力，完美展现了她们的身材曲线。
　　后面的几个节目虽然不像双胞胎姐妹表现的有些明显，但或多或少也有刻意打擦边球、吸引观众注意的痕迹在。
　　他们身上也或多或少的用了水珠、亮片、流苏等电脑技术很难做出来的小设计。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些艺人会在短短几天内彻底改变了舞台风格。
　　但乔缓猜也猜得出来，这跟一出现就给不少人带来了强大压迫力的虚拟偶像有着不小的关系。
　　看来不仅是修四，所有的艺人这些天也都在思考这位横空出世的强劲敌人。
　　虚拟偶像有什么比现实偶像弱的地方吗？
　　没有真实的身体。
　　——这就是大家能想到的最简单的答案。
　　修四的节目被安排在了第6位。
　　这个不前不后的位置虽然看起来还不错，还特别吉利，但是恰好被放在了虚拟偶像节目的前一位上开始表演。
　　就连观众都隐隐察觉出了火药味。
　　说是没有被针对是假的。
　　“天呐，上一次除了虚拟偶像，就修四的讨论度最高了！”
　　“上次修四在虚拟偶像之后上场占了不少便宜吧，这次怎么办？”
　　“说实话我真觉得虚拟偶像要比真人强，至少不会出现第一组那种舞台滑倒的失误！”
　　“+1，昨天晚上虚拟偶像不是还开直播了吗，我火速打赏了五位数，就冲他们不会塌房！稳定投资了家人们。”
　　后台，所有在虚拟偶像之后上台的艺人都面露菜色。
　　压力本来就很大，他们还偏偏要做这个对比组。
　　幸好，他们不是最惨的，最惨的还是修四，竟然在虚拟偶像之前上台……
　　不过，他们早就听说修四的身材好，今天应该大大方方的露出来了吧？
　　毕竟除此之外，也没什么能打败虚拟偶像的了。
　　吸溜。
　　后台响起此起彼伏的流鼻涕声。
　　别问，问就是穿的太少又太紧张，鼻下管理有些失控。
　　一众艺人赶紧擦干净脸做俯卧撑和臀桥，生怕等到自己上台的时候肌肉不充血都不好看了。
　　然而。
　　等他们看到从化妆间走出来的修四，瞬间啪嗒啪嗒摔在地上，纷纷露出惊讶的表情。
　　这四个人，穿的也太暖和了吧！
　　这是一点都不打算露啊！
　　而且，他们的神色非但不紧张，甚至……
　　还在笑？！
　　这是压力太大，已经疯了？
　　卓扬一想起关于虚拟偶像的话题一再攀高的论坛贴，就完全无法兼顾表情管理，铁塔一样的身形一抖一抖的。
　　他戳了戳白吉克，“小白，你说他们如果真的有感觉的话，会不会看到我们的节目之后直接气死啊？”
　　白吉克想起乔缓的那个坏主意和他们特意赶时间创作出来的曲目，由衷的感叹道，“幸好他们没有，不然恐怕真的会被气疯的。”
　　叶一未苦笑：“反正，这节目表演完，不管能不能拿到好名次，我们和林向楠的梁子都算是结下了。”
　　他看向乔缓：“论气人，哪怕是气虚拟人，这位可都是专业的……”：：：……


第62章 
　　舞台灯光消失。
　　全场一片寂静。
　　随着黑暗中传来的主持人报幕声，观众的期待值也达到了顶峰。
　　“不是只有我看出来这帮艺人都越穿越少吧！”
　　“修四会不会也……斯哈。”
　　“但我觉得这样露就挺不上道的诶！”
　　“得了吧，难道让虚拟偶像来参加直播节目就上道了？至少那些艺人的身材都是努力练出来的吧！”
　　观众还在吵个不停，和后台艺人一样期待着修四的猛男秀。
　　但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这四位竟然不按常理出牌，呈现的舞台居然这么……离谱。
　　修四在这一次表演中没有使用绚丽的灯光，也没有准备些什么奇怪的道具。
　　音乐响起后，只见白吉克不断随着灯光的偏移不断的左顾右盼。
　　随后，他的脸上流露出些许迷茫。
　　“网上遇见我的那个她，听说她的芳龄一十八。今天本想来见面，到了她说的地方却始终找不着人在哪。”
　　白吉克面对着评审台无奈耸肩，脚下的舞步也没有片刻停歇，像是打定主意要追上对方的背影。
　　而最为巧妙的是，他的舞步好似一直在向前，可他实际上一直停在舞台中央。
　　白吉克微妙的表情配合着好似在追逐对方身影一般的舞步，将一个少年人未曾与心仪之人见面的期待之感展现的淋漓尽致。
　　观众席传来笑声，而台下的评委却坐直了身子。
　　别看动作简单，但能做到这么传神，一定下了不少功夫。
　　而且，这个选手，似乎不是舞担出身吧？
　　而他的唱词，也无处不在体现着对于未见之人的浓厚热忱的感情。
　　只可惜，不管白吉克怎么努力追逐都无法触及到远处的那个背影。
　　他的步伐几经变化，或急或缓，配合着唱词和配乐，表达了极有层次的情绪。
　　就好像他特别了解这种被人无视的情景。
　　白吉克的一段独舞完毕。
　　全场观众和评委都寂静了。
　　这是音乐剧？还是舞台剧？
　　他们瞬间想到了《歌王唱唱唱》里四人的表演。
　　难道这就学来了？可要表达什么呢……
　　全场的胃口都被吊起来了。
　　灯光适时闪烁两下，给观众心理缓冲的时间。
　　片刻后，幕布后方也随着他的步伐出现了一个玲珑有致的背影。
　　白吉克见到心中眷恋之人的影子终于愿意靠近自己，便忍不住匆匆追了过去。
　　灯光忽灭。
　　另一侧三个若隐若现的人影并不走进舞台正中，而是躲在了一顶假发在舞台右方窃窃私语着。
　　乔缓：“大鱼眼看就上钩，兜里的钱可要抓紧搂！”
　　卓扬：“这次机会你别错过，准大学生是最好被别人蛊惑！”
　　这一段“超级”反派的词被二人交叠诵出，节奏极快的rap催的观众们喘不过气的同时，幕布上也同时跳出了无数字句。
　　观众细读片刻，瞬间一惊。
　　这竟然全是真实的聊天记录！
　　“亲爱的，上个月我给你买的礼物有点贵重，这个月我的手头有点紧，你能不能……”
　　“宝贝……我这边有个收益不错的投资项目，你要不要去了解一下？”
　　“放心吧，你难道连我也不相信了吗？”
　　“滴滴，您的银行卡提现到账2万元。”
　　这是修四在取得一些网络诈骗案受害人同意后展现出来的聊天记录！
　　随着画面上不断跳跃出转账成功的提示，一道十分低沉的声音从音响里传出。
　　而假发后边的那两个人慢慢抬起头的时候，隐藏于黑暗之中的、写满贪婪的眼也在随着灯光投射的方向不停转动。
　　与他们视线相对时，有不少评审的心的心也随之猛然一震。
　　因为他们知道这是隐藏在屏幕那边的人在榨干了自己手头上的大鱼之后，又要去找下一个受害者了。
　　表情僵硬的叶一未如同跟木偶一般，被两人推着旋身上前。
　　背对着观众、身量高挑的叶一未被后面两个人把假发戴在他的头上。
　　观众们还没看清他的打扮，就被道具组推上来的纸框架挡住了他的身型，只剩下一道朦胧的剪影。
　　远远看去，叶一未身上的确有一股雌雄莫辨的美感。
　　“你喜不喜欢我？”
　　叶一未开口便利用了美声的唱法，高昂的声线透着些尖锐。
　　“说出你的想法！全部告诉我！”
　　在乔缓和卓扬的和声之中，叶一未的音调更像个女中音。
　　“自是愿拼尽全力爱你，我可为你肝脑涂地！”
　　追逐爱人已经追到气喘吁吁的白吉克单膝跪地，眼中却还是那般雀跃。
　　众人只见到叶一未剪影中的左手缓缓伸出。
　　青涩少年的脸上浮起一抹欣喜，想要隔着屏风吻上他的指节。
　　镜头聚焦到叶一未的手上，剪影中若隐若现的木杆好似与他的手腕连接着。
　　而乔缓和卓扬适时的从两侧探出头来，面具上正勾勒着诡异的笑容。
　　原来，正是这两只从黑暗中伸出来的手牵动着叶一未的一举一动。
　　没等白吉克靠近，叶一未就将手缩了回来。
　　在后边两个人的操控之下，他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去。
　　画框上只剩下了一张空白的纸，其余的什么也不见了。
　　“不……等等我！”
　　少年因为爱人的离去而无比焦急，他毫不犹豫的追逐着那道背影。
　　还没有识破这场阴谋的少年依然把一个根本不存在的女人当做自己的挚爱，为他献上鲜花、满足他的一切要求。
　　“鲜花随时都能绽放，可你的表现却让我失望。”
　　“所谓真心说的都不痛不痒，你的敷衍让我完全无法原谅！”
　　一路鲜花遍洒，木偶却被人牵扯着、不停践踏着少年的心，试图从他这里得到更多的利益。
　　在木偶又一次把鲜花丢在地上的时候，少年在脸上浮现出了无措的表情。
　　为了博对方一笑，少年狠狠一咬牙，将自己的钱包掏了出来。
　　一摞纸币，被洋洋洒洒地抛上天空。
　　“不管你拿去做生意做投资都随你的意，你与我之间的感情不是金钱能够衡量比拟！”
　　少年带着些许羞涩别过头去捧心高歌，真挚的歌声回荡在整个场馆里。
　　“我说我的爱人——你别觉得我不认真——”
　　“我只是有点笨，不想让你素衣染尘。”
　　可就在他饱含热情的眼睛回转过来，落在一直隐藏在画框背后的身影上的时候。
　　他臆想之中的完美爱人却像失去了支撑一样，瘫倒在地。
　　少年人再次陷入了茫然，他本能地想要绕到后面去将她搀扶起来。
　　那两个一直躲在木偶背后、欺骗别人财富的人再也按捺不住自己的贪婪。
　　他们在从黑暗之中连忙奔出，将地上散落的纸币都拢进怀里。
　　“你是谁？！”
　　不祥的预感让少年的表情一冷。
　　“你总说是爱我，怎么这点爱怎么够？”
　　“你说爱我就是爱我的一切，你记得要拿钱来凑！”
　　两人抱着少年的钱，哈哈哈大笑着跑出了舞台正正的灯光。
　　少年似乎在这瞬间明了了一切，他捂着自己的胸口连连后退。
　　“居然，都是骗局？！”
　　“我的爱已错付、灵魂无助……谁能帮我，逃离这份痛苦？”
　　少年人落寞退场，众人面前再次陷入一片漆黑。
　　等到灯光再一次亮起的时候，刚才还在演绎着不同角色的几个人却都摘下了面具。
　　虽然只有四个人站在那里，但是他们的气场却丝毫不逊色于有着更多人的偶像团体。
　　“预防网络诈骗，学会鉴定谎言！”
　　“他们总说理财投资能赚很多钱，就算是亲朋好友跟你说你也心眼多点。”
　　“即便是网上的女友告诉你，网站刷单兼职押金很少收入、很多一年就翻番。”
　　“你也一定要牢记。网友转账有风险，不要掉进杀猪盘！不要掉进杀猪盘！”
　　最后这一段节奏简单、唱词也朗朗上口的一段说唱重复到第二遍的时候，就连许多大众评审都不由自主跟着节奏晃动起身体。
　　观众都已经能跟唱了。
　　“哈哈哈哈这也太上头了吧！”
　　“笑死，我以为修四还会像以前一样，没想到还有新的活儿整！”
　　“小白演技真的不错！卓扬和乔缓合声也很绝啊！”
　　“叶一未的声线可塑性好强！”
　　“我不得不说一句，乔缓演反派真的太像了，就好像他真的做过坏事一样……”
　　“谢谢四位，我这就把昨天加到的网友删了！”
　　四个人都知道打败虚拟偶像的方式是制造噱头，但他们没有和其他艺人一样，选择用自己的身材去搏众人的眼球。
　　他们只是互换了彼此的身份，让白吉克去主要表演、卓扬和乔缓负责rap，而叶一未则是演了个反串的木偶。
　　这次的节目虽然不像上次那样技巧性极高，但是因为他们结合了舞台剧的表演方式、最终又升华了这个主题，让这个节目看起来更加完整。
　　所以，一向对于选手们不假辞色的大众评审也频频对他们点头。
　　“你们的表现很好，除了主题之外……舞蹈的编排也很有意思。”
　　“我想问问你们，中间的那一小段是结合了傀儡戏吗？”
　　坐在最右边、几乎未曾开口的评审——殷晓雅，问道。
　　乔缓大方承认：“是，灵感主要来自于木偶戏。”
　　没什么比木偶戏更能体现出网络诈台前幕后操纵者的连带关系了。
　　殷晓雅微微点头，这个节目的确令她很满意。
　　说满意其实是她苛刻了，她还从没见过这样创新的木偶戏。
　　后面的大多评委对这个节目表示了赞许，也有一些人也指出了他们这次舞台利用率不高的问题。
　　再一次被汗水浸湿了衣裳的修四默默在心中记下了这些点，准备在下一次表演中拿出更完美的表现。
　　四人故意没有待的太久，而是趁着现场观众的讨论高峰匆匆下台。
　　这下，当虚拟偶像再次登台的时候，不仅观众还在说着网络诈骗的事，毕竟大家或多或少都见过，有许多评审甚至抬起手来微微遮挡住自己的表情。
　　上一个节目才刚说到预防网络诈骗的事情，这网络时代的产物就上场了……
　　说实话，他们本就不赞成在人和人的舞台比拼中间塞这种虚拟人上场，可碍于节目合约也没法直接提出来。
　　虽然他们第一次见虚拟偶像上台的时候着实震惊了一把，可在座的都是在娱乐圈混了这么久的，通过这些天关于这个虚拟偶像团体的营销走向，也大概明白是什么成分了。
　　虚拟偶像本身很有前景，也值得很多人喜爱，可制作这个虚拟偶像团体背后的人，吃相却有些过分难看了。
　　殷晓雅和她的师父也看了那场虚拟偶像的直播，如她们这种在娱乐圈浸淫多年的老艺人一眼就发现了蹊跷。
　　那些虚拟偶像只是按照提前设定的程序互动，开个直播仿佛放视频一样。
　　而且直播时间极短，总共不过二十分钟。
　　放在真人身上，绝对会被打上不敬业的标签。
　　可光是这样也就罢了，她当时就发现那些打赏大金额的榜上大哥都是某个水军公司的熟人。
　　她动用自己的关系问了问，原来那帮人也都有份参与这个虚拟偶像的项目。
　　有了这些大金主砸钱，才有好多真路人纷纷打赏，这就和那电影里的话一样——“事成之后，豪绅的钱如数奉还，百姓的钱三七分成”。
　　说难听点，这就是诈骗路人的行为，不过，说好听点，这也算是主播界的潜规则了。
　　可更恶心的是，直播间的弹幕会不时蹦出境外博彩、借贷甚至带颜色的网站地址刷屏，不少盘口还是用虚拟偶像和别的主播连麦pk胜率做赌注的。
　　当时流量很大，就算是误点，也一定有很多人去那些网站看了。
　　房管虽然看到这些刷屏网址的僵尸用户都会封号，但总慢一步，很难不让她想到这和虚拟偶像背后的运作团队有什么关系。
　　总之，如果这些都是真的，那也只能说明一件事：搞这个虚拟偶像的幕后推手为了追求回报，已经急了。
　　——当然，这一切只是猜测，她根本没有证据，也不太可能有证据存在。
　　但她奇怪的是，修四是怎么知道的？
　　这事儿才过去多久啊，那些人即使点进了那些网页，应该还没被骗到呢。
　　难道修四就是要让他们防患于未然？
　　可这么成熟的舞台编排，就像是未卜先知一样，修四竟然消息比她还灵通，看事儿比她师父还准确？
　　或者只是误打误撞，碰巧呈现了这样的舞台？
　　但不论怎么样，能给大家提个醒也好。
　　——那些虚拟偶像团体背后的推手，看到这个节目，应该都快被气死了吧。
　　坐在最左边的和大同看着自己手里的节目单时，对着修四离开的背影也微微勾起嘴角。
　　“这几个小子胆子够大，居然这么明里暗里的损他们。”
　　他自然也明白这波割韭菜的操作。
　　“也算是提醒观众吧，”殷晓雅点点头，“而且，他们也很有意思……”
　　“哦？你居然有夸人的一天？”和大同显然有些诧异。
　　“不单是我夸的，我师父也说这几个孩子不错。”
　　殷晓雅瞥了一眼手机，眼角一弯，剩下的话却怎么也不肯说了。
　　＊
　　第二期节目基本录制完成之后，分作上下两期的第一期节目也播放完毕。
　　凌楫看着手中的那张报表，眉宇间的阴郁之色犹如雷雨季节的乌云。
　　之前一直没有商业价值，等他开始做虚拟偶像团体了，修四的商业指数突然飙升？
　　他一时间有点困惑，难道是自己帮了他们一把？
　　还是说……以前的他们是在藏拙？
　　当当——
　　门响了。
　　“进。”
　　凌楫放下去报表，揉了揉眉心。
　　“凌总，公关部已经按您说的去做了。但是第一期节目播出之后有关于修四的讨论热度一直居高不下。”
　　秘书说的心惊胆战，慢慢低下头去。
　　“而且……我给很多报纸发去的踩一捧一的通告也被退了回来。”
　　“我们能够联系的大小报纸似乎都不愿意接，有关……关于他们几个的活。”
　　凌楫挑眉：“原因？预算不够？”
　　“不是，没有人肯说明白。只是有一家报社的社长透了一句给我——”
　　秘书清了清嗓，学着报社老板的口吻：“不能得罪修四，否则自己肯定糊，这已经是我们这一行最近默认的规矩了。”
　　其实，何止是报纸，连营销号都不愿意接关于修四的单了。
　　只要接了，轻则炸号，重则被请走喝茶，反正就没一件好事。
　　因为最近想对修四下手的人太多，秘书发现那些娱乐报纸和水军公司负责人的社交媒体号上的签名都干脆直接写上了“修四铁粉，恶灵退散”。
　　跟护身符一样。
　　不过看着凌总监的表情……
　　秘书没再敢把这件事说出来。
　　凌楫眉头一扬，拿起几个人的档案翻了起来。
　　最终，他的手指停留在贴着叶一未照片的那一页上。
　　“哦……他们两口子还对自己儿子的事业挺上心的。”
　　秘书没敢接话。
　　他从进办公室那一刻起，就一直紧绷着的身体并没有因为凌楫的神情略有转变就放松下来。
　　“还在这里站着干什么？等我教你这件事情该怎么做吗？”
　　凌楫轻轻笑着，但却让人无端的觉得他很危险。
　　“不……不用！这件事情我一定会做好的。”
　　凌楫敲了敲桌面，难得耐着性子又问了一句，“那你打算怎么做？”
　　“嗯……告诉他们我们的身份，换种方式让报社发通告。”
　　“就说……我们是为了修四下一则通告准备，现在这么说只不过是一个炒作手段。”
　　小秘书结结巴巴的说着，终于在凌楫的眼里看到了一丝满意的神色。
　　“去吧。”
　　凌楫淡淡道。
　　＊
　　第一期节目整体播放完第三天，《一战成名》相关词条的讨论度就已经过亿了。
　　一开始关于修四的讨论还都是一些比较正面的话题。
　　可是从第三天的凌晨起，就有一些不一样的声音出现在了官方剧透的帖子底下。
　　“舞狮发源地地人士表示从来没有看过这样的舞狮。”
　　“这样的狮子造型好怪哦，看着一点都不威武霸气……”
　　“这真的是狮子吗？还是根据自己的臆想杜撰出来的呀？”
　　这样的声音多了，也有一些大v渐渐的看到有人发表出这样的帖子，却没有被删除。
　　早已经习惯跟风蹭热度的曾大宝也借着这股东风分析了一把修四舞台造型时运用的狮被造型。
　　为了让自己的博文看起来更可信一点，他还把自己去博物馆时拍下来的照片一并发布出来作为对比。
　　“大家可以看到，我在博物馆拍摄下来的狮头上是没有角的。”
　　“而且我国舞狮虽然色彩缤纷，淡白色加粉的搭配却很少见。”
　　“还有啊，这狮被……”
　　把这篇文章的主要内容总结起来，就是修四的狮子哪里都不正宗。
　　他们作品中出现的狮被，看起来更像是自己凭着臆想拼凑出来的虚假造型。
　　而曾大宝的这篇帖子并没有像以往那样发送出来不久，就被公关或者处理掉了，反而一再被顶到评论榜第一。
　　正是因此，曾大宝和他的粉丝们更是洋洋得意的认定了自己分析的的确有道理，拿着这篇博文四处出警。
　　而在几个人的账号都保持着沉默的时候，雇佣来的那些新加入这个行业，还不知道修四威力的水军们也开始质疑主角们舞台上使用道具是否符合他们一贯宣传传统文化的主旨。
　　不仅是水军，一些被经纪人授意的反黑团粉丝也纷纷在曾大宝的博文底下留言转发，把曾大宝的文章一度顶上了热门搜索。
　　“不好了不好了！”
　　看到事情越闹越大的江人宝气喘吁吁的闯进修四的宿舍里来。
　　他手中平板电脑的屏幕上，还在播放着曾大宝那篇条条有理的分析文。
　　可是这一次江人宝满脸焦急地推开门之后，看到的依旧是一个空无一人的宿舍。
　　他眼角一抽，带着几分无奈又关好了门。
　　“怎么每一次我给他们送这么重要的消息来的时候，他们都不在啊？”
　　＊
　　平菁剧团。
　　“这次的拍摄效果怎么样？”
　　修四摘下狮头，乖乖地坐在一边等着这群老前辈们的指导。
　　“不错不错，刚才你们表现的实在是太好了。”
　　“是啊……你们几个年轻，拍出来的动作也好看利落。”
　　“要是换做我们这一堆老骨头来拍这个宣传片，恐怕都没人看咯……”
　　剧团团长和几位老前辈虽然说笑着，可任谁都能看得到他们眼底的无奈。
　　“您别这么说。”
　　“要不是您和这群老师傅一点一点的指导我们这狮子到底该怎么舞，我们也拍不出来这样的效果。”
　　卓扬真诚说道。
　　“要我说，您和各位老师傅都是老当益壮。”
　　“如果是你们亲自上阵，没准比我们这些花架子还要受人欢迎呢。”
　　白吉克眨了眨眼睛，看向团长。
　　他的眼神最为干净纯粹，他这么说话的时候，哪怕是谎话别人都会先信了三分。
　　乔缓：……
　　和他在一起太久，这孩子终究是学坏了。
　　社恐开始变成社牛了。
　　“你小子……当真是一个舌灿莲花。”
　　团长笑的越发无奈，像对待自己孙子那般使劲揉了揉白吉克的头。
　　“团长，我倒是觉得白吉克说的没错。”叶一未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认真说道。
　　“您不知道。现在的自媒体特别欢迎一些有真材实料的人，跟观众们科普自己好不容易学来的本事。”
　　“我也觉得咱们剧团有这个能力，可以利用好自媒体的平台去宣传北狮这一门快要失传了的技艺。”
　　乔缓拿起自己的手机，点开了一个形意拳博主的个人主页。
　　“现在的年轻人哪里会喜欢……”
　　一阵摇头后，团长的拒绝之词就要溢出嘴边。
　　可是当他转过头来的时候，却看到还没有脱掉舞狮时的专门鞋袜、就在这里等着他来点评的修四几人。
　　忽然的感动充斥在团长心中，他抿了抿唇迟迟说不出话来。
　　这几个人不也是年轻人吗？
　　他们向自己求教时、在刚才拍宣传片的时候那股认真的劲儿，比上一些老团员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好……好，那我就听你们的试一试！”
　　“咱们北狮没落了这么多年，也该借着这个自媒体的东风把它重新吹起来了！”
　　团长不知何时红了眼眶，可是当他再看到刚才那个还算得上及格的宣传片时，又突然觉得它不够完美了。
　　“嘿嘿嘿……那我这把老骨头就厚着脸皮再求你们帮个忙。”
　　“您说。”乔缓犹豫都没犹豫，便说道。
　　团长愿意教他们本来是只有父子相传、师徒相授的舞狮技艺已经帮了他们的大忙。
　　帮他们拍一个宣传片，实在算不得什么报答。
　　团长哈哈一笑，浑浊的眼中透着几分狡黠。
　　“刚才那刚才拍摄的过程中有几个动作，还有些瑕疵。”
　　“咱们要不……再来一条！”
　　“这有什么问题？”
　　“来吧！”几人爽快的把自己装备上了。
　　“拿出你们的精气神来！”团长比刚才更加雄浑的声音回荡在场地之中。
　　而在梅花桩、高脚桌上两只上蹿下跳、灵动可爱的狮子也终于舞出了北狮之魂。
　　嗡嗡——
　　姜吉的手机突然一阵震动。
　　他低头一看，是江人宝匆匆发来的消息。
　　看着江人宝焦急的模样，陪着几个年轻人免费拍了一上午宣传片的姜吉却一点也不着急。
　　“自然有人救场，你着什么急？”姜吉笑着回道。
　　在C市“学习传统技艺、重拾文化自信”的宣传月里，沉寂了足足十几年的北狮舞狮剧团第一次赶上了时代的浪潮。
　　平菁剧团这个承载着许多人童年记忆的老剧团也跟风建立了官方号，发布了第一支宣传片。
　　这支有关舞狮的宣传片第一时间激起不小的浪花。
　　可很快就有人发现，它的风格与修四之前呈现在舞台上的作品极为风格极为相似。
　　随后，便有不少人质疑双方到底是谁抄袭剽窃对方的作品在先。
　　修四几次出入平菁剧团、似乎打算要和他们打官司的事也被一些无名小报炒了起来。
　　可当官方号二传宣传片、并加上了工作人员的名字时，这些争论就顿时偃旗息鼓了。
　　因为将这个宣传片拉到拉到片尾时，关注这件事的人就都看见了那几个无比熟悉的名字。
　　“舞狮人：乔缓、白吉克、卓扬、叶一未……”
　　这一下，粉丝们终于有了回击的底气。
　　“北狮都没见过，还好意思说自己懂舞狮？”
　　“这可是北方舞狮、非遗技艺呀，拜托认认清楚！”
　　“北狮和南狮本来就不一样好吧！”
　　曾大宝仍不死心地想再咬一口现在的热度。
　　可他的博文才刚写完，就看见C市文宣部也转发了宣传片。
　　而那后边缀着的官方认证符号，让曾大宝心里顿时一哆嗦。
　　从看到宣传片开始就心虚不已的曾大宝干脆主动删帖，再也不敢提舞狮的事儿了。
　　“追古访今，正本清源。”
　　“北狮技艺，薪火相传。”
　　——OSOK-X团宣置顶


第63章 
　　“据悉，向荣福利基金会将会邀请《一战成名》的冠军得主作为其旗下慈善公益形象代言人。”
　　“听说了吗？《一战成名》的冠军奖励居然是……”
　　“向荣福利基金形象代言争夺战一触即发！”
　　《一战成名》第2期的节目已经全部录制完毕，各种真真假假的消息立马充斥在公众的视野之中。
　　在热度逐渐开始发酵之后，向荣福利基金会的官方账号和制作组的公告上也证明了这一新闻属实。
　　林向楠再次在代言上加码的消息，更是让本来都在暗中较劲着的几组表演者有了互相攀比的理由。
　　更何况，几乎是圈内第一批得到消息的参赛选手们可是最明白——
　　这次加码的代言可不是仅仅是一个简单的、经营多年的慈善品牌，而是一个与林向楠名下的几个基金会签订长达一年的代言合约的机遇！
　　这些年里，向荣基金会早已通过在各个地方建立不少希望小学、各种公益项目也都在各路明星大牌的加盟之下办的风生水起，早就成为了圈子里最有威望的民营基金会之一。
　　并且，账面上几乎从不出错的向荣福利基金会在很多地区还有着不错的名声，还因为其专注公益引起了社会各界不小的关注。
　　就连多个媒体都曾经直接采访过林向楠本人，甚至于很多平台还会定期播放向荣基金会近一段时间建设医院、福利院等公益性场所的进度。
　　虽然也有大众反感向荣基金会的高调行为，但看到每年的报告，他们做出的实打实的好事，也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毕竟这种事论迹不论心，只要能做公益，对社会有益就好。
　　“没想到……林向楠还真是舍得出手啊。”
　　双胞胎的经纪人玲姐喃喃道，拿着那张通知单的他目光越发坚定。
　　“如果能在节目中一举夺冠，不仅能在观众面前展示自己强大的实力，而且还可以获得认可度这么高的一个基金会的代言权！”
　　“芳姐，这一次的机会我们不能再错过了。”
　　另一边也在讨论着同样的事。
　　“这么大的鱼饵，根本没办法让人不心动。”
　　ONCE的经纪人看着已经整理好的节目单，很快陷入了沉思之中。
　　不仅是他们这种提前就反应过来的，就算是一些一开始并不甘愿用那些自己看不起的那些办法重新夺回观众视线的艺人们，也都心思活络了起来。
　　不过现在他们的反应倒也合情合理。
　　如此大的代言炸下来，就算是一线明星也不能坐的住了。
　　而把对手的消息搜罗一圈、回到星熠的姜吉的表情也有点凝重。
　　“哦，都在啊。那正好，有点事跟你们说。”
　　姜吉将手上的资料摊开，把自己刚打听到的消息一一和乔缓他们讲来。
　　“虽然节目的形式本质没有发生什么改变，可是所有人都在暗中卯起劲儿来了。”
　　“听说……已经有人去拜托汉服复原组的老师连夜赶制几套传统服装来作为演出服。”
　　“还有人趁着两期节目录制的间隙中，找到国家音乐剧剧院的老师指点声乐技巧、学习舞台经验。”
　　“总而言之，这一次其他的艺人可是有为了林向楠提出的这个代言豁出命去了的感觉，他们模仿不来虚拟偶像，就只能模仿……你们了。”
　　“谢谢姜哥，我们知道了。”
　　乔缓礼貌应着，但却没怎么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他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这几天虚拟偶像都没再开直播，背后的推手显然是怕了。
　　至于被跟风模仿什么的……能把更多的小众艺术搬到台前——无论那些艺人是否只是为了制造噱头——都能让这些民俗民化走进大众视野。
　　并不算是坏事。
　　姜吉见乔缓答应过后，另外三位一直不应声，也不好意思再开口了。
　　不过，他以过来人的身份一想。
　　修四这应该是听到这些消息之后，心情有点低落吧？
　　毕竟他们的节目都已经设计的七七八八了，现在要想改动的话效果可不一定好。
　　“哎，这毕竟是你们第一次参加如此规模的综艺……”
　　“咳咳，我觉得咱们只要努力就好了，不要太在乎成绩什么的。”
　　“如果一味的想要追逐冠军什么的，不就是忘记了自己做舞台的本心吗。”
　　四人：……
　　真的很感谢姜经纪人。
　　但我们做舞台的本心，主要是是要把案子查清楚啊！
　　可这话他们可不能跟姜吉直接挑明白了。
　　几个人只好垂下头去，强忍住自己想笑的欲望。
　　姜吉看着几人垂头丧气的样子，也情不自禁的想起了自己和队友们一起奋战的那段青春。
　　他也没想到，自己的语重心长换来了修四几人微颤的肩膀。
　　是在强忍泪水吗？
　　看来，他们也没有看起来那样不在乎胜负。
　　也是，这个年纪的小伙子，就没有不争强好胜的，就算是再看得开也不会。
　　“真是几个好孩子啊，只可惜这次的对手都是有备而来的……”
　　姜吉又重新扬起笑容，挑着合适的话安抚几人。
　　“当然，我不是对你们不抱希望，只不过这次的对手实在是强劲。”
　　“你们的舞台经验不够丰富，只要通过这次好好学习，以后还有的是成长的空间嘛！”
　　想当初，他和队友们第1次上台参加这种综艺类的选秀的时候，不也是一样表现的并不很如意。
　　相比于他们当时的表现，修四的表现已经都已经十分超出他的期待值了。
　　“所以，千万不要放弃。”姜吉真诚道。
　　“嗯……我们知道了。”
　　卓扬最后一个调整好了自己的表情，轻声问道。
　　“对了江哥，我还有个事情想问你。你方不方便……”
　　“有什么方便不方便的，你问吧。”
　　“你们原来的团还好好的，怎么就突然解散了呢！”
　　“这……”姜吉脸上流露出一丝为难。
　　“如果您不方便告知的话，不说也行。”
　　“我只是有点好奇，你们本来好好的一个团为什么会突然解散。”
　　“不好意思啊姜哥，我不是想冒犯你们。嗨……不说也没事。”卓扬笑着挠了挠头。
　　之前他们就听姜吉提过，在UPE后期的时候，队内气氛不算太好。
　　乔缓和卓扬本来以为这就是他们最终解散的原因，可这次在《一战成名》的后台，他们观察了许多别的团体，这才发现其实队内不融洽才是团体艺人的常态。
　　只要商业价值够，只要公司合约限制，就算队内关系再不融洽，也会装出一副乐呵呵的样子，继续营业。
　　UPE显然属于这两类，星熠又怎么会答应他们解散的要求呢？
　　“其实……这件事说给你们听也没什么。”
　　“或许这件事的主人，恨不得让更多的人知道其中真相呢。”
　　姜吉的视线有些放空，似乎是回到了当时的记忆之中。
　　“当时的我们和现在的一些偶像团差不多。”
　　“只不过在成团之前，我们团里另一位从海外留学回来的主唱就已经有了女朋友。”
　　“两个人当时已经好了8年了，本打算毕业就结婚、争取一起努力搞事业的。”
　　四人微微一愣。
　　没想到姜吉会提出那位算得上是和他有竞争关系的队员。
　　语气中却是满满的惋惜。
　　“可是，主唱却被星熠签来了。”
　　“刚毕业年轻人，哪里知道这些圈子里从来不摆在明面上的规矩？”
　　“他想要请婚假的时候，就被我们被当时我们的经纪人一口否定了，还胁迫他们两个快点分手。”
　　“因为主唱赔不起违约金，本来就是正常交往的两个人只能转成地下恋情。”
　　“后来，我们在公司的操作之下很快就火了。可才火了没多久，主唱和女方学会就被狗仔拍了下来。”
　　“公司要主唱分手、发澄清通告。女方也被某些粉丝逼的精神状态有点不好，几次差点自杀成功。”
　　“凌总说怕在公司闹出人命关司，又觉得我们没有办法帮公司挣钱，干脆就把我们雪藏了。”
　　“主唱砸锅卖铁赔了违约金退圈，我们的团也只能就这样散了……”
　　“他们都找到了自己的路，除了我还留在这里。”姜吉十分无奈地笑了笑。
　　“而且因为我们几个差点把公司的股票搞到谷底，公司一直在想着该怎么挑选他们想要的练习生。之前得罪过的狗仔也都随时盯着星熠，盯着星熠所有准备出道的练习生，挖他们的黑料。”
　　“所以，你们这个三代团的出道才会比之前预计的足足要晚上了两年。”
　　姜吉说完，低叹一声。
　　“当然了，我们都知道偶像本就不该谈恋爱，但这一定是鱼和熊掌不可兼得的职业吗？也许是吧，只是我替那位队员也着实感到可惜，他是个真正喜欢舞台的人。”
　　“原来如此……”乔缓心道。
　　在百感交集之中，他还抽空思考了一下，恐怕他们这个三代团不管是主团还是特别团，都只不过是一个幌子。
　　经过了那几次波折，星熠公司已经经不起太大的风浪了。
　　如今，他们真正想捧的就是那一个虚拟偶像团体。
　　因为只有虚拟偶像才会完全受他们控制，才会不犯错。
　　可这样就够了吗？
　　他总觉得凌楫的想法并不是这么简单。
　　那次酒局又是为了什么呢？
　　但无论如何，凌楫都绝对不可能让他们几个人破坏了他构建了如此之久的计划。
　　即便顺利通过了第二期节目的选拔，后面的三轮比赛未必就能如他们所愿。
　　如果想要凭着自己的真本事拿到冠军、借此机会靠近林向楠的话……
　　不拿出几分真功夫来的话，恐怕真的就连下一轮节目都熬不过了。
　　乔缓转念一想，心中却又浮现出一丝解不开的疑惑。
　　如今国内并没有虚拟偶像成团出道的先例。
　　他们这个偶像团的数据……到底是哪里来的呢？
　　＊
　　现在距离第3期节目的演出只剩下5天的时间。
　　修四干脆把自己埋练习室里，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把舞台做好。
　　新来公司的练习生络绎不绝，也总能看到2楼练习里几乎昼夜不休的一道灯火。
　　“这就是前辈们为了舞台付出的努力吗？”
　　“我们也不能输！前辈们已经出道了都这么努力，我们更要勤加练习才行！”
　　雄心壮志在这些练习生的心中燃烧起来后，有着练习室的那一层楼总是灯火不熄。
　　在这一场莫名其妙的内卷开始之后，直接导致的就是星熠电费的一个大爆表。
　　为此，乔缓还受邀进行了一场关于低碳节能的讲座。
　　之后，星熠的练习生们变开始了摸黑练习，没想到久而久之变成了练习生界的一大传统。
　　当然，这已经是后话了。
　　第二天早上，修四刚准备走进练习室重新复盘一下昨天的录像带时，姜吉脸上又带着难以掩饰的喜色走了进来。
　　“你们几个可真是好运气！居然有人想要免费替你们宣传诶！”
　　“而且完全不会耽误你们排练的时间，只需要你们签一个授权书就可以……”
　　乔缓眉毛一挑。“还有这种好事？”
　　姜吉神秘兮兮的笑了笑，“当然……”
　　＊
　　就在众多演员热火朝天的开始筹备节目的同时，一战成名节目组也剪辑了一些宣传片来维持自己节目的热度。
　　而修四别具匠心的、提醒人们注意网络诈骗的作品节奏明快，舞台效果也极佳的作品。
　　也在粉丝当中引起了一阵不小的波澜。
　　尤其是在路人粉的心中十分高冷的叶一未，居然为了演出效果主动戴上假发的事情，更是引起一时轰动。
　　“哇塞！真正的女装大佬出现了？虽然只是戴了个假发，但却很有那种感觉哎……”
　　“这种美声唱法和当代说唱结合在一起，居然一点都不突兀！”
　　“而且你们不觉得他们的歌词设计的很棒嘛！”
　　“就是的！根本不需要特意记就能把最重要的信息留在脑袋里！”
　　“我愿称之为当代洗脑神曲。”
　　“hhhhhh，这首歌我一定要拿回去给我奶奶听一遍，省得她总上那些保健品的当！”
　　在粉丝们的眼中，修四这次的表现的确不错。
　　可是，和修四同台竞技的那些老艺人也不是毫无粉圈基础的。
　　而且，老艺人们比起修四的节目更加撩拨人心的表演，也让不少老粉丝觉得这是他们的偶像在自己事业上的一次巨大转变。
　　为了能够证明自己偶像的实力，他们的粉丝自然也少不了要吹一些彩虹屁。
　　在粉丝们水火不容、为了自己偶像力争先锋的过程之中，踩一捧一的势头就变得不可避免了。
　　“也不知道这帮年轻人除了脸蛋好看一些、年轻一些，还有什么优势？”朱蕊芳的一位老粉先开了头。
　　“没错！灯光运用的效果一般，唱词也没什么深度……”
　　“演唱过程中还能听得出来一点气音，也不知道他们的声乐老师是怎么教的！”
　　后续来的其他艺人的粉丝也不介意趁着如此良机踩上一脚。
　　“要我看呐……新人就是不行啊！不像这些红透曾经红透过半边天的老艺人，随便唱唱都跟他们的水平不相上下。”
　　“说不准，人家拿出这样的舞台来已经是尽了最大的努力了呢！”
　　在话题广场的一片嘲讽声中，突然默默关注了修四的团宣号的官方认证账号安静如鸡，并没有参与到眼下的争论之中。
　　可是这个官方账号的关注，还是没有逃脱已经派人死死盯着修四一举一动的凌楫。
　　他的眼中流露出一丝疑惑，却想不明白修四什么时候和警察搭上了边。
　　……
　　“这个抚山区警察局又是怎么回事怎么会突然关注他们的团体账号！”
　　被叫进办公室来的仍是才被调来不就的小秘书。
　　可是这一次，凌楫的脸上写满了不耐烦。
　　林向楠的突然加码根本没跟他商量过。
　　他都能想到，那群艺人为了能够搏出位会在下一期节目中掀起怎样的血雨腥风。
　　而在这个节骨点上，又莫名其妙关注上修四的警察局官方账号，又让凌楫本就不太愉快的心情又添上了一层阴翳。
　　“刚才……刚才姜经纪来找您来着，说是什么警察局想要获得修四新歌的授权。”
　　“您在开会，所以我就没让他进来。”
　　“估计，现在他们的互相关注是给后面两方合作的事情预热呢……”
　　心中那么不祥的预感让凌楫眉头一皱。
　　他立刻翻开手机，查看各公司对于下个月预防网络诈骗宣传月的主题曲的竞标活动的进度。
　　可是这么一看，凌楫脸上最后一次假笑也快要挂不住了。
　　因为抚山区警察局，已经把他们公司的名字报了上去。
　　这次预防网络诈骗的力度不小，但A市每个区的警察局只能提供一首歌参选、进入考评环节。
　　但A市毕竟有着这么多的娱乐的公司，如果每个公司的艺人都要上台献唱，恐怕评审就得先累死。
　　所以，不管规模再大或者再小的公司都只有一个名额可以参选。
　　凌辑之所以会考虑这个项目，本来就是为了虚拟偶像在下一轮能够取得较高的关注度后立刻进行推广才加以关注的。
　　可是，修四却抢先一步占据了这个位置，让他的第一步计划就落了空。
　　“他们这几个人真是有点意思。”凌总苍白的脸上竟然绽开了一个笑容，点开了一直保存在他云端的那份文件，“去找个黑客，把这份文件匿名发给王牌娱乐的何总。”
　　“只用发送文件，不用再说些别的什么吗……”秘书小心翼翼地问道。
　　“只要你能够保证这份文件能让何总看得见，他自然就知道应该怎么办了。”
　　“还有，以后也要多关注一点姜吉。”
　　＊
　　最近，修四几人能够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的时间变得越发紧迫。
　　除了要安排节目、保证自己能够进入到决赛以外，还要根据手中线索继续查出手里的几桩案子。
　　累身又累心，能坚持到现在全靠的是一腔热血。
　　半夜11点，正是夜深人静的时候。
　　才从练舞室出来的修四就以补充宵夜为由溜出了星熠。
　　在保证舞台效果的同时，姜吉和江人宝为他们争取了最大限度的自由。
　　可几人并没有进入小世界夜宵城，而是七扭八拐地走进了一个小巷子里。
　　“这里是我的导师最近刚刚安排到的，也是离我们最近的安全屋。”
　　“如果有在外执行任务的人不方便在自己的住处用电脑的话，就可以来这里调用设备。”
　　说着，白吉克就推开了那一扇看似腐朽的大门。
　　“当然了，这里也不是只有我们用，毕竟刚刚建好嘛，我们也算是小白鼠，等我们试验好这里的设备确实可行之后，会开放给所有附近的公职人员。”
　　随后，他又在柜橱上不断摸索，似乎在寻找什么开关。
　　将一个神龛挪开之后，后面藏着的密码锁也终于出现在了在众人面前。
　　“我去，这里好高端啊……”卓扬忍不住赞叹一声。
　　“当然了，这一个安全屋的造价至少七位数。全国总共也没有几个……”
　　“351z22D……”白吉克扫视了一眼佛像留下的提示，很快解除了密码。
　　几个人越是往里走，就越能发现这栋房子里面当真是别有洞天。
　　虽然它有着看似风一吹就要倒塌的外表，但是等到几人走入其中之后，发现里面的一切用具都无比崭新。
　　之前的安全屋里只有床铺、水和泡面的乔缓默默感叹。
　　科技改变一切，诚不欺我！
　　他都能想象的到，随着谢谢设备越来越好，以后的卧底们应该不会再那么辛苦了。：：：：
　　“你们找个地方随便坐就可以，要是想在这里查阅你们想知道的资料也行。”
　　“这里的网络不受管控，你们利用我的账号就可以看到全球的信息。”
　　“而且，在这里浏览国内外的一些消息也不会引起局域网的警报……”
　　“好，你去忙你的就行。”
　　其余三人纷纷找了空座坐下。
　　带着他们进来的白吉克一碰到电脑，更是闷头忙了去了，半天也不带抬一下头的。
　　几个人知道此时的机会难得，便也跟着白吉克一起坐在电脑后尽快搜寻起他们想要的消息。
　　一时间，房间里只剩下了噼噼啪啪拍击键盘的声音。
　　聚精会神的搜索的消息的几个人，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的手机屏幕亮了几次。
　　而他们自然也无从得知，屏幕那边的另一个人此时的心情到底有多焦急。
　　“卓扬在吗？看到消息速回。”
　　“爱的全体成员，有人知道卓扬在哪吗？”
　　“你们几个到底去哪了？所有人赶快给我回来！”


第64章 
　　“呼——”
　　也不知道低头忙碌了多久，白吉克终于从电脑前面抬起头来。
　　不似在舞台上展现出来的纯粹模样，这一次，被垂落下来的发丝挡住眼睛的他，瞳孔中残留的墨色极深。
　　“三位，我有个特别重要的消息要告诉你们。”
　　说起关于自己专业方面的消息，白吉克的语气便变得平缓又坚定。
　　卓扬和叶一未都没见过白吉克这副模样，当即一愣。
　　乔缓问道：“小白，你这是找到什么了？”
　　“明天第3期录制就要开始，而我刚才正好监测到了有人正在调配虚拟偶像这次舞台上所需要的背景数据。”
　　“所以，我就暗中观察他们一会儿，本来想看看他们明天到底会做个什么样的节目出来的。”
　　“结果，我居然发现帮助组建虚拟偶像的有一组来自境外的数据正在执行远程支援。”
　　“而他们的终端地址，也特别让我眼熟……”
　　白吉克放大了屏幕正在展现的内容，冷冷道。
　　显示器上密密麻麻的数据中，有两条看似完全不相干的地方被标红了——
　　负责给虚拟偶像提供技术支持的终端地址，竟然与白吉克一开始查的走私案资金最终流向的地址有一定程度的重合！
　　案件的线索再次交叠起来。
　　“你是说，这个虚拟偶像和凌楫、任着那条资金练的受益人都有关系？”卓扬连忙问道。
　　小白点头：“恐怕是的。我查了他们足足三个月，他们走私案的最终受益人一直一点马脚都没有露。”
　　“可是虚拟偶像刚一出现，就在我这边显示出来与他的地址极为接近的一个地方。”
　　“如果说这件事情跟他没关系，我自己都不相信。”
　　白吉克说完，立刻就把自己搜寻到的线索再次传回中端。
　　乔缓和叶一未也在听完了白吉克的话之后，很快就陷入了沉默。
　　敏锐的直觉在提醒着他们，这件事情恐怕已经远远超出他们所能掌控的范围。
　　“哎！”
　　就在大家都在想着自己手里的案子的时候，卓扬突如其来的大叫一声。
　　“不好了！”
　　三人虎躯一震。
　　“卓哥怎么了？！”
　　“是不是有人闯进来了？”
　　明白了自己正身处于危机之中，几个人的神经本来就处于高度紧绷的状态。
　　而来自于此刻最踏实的队友的一声呼喊，更是让他们下意识地开始寻找手边用以防身的一切武器。
　　原本安静无比的密室之中，顿时叮叮当当响个不停。
　　“你们这是……”
　　等到卓扬终于发消息把姜吉安抚下来，从手机屏幕前抬头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
　　手里握着不知道从哪里拆下来的凳子腿、正通过窗户的一点缝隙向外面偷瞄的乔缓；
　　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拽出来了一截废弃电线、嘴唇抿成一线的的叶一未；
　　以及神情紧张、高举一个键盘，看样子是随时准备砸下去的白吉克。
　　卓扬：……
　　就是说，倒也不必如此反应过度。
　　卓扬看他们现在实在有些过激的反应一时无语，只好拿起手机在他们面前晃了晃。
　　“我说的大事不妙了，是姜哥那边！不是这里有人要偷袭，也不是我们马上就要面对械斗的意思，有点默契好吗？”
　　卓扬瘪瘪嘴：“他发现我们不在宿舍，就在群里发了十几条消息。”
　　“还给我们4个全都打了电话，结果咱们几个一个都没接到。”
　　卓扬见他们还在观察着外头情况无奈的叹了口气，只能挨个把他们手里的东西都按了下来。
　　“还不都放下？”
　　“一会儿统一一下口径，回去的时候别说漏嘴的就行……”
　　“哎呀，小白怎么还举着，健身吗！？你们一个个的，把这破铜烂铁当宝贝了呀……”
　　“才不是什么破铜烂铁呢。”白吉克不甘地嘀咕了一句。
　　*
　　几个人才刚迈进宿舍的大门，就看见姜吉正坐在灯光之下。
　　姜吉脸上的焦急神色尚未褪去，几人心中也有一股莫名的心虚浮现出来。
　　“姜哥……不好意思啊。”
　　“刚才我们出去放风，没听见手机在响。”
　　姜吉眉毛一竖：“你们几个！”
　　“哎，要是在外头遇见什么疯狂的粉丝怎么办？”
　　“你们要是出了事，我该怎么和公司交待？怎么和江人宝交待？怎么你们的家人交待？”
　　姜吉的脾气一向不错，看到几人回来后脸色也不太板得住了。
　　他也知道自己不是能够绷得住冷脸的那种人，只好叹息一句。
　　“行了，你们回来就好。下次去哪里记得跟我说一声，可不许再这么半天半天的没消息了。”
　　“没问题！一切服从姜哥指挥。”
　　卓扬二话不说就敬了个礼，趁姜吉没看到，被叶一未猛踹一脚，这才换成了一个深鞠躬。
　　动作十分利落。
　　姜吉抬头，正好看到龇牙咧嘴的卓扬，一本正经的模样让原本还有些余怒未消的姜吉哑然失笑。
　　这四个关系是越来越好了。
　　“好了……你们既然都已经疯够了就早点休息吧，明天你们还要拍摄呢。”
　　“对了，卓扬你先出来一下。我这边也有点事情要跟你说。”
　　姜吉和卓扬一前一后走出了宿舍。
　　卓扬左右看了一圈，把姜吉拉到角落里。
　　“你已经找到录音在哪了吗？”
　　再转过头来时，卓扬的神情就变得尤为严肃。
　　姜吉摇了摇头，“虽然还没找到，但我已经猜到她会把这么重要的证据放在哪里了。”
　　“你可以确定你的判断是正确的吗？我们的机会可不多。万一打草惊蛇了……”
　　“袁媛在出事之前曾经给我写过一封信，还叮嘱我一定要好好看仔细看、别落下一个字。”
　　“当时我没有多想，前两天跟你见过面之后我才又把那封信重新找了出来。”
　　“我把这封信拿过来了，你看这里。”
　　说着，姜吉就指着信纸上被圈出来的那几个并不算合辙押韵、一旦唱出来就会显得有点古怪的地方。
　　“我对着这封信研究了好几遍，这才发现她在信里隐藏了一条十分重要的信息。”
　　“我们之前专辑里面的作品，就最喜欢用压上韵脚的词语作为一段的结束。”
　　“就连一些粉丝给我吗写信的时候，也或多或少沾染上了这些习惯。”
　　“尤其是袁媛，她有时候还会代表粉丝团用我们谱出来的曲子，重新以粉丝的角度给我们填词写信。”
　　“那时候她好像才上大学的样子，有些句子写的就很是文采斐然。”
　　“要不是我们突然解散……我还真想过能有和这样有才华的女孩子合作的一天。”
　　“只可惜……我没来得及更早一点发现这封信里藏着的问题。”
　　“也没有意识到那天的异常，其实是她在向我求助。”
　　卓扬并没有打破对于姜吉的回忆。
　　他静静的听着姜吉说完，又等着他转过头去擦干眼角的泪水，这才沉声发问。
　　“所以，你觉得这几个字连接起来之后，就是她想要告诉你的话吗？”
　　“没错。你看我圈出来的地方，正好是录音、磁带这两个词的谐音。”
　　“我们出道的第3年，就曾经出过一个复古的专辑。当时为了配合这个风格，才决定用磁带作为赠品的。”
　　姜吉一边说着一边找出了，当时他们那个专辑的图片来。
　　“你看，就是这样的一个词的。”
　　“如果她把录音转录到了磁带里，就算有人偷偷去她家又翻找了一遍，也未必能够发现这磁带里的秘密。”
　　“没错，这也很符合袁媛的逻辑！”
　　卓扬捧着姜吉的手机，把那个磁带的模样刻在了自己的脑海中。
　　“如果她对自己会出事这件事情早有预感的话……”
　　“她就一定会把她所知道的事情留在一个只有你猜得到的地方。”
　　姜吉苦笑一声。
　　“没错。这也是我认定她把秘密藏在那里的理由。”
　　“因为那个磁带专辑不仅对于粉丝而言十分重要，也是我们出道之后销售量最好的那一张……”
　　“原来如此，那你觉得她会把那张磁带放在哪里呢？”卓扬连忙追问着。
　　“公司里我已经托人找过了，并没有发现那卷磁带的下落。我猜……东西应该还在她的家里。”
　　“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走。”姜吉捋清了思绪，立刻着急道。
　　“不，你半夜突然决定去一个粉丝家里的话太容易被发现了。”
　　卓扬拉住了姜吉的胳膊，试图让他冷静下来。
　　“袁媛还有一个父亲在世，如果是让他以帮着收敛遗物的名头去找，可能会更方便一些。”
　　“你说的对，是我太心急了。”
　　姜吉不顾自己跳的越发剧烈的心脏，抓住了卓扬的小臂。
　　“我可以不跟着你们去找磁带，可是你能不能帮我把另外一件东西带回来。”
　　“你想要什么？”
　　“故人已逝，我能为她做的事情不多了。所以……”
　　姜吉似乎因为自己的这个不情之情有些为难，犹豫着道。
　　“你帮了我这么大一个忙，如果你有需求的话，我也会努力做到的。”
　　“那好。如果可以的话，我想把你能让她父亲把我们交流时写的那些信也一起拿回来。”
　　“我想以我个人的名义重新给她写一首歌，下次去看她的时候……能亲自唱给她听。”
　　卓扬紧紧抿着嘴唇，背对着姜吉重重点了点头。
　　＊
　　一段乐章接近尾声。
　　磁带仍旧慢慢滚动，将这段真相揭露。
　　“呲——呲——”
　　是翻录的音效。
　　“现在的舆论越发难以控制，您可要告诉凌总……”
　　“是啊，我们再不推出新团恐怕就要被粉丝喷死了。”
　　“您就告诉我一声吧，您说的那个虚拟偶像的事情到底什么时候才能……”
　　“是公关部的李大卫！”
　　原本紧闭着双眼的叶一未对于自己的判断十分笃定。
　　磁带里经过翻录的声音虽然有些模糊，但叶一未对声音的记忆十分敏锐，瞬间听出这个和他们打过几次招呼的声音。
　　“你……不用着急，那位先生已经接受了凌总的邀请，马上就会回国了。”
　　“嘘——”乔缓做了一个让所有人静音的动作。
　　背后那个人的名字即将被他们亲口说出，修四更是不约而同的挤到了那个老式的录音机前头。
　　这样关键的信息，他们都想要听的更仔细一些。
　　“你就放心吧。最晚下周，我们就可以开始……备给……的欢迎宴。”
　　可是，就在马上提到那个人的名字时，林向楠却突然压低了声音。
　　录音的人离他们有点距离。
　　即使几人靠得再近，也只能捕捉到那个称呼的一个模糊轮廓。
　　“这样，你去找一个干净一点的小女孩。跟以前一样，来之前先别跟她说此行的目的。”
　　“好！您要是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李大卫的声音一下子变的兴奋了不少，他又忙道，“对了，林总……”
　　“谁在门口！”随着轻轻的一声碰撞而来的，是后头越发慌乱的脚步声。
　　专辑里的最后一首歌已经被现在的录音所代替。
　　虽然它还在缓缓滚动着向前，可剩下的就只有一阵衣料摩擦的声音了。
　　虽然他们对话的内容不多，但这段录音已经让众人有了足够的小群把整件事情串联起来。
　　凌楫一直身在国外，恐怕就是想要在那个谁都没有叫出过名字的人手里取得虚拟偶像的关键技术。
　　而凌楫之所以能跟国外的这个人搭上线，也是因为林向楠作为中间人的介绍。
　　为了讨好对方，洛米就成为了他们这桩交易之中的第一个牺牲品。
　　意外听到了林向楠与李大为这段对话的袁媛，恐怕也是因为被他们发现了端倪而惨遭毒手。
　　那么……
　　林向楠一早就与这位没有提到过名字的人相识，并且在国内以基金会作为幌子，帮助身在境外的那个人完成走私活动。
　　至此，一个勾连各方的走私、杀人、权色交易案终于浮出水面。
　　“可是，这一切又和陶教官有什么关系呢？”
　　“他的账户上，为什么也会有那么多不应当出现的金钱往来的记录……”
　　叶一未轻轻搓着自己的指腹，却想不出来陶教官在其中充当的到底是什么样的角色。
　　“或许……他是作为凌楫的内应，在对方出国的日子里留在公司内？”乔缓道。
　　白吉克赞同的点点头。
　　“我刚才已经查到了，在虚拟偶像推出的时候他和之前那些朋友的往来的通话记录也多了不少。”
　　“我觉得……陶教官是在为了虚拟偶像快点打开市场来疏通门路。”
　　白吉克将陶教官近期的通话频率调了出来，指着他十分明显的通话峰值说道。
　　“小白，你说的林向楠的那个异常账户涉及到的金额大概有多少？”
　　白吉克心算片刻。
　　随即，比划了“六”的手势。
　　“六百万……？”卓扬震惊道。
　　“怎么也应该是6000万吧？600万还值得他们这么折腾……”叶一未撇撇嘴。
　　白吉克没有说话。
　　只是看着他们摇了摇头。
　　“六……六个亿？”
　　这一下连乔缓脸上的表情都有些兜不住了。
　　“没错，光他一个人的异常账户里就有六个亿查不清来路的财产。”
　　“而且，还是U金，U国的货币……”
　　白吉克说到这里的时候，卓扬已经急着去查看今天的汇率了。
　　但乔缓已然听出了白吉克的弦外之音。
　　“你的意思是，涉及到这桩案子里的还不止一个账号？”
　　“没错，刚才我已经拿到了一些内部数据，证明了我的想法。”
　　“从那些账户的信息来看……”
　　“以类似手法转账出境、并且与我现在手中已经掌握的这个账户情况类似的、就已经超过了10个。”
　　“其他零零碎碎的账目、没有涉及到风险金额的汇款也都还没算在其中。”
　　“怪不得这个人连一向眼高于顶的凌楫都得去主动讨好……”卓扬喃喃道。
　　“小白，如果我们现在调查到的线索是真的的话……”
　　“这个问题就已经不是我们4个人的能力能解决的了。”
　　“我会把这件事情继续向上汇报。”
　　白吉克也意识到了自己继续查下去即将面对的风险。
　　“线索已经全都握在我们自己手中。接下来，就只能等上头的消息了……”
　　＊
　　虽然又是一夜难眠，可是第2天的节目还是要照常录制。
　　这一次，修四就像往常那样刚从保姆车上下来、正要往后台走去的时候，却看到了几个行踪可疑的人。
　　那几个人戴着口罩和帽子，正在躲避着工作人员的视线、试图从道具组的通道溜进去。
　　“要不要跟过去看一眼？”白吉克小声问道。
　　“我一个人去就可以了，后台如果有什么事情，就发短信给我。”
　　乔缓说完，就快步跟上了那两个做贼似的，正在往走廊里挤的男人。
　　两个人头上的帽子压得极低，直接盖住了他们两个的脸。
　　显然，这两个鬼鬼祟祟的人不想让别人记住他们的模样。
　　这样的打扮，更是让乔缓意识到他们绝对是来者不善。
　　那两个人停留在了拐角处贴着的更衣室的字样门口。
　　与此同时，乔缓的脑海中又立刻浮现起了那个怼着他的脸拍个不停的摄影师。
　　倒不是说被人拍个照片就足以惹怒乔缓，但是长期但是已经做惯了卧底工作并不习惯出现在如此高清的摄像头之下。
　　对于那个黑洞洞的镜头，乔缓还是有点讨厌的情绪在的。
　　不过……
　　恐怕这两个偷偷摸摸溜进后台的人想要做的事情，只会比那天的摄影师更加过分。
　　走得更近一些的时候，乔缓也注意到这是一个女士的更衣间。
　　乔缓见那两个人趴在地上，在将手里的什么东西往里推的模样，立刻快步走了上去。
　　“道具组正缺人呢，你们两个怎么还不过去？”
　　乔缓借着视线盲区猛地靠近，然后毫不客气的拍了拍正在为他放风那个人的的肩膀。
　　那人吓得魂飞魄散，惊叫一声：“啊！”
　　乔缓靠近一点声音都没有，跟鬼一样！
　　但他显然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立马反应过来，背出准备好的说辞：“是，我们马上就去，只是刚才掉了个小东西没找到。”
　　“哦？是这个吗。”乔缓嘴角的笑意未达眼底，随手将已经被推到门边了的一个小圆片从门缝里抠了出来。
　　“唔？这是个什么道具……这么小要怎么用才行啊？”
　　乔缓装出一副要仔细打量这个东西的模样。
　　那两个人的面色也猛然一变。
　　“这……就是这个！”
　　从乔缓的手里夺走那个小圆片之后，那两个人便狼狈的逃离了。
　　乔缓本想追上前去，但忽然听到屋子里的声音不太正常，于是轻轻敲了敲更衣室的门，“他们已经走了，你可以出来了。”
　　“谢谢……”走出来的正是那天磕青了腿的女演员。
　　眼里带着几许感激的她张了张口，似乎有什么话想对乔缓说。
　　可是在看到转角处突然而来的一抹反光时，她却像在忌惮什么似的闭上了嘴。
　　女演员递了张纸给乔缓。
　　：“小心楼梯。”


第65章 
　　硬撑着完成了节目才匆匆离场的修四没有理会堵在录制场所四周的长枪短炮。
　　几人径直走向了停在不远处的保姆车，白吉克才心有余悸的开口。
　　“哥，刚刚真的有点吓人。我一回头你们几个人就都不见了……”
　　“是啊，刚才可实在是太危险了。”
　　“如果不是乔缓的反应够快，没准你人都已经从舞台上掉下去了！”
　　卓扬一边说着，一边把乔缓的袖子又向上捋了捋。
　　刚才上台时舞台旁的辅助梯突然从中断开。
　　虽然乔缓及时抓住了舞台边缘，但他的手臂和舞台边上的铁皮摩擦着的地方已经是一片青紫。
　　而在靠近肘弯的地方皮肤底下还透着隐隐的血色，更别提他的手臂内侧还不断有血渗出的几道刮痕。
　　虽然在录制现场的急救员已经及时帮乔缓处理过了一次。
　　但是，乔缓轻伤不下火线，为了节省大家的时间还是完成了表演。
　　可上台表演节目的时候还是撕扯到了本就伤势颇重的地方。
　　这一下子，让乔缓身上的伤口看起来更加可怖。
　　乔缓不是没把刚才那个女演员告诉他的消息放在心里。
　　只是他没有想到，那个有问题的楼梯居然是他们上台之前必须要踩上的舞台辅助梯。
　　虽然再踩上那一节摇摇欲坠的台阶的时候，乔缓就已经意识到了脚下的感觉不对，但几个人都已经站在了楼梯上了。
　　乔缓只好先把白吉克推上了舞台，又给后面那两个人示警。
　　可是他自己却因为脚下突然一空，在中间的台阶断裂之后半悬在了舞台与地面之间。
　　后面的卓扬和叶一未在看到乔缓的警示之后立刻做出了反应，果断后撤。
　　他们两个倒是没有受伤，可是乔缓右侧的手臂却在掉下来的过程中刮伤了一大片。
　　要不是乔缓凭借着强悍的意志力修整好了就再次登台，他们恐怕连这场表演都不能顺利完成。
　　“道具组在每次正式开始录制之前，都会检修一应道具……”
　　“不止道具组，江人宝也做了二次检查，而且前面那几组人上去都没事，它又怎么会在我们上去的时候突然断掉？”
　　叶一未皱眉沉吟，品出了一股不对劲的味道。
　　“想让我们上不了舞台的人很多，没准就有人想要赌一赌。”
　　“可是能接触的梯子的人那么多，会是谁干的呢？”
　　白吉克也不自觉的皱起了眉头。
　　“难不成，是他们已经发现我们在……”
　　卓扬压低了声音，凑到乔缓耳边轻声问着。
　　“不，不会是他们。要不然也不会选择在一个肯定会留下一点蛛丝马迹的舞台上搞动作。”
　　乔缓摇了摇头，思忖半晌。
　　“如果我是那个人，并且还知道了咱们现在在做些什么。”
　　“我才不会选择在这么多人面前动手，而是会找一个可以把咱们几个人一锅端掉的机会。”
　　“这次动手的那个人显然并不知道我们的登台上顺序。只是弄坏一个台阶的话，随机性实在是太大了。”
　　“我猜……应该是一起参加比赛的人里面有人想要破坏我们的演出。”
　　卓扬猛的一拍掌心，有条不紊的分析起来。
　　“所以，他们只是在楼梯上做了手脚。”
　　“不管是谁受了伤，能让我们的舞台继续不下去就行！”
　　“哼，那他可是白打了算盘！”
　　白吉克一脸不忿的嘀咕着。
　　“幸好我们这次要跳的是凳子舞，用到右手的地方并不多……”
　　“我们的节目已经提前让姜哥跟公司报备过了，这也是我确定不是公司里的人动手了的……”
　　乔缓正说着，姜吉就已经推开了，车门坐在司机的位置上。
　　他一边给自己系好安全带，一边扭头说着。
　　“我已经和导演组那边交流好了，节目的评分会直接传到我的邮箱里。”
　　“接下来已经没什么安排了，我们现在先把乔缓送去医院吧。”
　　姜吉开了导航，准备把他们送到他比较相熟的一家医院。
　　虽然这件事可能与林向楠他们无关。
　　但既然对方已经对他们出手，他们也得弄清楚对方到底是谁才能避免对方的后招……
　　这件事情，在医院可不太方便做。
　　乔缓的心思一阵转圜，对着姜吉忙道。
　　“姜哥，这点小伤我回去自己处理就可以……”
　　姜吉也从后视镜里扫了他的伤口一眼，面色也变得有些凝重。
　　“必须去医院，万一你身上留了疤怎么办？”
　　“还有，你刚才可是在舞台边缘上狠狠刮蹭了一下！”
　　“那上面可是有铁锈的！不说别的，就那个破伤风针你自己有吗？”
　　“……好吧。”
　　姜吉说的的确不错。
　　乔缓闭了闭眼睛，只能一再提醒自己现在的身份可不是钢铁硬汉。
　　他现在，可是一个绝对不能在可能裸露的部位上留下痕迹的男团偶像。
　　汽车缓缓向前行驶，车内的空调吹的乔缓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对了姜哥，我有件事情想问你。”
　　“嗯？”
　　“你知不知道今天在舞台上唱歌剧的那个女演员的联系方式？”
　　“我这边还没有，你是觉得你受伤的事儿跟她有关系吗？”
　　“不是，她好像没参与进来。”
　　“别轻信别人。”
　　“现在这个年头知人知面难知心。”
　　“姜哥，这件事儿是这样的。刚才我帮了她一个忙，她就告诉我小心楼梯这几个字。”
　　姜吉到嘴边的话顿了顿，只好道。
　　“好吧，一会儿你去医院检查的时候我帮你把她的联系方式要过来。”
　　“只不过……她出道这么多年一直走的都是实力派路线，也不知道最近怎么突然就转变了风格。”
　　“今天她在台上跳那样的舞蹈……哎，还不如当时就选择退圈。”
　　姜吉那些轻声的嘀咕没有逃过乔缓的耳朵。
　　不过正当乔缓还想追问的时候，车就已经开到了医院。
　　姜吉一边提醒几个人一定要注意安全，一边把车开进了停车场里。
　　关上车门的姜吉笑着说道。
　　“我当年还在当偶像的时候，就因为跳舞总容易扭伤，常来拜访这家医院来着。”
　　“没想到再次过来，已经是物是人非咯！”
　　如今修4几人身份不同，一到医院就被直接安排到了VIP接待室。
　　这边的姜吉才给乔缓安排下了检查项目，在公司总部坐镇的江人宝就又给他打来了一通电话。
　　“姜哥，有人说你们在节目场地提前离开，是……是，是因为乔哥他们耍大牌！”
　　“什么？”姜吉心头一紧。
　　“而且，还有一些丑照也跟着这个热度特别高的帖子一起发了出来……”
　　“你先去联系公关部查看一下风向和眼下主要关键词的讨论比例，一会儿等我电话再行动。”
　　姜吉挂断了电话，开始在广场中浏览那些讨论着这些照片的帖子。
　　“不是吧？长成这样居然还出道，做偶像男团？”
　　“我看啊，星熠的练习生恐怕都已经没人了！”
　　“别说跟一代团比，就连二代团都比他们强上太多了好不好？”
　　“每天臭着个脸、只知道装酷耍帅的人，根本就不配当偶像！”
　　“才红了多久就开始耍大牌了？我先吐为敬，好吧。”
　　这些评论似乎对修四的容貌意见很大，让姜吉越发不安。
　　可是姜吉点进那张帖子的时候，也只看到了乔缓表情散漫的看着对方的样子。
　　而且图片好像是从什么照片上截取下来的一样，背景特别模糊。
　　即便是姜吉这样熟悉他们的人，也只能隐约看清图片里的的确是属于乔缓和白吉克的五官。
　　其他的……
　　简直就跟厚厚打上了一层马赛克一样，花的不行。
　　虽然知道这是有人刻意在带节奏，可是姜吉也得把这些照片是什么时候拍的弄清楚。
　　“这不是……”
　　白吉克拿着那几张照片翻来覆去的看了一遍，又递给旁边站着的卓扬和叶一未。
　　“乔缓，那天那个偷拍咱们的摄影师不是被警察带走了吗？这些照片怎么会又被发了出来？”卓扬满脸疑惑。
　　“可能是……他被带走的时候，就已经把那些照片发给他背后的人了。”
　　“所以这些照片里的人的确是你们，对吧？”
　　“没错，上次李哥出事的时候被拍到的。”
　　姜吉“啧”了一声。
　　“这是我的工作失误，我马上去联系一下全网第一个爆照的人。”
　　“我们进来的时候没有挡车牌，或许已经被别人看见了。你们就在这里陪着乔缓，谁也不要到处乱跑。”
　　姜吉说完，就忙着给公关部门打电话去了。
　　“我现在也联系我的同事，把第1个发照片找出来！”
　　白吉克一看这个势头不对，二话不说也要跟着出去打电话。
　　被拍摄的照片最多的乔缓现在却特别冷静。
　　他用没有被包扎起来的左手按住白吉克的手臂，淡定说道。
　　“这件事情就交给我的上峰去做。闲了那么长时间没有其他进展，我也该让他找点事忙活起来了。”
　　“而且，把照片发出来的那个人或许根本不知道。”
　　“咱们那天也把摄影师的脸拍下来了……”
　　“你说他要是知道了，会怎么想呢？”
　　＊
　　两个小时后。
　　乔缓个人反黑站转发了两则分别属于B市交警大队和抚山区警情通告。
　　“2018年7月2日14时许，犯罪嫌疑人孙某某因超速驾驶导致车祸……”
　　“2018年7月2日15时许，抚山区警察局接到受害人报案。犯罪嫌疑人某某因侵犯他人肖像权涉嫌欺诈等罪名被我司暂时拘留……”
　　在反黑站有所动作之后，OSOK-X官方团的个人主页上也出现了一条把视频中主人公的脸厚厚打上了一层马赛克的视频。
　　“我这是帮你做热度，你别给脸不要！”
　　“……拍就拍，谁怕谁了！”
　　视频中，对方的嚣张言辞和手中不断按下快门键的相机也被录了下来。
　　最关键的是，出现在视频左下角手机自带着的日期，远早于现在在网络上盛传的修四所谓的在制作现场摆架子的“丑照”出现的时间。
　　当有些人把这两则博文联合到一起的时候，有心之人就已经看明白了这是一场绝对的污蔑。
　　而当修四的粉丝翻起那天的新闻时，也弄明白了在当时动静闹得不小的那一期交通事故到底是怎么结束的了。
　　与此同时，接受了新闻采访的姜吉也按照乔缓所说的召开了一场见面会，并且在记者面前显示出了他们的态度。
　　“各位粉丝朋友们大家好，谢谢大家长时间以来对于OSOK-X的关注和支持。”
　　“但是请各位粉丝理智追星，不要涉及艺人工作以外的生活时间。”
　　“非营业时间段，也请大家不要干涉他们的正常作息和爱好。”
　　“世界这么大，如果有机会和他们自己的偶像偶遇，那会是是一种奇妙缘分；”
　　“但如果不惜花费重金、甚至违反我国的各项法律来得到他们的消息，那就大可不必了！”
　　说到这里时，姜吉更能置身处地的想象到乔缓面对着那些长枪短炮、却还挡在门前，不让他们干扰李哥休息的样子。
　　而越是能够体会到当时的愤怒，姜吉的声音就越发高昂。
　　“尤其是，摄影师孙某某先是逼停汽车、紧接着又偷拍到了医院里的情况，我们绝不会容忍。”
　　“我司已聘请了专业的律师，准备起诉这一位直接追到医院来拍摄他们在车祸发生之后的模样的摄影师！”
　　姜吉目光坚定，面对着快要怼到他脸上的摄像机毫不躲闪。
　　“所以我仅代表OSOK-X提醒各位。”
　　“如果大家真的爱重他们，就请欣赏他们的作品、和他们一起创作出更加美好的、合适的作品。”
　　“同时我也要再强调一下，大家同样作为我国公民，不要试图将自己凌驾在法律之上、侵犯他人正当权益！”
　　说完“谢谢”之后，在别人印象中一向脾气不错的姜吉直接撂下了话筒。
　　他没有回答任何一个记者的提问。
　　也没留下其他的半个字。
　　“他们好刚……”
　　“原来那张图片是在司机受伤之后偷拍的呀！”
　　“我就说他们不可能莫名其妙的对别人发脾气，私生饭滚出娱乐圈！”
　　这场被不少媒体转载的直播见面会除了粉丝一直在关注以外，也被许多一直关注着修四行动的人看在眼里。
　　“给他人以空间，许自己以善良。”
　　在姜吉选择发出哪一则追责通知的同时，差点被私生粉拍了私密照片的女演员也默默按下了屏幕上的那个转发按钮。
　　被私生粉追过车，其实不止修四他们。
　　但是，好多艺人都打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态度。
　　艺人不愿意得罪那些把他们不够精致完美的那一面拍下来的摄影师。
　　在他们眼里，只要没闹出人命就都可以容忍。
　　但是，修四如此强硬的态度和信如雷霆的后续动作也撼动了他们原先的态度。
　　姜吉在发布会之后立刻请来警察把对方的罪名罗列清楚，又迅速请来了律师准备打官司为修四维权。
　　这让那些曾经半夜听着人敲门却不敢出去、差点被一拥而入的人送去转生的艺人们心里暗自痛快了一阵。
　　而那个看似与修四并无关系的艺人的转发，更是在极大程度上鼓舞了总觉得不要得罪小人的艺人们。
　　短短半天的时间里，就有不少艺人转发了姜吉的诉讼博文。
　　“没有一个人的隐私，应该在应该被放在放大镜下！”
　　“希望大家更加关注我的作品，而非我的私生活。”
　　“请私生粉远离艺人生活，尊重距离之美。”
　　修四无意间点起的这片星星之火，已经点燃了所有艺人对于那些打着粉丝的名头、一再压榨他们生存空间的私生粉的不满。
　　群情汹涌之下，更有不少人也像修四那样直接下了律师函，拿着证据准备维护自己作为一个人最基本的尊严。
　　就连B市公安局都转发评论。
　　“打着爱的名意侵害他人权益的事件，在法律的制裁之下必将成为过往。”
　　＊
　　“哈哈哈……这回就连绯闻男星也跟着咱们的热度蹭了一把，把老跟着他拍的那个狗仔给告了！”
　　姜吉笑呵呵的和他们分享着发布会之后发生的种种新闻，吃瓜吃的嘴都快合不拢了。
　　“姜哥……你都看了一天的新闻了，是不是应该先关注一下咱们自家的事儿啊？”
　　卓扬无奈地提醒着。
　　这一下午，他快把半个娱乐圈的私密新闻都听一遍了。
　　“哦！制作组那边给回应了，说是舞台旁边那个铁梯子的螺丝老化，所以才导致了这样一场意外。”
　　姜吉放下手机，从包里抽出了一份文件递给乔缓。
　　“赔偿金和其他的一些细节他已经发给我了，你们要不要看一下。”
　　“不用了，不管他赔了多少直接捐福利院就行。我这边有医保报销，也花不了几个钱。”
　　乔缓的回答倒是丝毫不令姜吉意外。
　　“对了，导演组说咱们的节目毕竟还没录制完，所以就想把这件事情暂时先压下来。”
　　“等到节目全都录制完之后，他们会再行追责的。物证我已经让他们送去咱们公司了，贴了条就可以自己保管。”
　　“姜哥，这些事情都交给你办吧，不用再问我了。”
　　“那行，我就不拿这件事烦你了。一会儿就给制作组一个回复。”
　　“咱们现在毕竟还要在人家手底下录制节目。不方便和他们结仇。”
　　乔缓认同的点了点头。
　　和娱乐圈里面的人打交道，姜吉的能耐可一点都不逊色。
　　“话说回来，你们已经播出的那两期节目里有一些图片看着不错。”
　　“所以……我就想着，能不能借着现在的热度把你们几个人的图片拿来用用？”
　　“啊？”
　　叶一未茫然的眨了眨眼。
　　“舞台照又不是定妆照，能用来宣传什么啊？”
　　“当然可以。”乔缓道。
　　乔缓一松口，其余几人虽然心中疑惑，也只能跟着默默点头。
　　“你们大胆猜去吧。”得到几人的允许之后，姜吉也微微勾起了嘴角。
　　＊
　　办公室。
　　“没用的东西……给他一把刀也不会用。”
　　凌楫狭长的眸子里闪过一抹危险的光，冷声道。
　　“你马上把金三石给我找来，就说我有一个大单子……”


第66章 
　　尽管修四这边已经拿出所有证据、一再声明这些照片是通过非法途径拍摄的，但对现有舆论的效果并不明显。
　　总有人想要搅浑这淌水，所以修四“丑照”引起的风波也一直都没有停歇。
　　从事情发生开始已经足足过了三天，可是网上仍然有一些关于此事不太好听的议论声。
　　幸好，就在这件事情即将发酵到顶峰的第3天中午，跟着公关部图文组赶了好几个通宵的姜吉终于有了动作。
　　从那则通告发出之后，许久未有动静的OSOK-X官方号终于又发布了一条带图博文。
　　“高清图片不怕看，欢迎粉丝们自行取用。”
　　“人人都有，不要抢哦。”
　　这话说的没头没尾，缩略图又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有不少好奇这里面到底写的是什么的人干脆就直接点进图片里去。
　　然后。
　　他们惊呆了。
　　姜吉这一次搞的小动作，可是给了修四的粉丝好大的一个惊喜！
　　不少点开图片看清楚里面到底是什么的粉丝，在地铁或是公交、甚至于办公室里不由自主的大笑出声。
　　“我勒个去，这是什么东西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嗝儿，居然把白吉克跳舞时候的动作做成了表情包？”
　　“哈哈哈哈，配文是［雨天路滑，请勿做低头族］”
　　“请问再开庭原告会是孙大圣吗？这么一看简直太像猴子了吧。”
　　“我卓哥在被采访到尴尬问题时候那要笑不笑的样子，配的词居然是［面对挑衅切勿动手，打赢坐牢，打输住院］！”
　　“乔哥这张也挺有意思的，好灵性……”
　　“官方整活儿，最为致命！”
　　“这表情包也忒有意义了，我记住了！”
　　这些图片大多取自于《一战成名》的花絮和舞台上。
　　修四在舞台上表演的时候必须要把表情放得更开一些，有些表情比他们被偷拍的时候还要夸张。
　　这不但免费为节目组做了个宣传，而且姜吉直接发布的官方表情包比之前的那一套“丑照”清晰度更高、也更有娱乐效果。
　　其中讨论度最高的，就是直邮叶一未背影照的那一张［网友聊天需谨慎，萌妹可能是猛男］的表情包。
　　他的身体高挑又柔韧，当时的表演更是在契合了他以往在粉丝们心中的高冷形象的同时，更加上了一抹不食人间烟火又淡漠疏离的风姿。
　　更何况，最近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有不少网友爆料自己险些深陷网络诈骗的深渊，多亏修四的表情包出台及时，帮助他们躲过一劫。
　　还有好多已经被诈骗的，叫苦不迭，后悔自己没早点看到这些表情包，幸好姜吉及时在评论区留下了被诈骗后如何报案的“攻略”，帮助不少人及时止损。
　　有许多不知情的路人，更是因为这些张照片入了坑。
　　做的表情包和之前那种官方代言的怼脸证件照都这么好看，那真人的颜值自是不必多谈了！
　　“嗯……这一关算是过去了。”
　　姜吉看着终于转向正面话题的帖子，也是松了一口气。
　　他拿出这一组官方自制的表情包，里面的每一张图片可都是经过精挑细选的。
　　细看之下，就能发现这些照片里修四硬朗的五官尤为突出，也更加能体现出他们的职业素养。
　　因为这一组图片是姜吉专门请人捕捉侧拍的，比起之前那个偷拍者的刁钻角度显然更加专业。
　　而且他们在舞台上展现出来的专业严谨的模样，更有着一番别样的吸引力。
　　而在热度不断发酵的时间里，大多数人的注意力也不知停留在了与图片上反差极大的搞笑配文之上
　　有些本来就走的搞笑路线的粉丝，甚至还掀起了一阵对于原图片二创的高涨热情。
　　看着那些搞笑与深意俱全的图片，姜吉干脆借此良机开始搜罗更有趣味的表情包。
　　姜吉收集着经过二次创作的图片，还不时更新一下现在已经形成稳定进度的表情包图册，与粉丝共乐。
　　短短两天的时间，这个图册的储存量就已经过了二百了。
　　至于那些嘲讽主角团长相的言谈，自然不攻自破。
　　最让姜吉感到惊喜的是，不知道哪个粉丝拍到了乔缓带伤离场的图片，还直接发到论坛里面。
　　捂着伤口微蹙眉头的乔缓眉眼之中却透着一股坚毅，更是让修四获得了一票妈妈粉。
　　紧绷了好几天神经的姜吉终于放松了下来。
　　他一直觉得是自己这个经纪人做的不够格，才让修四受到了这么多无妄之灾。
　　但他也打定主意，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每件风波中他都在尽力做到最好。
　　也许对某些人来说，成长并非一蹴而就，而是越挫越勇。
　　姜吉看着丑照风波的相关词条渐渐被盖了下去，这才瘫在椅子上狠狠伸了个懒腰。
　　正好，第三期节目也开始预热了。
　　官博在转发第三期节目的预告的同时也转发了不少关于修四的表情包，两边互相“蹭热度”更是一时间风光无两。
　　“相信他们的表现一定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面对呼声极高的修四粉丝和路人，官博也只是发了这么一句话，最是让人百爪挠心。
　　＊
　　“您有一条新消息！”
　　随着手机拿到手之后就没有改动过的铃声的响起，乔缓的手机轻轻一震。
　　他点开屏幕之后，却看到一条还没有加载完成的彩信。
　　看清发件人之后，乔缓无语住了。
　　已经都快进入元宇宙时代了，乔棠竟然还给他发彩信。
　　他已经十几年没见过彩信了。
　　所以，这一定是……有什么重要线索吧。
　　乔缓眉头一扬，果断点彩信下方的下载按钮。
　　图片加载完毕。
　　可乔缓从手机屏幕里看到的，居然是一个他熟悉无比的面庞。
　　那是他回答一个记者刻意为难他的问题时候的照片。
　　图片中表情平静的人脸底下还配了一行小字。
　　［你没事吧？］
　　你没事儿吧？！
　　乔缓狠狠翻了个白眼。
　　他的父亲，用最落伍的手段，吃着最新鲜的瓜。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乔缓面无表情地打下这几个字。
　　可是对方似乎根本不在乎他的回复，接下来发送过来的又是一张表情包。
　　照片里的主角还是他，只不过这次的配字是
　　［让我看看，是谁今天没有孝顺父母？］
　　就在乔缓都快要忍不住一边翻着白眼、一边单方面阻断和他的联系的时候。
　　乔棠突然发来一条看似乱码的文字信息。
　　解密后的内容是：“刚收到消息，上面同意了。”
　　乔缓瞬间将父亲拿表情包迫害他的事抛之脑后，进入工作状态。
　　乔棠也恢复严肃的语气。
　　“刚收到通知，上面也很同意你们的想法，这件案子涉及甚广，不能不查。”
　　“但是……我们几个老家伙也要尽可能的保证你们几个人的安全。”
　　“经过几个部门的联合审阅，同意了你们组建一个情报调查小组的申请。”
　　“过不了多久，负责在危机情况下支援你们的接头人就会主动联系上你们几个。”
　　“你们接头的时候用到的暗号是……”
　　当当当——
　　门响了。
　　乔缓只得匆匆瞥了一眼那暗号，腹诽一声他老爹的密语库更加离谱了。
　　在门外给他算着时间、准备采访的江人宝就已经敲门提醒他了。
　　“乔哥，您这边化完妆没有？”
　　“你可要抓紧时间哈，咱们的访谈就要开始了。”
　　“嗯，马上就来。”
　　乔缓把手机揣回了兜里，瞬间换成了从容的表情，走了出去。
　　他得想办法抓紧时间把消息告诉那三位。
　　不然一会儿就要闹乌龙了。
　　毕竟，其他三个人都不在现场。
　　三人竟然十分默契的以自己还要排练下一期的节目为由拒绝了采访，手上暂时还要打着绷带的乔缓就“义不容辞”地被他们拱了出来。
　　他们美其名曰是让他放松一下，实际上是为了自己能够不接受采访。
　　就算是大家都摊牌了，他们三个还是暗搓搓结了个盟，打算让之后就要去退休的乔缓最火。
　　幼稚。
　　这些小心思，乔缓怎么会不知道？
　　虽然乔缓自己也不是很想接受这样的访谈。
　　可是他毕竟有一只手还没好利索，怎么也推搡不过那几个一点问题都没有的。
　　尤其是卓扬，说好的一起把出身艺术世家的叶一未送出去，也不知道听了叶一未什么反手把自己的退路堵住了……
　　等我回去再跟这帮家伙算账。
　　乔缓深吸一口气，咬牙切齿的想到。
　　不过还好，乔缓才一进门就看见姜吉对他微微点头示意。
　　听江人宝一开始在外头念叨的那些词句，这家访谈好像是姜吉特意为他们挑选过的。
　　而坐在乔缓对面的记者一开始问的问题都还比较正经，还透着一些拘谨味道。
　　她的题词板上写的，大多是舞台的灵感来源和为何这样设计之类的普通问题。
　　可是随着气氛逐渐进入状态，乔缓眼角的余光也敏锐的捕捉到那记者嘴角一丝狡黠的笑容。
　　入行之后直觉变得更加警惕的乔缓，都感觉到自己头顶的警报信号正在铛铛铛的疯狂提醒。
　　“啊，这还有一个网友的提问……”
　　记者带着状似专业、实则八卦到极点的笑容推了推眼镜。
　　“未一叶佬大装女拜托我们向您提问。”
　　“当然，您也可以不回答。”
　　“……没事，您问吧。”
　　听着那个奇怪的名字，乔缓心中不祥的预感越发浓烈。
　　“她想知道，您对于修四现在在网上流传甚广的表情包一事，怎么看？”
　　“用眼看。”乔缓心道。
　　但他看着记者拙劣的演技，又很快平静了下来。
　　“嗯……像这种经过肖像权所有人授权拍摄、并提供给网友们免费使用的表情包，大家是可以自己随便用的。”
　　“但是，如果是一些明星或者艺人在参加节目时由网友们自己截图下来的表情包，是绝对不可以作为商业用途的。”
　　“如果在未经他人允许、以对方的肖像进行商业用途或者存在获利情况，就有侵犯他人肖像权的嫌疑。”
　　“如果未经肖像权持有者本人允许、且投入商用获利数目巨大的话，还有可能再继续追加罚款……”
　　在娱乐新闻栏目里普法，你是认真的吗？
　　记者和摄像师眼皮同时一跳。
　　但面对此情此景，她也只能尴尬的笑道。
　　“哈哈哈……没想到您还挺幽默的？您是想说，让粉丝们尊重肖像权吗？”
　　“嗯……我认为这并不是一个玩笑。”
　　“尊重他人的肖像权，是作为一个公民应该履行的义务。”
　　“而且在生活中类似于这种我们以为没有违法，但是已经涉及到侵犯他人合法权益的事情其实并不少。”
　　“就比如，我现在手机中收到的骚扰短信，其实已经……”
　　“类似的情况还有……”
　　“……所以千万要注意……”
　　半个小时之后。
　　负责采访乔缓的记者摇摇晃晃、魂不守舍的走出门去。
　　在这半个小时里，记者被乔缓“简明扼要”地科普了一遍尊重别人合法权益的必要性。
　　记者感觉自己不是来采访对方的，而是被老师点了名、被老教授1对1宣传普法必要性的可怜学生。
　　反倒是身上还带着伤的乔缓看起来精神百倍、一副神清气爽的样子。
　　幸亏记者这么问，才让他有空去摸了下手机。
　　记者临走之前，乔缓还摸着自己的耳朵、好似十分愧疚的看着她。
　　“不好意思，我太久没看书了。”
　　“其实刚才我说的有的细节应该再准确一点。”
　　“下一次如果有机会。再麻烦你向网友朋友们好好宣传一下。”
　　记者回头望着星熠的大门时，忍不住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冷汗，感叹道。
　　“幸好没有一口气采访4个，要不然也不知道是谁今天出不了这个门。”
　　“修四……果然粉上他们，可以吓退一切恶灵。”
　　站在远处看着记者摇摇晃晃离开的乔缓微微一笑。
　　相信经过自己今天的普法时间，以后敢来采访他们的记者应该不多了。
　　＊
　　乔缓在采访过程中的同一时间，第七练习室。
　　“陶教官，您怎么有空过来了？”
　　叶一未看着推门而入，似乎在寻觅什么的陶教官时就已经拿出了十足的戒心。
　　他微微侧过身子，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陶教官自从进门之后就不断逡巡的视线。
　　这些天，他已经通过父母的关系得到了一些小道消息。
　　公司之所以把他们几个当做虚拟偶像垫脚石，可少不了面前的这位陶教官一份功劳。
　　“我怎么就不能来了？”
　　陶教官也笑了起来，锐利的视线如同鹰隼一般。
　　“按理来说，你们几个可都算是我的学生。我过来看看你们的节目，理所当然。”
　　“就跟你们一定要尊师重教一样，理所当然。”
　　听清楚这掷地有声的几个字时，其余三人面面相觑。
　　陶振霆见三人的反应，皱了皱眉。
　　“今天晚上吃小贝壳吗？”
　　三人：“啊？”
　　任务目标被我们逼疯了？
　　白吉克手快，发现情况不太对劲后立马趁着半个身子被挡在窗帘后面的时候，急急的敲出一行字。
　　虽然他们也能应付一个突然出现的任务目标，可直觉告诉他，这人来的相当奇怪，难道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信息？
　　因为，他前些天刚刚给自己的导师交上报告。
　　在报告中，他反驳了陶振霆和叶一未过从甚密的这一件事。
　　但上头也一直没告诉他为何要背着剩余的三人出具这条报告。
　　可乔缓正在录制节目，应该没空搭理他们吧。
　　岂料。
　　乔缓飞速发了一串密码回来。
　　白吉克看完，整个人更是惊了个呆。
　　原来如此！
　　然后。
　　他瞬间明白了些什么。
　　原来经侦让叶一未以陶振霆为切入点调查案件，还有这份作用。
　　叶一未和卓扬也察觉出了不对，一齐看向白吉克。
　　小白这才悠悠开口：“教官，贝壳不好吃，我们请您吃食堂吧。”
　　＊
　　一眨眼的功夫，《一战成名》这档节目已经顺利拍摄到了最后一期。
　　成功杀进最后一轮的只有4组嘉宾，就连现在拍摄花费的时间也比以前少了很多。
　　如今也只有空空荡荡的后台，还在记录着那些被虚拟偶像PK出局的人心中的愤懑与不甘。
　　这次，修四的节目被放在了第一个。
　　打着赤膊的四个年轻人将太极拳融入到自己的舞蹈里。
　　他们又用自己所能做到的一切讲述了一个强身健体远比相信保健品能够延年益寿的防诈骗的节目。
　　相信这样的节目配合着四个人看起来就充满正义感的脸，能在各大家族群和中老年交友俱乐部中广为流传。
　　力与美感兼具的节目让大众评审纷纷鼓掌。
　　还没来得及换下演出服的主角团匆匆走向观战区。
　　这一次他们在下台之后没有急着离开，就是想要看着虚拟偶像最后一期节目能做出什么样的效果来。
　　可是当虚拟偶像真的登台的时候，自己一个人的心却都落回到了肚子里。
　　相比于初次出场时令人震撼且造景精致的场景而言，这一次虚拟偶像的出场显得十分粗糙。
　　不仅唱词出现了最不该出现的卡顿，就连身上的服装都不如第一次时鲜活灵动。
　　看着他们根本称不上有一丝半点舞台效果的演出，白吉克几次差点笑出声来。
　　在乔缓的提醒之下，他也是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才把嘴边笑意憋了下去。
　　“嘶……我怎么觉得有点不对劲啊？”
　　卓扬紧盯着舞台，越看越是不解。
　　“除了第一次以外，后几次他们登场的时候，的确也只是差强人意。”
　　“但是今天这副样子，可实在是连及格都达不到啊。”
　　卓扬了碰比起他更为专业的叶一未的胳膊，低声问道。
　　“叶子，我看刚才他们的衣服那里有好几次都穿模了，我没看错吧？”
　　叶一未出奇的没有掸袖子，轻轻回答道，“是的，你没看错。”
　　“这次他们的曲子也特别一般，就好像临时赶出来的似的。”
　　这边的卓扬和叶一未压低声音议论了起来，一旁的评审团也露出了些许失望的神色。
　　虚拟偶像一开始给他们带来的期待值过高。
　　大家已经习惯了他们精美华丽的画风、毫无瑕疵的演唱。
　　现在，他们拿出如此粗制滥造的节目，第一期的珠玉在前让他们被自己的曾经对比的更加惨烈。
　　好巧不巧，虚拟偶像这一次还和修四所使用的素材相撞。
　　他们讲述的是几个人偶陪在老人身边、帮他做好一切的温情故事。
　　而修四则是讲述了更加现实的、取材于真实的老人自立自强的励志生活。
　　虽然他们的确表现的很像人，但又有谁不知道他们其实只不过是一群受人操控、可以随意捏成任意模样的数据呢？
　　两相对比之下，虚拟偶像的童话故事更衬得乔缓他们的节目立意深刻。
　　而这，也是修四想要达到的效果。
　　虚拟偶像这节目告一段落。
　　白吉克戳了戳左右两个人的肩膀，示意他们该走了。
　　等到几个人坐到保姆车里，白吉克才终于不用再忍耐，仿佛喝了假酒一样在后排左右轻轻摇摆。
　　乔缓见他这样子，叹了口气：“你是在生产阳光吗？”
　　白吉克：……
　　乔缓笑了笑。
　　白吉克之前是最社恐最不搭理人的一位。
　　但一起合作了这么长时间，他终于显示出这个年纪的青年本色了。
　　没有哪个青年大功告成能忍住不嘚瑟。
　　所以乔缓看了看一脸懵逼的卓扬和叶一未，对小白挥了挥手：“咒立停。”
　　小白听话的停止摇晃。
　　乔缓：“请讲吧。”
　　“他们急了！”
　　“我看他们的热度只跌不涨，就觉得他们要急着回本，所以一直盯着，果然他们忙中出错，被我发现他们直播间推的那些境外网站和他们之间有往来！”
　　“再加上我们一直在让大家注意不要被骗，所以他们更是回不了本，我猜资金链也不行了，所以大裁员！”
　　“但是！”白吉克勾了勾嘴角，笑得特别意气风发，“叫他们自视甚高，叫他们不存档！”
　　白吉克一解释自己的专业，就觉得大家都和他一样有扎实的计算机背景，语速飞快。
　　看见他这幅喝大了的样子，二人的眼里写满了茫然。
　　“这次……难不成又是你做的手脚？”
　　“哎，先把事情说清楚再笑……”
　　乔缓二话不说，把白吉克从座椅上扶了起来。
　　白吉克笑的两颊绯红，呆毛竖起，只好一边喝着水降温一边和大家解释。
　　“这事可真不是我干的！是他们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你们记不记得，那天我跟你们说我找到了虚拟偶像在国内的数据库嘛……”
　　“然后我发现他们做程序的时候很少中途保存，就好心好意联系了供电局那边……”
　　“你也把他们的电脑关停了？！”
　　叶一未诧异道。
　　白吉克笑眯眯地竖起两根手指。
　　“是停了两次。”
　　“他们的防火墙确实不错，但也架不住……物理黑客。”
　　“我去！你这次做的可是好样的！”
　　卓扬狠狠抱了一把白吉克，怀里的人差点窒息到翻白眼。
　　“卓哥！松手……”
　　白吉克连忙拍着卓扬的胳膊，半天才喘过气来。
　　“按理来说，他们第1次停了电之后会长记性的。”
　　“可是……我半夜折腾到第2次的时候，他们好像又忘了存。”
　　“所以今天虚拟偶像的节目，程序上都有很多地方彻底错乱了。”
　　听完了白吉克的解释，几个人都忍俊不禁。
　　“你……不愧是被我队长看中的人。”乔缓笑着摇摇头，“简直了。”
　　“什么？”白吉克一脸懵，“这明明是他们自己的问题嘛……”
　　“你趁早去认乔先生做干爹吧，”乔缓帮白吉克抚平呆毛，“损招太多，无：：：师自通。”
　　阿嚏！
　　远处的警局里，乔棠打了个巨大的喷嚏。
　　应该是天凉了吧？乔棠满意地想道。
　　那既然天凉了，有四位仅次于他的杰出卧底和那个老谋深算到差点被他们以为变节的家伙做线人……
　　星熠和林向楠一起破个产，不过分吧？


第67章 
　　《一战成名》的倒数第二期节目，终于在所有观众都翘首以盼的时候播放了出来。
　　乔缓在完成这个节目的时候是带伤录制的，发挥的确实不如平日里理想。
　　向来对自己严格要求的他本来有些担心会被观众看出来影响效果，然而，他发现观众根本没能注意到。
　　或者说，观众的注意力并不在他身上。
　　“啊啊啊！这就是团魂吗！”
　　“他们配合的太好了吧！缓哥演的是一个被放弃的队员吗？三个人都这么帮他，跟真的一样！”
　　“卓哥保护队友的感觉拉满了，连小白都在拼命拉扯！”
　　“但要我说，还是一未最绝，那些暗搓搓的小动作也是设计好的吗，太厉害了吧！”
　　舞台上，三位队友想要照顾受伤的乔缓，所以下意识的各尽所能保护他。
　　却意外和他们所要表演的主题契合。
　　尤其是叶一未因为担心队友而下意识的想要搀扶对方的动作，更是让关注细节的粉丝们集体沸腾了。
　　因为，叶一未演绎的正是一个出逃之中会选择为朋友垫后的角色。
　　节目当中他对于没能攀上墙壁的朋友毫不犹豫的伸出援手，不但让这个情景更加真实；
　　同时也让他们这个讲述着三个年轻人如何从传销组织中逃出来的节目，被赋予了更深层次的含义。
　　见到有这样的卓越效果，粉丝当然是一片欢喜。
　　乔缓也放下了心。
　　他的队友们平时吵吵闹闹，关键的时候却都很靠谱，也是独当一面的存在。
　　可是看到修四获得许多评审员的赞同，有人的脸色却在那飙升的票数中变得越发难看。
　　“该红的时候不红，偏偏挑在我都要决定放弃你们的时候过来碍事……”
　　相比于修四的优秀表现，虚拟偶像这次的节目并不完善。
　　他们这一次只是踩线险胜，数据也只是堪堪挤进入最后一期录制的名额。
　　想起那几个董事在上一次会议中冷嘲热讽的那些话，凌楫的脸色就越发阴沉。
　　那些老狐狸可不是好糊弄的，恐怕虚拟偶像的技术并不完善的事情他们已经猜到了一些。
　　如果虚拟偶像在最后一期节目播出之前还不能翻盘的话，那他的投资可就全都白费了。
　　别说那个人，就连董事会恐怕都不会放过他的……
　　可是不论他怎么样请水军，都收效甚微。
　　在大众的视野里，修四的形象似乎太正面了，除非有些令人瞠目结舌的大料，不然很难撼动他们的人设。
　　所以，只能用最简单粗暴的方法令他们退却了。
　　凌楫最终还是拨通了那个一直存在他通讯录的号码。
　　“小金，这件事情我就交给你来办了。”
　　“可不要让我失望。”
　　对方低沉的声音通过话筒传了过来：
　　“您就放心吧，这点小事我一定给您办好。”
　　想起那个人来去无踪的好身手，凌楫终于踏实了下来。
　　这次，他在看着窗外零落灯光的时候，心情也莫名的变得愉悦了不少。
　　＊
　　红瓣讨论组·企鹅区。
　　#惊，娱乐圈里竟然有人做这种事！#
　　#跟他们打过交道的人，都会变得特别倒霉哦！#
　　#你知道吗？养小鬼的人最后都会变成这种下场……#
　　短短一夜之间。
　　一些引导性极强、但却刻意把与这件事情相关人员的名字说的云里雾里的帖子突然冒了出来。
　　它们就如雨后老林里的蘑菇一般，直接占据了经常讨论一些明星和风水八卦的企鹅小组下面的大部分版面。
　　随后，有不少人对于这些帖子进行了解码。
　　根据一些“相关人士”所谓的“专业分析”之后，这些帖子中出现的代号也一一有了对应。
　　不多时，就有一些自称“业内人士”带着把事情说得就像自己亲眼所见似的的跟帖前来附和。
　　这些完全就是空穴来风的帖子居然没有被管理员处理掉不说，还随着逐步打开的权限被搬运到了别的地方。
　　而后，这些帖子被各大背后全都是机器人营销号疯狂转发。
　　战火很快就蔓延到了OSOK-X官方号的底下。
　　“平时一副一本正经的样子，居然用这些见不得人的手段！”
　　“白瞎了你们的脸！长得一脸正气却在捣鼓这些东西，九年义务教育你喂了狗了？！”
　　姜吉看着一条又一条根本与这件事情毫不相干的留言出现在自己面前，气的头都在隐隐作痛。
　　可是他又不能眼看着好不容易才扭转了舆论风向的修四，就这样被强行冠上了利用一些见不得光的手段才走进决赛的名头。
　　虽然别人不知道，但姜吉最是清楚，这是他们过五关斩六将、不知道付出了多少心血和努力才换来的成绩！
　　怎么在这几篇帖子热度极高的帖子的分析之下，就变成了踩着别人的运气才走到今天的呢？
　　虽然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只不过是一盆甩不开躲不掉的脏水。
　　可是，就像苍蝇一样闻着味道涌过来的狗仔就不可能仅凭着三两句说词，放过这么大的一个热点新闻。
　　在事情发酵到成为爆点之后没多久，星熠周围就被带着长枪短炮、试图第一时间捕捉到修四状态的狗仔围了个水泄不通。
　　“这都说的什么啊？”
　　“那个女演员明明是自己在排练的时候碰伤了腿，后台多少人都听见了！”
　　“怎么让他们在上嘴皮碰下嘴皮的一分析，就成了和我们打招呼之后被害了呢？”
　　卓扬的手指在屏幕上飞速滑动着。
　　他恨不得把屏幕盯出个洞，或者沿着网线把对面的人揪出来。
　　在他身边，白吉克的神情也不好看。
　　他一个堂堂遵纪守法热爱科学的红客，怎么就成了圈养小鬼的狂热信教徒了啊！
　　“就是，叶子他当初只是去小市场买菜做饭而已。”
　　“怎么就成了早有目的、专门为了去买一只小鬼回来？”
　　卓扬看着那胡诌一气的评论贴，都快要不知道从何骂起了。
　　“舞台台阶倒塌的事情本来就是节目组检查力度不够的锅。”
　　“到他们这里，就成了我们御使小鬼被反噬。”
　　叶一未冷哼一声，“真当我们会修仙是吗？”
　　“有这个想象力去写科幻文不好吗？绝对能拿个文学奖回来！”
　　“这些人真是打破了我对人类想象力的极限的预估……”
　　白吉克和卓扬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
　　也不怪他们几个这么生气。
　　一向根正苗红、一心向光的他们哪里被泼过这样的脏水？
　　要是说怪力乱神这种事情，他们几个就最先不会去相信好吗？
　　这些的帖子的目的性极为统一，就是为了给他们泼脏水。
　　不仅如此，发帖的人还分别从命理学、相术学等等方面分析了一遍。
　　背后的人费了这么多功夫，为的就是把这件无中生有的事情硬说成是真的。
　　如果说是以其他的方法来污蔑修四，他们怎么也能想出办法来对付。
　　可是，即使现在就连卓扬这个外行人也能看得出来这些帖子的目的，但修四就真的没办法反驳。
　　这本来就虚无缥缈的东西，这帖子最后缀着的“无意引导、切莫当真”几个字，就让他们无法提出具体向谁追责。
　　更何况爆料的人也没指名道姓，他们出来辩驳反而显得对号入座了。
　　娱乐圈的无妄之灾，就是这么不讲道理。
　　修四的神情多少都有点烦躁。
　　眼看着终于有名正言顺的接近林向楠的机会，可他们却被这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挡了路。
　　即便卓扬着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可坐在这儿的人也都想不出来其他能解决问题的办法。
　　门口都是狗仔。
　　现在事情尚未解决，修四被姜吉要求必须要留在宿舍里、不得外出。
　　就算他们现在能够蒙混出去，也一定会引起外头眼睛上就像带了瞄准镜一样的狗仔的注意。
　　乔缓低头搓着自己的手指，闭目盘算起来。
　　姜吉和公关部的人虽然是真心实意的想要解决这一次的风波。
　　但是，企鹅小组一向以匿名的形式发帖回复，无授权则不显示用户地址。
　　就算他们通过一些手段可以查出到底是谁在发帖……
　　但公关部这边肯定也是用上了同样非法的手段才能获取到这些信息的。
　　如果被他们惹恼而选择曝光他们的IP，也只能给修四招来更多负面的评价……
　　这一次，好像不能输来着。
　　“小白，你的同事能不能查到发帖人的具体位置？”
　　乔缓终于睁开了眼，试着从这一片迷雾中摸索出一条路来。
　　小白犹豫了一下，轻轻摇头。
　　“这些IP隐藏的很深，而我其他的同事都在执行自己的任务，就算合力查询也需要很久。”
　　不出意外的回答让乔缓也低下头来，他一遍又一遍的浏览着那些帖子。
　　忽然间，乔缓发现这些帖子里所说的他们利用怪力乱神之事帮助晋级的事情，大多发生在《一战成名》在录制过程之中。
　　乔缓猛地抬起头来，看向旁边几个人。
　　“冠军的结果大概什么时候出？”
　　“还有两天，应该是后天中午12点。”
　　“对了，我听姜哥说，后天结果宣布之后还会有一个针对于所有嘉宾的访谈。”
　　“针对所有嘉宾的访谈，后天……”
　　听到了答复之后，乔缓的眉头却越皱越紧。
　　从这些杂乱的消息里搜罗不出太多有用的线索。
　　但是，乔缓卧底多年的直觉还是让他从中品出了一丝不太对的味道。
　　如果对方是打算通过这样的舆论争胜，明天把它爆料出来才是最好的时机。
　　对方为什么偏偏会在今天这样一个不上不下的日子爆料？
　　总不能出于好心，给他们预留了一个公关的时间吧。
　　“我们不能在这里坐以待毙。”乔缓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这件事情说不通的地方太多，其中肯定还有另外的蹊跷。”
　　“现在我们被困在这里，对方如果真的想动一些什么手脚的话，这就是最佳时机！”
　　“那你现在想怎么做？”
　　“白吉克，叶哥。麻烦你们今天晚上在宿舍里守着，以防别人发现宿舍里人不够。”
　　“我和卓哥去场馆里面查看一下，那里是他们现在最有可能动手的地方。”
　　“如果对方真的选择在在访谈的那一天做什么手脚，我们去这一趟也好有个应对……”
　　“好，等到夜深的时候，我们两个从消防通道翻出去。”
　　“嗯。”
　　＊
　　是夜。
　　乔缓和卓扬在白吉克的掩护之下从消防通道溜了出去。
　　乔缓查验了一下周围情况之后，便带着卓扬坐上了他早就找人送过来的两架机车。
　　“嘿——车不错啊！”
　　卓扬很是兴奋的把车摸了一遍。
　　“不过……只有车的话咱们怎么出去？”
　　“就这么出去。”
　　乔缓往卓扬的怀里扔了一副墨镜。
　　“原来是灯下黑。”卓扬笑道。
　　戴上墨镜之后，两个人就这么堂而皇之地从星熠公司的侧门开了出去。
　　狗仔一：“哎？！你看那两个人，是不是修四里头的？”
　　狗仔二毫不犹豫的给了他一个脑瓜崩。
　　“傻子啊你，外头这么多人等着他们呢，他们怎会自己眼巴巴的往外跑？”
　　然后，他立即警觉。
　　“一定是障眼法！我太了解修四了！”
　　“这两个人从前门出来肯定是为了吸引我们注意力！快跟我去后门堵他们！”
　　狗仔一傻乎乎一乐：“还是二哥你厉害！我们走！”
　　于是，在二位凤雏的带领之下，一众狗仔立马奔去了后门。
　　乔缓、卓扬：……
　　现在这帮狗仔的心眼要是能用在正路上多好啊。
　　＊
　　没有拍摄任务的场馆之中，灯光已经全数熄灭。
　　两个人的视野里，只剩下了黑洞洞的一片。
　　乔缓和卓扬在如此漆黑的环境里，似乎又回到了那些曾经在类似环境中执行任务的日子。
　　两个人在场馆的楼梯上互相碰了拳之后，便分别往不同的方向走去。
　　时间不多。
　　他们要尽可能的找出一切可疑的痕迹。
　　就在卓扬转身欲往更高一层楼上走的时候，一道身影也撞进了他的眼底。
　　那个几乎与黑暗同色的影子，正沿着楼梯的方向往楼上走。
　　卓扬到后背紧贴着墙壁，躲过了对方敏锐的视线。
　　卓扬现在站的位置，正好能够看见那个人向化妆室走去的步伐。
　　凝视着对方半丁半八的步子时，卓扬突然觉得有点熟悉。
　　一线灵光在脑海中闪过之后，卓扬快步跟上了他的脚步。
　　两个人的脸都藏在黑暗之中。
　　卓扬趁着对方背对着自己的时候果断出手。
　　对方反应迅速，感知到卓扬的存在之后立刻出拳反击。
　　可卓扬的反应也不慢，只见他左手反勾直中对方麻筋，继而扫腿攻下路。
　　可是，对方在卓扬才做出预备动作的时候就横空一跳。
　　看他的反应……
　　似乎早就把这样的套路熟记于心。
　　这两个人在黑暗的楼道中拆架了十几招。
　　他们所用的套路不说有十分相同，但也有八分相似。
　　最终，还是对面那个怀里揣着个鼓鼓囊囊的东西的人先耐不住性子，后退一步才问道。
　　“你谁啊？！”
　　卓扬听到了如此熟悉的声音，也不再隐藏自己的身份。
　　他以比刚才更加迅猛的速度，直接从对方的怀里将那件东西掏了出来。
　　而这一招探囊取物，也让对方确定了卓扬的来路。
　　两人都已经猜到了对面的底细，干脆也不再遮掩。
　　两个人同时摘下口罩，凝视着彼此。
　　“怎么……是你？”
　　黑暗之中的人讶然开口。
　　“我还想问问你呢，你这是来干嘛！”
　　卓扬看清了自己手里的神像之后立刻上前一步，直接冲着他的后脑勺狠狠拍了一下子。
　　“我之前给你找的那份工作，你不是干的好好的吗？”
　　“来帮别人栽赃我，我看上次打你害怕打的轻了！”
　　“哎呀……别打了，别打了！”
　　“我天，大师兄，你听我解释啊！”
　　黑衣人边躲着卓扬的招式边解释道。
　　“大师兄！我也这是为了给老爷子筹钱呀……”
　　金三石颓丧的抓了抓头，只觉得自己倒霉透顶。
　　谁知道自己开门做的头一桩买卖，居然是祸害自家人！
　　看着卓扬一如既往的严肃表情，金三石发自本能的一哆嗦。
　　“师兄，这件事其实是这样的……”
　　“我的老大不小的人了，这次咱别打脸了。成吗……”
　　在卓扬的注视之下，金三石很是干脆的把从凌楫交代给他的事情都抖落出来了。
　　＊
　　就连叶一未听说了今天晚上的奇妙遭遇之后都流露出些许愕然的表情。
　　“所以……凌楫特意找来的那个武林高手居然是卓哥的亲师弟？！”
　　“这真的不是电视剧里的桥段吗？”
　　“嗯，所以他不仅把这件要栽赃嫁祸给我们的东西也交给了我，还准备了他和凌楫做交易时留下的一些物证。”
　　卓扬揉着自己终于得以好好放松一番的手腕，语气都比平日里平和了不少。
　　“可是……难道他不知道你也是修四的一员吗？咱们就那么没名气？”
　　白吉克抓了抓头发，还是压不下自己心里的好奇，小声问着。
　　卓扬耐心解释道。
　　“为了给我在武校的老教官、也就是我们的师父筹钱看病，他现在用的手机都是翻盖的。”
　　“原来如此……”
　　卓扬又道：“而且我们武校大得很，一届都有大几千人，为了隐藏我的身份，不止换了名字，上头还：：把我武校的学习记录也划分到差班了。”
　　“但金三和我其实都是最好的那个班出身，我猜凌楫也不知道这个信息，更何况我们还差了一届，他应该只顾找个最好的，所以才找到了金三。”
　　白吉克点头：“怪不得……所以卓哥其实比金三石演厉害？”
　　“当然，”卓扬叹气，“阿三很有悟性，但一直不太努力也不守规矩，要不也不至于进入社会找不到正路做，我之前帮他找了安保公司什么的，他都做不长久。”
　　“那能重新遇到，也算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吧。”白吉克也低叹一声。
　　乔缓在他们身边，低下头来一言不发。
　　他正认真的看着凌楫想要硬塞给他们的那个神像。
　　这东西他已经查过了，的确是某些境外地区的那些“xx会”所供奉的东西。
　　而且它在法事上的用途，也跟网络上的那些帖子说的大差不差。
　　想来，只要这件证物出现在访谈当天的会场里，对方的目的就达到了。
　　这么晦气的东西……
　　不管是谁撞到了，恐怕都不会想要去碰的吧？
　　乔缓挑了挑眉头，把它仔细包装到证物袋里之后，又塞进了自己的密码箱里。
　　“喂？队长。”
　　“哦，你刚睡着是吗？那正好……”
　　“正好个屁，你小子有什么事？快说。”
　　乔缓的嘴角浮现出一抹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笑意。
　　“当然是有特别重要的事找你啊……”
　　“嗯，必须得你才行。”
　　＊
　　OSOK-X的官方迟迟不做反应。
　　修四几个人的个人账号也始终没有消息。
　　他们的沉默似乎代表了默认，而舆论发酵的越发热烈。
　　现在，就连《一战成名》节目组底下的讨论帖也被质疑修四实力的人占据了大部分的版面。
　　以目前情况来看，至少还能给观众一个新奇体验的虚拟偶像，在凌楫的刻意操控之下，正在慢慢地把失去的关注度捡了回来。
　　可就在与虚拟偶像相关的话题再次回到热门榜的时候，修四却受到了B市警察局官方的邀请，去做客一则法制节目。
　　而这期节目的主题，好巧不巧的就是“反对封建迷信、预防香火诈骗”。
　　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一开始还有人在议论“修四是不是有官方背景”、“这邀请也来的太巧合了吧”之类的话题。
　　可是，当抚山区警察局也把之前就录制好的视频发布出来时，这些议论就渐渐消退了。
　　但是。
　　修四的反击并未到此为止。
　　在谣言已经摇摇欲坠的时候，B市警察局又给了幕后黑手重重一击。
　　他们不但宣布了修四的节目在防止网络诈骗文创活动专月获得最佳创意奖；
　　还在博文中提到B市警察局局长亲自授予修四“防诈反欺宣传大使”的荣誉名称。
　　在那之后，已经收到了B市警察前去□□的“友情提示”的黑子们，也十分乖顺地选择了闭嘴。
　　而那两篇帖子的始作俑者，更是因为损害修四的名誉权被直接请去喝茶。
　　姜吉表示：律师函印了很多，正好派上用场。
　　一个月内连下三道律师函是从前艺人们想都不敢想的事。
　　可是，修四却很是干脆的把自己法律科普大使的名头坐到了底。
　　正好借着B市法制栏目宣传的东风，修四的正面热度在最终评分时间越来越靠近的时候顺风翻盘。
　　而《一战成名》的最后一期节目，也在一方有心争夺一方无意造势的情况下播出了。
　　热度的每一次攀升、与他们相关的词条每一次的出现，都让背后的姜吉和凌楫心中一颤。
　　节目就要播放到尾声，在第1期中出现过的面孔也都围坐在早就准备好的圆桌之前，相顾无声。
　　最后一支广告已经播放完毕，冠军即将揭晓。
　　现在所有人都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
　　大屏幕上的选手号码飞速滚动着。
　　咔哒——
　　大荧幕上一片漆黑。
　　主持人手持话筒登上舞台，带着职业性的笑容缓缓开口。
　　“亲爱的观众朋友们、在座各位的选手，你们好。”
　　“我很荣幸的站在这里，为大家揭晓《一战成名》第一期的冠军。”
　　追光灯在四组候选人之间不断闪烁跳动，屏幕内外所有人的心都跟着提了起来。
　　“他们是……”
　　“新晋男团、法制宣传月形象大使！”
　　“OSOK-X！请各位用最热烈的掌声恭喜他们！”


第68章 
　　虽然《一战成名》的冠军花落谁家已经揭晓。
　　但是，最后一期节目播出之后网友们关于虚拟偶像的讨论还未停止。
　　不光是与修四相比，就连跟自己之前的节目比较，这几位虚拟偶像的最终一次公演质量也明显有所下滑。
　　这即使是对一个真实的团体来讲也是致命的缺点，观众自然不会放过。
　　“这跳的是什么嘛！”
　　“哎……这个虚拟偶像团就是不行嘛，还害得我一开始还对他们期待值那么高……”
　　“这可能就是所谓的高开爬走吧，溜了溜了！以后再也不追这些程序数据了！”
　　“虽然是因为虚拟偶像的推送入的坑，但看完这期节目我还是觉得追真人比较好。”
　　“就是说，如果只能拿出这样的舞台效果，还真是大可不必。”
　　“楼上加一，好歹这娱乐圈里还是有几个有真本事的。”
　　“也不能一棒子打死所有虚拟偶像啊，还是有很多不错的，比如xxx……”
　　“感谢安利，我去看看别家，真的对《一战成名》的这个很失望。”
　　……
　　“凌总，现在网上关于虚拟偶像的评价好像……”
　　工作人员一边看着凌楫的表情，一边小心翼翼的说着。
　　可是凌楫自己好像浑然不在乎网上一跌直跌的风评，只是盯着不断跳动的数据。
　　“居然就差这么一点，只差这么一点！”
　　凌楫看着屏幕上终止跳动的数字居然落到了第四名的位置上，太阳穴的血管都在突突直跳。
　　看着他的模样，工作人员毫不怀疑，他再用一点力就能直接把自己的后槽牙都一口咬碎了。
　　工作人员怯生生道：“凌总监，我们要不要控一下评论？”
　　凌楫挑眉：“你管他们在说什么？反正现在脱粉的也是不花钱的。”
　　“这样的情况下还能留住的粉丝，才是真正有购买力的，我们只要想办法扩大这一群体不就可以了么？”
　　凌楫脸上虽然没有太过明显的恼怒表情，可浑身气场却压的极低。
　　他从节目开始播放的时候，就让工作人员不断播放着《一战成名》官方账号后台上的数据。
　　可是，虚拟偶像这一次连前三名都没挤进去。
　　因为在最后一期的节目之中，不仅仅是修四选择了与以往舞台截然不同的风格。
　　就连那些还曾经试图打擦边球来博取关注的歌手和另外一个组合，居然也在最后一次舞台上拿出自己的看家本领来了！
　　那个女演员为了获得更高的技术评分，甚至不惜把吊环和丝绸舞两个难度极高的动作融入到了自己的舞蹈之中。
　　有着多次舞台经验的女演员哪怕是边跳边唱，她的声线仍然极为稳定。
　　就连纵身而起时的高歌片段，都没有丝毫的颤抖。
　　他们如此出色的表现，当然可以把虚拟偶像甚至都有些走掉的旋律压的根本就抬不起头来。
　　可是，一向眼光辣且锐利的凌楫实在想不明白这中间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难道这群人不知道，获得热度更高的评价其实有捷径吗？
　　为什么自己都已经提醒过那些娱乐公司的负责人或者经纪人，他们肯定知道如何获得更高关注度的方法。
　　但这些人依旧放着捷径不走，偏偏要在最关键的舞台上让自己做出这么难的表演……
　　唯有这件事情，让凌楫实在想不明白。
　　大家混娱乐圈，除了挣钱以外，难道还有别的要紧事吗？
　　娱乐圈一共才多大的盘子？有时候全年所有歌手专辑的销售额和全国所有票房相加，还不如某些公司建一栋楼的钱多。
　　为了这么点苍蝇腿肉，铤而走险，把自己弄得这么累，真的有必要吗？
　　楼道里脚步声匆匆而过。
　　现在凌楫都能够想像到，一会儿自己推开门时会见到董事会，那帮人怎样难看的脸色。
　　至于那些蜂拥而来的记者，恐怕也很快就会知晓他曾注资到推出虚拟偶像的那家公司、并掌控绝对话语权的事情。
　　“你们先出去吧。”
　　许久没有出现在他心中的愤怒情绪正在冲击着凌楫的理智。
　　看着窗外于风中翻飞的树叶，他很快就意识到自己只是输了这一层而已。
　　虚拟偶像的确不够完美，可是它们也有无比优越的市场前景。
　　更何况，它们也只是一个打开更大市场的敲门砖罢了。
　　只要它们还在，他还没有真正的溃败。
　　越是逆风的时候才越容易翻盘……
　　所以，现在还远不到他放弃的时候。
　　“在我自己开门之前，不要让任何一个人进来，你也不要进来，懂么。”
　　凌楫叮嘱了一直站在门口等他安排的秘书一句，也不等他回答，直接就将办公室的门反锁上了。
　　他重重地咬了咬牙，从抽屉里拿起了一支看起来十分普通手机，冒着惹恼对方的危险给那个人拨去了电话。
　　“楫？你那边出意外了吗？”
　　一股浓重的西洋口音响起，对面懒洋洋的声音好似没睡醒似的。
　　凌楫一反常态，语气中充满了谨慎与恭敬。
　　“午安……没错，就是您给我的那组程序出了点事。”
　　“对，我想问问您还有没有办法……”
　　“……好，谢谢你的提点，我明白了！”
　　良久，躲在办公室闭门谢客的凌楫终于走了出来。
　　他的脸色虽然有些阴沉，但却不像刚才那样难看了。
　　“用不了多久，这件事就会出现转机。”
　　“如果一会儿董事会的人过来找我，就说我已经去处理这个问题了。”
　　凌楫这次没有冲着他发脾气，反而十分自信的说着，仿佛已经成竹在胸。
　　“您放心吧，我……一定会好好转达的。”
　　望着凌楫转过楼梯的背影，小秘书的镜片上闪过一线微光。
　　这句话方才说完，在凌楫面前一直畏畏缩缩、连个头都不敢抬的小秘书就绷直了脊背。
　　舒展了身体之后，他原来看起来胆小怯懦的模样也在那一瞬间发生了改变。
　　只见小秘书把自己的眼镜随手撇进垃圾桶里，拽松了领带的同时给另一个人拨去了电话。
　　“喂？是我。”
　　“没错，星熠董事会的人已经因为凌楫的去留开始内讧了。”
　　“不过，凌楫刚才好像从那个人那里找到了什么解决现在舆论危机的办法，恐怕又要有所行动了。”
　　“嗯……你可要注意着点儿风向……一定要找一个合适的机会，把咱们手里搜寻到的消息放出去。”
　　＊
　　交替上涨的比分戛然而止。
　　惊心动魄的较量终于告一段落。
　　得知的冠军究竟是谁以后，在座众人的表情反而都有点释然。
　　尤其是其他早就被淘汰的选手，在看到最后的三组嘉宾凭借自己的绝对实力把虚拟偶像的数据压下去的样子，都难掩欣喜的神色。
　　ONCE的那两个女生队员更是忍不住此时的情绪，互相依偎着擦起了眼泪。
　　她们在第二期节目的时候就因为再一次和虚拟偶像撞了人设而被淘汰。
　　看到虚拟偶像他提最终只能拿得出一个粗制滥造的节目时，就算善良的她们心中也难免会觉得有些畅快。
　　“现在冠军的人选已经揭晓，感谢各位一直追着节目到了今天的观众朋友们。”
　　“不过……请你们暂时不要离开直播间，因为广告后面还有一个小小的访谈哦。”
　　“就当是今天这一场活动的彩蛋吧。”主持人笑道。
　　广告切入之后镜头一转。
　　早已在旁边蓄势待发的化妆师立刻冲上舞台，给主持人补妆。
　　刚接到一个电话的导演微微皱着眉头，对着身边的人耳语了几句。
　　只见那个场务助理听完了导演的话之后又低下头来，再一会儿要交给主持人的台本上写了些什么，匆匆的跑上舞台。
　　“鲁哥，流程有变。那个虚拟偶像也要参与访谈。”
　　主持人微微皱眉：“虚拟偶像？采访？”
　　“对，这一Part您记一下，千万别给他们忘了，提问的问题范围也在这里了。”
　　“……行吧。”
　　主持人看完更新之后的流程，对着摄制组组点了点头。
　　其他嘉宾都趁着广告间隙回到后台。
　　修四也不能例外，几个人都被化妆师按在椅子上补着妆。
　　“哎呀，你们四个终于被送来化妆了，我知道你们不愿意带重妆，但咱为了上镜，也得稍微均匀一下肤色，交给我就是了……”
　　可就在化妆师举着隐形眼镜要怼进叶一未眼睛里的时候，叶一未却突然手机一震。
　　他看着短信的内容，眉毛更是肉眼可见的越调越高。
　　“额……叶同志，麻烦您控制一下自己的表情。”
　　“不是……您这样的话，我实在是塞不进去。”
　　一旁负责为他们补妆的化妆师十分为难的说着，举着隐形眼镜的手透着些不安。
　　乔缓听到这边的响动，闭着眼睛替叶一未打了圆场。
　　“他这是因为拿了冠军太激动了，是吧？”
　　叶一未立马咬牙切齿的接话：
　　“呵呵……是啊，多亏乔同志的出色发挥，我的确是没有想到……”
　　没有想到上个节目而已，居然能收获这么大的一个惊喜。
　　叶一未重新又躺回了椅子上，心思却因为那条短信而不断翻涌起层层波澜。
　　如果发短信的那个人没有说谎的话，这次的机会可是真的很难得……
　　叶一未不自觉的拧着眉毛，想要尽快把这个重磅消息分享给其他的几个人。
　　但是当叶一未环视了周遭一圈，发现他们的手机都没有放在他们触手可及的地方。
　　情急之下，叶一未只能轻轻的咳嗽了两声，对着白吉克道：
　　“小白，你包里不是有胖大海来着吗？给我拿一片。”
　　“我这嗓子好像有点不舒服……”
　　“哦，你稍等一下啊，我这就去找找。”
　　白吉克本来就很白，正好已经上完了底妆，是唯一一个可以自由活动的人。
　　小白腼腆地对化妆师笑笑，从自己随身带着的背包里翻出了一包胖大海来。
　　正当他想像平时那样直接丢到叶一未怀里的时候，却见到叶一未十分不自然地对他对着他眨了眼。
　　白吉克先是疑惑着顿了顿动作，随即心领神会地拿着东西挨到了叶一未的面前。
　　叶一未也借着化妆师回去取粉扑的时间，把手机屏幕转了过去。
　　为了看清楚屏幕上显示的是什么，白吉克的眼睛瞪的老大。
　　可是，他的瞳孔却在看清楚那些字符的时候陡然紧缩。
　　＊
　　为了赶上最后一波热度，《一战成名》最后的采访是用直播的形式进行的。
　　所以，每次接受采访的就只有一个或者一组嘉宾。
　　作为本次冠军的修四，自然就被安排到了最后。
　　比赛都已经结束了，有不少参赛者为了再赚一点路人粉的好感，干脆地表示了自己对这档节目的赞许；
　　还有一些尊重舞台的演绎者，讲述的大多是对于自己节目的一些创意点和理解；
　　更是有人当即一把鼻涕一把泪，诉说着身为公众人物的失职，为之前自己爆出的黑料做解释。
　　直播间其乐融融。
　　看起来，现在的直播间只是在进行着一场正常不过的访谈。
　　可等到虚拟偶像坐在他对面的时候，主持人却不得不装出一副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开口和他们交谈的样子。
　　别问，问就是台本里写好的。
　　——还是个根据普通观众反应时间的大数据推演，精确到了秒数的台本。
　　这立马引起了观众的好奇。
　　虚拟偶像做采访，之前确实没看到过！
　　就连那些脱粉的人和纯路人都点进了直播间，想看看虚拟偶像如何完成采访。
　　直播间人数果然如台本所料，瞬间达到峰值。
　　“您可以向我们正常提问，我们的回答将由后台的程序员从数据库中匹配出来。”
　　似乎看出来了主持人的不自在，虚拟偶像中的Koya先开了口。
　　语气听上去特别善解人意。
　　而且。
　　为了配合采访环境，虚拟偶像也抛弃了之前特别不食人间烟火的外观，全都换上了现代服装，让人感觉……特别接地气。
　　“哈哈，你们要这么说的话那我可就要不客气咯。”
　　他们的主动开口也让主持人一开始觉得自己好像在采访空气一样的怪异感觉消散了不少，访谈也在顺利的进行着。
　　或许是因为不用再费心去做那些场景。
　　又或许是砸了更多的钱在成像技术上。
　　这次出现在直播镜头里的虚拟偶像显得比以前在舞台上的效果更加真实、皮肤也看起来尤为细腻。
　　如果不是他们的身体还若隐若现的透着背后的布艺沙发的纹理，表情也偶尔出现卡顿……
　　看起来的确与真人没有太大差别。
　　而直播间里的讨论也和台本预估的一样，真的出现了转机。
　　“哎……这么一看，他们看起来和普通的一人真的差不多哎，就是稍稍有点透光。”
　　“居然真的会说话，好炫酷啊！看起来虚拟偶像的发展空间还不小呢。”
　　“做这么大的程序一定很不容易吧？程序员哥哥姐姐们辛苦了！”
　　主持人见到直播间里的风向逐渐转好，脸上也熟练的挂上了职业性的笑容。
　　赚什么钱不是赚吧！
　　他像平时那样采访一样，耐心问道：
　　“请问，你们平时是怎么排练的？”
　　“我们的创造者会把我们放在一个模拟的运行环境里。”
　　“我们就在那里将整个节目大致演习一遍。如果有什么问题的话，可以在程序里继续修改。”
　　“只不过，临时的停电让运行环境被迫终止了，我们也被迫了摸鱼。”
　　棕色头发的QUEEN无奈耸了耸肩。
　　主持人都被他们如此逼真的样子逗弄的忍俊不禁，带着笑意开了口。
　　“哦，看来你们的工作态度还挺积极的啊？那你们平时喜欢摸鱼呢，还是……”
　　嘶嘶——嘶嘶——
　　主持人的第2个问题还没有说完。
　　最右侧拥有着一头海蓝色短发的男生的脸蛋却突然陷入一阵模糊的马赛克中。
　　他的身形一下子变的散乱模糊，也不知道是不是他自身运行时出现了乱码还是被病入侵了。
　　摄像师也没有见过这种阵仗，忙看向身后的导演。
　　然而。
　　还没等导演组做出反应，透过麦克风，嘶哑的声音随即扎进了所有人的耳膜之中。
　　“绮丽影视……方若……翁源。”
　　“方圆娱乐……冯青青……林慕晗……”
　　几个虚拟偶像的眼中顿时失去了刚才的神采。
　　但他们的嘴巴却还在一张一合说个不停。
　　如果他们是真人的话，这一幕就仿佛被什么东西上身了一样。
　　导演吃了一惊，却没有叫停录制。
　　一个又一个人名的爆出，掀起了不小的水花。
　　直播间热度蹭蹭上涨。
　　随着越来越多的人的涌入，#《一战成名》访谈事故#的词条也被挤上了搜索热门。
　　而直播间里刚才还在夸赞虚拟偶像十分逼真的那些讨论，也被更多的汹涌而来的疑惑盖了过去。
　　“他们……这，这突然说的是什么意思啊？”
　　“这些不都是前一阵子有作品播出的小花吗？”
　　“可这翁源又是谁？林慕晗又是谁？！是娱乐圈里的人吗！”
　　“惊，这不是我们公司的老总吗……”
　　“我们单位里也有一个老领导叫这个名字！”
　　“这到底是巧合还是怎么回事？我咋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敏锐的人已然猜出虚拟偶像突然说出的这些名字恐怕不是胡乱爆出的，它们两两之间应该存在着一些微妙的对应关系。
　　随着一阵更加剧烈的摇晃，几个虚拟偶像就像随风而去的烟尘一样瞬间消失在了直播间里。
　　可是，对于在他们开口之后而产生的疑惑却扎根在了人们的心中，久久未能散去……
　　＊
　　“乔哥，他们把整个程序都关了！”
　　“没事，虽然只播出了一部分的名单，但也足够引起大家的重视，尤其是听到过些许内幕的网友。”
　　“没错！这次的舆论一定会掀起一场巨大风波。名单里的人，哪个都跑不掉……”
　　“这个姓凌的不是为了虚拟偶像害人吗？哈哈，他绝对想不到最后出卖他的居然就是他们！”
　　听到访谈室里发生变故之后，就匆匆赶到后台来的姜吉听到的却是这些意味不明的词句。
　　虽然正在说话的声音他十分熟悉，客厅他们讨论的内容，姜吉却并不觉得自己了解他们了。
　　里头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姜吉本想凑的更近一些，再听听他们站在讨论的到底是什么。
　　可是，姜吉在看到楼道里穿着警服的人正一脸警惕的看着他的时候，却觉得深究已经没有必要了。
　　姜吉眼睛微微下垂，迎面对着迎面走来的警员轻声说道：“我有一份重要的证据，能劳驾您带我去见你们的领导吗？”
　　凌楫有难，八方落石，他也不愿错过这个唯一的机会。
　　＊
　　“对不起啊，几位老……同志。”
　　小助理差点忘了自己面对的是谁，脱口而出想叫老师。
　　四人听到这人唤他们老同志，丝毫没有生气，反而赞许地看向她。
　　这是多么好的称赞啊！
　　小助理这才鼓起勇气继续：
　　“刚才前头出了一点事，制作组说访谈暂时不用做了。等到补录的时候，我们会再联系你们的。”
　　但修四的脸上没有半点诧异的神色，只是对着满脸歉意的小助理轻轻点了点头。
　　小助理前脚离开，几个人不约而同的走到洗手间里搓着脸上的化妆品。
　　这是一个颇有象征意味的动作。
　　不是所有虚拟偶像都是不好的，只是这个虚拟偶像团体已经捞了太多快钱，其中大部分都游走在法律边缘。
　　上头认为，必须制止这样的行为，也是给后面想跟风捞钱的人敲响警钟。
　　更何况，有了这份和虚拟偶像背后资本网络的爆料，不止名单上的人会受到波及，虚拟偶像团体背后的主要推手被人指认也只是时间问题。
　　所有人都知道这推手就是凌楫和林向楠。
　　无论他们想如何澄清，都摘不干净了。
　　也就是说修四的这一阶段侦查可以画上圆满句号。
　　当他们卸好妆，看到镜子里那张自己本该熟悉无比的脸时，都带着隐隐的兴奋。
　　他们原本的脸是什么样子？都快记不清了……
　　才怪。
　　妆也不厚，和之前素颜简直没差。
　　一如既往的帅气。
　　想偶尔矫情一下的修四：……
　　罢了。
　　“哈哈……如果再这么天天化妆敷面膜的下去，时间再久一点，我肯定认不出自己的样子来了！”
　　卓扬的语气装出了100分的欣喜，可却难掩他眼底的一丝落寞。
　　“以后不用化妆了，真好……”叶一未也叹道。
　　“这……是结束了吗？”白吉克深吸一口气。
　　乔缓的双手撑在洗手台的盆子旁边。
　　对于他们此刻的成功，他也有些不真切的感觉。
　　他心里总有些隐隐的担忧。
　　凌楫最后让虚拟偶像上采访……可以说是棋行险招，对他们来说当然是一份大礼。
　　可是，以凌楫谨小慎微的性格，真会如此行事吗？
　　还是有条大鱼决定弃车保帅？
　　如果连虚拟偶像都是“车”的话，“帅”又是什么呢？
　　“快走吧，要不然一会儿这楼道里外又该让人给堵上了。”
　　回过神来的卓扬笑着拍了拍他们的肩膀，最后一次以一个偶像艺人的身份走出大门。
　　可是他们才从偏僻的楼道转身下去，就看见一个同样戴着墨镜、红唇艳丽的女人靠在车旁。
　　“你好，我是星河娱乐的负责人，陈夕。”
　　叶一未认出了她，对三人打了个密码。
　　这就是之前帮过他们的陈总。
　　为了帮他们，甚至主动联系叶一未的父母的陈总。
　　看着这位充满谜团的女人出现，三人立马警觉。
　　来的太快，也太巧了。
　　陈夕却笑着看向他们，仿佛第一次见面似的。
　　“你们就是修四，对吧？”
　　“你们现在的公司恐怕维持不了多久了，树倒猢狲散的道理你们应该都懂，要不要考虑来我们公司继续发展？”
　　“我们星河娱乐可以完整接受你们，包括姜吉和江人宝两位，如果你们愿意，连OSOK主团也可以一并签下来，继续给你们自由。”
　　陈夕带着一丝微笑走近他们，从包里抽出了一份早就拟定好的文件。
　　“当然了，见面礼必不可少，我这里正好有一档节目。风格嘛，特别适合你们几个……”
　　乔缓看都没有看那张纸，就轻轻摇了摇头。
　　“我们已经不是偶像了，您的好意……还是留给真的需要的人吧。”
　　陈夕被拒绝之后倒是也不恼，只一脸玩味的看着四人。
　　“你们……真的不想破案吗？”


第69章 
　　绿野悠悠，星星点点的野花点缀着面前的偌大草坪。
　　月明星稀，眼前的景色静雅优宜、光是看着就让人觉得神清气爽。
　　突然间，乔缓眼前的一片绿地上疯狂的长出无比茂密的草来，每一株都窜的有一人多高。
　　“总有一天……你还会回来的。”
　　两片草叶聚拢在一起，就好像那人笃定如通知一般的结束语。
　　在叶子不断张合的时候，那句话也再次回荡在乔缓的脑海之中。
　　“我的任务已经结束了，我已经不是一个艺人了。”
　　乔缓的眉毛拧在了一起，在察觉到这是一个梦境之后便挣扎着想要脱离这个梦境。
　　等他终于从梦中挣脱出来、被窗外属于明月的光辉笼罩着的时候，努力呼吸着的乔缓才意识到那一切是真的已经结束了。
　　窗外明月朗朗，噩梦残烬终于离他而去。
　　可是，那天陈夕在他们准备离开的时候所说的话，却依然让乔缓记挂在心里。
　　现在想来，她堂堂一个有手段有人脉的制作人想要邀请什么艺人请不来，为什么偏偏要找上他们几个？
　　而且……那天陈夕的态度也实在是太过笃定了，最后说的话根本不像是想跟他们商量，而是在说一个结果不容置疑的通知。
　　“还好只是一场梦而已……”
　　“管她到底是什么意思呢，反正过了两天我就要名正言顺的摸鱼去了。”
　　乔缓轻松地想着。
　　他在完成任务之后就写了调职申请书，现在就等结果出来。
　　反正现在也睡不着觉。
　　乔缓干脆拿起手机，准备随便看点什么放松一下心情。
　　自从结束了这个卧底任务之后，终于得到了一个可以放纵的假期。
　　因为不用像以前一样总想着什么线索啊、线人之类的事情，最近乔缓的脑袋难得放空了一些。
　　而在那天彻底分道扬镳之前，几个人也终于互相交换了一下自己的个人账号。
　　乔缓在床上翻了个身，翻起他不太常用的软件来。
　　配图里那个老院子的年纪恐怕比他们俩加起来还要大。
　　看来，卓扬应该是回到了他师傅的身边、帮忙照料着院子里的那些孩子了。
　　听说，老人在听到凌楫终于要被绳之以法以后，整个人都变得比从前精神太多了。
　　一个都快八十岁的老人家，甚至还有多余的力气来教训他们师兄弟两个、每天都把他们打的上蹿下跳的。
　　再下一条是白吉克赶报告的一张照片。
　　白吉克的成绩一向不错，听说他的导师本来就有意对他进行破格提拔。
　　而他更是在这一次卧底行动中表现的十分出色，对于星熠倒台给出的致命一击更是让他顺利拿到了他想要的学分。
　　眼看着这位跟人说上两句话都会抖的不行的小男生就要成为国科大最年轻也最有潜力的毕业生之一，乔缓脸上的表情一时有些复杂。
　　至于叶一未的情况就有些复杂了。
　　直到今天为止，叶一未好像已经整整一个礼拜都没有敢出门了。
　　他虽然还是没有心思进入娱乐圈，但是在修四一夜爆火又一夜失踪之后，叶一未的家世还是被寻根挖底的狗仔们刨了出来。
　　不同于他们每个人都有自己要忙碌的事情。
　　从上周的这个时候开始，乔缓就一直在享受着自己难得的清闲时光。
　　可他知道，外头的世界绝不会像他现在躺在床上这样平静无波、安详的让人斗志全无。
　　乔棠说，乔缓他们那天在寝室里听到的录音已经被交到了这件事情的专案调查组手里。
　　作为业内赫赫有名的星熠娱乐公司居然涉及到钱色交易之中，而且还有蓄意谋杀的嫌疑。
　　虽然这些事情还没有经过官方的通报可是露出来的一点风声就足以让让星熠的股价一跌再跌。
　　莫名的恐慌充斥在于星熠有关的人之中。
　　就在他们等着星熠的董事长出来解释的时候，有人却发现他常住的别墅早已人去楼空。
　　不少听到风声的员工还没等到警察的调查结果出来，就趁着它还没有抄底的时候卷了铺盖纷纷走人了。
　　星熠这棵大树一倒，猢狲尽散。
　　光是星熠公司自己搅弄起来的这场浪头，少说也要在翻涌上几天才会停止。
　　更何况，那天发送到他们手机上的名单至少都涉及到了小半个娱乐圈，牵涉范围之广十分罕见。
　　就算是乔缓他们的同事们破案的速度再快，他们要是想把这件事情全部调查清楚，恐怕也要花上个一年半载的了。
　　幸好。
　　罪魁祸首凌楫已经被缉拿归案。
　　他作为钱色交易的中间人，应该对这些事情最为清楚。
　　哪怕是为求自保，他也会尽可能的抖出更多的消息来换取减刑。
　　不过……他要不想说也没关系。
　　反正那些有可能涉及到权色交易的人究竟如何达成这场交易的线索，早就随着那通短信被发到了叶一未的手机上。
　　话说回来，在他们正处于舆论的风口浪尖的时候，却选择把重要线索交付给他们的人又会是谁呢……
　　夜色渐深，困意再度翻涌。
　　视线里的景物已经变得有些模糊，乔缓也不想去想了。
　　他把几个人的朋友圈草草浏览了一遍，又倒回在了床上。
　　头脑放空的时间让乔缓十分享受。
　　乔缓认真的盯着自己头顶的那一片天花板，似乎想要把它看出个花来。
　　看着天花板上墙皮崩裂的细微纹路，他的眼中也流露出几分轻松的神色。
　　这一次的任务终于结束了。
　　如今成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名人，他的卧底生涯也应该熬到了头。
　　既然如此，他盼望已久的摸鱼时光应该很快就会来临了吧？
　　想到这里，困意再次上涌的乔缓闭上了眼睛。
　　＊
　　嗡——嗡——
　　第二天一早，乔缓是被手机的震动声吵醒的。
　　也不知道又出了什么天大的事情，他家的老头竟然一大早就给他打来了电话。
　　“喂……又怎么了？”乔缓嘟哝了一句。
　　“你小子怎么还在睡呢？我这边有个急事找你。”
　　“别以为休假就能贪睡，你快点起床啊！我可等不了你太久。”
　　“怎么，那个姓凌的这么快就招了？”
　　乔缓一边打着呵欠，一边往自己的脑袋上套着衬衫。
　　他的睡相一向不太老实，刚一起床的时候头发就乱糟糟的。
　　乍一眼看去，乔缓现在的造型就好像是在头顶上顶着一个鸟窝似的。
　　他额前的刘海也长到了眉毛附近，带着些起床气的模样显得他气质阴郁。
　　如今这副尊容，就算他堂而皇之地走在街上，别人恐怕也认不出来他曾经是红极一时的修四的成员。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事情能让老爷子着这么着急，但乔缓还是从床上爬了起来。
　　为了养老大计能够顺利的获得审批，一切付出都是值得的！
　　乔缓打着呵欠推门出去，正打算随手打个车。
　　可他才迈出一只脚，就看到了一个自己熟悉无比的身影。
　　他那个平日里常穿着便服的老爹居然穿着一身穿着一身再板正不过的警服站在楼道里，神情严肃。
　　乔缓探着头往窗外看了看。
　　“哟……今天是你和我妈的结婚纪念日？”
　　看着乔棠瞬间变了的脸色，乔缓也瞬间恢复正色。
　　他的老爹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来打扰他。
　　除非有事。
　　乔棠一言不发，步履匆匆。
　　乔缓跟着乔棠一起回了警察局，他下意识的就要往档案科走。
　　可是，乔棠却反手拉住了他的胳膊，把乔缓直接推进右边的那一间办公室里。
　　“队长！你这是干……嘛？”
　　乔缓回头一看，就看见了自己对面的桌子后边看到了一位穿着白色警服的大佬。
　　连对方的职阶都没看清，眼皮一跳四肢乏力的乔缓就连忙说了一句“长官好”。
　　话音还没落地，乔缓就见白衫长官忽然起身。
　　刚刚一直守在门口的乔棠也没有废话，在上级面前显示了优良的作风，将乔缓轻轻推进了门里，十分贴心的连门都给他关上了。
　　乔缓重重咬了一下后槽牙，根本没空去想自己的退休大计，只专注地看向对方。
　　这架势，要么就是他犯了错误，要么就是他又有新的安排。
　　“你就是乔缓？自古英雄出少年，啊不，出青年，你可比你队长年轻的时候办事沉稳多了。”
　　对面穿着白色制服的大佬微微一笑。
　　而他的夸赞更是让乔缓心中那点不祥的预感进行了一个直线的飙升。
　　他向来不擅长和上司打交道，要不然也不会从一群能干的警察里选他最熟悉的父亲合作。
　　秉着说的越少、错的越少的原则。
　　乔缓轻轻点了点头。
　　“是。长官好。”
　　“这次行动你做的不错，所以……”
　　“”我们几个老家伙讨论了一下你的申请，决定给你一个放松的机会……”
　　“喏，这是你转去下一个任务点继续执勤的凭证。”
　　大佬笑的可亲可敬，仿佛一个体贴后辈的长者。
　　可乔缓却觉得，他所说的和自己所想的恐怕不是同一件事情……
　　“怎么？不打算看看吗。”
　　乔缓勉强吞了一下口水，接过了薄如蝉翼的那张纸。
　　＊
　　事实证明，乔缓作为卧底多年培养出来的敏锐直觉并没有出错。
　　在他还没有缓过神来的时候，就被一辆急速行驶的车带到了另外一栋摩天大楼的前面。
　　而上面高悬的整高悬着的那4个字，正是被叶一未只在之前任务中一再提议过的“星河影视”。
　　“原来陈夕的那句话，居然是这个意思……”
　　乔缓嘴角一抽却是实打实的再也笑不出来了。
　　确实，想破案，就一定会回来。
　　负责送他来的年轻警官听的乔缓的低语时，眉头微微上扬了一下。
　　他一边往停车场拐，一边笑着说道。
　　“原来您和陈总认识啊，那就省去不少麻烦了。”
　　乔缓一诧：
　　“您也认识这家公司的老总？是因为您也追星还是任务相关的信息？”
　　“嘿嘿，我们这群跟在领导身边的哪有时间追星呀。”
　　“其实上面早就有整顿娱乐圈的意思，所以就拜托陈督察的侄女多留点心。”
　　如果乔缓没记错的话，陈督查就是刚才坐在正中间的那个……这两个听起来便有所关联的姓氏，似乎消解了乔缓心里浮现出来的些许疑惑。
　　“你说的是刚才坐在中间的那位？”
　　“没错啊。哥们儿你一会儿要去报到的这家星河影视公司就是他和其他几位大佬培植出来的情报点。”
　　“它已经在一年之前被一位慈善家暗中收购，并且直接捐赠给我们使用了。直接的监管人，就是陈督查的侄女——陈夕。”
　　乔缓抿了抿唇，一时无语。
　　他们修四是一个卧底宿舍，这里干脆就是一个卧底公司是吧？
　　“星河娱乐的陈总之所以会把你邀请到这里来，就是为了给你预留一个名正言顺留在娱乐圈里的身份，顺便帮助你们完成任务的。”
　　年轻小哥的话从侧面证明了乔缓的猜测没有错。
　　他以为一个宿舍四个卧底应该说的上是离谱了，没想到上面的各位的思路打的还更开一些。
　　不愧是更上层的大佬，这就是格局！这就是手腕！
　　乔缓面无表情的点着头，心里却在不停的吐槽着。
　　不过说实在的，再次进入娱乐圈也是实在没有办法的办法——
　　见到自己大哥和父亲一并入狱之后，最开始被抓进来的施家小儿子终于挨不住了。
　　他放弃了自己会被他们两个人捞出来的可能，为求自保更是把他这些年里所见到的交易都一起抖了出来。
　　他的证言、再加上姜吉提供的录音和洛米的证词已经形成了一个有效的证据链。
　　但这些线索，却也只能证明凌楫利用手头资源和人脉进行钱色交易的这件事情而已。
　　至于那个明明与背后那个人联系更为密切的林向楠，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了就连内部人员都知之甚少的风声，居然在第一时间就选择作为的污点证人出现了。
　　并且林向楠主动冻结账户，借助律师的巧妙周旋引导舆论走向。
　　他不但把自己在这件事中择得一干二净，还因为许多福利院的资金因此周转不开而给了警方很大压力。
　　凌楫似乎也因为知道林向楠还没有落网还怀抱着侥幸心理，一口咬定他们并没有涉及到更多的非法交易。
　　在几次审讯无果之后，警方也只能解封林向楠的账户。
　　但是如果就这样让已经查到了一半的案子就此叫停，之前他们的搜查就全都白费了。
　　即便如今已经打草惊蛇，如今也唯有咬着牙硬上。因为一但错过了现在的时机，想再抓着那条老泥鳅的痕迹就只会难上加难。
　　所以。
　　他们必须找人再度深入娱乐圈。
　　还要做到更高的地位才行。
　　同时，上头还动用了不少资源，放出风声来让那个幕后主使按捺不住，或许才能再次引出他的行迹。
　　如今正是娱乐圈动荡不休的时候，这个任务自然不适合找一些生面孔来冒险执行。
　　好巧不巧的是，修四几人的真实身份因为之前的卧底计划而修饰的太好，都还没有暴露。
　　甚至乔缓还被很多人以为是前道上一哥呢。
　　倒霉偶像意图在老东家倒了之后翻红，也实在是合情合理。
　　所以，这个任务自然而然的就落到了已经对娱乐圈有所了解、且还有一定人气的乔缓身上。
　　乔缓站在那栋庞然大物之下，思绪慢慢的从刚才的对话之中抽离出来。
　　心情有些复杂的他有些不知道如何描述自己现在的情绪，毕竟养老大计戛然而止的确让他有点难受。
　　可是当他走进大楼里，看见把自己围得严严实实、正用尽浑身解数和这里的前台打招呼的白吉克时，乔缓却不由自主地轻笑起来。
　　“原来倒霉的人，不止我一个啊……”
　　＊
　　星河影视·总经理办公室。
　　“欢迎你们两个选择加入星河。”
　　陈夕礼貌性的和两人握了握手，看过他们之后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
　　一些心照不宣，但谁都没去点破的话术。
　　乔缓和白吉克自然也礼貌一笑。
　　“想来我的身份已经有人跟你们介绍过了，在这里我就不多说了。今天叫你们来，主要是为了另外一件事情。”
　　“小曹，把合同给我拿过来。”
　　两份密密麻麻的合同直接被递到了乔缓和白吉克的面前。
　　乔缓随意的扫了一眼，便不由得对面前的这个女人产生了一丝敬佩。
　　她不愧是能把一家眼看着就要倒闭了的公司于短短时间内盘活的女强人。
　　他们两个才刚进门，两份为他们量身拟定的合同就已经被拿到了他们面前来。
　　可是等仔细的看完之后，白吉克的脸色却猛然一垮，等着面前的合同看了又看。
　　星河对待他们的态度完全不似之前在星熠的放养。
　　这份合同不但标明了他们在星河影视公司期间需要完成的代言数目和必须保持的曝光度。
　　甚至，陈夕还很是贴心的把他们需要调查的任务进程也一并标注了出来，简直事无巨细。
　　“这是合同吗？还是卖身契啊……”
　　白吉克又草草扫了一眼附着在后面的那一张被写的满满当当的日程表，简直欲哭无泪。
　　这个女人好像打定主意，要把他们身上的每一点价值都狠狠的压榨出来似的，几乎没给他们留什么休息时间。
　　现在的严苛生活，居然让白吉克居然有些想念在星熠可以摸鱼的快乐日子。
　　“把除了营业以外的一切事儿都交给我有什么不好？”
　　陈夕红唇一扬，眼里带眼里荡漾着三分笑意。
　　“人生中哪有那么多事会被提前计划好，我要是你们看到这样的计划，又知道完全没有后顾之忧，只会开心诶。”
　　乔缓、白吉克：……
　　这话术好耳熟，不会对方也上过乔棠的话术课吧？
　　“放心吧，你们完成这个任务就可以顺利毕业。如果不是实在没有合适的人选，也不会麻烦你们。更何况，你们的存在，也能让这个圈子变得……唔，不一样。”
　　“以及，你们两个一个毕业后就回老家，一个会转去幕后做技术，就算你们爆红成全球顶流，也不会影响太多的。”
　　说的很有道理。
　　但白吉克被她的视线一扫，仍是浑身一紧。
　　只见他闭上眼睛，用一副英勇就义的模样在合同上签下了字。
　　“很好……”
　　陈夕把两人都签好名字的合同仔细收进了自己的抽屉里。
　　“你们和我签订合约之后，马上就要接手一档综艺节目。”
　　“你们可以在节目里做的不好，但是……不要暴露自己的身份，明白吗？”陈夕原本还带着三分调笑的表情，一下子变得严肃起来，“你们一定要小心行事，我会尽可能的为你们提供便捷。”
　　见到两人应下，陈夕也恢复了刚才的闲散模样。
　　“不过不用担心。这档节目，主题可是你们的老本行。”
　　“努力的发光发热吧，卧底弟弟们！”


第70章 
　　下午6点，为乔缓和白吉克的“男团偶像针对性课程”终于结束。
　　下课之后，两人就连和老师寒暄的力气都没有，便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出了训练室。
　　如果说这里的“训练”和他们之前在自己本职工作的地方相差无几的话，两个人倒也不会如此疲惫。
　　但是星河娱乐的陈总认为他们之前一些节目的录像如果深挖下去，很容易查出他们有相关背景的痕迹，因此给他们做了特别加训。
　　导师之一甚至都是他们从未想过的一位也是卧底的过气爱豆。
　　简而言之，他们之前太优秀了，之后不是不能这么优秀，而是要换个方式优秀。
　　这就需要改变很多习惯，更是要对娱乐圈的平均水平有更深的了解——不光要看，还要学。
　　而且，这一次派他们出任务的那个人对他们的要求并不止于能在娱乐圈取得更多的消息。
　　对于他们两个人的安全问题，那个人也同样看重。
　　所以除了一般的体能训练以外，陈夕给他们安排的课程也多种多样、无比繁杂。
　　为了能够引蛇出洞、也为了在后续的采访之中不暴露自己的信息，两个人也只能硬着头皮坚持下来。
　　近些天乔缓和白吉克就一直在恶补娱乐圈的相关知识和一些粉圈词汇，几乎把半个娱乐圈的八卦都听了一个遍。
　　除了一般的舞台耐力训练以外，陈夕还特意邀请了几个曾经在各大八卦杂志、娱乐周刊旗下退休的老油条主编在旁辅助。
　　这些人的作用就是在他们的体能几乎在训练之中耗尽的时候，抛出一个个刁钻且藏着陷阱的疑问。
　　面对着两人是不是要把他们送出去当间谍的疑问，陈夕坦然表示这是“娱乐圈修行”的无上心法。
　　“我会忍不住觉得自己毕业之后是要进情报科工作。”
　　又是一夜精神紧绷却辗转难眠的晚上，眼睛瞪的老大的白吉克喃喃自语着。
　　经过了足足三天的折磨，乔缓相信，就算是他家太后在自己半梦半醒的时候突然问他爹的银行卡密码是多少，他也能直接甩出一组流畅无比又毫无意义的数字。
　　——娱乐圈大多面对记者的回答就是如此，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终于又活过了一天，带着几许疲惫神色走向连接两栋大楼的悬空回廊之时，乔缓却迎面碰见了一个自己极为眼熟的人。
　　那个人就像当初的小土豆一样，在看见乔缓之后眼睛里都在放着光。
　　随后他就像一个炮弹一样，直直的冲着乔缓奔了过来。
　　乔缓一时间还没想起来这个人是谁，下意识的想要闪躲。
　　可是在老师的折磨下已经四肢酸软的他在察觉到出对方的确没什么恶意之后，还是默默接受了这个过于猛烈的拥抱。
　　真的太累了。
　　真的好想回老家摸鱼。
　　乔缓慢慢闭上眼睛，却挡不住眼底的一片绝望。
　　“我以为陈总还是为是为了稳定军心才跟我们说的那些话，没想到你真的你真的……”
　　“而且你也来了，真是太好了……”
　　说着，李勋都有些哽咽。
　　他想起这人是谁了。
　　乔缓张了张嘴正要跟他打招呼。
　　被李勋耸动的斜方肌撞到下巴，乔缓的表情一下子变得有些微妙。
　　可是上一次见面的时候，他还是一个在体力上几乎能够追得上他们几个的钢铁硬汉……
　　怎么短短的时间不见，突然一下子变得这么容易伤感了呢？
　　星熠的事儿，对他而言打击就这么大吗？
　　“啊……我一会儿还有训练来着，赶时间。”
　　乔缓手上用了几分巧劲，不着痕迹的将李勋的手从自己的身上甩脱。
　　李勋都还没有看清楚乔缓是如何动作的，他的手底下就突然一空。
　　眨眼之间，两人就拉开了距离。
　　在乔缓身上见识到的奇怪事情很多，李勋倒是已经就见怪不怪了。
　　可是，他在注意到路过的同事们怪异的眼神时，李勋就也忍不住不好意思挠了挠头。
　　“实在不好意思啊，突然见到你我太激动了。”
　　“不过……我还是要耽误一会儿你的时间，先对你说声谢谢。”
　　李勋说着就后退一步，随后郑重其事的给乔缓鞠了三个躬。
　　难不成他的家人里也有这次案件的受害者？
　　乔缓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又否定了这个推测。
　　不可能啊……这小子家里有钱又有势力，如果他家人在星熠出了事，恐怕早就和他们理论出个是非对错来了。
　　那是因为什么事情，会让他突然来感谢我？
　　正在各种思绪从乔缓的脑海中飞驰而过的时候，只见平日里对着粉丝十分高冷的李勋竟然腼腆的笑了起来。
　　“我们能顺利跟陈总的公司签约、能够继续坚持我们的梦想，还多亏了你在陈总面前帮我们说话……”
　　什么签约？
　　我说了什么话？
　　我们？难不成还有别人？！
　　在乔缓把他脑海中飘过的重要信息飞速解读出来之后，突然瞪圆了眼睛。
　　而此时的廊桥对面，有一些乔缓十分眼熟的面孔争先恐后的涌了过来……
　　“多谢乔哥！乔哥万岁！”
　　乔缓被那些人直接扛了起来。
　　耳边声音嘈杂，他能够捕捉到的就只剩下了这些信息。
　　＊
　　自从星熠彻底塌房之后，其旗下男团的所有账户几乎都停止了更新。
　　官方发布的调查通报虽然暂时没有涉及到主角团，让粉丝们心中清楚，现在恐怕正是调查的紧要关头。
　　为了避免自己的言论让无辜受累的偶像们的情况雪上加霜，OSOK主团和修四的粉丝们都很是自觉的停止了发帖讨论的活动。
　　可是就在这一天。
　　早已停止日常更新的OSOK-X的官方账户底下的讨论贴数目突然往上跳了一下。
　　广场最上方的那一个小小的+1符号才闪烁了一瞬间，顿时就炸出来不少几乎在24小时查看情况潜水党。
　　#据业内人士透露，修四复出有望！#
　　有不少粉丝一看标题便匆匆点了进去，可楼主只发了这一句语焉不详的话。
　　感觉自己好像被钓鱼了的粉丝们不甘心的拍着键盘，催促楼主把事情说的更清楚一点。
　　可是也不知道发帖人在干什么，任凭回帖人怎么质疑都迟迟没有回应。
　　而有些等不及的粉丝，干脆就在这篇帖子底下聊了起来。
　　“楼主这句话是不是胡编乱造的呀？”
　　“我看不像，这可是一个大粉头的账号……”
　　“对了，你们有没有听说星河在星熠出事之后弄了不少原本他们的练习生过来？”
　　“对！我朋友在一个和星河合作的广告的拍摄现场，的确见到了不少从前星熠的人。”
　　“没错没错，前两天我也看到李勋的保姆车往星河的公司底下停了，然后就一整天都没动过！”
　　“修四呢！？他们也跟着过去了吗？”
　　“这倒是没有听说，不过或许还在商量？”
　　“听说这些年星河已打算进军偶像团体的圈子，他们应该不会放过粉丝量这么多的OSOk和修四吧……”
　　“星河这一次出手好快……星熠的练习生虽然不是质量量最好的那一批，但是底子也都还不错。”
　　“而且现在他们公司出了那档子事，星河把他们签下来的价格一定很划算吧？”
　　“看来陈夕这人能处，有爱豆她是真敢签呀！”
　　“555~我现在只是想知道主角团有没有被一起签下来。”
　　跟做日常任务一样正翻着论坛贴的乔缓内心os：没签，纯属被绑架过来的。
　　“之前我怎么听说星河和星熠是对家来的，恐怕希望不大吧？”
　　“什么对家不对家的，现在星熠都倒闭了！只要他把修四签过来，这儿就是我的快乐老家。”
　　“不方便透露名字的品牌方表示，陈总一定不会让你们失望的！各位姐妹们，再耐心等一下吧！”
　　其他人只看到了这几行字的人，正想嘲讽着层主故弄玄虚。
　　可是，他们一看到后面缀着的明晃晃的「楼主」那两个字时，都已经敲下来的字却怎么也发不出去了。
　　虽然这个消息是真是假尚且没有办法确认，但总算是让粉丝们看到了重新与他们相遇的希望！
　　其实粉丝的愿望往往很简单
　　——每一次入粉都是一次真心付出，能陪着自己的偶像走过一段岁月就弥足珍贵。
　　每一个偶像，都是他们心中某种美好部分的投射，只要有着这样的一个盼头，就能支撑着他们再走下去。
　　＊
　　不知道从何时开始，OSOK主团和修四都要复出的传闻不胫而走。
　　OSOK主团倒是合理，可修四……之前看上去就不太想营业的样子，真的会和星熠划清界限重出江湖吗？
　　原本粉丝们还在担心，被无辜卷进这场风波、还不像别的男团那样有靠山的修四可能会就此解散。
　　可在得知陈夕几乎把整个星熠的盘都接下来之后，不少其他团体的粉丝都在疯狂地为这位手段和实力兼备的美女打call。
　　星河影视新综艺的开机发布会上。
　　有不少记者提前入场，更是早已准备好了关于与修四签约的连串的问题。
　　发现大家更关心的好像并不是自己即将推出的综艺时，陈夕面对着记者们的旁敲侧击淡定说道。
　　“我知道今天的许多记者朋友并不只是为了这档综艺节目而来……”
　　“大家想问的问题呢，我大概也能猜得到。”
　　“我可以负责任的对各位说，这档综艺里一定有大家想看的东西……”
　　“至于什么时候会有一场公开表演，这个件事情的确还没纳入到我们的考虑范围内。”
　　“星熠与我们的路子毕竟不同，一些练习生还需要经历磨练，才能够以更加完美的姿态登上舞台。”
　　“不过也请大家放心，我们一定不会让大家等的太久的。我相信消失在公众视野中的他们，也一定很怀念与大家一起歌唱的日子……”
　　陈夕在发布会上把他们的训练说的云淡风轻。
　　可是已经被累到不知今夕是何年的乔缓和白吉克却再一次瘫倒在地毯上。
　　而他们仍然在被那些无比刁钻的问题为难的时候，脑袋里想的却是：
　　凭什么只有我们在这里受这样的苦……
　　修四，明明是有四个卧底的。
　　＊
　　新铺的橡胶跑道上白漆尚未干涸。
　　眼前树木葱茏，却有一道怎么也擦拭不干净的血色蜿蜒其中。
　　远处的教学楼依然按时按点的响起上课铃声，可是，此时校园中空寂无人，没有人会再迎着铃声匆匆的跑回那里。
　　乔缓面无表情的在摄制组早就已经布置好了的场景里往返穿梭。
　　看起来是在名正言顺的摸鱼的他，其实是试图寻找出更多的线索。
　　至于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还不是因为陈夕所说的那档综艺也在他们的日程表里。
　　无论是他还是白吉克，都没有想到陈夕口中所谓的“老本行”居然是查案。
　　既来之则安之，赶紧搞定节目，就离退休更近一步。
　　但是与以往的探案综艺不同，在这个1:1还原的案发现场当中，一切消息都要自己搜集。
　　除了死者的位置是固定的以外，就连犯罪嫌疑人和证人都要靠他们自己碰运气才有可能找得到。
　　录制已经进行了半天，乔缓唯一掌握到的线索就是刚才的那一条长长的血痕。
　　和导演组好心告知的“这里曾经发生了一桩疑点重重自杀案”相比……
　　这说了不是跟没说一样吗？
　　算了。毁灭吧。
　　还是找个地方光明正大的摸鱼吧。
　　乔缓看了看外面明晃晃的太阳，一脚走进了相对阴凉的教学楼里。
　　可是正当乔缓转过身来，熟练地躲过那些布置在角落中的摄像头的时候，居然看到了一个和他的动作同样熟练的影子。
　　是人影。
　　斜对面楼道里的那个人虽然人高马大，但他的脚步很是轻巧。
　　走在如此寂静的地方，竟然也没弄出一点会引人注意的声响来。
　　看着地面上两人的影子越靠越近，乔缓本能的想和对方拉开距离。
　　因为导演组曾经在他找到了道具之后，给了他一个关键提示。
　　犯罪嫌疑人有可能袭击警察、保证自己可以顺利通关。
　　而乔缓，就是这局游戏里的唯一一个警察。
　　也就是对方的唯一目标。
　　是的，陈夕本着灯下黑的原则给他安排了警察的身份，还说他表现的越正常观众越不会猜到他的真实身份，只会觉得他努力的入戏令人敬佩。
　　真就离谱。
　　可是对方似乎也注意到了另外一个人的存在。
　　他并没有给乔缓逃走的机会，而是借助自己身在墙角的优势直接对他出了手。
　　在对方选择出手的那一瞬间，乔缓也凭借着自己身体灵巧的优势将对方绊倒在地。
　　而当正纠缠在一起两个人都看清对方的容貌的时候，也不由自主的笑了起来。
　　“你怎么也在这？”
　　一句异口同声的问话，让两个人脸上的笑意更浓。
　　“我师傅那边又收了一批学徒过来，没赶上和你们一起回公司。”
　　“师傅毕竟年纪太大了，他一个人又置办不过来这么多东西。”
　　“所以我就帮忙着照顾了几天，这才找陈总来报到。”
　　乔缓夸张的叹了一口气。
　　“还好你来的晚，我和白吉克都被折磨的快要不成人形了。”
　　“小白也过来了？他不是眼看着就要毕业了吗？怎么又出来做执行任务……”
　　“他没办法不过来。”
　　乔缓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怜悯。
　　“他的实习期还有一个月才结束，而且口红的代言合约期也还没结束，如果不过来的话，不止是赔钱，还要公开赔礼道歉。就算为了挺直腰板，他也还得在这家公司待着……”
　　“哈哈哈，他这是被人拿着短板了。”
　　卓扬无奈的笑了笑，却又忍不住试探着问道。
　　“既然我们三个都在这里了，那叶子会不会也……”
　　乔缓摇了摇头。
　　“我来到公司之后还一直都没有见过他。”
　　“我也拜托一些人去问了，可是始终都没有叶一未的消息。”
　　“可能是因为他的名气太大，现在不得不找个地方避一避风头吧？”
　　“唔……也是。”
　　卓扬若有所思的摸了摸下巴，随即与乔缓分享了一条十分重要的线索。
　　“我刚才去监控室里查看过了，这个学校的设定是在暑假期间，按理来说应该是没有任何人进出的。”
　　“可是这里的监控却在案发当天拍到了四个人的背影。如果说一个是受害者、另外的是犯罪凶手和证人……那最后一个又会是谁？”
　　“谁知道呢，或许凶手不止一个。”
　　乔缓耸了耸肩。
　　“要不我们就先去随便找找吧，总在这里坐着也不是个办法。”
　　“听说只要不能找出犯罪嫌疑人，游戏就不会结束。完全不给咱们摸鱼的机会……”
　　“对了，这里的规则和以前那些破案节目都不相同。”
　　“不光是要找出凶手才行，还要避免凶手为了保全自己而对别人动手。”
　　“有意思……不过你应该不是凶手吧？”
　　卓扬眼底闪过一丝笑意，佯装自己十分害怕。
　　乔缓哈哈一笑，直接拿出了一张制作组制作的极为逼真的警官证。
　　“我不但不是凶手，而且……”
　　“在这局游戏里，我还是一个铁好人。”
　　卓扬立即进入录制状态，也不知道是在哪学的。
　　“啊？这个警官证会不会是假的？你才是真正的凶手？”
　　乔缓：……
　　铁好人还要被怀疑是反派卧底。
　　真的要上演无间道吗？
　　哒哒——哒哒——
　　楼道里传来的隐约的脚步声，让两人脸上的笑意顿时消失无踪。
　　两个人沿着楼梯躬身上行，尽可能避免发出任何的声响来。
　　二楼右侧。
　　一个看起来就有些神经质的男生正在楼道里小范围的踱着步。
　　他的眼神不断在楼道里逡巡，却始终没有离开他身后的那道门太久。
　　“穿着黄衣服的是NPC……”
　　乔缓小声道。
　　“如果我们过去的话有可能被击杀，也有可能会获得新的线索。”
　　“一起上。”
　　卓扬的声音从乔缓后方传来。
　　乔缓点了点头，对着身后的人挥了挥手。
　　两个人随即潜行到了男孩身后。
　　“你是谁？这门后有什么！”
　　卓扬出手极为迅速，直接从身后控制住了男生的行动。
　　“人不是我杀的，你们抓我也没用！”
　　黄衣服的男生使劲了全身力气拼命蹬踹着。
　　可他的力道完全不足以挣脱卓扬的手臂。
　　“好了卓哥，轻一点。”
　　乔缓默默给卓扬比了个拇指，笑着对男生道。
　　“既然你说抓你没用，那就说一条有用的消息出来吧？我们都没有找到什么别的线索，你就当帮帮忙，好不好？”
　　男生双目紧闭，肉眼可见的萎靡了。
　　今天的黄历写着不宜出行吧。
　　不远处，看到这一幕的导演组：害怕。
　　陈夕还让他们多照顾这几位艺人，可面前的两位真的不是本色出演吗？
　　他们明明没有剧本，为什么这俩人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的套路可以这么默契？


第71章 
　　岂料，男孩浑身颤抖竟不是因为害怕。
　　他抬眸，嘴唇翕动半晌才喃喃出声。
　　“所有人都在栽赃我，怀疑我……”
　　“我怎么知道你们会不会真的帮我！”
　　男生神经质般的念叨着，看向乔缓的时候，表情也越发阴郁。
　　“你怎么能够证明你是会选择帮我的那一个，而不是想害死我的人！”
　　饶是乔缓和卓扬都知道这是综艺，一时间也小小震惊了一把。
　　娱乐圈果然卧虎藏龙，这NPC男生的戏也太好了。
　　“我是警察。”
　　乔缓拿出制作组仿制的一张的警官证，义正言辞的说道。
　　他不愿破坏对方的精彩演出，所以拿出警官证的动作也带着往日里的气势，特别自然。
　　看到这动作和那张证件，男生终于松了一口气，可是他眼中的那一丝怀疑仍旧没有退去。
　　“我真的没有杀人！”
　　“可是……可是有人说就是我把她从天台上推了下去。”
　　“我实在是没办法了，只能抓了一个人质过来来保护我自己……”
　　男生的表情惊疑不定，说到有人逼迫杀的时候，声音都在瞬间拔高了一个度。
　　乔缓立即抓住重点。
　　“你说有人逼你认罪？他是谁？”
　　“那个人长什么样子你还记得吗？”
　　男生的眼底流露出一丝茫然，很快摇了摇头。
　　“他只是把我困在通往天台的楼道里，然后留了一张叫我认罪的纸给我。”
　　“当时我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听到突然砰的一声巨响，然后那个女生就躺在血里面了！”
　　“再后来……就有一个人在楼底下质问着我是不是我对那个女生动的手，还把我当成了杀人犯……”
　　入场拍摄之后设定的时间与现实生活中的有所不同。
　　看来在他到达这里之前，已经有人进场了。
　　那楼下的人，会是动手的人吗……
　　乔缓眉头一皱，陷入了思考。
　　早就松开了男生的卓扬从头到尾打量了一下他穿的十分贴身的衣服，又伸手向他腰间摸了摸。
　　毫无发现的他对着乔缓摇了摇头。
　　“既然他的身上没有武器，应该不是会伤害我们的NPC。”
　　没有武器……
　　那就是来提供信息的了。
　　“那你的人质知道什么吗？”
　　“如果你把他交给我们的话，我们可以考虑送你出去。”
　　“真的吗？！”
　　男生的眼中有一道惊喜一闪而过，表情也不再一直紧绷着了。
　　“真的，相信我，警察不会骗人。”
　　乔缓轻轻拍击着男生两侧的手臂，帮他放松下来。
　　男生也终于松开的手，在乔缓面前展示了一下他的钥匙。
　　钥匙的尾端有一个奇怪的红点，像是操纵什么的机关。
　　“等你们把我弄出去之后，我就解除钥匙上的机关。”
　　“但如果你们是想害死我……”
　　“那我们就一起死。”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男生的眼睛里跃动着诡异的光。
　　不得不说，他演的还真是挺有神经质的感觉的。
　　乔缓见他十分入戏，就也随着男生的意思点了点头。
　　看他的反应如此敏捷，乔缓都觉得他如果不去参加卧底工作或者是进军影视界，都算是屈才了。
　　卓扬在把男生顺利的送入了证人等候区之后，也把男生手中的那枚钥匙换了过来。
　　而另外两个也找到这里来的参与者，似乎已经结成了联盟。
　　看到乔缓和卓扬站在一起的时候，他们一直在远处站着。
　　场面间有些微妙的平衡。
　　这两个人的确不笨。
　　在观察着乔缓他们举动的同时，也一直保持着十分方便逃走的距离。
　　毕竟游戏才进入到第一阶段，不能确认对方是否是凶手的时候还是保持距离为佳。
　　乔缓并未在意那两个人的表现，拿起钥匙就要开门。
　　可是，吕一凡的眼睛再看到那把钥匙的时候突然一亮。
　　他不顾身后的女人紧拽着他衣袖的动作，上前一步客气问道。
　　“能不能考虑一下跟我们共享里面的消息？”
　　“如果里面有什么危险的话，我们还可以一同承担。这样……获胜的几率也会更大一些。”
　　并不想在节目中大出风头的乔缓听清了对方的来意之后。顺着吕一凡的话从善如流的点了点头。
　　反正参与这种节目，一是为了拓宽他们的人脉，二就是为了配合陈夕让他们保持曝光度的要求而已。
　　刚才他的耳麦里一直没有传来破案进度的提醒，乔缓也实在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
　　但是如果有人愿意替他们出这个风头、把眼下的案情进展推动起来，那当然是再好不过了。
　　吕一凡轻轻一笑，领了人情，转过身去。
　　大门被缓缓推开。
　　门内关着的那一道人影立刻扑到了挡在他面前的铁栏杆前，大声叫着。
　　“这里刚刚发生了一桩凶杀案！那个女孩不是自杀的！她是被别人……”
　　门后的那个人正叫嚷着的时候，乔缓和卓扬也已经拿出了十足的警觉才走进门来。
　　三人相顾无言，竟然陷入了一阵十分诡异的沉默。
　　乔缓还很是体贴的帮他关上了房门。
　　“这位证人请你……你……你继续。”
　　乔缓勉强端正神色，却也止不住嘴角的笑意。
　　而见到两张熟悉无比的面庞之后，叶一未脸上的冷漠神情也难以维系下去了。
　　怪不得他父母说什么也要让他参加这档节目！
　　甚至不惜以给爷爷筹备生日礼物的理由，骗他上了自家的保姆车！
　　最近一段时间，叶一未为了不再度进入娱乐圈可谓是千防万防、事事小心的。
　　可叶一未就算再怎么谨慎，也没有想到自己的父母居然会和那位一直邀请他加入到星河公司的陈总早已在达成了交易。
　　家里的保姆车一停，他就被陈夕扔了一个剧本和一张不容置喙的合同，然后送到了这里来。
　　还说是有什么重要的任务，等他配合着完成，如果他不出现，修四的另外三人可能要面临极大的困境！
　　此刻，叶一未只想说一句：好人难做。
　　在发现他们所说的那件十分重要的事情就是拍这档综艺之后，叶一未觉得自己仿佛进入了一个什么整蛊游戏里面。
　　而在他看到那两张熟悉的不能再熟，所以只有他能看出来二人严肃的外表之下是在强忍笑意的面庞时，一种毁灭世界的冲动充斥于他的心中。
　　“……”
　　要不你还是把我杀了吧？
　　看着乔缓和卓扬即将游走在笑出声的边缘，叶一未就想着一开始还不如自己痛痛快快的答应了算了。
　　还能免遭坐江人宝开的保姆车之苦。
　　思绪错乱之中，他竟然把因为无聊而翻了好几遍的台词也忘了个干净。
　　因为此刻的在他的心中，装的全都是对于自己父母无穷无尽的吐槽。
　　别人都是儿子坑爹，就他们俩狠得下心来坑自己的儿子是吧？
　　可是叶一未在注意到对面正在拍摄他们一举一动的摄像头时，又重新找回了自己执行卧底任务时的感觉。
　　事已至此，他想跑恐怕也已经跑不掉了。
　　没办法……先继续往下演吧！
　　叶一未闭了闭眼，回忆起剧本里曾经提到的关于他现在扮演的这个角色的人设。
　　随后，他硬生生从自己高冷的脸上挤出了一丝像是慌张神色。
　　“你刚才想要说什么？”乔缓十分配合的重新抛出了话题。
　　“我……”
　　“哈——哈——原来你们在这里！可让我好一通找……”
　　叶一未正要开口的时候，从不同的通道进入这里的白吉克也终于找到了暗藏着证人的房间。
　　叶一未的眼中有一抹惊喜闪过。
　　乔缓正要迎着白吉克进来的时候，却又从白吉克过来的方向看到了一道匆匆躲进角落里的阴影。
　　“不管你是谁，现在都可以出来了。目前是证人诉说自己目击现场的时间，没有人会对你动手。”
　　乔缓轻轻晃了晃自己手里的那张警官证，对着那个在跟着白吉克过来之后、却把自己隐藏在楼道里的人轻声说着。
　　“我是今天的警长，可以保证你的安全。”
　　“但是如果你再犹豫的话，极有可能错过一些重要的证据。”
　　在几秒钟的沉默之后，穿着一身牛仔装的卢菲菲从楼道转角走了出来。
　　卢菲菲是从网红转型的歌手，嗓音的先天条件非常不错。
　　这是她第一次参加综艺，整个人都透着紧张。
　　“恭喜各位触发隐藏条件：所有存活嘉宾同时找到目击证人。”
　　“安全屋已开启。在交换证据的过程中，凶手不得伤害证人以及其他嘉宾。”
　　所有人的耳麦里传出了一声提醒后，只有10分钟的交换线索的倒计时也随之开启。
　　想要调查清楚事情真相的几位嘉宾都已经出现。
　　而位于他们汇聚的视线中心的，自然是这次自杀案件的唯一一个目击证人。
　　乔缓微微挑了挑眉，随手拿起放在桌边的本子，准备把所有人的身份和时间线都顺便记录下来。
　　之前在警局里的一些相关培训，让乔缓在拿起那个本子的时候还下意识地偏了偏头。
　　——这个举动，是为了看一下门口正对着的监控摄像是否打开，以便确定是审讯是否能够继续进行。
　　乔缓很快意识到了自己的本能反应有些太过明显，就任由着自己的视线随意的逡巡了一圈，这才又回到众人的身上。
　　“乔警长，你这……还挺像模像样的。”
　　微微抬了抬下巴的吕一凡并不友善地调侃着。
　　吕一凡混迹娱乐圈的经验老练，先入为主的断定这是乔缓草一个“敬业”人设。
　　想起修四几乎是无缝衔接着被签约到星河的事情，早已断定他们和陈夕关系匪浅的吕一凡脸上挂满了假笑。
　　“放心吧，查案我是专业的。”
　　乔缓也扯了扯嘴角，附和了一句。
　　“那就看警长的啦！”吕一凡笑着道。
　　真正会查案的人才不会说自己会查案呢！
　　“证人说说吧，在案发的时候你看到了什么？”
　　乔缓突然严肃起来的模样让吕一凡有些挂不住了。
　　他睨了乔缓不知何时就已开始记录的纸面一眼，不满的嘀咕了一句。
　　“这有什么可装腔作样的？谁没看过电视剧是怎么着，大家不都是这样演吗……”
　　修四几人耳聪目明，吕一凡的话自然逃不过他们的捕捉。
　　不过说起谁更专业一点……他们几个十分默契的低头掩饰着自己的笑意。
　　说出来不怕吓死你！要是说办案这件事情，我们几个的的的确确是专业的……白吉克不住腹诽着。
　　叶一未清了清嗓子，在这屋子里的气氛越发尴尬的时候慢慢道。
　　“我说，那个女孩不是自杀的……”
　　“她跳下来的时候……”
　　从叶一未的叙述之中，所有的嘉宾也大概了解了自杀案的案发经过：
　　“自杀”的女生之所以会选择在放假的时间里偷偷来学校，是为了给自己喜欢的男生过生日。
　　而为了给对方准备一个足够大的惊喜，受害者和她的两位好友就想提前过来布置了一下教室。
　　而与图书馆管理员一向相交甚好的叶一未在得知图书馆管理员生病之后，前来学校帮他接应一下今天会到的新书。
　　就在那边的三个人正打算行动的时候，已经把门锁好了的叶一未刚好听到了他们的议论。
　　而叶一未才刚走到学校的树林那边，就听到了重物落地的声音。
　　透过树叶的缝隙，他能模糊的看到一个女孩的身体倒在了血泊之中。
　　正当他想冲过去看一看的时候，却突然被不知道从哪里冲出来的人把麻袋套在了头上。
　　叶一未忙于挣脱，没看清楚是谁对自己动了手。
　　可在忙着逃跑的过程中，叶一未意外遇到了那个叫嚷着“我没有杀人”的男生。
　　虽然叶一未在争执的过程中已经用尽了全力，可对方不知用了什么方法，直接把他弄昏了。
　　随后，乔缓他们所见到的那个男生就把他关在了这里。
　　叶一未目前所能提供的线索只有这些。
　　他的话刚说完，所有人就都陷入了沉思。
　　为了降低本节目的难度，节目组一早就告知所有证人不能说谎。
　　男生说他一早就被困在楼道里，那么这肯定就是一场谋杀。
　　除了乔缓之外，在这期节目中所有人的设定都是这一期节目里死者的同学或者老师。
　　所以说，在场的人除了乔缓这个警察和作为证人的叶一未以外，都有杀害女生的嫌疑……
　　“请问导演组，证人有可能是杀人凶手吗。”
　　最后一个来到这里的卢菲菲按了一下自己的耳麦，小声问着。
　　在导演组给出否定答案的时候，坐在对面的吕一凡和汪晓雅也不约而同的露出诧异的表情来。
　　这期实景模拟破案节目在设计时就采用了较高的难度作为节目爆点。
　　每期节目，嘉宾只可以有三次向导演组提问的机会。
　　在看到卢菲菲这么快就用掉了一次询问的机会，吕一凡的眼中流露出一丝鄙夷的神情。
　　“在逃生环节里，好像并没有出现其他的受害者……”
　　乔缓一边说着一边扫视了这个房间一圈，可惜并没有什么其他发现。
　　“现在，我们除了叶同学的证言之外，对于这个女生的社会关系几乎没有任何了解。”
　　“我建议咱们分成几个小组，去看看这个学校里还有没有其他的线索。”
　　“要不就分成两组？一组三个人，一组四个人。”卓扬试着建议道。
　　“如果遇到什么情况的话也好来得及应对。”
　　“我出不去，你们分成两组就行。”
　　叶·人类的悲欢与我并不相通，我只觉得他们吵闹·一未。
　　“我也觉得这样比较合适。”
　　进门之后一直没有开口的汪晓雅带着温柔笑意看向卢菲菲。
　　“你愿不愿意和我们……”
　　“你没发现她的逻辑性实在差的要命吗？叫她过来做什么？”
　　吕一凡有些不耐烦的别过头去，在汪晓雅耳边低声说着。
　　“我们两个一组，你们各位就自便吧。”
　　似乎是对于刚才几人的笑意耿耿于怀，吕一凡的话音刚落就拽着汪晓雅从这里走了出去。
　　他连一个眼神都没留给修四，仿佛巴不得自己能够快点看不见这一群令他有些厌烦的人。
　　而吕一凡的突然离开，其实还有另外一个原因。
　　如果是修四四个人中只有两个的话，他还有和他合作的意图。
　　但如今四个人都在这里了，他必须要另辟蹊径才能够获得更多的曝光度。
　　而且，如果还想参与这档节目的下一期拍摄光是隐藏凶手的身份、或是猜对凶手是谁可是不够的。
　　还要尽可能高地还原凶手的作案过程和动机，推测出来的结果越高越好。
　　而与事实真相背离的人，自然会被淘汰。
　　所以，他说什么也不可能带上一个一上来就浪费了一次珍贵机会的笨女人的。
　　为了快点寻找到别的线索，吕一凡的步子越迈越大。
　　＊
　　安全屋中。
　　“你呢，你想单独行动还是……”
　　乔缓扭过头来，看着被吕一凡二话不说甩在这里的卢菲菲。
　　“我想跟你们一起。我不会添麻烦的。”
　　卢菲菲虽然声音很小，但她的态度却十分坚定。
　　“都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没什么添麻烦不添麻烦的，”乔缓温和地点了点头，看向另一边，“卓哥，那你们就去受害者死亡的第一现场看一看。”
　　“我和小白去叶哥被蒙上头的树林里找找，最多查找40分钟。”
　　“如果没有线索的话，咱们就在存放受害人尸体的地方见面。”
　　几人校对了一下手表上的时间，纷纷离去。
　　叶一未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离开这个房间，默默叹了口气。
　　他的戏份应该就这么多了吧？
　　另一边。
　　乔缓他们正沿着操场跑道往树林的方向走。
　　看到卓扬他们走远，白吉克才问出了那个让他有些疑惑的问题。
　　“那个女孩儿明显战斗力不强，逻辑性也实在一般……乔哥，你为什么会答应她跟我们一个组啊？”
　　“你好好想想。刚才她是不是一直跟在你身后？”
　　“就连你也是等到我提醒的时候，你才发现你背后有人。”
　　“如果不是她专门练习过降低自己存在感的办法，就是她天生走路没什么动静。”
　　乔缓擦了擦额头上渗出来的汗水，笑着问道。
　　“这样的人……你能说他一点用场都派不上吗？”
　　“哦……原来如此！怪不得那会我总觉得背后的感觉怪怪的，但却说不上来是因为什么……”
　　顶着几乎能把人晒化的大太阳，乔缓和白吉克再一次靠近了那个有着斑驳血迹的地方。
　　“再者说了，如果是我们几个想在这种探案的节目里获胜……”
　　“那还不容易？”
　　乔缓的视线逐渐变得锐利起来。
　　他的目光所到之处，早就布置好的隐形摄像头被一一点出。
　　作者有话说：
　　叶一未：心里苦，为什么我不能演警官！
　　乔缓：证人同志你好，我是警官，请问你有什么不满意的事要对我说吗？


第72章 
　　《警长你好》的直播间。
　　当乔缓的视线从哪些隐藏极深的摄像头上一扫过的时候。
　　无论是因为他们太久没有搜寻到线索而焦急的观众、还是只不过拿这个综艺来打发时间的人，都不约而同的觉得自己的背后突然一凉。
　　虽然并未与乔缓进行任何直接接触，但直播间的观众们此时心里的浮现了一个同样的想法：
　　哪怕是躲在屏幕后的自己，也躲不过那双眼睛的追寻。
　　这个直播间，是在所有参与本期节目的嘉宾都入场之后的第一时间紧急上线的。
　　所以，目前得到了消息敢来看直播的人数并不算多。
　　但是，观看数量在开播之后一直稳步的增长。
　　开启直播间的事情制作组并未提前告知任何一个参与到其中的嘉宾，因为他们要制作的是一档真正意义上的真人秀。
　　而这，也是星河出于想要打造一档更具有他们公司的鲜明风格的娱乐综艺节目的考虑。
　　所以，《警长你好》并没有从直播或者后期剪辑中选择，而是两者兼之。
　　星河提供的双程服务不但可以满足对某些嘉宾比较感兴趣、闲暇时间比较多的受众；
　　而且也在尽可能的满足时间并不充裕的一些观众的需求。
　　直播是从嘉宾进场的那一刻起开始的。
　　而在直播结束后，两天内播放出来的剪辑版则会更为精简。
　　比较有趣的花絮也会予以保留，让时间比较忙碌的受众可以在了解到完整的案件脉络之余，还能够不错过一些经典的小片段。
　　此时有时间盯着这档节目的观众，主要是一些比较相信星河影视口碑的中年人。
　　他们的口味一向是各大年龄层里最挑剔的，丰富的社会经验更是让他们很难接受一些卖惨的小白脸人设。
　　从文艺界百花齐放的年代走过来的他们，是最看不惯打着偶像名头、享受着完全德不配位的高薪的那一群人。
　　可是在看清了乔缓接下来的动作之后，那些原本对于这个从污点公司出来的偶像团体抱有一定成见的人，观念也不由得跟着改变了一些。
　　“这个小娃娃的眼神怎么这么亮堂？是特意在哪里练过吗？”
　　“不是说所有参与节目的嘉宾都不会知道屏幕背后有人吗？我怎么感觉他都已经看到我了似的……”
　　“哟，这个小伙子的直觉可真厉害！一下子就发现了墙角里的那个摄像头，我刚才用那个角度看节目的时候都不知道自己在哪……”
　　除了这些第一次了解到修四的叔叔阿姨们之外，有不少螺四粉也闻讯而来。
　　是的，别家粉丝名都是怎么好听怎么来，修四粉见等了这么久自家偶像都不给他们起名，干脆找了个最扣分的谐音梗。
　　不过，这倒也挺符合自家偶像在娱乐圈里清流一样的人设，“螺四粉”这个名字和修四每次营业出圈的方式一样离谱。
　　虽然不少螺四粉在听说陈夕的真人秀中有可能出现修四的身影，可是在点进来之前他们确实是没抱太大希望的。
　　毕竟现在星熠的罪名未定，还有哪些人涉及到其中都是说不准的事情，任谁都很难想象陈夕会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再送他们走回到公众面前。
　　可是，当螺四粉们看到这四个人以极为奇妙的方式合体，有不少人在屏幕的那一边感动得泪目不止。
　　“只要活得够久，我的偶像就一定会合体！呜呜……”
　　“没别的说的了，从今天起陈总就是我异父异母的亲姐妹！”
　　“哈哈哈哈哈，srds，叶一未的表情也实在太搞笑了一点吧？”
　　“他一个人呆在栏杆后面的样子实在是好委屈，怎么会这么可爱……”
　　“额额额，大家看他的样子有没有觉得有点眼熟？”
　　“哦哦！我看着有点像#有本事别让我出去，等我出去把你们都杀了#的那张猫猫的表情包？”
　　“谁让乔缓他们走的那么决绝，看都没看他一眼就把他撇在那里了！”
　　“哈哈哈……这个虚假的兄弟情，我真的能笑一辈子……”
　　螺四粉们笑中飙泪，一直不停截着图的动作却没有被耽误分毫。
　　在乔缓几人还都被迫认真查案的时候，螺四粉们自发从节目中截下来的表情包就已经在许多沉寂已久的小群里边四处乱飞了。
　　当然，螺四粉们可没有忘记修四之前还曾是宣传法律宣传大使的事情。
　　所以，当那些照片疯狂上传之后，所有修四相关群的群主们也不厌其烦的把上传到相册里边的表情包打上了厚厚的一层水印。
　　“仅供娱乐，禁止商用！”
　　“一旦发现，侵权赔偿！”
　　“螺四粉图，恶灵退散！”
　　……
　　乔缓虽然并不知道那些摄像头后面正有着无数双眼睛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不过就算是他已经知道了这里正在直播，恐怕无法对他的行为产生一丝半点儿的影响。
　　绕过操场以后，乔缓和白吉克几乎毫不犹豫的往有血迹的方向走。
　　就在刚才随便乱转的时候，他已经将整个校园差不多调查了一遍。
　　在这个过程中，乔缓早已经发现了存在于场地里的摄像头的分布规律。
　　而这些于校园自发布置的监控仪器显然有着不同型号的摄像头，肯定就是摄制组布置场地时才留下的。
　　摄像头分布的越多的地方，自然就是暗藏蹊跷的、或者说是案件中必须要仔细侦查的地方。
　　所以，乔缓可以确定这个有着这个上下左右至少有着七八个隐形摄像头机位的地方，一定有什么猫腻。
　　而出现在操场侧边一小排树荫底下、又蔓出了台阶的血迹，应该就是真正的第一案发现场。
　　乔缓蹲下身来，仔细的观察着眼前的这条血痕。
　　血痕后浅前深，最远处的地方并没有溅射出来时会留下的椭圆形斑点。
　　反而是小树林靠着右边的那一侧血液留下的痕迹十分集中，浅浅的一洼到现在都没有干涸……
　　可是除了这里，乔缓并没有在别的地方发现受害者的其他血迹。
　　并没有在真实情况下办案中那样复杂的影响因素，天气情况也正常，乔缓可以确定这里是受害者死亡的第一现场。
　　但是……从天台到这里但距离虽然说不上遥远，但是背着一个人的话也绝对可以掏空凶手的体力，更何况上去之后还有4层楼的高度。
　　那么，凶手如何完成受害者身体的转移、如何隐藏掉其他血迹的呢？
　　这些细节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乔缓一时还有些摸不清头绪。
　　拍掉了裤子上的灰，乔缓从树林里钻了出来。
　　“乔哥，你能看出来什么吗？”
　　“恐怕这里就是第一案发现场，目测受害者应该是被什么重物或者钝器击穿了颅骨，才会有这么大的出血量。”
　　“我猜……那个女孩是被人杀了之后又被拖到天台上的，凶手是想要借助时间差给自己制造一个不在场的证明。”
　　“而叶一未之所以会被蒙住眼睛……”
　　乔缓下意识地抚摸着自己的拇指，有条不紊地推理着。
　　“恐怕就是因为凶手不想让他发现从天台上被推下来的人其实已经是个死人了。”
　　白吉克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随后便建议道。“那我们现在要不要去跟卓哥会他们会合？”
　　“不用，尸体的事情他们会调查清楚的。”
　　“我们最好先去调查清楚受害者的背景和她的社会关系，尽可能把凶手的范围锁定……”
　　两人抬腿欲走，乔缓突然扭过头来看向似乎还没来得及说明自己身份的白吉克。
　　“对了小白，这次你和死者是什么关系来着？”
　　问到这里时，白吉克的眼神却不自觉的有些闪烁。
　　“我……我就是死者暗恋的人……”
　　白吉克有些窘迫的表情也暴露在了镜头底下，引得屏幕后头的螺四粉们惊呼不已。
　　“啊这，像极了连小姑娘的手都没摸过的母胎SOLO二十年的我哥。”
　　“节目组这是要把反差进行到底啊！”
　　“所以让乔缓演警官也是反差之一了吧！”
　　“也不知道刚才那两个人的进度怎么样了？不会还什么都没找到呢吧？”
　　“我们乔哥查起案子来就是这么专业！逻辑推理简直满分！（对不起小白姐姐在努力引导话题了！）”
　　＊
　　楼道里不时回荡起两个人的脚步声。
　　决定独自行动的二人组，如今的进展的确如螺四粉们猜测的那样——
　　吕一凡领着汪晓雅又在楼道的那一边折回头来，他们不知道，已经在教学楼里绕了有多少圈了。
　　即便与修四他们分开行动，可是这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他们并没有搜寻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意识到自己半天没有进展之后，吕一凡表现的有些焦躁。
　　他左右看了看，刻意避着摄像头将汪晓雅拉到了角落里。
　　“你舅舅不是这个节目的副监制吗？真的一点线索都没透露给你？”
　　汪晓雅摇了摇头，“这次的节目真的跟一次以前那些拍的都不一样，我是跟你说过的。”
　　“陈夕那边和董事会立下了军令状，还让所有人都签了保密协议！谁都不敢把这件事情往外透的……”
　　“啧……那你就不能想想办法吗？”
　　“怎么可能啊？我舅舅他们还砸了一大笔钱进来，他们可不会放弃这个节目可能带来的收益、偷偷把消息放给我。”
　　“所以啊……”汪晓雅不着痕迹的把吕一凡的手从自己挪了下去，“你就别想着走走捷径，就能把证据调查出来了。”
　　“这群老古董难不成是疯了？”
　　吕一凡完全无法理解的皱起了眉头，却又将希望放在了汪晓雅身上。
　　“哎呀……那进来之前你有没有疏通一下关系，现在给他打个电话也行啊。”
　　汪晓雅翻了个白眼给他。
　　“我一样想赢！谁都知道这节目肯定会火。”
　　“可是咱们俩一直在一起，如果有线索的话我还瞒得了你吗！”
　　吕一凡轻叹了一声。
　　“这一次实在是失算了……”
　　“我以为跟着你来录这档节目还能弄个形象好一点的人设呢。这么看起来……恐怕又没戏咯。”
　　“没关系，咱们尽可能努力表现呗？”
　　汪晓雅笑嘻嘻的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安慰道。
　　“反正胜败乃兵家常事，只要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尽可能的把案子还原出来不就行了吗？”
　　“如果实在找不出来什么线索，那也只能怪咱们两个运气不好咯。”
　　汪晓雅眉眼一弯，笑起来的时候眼里荡漾着点点星光。
　　吕一凡看着她的模样，心情也莫名的轻松了不少。
　　等到两个人再次从拐角处走出来的时候，气氛显然比刚才要轻松的太多。
　　“这是一班，这是二班……哎？这里不就是那个女生的教室吗？”
　　汪晓雅忽然之间想起了什么，指着门牌兴奋的叫道。
　　“走，我们进去看看！”
　　“这个门牌号贴的这么明显，里面没准就藏着什么线索呢……”
　　二人终于抓到了一点线索的痕迹，便毫不犹豫地推门走了进去。
　　教室门口贴着座位表让他们很容易的就从这三四十个座位中找到了受害者的位置。
　　而她的抽屉里也的确放着一本日记，只不过前几页都被撕了下去。
　　到底是谁撕的，此时已经无从判断了。
　　把门关好之后，吕一凡和汪晓雅就在就把门板堵住、坐在门后读了起来。
　　可是当他们看清楚日记本上写着的那个名字的时候，两个人的瞳孔却不约而同的缩了一缩。
　　“怎么会是他？！”
　　一阵诡异的沉默之后，吕一凡和汪晓雅交换了一下眼神。
　　“你觉得……他是凶手的可能性大吗？”
　　“……我怎么觉得这是导演组给咱们设计的坑呢？”
　　“我也觉得其中有诈……一档探案节目怎么会把这样直白的线索摆出来给咱们看？ ”
　　“不管了，先把这个证据带回安全屋去。”汪晓雅攥着本子说道。
　　“好。”
　　＊
　　卓扬和卢菲菲走到了临时搭建的停尸间里。
　　选择前来查看尸体状况的卓扬和其实都已经做好了跟在自己身边的女孩会被面前十分逼真的尸体吓到的情形。
　　可是卢菲菲的反应比他想象中的要淡定很多，根本没有半点被吓到的样子。
　　卓扬不禁看了她一眼。
　　而卢菲菲不仅在进门之前特意戴上了口罩和提前寄存在导演组的眼镜，还招呼着卓扬一起装备好自己。
　　对于一个“毫无准备”的人来说，这动作也太专业、准备得也太全面了。
　　可她就这么大大方方拿了出来，却又不想是在隐瞒什么。
　　卓扬暂时把疑惑压在心底，因为他不是警长，就算卢菲菲真的是凶手，也无法伤害他。
　　还是先搜证吧，只要一会儿留神她对乔缓的动作就好了。
　　两人来到“死者”的面前，从头到尾的仔细从头到尾，仔仔细细的将她整个人检查了一遍。
　　卓扬皱着眉头，一边查验着死者身上有无其他造成致命伤的伤口、一边小声推理着。
　　“嘶……从伤口看来可以确定是钝器致死。”
　　“可是她出事的地方不是天台就是树丛，也没有什么钝器出现过啊……”
　　“卓哥？我可以这么叫你吧。”卢菲菲一边检查着死者四肢末端可能提供给他们的线索，一边对着卓扬问道。
　　卓扬警觉。
　　这是在套近乎？
　　但他还是随口一答：“随便你怎么称呼都行。”
　　“嗯……卓哥，我发现学校里有不少用于日常维修的工具。”
　　“可能是凶手找到了类似的工具箱，这才利用里面的钝器把受害人杀了。”
　　“也有这个可能……反正现在可以确定致命伤不是他从天台上跌下来的时候导致的。”
　　“因为她的额头上和其他肢体只有一些擦伤，伤口处的血液明显已经开始凝固。”
　　“唯有颅骨后方的这一块伤痕明显特别严重，还把她的头发都粘在一起了……”
　　“哎？这又是什么……”
　　卓扬试图拨弄开死者头发的时候，手上突然感到了一阵莫名的粘连感。
　　他小心翼翼的把受害者的遗体翻过面来，便能够看见她后脑的那一片除了血迹之外，还有什么其他东西把死者的头发黏上了。
　　只不过，现在死者的后脑部位都被血液弄得湿哒哒的，具体也分辨不清楚这个又是些什么。
　　可是卢菲菲在看着受害者后脑上，那有些奇怪的造型的时候，也跟着一起陷入了思考。
　　＊
　　“第一轮搜证时间到，请各组嘉宾尽快赶回安全屋进行讨论。”
　　导演组的提醒适时而来，手里已经掌握了不同程度的证据的众人也纷纷落座。
　　在没有主持人的情况下，只能由警长来充当带领查案节奏的主持人了。
　　乔缓低头想了想，随即对着吕一凡汪晓雅那边问道：
　　“请问受害者的两位朋友，你们搜索到了什么吗？”
　　“我们的确找到了一点东西，这好像是受害者的日记。”
　　“你们两个……今天是为了陪着受害者给她喜欢的男生准备生日惊喜是吗？”
　　乔缓把汪晓雅递过来的东西接到手中，又问道。
　　吕一凡先点了点头，没有再提供任何线索。
　　汪晓雅见吕一凡不说话，便补充了一句。
　　“其实，我们是今天才知道小悦一直喜欢那个人的。”
　　“之前我们问小悦，她只是说她和那个人之间就跟我们三个人一样，都是朋友关系……”
　　“没想到她连表白都没有表成，就……”
　　汪晓雅适时的低下头抹了两滴眼泪，仿佛真的因为自己的好友突然离世而陷入悲伤。
　　乔缓听完汪晓雅的陈述，又转头看向白吉克。
　　“那你也是因为小悦给你写了那封信，你才会在今天来到学校，对吗？”
　　白吉克也点了点头。
　　“好。”
　　乔缓的视线再次转移，落到了卓扬和卢菲菲身上。
　　“那么请问。你们两位今天为什么会过来呢？”
　　“我的作业落在学校了。那是周一必须要交的东西，所以我就回了趟学校。”
　　卢菲菲适时的皱起了眉头，回忆着自己走进学校时看到的情况。
　　“我还没走到操场，站在门口不远处的时候，就看到了一个人从天台上掉了下来。”
　　乔缓很是敏锐地捕捉道了卢菲菲陈述时措辞的不同，他立刻再次发问。
　　“你说……是有人掉了下来，而不是有人跳了下来，对吗？”
　　卢菲菲点点头，“我看到小悦掉下来的时候，小悦身后还隐约站着一个人。”
　　“但我并没有看清，她后面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作者有话说：
　　螺四粉：为啥我们的偶像还不引导起粉丝名，那我们自己叫自己螺四粉，应该能引起他们注意了吧！
　　修四：饿了。粉丝名是什么，可以吃吗？
　　螺四粉：还真可以＝w＝


第73章 
　　“啊！！！这一下子也太吓人了吧……”
　　“我的妈呀，我的心都快跳出来了！”
　　“导演组你好，我的医疗费用请你赔偿一下Orz。”
　　卢菲菲的那句话说出口之后，直播间里的所有关注都不由得一起倒吸了一口冷气。
　　虽然他们都能猜到，这一档探案节目的爆点就是给人以绝对的代入感、让大家都能够身临其境的把自己当成探案者。
　　可是导演组却在卢菲菲说完这句话之后，居然适时的又配上了一个人从高楼上远远跌下的片段。
　　血液见证着生命的流逝，让屏幕面前的人们都感觉到了无比的真实。
　　配合着那似远似近的声音，就好像他们也跟着卢菲菲一起见证了那个生命的陨落似的。
　　尤其是在此之前，不少人还从吕一凡和汪晓雅的镜头中看到了受害者塞进男生抽屉里的精心准备的小礼物。
　　她并未直接表达自己对对异性的青睐，可是她为自己心仪的男孩认真写下、她亲手绘制的贺卡上祝他生日快乐的话语却是那样真挚。
　　而大家也早都发现了，受害者的头上还有一个鹅黄色的发夹。
　　少女的颜色。
　　少女情怀总是诗，在半小时之前，她是那样的生机勃勃、对自己未来的生活充满了希望。
　　可就在转瞬之间，那一只从她背后伸出来的手，却将无辜的性命直接送去了轮回彼岸……
　　“这个案子看得我真是着急！到底是谁动的手啊……”
　　“刚才我看见日记里好像有一页上写着白吉克的名字，也不知道是不是看花了……”
　　“对了，汪晓雅说受害者曾经被白吉克拒绝过，后来她跟踪白吉克去他家的时候，也被他发现来着！”
　　在直播间里的推论逐渐倒向是白吉克动手杀人的过程中，也有人提出了自己的意见。
　　“我觉得卢菲菲也有问题！汪晓雅不是说受害者的关系跟她一向不好吗？”
　　“如果大家相信了她刚才说看到有人推了受害者一把的证词，这正好不就恰好能够甩清自己的关系了吗？”
　　“大家别忘了，真正的凶手是可以说谎的……”
　　“dbq，难道大家不觉得吕一凡的表现有点奇怪？”
　　“是有点？他一开始他还说要跟着乔缓一起搜集线索，可是知道乔缓是这场游戏的警官之后就提议一定要分头行动。”
　　“没错没错，平时吕一凡这话说的可多了，可是他在发言的过程中也一直摸鱼，完全没有要进入讨论状态的意思……”
　　直播间里的人各抒己见。
　　一时间，各种逻辑推论和作案动机纷纷飘到了屏幕上。
　　所有参与嘉宾的每一个动作都被他们仔细剖析出来，似乎每个人都有作案的可能。
　　可是直到现在为止，杀害受害人的作案工具以及搬运她到第二犯罪现场的线索还是没有出现。
　　证据室里开始的推理，进展也十分缓慢。
　　大家在分享了一遍线索之后，都在根据自己的想法忙着进行自己的推理和逻辑补充。
　　而在座众人中更为了解受害者情况的汪晓雅和正和白吉克挤在一起，认真无比的翻看着那本日记。
　　汪晓雅没有太关注内容，而是从侧面看了一下它的厚度。
　　“这两页之间好像被撕掉过一次似的，两边的纸对不上啊……”
　　打着骑马钉的本子两侧纸张数目应该是一致的，可是这个本子的两边并不能对齐。
　　薄厚的差距甚至有些明显。
　　汪晓雅又从头数了一遍本子两册的页数，随后略显疑惑的皱皱眉。
　　“前一天是6月8号，后面就变成了6月20……”
　　“这两个日期之间，难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白吉克没有理会汪晓雅抛出的话题，而是盯着第一页上的内容看了很久。
　　终于，他好像从对方写着数字的位置上，发现了一丝不对劲的地方。
　　紧接着，他把所有的数字从头到尾看了一遍。
　　汪晓雅见白吉克一直专注于搜寻线索的事情，便也不再自讨没趣。
　　她干脆把自己查找出来的线索写在了证物室里的黑板上，对着众人道。
　　“我和吕一凡从受害者桌子里搜出来的日记本上，有两页之间的一篇内容被撕掉了。”
　　迎着众人的目光，汪晓雅坦然说道：
　　“我觉得这也有可能是被凶手藏匿起来的证据。”
　　“并且，受害者的日记中谈到最多的就是这位白先生。”
　　“所以现在我想先请问一下，白同学的时间线里有没有关于这两天你和受害人之间发生的事情呢？”
　　“在这两天之间，她曾经约我去过一趟图书馆。”
　　白吉克终于在日记本前抬起了头。
　　“那时候她对我表示了我的喜欢，可是我拒绝了她。”
　　“然后我们两个就去图书馆里各忙各的事情，没有再交流了。”
　　“不过……我记得那天突然下了大雨，她爸爸开车来接她。我觉得她爸爸有点眼熟，就走过去看了看。”
　　“直到那一天……我才发现她的父亲居然就是放高利贷逼得我父亲跳楼自杀的元凶。”
　　“从那天之后，我就再也没跟他说过任何一句话了，也没和她有过别的交集。”
　　“直到今天，她又突然告诉我一定要到学校来。”
　　白吉克一边说着，一边将自己手中的证物又递回给了乔缓。
　　乔缓摸了摸日记上的封皮，听着白吉克慢慢陈述属于这个角色的故事。
　　“所以……现在并不能排除你的作案可能对吗。”汪晓雅皱着眉头，继续追问。
　　白吉克并没有第一时间为自己辩解，而是想了一会儿后才慢慢的解释道：
　　“其实今天她在给我在教室里准备生日礼物的时候，她为我做的所有事情我都看到了。”
　　“我知道她是一个很好的女孩子，而且她应该对自己的父亲做的那些事情以及家里的生意也并不清楚。”
　　“我不想伤害她，也不能接受这份感情。”
　　“所以我冷静下来之后，只想以同学的身份感谢她的付出。”
　　“我只是想让她把心思放回到自己身上。可是我的话都还没说完，她就哭着离开了这里。”
　　“那你的时间线能有人替你作证吗？”
　　乔缓思忖片刻，问道。
　　虽然他和白吉克做了这么长时间的队友，早就能分辨出他是否说谎，但还是需要有扎实的证据才能让别人信服。
　　白吉克摇了摇头，“我特意等到了只有她一个人在教室里的时候才走出来。”
　　“当时，受害者的这两位朋友已经被她支出去买别的东西了，也没有人会在今天会班级来。”
　　“门口的监控摄像我也看过了。它已经损坏，所以没有拍到我们的影子，自然也无法证明我的话到底是真是假。”
　　白吉克的声音沉静稳定，屏幕另一侧的人根本听不出来他到底是在为自己辩解还是陈述事实。
　　“我去……小白这算是剑走偏锋还是身正不怕影子斜？”
　　“哇，完全无法想象白吉克是凶手哎！”
　　“他说的好真诚，我哭死。”
　　白吉克的叙述告一段落，乔缓盯着笔记本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接下来，他又把其他人的时间线全都跟着复盘了一遍。
　　除了卢菲菲以外，在场的每个人都与受害者有些瓜葛、且有自己单独行动的时间。
　　虽然大家已经掌握了一些证据，但真凶究竟是谁……
　　一时半会儿还不能有所定论。
　　因为受害者在被白吉克拒绝之后，跑向的是一条所有的监控都已失灵的、通往树林的小路。
　　在那一条路上到底发生了些什么，恐怕除了受害者和凶手之外没人会知道了。
　　乔缓看着再次卡顿的线索，揉了揉太阳穴。
　　“这样吧，我们从死者的死亡时间往前倒推一下……”
　　在乔缓还没有说完自己的目的的时候，已经被盘问了好几次的吕一凡变得越发焦躁。
　　“这已经是你第二次要求全员核对时间线了，还有完没完啊？警长是不是推理不出来什么东西，打算靠这个来磨时间啊？”
　　吕一凡烦躁地给自己一边烦躁地给自己扇着风，一边不满的轻哼了一声。
　　“我们找出来的证据不多，没办法直接锁定犯罪嫌疑人也很正常啊……”
　　汪晓雅轻轻拽了拽吕一凡的胳膊，小声道。
　　正在汪晓雅哄着吕一凡的时候，坐在她旁边的卢菲菲脸色突然一白。
　　看到靠过来的卢菲菲时，吕一凡脸上不耐烦的神情更加明显了。
　　但卢菲菲拼命地挤了挤眼睛，还是顶着他的视线轻轻拽了一下汪晓雅的袖子。
　　汪晓雅回头的时候，见到的就是卢菲菲眉头紧锁的模样。
　　两人走到后面小声低语了几句，汪晓雅诧异片刻，但很快回过神，立即从自己进场时就带着的手包里拿出了些什么东西。
　　卢菲菲背着摄像头把那东西藏在了自己的袖子里，这才如释重负的对着卢菲菲笑了笑，转身走进了卫生间。
　　看着镜子里显得有些憔悴的自己，卢菲菲重重的拍了拍自己的脸颊。
　　她那有美瞳功能的隐形眼镜滑片了，不知道有没有粘上根部的睫毛膏。
　　她是第一次参加这样形式的节目，差点就把形象弄崩了。
　　不过还好。
　　队伍里还有个戴美瞳的女生，汪晓雅竟然在录制时也随身带着隐形眼镜的护理液。
　　但是……
　　护理液怎么空有盒子，里面的液体都没了。
　　卢菲菲只好摘下美瞳，半眯着眼走了回来。
　　她或许还不知道，刚才两个人之间私下的沟通也落在了乔缓的眼底。
　　面对吕一凡显而易见的挑衅，心中有了几分盘算的乔缓干脆把自己手里头的本子合上。
　　“时间线我已经梳理完毕，不过既然大家都觉得线索还不够充分……”
　　“那咱们就开始第二轮搜证吧！至于分组……”
　　“你可真会给自己找台阶下……”
　　吕一凡小声嘀咕了一句。
　　然后，他十分霸道又不合群的直接拉着旁边的汪晓雅走出了证物室。
　　而乔缓和卓扬重新分配了一下任务，纷纷走了出去。
　　这一次他们几个人也不像刚才那样像个没头苍蝇似的在这偌大的地方里乱搜乱转。
　　乔缓从楼道里走出来的时候，明显带着强烈的目的性。
　　他几乎没有思考，就绕行到了教学楼的侧面。
　　乔缓在这草木茂盛的野地当中，硬是自己踩出一条小路来。
　　不多时，乔缓和白吉克就成功的绕行到了教学楼的背面，也看清了它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而站在百草丛生的楼后时候，刚才那些让他始终不解的地方也终于被揭下了面纱。
　　“东西应该就在这里了……”
　　乔缓没有停止他的搜寻，继续往草丛深处走着。
　　等走到了一个锈迹斑斑的大门前，自从意识到这是一场他杀之后乔缓就在不断寻找着的凶器也终于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乔缓微微一笑，按上了那个按上了自己耳麦上的通话按钮。
　　“可以让大家不用在外头晒着了，我已经有结果了。”
　　“没错，凶手就是ta……”
　　＊
　　“这才刚出去多久就把我们都叫了回来？”
　　吕一凡带着三分火气走进了门，看谁都不太爽利。
　　“警官大人，您如果这么快就推断出案情来，为什么不在刚才的时候就告诉我们呢？”
　　也怪不得吕一凡如此恼火。
　　刚刚吕一凡可是好不容易才搜索找到了一个可以把自己的嫌疑甩脱的线索。
　　可是他刚要把那段视频拷贝下来的时候，导演组却突然通知他要快点再次回到证物室里。
　　什么线索都没摸到不说，又空跑了一趟弄的满身大汗的吕一凡在看到乔缓的时候，心中更加不满。
　　“因为我也有一些东西需要大家一起帮忙确认。”
　　面对着吕一凡阴阳怪气个不停，乔缓一如既往的淡定自若。
　　他礼貌地对汪晓雅伸出手来，“可以借用一下您包里的MP3吗？”
　　汪晓雅的脸上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慌张。
　　但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她还是把现在已经不太常见的MP3拿了出来。
　　乔缓转手把MP3交给了白吉克，随后一直直视着汪晓雅的眼睛。
　　“你一直和受害者都是不错的朋友对吗？”
　　“……是。”
　　“你真的把她当成自己很好的朋友了吗？”
　　“……是。”
　　“那你为什么要杀了她呢？”
　　“……不是！”
　　“警长大人你没事儿吧？”
　　还没等汪晓雅开口说话，吕一凡就首先站了起来。
　　他带着一副愤懑表情将汪晓雅挡在了身后，如山岳一般风催不折。
　　“你凭什么说是她动的手？”
　　汪晓雅心底一紧，再次抬眼时她的脸上写满了慌乱无措。
　　两个人一唱一和，汪晓雅更是表现的委屈极了。
　　“我刚才看他还挺烦人的……没想到自己的女朋友被指认为凶手居然会这么紧张。”
　　“yysy，他看起来不像演的。”
　　“说的没错，看起来没有技巧、全是感情！”
　　直播间里对于吕一凡的态度转变了不少，可乔缓的表情却分毫都没有动摇。
　　乔缓并未开口，视线却已经落在了汪晓雅的那个手包上。
　　“因为她包里放着的和曾经放过的东西。”
　　“她包里能有什么？这么小的玩意儿可怜一把刀都装不进去……”
　　吕一凡说着，就要把汪晓雅手里的包拿过来替自己在乎的人证明清白。
　　可是当吕一凡那个拉链打开的时候，他的脸上却流露出一丝奇怪。
　　他当即背对着镜头将东西还给汪晓雅，带着几分懊恼特别小声的说着。
　　“你不是有a品牌的代言吗，怎么用这个牌子的护理液？”
　　“这牌子听都没听说过，恐怕是个野鸡品牌，别用这个啊，我给你买新的就是了……”
　　虽然直播间里的观众听不清吕一凡在说些什么，但汪晓雅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羞赧的幸福感却难以遮掩。
　　在注意到众人的眼神都变得无比暧昧的时候，汪晓雅又把头埋的更低了一些。
　　随后，她又沉浸到剧本当中，缓缓开口。
　　“警长先生，你为什么可以确定是我做的案呢？”
　　乔缓清了清嗓。
　　“第一，死者脑后部分的头发丝上，残留了一些粘性物质，似乎是干涸的某种液体……应该就是你包里的东西留下的。”
　　“因为要将死者转移到第二现场，有些血液沾染到了你的衣服上和手上，你就用隐形眼镜的护理液做了清理，但你做这一切的时候手很抖，这在你的衣服上和死者的发丝上留下了一些斑点。”
　　“常戴隐形眼镜和美瞳的人都知道护理液可以清除一些污渍，包括血迹——不信的话你可以问问除你和卢菲菲之外还惯有用隐形眼镜习惯的人，比如，证人叶某。”
　　“那盒子上应该还有你在慌乱之中粘上的血，所以即使快空了，你也不敢随手扔掉。”
　　“然后，你利用推车把它搬运到了教学楼后面那台废旧的电梯上。”
　　“这件东西显然是在场的其他人都不会随身携带的。”
　　“而且，如果是你把这件东西带在身边的话，任何一个人都不会怀疑。”
　　“最重要的是，除了清除自己身上的血迹之外，你作案的时候还需要用自己立刻就能拿到的物品替受害人擦干大量血迹，就能才能在运输中不留痕迹。”
　　“而你的背包闻起来有一阵香精的味道，想来你应该已经把那包带着香气的卫生纸扔掉了吧？”
　　“第二，就是这本日记……”
　　乔缓将日记重新摊开，放到了众人面前。
　　而刚才白吉克给乔缓传递消息时，夹着其中的那张纸也随之掉了出来。
　　两张纸上的字迹虽然有些相似，细看起来的确不太相同。
　　行笔间的微妙差异和墨水的新旧程度，自然没能逃脱乔缓的法眼。
　　他随手圈出来了一些地方，众人立即明白了。
　　日记是一口气写完的，字迹间的变化也非常明显。
　　乔缓这才继续道：
　　“你并不知道死者是以写信方式告知白吉克今天要来学校的事情的。”
　　“所以，你把提前准备好的日记本拿了出来并撕掉那些与你有关的内容。”
　　“你想做的，就是把它伪装成受害者的日记本，好把我们的思路引到白吉克身上。”
　　“但是……如果这真是受害者的日记，被凶手发现的时候应该早就被凶手直接处理掉了，凶手怎么会还有这等闲情逸致，专门撕掉其中的几页呢？”
　　汪晓雅不知道该如何辩解，求助地看向众人。
　　但大家都在各自想着，连吕一凡都陷入沉思中。
　　“调试好了！”
　　随着白吉克调配完毕的声音，MP3里面的录音也被播放了出来。
　　此刻录音里所说到的内容，就是叶一未刚才告知众人的他在楼道里听到的东西。
　　乔缓叹了口气，轻轻敲了一下MP3。
　　“这个没来得及丢掉的MP3就是第3件证据。”
　　“你为了给自己留下一个不在场证明，故意在叶一未已经走到楼下去的时候，把这个录音放给他听。”
　　“这段录音会让他误以为楼上其实有三个人。”
　　“其实……当时楼道里只有你自己，对吧？”
　　汪晓雅一愣。
　　但乔缓又说出了最后一个疑点。
　　“就连你邀请卢菲菲跟你们一起调查，也是为了分散我们的注意力。”
　　“卢菲菲是这里唯二的女生，随身带着隐形眼镜护理液和卫生纸也很正常，你知道她的存在就会降低自己的嫌疑。”
　　“这是你在暴露身份后，留下甩锅的后手。”
　　“但没想到她根本没有足够的经验随身准备这些物品。”
　　“可你很善良，还是把东西借给她了，不然，你也不会暴露的这么快。”
　　“当然了，你也没想到吕一凡非常不愿意和卢菲菲一队，你又没办法对他说出实情。”
　　“所以，你现在即使想要甩锅都不能点出卢菲菲的存在。”
　　乔缓推理的过程缜密、证据清晰，让一早就做好了准备的汪晓雅都没有反驳的余地。
　　一切都是这么的简单明了。
　　沉默片刻，汪晓雅终于垂下头去，“没错，我就是那个凶手。”
　　全场一片哗然。
　　竟然是她！
　　汪晓雅几乎是众人里最沉默，最没有主见的人！
　　她的身上此前也没什么解释不清的疑点……
　　而乔缓只是根据对方的背包就猜出了这些。
　　“你……你不是说你没有杀了她吗？”
　　吕一凡的诧异打破了此时有些沉郁的气氛。
　　众人回眸时，只见到刚才进门的时候还趾高气扬的吕一凡眼角一塌，满脸都写着委屈。
　　好像汪晓雅对着他撒谎的事情，比在查案上输给乔缓这个年轻后辈还要令他感到难受。
　　作者有话说：
　　卓扬：我就说嘛，这种节目一般都是大家都有嫌疑，而唯一没啥嫌疑的就是凶手！
　　乔缓：所以你缓哥的推理你都没听是吗？
　　叶一未（没戴隐形眼镜啥也看不清版）：help，你们进展到哪一步了，我什么都看不到！！！


第74章 
　　“完全不能相信自己被老婆背叛.jpg”
　　“看他那个委屈又落寞的表情……不好意思，我先笑为敬！”
　　“在外张扬跋扈，在家我是妻奴。真不愧是你啊吕一凡！”
　　直播间里充斥着欢乐的调侃。
　　可在现场，汪晓雅即将揭晓的真相就没有直播间的氛围那么欢乐了。
　　汪晓雅再次开口的时候，讲起了一个更比起白吉克的身世加残酷的故事。
　　原来，受害者小悦的父亲暗中放高利贷的事情汪晓雅也早已知晓。
　　当年父亲为了他们一家外出打拼，好不容易在一个外包公司混上了一个管理层。
　　后来，父亲说自己的公司承包了一个大项目。这个消息让他们全家都对于未来的生活充满了希望。
　　他们一家人很快就在城里重聚了。
　　那时候，也是汪晓雅第一次见到了城里的生活到底是怎么样的。
　　如此美妙的生活就像泡沫，终于在无声之中破灭。
　　眼看着公司结算的日子越来越近，负责对接的人的人在项目结束之后突然玩儿起了失踪。
　　父亲带着人去讨债的时候，那家公司早已人去楼空。
　　而被工友追债上门的父亲，在无奈之下只能借下高额贷款填补缺口。
　　但是，汪晓雅的父亲只能堵住这个口子一时，却不能一辈子都背上如此庞大的债务。
　　高利贷不断的往他们家门口泼油漆、写血字，让他们一家人都生活在了恐慌之中。
　　万般无奈之下，父亲只能想出了一个下下策。
　　父亲不知道给谁打了一通电话，回到她们姐妹两人面前的时候变得更加沉默。
　　擂门声震耳欲聋。
　　而摆在他们姐妹两个面前的，是两条不同的路。
　　汪晓雅的双胞胎妹妹不幸抽中了写着红字的纸条，而她手上的则是蓝色的字。
　　汪晓雅并不知道那上面写的是什么。
　　可是父母的表情却变得无比悲痛又自责，却还哄着汪晓雅先睡下了。
　　但是那一天晚上，汪晓雅竟然难得的没有听到门外再有什么敲门的声音。
　　她睡得分外安详。
　　之后的生活也十分平静。
　　甚至连一直睡在她旁边的妹妹，再也没有出现在她面前过这件事都没人提起。
　　一家人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继续的生活了下去。
　　她也是长大了一些才听母亲说，是父亲把妹妹送去别人家当童养媳，才换来了他们一家如今的平安生活的。
　　从那之后，汪晓雅的梦境之中多了一张泪痕纵横的脸。
　　可是纵然汪晓雅已经和父母一起总是难眠、背负着无尽的愧疚在这人间苟且偷生。
　　但生活对他们的折磨依然没有停止，甚至变本加厉。仿佛即将要回归正轨的生活，直直的撞上了山崖。
　　父亲在那件事情后又找了另外一家公司工作，可他却在要当上项目部经理的关键时刻出了意外。
　　那天，汪晓雅父亲的和另外一个同样要竞争这个职位的人喝了一场酒。
　　第二天，那个人就跳楼自杀了。
　　而汪晓雅的父亲也因为受不了同事们的怀疑和指责、无法面对自己内心的折磨，郁郁而终。
　　伤心过度的母女二人在处理完父亲的后事之后，选择换到了城北的旧楼里生活。
　　麻绳专挑细处断，可深陷噩运的人连感叹自己命运的时间都没有。
　　日子一天天过去，终于让藏在心里的伤疤不再隐隐作痛。
　　可是当汪晓雅以优异的成绩考上高中、以为自己就要走出往日的噩梦的时候，却在这里见到了自己最不想见到的两张脸……
　　一个，是与不知道敲过他家门多少次的那个讨债人有七八分相像的小悦；
　　另一个，则是简直和白员工从一个模子里出来的白吉克！
　　旧日里的滔天恨意在瞬间汹涌而来，直接盖过了汪晓雅心中的所有情绪。
　　为了让那两个人都体会到和自己一样的痛，汪晓雅一步一步的靠近小悦、成为了她的朋友。
　　而在得知小悦很喜欢白吉克之后，更是哄着小悦约白吉克前来赴约，只为在他们两个都在的时候可以完成由她设计的这一场谋杀……
　　“我要他们两个都为此付出代价……”
　　“我要让他们的亲人都尝到自我曾经受的那份痛苦！”
　　汪晓雅摇晃着面前把她困住的栏杆，压抑却又疯狂的呓语着。
　　等到汪晓雅陈述完了自己完整的故事线，在场的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
　　乔缓看了汪晓雅一眼，在这个时候将受害人放在送给白吉克的礼物里的那本真正的日记拿了出来。
　　他翻到了某一页之后，用平静的声音温柔的念着。
　　“白吉克同学！你好。”
　　“总有人说，青春年少的时候最不能缺少的就缺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
　　“可是爱情总是会以悲剧结尾，我也不奢望在这个年纪就读懂什么是爱，什么是喜欢。”
　　“但我希望能成为看起来有些内向的你在学校里的第一个朋友！”
　　“我想，我们的关系一定会像我和我身边的两个特别重要的朋友一样。”
　　“如果不是他们，我不能拥有给你写下这封信的勇气、送你这么多惊喜的勇气，我也希望自己可以有幸成为给你勇气的那个人。”
　　“生日快乐！”
　　“从明天之后，我希望我可以以你的朋友的名义来称呼我自己。”
　　一个微笑的表情之后，在这个场景中受害者留下的最后一个字也走向了结尾。
　　令人窒息的沉默再一次出现。
　　短短的文字间，少女真挚的心思呼之欲出。
　　她想要的，只是一声“朋友”而已。
　　并不知道自己父亲作为的少女，死在了一个还不知道明天是否能让自己的美好愿景实现的期盼里。
　　她死在了自己好朋友的手中，带着错愕与不解。
　　汪晓雅的确是凶手。
　　可她人生的凶手又是谁呢？
　　人生的红线彼此间交错，没人能解开。
　　眼尾湿润的汪晓雅终于笑抬起头来望着乔缓。
　　“警长，你在一开始拿到那封信和日记的时候……是不是就已经猜到了我才是凶手？”
　　听到汪晓雅发问，众人方才缓过来了不少，重新回到推理之中。
　　乔缓也抽离情绪，语气平淡。
　　“没错，你们两个人的笔记虽然有一定程度上的相似，但是在数字这但在写数字的时候却透出一些不同的地方来。”
　　“那你为什么一开始不说呢？”
　　乔缓摇了摇头，语气有点严肃。
　　“虽然在这种情况下凑巧在无关的人上出现关键证据的可能性极小。”
　　“但是只有一件证物并不能将整个案子串联起来，也让我无法确定这件事情与你有关。”
　　“我一直坚信着，不管是谁办案的人都一定要足够谨慎。”
　　“作为警察……长，我不能够因为手头的一点证据就贸然作出判断。”
　　“如果凶手意图栽赃到你身上，后续出现的一些线索很可能会引导众人诬陷好人。”
　　乔缓的眼中一片清澈，他的鉴定始终不曾动摇。
　　“哪怕是莫须有的罪名，也会让人背负上无法摆脱的阴影。”
　　“所以……虽然在所有的人里，你作案的可能性最大。但是没有充足的证据之前，我也会根据疑罪从无的选择保持缄默。”
　　乔缓所说的每一句话都透着认真的味道。
　　这种对职业的尊重、对真相的追寻和对自己所做所为的坚定态度是无法演绎出来的。
　　乔缓的话如同醍醐灌顶一般，让一开始还在与乔缓吹胡子瞪眼的吕一凡再看向这个比自己年纪还小一些的人时，眼睛里已经只剩下了钦佩。
　　汪晓雅听完了乔缓的话之后，她的脸上也浮现出一抹释然。
　　代替了叶一未被关在栏杆后边的汪晓雅带着十足的真诚，面对着镜头说道。
　　“不管什么人曾经犯了什么错，都会有法律去惩罚他。任何人不可以逾越过法律的界限来完成自己的私心。”
　　“更不要因为自己的一时愤恨与气恼，去伤害那些无辜的人……”
　　＊
　　第1期节目的直播到汪晓雅自白的这里就结束了。
　　至于在这一轮搜证中给个人的表现评分，则会在剪辑版里放出。
　　《警长你好》在播放完毕之后果不其然的冲上了热搜榜的前几位。
　　第一期叙述的故事虽然简单，但是沉浸式的调查却能让更多的观众和故事里的人物产生共情。
　　而这一期警醒意味十足的节目，更是在剪辑版播出之后附上了许多因为借了高利贷而导致的家破人亡的悲惨案例。
　　更别提所有人的精彩演绎了，不管是作为NPC的小哥、证人叶一未，还是有大段独白的汪晓雅和乔缓，更是让观众大呼满足。
　　有人甚至直接留言，让他们原班人马去拍一部警匪片。
　　而在星熠公司彻底翻车之后，娱乐圈里人人自危了好一阵子，生怕下一个爆出什么猛料的就是自己。
　　幸好《警长你好》横空出世，一经播出后，有不少艺人正好借着想要塑造正面人物形象的机会，掀起了一阵正能量的风气。
　　导演和上头虽然不指望通过一期小小的综艺就达到清正风气的效果，但越来越多观众的爆料和艺人的转发，确实帮助他们拔出了一些毒瘤。
　　曾经令无数人不择手段也想得到的“影响力”，这次终于用到了正途上。
　　而在一些人眼中与星熠娱乐这滩烂泥脱不了干系的修四，也借助着这次正能量的形象宣传，十分成功的扳回了一局。
　　特别是这次，听说了有官方支持拍摄《警长你好》以后，螺四粉们干脆把节目最后的工作人员表看到底。
　　直到他们看到了抚山区警察局协助拍摄后，不敢轻信任何传言的粉丝们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在抚山区警察局表示会继续和主角团合作的回应以后，螺四粉也总算有底气说上一句：“我们家正主就是根正苗红！”了。
　　……
　　网上的沸沸扬扬与冰冷的看守所的完全是两个气氛。
　　失去自由、几乎与外界再也没有任何联系的凌楫却对这一切都一无所知。
　　为了能够拖延审判的时间，他的证言颠三倒四、前后根本不搭边。
　　每次一提到要提审凌楫，负责的干警就头疼不已。
　　“我说你这人！你TMD还有一点实话没有？”
　　“都给过你多少次机会了，就这么蹬鼻子上脸是不是！”
　　又费了半天功夫的老干警狠狠的踹了一脚桌子，看起来凶神恶煞极了。
　　把凌楫这条大鱼抓回来可是让他们付出了不小的代价，他绝对不能错失兄弟们换回来的机会。
　　时间磨蹭的越长，他们失败的几率就越大。
　　如果再不能从他的嘴里问出什么线索的话，谁能保证后面的人不会得到风声之后立刻就销声匿迹了呢？
　　但无论他再怎么发脾气、心中纵使有百般焦急，他也没法撬开这个最重要的人证的嘴巴。
　　其实现在的证据已经能把凌楫钉死，但那些通话记录和来往的账目，都明明白白地显示凌楫背后还有一位人。
　　这人甚至很可能来自境外，而他们对这神秘人一无所知。
　　就连他的目的也还未能知晓。
　　一个连环案件中的中心人物被抓捕回来，其实往往不是办案的结束，而是开始。
　　凌楫似乎已经猜到了自己的结局，可是仍然抱着侥幸心理的他却根本没打算配合审讯。
　　又或许，他是在忌惮那个人的势力，所以不敢开口。
　　总之，干警们一旦一问到他那天是在给谁打的电话、和那个人有没有什么其他联系方式等等这种重要的线索的时候，他不是装作犯病的样子、就是要求去洗手间。
　　他的律师更是不遗余力地告诉他如何用最大的程度规避风险。
　　可以说这么长时间以来，口供上完全是零突破。
　　凌楫怎么说也是一个公司里的堂堂总裁。
　　可是到了他们手里以后却活得像个泼皮无赖似的，软硬不吃，油盐不进。
　　老干警又偏过头去低声骂了几句，扔了一句“把人给我看住”之后就带着三分火气抽烟去了。
　　＊
　　B市公安局刑侦大队办公室。
　　探了半个脑袋进来的乔棠看着他的老伙计习惯性的揉着眉毛，就已经猜到了。
　　他们在凌楫那恐怕碰了个软钉子。
　　虽然把人抓到手已经有半个多月的时间，恐怕眼下的进展还是不如人意呢。
　　“宋队，”乔棠眯了眯眼，找了个话头，“是不是他还说修四他们几个小年轻，也是他为了捧红虚拟偶像才被派过去的，是他安排的人呐？”
　　“可不是嘛！”老宋立马起身，“他倒是嘴皮子上下一碰张口就是瞎话，有用的消息可是一点儿都没说出来。”
　　说完，老宋轻哼一声：“他还差不多把咱们在他公司里安排的卧底名单都念了一遍。”
　　“哈哈，这直觉挺敏锐的不是？”乔棠一听，坐在沙发上就笑了起来，“你可不知道这小子有多滑头，就连咱们早就联系上的老陶他都一口咬定是他的人。”
　　老宋白了一眼：“哟？这是打算把咱们的人都拖下水去啊。”
　　“老陶不在编制里、账户里的钱也还没校对清楚，他又有这样的口供！”
　　“我还能怎么办？只能把老陶叫来，也意思意思走个过场呗？”
　　说到这里，已经气得吹胡子瞪眼的宋队长又开始头疼了。
　　当时他选择拜托这位老伙计在星熠里里帮忙帮衬着点他们这些年轻人，他可都是厚下老脸去了。
　　人家都已经这么大年纪，如今还要因为自己的事来警察局走上这么一遭，他的面子里子可一点都没给剩下！
　　“把无关紧要的人都扯了一遍，真正要命的人他却一个都没有说……”老宋长叹一声，“这小子可真不好审。他嘴里就算蹦出来其他的线索，我现在也不敢相信了……”
　　“哎？老宋，要不这次我去试试？”乔棠兴奋的搓着手，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然后，他给老宋说了说自己的套路。
　　听完了乔棠这个的确出人意料的想法，宋队长点点头。
　　“成，死马当作活马医呗。”
　　更别提还是个剑走偏锋，黑白都懂的斑马了。
　　当夜，再次提审。
　　凌楫被从自己的房间叫了出来，本身对警察爱答不理的他早就习惯了。
　　可他却没想到，在走廊尽头，看到了两个十分熟悉的背影。
　　其中一个是林向楠。
　　而另一个……
　　他还没看清那人的真容，就被塞进了审讯室。
　　之后，就是长达半小时的静坐时间，让他把那个背影可能是的人从头到尾想了个遍。
　　最终，他怎么也不敢相信，那人似乎真的是他在国外生活时的管家，也是他最信任的人。
　　可他都七十多岁了，不是已经去欧洲养老了吗，怎么会突然回来？
　　这可能吗？
　　但那背影……
　　头发、穿着甚至步态都一模一样。
　　审讯室的大门一开，凌楫下意识眯起了眼睛。
　　走进审讯室里的时候，乔棠看都没看这位待审的犯人一眼。
　　他反而拍了拍新出现的审讯员的肩膀，笑着说道，“把他关回去吧，林向楠和皮特……那边已经说出来了。”
　　散碎的音节飘进耳朵里，凌楫的眼中闪过一丝犹疑。
　　而那个男人手中拿着问话的记录本，不知展示了些什么给那群审讯员之后，他们居然也笑了起来。
　　在审讯员比刚才明显放松了许多的气氛中，凌楫原来坚定无比的念头也在那一瞬间产生了动摇。
　　凌楫虽然努力的在提醒着自己不要中了他们的圈套，可是几个人匆匆起身、离开的动作却让他心底的弦紧绷起来。
　　阿泽和阿水不愧是乔棠的好徒弟，几个动作就把胸有成竹的情态演的惟妙惟肖。
　　阿水甚至抽空还轻轻拨掉了乔棠后脑勺沾着的一缕固定假发的胶水。
　　最关键的是，乔棠、阿水和阿泽一直都没看凌楫。
　　就在几个人即将走出大门的时候，凌楫一边试图从凳子上挣扎起来，一边大声叫道：
　　“你……你们在说什么？谁招了！”
　　此时已经走到了门口的乔棠微微勾起唇角，但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审讯室。
　　他把几张画满了简笔画的“审讯笔录”放在了一脸惊讶的老宋手中，勾了勾唇角。
　　“这不就撬开了一条缝了吗？剩下的，可就看你们了啊。”
　　“对了，我因为之前是卧底，怕被你们警局拘捕的某些嫌疑人认出身份，所以刚刚戴了假发和拐杖走了一圈查看，这不算违规，就别往上报了哈～”
　　＊
　　重新回到了一个与之前住所相差无几的四人间宿舍之后，修四四人面面相觑。
　　陈总相当贴心的把404宿舍的招牌挂在了门上，说这号码特别吉利。
　　可这是三层啊！
　　有没有搞错？
　　叶一未在《警长你好》里实在是憋坏了，但重新看到往日队友，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们……难道也是……”
　　“哎，彼此彼此……”
　　藏在心中的疑问都止于后续跟着的那声叹息里头。
　　除了卓扬是觉得自己来当卧底可能会发挥更大的作用之外。
　　其他几人，都是被师父或者父母打包扔进星河娱乐，才重新回到了娱乐圈的。
　　“我师父说……我毕业时候的GPA，就看陈总这位导师，在我任务结束之后对我的评分如何了……”白吉克垂头丧气的说着，
　　“虽然我不愁未来的工作，但那些同事可全都是小天才，我本来年龄就小，GPA再比他们低好多，就没脸见人了。”
　　“我爸妈也让我跟着陈总好好干，在娱乐圈打拼出一番属于自己的地位来，”叶一未无奈至极的勾了勾嘴角，脸上的表情苦涩至极，“他们说我发小都能在娱乐圈坚持一年半，我不会只能坚持半年吧……”
　　“哎，”乔缓靠在窗前，“我的情况也差不多，兼任我父亲的队长亲自押解着我到了办公室，再一下车就被送到了公司门口了。”
　　“不蒸馒头，咱也得争口气啊！”
　　卓扬搂着三兄弟，沉重叹气。
　　三个人仰天长叹，表情却凝固在听到了楼道里哒哒作响的那一瞬。
　　“是啊……恐怕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你们都没有功夫摸鱼了。”
　　陈夕微笑着走进几个人的房间，又将一个他们眼熟无比的人直接推了进来。
　　而此刻已经剪了一头利落短发、红着眼眶的江人宝就这样跌跌撞撞的走进几个人中间。
　　只见他二话不说的，把最靠近他的乔缓和叶一未抱在怀里，似哭似嚎的嚷嚷着。
　　“呜呜呜——乔哥！叶哥！卓哥！白弟！我以为我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们了……”
　　“……今天是我出殡吗？”
　　卓扬面无表情地躲开了江人宝的脑袋。
　　“我猜应该是头七，他可能才回过劲儿来。”
　　叶一未也强忍着对他的嫌弃，把他又推了回去。
　　“那天前面刚出事，我再去找你们的时候，你们几个连个人影都没有，我以为你们已经被警察带走了……”
　　江人宝浑然不觉这两个人对他的嫌弃，哭到抽抽也要把话说完。
　　如果只是被警察带走、而且还不用回娱乐圈里的话，那真是太好了。
　　乔缓一边腹诽，一边不着痕迹的把他往叶一未的方向推了推。
　　“没想到……我没想到！”
　　“你们居然能搭上陈总的关系再次出道，我实在是太为你们开心了！”
　　江人宝好像是真的被那天的情形吓怕了，趴在两个人肩上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
　　略微有些洁癖的叶一未发现他越发靠近自己的时候，又将江人宝往乔缓那边让了让。
　　乔缓眉头一挑，像安抚江人宝似的又把他往另一侧用力一推。
　　江人宝浑然成了两个人的角力场，可他自己仿佛未觉丝毫。
　　似乎是重见的场景太让人兴奋。
　　擦去眼泪的江人宝瞬间振奋起精神，对着所有人慷慨激昂的说道：
　　“各位！以前我们没有粉丝基础的时候，都可以在这个娱乐圈混的风生水起！”
　　“如今我们的粉丝基础庞大、螺四粉也已经在《一战成名》上涨到了大概800万人左右！”
　　“各位如果再不抓紧机会，那不就是枉费了陈总对我们的栽培了吗！”
　　江人宝兴奋地看向四周，可却没有一个人回应。
　　“什么螺四粉？吃的吗？”
　　白吉克眉头一皱。
　　“谁说要翻红，我们可没有那么伟大的目标。”
　　其余三人齐声道。……
　　“我什么时候栽培你了？不是你哭着喊着要进我的公司给他们几个当经纪人的吗？”
　　陈夕也不解的吐槽起来。
　　“嘿嘿，那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我们几个又汇聚在了一起！”
　　“相信我，这次咱们的咱们成为全国一线团体！不，是世界一线团体的梦想终究会达成！”
　　江人宝的目光越发坚定，仿佛已经看到了他们站在世界一线舞台上展现自我、散发魅力的模样。
　　作者有话说：
　　乔棠：我的徒弟都深谙我的演技精髓！贝壳崽，学着点！
　　乔缓：（沉思）那……你要不把江人宝也收了吧？


第75章 
　　《警长你好》的前三期节目已经录制完毕，第四期节目也正在筹备当中。
　　而一路高歌猛进、以不错的成绩将不少线索错综复杂的疑难案件逐一解开的，正是如今当红的修四。
　　虽然都不是专业艺人出身，但比一般人的感知力更加敏锐的修四自然不会输给那些打着各种各样的噱头、想在想在节目中大出风头的艺人。
　　他们只是在做自己，仅此而已。
　　但是在节目中的优秀表现，并没有让他们从陈夕那里获得一丝半点的宽容。
　　最近安排给他们的课程，肉眼可见的变得更加紧凑起来。
　　这一天，又是修四打着呵欠来到教室的一天。
　　“近况如何？”
　　乔缓的手机一阵震动。
　　他低头看到的，是自家老爹发来的一条问候短信。
　　也不知道乔队长本人最近到底是心虚还是后知后觉地因为坑儿子的壮举察觉到了那么一丝丝愧疚。
　　总之，父子二人从前少见的、以私人名义进行的联络在这些日子里也多了些。
　　乔缓现在手里还拿着一份复出演唱会的曲谱，只能潦草的回了两个字。
　　“尚可。”
　　“态度怎么这么冷淡？”
　　“怎么说我也是你的粉头不是，以后的反黑工作还要靠我呢！”
　　乔棠显然心情极佳，还有心思跟乔缓斗上两句嘴。
　　“你不是粉头，你是我的一根粉刺。”
　　乔缓默默道。
　　在以前卧底的时候，他从来不和老爹做这样嘘寒问暖的私下交流。
　　可这次卧底……乔缓也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娱乐圈里光怪陆离的人际关系和尔虞我诈的气氛，他时不时就想和老爹说两句话。
　　当然，乔棠那边似乎也问候的殷勤了些，期初还借由“小白怎么样？”“阿卓有没有长胖”之类的话打开话匣子，最近则是干脆利落地直接问乔缓的情况。
　　也正是这样一条条信息，渐渐模糊了乔缓世界里工作和生活的界限。
　　而且……
　　看着认真练习的那三位，乔缓才发现往日只想迅速完成工作的自己倒是并不反感这样。
　　他不会是喜欢上工作了吧？！
　　还是喜欢这种和队友一起混娱乐圈的生活？
　　啧。
　　可怕。
　　难道自己变了吗？
　　这样变化好吗？
　　会不会越来越像在工作加班时会和下属聊聊他们的生活近况，并以某些清奇的角度帮下属解决生活问题的乔棠了？
　　很多问题萦绕在乔缓的脑海之中，但他还来不及细想。
　　因为眼下卓扬已经开始展示自己的练习成果了，下一个就是他。
　　乔缓甩甩脑袋，虽然知道老爹没先说工作就是没什么进展，但还是在声乐老师认真的看着卓扬的表演时随便回了一句话，以做聊天的结束语。
　　“那边……证据吐出来了多少？”
　　“一切都在有序进行着。”
　　“放心。”
　　说完这句，乔缓的手机迟迟不见再次震动。
　　乔棠也明白乔缓这么问的意思，回复的话也的确能够让乔缓安下心来面对自己需要处理好的任务。
　　更何况，乔缓他从小就知道，他老爹这根又油又滑的老斑马还真的少有撬不开的嘴。
　　＊
　　“宋队，我觉得从我们现在拥有的线索上来看，凌楫和林向楠他们以及背后的那个家伙之间，并没有什么牢不可摧的关系。”
　　“说到底，凌楫之所以会想要保住林向楠，也只不过是为了保住那个人，并且把他们当成了自己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而已。”
　　“所以我觉得，我们最好三管齐下、在审讯他的同时，也把他的父亲和兄弟一起提审。”
　　一位看起来十分年轻的警员在会议室里豁然起身，而他的建议也获得了在场不少人的点头默许。
　　当得到的利益有可能牵连上自己的生命的时候，任谁都会选择想尽办法留住自己的小命。
　　他们相信凌楫不会那么傻，在这种时候还会去帮那个不知什么时候就会为了甩脱关系而把自己踹下去的人。
　　乔棠那天的故布疑阵，就是为了在凌楫心中埋下怀疑的种子。
　　凌楫在乔棠的谋算之下失误松口之后，其他的证词也很容易就被一起勾出来了。
　　至于他那个不太经得住吓的弟弟和年事已高的父亲，也先后把自己知道的一切都交代了出来。
　　虽然凌楫吐出来的口供与陈夕派人潜入星熠公司之后所取得的资料虽然有所出入，但名单大致还是对得上的。
　　而警察局里负责审讯的这些老油条又怎么可能猜不透凌楫的打算？
　　事情已经闹得这么大，再想把那些风声压下去是绝无可能了。
　　如今他们一家子最后的活路，就是推出一个人来承担责任。
　　所以，对于凌楫打算替他父亲隐瞒罪行、争取能把他们家的人捞出一个来的念头，众人也丝毫不觉得意外。
　　而且只要他肯张口、专案组的人就能把这一系列的案子继续深挖下去。
　　施家父子三人和那些倚仗着权势、欺侮他人的人，一个也逃不了。
　　“哎朱哥，你那边也才忙完啊？”
　　“可不是么，这张案子牵连的人越来越广，咱们这几个人可真是忙不过来啊……”
　　“这小子一开始是半个字都不啃往出蹦，那叫一个油盐不进，跟锯了嘴儿的葫芦似的。”
　　“他现在都是一点儿都不打算保留了，光是录音都有三个多小时。”
　　“哎……他要是肯早点说该多好，能给咱们省去多少的功夫呀……”
　　站在楼道口喝着浓茶醒神的两位警察无奈的笑了笑，将手里的茶水一饮而尽之后，又重新回到了审讯室里。
　　而放在宋队长桌上的录音记录和卷宗，也肉眼可见的变得越来越多，垒得如同小山一般。
　　凌楫态度的发生转变以后，的确为警方提供了不少重要线索。
　　光是上个礼拜涉及到钱色交易里的人，就挤满了整个审讯室。
　　把嫌疑人都传唤来之后，警局的接待室都差点没放下。
　　最惨的就是档案室的那群人了。
　　审讯员交付完录音之后还可以下班休息。
　　但是，档案科的人为了加班加点的把这个案子的所有情况整理归档，接连熬了好几个通宵。
　　最初的交易环节，就在前一阵子的审讯之中逐渐变得清晰了然。
　　而办案老练的警察们，自然也注意到了这个钱色交易链的后半截至今还没有浮出水面。
　　此时，警察们的重点目标已经不在那些涉及到了钱色交易、导致许多女孩年轻女子无辜受害的人身上了。
　　后面一直没有冒头的那一条大鱼，才是他们现在最重要的目标。
　　如果不把后边那个人抓出来的话，这样的惨剧说不定很快就会再次上演……
　　看着门外的年轻人进进出出忙碌个不停，就连一向不太喜欢加班的乔棠也放下了手里的茶杯，帮着他们一起将档案归纳汇总。
　　接近凌晨，前一天的所有卷宗才全部顺利归档。
　　在那群年轻人迎着朝阳热切的讨论着今天的早点吃什么的时候，乔棠却没有跟上他们的队伍。
　　只见他带着若有所思的表情，再次走进了宋队的办公室。
　　＊
　　B市公安局的灯火昼夜不息，有的人的心也慢慢悬了起来。
　　最近一直辗转难眠，好不容易入睡之后又在半夜从噩梦之中惊醒。
　　林向楠本想来到自家阳台上透透气，却眼看着一辆警车载着露恐慌情绪的熟悉面孔从自己家门口奔驰而过的模样。
　　按理来说，就像警察查翻天去，也不应该查到这个人的头上。
　　因为他是一个没有出现在名单上的人，是林向楠亲自牵线完成交易的“特殊服务对象”。
　　再断定自己没有看错后，就连一向在外人面前总是表现出一副“此事与我无关”的林向楠，这个时候也很难拿出那一副稳如泰山的样子了。
　　他咬了咬牙，走到了楼上书房。
　　随后，林向楠用一个加密过的手机拨通了那个他轻易不会主动联络的电话。
　　听到那边的人终于接起电话，林向楠忙道，“小清……我看这件事情快要兜不住了，你最好还是早做准备吧。”
　　“该做的准备我们不是早就做好了吗？”
　　那边的人打了个呵欠，带着三分疲倦开了口。
　　“所有女孩在进入那间房间之前可都是被迷晕了的。除了你以外……我确定没有人看到过我的脸。”
　　电话对面的声音听起来很是年轻，也很是散漫。
　　可是他的尾音微微上扬，难以掩饰他性格中锐利的痕迹。
　　“小清！”林向楠的声音又重了一些，捂着听筒低语道。
　　“你现在身在国外，不知道这件事情现在已经被闹得有多大。”
　　“虽然当时她们进房间的时候的确都是昏迷着的，可谁能保证他们中途没有睁开过眼睛、或者看到了什么不该看到的东西？”
　　“哪怕是那些人对你有一丝半点的印象，你再次回国的时候都会很危险。”
　　“你就听我一句劝，赶紧找个地方躲起来……”
　　林向楠好声好气的劝说着对方。
　　虽然他一向看不惯电话对面那个人的行事做派。
　　但是，越是在这种关键的时候，林向楠就越是不能真的撒手不管。
　　不论是看在他姐姐的面子上，还是为了对方手里握着的自己的命门。
　　“哈……我人在国外呢，还怕他们不成？”
　　听筒里传出来的声音带着几分不耐烦的感觉。
　　“如果你怕了就抓紧时间出国，我的事情还用不着你插手。”
　　“小清！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事情！”林向楠叫着他的名字，眉毛都快拧在了一起。
　　刚才被带走的那个人可是B市五大财团之一的执行董事。
　　他旗下的公司不知几何，更是横跨了旅游、食品、纺织和酒店四大行业。
　　更别提对方所做的公益事业几乎遍布全球，被无数媒体和公众号誉为“少数有良心的资本家”。
　　这样的身份和关系网，就算是B市公安局局长请他去喝茶也得好好掂量掂量影响好坏的角色。
　　可是刚才林向楠看到他脸上一闪而过的慌乱表情，就知道这次警方可能已经找出了让他无法反驳的证据。
　　“隐藏账本”上面的客户都被警察挖了出来，而林向楠至今还没有想出自己到底是哪里出了纰漏，他又怎么能不心下慌张？
　　虽然他知道电话那边的人现在正在国外一个很安全的地方。
　　但是，如果警察一旦查出他涉及到的案子不止这一件，就算那个地方也同样保护不了他。
　　以他如今走私到境外的那些货物的价值，恐怕会惊动联合两方的警力一起去调查他…这也不是没有可能的啊！
　　想到这里的时候，林向楠抓着电话的手都在微微发抖。
　　如果连这点事情都兜不住了，他要怎么办？
　　欣欣……又该怎么办？
　　“我说姐夫……那些无聊的事情可以暂且按下不提吗？”
　　“现在，我倒是很好奇你到底是真的在乎我的安全，所以不想我出事……”
　　“还是在乎我如果不幸被捕，手里头欣欣留在这世界上最后的一组数据也有可能被随之销毁啊？”
　　提及这件事，林向楠沉默了瞬息。
　　作为一个曾经失去女儿的父亲，他当然想要保护好女儿留存在这世界上的最后一点痕迹的。
　　但是对于电话那边那个人的关心，其实也早已成为了林向楠这些年坚持活下去的另外一个理由。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原本相互厌恶着的两个人竟然成了支持彼此活下去的唯一支撑，变得如此可怜又可笑。
　　大女儿患有心理疾病的事情林向楠一直都知道。
　　欣欣生病的时候还是小学，她的人生轨迹也永远留在了小学时期。
　　时至今日，林向楠都还记得同样来自这个声音的嘶吼与质问。
　　因为在出事那天，林向楠不但没有留在恳求他别出门的女儿身边，而是选择去忙一宗业务。
　　他们父女两人就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被同学的言语刺激的发病的欣欣就从自家楼顶一跃而下。
　　就连欣欣的最后一句话，都是对带着礼物来看她的“小清”说的……
　　这件事情，一直让林向楠心怀着难以消解的愧疚。
　　就连后面创立向荣基金会，都是为了能够让他的心里好受一些。
　　这是他这辈子做的最自私的一件事，根本无法给公司和股东们带来正向收益。
　　讽刺的是，带着如此自私的个人目的成立的基金会，却似乎改变了无数贫困孩子的人生。
　　但林向楠根本不在意自己救了哪些人。
　　他发现自己越是和那些天真无邪的孩子们打交道，他对于欣欣的愧疚感就变得越浓、越难忘。
　　如果他能够早一点注意到女儿在上学之后就变得越来越沉闷的情绪……
　　如果他早点发现女儿在哭泣的时候，都会十分不安地抱着自己母亲的那张照片……
　　如果他能早点知道，女儿迷恋上的、把他们当做寄托希望的偶像早就有人品问题……
　　林向楠曾经有那么多次机会挽回他唯一的一个女儿。
　　可哪怕他成立基金会、去帮助同样面临孩子问题的樊慧，甚至让自己除了哭闹以外没有问题的小女儿上那档亲子节目，都洗刷不净自己内心的愧疚。
　　愧疚！
　　他甚至也不止一次的事儿想过，如果他能够再细心一些，也不至于让女儿早早的就离开了人世。
　　而欣欣留下的为数不多的痕迹，也不会被她同样因为没有看管好欣欣、背负着满心愧疚和对他的仇恨的舅舅带走……
　　“怎么不说话了？现在你才知道后悔吗……”
　　电话那边的别扭的中文口音带着几分讽刺，却又像是在说自己。
　　“可现在后悔有什么用？！你当时是怎么答应我姐姐、是怎么答应我父母的，恐怕现在都忘干净了吧？”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一向温文尔雅的林向楠从旧日的回忆里抽离出来。
　　他的心底突然燃起了一丝怒火，重重锤了一下桌面。
　　电话那边的人不怒反笑。
　　“那你还想聊些什么？劝我快点跑吗？”
　　“姐夫，你也知道这些年来我在国外到底做的是什么买卖。”
　　“就算他们真的查到了什么，在两方达成协调之前……也不可能对我怎么样。”
　　“反倒是从警察那里成功脱身的你，更有可能成为警察的目标。”
　　听筒里的声音又变回了方才的漫不经心的调子。
　　“更何况那个姓凌的也不会那么傻，他不会为了保住你把自己的家人都豁出去。”
　　“咱们这么长时间都没有回他的信儿。他就算是个傻子也能猜出来，我们早就已经放弃他了。”
　　那边的人说话的时候手里好像还在不断把玩着自己手边的打火机，一直有着打火石发出的嘈杂声音。
　　咔嗒咔嗒的声音响个不停，让林向楠的心里越发烦躁。
　　“我当然知道他不是傻子。”
　　“那你要我怎么办？”
　　对方轻笑。
　　“你跟我好好说话，我不就告诉你咯？”
　　林向楠最终还是被对方阴晴不定的表现弄得没了脾气。
　　他一边使劲捏着眉心，一边耐着性子问道，“我的时间实在不多，你快点说行不行？”
　　“凌楫那里，我的人一时半会儿恐怕还够不到。”
　　“但之前进去的那些人，我可以保证他们不会把你供出来。”
　　“只要你能把这件事情应付过去，你想要完成的事情就可以被安排上日程。”
　　听到这里的时候，林向楠的眼神终于变得坚定了起来。
　　他是一个失败的父亲，他没有照顾好自己的孩子、也未能履行对于早亡妻子的承诺。
　　如今，作为父亲的他或许也只有用尽一切方法去实现女儿最后的愿望，才能够让他心中的愧疚稍稍消散一些。
　　为了女儿冒这样的风险，林向楠一向觉得十分值得。
　　他顿了顿，在月圆黑风高的夜晚无声的对着电话点了点头。
　　“这件事……我一定会做好的。”
　　＊
　　次日清晨。
　　星熠娱乐公司前总监在看守所中被自己的律师杀害的消息占据了大幅版面。
　　谁都没想到，这位昔日神秘的娱乐帝国总监竟然会被自己最信任的律师扭断脖颈。
　　年近古稀的律师只用了一瞬间就夺走了凌楫的生命。
　　尸检报告显示，即使是在最后一刻，凌楫都没有选择反抗。
　　即使大家都不相信这是激情作案，但那位律师竟然也当场自杀，没有留下任何行凶的原因。
　　老宋他们更是调查了那位律师近期所有的动态，都一无所获。
　　而凌楫的父亲，星熠的前总裁，更是没有大张旗鼓的要为自己的这个私生子讨个公道。
　　据他所称，那位律师也是凌楫找的，他并不认识，把自己和整场事件撇的一干二净。
　　也就是说，即使律师是收到某人的命令行刺，那命令也不是近期发出的。
　　一切早有预谋，凌楫甚至对自己“弃子”的身份都甘之如饴。
　　也许，这就是施兵和那位背后的大鱼如此偏爱凌楫的原因。
　　又或许，他们根本不在意一个人的生死，在资本家的眼中，没价值的人便没有继续生存的意义。
　　甚至，凌楫在被害死亡之前的一晚都没吃饭，让他的尸体都显得特别体面。
　　而他的最后一例证词，还承担下来了这桩案子里星熠一方涉及到钱色交易的所有罪名。
　　公安方面所查的钱色交易案因为凌楫的死亡和律师的自杀被推上了风口浪尖，其他的深入追查不得不就此中止。
　　而白吉克一直在调查着的那一桩境外走私案的IP直接被抹除后，他也彻底失去了线索。
　　修四虽然察觉到这件事里必有蹊跷，但也无法在这种时候前去调查。
　　这打乱了所有人的部署。
　　白吉克气愤不已的在宿舍里转起了圈。
　　“该死的……谁能想到这凌楫竟然会被他那位慈眉善目的律师前辈突然之间杀害了呢？”
　　卓扬也叹气，“是啊，我们可是好不容易才把他逼到这一步的！眼看着就要……偏偏在这个时候……”
　　卓扬暗暗骂了一句脏话。
　　就连一直没有太大情绪波动的叶一未也又开始重新收拾起已经整洁无比的404寝室，难以平静。
　　“凌楫的这条线彻底断了。我们得想想办法看看还有没有别的线索可以继续往下查。”
　　乔缓一边安抚着宿舍里明显精神不振的几个人，一边回忆着那篇报道里的内容。
　　父亲还没传来消息，他能做的，也只是控制自己不乱阵脚而已。
　　乔缓也相信，自己的队友们很快会恢复平静，继续向更晦暗的地方前进。
　　虽然，凌楫真正的“死因”已经成为了萦绕在几个人心头的疑云，却无法阻止他们的脚步。
　　虽然，这条线已经彻底断掉，却不代表着他们的侦查就可以在此结束。
　　长夜未明。
　　……他们的任务必须继续下去。
　　作者有话说：
　　凌楫：告辞。


第76章 
　　凌楫的死亡就像扔进了平静水面里的一枚饵料，闻讯而来的大鱼在无波水面下勾起了一阵汹涌的暗潮。
　　他再也不能开口了，这让那些本以为自己就要被绳之以法的人的心思再度活络了起来。
　　最关键的证人已经无法上庭作证了，那其他证人的证词就不足为惧了。
　　虽然有一部分涉案的人已经被请去喝茶了。
　　但是，毕竟这些会被凌楫邀请去参加这样那样宴会的人，没有一个是简单货色。
　　他们在长期的社交生活中拥有的人脉关系错综复杂，甚至早已在经年累月的生意里形成了一个利益联盟。
　　这些从早已在暗处结成蛛网的利益联盟中，消息的传送也比其他的地方快上许多。
　　而他们相信，在法院没有给出判决之前就还有很多可以操作的空间。
　　毕竟如果不把那些人想办法捞出来，下一个进去的有可能就是自己。
　　唇亡齿寒这个道理，他们比谁都要明白。
　　而在凌楫确定了死因之后，许多家娱乐公司以及传媒公司、甚至于餐饮大亨，都在自家的办公楼里开始了一桩桩秘密会议。
　　其中，事情办得最为隐秘、对于追究凌楫死因的事情关注度也最高的，便是名为“辉煌”的一家连锁旅游服务公司。
　　其业务范围几乎遍布整个B市，还曾在去年被评为“十佳服务企业”的龙头。
　　辉煌旅游从不强迫员工加班，对于一般员工的待遇极好。
　　现在早已经过了他们下班的时间，旅游淡季也没什么可忙的。
　　可是辉煌旅游位于市中心的这一栋办公大楼，直至现在还亮着微弱的灯火。
　　而亮着灯光的地方，正是辉煌的会议室。
　　灯火零星的会议室里虽然只有几个老者坐在这里，但他们无一不是这家公司的话事人。
　　唯一一个坐在尾席上、恨不得把自己蜷缩在椅子里一句话都不敢说的年轻人，也是这家公司董事长的二公子。
　　不过，他不但是辉煌旅游未来的继承人之一，还是凌楫出国留学时的大学同学。
　　而且。
　　他更是钱色交易这种戏码的第一个客户。
　　三年前他刚回国的时候，就利用刚拿到手中权柄和凌楫做了交易。
　　当时他是用了一个代言人的位置，换来了和一个十八线小明星的潇洒一夜。
　　这件事情其实并不涉及具体的钱财，毕竟代言人的选择可以有非常多的原因去解读，而所隔时间又相对久远，很难一查到底。
　　可是在他发现，就连一些身份地位比他更硬的人都被警察带走之后，这位刘公子实在没办法不慌张了。
　　而辉煌旅游今晚这一场十分严肃又特别紧急的公关会议，其实就是为了他一个人而准备的。
　　坐在首位上的老者狠狠的剜了他一眼，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哼了一声。
　　刘董事长不再看自己那个不成器的儿子，而是扭头对着另外一个30多岁的中年人说道。
　　“我已经托人问了。公安局那边的确是铁桶一片，我们有没有警方的关系，很难再有什么操作的余地。”
　　“况且，现在都什么年代了，五十亿探长的戏码早就不会在这里上演了。”
　　场下公关部的人也应和道：“刘董，我觉得我们还没有到走投无路的地步。”
　　然后，他忽然想到了些什么，提示道：“您可别忘了，这群人除了真相以外必须要在乎的还有另外一个因素。”
　　中年男人一边用食指轻轻敲击着桌面，一边沉眸思忖片刻。
　　最后，他悠悠开口，“社会舆论的影响力……他们可不敢忽略。”
　　“自从虚拟偶像在至少数百万观众面前爆出那张名单之后，与其相关的风波就一直未曾停歇。”
　　“你们也知道，光是对于整个娱乐圈的肃清、彻查就已经持续了足足半个多月的时间。”
　　全场都安静了起来。
　　似乎在品味着中年男人话里的另一层意思。
　　“是啊！那你还不快帮我想想办法！”
　　刘二公子后怕无比的叫了一声。
　　“听人家把话说完！”
　　刘董的这句话虽然声音不大，但却威慑力十足。
　　刘二公子很快就老老实实地缩了回去，没敢再出声。
　　“别理那臭小子，你接着说。”
　　中年男人浑不介意的摆摆手，又道，“我的意思是，如果闹出相同程度的舆论会给公安局带来的巨大压力，或许他们就会分散出精力来……”
　　“小徐啊，这件事情我们几个老家伙只放心交给你来办了。”
　　刘董叹息一声，明灭的灯火映在他脸上的皱纹时，让他看起来好似在瞬间苍老了许多。
　　“我这膝下只有他们姐弟二人，拜托你费费心。要不然……这个败家子儿恐怕就要真的进去吃牢饭了。”
　　中年男人叹息一声。
　　“爸……你放心吧，这件事情我当然会想办法的。”
　　他正是这家公司的执行总裁——徐文韬，也是刘董的东床快婿。
　　这个称呼的改变，也让刘董意识到他是真的把这件事当成了自家的事。
　　刘董事长脸上的皱纹也跟着舒展了一些，不像刚才那般心情沉重了。
　　毕竟徐文韬也是他家混小子的姐夫、这家公司未来的继承人。
　　徐文韬见到岳父展颜，他的心思却重了不少。
　　如今他和这群老家伙早已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虽然徐文韬也看不惯他这个小舅子的所作所为，可说不准哪天警察就会查到他们头上来。
　　这摊被星熠倒台所搅动的浑水之下，没有一个资方是无辜的。
　　就看谁能先踩着对方的肩膀上岸了。
　　如今，他也只能想尽办法从中周旋，才能避免公司股价一跌再跌……
　　虽然徐文韬心中已经有了些打算，但是这个方法多少有点铤而走险了。
　　他踌躇了半天，在注意到刘董事长看着他儿子的表情时心中终于有了定夺。
　　徐文韬清了清嗓子，低声说道。
　　“爸……我这倒是有个办法。虽然有点冒险，但说不准能成……”
　　刘董事长的眼睛突然一亮。
　　“说来听听。”
　　＊
　　在凌楫在重重疑云中死亡案件的第3天，社会上的舆论也开始发酵。
　　“这犯人好好的，怎么会突然被律师杀害了呢？”
　　“就是的，如果是被害的话，怎么也应该有一张尸检证明才对啊。”
　　“难不成警察那边在刑讯逼供？凌楫受不了了，所以才会……”
　　“我觉得谋杀的可能性更大一些吧！毕竟这件事情涉及到的人那么多，说不准谁就会……？”
　　“警察局就跟一个铁桶似的，怎么可能有人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把这么重要的证人给动了手脚！”
　　“反正我不相信他这么轻松会被害的，口供都已经交代出来了，还怕得罪什么人吗？那个律师他也是一直在用的，根本就是自己人啊！”
　　“怎么官方还一点结果都没有，难不成想要篡改什么记录吗！”
　　“三天了都没出通报，细思极恐……”
　　一开始，其实就有些不明所以的公众对于凌楫突然去世的态度表示存疑。
　　更蹊跷的是，这些质疑公安局是否存在违规执法行为的帖子就在一夜之间像雨后春笋一样疯狂的冒了出来。
　　那些明显有着指向性和引导意味的帖子在公开发表之后，要求全面公开审讯过程的跟帖也如同井喷一般爆发出来。
　　这一次的舆论导向之恶劣难以控制。
　　而B市公安局却得到了上面的通知，不可以随便删帖、拦截对于此事的讨论。
　　可是B市公安局出于保证通告真实性的沉默时段，开始质疑公信力的相关的通稿铺天盖地的飞了出来。
　　就连一些大企业的公关部门和一些报纸杂谈也纷纷给公安局打来电话，希望尽快查出凌楫去世的真相。
　　而迟迟没有发布案情公告的B市公安局的官方账号也被舆论攻占。
　　各方的接连施压之下，就连B市公安局的金局长和宋队长都被叫去上头走了一趟。
　　虽然这两个人回来之后都没有说什么，但B市公安局自己内部的整顿却已经悄然开始。
　　B市公安局局长的办公室里一派静默。
　　相对而视的两个人能够察觉到，一场更大的风暴也在已经在酝酿当中。
　　只要他们在处理这件事情的时候露出一个不当，那轰天巨雷就会果断劈下，使得局势倾倒。
　　“老宋，这一次的事情你怎么看？”
　　背对着宋队长的金局长看着窗外，面色凝重。
　　“凌楫的尸检报告就连我们的自己人都没有全部看过……”老宋叹气，“因为凌楫的死状实在太蹊跷，没有人会面临对方扼颈可以下意识的不反抗，现在我们找的专家更倾向于他是自杀，而律师的动作只是为了挡住摄像头而已……”
　　“有些专家的嘴不够严，导致现在很多网民都在猜测凌楫其实是自杀……在看守所自杀可比被律师掐死有噱头多了，所以很多人都想知道我们的侦缉工作到底到了哪一步，才让嫌疑人这么……绝望。”
　　“这些打着让我们公开整个审讯过程的名头、对我们在舆论上施以压力的人，大多也只是捕风捉影而已。”
　　“至于他们想要逼迫我们公布审讯时的录像，也只是想知道我们的审讯已经进行到了哪一步而已。”
　　“那也就是说，他们并不知道我们手里究竟掌握了什么线索，才会联合出手，剑走偏锋……”
　　宋队长神情沉毅，继续分析着。
　　“只是……现在舆论导向受他们影响，很不容易扭转回来。”
　　“现在不管我们做出怎样的解释，恐怕都会影响到咱们警局的形象……”
　　“哎，还是咱们对于日常工作的普及度和公开度不够。”
　　金局长一边说着一边狠狠踹了一下桌子，桌上那些报告都跟着抖了三抖。
　　现在真是秀才遇见兵，有理也说不清了。
　　有时候他们觉得官方的力量无比强大，但在某些敏感的时间节点，似乎有很多独立思考能力不够强大的群众选择盲目相信阴谋论的说法。
　　而官方的每次发言都要字斟句酌，更是要考虑对进行中的案件的影响。
　　这样的时间差，更是让那些阴谋论言论甚嚣尘上。
　　“如果我们的办案流程能再普及的多一点，也不会让他们有了占这个钻这个空子的机会！”
　　“现在的年轻人对咱们的老一套的说教可不感兴趣……”
　　宋队长不可置否的摇摇头，“我们还是先琢磨回眼前这点事吧。”
　　“那你现在有什么想法没有？”
　　“不如……我们明面上暂缓对于这件事情的调查，并且成立专案组。”
　　“同时告知公众，我们正在专心寻找出凌楫真正的死因，每天报告进度的同时尽可能的拖延时间。”
　　“这样，可以给他们一个我们已经被这件事情弄得焦头烂额的错觉。”
　　“他们只要有一丝半点的松懈我们就可以趁虚而入，继续钱色交易案的调查！”
　　“你的办法不错，可是我们现在面临的舆论压力实在太大……如果按照你的方法来，一天接个二百来通投诉电话都是少的。”
　　“舆论，舆论……哎。”
　　两个人不约而同的苦笑起来。
　　这两位与无数犯罪分子做过斗争的睿智老者，一时间竟然想不出什么好的方法来应对这简简单单的两个字了。
　　他们知道公众正在期待一个解释、他们清楚背后的人赌的就是他们不敢公开录像线索。
　　眼下这鱼龙混杂的形式，舆论这把双刃剑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伤到自己。
　　这个两难的僵局，到底该如何才能破解。
　　＊
　　“你们听说了吗？上头居然要暂停这个案子的调查！”
　　从声乐室下课之后就看到了这条消息，匆匆赶回宿舍的卓扬跑着推开了宿舍大门。
　　他气喘吁吁的把这一条消息带了回来，可宿舍里边几人的表现却比卓扬想象中的要平静许多。
　　只见乔缓点了点头。
　　“这件事情我们都知道了。”
　　小白叹了口气，“没错卓哥，我们现在就等着你回来，看看你同不同意我们的想法了。”
　　卓扬有些惊讶：“你们这么快就想到应对的方法了吗？”
　　“算是想出了个主意，但也不知道算不算个办法。”叶一未道。
　　一脸疑惑的卓扬被白吉克一把拽了进去，修四的宿舍大门随后也轰然关上。
　　啪——
　　一声轻响之后，幽暗无比的审讯室里突然亮起了的一道特别刺眼的光芒。
　　灯光投射出去的方向，正好对着等待审问的嫌疑人的眼睛。
　　坐在审讯员的那一边的，是穿着一身警服、看起来便正气凛然的乔缓和卓扬。
　　至于白吉克，则坐在后边的监控室里利用各种仪器观察着坐在对面的犯人的详细状态。
　　审讯室的4个角落里都布满了监控摄像头，白吉克的眼睛一扫便可以将这个人的表现尽收眼底。
　　至于叶一未则凭借一副特别高冷的表情，成功在这一个场景里混上了一个小领导的角色。
　　虽然他的年纪的确与现实里同等级别的大领导对应的年龄不太相符。
　　可是他那张总是表现得高深莫测的那张脸，却再适合这个位置不过了。
　　一阵对白告一段落，乔缓抬起头看着对方。
　　“嫌疑人，所以对于以上的证词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如果对于刚才的审讯过程和我们所做的记录没有异议的话，就可以在这里签下字了。”
　　乔缓一边说着，一边将自己的记录本放到了女嫌疑人的面前。
　　面色苍白的女嫌疑人摇了摇头，接过签字笔看了一眼后就在那纸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好的，感谢你的配合。”
　　镜头一转，乔缓与白吉克、卓扬都走出了审讯室。
　　正当他们根据手中的线索继续讨论着案件的时候，走廊里却传来了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
　　“叶队！乔队！不好了！那位犯罪嫌疑人刚回到自己的隔间里，就莫名其妙的昏了过去！”
　　一个警员突然拦住了几人向前的脚步，上气不接下气的说着。
　　乔缓与卓扬对视一眼，就把自己手里的口供全都扔给了白吉克。
　　两个人急匆匆的走进暂时关押着女嫌疑人的隔间。
　　可是。
　　等到他们到达的时候，却只看到女嫌疑人脸色铁青的躺在那里。
　　躺倒在地的女人瞳孔涣散、脉搏停跳，几乎已经没了呼吸。
　　“请白警官立刻把监控调出来，你马上去打120！”
　　乔缓一边高声叫着，一边试图给女嫌疑人做心肺复苏术。
　　可即使他们已经及时做了抢救，救护车赶来的时候，女嫌疑人的所有生命体征也都已经消失了。
　　随着心率检测仪发出一阵尖锐的声音，画面陷入了一片黑暗当中。
　　画面再次亮起。
　　乔缓拿着监控组写出来的调查报告长长叹了一口气，扭头对白吉克道。
　　“犯罪嫌疑人在等待审讯期间忘记按时服用药物，在发病时因为呕吐物堵塞气管导致窒息，最终死亡。”
　　“这个结果和档案一起，记住一定要把所有的相关文件都归档，不能有任何错漏。”
　　“之后就都移交到检察院去吧，检察院的职责之一就是监督我们警方办案，出现这样的情况，那里会联系第三方法医做更进一步的详细尸检报告。”
　　屏幕上很快跳出“三个月后”的字样。
　　下一个镜头，便是玩家选定的角色拿着检察院找到的法医机构出具的尸检报告、来到犯罪嫌疑人家中把事情经过转告给家属的场景。
　　“啧……这次我都足够小心了，怎么证人又死了？”
　　沉浸在这档解谜游戏里已经三天的柏柏气恼地把手机丢到一边。
　　这游戏难到令人发指，连他这种游戏老饕都过不去。
　　屏幕很快闪出一段话：
　　“取证过程各项证据需要细心保存，也需要时刻关注嫌疑人的身体及心理状态。”
　　“而嫌疑人的人权保障也是现代刑侦工作的重点，无论是其服药、看病、见律师等一切合理要求，公安机关都应该在合理的情况之下满足。”
　　“这无疑给现代的基层干警们加了一份责任，但这也是我们的为了完善我国法治体系而不得不迈出的一步。”
　　柏柏这才叹了口气。
　　原来这游戏不是故意设计的这么难，而是现实生活中的查案——尤其是查那些万众瞩目的案子，真就是这么难。
　　而像回答柏柏的话一样，游戏结果在屏幕上缓缓滚动起来。
　　“所以，请相信——”
　　“揭开真相极为不易，但法网恢恢，疏而不漏，阴云无法遮蔽事实。”
　　“请耐下心来，一定会有云开雾散的那一天。”
　　……
　　在这《警长你好》互动解谜游戏公测的过程中，修四不但破天荒的把自己暴露在高清摄像头底下，还一起拍摄了其他几条有关于警局宣传的公益短视频。
　　这个游戏不仅引导玩家体会了一般刑事案件的取证流程和审讯过程、让他们品味到断案的乐趣。
　　而且，也在最后环节把检察院和警察局的具体职能做了区分，让它变得更加简洁易懂。
　　本来最近《警长你好》的综艺就很火，竟然有这么快的出了联名游戏，一下吸引了很多年轻人的注意力。
　　而像柏柏这样的游戏主播虽然不追星，但也不会错过这个游戏风口，直接上手玩了起来。
　　而让大家都没想到的是，这款国产游戏竟然以超高的难度出圈了。
　　很快，随着越来越多年轻观众或是自己玩，或是看各路大神主播连跪这款“公益游戏”血压拉满，舆论的方向终于再一次发生了扭转。
　　“天呐，我本以为查案断案很容易，没想到要这么多干警联手合作，这也太难了！”
　　“是啊，不单是取证的方式繁琐，监听、监控、甚至调去通话信息和聊天记录都要层层审批……”
　　“影视剧都是骗人的，刑警其实是文字工作者吧？真的好累，每天都要写多少报告啊……”
　　“只有我注意到了吗，这游戏的网络世界做的好真实，在刑侦期间最喜欢搅混水的好像就是和案件有关的人诶！”
　　“虽然不应该代入现实，但我觉得和最近的网上的某件事真的很像……”
　　“我胆子大我先说，凌楫的事背后有人在操作吧？是不是有人被查到了之后有些慌了呀？”
　　“现在案件已经交由第三方警局异地联合侦办，检察院也都提前介入了，甚至每天的办案进展都及时更新了，在游戏里做不到的事都在现实发生了，为了公信力B市真的太拼了……”
　　“群众对于大案的关注是应该的，但也不能被某些资本当枪使哈，感谢修四，感谢这款游戏提醒。”
　　“合理的质疑是OK的，但还在盲目带节奏的人请大家一定要理智分析一下对方的成分啊——”
　　＊
　　辉煌旅游·总经理办公室。
　　“这就是你说的好办法？什么狗屁主意！”
　　刘董事长手中的拐杖直接戳向徐文韬的胸口。
　　他今天早上出门的时候不但亲眼看着自己儿子被警察带走，就连他自己都被塞了一张法院的传票。
　　“这件事情也是您首肯过的，我……”
　　“别再狡辩了，我看你就是贪图我老爷子家的家产！”
　　“现在老二被人抓走了，这些东西你以为就会是你的了吧，我告诉你，你做你的春秋大梦去！”
　　刘董事长越说越激动，手里的拐杖抡的老高。
　　可就在他的拐杖即将落下的那一刻，两位手持警官证的警官破门而入。
　　他们带着未达眼底的笃定亮出拘捕令，“两位涉嫌违反《治安管理处罚法》，请跟我走一趟吧。”
　　作者有话说：
　　修四：我们露脸最清晰的一次，就是扮演警察，粉丝们，懂了么？
　　螺四粉：懂了懂了，你们好敬业，演警察演的真的好像！


第77章 
　　修四的阳谋直接将那些意图利用舆论压力为自己争取一线生机的人一击击溃。
　　就是那些人不得不收手之后，与此事相关的调查总算能够顺利推行下去了。
　　对于修四的表彰已经记录在案，此事的风波至此算是终了。
　　但一波才平，一波又起。
　　这天，又拍完了三支广告、却连休息时间都没有的修四匆匆赶回公司准备声乐课。
　　可是他们几个才走进教室，陈夕便带着些许凝重的表情走进他们的声乐教室里头。
　　“陈总。”
　　陈夕点了点头，“洪老师，可以请您先出去一下吗？我有些事……想和他们商量一下。”
　　负责教授他们声乐的教师很快就收拾东西走出门去，陈夕也带着几分愁容转过头来。
　　虽然陈夕表现的并不明显，可是她眉头紧皱的模样，却能让修四几人从中嗅到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
　　“陈姐，这是出了什么连你都处理不了的事情吗？”
　　“您坐下说。”白吉克推了个椅子过来。
　　陈夕顺势坐下，揉了揉酸疼的太阳穴。
　　“这件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哎。”
　　“但是有些人的做法实在令人恶心，跟苍蝇似的。”
　　陈夕狠狠攥了一下拳，却只能压抑着怒火跟他们讲清楚这事的来龙去脉。
　　“你们不知道。最近……又冒出来了一个虚拟形像。”
　　“之前那一组虚拟偶像那数据不是已经被移交了吗？是谁又造了一个出来？”
　　白吉克眉头一皱，拿起手机就要搜索与这个虚拟形象相关的消息。
　　“你不用查了，人家根本就没打算藏着掖着。”
　　陈夕冷哼一声，又将一沓相关的资料拍到了桌上。
　　“这次C市举办的全球旅游博览会上，H国派出来的就是一个虚拟形象的代表。”
　　“这个虚拟形象，比之前出现的更加精致完美。”
　　“而且还是所有与会方中，唯一一个采取这种形式来宣传自己的。”
　　“国外的虚拟偶像技术的确比国内发展的更好一些……如果他们选择用虚拟形象作为地区代表的话，也挺正常的……吧？”
　　卓扬出声安抚着，可是他的话却让陈夕的脸色变得越发难看。
　　“你们好好看看这张引导手册，或许就能明白了。”
　　说着，陈夕把自己带来的旅游博览会的介绍手册推到了几人面前。
　　其他各方选择的形象大使，大多是自己国家或地区中比较有名、且在世界上影响力较大的人物或者卡通形象。
　　而H国位置上出现的虚拟形象大使，并不是已经出名的偶像，居然是一个身穿交领琵琶袖、下着草绿色马面裙，头挽牡丹髻，脚蹬绣鞋的小姑娘形象。
　　这显然是为了这次博览会而特别制作的。
　　“可这……这不是我们的汉服吗？”
　　叶一未刚看清后头的标注，眉头就紧皱在了一起。
　　“他们居然就这么堂而皇之的把这些设计安在自己国家形象代言人的头上？”
　　卓扬也恍然大悟：
　　“靠，我说这套衣服怎么看起来有点眼熟呢……”
　　乔缓忽然想起来了，“之前咱们帮博物馆宣传的时候，不是还看见过跟这套衣服差不多的文物吗？这历史比那边建国都久了吧？”
　　即使在历史方面的神经粗如卓扬，也能看出这套宣传图册中人物形象的不对劲来。
　　“这贼都穿着自己偷来的东西都显摆到家门口来了！”
　　白吉克也表示出自己的愤慨，气鼓鼓地道，“难道旅游局那边，就任由他们把自己家的形象把咱们自己的东西偷走吗？”
　　叶一未：“而且还是这么关键的时候把自己的形象代言人推出来，这不是会让更多人误会么？”
　　陈夕眼睛微垂，无奈的叹息一声。
　　“这东西咱们国家虽然已经进行文物公开，但却没有申请相关专利。”
　　“他们趁机钻了这个空子，把好多发饰、纹样都申请为自己国家的东西了。”
　　陈夕烦躁地揉着眉头。
　　“现在，人家厚着脸皮说自己和咱们的文化一脉相承。”
　　“然后说这些东西又在他们的国家中经历了自己民族的发展和演变，才形成了如今出现在我们面前的这个形象。”
　　“所以，他们认为这个与他们民族的文化相结合之后才诞生的形象，用来宣传他们自己的旅游特色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而且啊，人家还请来一个特别了解咱们两方文化的专家。”
　　陈夕抱着胳膊，越说越气，语调都提高了不少。
　　“那个人在研讨会的时候，又是举例论证两方的历史渊源、又是说明咱们的文化在人家国家中承接发展的情况……”
　　“说的那叫一个滔滔不绝，让咱们这边的人连个插嘴的可能都没有。”
　　“当然了，这种形象可能只是某个公司或者某个协会选出来的，我们不能上升到对面整个国家的行为，但是……”
　　说到这里，陈夕又气得重重的一拍桌子。
　　“但是！H国的宣传日，凑巧跟你们复出之后的第一场公开演唱会的日期撞在了一起。”
　　“要说后面为他们提供材料的这个人没有专门针对你们，我自己都不信！”
　　陈夕越说越气，脸颊都飞起来了两抹恼恨的红。
　　“你们说说，这东西不就是给老娘找晦气吗？”
　　“旅游博览会持续时间的总共有一个多月，他偏向你们开演唱会的这一天开放表演！”
　　“靠！那么多场地不选，偏偏选在咱们公司附近的一个博览馆里，说那里更符合他们的预期风格……”
　　“呵……敢针对我的艺人？真不知道在这的一亩三分地谁说了算是吧！”
　　陈夕俨然怒极，一番气势汹汹的话把屋里四个大男人吓得步步紧退，差点都要缩进墙角里了。
　　虽然她并非在编的公职人员，可出身根正苗红，到底是受不住这种气。
　　这下，修四反而来安慰起陈夕。
　　“陈姐，咱们有话好好说。跟他们生气实在不值得呀……”
　　“对对对，这不是气大伤身嘛……”
　　陈夕终于冷静下来。
　　卓扬和叶一未好声好气的在一旁劝着，又是扇风风又是递水。
　　乔缓却将那张宣传图册拿在手里看了又看，对于还未定主题的演唱会，突然有了些思路。
　　近些年来，H国某些协会在文化剽窃上的举措越发过火，恨不得说一声全宇宙的起源都在他们那里。
　　可终究画虎画皮难画骨，他们再怎么学也掌握不了这些文化的真正精髓。
　　偷来的东西，终究只是徒有其表而已。
　　看着这一个脸上画着唐代妆容、身上穿的却是明制汉服的女孩形象，连乔缓也忍不住冷哼了一声。
　　“我知道咱们演唱会的主题到底该定什么了。”
　　“既然他都把脸自己伸到了咱们的巴掌底下，要不狠狠抽一下子……”
　　“不就浪费了人家把这么厚的脸皮千里送来的好意了吗？”
　　乔缓将手册放在一旁，不着痕迹地笑着。
　　如果他能照到镜子，就知道这表情和他爸想事的时候如出一辙。
　　陈夕眼睛一亮。
　　“阿缓，你是不是有鬼主意了！”
　　乔缓点头。
　　“嗯，已经有点想法了。”
　　“只不过我的想法恐怕会辛苦一点各位老师……”
　　“对了，最好能让江人宝过来一趟。我需要他帮个忙……”
　　＊
　　全球旅游博览会如火如荼的进行着，各具特色展报和宣传语几乎随处可见。
　　这一段时间，出现在街头巷尾的外国面孔也比平日里更多了一些。
　　作为C国心脏的C市，正对着来自于全世界各地的人展示着它的包容。
　　万人空巷。
　　外头的花花世界纷乱迷人，可修四却抽不出时间来欣赏。
　　这些日子修四除了闭门排练之外，就是跟涉及到演唱会各项内容的工作人员交流。
　　他们想要的效果一次又一次地进行修改调整，不停地查看天气情况去做出各种情形预演。
　　修四几人忙得不可开交。
　　除了最为要紧的复出演唱会之外，他们甚至把其他的所有代言和□□会都推掉了。
　　复出演唱会的倒计时在螺四粉们的期待中一天天逼近，修四身上肩负着的压力也在逐日递增。
　　又一次完整的舞台彩排结束之后。
　　修四几人干脆累倒在了舞台上，半天都没有挪起来。
　　陈夕看到他们几人几乎无可挑剔的表现之后，眼里满是担忧。
　　她急匆匆地从舞台侧面走了上来。
　　“这样的舞台强度你们几个可以坚持下来吗？”
　　“明天的服装只会比现在更重，而且突发情况也不会少。你们现在这样子，我有点担心……”
　　看到陈夕难得露出担忧的表情，修四几人反而忍不住笑了起来。
　　“陈姐，这么关心我们的样子看起来怪怪的，还让我真有点不习惯呢……”
　　“你放心吧，明天就算跪在台上，我们也会把最后一首歌唱完。”
　　“那就拜托你们了。”
　　陈夕看到了他们眼里的执着。
　　如今她能为他们做的，就是交付全部的信任。
　　演唱会当天。
　　这次的演唱会没有主持人，也没有任何提醒的声音。
　　舞台上的灯光与螺四粉们手中的应援牌，交相辉映着。
　　原本漆黑一片的场馆里，亮起了色彩斑驳的星辰。
　　“这次修四又是准备给我们什么惊喜吗？”
　　“真没有主持人啊？那串场怎么办？”
　　“哎？舞台上是不是有个东西。”
　　当站在台下的熙熙攘攘的人群忍不住和身旁的人窃窃私语着的时候，舞台上终于有了动静。
　　漆黑一片的屏幕上，浮现出来的一个质感朴素的、用甲骨文写成的“商”字。
　　在“商”字的正下方，一片写满了甲骨文的龟甲伫立也已经在舞台之上。
　　呜——
　　铛铛——
　　贲鼓与编磬的声音在场馆里缓缓响起，古朴音色带着历史的尘埃滚滚袭来。
　　帷幕终于拉开。
　　修四几人穿着从历史典籍中还原出来的成复原的商朝祭祀服。
　　他们毫不顾忌的谈露着健壮有力的臂膊，展示自己无与伦比的力量。
　　这看似野蛮但又新奇的装束，充满着来自于那个神秘时代的瑰丽色彩。
　　他们的脸上被画满了经常出现在上古时期的青铜器上的神秘纹路。
　　修四随着热烈的节奏围绕着巨大的龟甲昂首向天、踏鼎而舞。
　　随后，一个更为庞大的巨鼎被缓缓托起。
　　围绕着龟甲的几人人似乎想要将它丢入从升降台上浮现出来的巨鼎当中。
　　但是龟甲实在太过庞大，他们几人也只能踩着小鼎边缘向上攀爬，才能将厚重的龟甲传递进巨大的鼎里。
　　而此时观众们才注意到，他们踩着那些纹路向上爬的时候、方才在危险边缘舞蹈着的脚步也没有鞋子。
　　是啊，那时候的祭祀要联通天地，自然是没有鞋子的。
　　这是只有来自于足够的底蕴，才能注意到的细节。
　　正所谓细节见真章。
　　他们的舞姿像极了从壁画上走下来的祝祷之舞。
　　几人随着古朴乐器唱出来的音节极为奇妙，却让人听起来舒适自然。
　　他们的音调像是在向自然祈祷安康，像是在求天告知来年的风雨是否调顺。
　　虽然在场的许多观众都听不太懂其中的唱词。
　　可是在看清楚他们真诚而朴素的祝祷时，一种奇异的情绪也在他们心底破土而出。
　　那种感觉，就仿佛是观众们站在时空长河的彼岸，看着当年自己的祖先为子孙后代祈求荫蔽与平安。
　　“其自西来雨？其自东来雨？”
　　“其自北来雨？其自南来雨？”
　　“天降甘霖龟甲裂，久旱逢雨命不竭！”
　　很快，他们方才的唱词就被白吉克用极快的说唱又哼鸣了一遍。
　　可是，在这祭祀典礼上发出与他们不同声音的白吉克却在几人疑惑的眼神中陷入了危机。
　　铜鼎消失，白吉克被架到了中央的石柱之上。
　　绳子束缚住了他想要触摸自由的手。
　　“其自西来人？其自东来人？”
　　“其自北来人？其自南来人？”
　　“其非我族人，其骨化灰做卜痕！”
　　“我命不该竭！我声存世用不绝！”
　　白吉克高昂的声音与旁边几人低沉的吟诵形成了强烈的反差，每一个音节都在刺激着演唱会中所有人的鼓膜。
　　在每一个人的心都为了白吉克下一秒的的遭遇而高高悬起的时候，舞台上却再次陷入了一片漆黑。
　　帷幕再一次拉开。
　　这次舞台中央出现的字是甲骨文中的“周”。
　　修四与身后的舞者踩着先天八卦、周天星辰以礼而舞。
　　歌声高低相和、长短相承。
　　编钟、石罄声音恢宏，丝竹清亮如凤啼鸟越。
　　修四将周朝时期的古人祭天的过程，浓缩于这短短的几分钟里。
　　随后的几个节目，精彩程度也丝毫不逊色于方才。
　　他们或是着青借绯，打马游街化身为意气风发的年轻官员；
　　或是换上一身正统甲胄，成为驰骋沙场、保卫家国的铁血将军；
　　或是腰佩环刀长剑、穿着一身邋遢衣裳去做不问世事的江湖侠客……
　　他们在自己的演唱会中，将尽可能的将每个朝代的时代特征与演出服装结合到一起。
　　并且，修四还选择了当时最为流行的丝竹之声、舞乐曲调作为配乐。
　　这少不了那些民俗协会的退休阿姨叔叔们，看到了某国的行为之后自发的帮忙。
　　也只有他们的年纪，结合姜吉和叶一未的通力合作，能把新老两代的交叠搭配的如此流畅。
　　历史滚滚而过，幕布上的场景也停留在了人民终于解放的那一刻。
　　在一片黑暗中，几人摸索着舞台边缘走了下去。
　　后台早已准备好的服装师一拥而上，七手八脚的把他们身上的演出服扒了下来。
　　而眼下换上这一套衣服到底是今天舞台上用到的第几套，他们自己都已经记不清楚了。
　　他们之所以会费这么大的功夫去认真做每一个节目。
　　就是为了让在场的所有观众都有一种沉浸在那个朝代之中的错觉、就是为了唤醒每一个观众心底的文化血脉。
　　“小宝那边还没来消息。”
　　陈夕攥着手机走上前来。
　　“那就再等一下。”
　　乔缓平复了呼吸，视线越发坚定。
　　“快到时间了！”
　　陈夕惊喜的声音在后台响起。
　　修四几人大步踏上升降台，迎着最耀眼的灯光。
　　他们终于换回了现代装束。
　　当他们重新站在所有人面前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却是那样自信昂扬。
　　因为在刚才的留白时间里，显然已经有人意识到了这场演唱会要告诉给他们的，到底是什么。
　　“马蹄南去人北望，人北望草青黄尘飞扬……”
　　卓扬深沉的声音首先抢占了人们的听觉，他上前一步，迎上众人的目光。
　　他的声音将还沉浸在刚才或是华丽或是悲怆的表演中的人的注意力，慢慢带回了现在这个时代。
　　高楼四起的城市亦像是大漠戈壁的战场。
　　不见刀枪剑戟等各类武器，而且各种音乐、灯光搭配着布景飞速变化。
　　仿佛无数看不清的对抗正在此处上演。
　　有些螺四粉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的脸庞已经被泪水浸湿。
　　可他们自己却不知道是方才将军百战死之时落下的眼泪，还是在文人死谏的时候不自觉泪沾衣裳。
　　这或许是唯一一场歌手完全没有与台下的粉丝互动的演唱会，可是他们想要告诉给自己螺四粉的话，场下的人却已经全都读懂了。
　　“繁霜尽是心头血，洒向千峰秋叶丹。”
　　尾句鸣响，站在台上的四个年轻人沐浴在璀璨灯光之中。
　　当他们或是清亮或是低沉的歌声充斥在螺四粉耳畔的时候，H国展馆正式开展的礼花也在天边炸响。
　　而这一幅盛世烟花的图景，正好出现在了后方幕布上出现的本次演唱会的主题《迎》之时。
　　迎的是万国来客，迎的也是自己无比灿烂的文化。
　　也许这场演唱会毫无噱头，也许它不会在外网传播，更也许它比不过那位代表着无数创新的虚拟偶像。
　　但这样的舞台，总要有人做出来，表演在大家面前。
　　我们自己的历史，我们自己也能做好。
　　乔缓看向舞台侧面对着自己比“耶”的江人宝，差点没有直接在舞台上笑出声来。
　　但意识到底下还有人的时候，他迅速调整了自己的表情。
　　修四几人的汗水已经让演出服紧紧的贴在了自己的一张怎么动弹怎么不舒服。
　　可是在乔缓的一个眼神之后，其他几人还是同时向前走了一步。
　　他们弯下腰来，对今天晚上来听自己演唱会的螺四粉们深深鞠躬。
　　“今天的演唱会就到此为止了，感谢各位的到来。”
　　“回去的路上一定要多加小心，走过消防通道的时候要注意避免踩踏，感谢你们！”：
　　作者有话说：
　　螺四粉：临别还要我们注意安全，真有你们的！


第78章 
　　曲终人散。
　　场馆里早就安排好的指示灯逐次亮起。
　　幕布上的画面，也变成了身处在不同分区的人如何找到离自己最近的出场通道的指示图。
　　贴心到标注了大家挨个起身的顺序，不让踩踏事件有一点发生的可能。
　　虽然心中还有些不舍，但见到修四退场之后粉丝们还是按照指引灯的方向有序的离开了这个场馆。
　　只不过半个小时的时间，方才还热闹无比的地方顿时恢复了它以往的沉寂模样。
　　甚至连垃圾都没留下，干净的仿佛刚刚没有举办过任何行动一样。
　　零零散散的在台下忙碌着的都是是负责善后的工作人员，此刻正大眼瞪小眼地看着彼此，感觉这样的退场秩序一定创造了什么记录。
　　他们的眼神仿佛在说：今晚这加班费，拿的不踏实啊！
　　……
　　来到后台的修四也已经卸下了脸上浓厚的妆容，换上了自己最为轻便的衣服。
　　但是，眼下他们还不能离开。
　　除了刚才场内的上万粉丝以外，恐怕场外还有不少人在来往的通道上堵着，想要等保姆车出来的时候与他们近距离接触。
　　虽然修四也想让没有能够抢到演唱会门票、也不知道在外面等了多的粉丝们能够得到一些安慰。
　　可是为了不引起大范围的交通堵塞，他们恐怕还要在这里多等一段时间才能离开。
　　不过。
　　能够留在后台休息一会儿对于修四来说也算是一件好事。
　　方才坚持着穿着厚重的演出服又唱又跳，让他们在舞台上浪费的体力着实不小。
　　更别提还替粉丝们规划路线，并亲自制作视频提醒大家把垃圾带走等等琐事了。
　　修四一致认为，他们多做一点，就会有人可以少做一点轻松一点，所以再累也值得。
　　既然现在还不能贸然离开，正好能趁此机会休息一下也不错……
　　修四都这样想着，不多时就因为太过疲倦而慢慢闭上了双眼。
　　为了演唱会疲惫了太久的四人现场表演光速入睡。
　　哒——
　　哒哒——
　　几分钟后，突然传来的清脆的声响把四人同时吵醒。
　　这却不是陈夕的高跟鞋的声音！
　　乔缓细听片刻。
　　这个时候……难不成是林向楠打算有动作了？！
　　仿佛是运动鞋鞋底与地面摩擦的声音在乔缓耳边响起。
　　他虽然依旧困倦无比，却在背对着那个人的时候豁然睁开了眼睛。
　　虽然乔缓没有看清来人是谁，但他却一直保持着微弓的姿势。
　　这样，他就能保证在对方意识不到自己已经清醒了的时候给他迎头痛击。
　　他能够察觉到对方小心翼翼的动作，但却一时无法确定他是想要扼住自己的喉咙还是挡住他的眼睛。
　　“卓哥，乔哥……”
　　乔缓刚要攥住背后那个人的手腕，熟悉的声音就让他顿时松了拳头。
　　看着转过头去的江人宝又开始叫着别人的时候，乔缓却在庆幸自己等到了他说出声音的时候。
　　江人宝满脸小心翼翼。
　　“叶哥……小白，你们快醒醒。”
　　“门外的人散的差不多了，咱们趁着凌晨的时候街上没什么人，赶紧回公司去吧。”
　　乔缓顺势伸了一个懒腰，转过身来露出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有气无力的道，“……好。”
　　还以为江人宝为了演唱会付出了这么多，早就回家躺着了。
　　没想到他还在替四人观察离开的路线。
　　十分感动了。
　　与此同时，乔缓眼角的余光也瞥到了卓扬与叶一未在黑暗中慢肌肉慢慢放松下来的轮廓。
　　几个人眼中一晃而过的放松神情，少说也有八分雷同。
　　唯有白吉克看清江人宝的身份之后重新闭眼，雷打不动。
　　视频很多都是他参与制作的，实在是累坏了。
　　“小白！再不走我就载着他们先离开了！”
　　直到江人宝重重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白吉克才从梦中猛然惊醒。
　　在梦中惊醒的白吉克差点从马甲凳上直接翻了下来，可是开口说出的却是一句。
　　“什么环境超载？！”
　　是不是哪台机器又报警了？？？
　　江人宝：……
　　一直跟不上修四的脑回路也就算了，现在连中文都听不懂了可还行？
　　旁边几人哑然失笑，半搀半扶的把白吉克从卡住了他的椅子上弄了下来。
　　全凭意志躲过了锲而不舍到了这个时间还在蹲守的狗仔们。
　　上车后的修四东倒西歪，一个都支楞不起来了。
　　江人宝一边开着车，一边絮絮叨叨的念着。
　　“陈姐本来是想陪你们到演唱会结束的时候的。”
　　“可是她好像突然接了一通特别要紧的电话，我就替她来接你们了。”
　　“哦对了，昨晚博览会先导片放出来了。”
　　“现在有不少人都知道H国剽窃咱们国家的文物、传统服饰来为他们宣传的事情。”
　　“现在网络上的舆论说的都可难听了，只不过人家自己好像完全没把咱们怎么说当回事儿。”
　　后座的几个人已经累得东倒西歪，上下眼皮直打架。
　　上车没多长时间，他们就又昏昏欲睡了。
　　至于江人宝的话，全当成摇篮曲。
　　“要我说啊，他们的脸皮可真够厚的……”
　　“官方号直接把底下的评论功能一关，全当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模样。”
　　“二环主路就快到早高峰的时间了，一会儿人就该多了。咱们从华兴路走吧。”
　　乔缓心思一动，在转弯之前打断了江人宝的碎碎念。
　　“好，开慢点。”
　　除了江人宝负责开车以外，车上就只有乔缓一个人还清醒着。
　　他为了看看所谓的“H国东亚文化馆”的真容，勉强打着精神。
　　最近这一段时间他没怎么出门，清晨的阳光正好方便他打量四周的街道。
　　如今这么一看才发现，为了这个旅游博览会能办的体面点，就连市中心道路两旁野蛮生长的月季花都变得整齐了不少。
　　“哦……好。”
　　江人宝似乎是从后视镜里找到了几个人疲惫的模样，便也不再多话。
　　当他们的车正好路过被H国包揽下来的博览会展馆时，一辆宝蓝色的轿车以极快的速度从对面飞驰过来。
　　引擎的轰鸣声把江人宝吓了一跳，他连忙打正方向盘。
　　他们的车刚刚与对方的车辆擦肩而过，那架势与真的发生车祸了也是一样的。
　　对方的车窗并没有落下，车内的情况也被他们两个看的一清二楚。
　　后排座椅上坐着的是一老一少两个人。
　　看起来更为年长的人拥有着典型的西方人长相，
　　他西装革履，戴着一副眼镜的模样看起来也很文质彬彬。
　　年轻的那个用墨镜挡住了自己的大半张脸。
　　可是从墨镜底下蔓延出来的一线疤痕却格外惹眼。
　　这种痕迹在普通人的身上并不常见。
　　但是乔缓还没有来得及想清楚那道疤痕到底是被什么东西造成的，对方的车就已经带着轰轰的嗡鸣扬长而去了。
　　江人宝显然也看清了车里坐的人是谁。
　　他踩下油门，想起那两个人嚣张的模样就忍不住骂了起来。
　　“在别人家地盘上撒野还这么厉害，真当我们国家没有交通法是不是！”
　　“我呸，只会偷东西的贼……”
　　江人宝虽然心中恼火极了，但是还是考虑到了后边还有正在休憩的三个人，后半句也跟着压低了声音。
　　乔缓把脑袋凑到前面去，小声问着。
　　“这两个人你认识？他们是什么人啊。”
　　“左边那个是这次H国请来的国际历史学教授，就是他在旅游博览会的开启会上替H国说话！”
　　“他在学术圈的名声一向不大好，可是簇拥这他的人反而很多。”江人宝的消息到底比一直沉迷训练的修四灵通一些，叹了口气，“这也没办法，谁让人家背后有一个大财团的支持呢？”
　　乔缓不解：“财团……他一个搞历史的，怎么会和财团有关系？”
　　“嗨。还不是因为跟那些臭名昭著的商人有利益勾连呗？”
　　“他钻一些国家的空子，帮一些大牌偷纹样、偷灵感，然后让大牌申请专利、从中分红。”
　　“听说啊，他没几年功夫就赚得盆满钵满的了。”
　　“也不知道这次H国是下了多少血本，才把他请过来做陈述。”
　　看来这种事情已经形成一条利益链了……
　　乔缓不自觉的皱了皱眉。
　　“那，右边那个年轻人是谁？”
　　“他啊……”江人宝想起那个人的时候不屑的哼了一声。
　　“一个卖国贼，恨不得把家里的好东西都搬到外国人面前去讨好他们的卖国贼。”
　　“他好几年前，就因为帮着外国人从拍卖会上买咱们的文物而被文物界诟病。”
　　“后来因为骂他的人太多，他就躲到国外去了。”
　　“也不知道，他怎么又跟H国搭上了边……”
　　听着江人宝的话，乔缓也陷入了沉思。
　　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到江人宝如此鲜明地表达对一个人的厌恶和不满。
　　而他居然能够凭借一己之力让整个业内对他诟病颇多，恐怕他当时做过的事情，比江人宝现在说的还要过分。
　　那他干了什么呢……
　　乔缓一时半会想不出来一个确切的答案。
　　但是经过了足足五六个小时的又唱又跳，乔缓不光体力已经透支，他的思考速度也不如平日里敏捷灵便了。
　　“加载……不了……”
　　“啊……这里缺一串代码……”
　　在后排逐次响起的呼噜声中，乔缓也跟着昏昏沉沉的闭上了眼。
　　当然，在睡着之前乔缓还特别体贴地将白吉克的嘴捂了个严严实实。
　　＊
　　只透出一线天光的办公室中，坐着一个面容平静的女人。
　　这个人便是陈夕。
　　演唱会才刚结束，她就接到了一通紧急电话。
　　陈夕不得不在交代好后续事宜后提前离场，匆匆赶来约定的地点。
　　可是她来到了这间办公室里已经坐了有半个多小时了，却还是一个人都没有见到。
　　这可不是待客之道。
　　但她的确也算不得客人。
　　虽然陈夕在知道那几个小伙子的想法之后，就猜到了必然会有被找来谈话的这么一天。
　　可是她却没想到，这必然会到来的，谈话居然来的这么快，完全没有给她反应和操作的时间。
　　虽然陈夕表面上看起来还算平静，可是她的心里已经在不断的打着盘算了。
　　如果上头突然问责这件事情的话，她一定要想个办法把那几个小伙子摘出来才行……
　　心思在肚子里翻了一个个，可是能够说服那些倔老头子的理由却还没有挤出来几个。
　　“嘶……不管了！”
　　“实在不行，就莽一把……”
　　在一个人胡思乱想的时候，陈夕已经做好了最差的准备。
　　可是，当领导推门进来的时候，陈夕却并未从他身上感知到一丝半点儿的气愤或者恼怒的感觉。
　　谨慎起见，陈夕并未主动挑起今晚演唱会议上的事情。
　　她如同往常一样，开口问道。
　　“领导，您有什么指示？”
　　“什么指示？你们不都把这件事情做完了吗？”
　　“这时候才来问我这个老头子，我这边还能有什么指示。”
　　陈夕无法从这只言片语中判断出来对方的情绪，只好硬着头皮道。
　　“我就是觉得他们的节目挺新奇有趣儿的，而且影响比较正面。”
　　“所以，我就准许了他们在演唱会上做这么一次表演……”
　　“你啊你，到这种时候还想着替他们背锅呢？”
　　“这不能说是背锅呀，现在我可是他们的直接领导。他们得……”
　　领导走到近前，似笑非笑的盯着陈夕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道。
　　“那几个孩子我还不了解？”
　　“他们一个赛着一个的有主意，可不是会乖乖听你的话的人。”
　　领导背过身去，这一次连他的表情陈夕都看不见了。
　　正在陈夕心中都有些惴惴不安的时候，只听见他再次开了口。
　　“刚才我和旅游局那边紧急开了个会……”
　　“知道了，我们马上写通告声明此次的意外……”
　　陈夕连忙起身，鞠躬道歉一气呵成，拿起电话就要安排公关部开始干活。
　　领导却按住了陈夕的肩膀。
　　“举办个演唱会又没犯错，你们写什么声明？”
　　领导迎着陈夕疑惑的眼神，让她看清自己眼底分明的笑意。
　　“这一次，你们可是立了大功了。”
　　“就连旅游局那边，都夸这场演唱会可是个及时雨呢。”
　　这一次，陈夕都耐按耐不住心中的欣喜直接笑了出声。
　　等到笑声暂休，陈夕又勾起嘴角小声道。
　　“既然事情都已经做到这份上了。”
　　“要不，咱们……”
　　……
　　修四复出演唱会的录播正式上线之后，相关话题也再度引起了一波热潮。
　　这场贯穿了上下五千年历史的舞台剧一般的表演，也被粉丝奉为经典。
　　高清录制播出后，演唱会都快被各出其能的粉丝们盘包浆了。
　　网友们可以自由下载，完全不收费。
　　这挤得盗版视频网站都没了活路。
　　看了现场的粉丝还在购票的邮箱里收到了一沓子蓝光CD和所有台前幕后所有工作人员的手写致谢信。
　　门票本来就不贵，看演唱会多的粉丝都知道修四的票价也就能覆盖场地租赁的成本，如今看到还有这么多“售后服务”，更是对开放下载这件事毫无怨言。
　　甚至还主动分享起各自拍到的神级细节。
　　如此，不但路人粉丝都大呼过瘾，还有不少历史学、文物学相关专业的粉丝大赞演唱会的用心。
　　甚至连专门学习民乐的粉丝都忍不住前来深挖这一场演唱会里的彩蛋。
　　“历史人狂喜！有生之年，居然能够真的看见3D打印出来的编钟再一次在舞台上奏响！”
　　“我们老祖宗留下的乐器就是牛＊！不管是配古乐还是配rap，都毫不落时！”
　　“哈哈哈，我叶哥和缓哥演唱功底进步了不少，居然能够压着唢呐唱了。”
　　“卓同志的舞蹈水平也肉眼可见的进步！还有小白的腔调更成熟了！努力的偶像我真的爱了！”
　　“我去……唐朝那个时代的节目用的是真的复原箜篌！”
　　“而且，他们的演出服好像用的都是苏绣哎，它在发光！”
　　“佛了……那条龙穿在他们身上的时候，好像真的活过来了耶……”
　　“这是演唱会吗？这简直是一场文物博览会，而且还是会动的那一种！”
　　“我愿称之为文艺界的饕餮盛宴。”
　　“办这么大一场演唱会，肯定费了不少心思吧……”
　　粉丝们纷纷在修四的官方账号底下留言，感动到泣不成声。
　　久未有过动静的OSOK-X的官方号下。也终于弹出了一条条新鲜出炉的博文。
　　“感谢@国家服装学院、@丝绸之路汉服修复组提供的完美复原服装；”
　　“感谢@C国之声、@十四伎乐、@平菁剧团提供的音乐支持与指正；”
　　“感谢……”
　　看到这条足足艾特了大大小小的上百个的感谢博文的时候，粉丝们也终于明白了一场演唱会为什么能够有如此气势恢宏的排场。
　　修四的每一个致谢微博配图甚至也是手写致谢，对于这么多免费提供帮助的或是官方，或是民间团体，表达出了最高的敬意。
　　毕竟这一切的确不是修四他们自己能够做到的，那些在背后默默付出努力的人也同样值得被所有人尊重。
　　如果没有这些专家的从旁协助，这场演唱会也不可能展现的如此完美。
　　看完这条博文在回顾演唱会的时候，粉丝们在品味出了其中更为厚重的寓意。
　　那些似乎只在历史书中看到过的东西不再作为艺术品、而是人们生活中的一部分被搬上舞台。
　　尘封已久的物件，在绚烂灯火下展现出毫不逊色于现代任何一种的瑰丽斑斓、展现出先民们生活中的种种场景。
　　老酒越酿越醇。
　　文化传承亦是如此。
　　对于这份文化的认同与归属感，也被独属于C国的血脉唤醒。
　　演唱会结束后，又不少粉丝终于发现了自己国家传统文化的魅力。
　　并且，许多人都能从中找到自己新的爱好和兴趣方向，把它当做自己的事业来发展。
　　有了修四表演的珠玉在前，又有谁会去光顾那个就连抄袭都抄的不伦不类、强行堆砌的H国的博物展览会呢？
　　当然，除了对于几个人明显有着不小进步的舞台水准和演唱功底的讨论以外，还有其他的话题，也一并火了起来。
　　眼下被国人津津乐道，是关于昨天晚上在结尾之前，“迎”字亮起时那迫不及待的燃放起来的烟花。
　　说它是在替修四迎接客人们吧，似乎不太礼貌；说它不是，可时间又特别凑巧。
　　——您这边借了我们这么多文化，我们借您的烟花一用，不过分吧？
　　虽然更多的人愿意相信这只不过是一个巧合而已。
　　但大家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巧合这实在是太精妙了一些。
　　就好像是即将开展的H国博物馆迫不及待的想要为这首歌好好喝彩一下似的。
　　而不少粉丝咂摸出了点不对劲。
　　修四的演唱会的大致流程提前一个月就公告了，怎么某组织这么巧，也在同一天表演呐？
　　谁碰瓷谁啊？
　　“srds，我怎么感觉不像演的？”
　　“天呐！修四才一开嗓人家就连烟花都准备上了。他真的，我哭死！”
　　“说吧，修四到底花了多少钱买通了燃放烟花的那拨人！我H国出双倍！”
　　“C国H市？（狗头保命）”
　　“听说他们的形象代言人都是一个明朝的小女孩！”
　　“什么？他们完全都不打算用自己的东西吗……哦，原来是真的没有（耸肩）？”
　　“我有点不懂了，这到底是他们打算替自己宣传旅游特色，还是在帮忙宣扬我们的文化呀……”
　　部分群众都开始放飞自我，早就憋了一肚子火气的旅游局自然不会放过如此好的机会。
　　演唱会之后，他们不仅重新编排了游览手册，还把修四身着汉服身着C国传统服饰的照片放在了H国的旁边。
　　一边是气宇轩航、如同古画中走出来一般的翩翩公子与勇猛将军，另一边是照着书抄还学了个四不像的假笑女孩。
　　而且在旅游博览会的举办期间，旅游局还十分贴心的把修四的演唱会现场在街头巷尾的各个大屏上不断滚动循环播放。
　　后头跟着的宣传片，好巧不巧地就是各国、各地区旅游形象大使对于此次展览的致辞。
　　这两张照片放在一起之后，就连外国人都看得出来这到底是谁借鉴谁的文化了。
　　东施效颦，不外如是。
　　……
　　“巴掌嘛……只打一下怎么够过瘾？”
　　微微一笑的陈夕看着H国旅游组织的民间代表气恼无比的表情，微笑着对她旁边的秘书眨了眨眼。
　　在火药味这么浓重的时刻，两边的民间组织由官方牵头，开个小会消弭矛盾再好不过了。
　　H国旅游代表是一百个不想来，不为别的，就是心虚。
　　别人不知道那吉祥物是怎么抄来的，他能不知道吗？
　　可这节骨眼上收到邀请，谁不来谁就小家子气了。
　　他强装镇定，问向翻译：“刚刚陈女士说什么？”
　　还不等翻译想好怎么说巴掌的问题，陈夕的秘书很快就递过来一个金丝木雕刻的细匣子。
　　陈夕笑得非常大气：“来，这把扇子送给您，算是我们的礼物。折扇可算得上是我国经典的物件了，您这边没异意吧？”
　　H国的民间代表冷哼一声，端着架子接过礼物。
　　陈夕又道：“您可以打开看看哈，折扇上有我们OSOK-X四人一起写下的书法作品，也算是周边产品，不成敬意。”
　　H国民间代表打开折扇。
　　然后，本就勉强的表情变得更加勉强了。
　　因为他发现自己一个汉字也看不懂。
　　陈夕特别善解人意，看向翻译：“修四学的是草书，写的也是我国一首经典诗词，可能有些不好读，麻烦您给他们翻译一下吧。”
　　翻译点头，在代表狐疑的眼神中接过折扇。
　　然后强忍笑意，用字正腔圆的H语翻译了出来。
　　“《莫生气》”
　　“人生就像一场戏，因为有缘才相遇……”
　　“……小人量小不让人，常常气人气自己。”
　　“我若错了真该骂，诚心改正受教育……”
　　作者有话说：
　　陈夕：唉，用了人家烟花，不送点礼物不合适吧？
　　H国代表：（吐血）真的duck不必！


第79章 
　　另一边。
　　这间会议室的气氛可就没有陈夕这边“友好”了。
　　“路先生！”
　　“难道这就是你说的，借助他们的刀扼杀他们的文化？”
　　一声怒斥回荡在会议室里，除去坐在首位两旁的人都纷纷低下头去。
　　“你有没有看到最近的那些评论说的有多过分！”
　　“那些人说我们挪用他们的文化放到自己身上，说我们的形象大使就像四不像一样！”
　　“他们还说这一次我们展出的文化内容什么都不是，照着书抄也会抄一个不及格！”
　　H国这次派来的旅游交流大使林恩熙将千里之外的一纸问责书拍到了桌上。
　　他冷冷的看着站在对面的路立清和威廉森两人，半天才冷静下来。
　　“抱歉，我想我们的合作就到此为止了。”
　　他收敛情绪，带上了标准的公事公办的表情。
　　“我很感谢两位提供的数据帮我们设计出了形象大使的轮廓，也很感谢……那位对我们的支持。”
　　“但是接下来的任务不需要二位从旁协助了，我想剩下的事情我们内部自己就可以妥善处理。”
　　“至于一开始说好的薪酬，我会一个子儿不落的打到二位的账户上。”
　　对于对方想要中途撕毁协议的事情，位于事件漩涡中心的林恩熙毫不意外。
　　“威廉森教授，请您暂时离开一下，接下来的谈话内容您无需知晓。”
　　威廉森教授从善如流：“OK，我会把时间都留给你们的。”
　　他走后，会议室内的气氛更加冰冷。
　　“林队长，我想您有必要冷静一下。”
　　依旧一脸悠哉表情的路立清终于从椅子上坐起身来。
　　他狭长双眸中闪烁着足够狡诈却又足以引诱他人为之动摇的点点光斑。
　　“我是请你们两个一起离开。”
　　林恩熙显然已经快压抑不住自己的怒火，一字一顿的说道。
　　可是就连他身边的人也在路立清的示意之下默默退出了这间被临时挪用的会议室。
　　等到这间偌大的房间里只剩下两个人的时候，路立清才缓缓开口。
　　“或许您应该听说过，中国有一句古话叫做虎父无犬子。”
　　“您的父亲可谓是手握众多资本，首屈一指。”
　　“难道身为他的长子的您，就甘心于只做一个长年在外宣传的旅游大使吗？”
　　林恩熙的脸上闪过一丝恼怒，直接打断路立清的话。
　　“这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
　　路立清笑着挨近林恩熙的身边。
　　“因为我是来帮你摆脱这种现状的人。”
　　“我听说，自从您得罪了那一位之后，这样的苦差事就一直没少做。”
　　“这次您会选择和我们合作，也是因为那位不断在施压吧？”
　　“既然如此，你又何必费尽心思替他卖命呢。”
　　路立清嘴角的笑意越发浓郁，又像是藏的极深的嘲讽。
　　“就像这次的行动，做好了是你应该的。”
　　“做不好，你就要跟着一起挨骂……”
　　“受了这么多年的欺压，难道你就没有想过……自己坐上那个位置？”
　　路立清的话里藏着无尽的蛊惑，让林恩熙的眼神也动摇了一瞬。
　　“我……我没有那个能力摆脱他。”
　　“跟在那个人手底下这么多年，你不可能连他一点把柄都没有。”
　　“如果你有这个胆量踩着他往上爬的话，作为盟友的我当然会推你一把。”
　　“毕竟和你合作的感觉，比起和那个人合作的时候可要让我觉得愉快的多了……”
　　路立清的身子再次后仰倒回到了椅子里。
　　他的脚一踩桌面，椅子便晃晃悠悠的兜了个半圈。
　　办公室里没有开灯，路立清的面庞也完全隐藏在了黑暗之下。
　　光影明灭之间，林恩熙的脸色也变得晦涩难明。
　　他看不懂这个人的心思，也猜不到他到底想做些什么。
　　这个男人对于他而言，就像隐藏在黑暗里的、伺机而动的毒蛇。
　　他不知道路立清是不是要将自己真正的当成了盟友。
　　还是……想欺骗他去得到伊甸园中的苹果。
　　“为什么选择帮我？”林恩熙轻声问着。
　　“你也知道，我背后站着的是一群什么人。”
　　对方轻笑。
　　“挂在你舅舅名下的那些公司，对我们而言很有用。”
　　“所以……选择跟你合作，对我们而言有百利而无一害。”
　　直至此刻，林恩熙才想起那些与面前这个男人有关的传闻。
　　虽然跟他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危险的就像踩在马上就要喷发的火山口边缘。
　　可是，如果他们设想的一切真的能够成功，那么他能够从中得到的回报无疑是无比丰厚的！
　　林恩熙虽然是这次世界旅游博览会的代表团话事人，但他的本质上还是一个商人。
　　而商人应该做的，就是让自己以最少的投资获得最多的利益。
　　终于。
　　他主动靠近了路立清一步，站在了他的身边。
　　“我觉得你的提议不错，但我相信天上没有掉下来的馅饼。”
　　“那么请先容我问一句，我和我舅舅的公司又能为你的计划提供些什么呢？”
　　“当然是足以与我们现在所拥有的技术匹配的优质偶像，只有你们公司培养出来的艺人能做到我对这个计划的预期。”
　　“可你是个C国人，不是么？”
　　“我不懂得你为什么要这样做，这是背……”
　　路立清抬起手来阻止了林恩熙接下来要说的话，他客气而疏离地说着。
　　“我们都是商人。”
　　“你选择和我合作的理由，和我选择这样做的目的，在本质上没什么不同。”
　　“当然你有可以不相信这些话的理由，因为我早就准备好了更能说服你的东西。”
　　路立清不愿再跟他废话，而是把自己一早就准备好的文件递到了林恩熙的手中。
　　林恩熙读的很快。
　　等他眼中浮现出难以压抑的不可置信的表情时，路立清才对着他伸出手来。
　　“希望我们这一次能够合作愉快。”
　　“当然，我也相信你们的公司一定能提供给我我真正想要的东西。”
　　林恩熙眼中的纠结一闪而过，终于紧握住了路立清的手。
　　“合作愉快。”
　　＊
　　404宿舍。
　　好不容易忙完了演唱会的修四并没有松懈下来。
　　白吉克把自己脑袋从电脑面前挪开的时候，一边揉着酸的发疼的脖子，一边长舒了一口气。
　　“缓哥，我把你说的那个人资料找到了。”白吉克一边说着一边把电脑转了过来，“喏，就是他。”
　　“我把你说的那个男人和资料库里的人做了人脸对比。”
　　“你那天遇到的男人，的确有点儿像林向楠几年前就出国了的那个小舅子。”
　　“如果这次我们没有认错人、而且两个人的确有这样一层关系的话……”卓扬一边做着引体向上，一边看向屏幕，“林向楠会选择替他隐瞒犯罪事实、甚至利用自己的公司帮他转移财产，也就不奇怪了。”
　　“对了，我还从我父母那里打听到了一点消息。”叶一未端着茶杯端详了一会儿电脑上的图片，慢悠悠地说道，“林向楠和他已经过世的妻子关系很好，就连她弟弟在两人完婚之后也在林家老宅住过一段时间。”
　　“听说这姐弟两个人也在父母去世之后相依为命，还是林向楠他爸的福利机构帮了他们一把呢。”
　　“他的妻子在临走之前好像还拜托过林向楠，多照顾一下他在这世界上的唯一一个亲人……”
　　“只是不知道两个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争执，后来路立清就自己出了国。”
　　“他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回来了。”
　　叶一未也拿起了手机，把从自己父母那里拍下来的老照片递给其他人瞧瞧。
　　“这个人虽然面相上发生了一定改变，但是骨相却没有太大的变化。你们看，这里……”
　　卓扬和叶一未挤在手机前头，想要把路立清看个仔细。
　　人的气质可以改变，容貌也可以整形，但有些特征却很难变化。
　　这就像乔缓时隔多年也能认出整得面目全非的施星舟是一个道理。
　　乔缓得到眼力最好的二人肯定的答复之后，又看向白吉克。
　　“能不能监控到他的个人手机，或者查询到他曾经到访过的地址？”
　　白吉克随即又摇了摇头。
　　“虽然我们得到了上面的授权，但这个人真的非常谨慎，所有的号码也有反检测程序，追踪难度非常大。”
　　“他的手机用的还是那种老式的、完全无法联网的款式。”
　　“他的个人电脑我们暂时也不知道放在哪里，很难监控他在网上曾经有过的行动和痕迹。”
　　“反侦查意识很强，”乔缓想了想，“那从他的秘书那里下手呢，或者是那个老教授？”
　　“我刚刚已经都试过了，发现他对防火墙再次升级了。”
　　“可能是之前我试图翻过他的防火墙的时候让他注意到了，这次的反追踪程序比前一次变得更难破解。”
　　“如果不能一次性黑过去的话，谁知道他会不会再有些别的动作……”
　　“这个人虽然看起来年轻，可是办起事来居然这么谨慎……”卓扬忍不住感叹道，“果然，人不可貌相。”
　　白吉克声音忽沉，慢慢讲起了之前的事情。
　　“在我查到的那个走私集团里，资历远不如其他人的路立清却地位超然。”
　　“他在短短时间内，就能坐到专门负责给整个集团洗钱的这样重要的位置上，又怎么可能是一个易与之辈？”
　　“当然，林向楠这边提供的我国金主也是他地位超群的原因之一，可他要是自己没点本事，怎么会被林向楠发展起来？”
　　“打草惊蛇倒还是其次……”乔缓轻轻摇头，又点出了路立清的另外一个身份，“这次他是作为H国旅游交流会的陪同访问专家入境的。”
　　“无论如何，我们都不能在没有压倒性证据的时候对他出手。”
　　“否则这件事的影响，可不是谁都能承担得起的……”
　　说到这里，几个人都不约而同的长叹了一口气。
　　虽然知道自己要找的那个人就在面前、就在这近在咫尺的地方，可他们依旧不敢轻举妄动。
　　越是关键的时刻，他们的行动就越要谨慎小心。
　　绝对不能中了他的圈套……
　　“兄弟们，我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们！”
　　一声无比兴奋的喊叫被楼道里的风裹挟而来。
　　修四：……
　　还能是谁呢？
　　他们动作熟练地把屏幕切换成别的模样，同时停止刚才的话题。
　　四人刚刚收拾好，一阵狂风就急匆匆的冲了进来。
　　不管到了哪里换了几家公司，江人宝冲入宿舍时的动作一直都没有发生过改变。
　　在修四几人视若无睹的表情当中，气喘吁吁的江人宝再次举起了手中的那一张项目单。
　　他平复了一下呼吸，然后喊出了一句他们熟悉无比的话。
　　“我又发现了一个特别适合你们的题材！这次一定……”
　　“这次一定能火。”
　　叶一未一边说着一边把江人宝从门口挤开，在饮水机旁接了杯水。
　　江人宝见自己的常用台词被抢走，立马举起四根手指发誓。
　　卓扬立马抢白：
　　“我保证这一次肯定不会出什么问题，不然我就一辈子牵不到汪小姐的手。”
　　卓扬甚至还在继续撸着铁，却对着哑铃做出悲悯的表情。
　　江人宝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用自己的爱情赌咒发誓，要不也至于现在还单身着。
　　再次被抢走台词的江人宝嘴唇翕动，“这次不一样，只要……”
　　“只要我们好好琢磨一下，就能把那些还想要黑我们的黑子们的嘴，堵得严严实实的。”
　　白吉克甚至没有亲自开口，毫无感情的电子播报音就从电脑里传了出来。
　　他说话的时候甚至还在为后台程序编程优化。
　　江人宝只觉得一口老血即将喷涌而出。
　　“缓哥，他们这群冷心冷血的负心人啊……”
　　他狠狠的捂住了心口，跌跌撞撞地撞到了乔缓身上。
　　“你看他们一个个的都这么欺负我，你也不帮我说句话吗？”
　　“不帮我说话倒是可以，但是这个项目就请您高抬贵眼看上一看吧……”
　　江人宝可怜兮兮地把项目单双手奉上，意图先把乔缓拿下。
　　“这次的题材是真的很适合你们呀，而且还是……”
　　“这已经是你对我们说类似的话的第17遍了。”
　　“这回啊，我们怎么也不会上当了。”
　　同样冷心冷血的乔缓毫不犹豫的把江人宝推开自己身边。
　　江人宝的眼底划过一丝失落。
　　他魂不守舍地拿起那张项目单，唉声叹气的走到门口。
　　“早知道你们都对这个和H国合作的项目一点兴趣都不感，我就不费那个力气让我妈给咱们争取这个试镜的机会了。”
　　“什么跟H国合作的项目？”
　　换上另外一只手引体向上的卓扬歪着头问道。
　　“你们几个人是不是根本都不上网的？新闻也没看吗？”
　　江人宝站在门口狠狠一跺脚，恨铁不成钢的看着修四。
　　这句话刚一抛出，里边三人的视线就不约而同的落在了白吉克身上。
　　江人宝顿了顿，“……好吧，我的意思是除了白吉克。”
　　“说重点先。”乔缓道。
　　“所以，现在里面有我的地方了吗？”
　　江人宝抱着自己的胳膊，把下巴抬得老高。
　　乔缓点了点头，“请您先进来坐。”
　　江人宝立马阴转晴：
　　“嘿嘿嘿，这件事情公司里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了！”
　　“我跟你们说啊，最近不是因为这个旅游博览会，咱们两国之间的往来比平日里频繁了不少嘛……”
　　“那边就有人提出要借着这股东风拍一个一本两用的作品出来，还要带着点自己国家特色的那种。”
　　“等到拍完了，两国就同时放映这个本子拍出来的不同风格的作品，就当是帮彼此宣传了。”
　　“这种事儿虽不说是少见，但这一次却实在是有点奇怪。”
　　“对方公开表示自己不会用专业的演员来拍摄，而是要用娱乐圈的年轻艺人。”
　　“好像是为了证明自己的什么技术特别突出，也不知道他们在搞什么把戏。”
　　“最重要的是，也不知道文化局那边抽了什么风，竟然还真的答应了！”
　　“……”
　　说到这里时，修四心中的疑云也卷卷而起。
　　他们交换了一下眼神，又默不作声的听着江人宝把这件事说完。
　　“但是既然对方都这么说了，所以咱们这边也不能选择一些老戏骨作为主角，只能在对标的人里找一找咯。”
　　江人宝像模像样地长叹了一声，把这件事儿说得一波三折。
　　“各位也知道。上半年这个娱乐圈受到的打击可不小，有不少娱乐公司都直接倒闭了。”
　　“所以我妈说与其把人丢到国外去，还不如让你们去试一试，看看能不能成。”
　　“比起别人来，她更相信你们的水准。”
　　江人宝情真意切的说着，可乔缓此时已经听出了些不对头的地方。
　　“我们表演过的最多只是舞台剧而已，还能谈得上在演艺方面的水准吗？”
　　叶一未也轻哼一声，毫不客气的表示出自己的怀疑，“你母亲的人脉那么广，怎么可能找不出来既有演技又有颜值的年轻演员来？”
　　江人宝嘿嘿一笑，不好意思的搓了搓手。
　　“倒不是找不出演员来，只是上面拨的经费实在有限……”
　　“而且我妈也听说了，你们不是一直都拿的是最低工资嘛……”
　　……
　　答应了江人宝之后，修四的确没把经费不够充裕的事情放在心上。
　　毕竟C级预算的综艺、免费代言的广告他们都做过不少了。
　　可是直到来到拍摄现场的那天，乔缓总算明白了什么叫做上面给的经费实在算不上“充裕”。
　　且不说门口打着的破布门帘写满了“揭不开锅”四个字。
　　就连他们脚底下这个试镜用的摄影棚，显然都是找了一个破旧工厂临时搭建起来的。
　　除了他们几个以外，出现在试镜当天的几乎没有一个是自带流量的艺人。
　　前来试镜的人更是零落无几，不一会儿就被打发走了大半。
　　不过，眼下的情形的确不令人意外。
　　这个电影既不是什么大项目，也不是献礼片。
　　“一本两拍”的事儿不是秘密，早就吓退了一帮青年演员，毕竟谁都知道这次必须争口气，可谁也都知道和H国这种娱乐行业发达的国家相比，我国还只能算是个蹒跚学路的小娃娃。
　　这要是没表现好，不止会被国内观众骂到自闭，还会丢脸丢到国际上去……
　　不只是演员不好找，这项目连个水花都扑腾不起来的噱头和那点真的只是按着最低工时的算成的工资，连稍微有头有脸点的灯光师和摄像等剧组人员都吓跑了。
　　这么快的时间，能把这个草台班子搭起来就已经很是出人意料了。
　　压力太大，钱又太少，拍摄难度不小，表演难度更是max。
　　能来这剧组的……只怕是对影视行业真爱了。
　　当乔缓放眼望去的时候，发现整个场地里就找不出几个比他们年轻的人来。
　　如果他们没有答应这一次的拍摄任务，恐怕整个摄制组的平均年龄恐怕都要超过50岁去了。
　　白吉克见状，忍不住小声问着。
　　“缓哥……这阵仗你觉得能行吗？”
　　他倒是也没别的意思，只是知道这拍摄少不了熬夜搬东西，单纯从身体角度考虑，也不是很适合即将到达退休年龄的人。
　　再者了，“”他们也是好歹参与过好几档综艺节目的人了，也算是有点见识。
　　但是白吉克也不曾想到，听起来这么大的一个“两国互映”的项目竟然真的一点排场都不讲。
　　就光门口摆着的那一个补光灯，看起来比他的岁数都要大点。
　　“你们是对这样的安排有什么异议吗。”
　　“这些人可都是我找来的。”
　　一道雄浑有力的声音从他们的背后响起。
　　修四回头之时，就见到了穿着一身工作人员打扮的陶教官就站在他们身后的不远处。
　　“报告教官，没有！”
　　听到指令似的语气，卓扬最先挺直了脊背朗声答道。
　　他的声音本就低沉浑厚，回荡在空阔的场地里时也变得更加雄浑有力。
　　乔缓的瞳孔猛然一缩，本能地想要提醒卓扬赶紧给自己打个圆场。
　　毕竟这里不是星熠，他们和陶教官的上下属关系在凌楫被捕入狱的时候已经结束了。
　　可谁知，跟在陶教官后面一个头发花白的老爷子看到卓扬的反应却哈哈大笑了起来。
　　“这小子是不是已经看过了剧本？这就入戏了？表现的还有模有样的嘛……”
　　“行，我看他们几个呀，没问题！”
　　作者有话说：
　　江人宝：我还没谈恋爱的唯一原因就是事业心太重了（叹气）。
　　任荣：仔，你醒醒。
　　——
　　“一本双拍”是指一个剧本两个国家同时拍摄，但不会一模一样，肯定会根据国情稍做改编啦。参考我国的《龙虾刑警》和韩国的《极限职业》，就是一本双拍的案例哈～


第80章 
　　前来试镜的人本来就不多，很快就轮到了修四。
　　虽然在来这里之前他们早有了准备，可是眼前所见依旧让他们感到了以往少有的震撼。
　　就在他们从那个被破布遮挡着的试镜室里出来之后，修四几人相顾无言，默默往外走着。
　　因为刚才他们在那个房间里所见到的陈设布景，完全不是他们想象中的破旧不堪的模样。
　　白吉克好像还没回过神来似的，喃喃自语道。
　　“真的会有人做到这个份上吗？”
　　乔缓耸耸肩。
　　“这可能就是把钱花在刀刃上吧……”
　　话音未落。
　　从修四对面走来的正是他们熟悉无比的陶教官，但是他们却有些不明白作为出品方请来的顾问，陶教官为什么连试镜都要跟着。
　　“您这边还有什么问题要交代吗？一会儿开会的时候我一起讲了。”
　　“嗯，我会提醒他们一下的。”
　　对于自己手头上忙着的事情认真无比的陶教官也似乎根本就没有发现他们几个。
　　他正跟在另外一位头发花白的人后边，手里拿着一个本子匆匆记录着什么。
　　虽然不知道他们刚才讨论的是什么事情。
　　可是陶教官对待那个指着窗外说些什么的中年男人的态度，却与看到他们的时候截然不同。
　　能看得出来，这个上了年纪的男人在陶教官心里的地位可比他们几个高多了。
　　眼见着一群人从那个被旧的发黄的布条挡住的门口挤了出来，好似有点着急的样子。
　　修四也就没和他们多寒暄，而是对在试镜过程中配合自己的几位老师道了谢，这就从那栋破旧不堪的大楼里离开了。
　　“我怎么觉得这个剧组到处都有点怪怪的……”
　　叶一未回望了一眼空荡荡的、连窗户都没有装的破旧楼梯，微微皱起了眉毛。
　　“对啊，而且不是说这部片的监制名单里也有陶教官吗？”白吉克也不解，“他怎么跟在别人的屁股后面，还对他们摆出一副心悦诚服、言听计从的样子？”
　　“这个剧组到底是谁说了算啊？”
　　卓扬挠了挠头发，也是实打实的感到困惑。
　　作为带着任务的人，他们已经习惯了每接触一个项目就要把整个项目的人员配置和上下级关系想想想想清楚。
　　但每个项目里，人和人之间的关系，远不像片尾字幕那样简单清楚。
　　“我们上车再说。”
　　乔缓远远的便看见一辆车向他们驶来。
　　汽车张扬又耀眼的宝蓝色彰显着它主人的性格。
　　“嘿，这里。”
　　陈夕摇下车窗，对着他们几个招了招手。
　　早就听到几个人要来试镜消息的陈夕也在忙完自己手头的事情之后，就驱车赶来这里顺道把他们接回去。
　　虽然，她已经听说这是一个甚至不如一档IP网剧投资大的小项目。
　　但陈夕想着这次的项目好歹挂着国际交流名头，怎么样也不会太差劲。
　　可是当她注意到面前来来往往的工作人员时，心里便止不住的打起鼓来。
　　虽然这个组给陈夕的感觉特别不靠谱。
　　但是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修四第1次决定参演短片。
　　作为他们老板的陈夕，自然不好在这个时候泼他们的冷水。
　　“试镜的感觉怎么样？”
　　修四上车之后，陈夕便启动了车子折头开向公司。
　　四人没有回答，似乎想着什么事。
　　陈夕见后视镜里倒映出来的几张面庞，似乎都没有带着试镜通过后的欣喜。
　　现在几个人的表情中，反而夹杂着一些她看不太明白的东西。
　　难道这个组真的抛弃了最后一个可用的噱头，把他们几个都给甩出来了吗？
　　心里正犯着嘀咕的同时，陈夕就已经为他们几个打开了后头的空调，微笑着安抚道。
　　“哎呀……这一次试镜没有通过也没什么的。”
　　四人不语。
　　陈夕继续，“等到下次江湖流会上，我给你们找几个正能量的好本子。”
　　“到时候咱们就找几个靠谱的导演和技术指导，一样可以进军影视圈的。”
　　“反正我听说这个项目的定位也很是一般，其实也不太适合你们现在的这个咖位了。”
　　“不过，如果你们在试镜的时候发现自己还有什么短板，倒是可以跟我说说。”
　　“只要你们觉得有必要的，我可以把相关专业的老师给你们请过来。”
　　“咱们就好好调整一下状态，准备好迎接下一个本子，ok吗？”
　　陈夕一边开着车一边说着，尽可能让自己的话不给他们太大压力。
　　可这后面四个大小伙子自从上车以来就一句话不说，更是让陈夕不由得有点心慌。
　　陈夕只好趁着红灯的时候慢慢停下车来，透过后视镜看着几个人的表情。
　　而白吉克这个最藏不住心思的人，终于压抑不住自己的嘴角的笑意。
　　他对上了陈夕的视线低笑起来。
　　“陈姐，我们这是试镜通过了。”
　　“但是我们总觉得那个剧组怪怪的，正觉得有些担心呢。”
　　陈夕得知他们并没有在这件事情上受到打击，暗自松了一口气。
　　可是在意识到这几个小伙子居然在自己面前装模作样地展示了一番演技以后，陈夕又笑着骂道。
　　“既然你们都已经试镜成功了，为什么上车的时候不跟我说呢？害我白担心半天！”
　　“陈姐，你从开车以来就没给我们时间说话呀。”
　　卓扬这话说得十分委屈，好像是陈夕冤枉了他们似的。
　　陈夕想起刚才的情景，便也笑了出来。
　　“哈哈……也是，怪我没问清楚。”
　　“不过我这也是关心则乱。”
　　“我还以为你们第一次使劲就被刷出来了，心情不太好呢。”
　　陈夕一边想着自己应该怎么表达清楚这个意思，一边慢慢开口。
　　“只不过……你们得跟我交个实底儿。”
　　“就那个看起来就破破烂烂的摄制组，你们是真的真心实意的想去吗？”
　　这一次，修四几乎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
　　四个人连点头的频率都一样，都快共振了。
　　“真是疯了……”
　　陈夕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回应这句话的，是乔缓坚定无比的眼神。
　　“哪怕推掉别的工作，这个短片我们都要去拍摄。”
　　虽然连陈夕都不太看好这个项目。
　　但是想起这几个人一贯不为了出名而选择工作的基本原则，陈夕最终还是选择尊重他们几个人的决定。
　　“那好吧，在进组之前我就找一个老师陪你们好好看看剧本、分析一下人物的性格和行为逻辑。”
　　“虽然是个小投资的电影，但分析人物角色什么的，你们还是要多多上心。”
　　“毕竟这是你们出道之后的第一部 电影作品，我可不想砸了自家招牌。” 
　　陈夕说着就要打开手机联系一下跟自己关系不错的编剧。
　　“咳咳……”
　　“倒是没这个必要。”
　　“行驶期间请勿使用通讯功能。”
　　叶一未一本正经的说着，让陈夕的手也顿了一顿。
　　“嗯？”
　　陈夕不解的皱起了眉头。
　　“这是你们第一次拍戏就对自己这么有信心吗？”
　　“倒也不是有信心，主要是这个题材……”
　　“也不是特别熟悉，就是有点了解。”
　　乔缓有些不自然地摸了摸耳朵。
　　“我们这回要演的，是警察。”
　　陈夕：……
　　演、警、察？
　　她停顿了一秒。
　　然后。
　　“哈哈哈鹅鹅鹅！”
　　保姆车里猛然爆发出一道欢乐无比的笑声，陈夕开车的手都笑抖了。
　　“陈夕同志，请注意驾驶安全。”
　　叶一未绷着脸，十分严肃。
　　“鹅鹅鹅好！”
　　陈夕这才收敛笑意，幸亏刚刚等红灯，要不真就开沟里了。
　　“好吧好吧，算我多嘴了。”
　　“那这次，你们可不能弄砸了啊。”
　　“保证完成任务！”
　　几个人齐刷刷地道。
　　＊
　　OSOK-X官方论坛。
　　“演唱会都已经过去半个多月了，修四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难不成是演唱会的效果没有达到公司预期，他们已经被雪藏了？”
　　“不至于吧，咱们带起来的话题度也不算低呀？而且后头还有那么多跟帖！”
　　“除非星河影视疯了，才会在他们名头最盛的时候选择把他们雪藏起来吧。他们又不是傻子……”
　　“据业内人士透露，修四最近没有任何活动行程和商业代言，是因为他们要去拍摄一档电影！”
　　“我怎么记得咱家正主别说拍短篇电影，就连拍个广告都尴尬无比……溜粉请找别家，谢谢。”
　　“哈？！！让他们拍电影，这是认真的吗。”
　　“楼上说的是洗发水那这个广告吗？可真是让我“记忆犹新”呵呵呵。”
　　“如果不是我有800米的粉丝滤镜，那是广告我根本就看不下去，更不会想要去买……”
　　“楼上加一，好担心他们转型实力派的第1部 作品就彻底翻车。当然，如果他们要拍的是喜剧的话就当我没说。” 
　　“不要啊……好好做唱跳艺人不好吗？”
　　“实在不行上替身吧就是说，AI换脸也不是不行，我不介意，真的……”
　　“俺也一样，哪怕是粉丝我都不是很看好他们能够在表演上获得成功诶……”
　　“按理来说，喜欢他们就要支持他们的作品，可是我真怕演得太辣眼睛。”
　　不同于对他们的舞台表现满怀期待。
　　大部分粉丝一听到修四居然要去拍电影的时候，都忍不住在自家主页里头叫苦连天。
　　虽然这电影不长，只能算得上是个介于大电影和微电影之间的“中电影”，但修四毕竟不是科班出身。
　　就连怀抱着一点不切实际的希望的人，再扭过头来看着洗发水瓶身上印着的绝对称不上美观的照片时，那点不切实际的希望也叮了咣当的碎了一地。
　　求求了。
　　修四粉当夜集体失眠，纷纷祈祷。
　　毕竟是在上升期，只要别太丢人就行。
　　……
　　另一边。
　　修四也整夜整夜睡不着。
　　他们进组已经三天了。
　　现在正是角色开始磨合，慢慢进入状态的时候。
　　而当正式进入整个剧组的状态之中后，修四也不得不承认有些粉丝说的的确不错。
　　至少不是一身演技全靠感情、没有技巧的他们，在短暂时间内的确没有办法把自己融入到需要扮演的那个角色中。
　　更何况，导演对他们的要求不止于融入角色，而是希望他们能和角色合二为一。
　　不论是行动坐卧、还是说话语气，都要尽可能靠近剧本里的人物。
　　“这段台词怎么这么长啊？”
　　叶一未肉眼可见的变得憔悴了不少。
　　只见他叹了口气，把剧本往床上一扔就走出门去了。
　　其他几个人看着他的背影时颇为唏嘘。
　　因为叶一未这又是出门取经、去找江人宝学习怎么样才能变成一个话唠了。
　　其实，最近这段时间不仅是叶一未一反常态的和自己之前总是敬而远之的江人宝打交道。
　　剩下几个人在剧组里的日子虽然说不上是在水深火热当中，但也实在算不上是轻松愉快的。
　　每当拿起剧本的时候，修四觉得自己的精神状态不断在危险的边缘反复蹦迪。
　　而这种事情的起因，自然就是那个他们幸运又不幸通过的试镜。
　　这部短片因为拉来的投资有限，不可能将故事全方面的铺陈。
　　所以，导演最终决定以一个群像视角来描绘整个故事。
　　在经费方面，剧组的信条就是能省则省。
　　龙套大部分是当天不用工作的剧组人员；
　　住在墙角结网的宾馆、能用实景拍摄绝不用特效合成……
　　可是对于从执行这个任务开始就吃了不少苦的修四而言，最是不幸的事情并不是这些。
　　剧组的省吃俭用都还在修四能够接受的合理范围内。
　　毕竟不多的经费要用在刀刃上，大家都可以理解。
　　最让他们觉得痛苦的，是来自于导演提出的要求。
　　试镜过后，导演发现修四的身上的确有自己想要的、属于主角们的不同气质。
　　所以，他就想大胆地在拍摄期间进行一次有些疯狂的挑战。
　　而这件挑战，就是让他们表演出自己内心隐藏的一面。
　　总而言之，他们每个人都和导演聊了几个小时天，除了不能说的基本上每个人都像是进行了一次心理咨询一样坦诚。
　　导演头发都白了，在圈子里沉沉浮浮几十年，早就练就了异常独到的看人眼光。
　　他当场就直呼过瘾，表示自己对剧中的人物又有了一层新的认识。
　　而满心期待的修四拿到剧本和人物小传之后，集体傻眼了。
　　这是啥？
　　他们明明聊了那么久，怎么最终定下的角色却像是抽签打乱随机选出来的一样？？？
　　最为社恐的白吉克现在要扮演一个和谁说话交谈都游刃有余的老牌王牌卧底；
　　卧底经验最为丰富的乔缓却要去饰演一个新人刑警；
　　卓扬被导演勒令变成一个内心细腻无比却外表冷漠的肌肉男。
　　但这还不是最离谱的。
　　最离谱的是叶一未。
　　他饰演的一个直觉敏锐且自恋的话唠侦探……
　　现实生活中话最少的他，台词本上勾画出来的部分比其他三个人加起来都多好多。
　　白吉克倒是还能从乔缓身上学习到作为一个经验丰富的卧底应该怎么和人打交道。
　　但是已经对于审讯、抓捕、卧底等熟悉无比的乔缓却很难克服自己的本能反应。
　　作为一个新人刑警对待罪犯时的应有反应，乔缓觉得绝不会有半点老练痕迹。
　　可是，导演组的布景实在是太过逼真。
　　哪怕乔缓已经在开拍之前给自己做足了心理暗示，他也没办法完全表现出一个新人的样子。
　　就像今天上午那场戏，饰演杀人犯的群众演员只是靠近了自己一些，他都会不由自主的把手搭到大腿放着枪套的位置上。
　　这下，乔缓就不能只告诉白吉克该如何行动了，他同时也要找白吉克学怎么变成“小白”。
　　对此，白吉克的建议是让乔缓去惠鑫福利院，多和小朋友接触。
　　意思就是他需要适当放下戒备。
　　“返璞归真”。
　　至于跟别人搭武戏的卓扬，更在对戏的时候“失手”反击了对方的攻势好几次。
　　还好只是对戏没有开机，不然恐怕要耽误不少时间。
　　幸好这位武打演员的身体底子不错，被卓扬折腾了一天还能坚持下来。
　　但一天排练下来，对方也是伤痕累累，却倔强笑着说自己没事。
　　卓扬有点懊悔。
　　他这才发现其实自己有些“草木皆兵”，毕竟从部队里出来之后就来当卧底了，其实根本没有接触过社会人的其他人。
　　和三兄弟，尤其是阿缓在一起的时候，机警一点倒没什么，毕竟他出招他们肯定接的住。
　　但要和别人相处也这样……
　　确实不太好。
　　可他毕竟还有卧底身份，又不能不警惕。
　　所以不得已，他必须和武打演员聊天，建立朋友关系。
　　分清什么是正常的敏感和什么是过分的敏感，对于卓扬来说的确是一场修行。
　　四个人其实每人都要在这次表演中完成某种修行。
　　——尽管他们还只当做是完成一场任务，自己还没意识到。
　　当然，他们早就习惯了这种生活。
　　任务越艰巨，他们就越是不能放松。
　　乔缓把正想摸鱼的白吉克从地上拽了起来。
　　“你记住了，但凡有拍摄你睡着时候的模样的镜头，千万别像你平时那样四仰八叉的睡着。”
　　“苗荆是一个老牌卧底，睡觉的时候也不会放松警惕。”
　　“所以你最好能够像这样弓起身体来，才可以保证你的身体随时可以作出反应。”
　　“还有！你一定要记住是一个老牌卧底，只不过是看起来年轻一些。所以，你的武器绝对不能离开你的手，明白吗。”
　　仔细叮嘱完白吉克这些细节之后，乔缓又从头到尾帮总是坐在电脑前头的白吉克调整了一遍战时姿势。
　　终于见识到了乔缓手段的白吉克再也坚持不住快要让他哪里都不舒服的姿势，跟乔缓小声商量着。
　　“缓哥……我能不能先歇会儿啊。”
　　“行，那你先看剧本吧。”
　　乔缓又把剧本扔回了白吉克怀里。
　　小白低着头嘟囔，“乔哥……不是我说，那些动作就不是人能做到的。”
　　乔缓闻言站了起身，背着手。
　　“要是人人都能做到的话，我们还那么辛苦的练它干什么？”
　　白吉克已经被刚才的动作累的小指头都抬不起来了，更别提把这厚厚一本台词塞进自己的脑袋里。
　　他现在不是被迫成长了，而是被迫飞速成长。
　　小白干脆往后头一躺，用剧本盖住了自己的脸。
　　“我现在真的无比希望量子速读是可以实现的事情。”
　　“这样的话，里面的台词就会直接灌进我脑子里，然后在我明天面对着镜头的时候自己播出来……”
　　“别做你的春秋大梦了。”
　　卓扬为了贴合角色，把削好了的皮切成小块的苹果分给乔缓和白吉克。
　　这要是平时，他能囫囵洗一遍给三兄弟就不错了。
　　卓扬唠叨起来：
　　“明天可是你的第一场戏。今天晚上不管怎么样。你也要把这一段台词背下来。”
　　“卓哥，怎么你也……”
　　白吉克的哀嚎顿时响彻整个宿舍。
　　和人沟通本就是他最不擅长的事，哪怕在戏里都是！
　　但白吉克抹了把脸，继续背起台词。
　　能在十六岁就成为红客叱咤一方的他可能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个好胜的小怪物。
　　在座的四人，又有哪个不是好胜的呢？
　　不管表现的热情也好，冷漠也好，咸鱼也好，内心里，总是想赢的。
　　两小时后，乔缓从惠鑫福利院回来，随手把和小朋友做的折纸放到了还在“量子波动”的白吉克近前。
　　“我刚刚想了一下，人要劳逸结合，既然你这么累的话，不如做一点你擅长的事情轻松一下。”
　　说着，乔缓一把将他脸上盖着的剧本掀起来。
　　“虽然说在星熠的时候是陶教官给我们传递了关于虚拟偶像具体位置的重要线索……”
　　“我们和他之间也算有过一段合作关系。”
　　乔缓说着，指向不远处。
　　“可我总觉得，他对着这些工作人员……”
　　“不，他对着这个剧组里所有人的态度都有些奇怪。”
　　乔缓囫囵吞枣似的把盘子里留下的苹果吃了个干净，擦擦嘴又道。
　　“今天跟他们打交道的时候，我顺手把剧组里的工作人员名单弄过来了。”
　　“你根据这份名单查查看看，这个剧组里面到底有没有什么别的猫腻。
　　“我也过来帮忙。”
　　卓扬在发觉两个人都不再和台词的作斗争之后，立刻凑到了白吉克的电脑前。
　　可是随着白吉克将一个个名字键入到他自己做的检索程序里后，他们表情也随着弹出来的结果变得更加凝重。
　　当最后一个页面翻过去的时候，乔缓的食指轻轻敲击着桌面。
　　“看来……这个剧组真的没咱们想的那么简单啊。”
　　作者有话说：
　　江人宝：哼哼，小叶子也有来问我的时候！
　　叶一未：我去问小月了，告辞。
　　江人宝：呜呜呜呜对不起叶哥，别走！


第81章 
　　第二天清早，山间晨雾弥散。
　　修四的作息向来规律，一大早就来到了剧本围读的房间。
　　他们才推开门，就发现剧组里其余几个比较重要的配角也已经坐在了那里。
　　这几位配角，大多数都曾因为昨天他们不够入戏才陪着他们反复拍了好几条，直至深夜。
　　还没等对方开口，修四就跟在座众人打起了招呼。
　　“蔡老师，昨天实在是不好意思。辛苦您了。”
　　“汪老师，听说您经常扮演警察的角色。”
　　在座的各位配角都是娱乐圈的老戏骨了，即使年龄不大也多半在国家话剧团有些职位，而且也都是表演院校的客座老师，因此担得起“老师”二字。
　　从他们习惯提前到场就能看出来这些老师们都是比较老派的作风，听说这次和毫无表演经验的修四合作，本来他们还有些顾虑，但看修四也到的这么早，又有礼貌，瞬间放心不少。
　　他们也笑着和修四打了招呼，久违的开始期待起这四位新人的表现了。
　　白吉克与自己社恐的性格努力抵抗着，坐到了另外一位老师身边。
　　“我这里正好有一个行为逻辑的问题没有想清楚，您能不能帮我看一下？”
　　紧接着，其他几人也坐到了自己想要与之交流的老师身边。
　　如今已经是当红艺人的修四，对这些名气不大的演员们谦恭地询问着自己在表演中的各种不足和遇到的难题。
　　虽然对这些年轻人突然发问的事情感到些许疑惑，但这几位在演艺方面颇有经验的老师还是耐心地回答了他们的问题。
　　因为，他们看得出来。
　　这几个把把眼睛底下都熬出一片乌黑来的年轻人，是真心实意的想把接下来的戏拍好的。
　　而且，这些年轻人的态度和他们以前打过交道的那些偶像艺人完全不同，求教时的眼神是难得的纯粹。
　　其实现在的时间还不到8点，剧组安排的剧本围读的时间也还没有开始。
　　这里也没有摄像机在进行侧拍。
　　但修四从剧本这里打开了话题之后，不一会儿就让房间里的气氛变得热闹了起来。
　　而这一群原本只在开机仪式上互相打过招呼的人，也已经根据今天的拍摄内容热火朝天的聊了起来。
　　等到导演王亚平走到门口的时候，这几位新老演员已经开始在房间里预演要拍的那几场戏了。
　　可作为总导演的王亚平在门口站着看了半天，居然也没有要进去的打算。
　　一旁的助理站的腿都有点发酸了，忍不住小声问着。
　　“导演，我们现在先不进去吗？”
　　王亚平笑着摆了摆手，示意跟在自己身后的助理压低声音。
　　里边的讨论热火朝天，王亚平却转过身来向着相反的方向走去。
　　“看来我昨天的担心实在是多余呀。发现自己演的不对劲之后，人家已经开始找着师父学习上咯……”
　　“有他们几个老家伙在，这戏就不愁拍不成。”
　　王亚平的心情显然十分愉悦，将双手背在身后哼着小曲走开了。
　　可无论是在房间里讨论着剧情的修四，还是转过弯去了的王亚平，都没有察觉到楼道拐角处突然响起的咔嚓一声。
　　＊
　　#你不知道的修四！他们的演技其实是这样的……#
　　#朽木不可雕也！修四进组第四天导演竟负手离去#
　　在热度喷发之后，第一个发帖的人已经像是在了茫茫人海之中难以找寻。
　　可是，这种帖子掀起的风暴却并未因此停止。
　　当螺四粉点进来的时候，论坛的首页几乎都是类似于这种帖子的转载。
　　而再往前翻一些，就是前几天螺四粉们自己半开玩笑似的对于修四演技的质疑。
　　如今这质疑……几乎成真了。
　　那些爆料的帖子很快就被顶到了热门。
　　不少对于修四还不太有好感的路人们对于之前的事情毫不知情，只是顺道下来吃个瓜而已。
　　可当他们点进论坛一看，见到的就是螺四粉们之前对于自家正主的演技毫不留情的鄙视和一点都不信任的那些发言。
　　对于这些没怎么了解过修四的人而言，螺四粉和营销号的态度居然在这种负面消息上统一虽然有点奇怪，但也有可能是自我定位准确。
　　而且在论坛里看到他们自己的螺四粉都放出这样的话时，修四的演技一般就已经在路人们心中被敲上了“确定属实”的烙印。
　　虽然陈夕和乔缓个人反黑站很快就有了动作，但个人站主页底下毕竟有螺四粉们自发发起的帖子摆在那里。
　　如果决定把这些帖子都一起删除，那也未免也太伤螺四粉们的心了。
　　而且，如果真的这么做的话，一定会有人借题发挥、引导舆论。
　　所以为了不显得“做贼心虚”，暂时还不能动这些帖子。
　　“这几个臭小子才走几天，就给我找出来这么一大桩子麻烦事！”
　　陈夕反手挂掉了上头给她打过来的电话，立刻联系起来了公关部。
　　“什么？你说他们整个设摄制组现在都在山里？没有信号，接不到电话？”
　　“那你现在能不能查出第1个发照片的人到底是谁？”
　　“不能？那就给我查他的地址、查出来他的所有信息！”
　　陈夕说话的时候都不自觉的带上了三分火气，两弯柳眉紧皱着。
　　她是真心实意的为修四着急。
　　相比于H国的大动作而言，这档片子本来就不被看好。
　　虽然有了修四的加入算是一个不大不小的爆点，可他们之前毕竟走的是综艺的路子。
　　而且，他们演出这部短片的时候还要兼顾查案，她陈夕看着那满满当当的通告都替他们头疼。
　　况且这个题材本来就不容易上手，他们的角色也不是平时得心应手的人设，演技恐怕要受到多种条件的限制。
　　如果最后的效果让人有可以指摘的地方，那么引爆的可能就不是璀璨的烟花，而是被路人乃至H国观众的群嘲了……
　　“不行，我得亲自去剧组一趟。”
　　“小刘你留在这里守着，公司有什么事给我打个电话。”
　　助理小刘接过了陈夕手里的一沓文件，按着之前的工作安排给各部门发了通知。
　　他一边观察着现在的实时舆论情况，一边道，
　　“好的陈……陈总。请您稍等一下，这里好像有一张你的加急传真。”
　　小刘递过来的那张传真让陈夕的脚步顿了一顿，她皱着眉把自己手中的外套放下。
　　可当她看清楚传真上写着的内容时，竟十分俏皮地歪了歪脑袋。
　　随即，陈夕露出一个十分放松的笑容。
　　“小刘，你通知公关部不用忙了。”
　　“这件事情就这么继续发酵下去就好。”
　　陈夕说着，又重新坐回了自己的椅子上。
　　颇有种女猎手的感觉。
　　小刘不解：“可是舆论闹得越大，对我们就越不利。您确定要这样操作吗？”
　　“闹得大一些才好呢……”
　　“只有事情再大一些，才能让一直打听咱们消息的人知道啊。”
　　陈夕微微一笑，将上头的人给她发来的紧急传真反手撕成了碎片。
　　＊
　　“老板，他们终于有动静了。”
　　路立清扫了那则通告一眼，随手就把打印出来的内容丢到了办公桌上。
　　“他们是完全不打算解释了吗？我还以为他们会想出什么好的舆论对策来呢……看来C国娱乐圈刚起步的说法是真的啊。”
　　“嘁，真是无聊。”
　　路立清对于星河影视的作风早有了解。
　　星河影视一向对于自己旗下艺人负面消息和舆论公关的十分到位。
　　可是这一次，星河足足拖了两个礼拜才发送出一则不痛不痒的声明公告。
　　那样小成本的电影、再加上几个根本没有接触过影视这方面的艺人当做主演……
　　一眼就能看到票房结局的短片，路立清很难相信他们还能翻出什么浪花来。
　　这样的声明，或许就是因为他们自己也没有发现什么可以公关的地方。
　　又或许，是要走一波他们之前早就玩的得心应手的“黑流量”路线？
　　不管怎么样，都能看出星河娱乐的无奈。
　　路立清勾了勾唇角，讥讽道，“不过不得不说，这回选择保持沉默的确是一个好办法。”
　　助理干笑两声，“是因为现在说的越少，等到短片上映的时候就不会显得太难看吗？”
　　路立清摇了摇头，让自己的注意力回到了正在运行着的场景合成程序上。
　　“毕竟没有过度的营销，就算演得再烂也不会引起大部分人的反感……”
　　“唔，陈夕，你倒是给我提供了一个新思路。”
　　路立清无声地笑了起来。
　　在路立清收敛笑容的时候，如今荣登H国文化旅游局宣传科科长的林恩熙也带着三分笑意迈进了门。
　　“你的宣发做的很不错，现在国内对于这两个比较的电影的期待都已经很高了。”
　　“下一步，我们会加大力度对境外进行营销和宣传。”
　　“我们的技术人员一定会全力配合您的。”
　　“我相信，我们的先导片能够引起国际上的较高关注度。”
　　路立清笑着侧过身来，让林恩熙可以看见逐渐搭载完成的第三大场景。
　　林恩熙眼中闪过一丝惊喜。
　　“这个场景建设的比我想象的还要细致！我想它一定能够复原出我们想要的样子。”
　　“您的想法我很认同。”
　　路立清笑着拍了拍林恩熙的肩膀，又带着他往一边的动作捕捉室走了过去。
　　“我相信以贵公司提供的几位优质偶像的人气，再加上我这边可以提供的技术，一定能够打开亚洲最大的市场。”
　　“到时候……那些自以为是、沽名钓誉的演员，我们就再也不需要了。”
　　路立清站在二楼，居高临下的看着浑身贴满动捕片的演员。
　　恍惚间，他有种感觉，不是那些贴片在捕捉演员的行动，而是自己在控制那些贴片，随意让演员摆出他想要的姿势。
　　“对了，昨天我已经看了一部分样片。”林恩熙带着赞叹的神情看着下方，喃喃道，“这次技术合成效果让我非常满意，我相信拥有着庞大数据库的我们一定可以完美的完成那些拍摄任务。”
　　路立清的眼中划过一抹讥笑。
　　“是啊……我们后面可是有一个偌大的数据库支持。”
　　“才刚出道的修四那上不了台面的演技，又怎么能够与我们的技术相提并论呢？”
　　“据我所知，他们几个可没有把自己的形象搬上荧幕的本事。”
　　林恩熙想起那则新闻，也心领神会的笑了起来。
　　“除非……他们是天才。”
　　＊
　　“你们几个是天才吗？”
　　王亚平忍不住赞叹道。
　　尾板打响，标志着又一场戏圆满结束。
　　与修四在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就一起合作完成了这部短片，这时间大大短于王亚平之前对于这部影片的预期。
　　虽然王亚平一向自诩眼光毒辣，可几个人的表现依旧出乎他的意料。
　　“今天阿缓的戏份杀青之后，咱们这个项目就算是结束了。”
　　“你们几个，对于人物的塑造和理解做的很成功……真的如我所想，把角色立住了！”
　　“我也……哈哈，不说了。”
　　王亚平盖上自己的监控器，在这一条过后于日程表上打了个勾。
　　他颇为留恋的环顾了一圈他们耗费了无数精力搭建起来、只为了能够在高潮爆点中做到足够逼真还原的场景。
　　只可惜，这里过不了几天就会因为下一个项目的到来而被拆除。
　　王亚平眉眼一沉，掩盖住了自己眼中那些伤春悲秋的情绪。
　　“导演，杀青快乐！”
　　修四抱着鲜花和大麦塞到了他的怀里。
　　大麦象征着大卖，是对于娱乐圈人士最美好的祝福。
　　王亚平笑着拍了拍几个年轻人的肩膀，眼中不无赞赏。
　　他眼看着几个年轻人是怎么从融入角色都十分困难、到最后几乎把自己当成了剧本中的那个人的。
　　这个浮躁的圈子里，愿意陪他们跋山涉水，只为最大程度的还原剧本里场景修四从来不叫苦叫累，反而经常帮着剧组场务上班，忙个不停。
　　而他们在暂居的旅馆里不停的对台词模拟人物动作的表现、那些在看不见的地方下的功夫，王亚平一直都心知肚明。
　　这一路的进步，他也都看在眼里。
　　“这一次你们表现很不错。”
　　“希望老头子我在有生之年，还能和你们有下一次合作的机会。”
　　“一定会有的。”
　　在短短一个月的拍摄过程中，肤色比进组之前黑了一个程度的修四笑着道。
　　不过，虽然拍摄了足足一个月的时间，但是成片也只有一个多小时的时间。
　　幸好因为修四的出色表现，需要修补的地方并不多。
　　所以无论是剪辑还是后期工作都完成的非常迅速，送审后很快就过审定档了。
　　但是对于修四的演技的质疑声却并未因此停止，反而越演越烈。
　　八月四日，星河影视和几家技术合作单位同时宣布《逆旅》的定档日期。
　　同时，星河影视相关负责人也表示会在正式放映的前三天开启新闻发布会。
　　与此同时，H国也宣布他们负责拍摄的H国版本也将同期上映。
　　就像是特意杠上了一样。
　　在那张官方博文下头，还放置了几张做工精美、特效逼真的海报宣传图。
　　光是从那一张张特效精美、造型吸睛高清海报中，不少媒体人就嗅到了一丝火药气息。
　　因为对方不仅同样采用了出道之后人气就一直居高不下的优质偶像，而且还大方的表示自己在拍摄过程中采用了虚拟制片技术进行场景搭建。
　　虚拟制片本就是好莱坞那边刚刚兴起的技术，旨在将一切后期工作前置，所有的布景都是特效制作而成。
　　他们这样做不仅降低了拍摄成本，同时也大减免场景搭建的时间、提高了拍摄速度。
　　而且，还能够让观众在观影时沉浸感更强。
　　不过如果不是采用了高新技术来辅助拍摄，这档特效极多、场景切换频繁的片子，也不可能在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内也顺利杀青。
　　H国宣传时层出不穷的噱头，也让观众们下意识的忽略了它是一档流水线电影的事实。
　　在观影意向的投票栏中，H国的《逆旅》目前稳居第一。
　　与对方明显有备而来的宣传相比较，修四这边的海报就略显粗糙了一些。
　　电影中的几个主角不仅连全脸都没有露出来过，甚至还有几组照片只有几个人站在街口分散向前的背影。
　　虽说这张海报看起来艺术氛围极其浓厚、寓意也足够深远，但是比起另一边浓厚的超现实的赛博风格的海报，看起来还是差了一筹。
　　按理来说，这样的短片大可以不召开发布会，默默上线就好了。
　　可是星河影视却在H国宣布双线上映后果断召开发布会。
　　如此头铁的举动引来了不少媒体的关注。
　　因为，此刻已经不仅是观众想知道他们到底拍成了什么样子。
　　就连媒体也希望修四这次在短片里的表现能够好一点，至少不要输得太惨。
　　至少，不能在家门口丢太大的人。
　　……
　　发布会还有10分钟就要开始。
　　陈夕看着网上讨论的越来越热烈的帖子，不置可否的撇了撇嘴。
　　正当她打算给上级报备一下现在的情况时，陈夕放在桌边的手机疯狂震动了起来。
　　“陈夕……现在这种风头底下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如果修四这次是把两国互相交换放映的影片当成儿戏，他们的风评可就会一跌到底。”
　　“要不你还是考虑一下召开发布会的事情吧。虽然现在已经到了临门一脚的时候，但也还来得及！”
　　“为什么要考虑？”听着作为自媒体的发小急切的声音，陈夕无奈的笑了起来，“他们可是有很多话想对观众说的。如果错过这次机会的话，票房上不就会更加没戏了吗？”
　　“你真的不再考虑一下了吗？”
　　“相信我吧。他们能够拿出手的作品，一定是他们能够做到的最好的。”
　　说完，陈夕带着自自信十足的笑容挂断了电话，与从另外一个化妆间里走出来的修四们站到了一起。
　　坚定的脚步穿过黑暗的走廊。
　　四个人并肩走着，一片漆黑中，只有八个镜片有些幽幽的反光。
　　大门之前，四人深吸一口气，为彼此做些最后的着装整理。
　　然后，一起推开了门。
　　瞬间，迎面而来就是一直响个不停的闪光灯的声音。
　　那些记者们压抑已久的疑问，也毫不留情地向他们开始轰炸过来。
　　“你们觉得，在票房争夺上各位的作品能够占到绝对的优势吗？”
　　“请问OSOK-X的成员们，你们第1次参加拍摄有什么样的感受？”
　　“作为第1次完成拍摄工作的新人，你们会不会觉得在剧组的生活不太习惯呢？”
　　“对于以一个同样的题材、又和你们的短片同期上映的H国的大制作电影，你们有什么评价？”
　　……
　　记者的话筒恨不得直接怼到几个人的脸上，抛出的问题也越来越犀利。
　　可是修四仍旧就摆出一副风轻雨淡的表情，就好像没听到那些令人厌烦的问题似的。
　　戴着墨镜的几个人坐在了发布会的正中央。
　　乔缓在众人焦急的目光中，直接拿过了麦克风放到嘴边。
　　可他却并未回复任何一个提问，而是带着无比的真诚开口说道。
　　“我知道大家对于这次的拍摄和我们迈入影视圈的疑惑颇多。”
　　“但是请各位相信我们，我们绝对不会拿出一档粗制滥造的作品来敷衍大家。”
　　“这部短片的编剧是我们的同胞，我相信也只有我们的同胞能够诠释出藏在影片中的更深刻的含义。”
　　“所以……我想大家现在抛出的一切问题，都可以在影片中找到答案。”
　　“八月八号首映式，这是一个特殊的日子，因为特别吉利，我和整个剧组人员都会在那天期待着大家的到来。”
　　一通说完，记者们果然安静了不少。
　　修四见状，一齐鞠躬，异口同声道：“谢谢各位。”
　　作者有话说：
　　陈夕：让我看看是谁又在替我们做宣传了？哦！是“莫生气折扇”的主人！


第82章 
　　周一凌晨，公交站台上张贴着的电影海报被风吹起一角。
　　纵使海报上已经沾了些灰尘，但依旧能够看出比电影主角还要瑰丽耀眼的背景。
　　街上行人寥寥。
　　唯有附近几家电影院门口还不时有着成群结队的年轻人进出。
　　“这两部片子题材差不多，到底去看哪一部比较好啊？”
　　站在中间的女孩左右瞧了瞧，脸上流露出些许为难的表情。
　　“当然是国产的咯！你们难道不知道这是修四第一部 院线片吗？” 
　　棕色头发的女孩眉头一皱。
　　“可是我还是对H国拍的那一部更感兴趣一点哎……”
　　“对了！你们看没看过它的宣传片，做的特别炫酷呢！”
　　电影院门口，结伴而来的几个姑娘叽叽喳喳的议论着。
　　如今她们纠结的事情，就是修四和H国拍摄的同题材甚至剧本也相同的片子同时上映之后，她们到底应该去看哪一部。
　　虽然发布会当天修四已经带着真诚的态度表达了自己对这部影片的期望。
　　可是出道以来就一直在舞台和综艺上露过面的他们所说的话并没有太大的说服力。
　　影视宣传行业也早就过了“自生自灭”的年代，花几千万宣传费只能说是落地有声，要想达到更好的效果，恐怕都要砸近亿元。
　　这都要比修四电影的整个制作成本都高了。
　　即便媒体的新闻通告发了不少，更是有些官媒转发，修四的发言也只是在自己的螺四粉之中掀起了些许水花而已。
　　对于希望自己在影院里看到的电影能够值这份回票价的观众而言，修四在发布会上说了什么他们并不怎么在意。
　　毕竟一个从未参加过影视拍摄的工作的偶像团体的三言两语，并不能让所有人都买账。
　　更何况，那天在发布会之后来自于各种媒体的不断营销，也让一部分原本对国产《逆旅》还有些期待的观众起了反叛心理。
　　毕竟与修四相比而言，H国那边拿出来的阵容显然更豪华一些。
　　H国版的《逆旅》似乎卯足了劲要和修四一决高下。
　　所以，他们电影的主角选择的是如今当红的亚洲一线偶像，本身就自带了不少流量。
　　而且先导片和预告中出现的炫丽豪华的特效、未来感十足的服装设计和场景也十分勾人眼球。
　　更何况，H国这次还和虚拟制片技术在国际上都领先别家一筹的视觉者集团合作，给自己的作品大大加码。
　　听说他们在电影版权售卖出去之后，就在上千家影院投放了观影专用的VR眼镜。
　　观众们不仅可以身临其境的感受到主角一路来的成长。
　　而且，购买电影票之后还可以拿着票根参与到H版《逆旅》的全球抽奖活动当中。
　　而他们的最高奖项，就是视觉者集团将于下半年推出的全套VR游戏体验设备。
　　无论是对于普通观众来讲还是对于VR爱好者而言，这个据说价值上百万的设备都足够诱人。
　　有了这些先决条件，第一时间就购买了播放版权的影院已经预想到了自己这一次会赚的如何盆满钵满了。
　　光是为了这个噱头，就足以让他们把来自H国的电影海报贴在最为明显的位置上。
　　至于国产么……随便找个地方贴贴就好了。
　　“要不……我们还是去看看这个吧？”
　　短发女孩的视线在两张海报之间游移了一圈，最终还是给了长发女孩一个抱歉的眼神。
　　不管是宣传还是预告方面都做的无可挑剔，预告片又十分吊人胃口的H版《逆旅》的确的确更能抓住观众的眼球。
　　不过，短发就好像害怕自己的朋友会因此不悦似的。
　　她在做下决定之后，又立刻回过头来拍了拍长发女孩的手。
　　“如果你特别想看这个电影的话，我们过两天再来陪你看好不好？”
　　“可是他们的题材都差不多哎……”
　　棕发女孩嘀咕了一声，不耐烦的抓着耳朵。
　　“那她不也是陪我们来看了吗？”
　　短发女孩露出一丝不悦的神情，阻止了她继续要说的话。
　　“圆圆，反正它一时半会儿也不会下线。”
　　“过两天我们约着逛街的时候，我陪你再过来一趟？”
　　“算了，再说吧。”
　　长发女孩视线微垂摇了摇头，好似已经决定放弃。
　　最终，她还是跟着自己的朋友们一起购买了H国版《逆旅》的电影票。
　　而这样的场景，也不止在一个影院门口发生过了。
　　国版《逆旅》的首映场虽然排片量也还算可观，但是真正选择入场观影的人数寥寥无几。
　　除了少部分螺四粉在深更半夜的时候联系影院提前做了团体包场以外，大部分人都倒向了在首映开始之前就进行了一番铺天盖地的宣传的H国电影。
　　＊
　　“啧……第一天排片量这么多，票房居然还不到七位数？”
　　“修四拍的真的有那么差劲吗？不会真的像他们螺四粉说的那样，根本没眼看吧……”
　　同档期的电影票房实时滚动着，许多还没来得及看这档电影的人看见那票房之后心里都忍不住犯起了嘀咕。
　　H版《逆旅》占据了暑期档的优势，一早就做好了大面积的宣发。
　　虽然它在首映当天没有爬上第一的宝座，但也因为观影配套的VR眼镜给予了观众新奇的体验。
　　而且至深于电影场景之中、似乎在和那个时空里的人产生了交互感的错觉，也让它稳稳的力压别的电影、坐上了实时票房第2位的宝座。
　　至于国产《逆旅》，则被这个同题材的电影压到了第10名开外。
　　修四首次冲击影视圈，首日的票房就如此惨淡。
　　而且，这还是螺四粉自发包场之后的结果。
　　在大家都注意到了这离谱的票房差距之后，连OSOK-X的官方账号底下也满是一些阴阳怪气的嘲讽。
　　“说的那么好听又有什么用？第一天的票房才几十万，也不知道等下映的时候能不能回本呢。”
　　“这下子丢人可丢大咯！同样的题材在自己家门口被别人外国家拍的电影直接碾压哎！”
　　“要不你们还是老老实实唱歌演舞台吧，就别想着改换实力派路线圈钱去了！”
　　“你们账号底下这么多螺四粉，怕不是买来的吧？”
　　类似的话术一遍又一遍的出现在首页上，螺四粉只觉得无比刺耳。
　　可如今国产《逆旅》的票房萎靡不振，又是不可否认的事实。
　　对于这些嘲讽，他们也只能默默承受。
　　可是，就在螺四粉团团长都已经在大群里告知所有人不必理会这些帖子、等着反黑站来处理的时候。
　　却有人突然蹦了出来，在那些冷嘲热讽底下挨个回复。
　　“电影的主题曲也是他们几个唱的！修四不但做好了自己的本职工作，而且还演得特别出色！”
　　“用心拍摄的作品就是和这些流水线快餐电影不一样，画面质量非常好。”
　　“如果你真的去看了，你就知道是谁在碾压谁了！”
　　等到螺四粉点进这些帖子的时候，那个人的回复还在继续着。
　　虽然有不少闻风而来的无脑黑已经开始漫无目的的乱喷，但账号的主人仍然在认真回复着每一条评价。
　　可是令螺四粉感觉奇怪的是，把那些言论一一驳斥的这个人不仅连个螺四粉头衔都没有，就连头像用的都是上一个网络时代常用的表情包。
　　而且除了这些回复之外，他个人的主页里最新发布的一条博文还停留在5年之前。
　　这个人显然不是螺四粉，但还是义无反顾的跳出来为修四说话了。
　　每一次刷新出他的回复，螺四粉们就会觉得心头一暖、鼻尖一酸。
　　日上三竿。
　　昨天凌晨去看国版首映场、四五点钟才回家睡觉的螺四粉们也醒了过来。
　　他们听到了风声之后，也开始在群里剧透了一些昨天让自己感触颇深的场景。
　　“那个姐妹或者兄弟虽然说的有些绝对，但我感觉还是有一些对的地方的。”
　　“我们A城螺四粉团昨天去包场来着，国版《逆旅》在我心里他也是一个远超及格线的电影。”
　　“虽然他的场面不够宏大、就连男一号骑着的机车看起来都破破烂烂的，但是整个场景布置都特别用心、也很符合人物形象。”
　　“没错，我听我业内的朋友说都是实景拍摄录制的！”
　　“就连最后的爆炸场景都是真实引爆的，而且乔缓和卓扬在火场里救人的近景根本就没用替身！”
　　“还有没有人记得那天发布会让他们几个人戴着眼镜的样子？那是因为他们的眼睛都受到了爆炸影响，还正在恢复期呢！”
　　这一些来的有些迟的评价，在螺四粉群里引起了轩然大波。
　　不同于其他定位在年轻群体的偶像团体，螺四粉的平均年龄较大。
　　所以，对于群里的这些大部分周一还有不少自己要忙的事的的螺四粉们而言，定档在周一凌晨的首映其实并不友好。
　　但是。依旧在不断刷新着的、来自于被这部影片本身吸引而非为修四而来的人的评价，让一些没来得及赶上首映场的螺四粉们有了立刻去看一看这部电影的冲动。
　　不多时，全国各地的螺四粉群里也开始询问包场报名的情况了。
　　可是，螺四粉们终究还是把他们家的正主想的太简单了。
　　这一群兴致冲冲进了电影院的螺四粉几乎没有一个是笑着走出门去的。
　　更有甚者，即使已经被自己的朋友搀扶出了电影院，却哭得手脚发软的蹲在路边，不断的小声啜泣着。
　　“呜呜……程霄是一个从一开始处处都拖别人后腿的人……”
　　“可是到最后，他居然是第一个冲进火场解救人质的……他真的好勇敢！”
　　“而且我最没想到的是，当卧底的从卫明居然为了保护妻子，在街上那么果断的对她开了枪！”
　　“看到她倒下去的时候，白吉克的那个眼神真的好绝望啊……”
　　“他们明明上一次见面的时候还在商量房子的装修应该是什么样子……”
　　“但那座房子，只能在他们的梦想中出现了呜呜呜。”
　　从出了电影院就几乎用掉了一包纸巾的女孩肩膀不断簌簌颤抖着，她的啜泣声几乎就没有停止过。
　　影片为他们带来的震撼仍未消退，女孩身边的男性朋友也红了眼眶。
　　“就像程霄说的，因为他们是警察、他们肩头有着保卫每一个公民生命安全的责任……”
　　“如果最后杨子清没有用，自己去交换那个人质的话，他恐怕这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了……”
　　“看完了电影，我才明白了他们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没错，修四讲的就是一个只有我们的同胞才能明白的故事。”
　　男孩的声音也在微微颤抖，但他却一直没有松开扶着女孩的那只手。
　　只是路偶然过的艾达看着两个人哭天抢地的模样，不解地皱了皱眉头。
　　“这又拍的什么苦情片啊？竟然能哭成这个样子……”
　　“不对啊？这不都是警匪片嘛。”
　　艾达把墨镜向上一推，总算看清了两个人手里捏着的那张票根。
　　她笑着一勾嘴角，领着自己的助理购买取票一气呵成。
　　“看来又有烂片可以吐槽了耶！我们走。 ”
　　…
　　等到两个人出来的时候，艾达红红的眼眶犹如兔子一般。
　　她身边的助理也没好到哪里去，手里攥着纸巾不放。
　　“挺久没见到能让我们看哭的片子了，是吗？”
　　“你说的没错，这样的电影不该被埋没！”
　　“我要把我的观后感写出来，让别人知道这一部电影的价值！”
　　艾达擦干了眼泪，也不顾他人怪异的目光，蹲在影院门口就开始写起了影评。
　　“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
　　“他试图与他的命运做过斗争，也做过逃兵。”
　　“他一生逆旅，上下求索却难做归途……这是宿命，还是责任？”
　　＊
　　周二中午，不少推荐国版《逆旅》的文章十分突然的冒了头。
　　而著名影评人艾达对于修四作为主角的《逆旅》的一则长评直接在许多人的朋友圈里刷了屏。
　　作为历来以吐槽闻名的影评人，艾达的粉丝就没见她服过谁。
　　破天荒第一次就这样献给了一群偶像演的电影？
　　“我去，那个吐槽博主艾达居然夸了修四的电影，我没看错吧，他有没有被盗号啊！”
　　“她居然也有夸人的一天？我都不敢想这部电影拍的有多好了。”
　　“要不……我们也去看看吧。”
　　艾达的评价实在是太真情实感了，让许多本就在两档电影之间纠结不定的人果断倒向了修四这一边。
　　就连看过H国《逆旅》的人都想来看看自家国产的版本什么样了。
　　随着艾达的发文表态，许多知名的影视博主也在观影过后纷纷评价打分，认为这部电影其实很值得一看。
　　而H国版《逆旅》在初期展露风头之后，仅凭VR设备所能提供的新奇体验来吸引观众的招数也已经不好用了。
　　有不少词藻锐利的博主在看完电影之后直接评价其VR效果太过喧宾夺主。
　　不仅如此，有几位专业导演也表示H国版《逆旅》剧情散乱、场景切换也太过频繁。
　　而那些差点错过国版电影的人们，也在看清了两方真正的叙事水平之后，纷纷涌入放映国版《逆旅》的电影厅。
　　“感觉还是咱们自己拍的好一些哎……”
　　“没错，不管是画面质感上还是情感表达都比那边惊喜的多。”
　　“H版给我的感觉更像是一个未来科技感的MV。”
　　“主角只知道装酷耍帅！我离了场之后，连故事到底讲了什么都没记住！”
　　许多两档电影都看过的观众，在对比两方的成品电影后如是评价道。
　　……
　　一周过后。
　　各大院线里对于国版《逆旅》的排片次数直线上升。
　　修四的电影票房逆风翻盘，很快就以出色的成绩稳居暑期档电影第一位的宝座。
　　虽然两部电影使用了相似的题材。
　　可国版《逆旅》却用更加精致的人物塑造、更加明确的镜头语言来传达信息。
　　它在每一个细节上花费的功夫引来观众三刷四刷、反复品鉴，直接挤压的H国版完全没有生存之地。
　　这个消息很快传到了路立清那里。
　　当路立清看到票房实时报表之后，他的眼睛几乎被阴郁全数笼罩了。
　　而在反复确认着双方票房突然被拉开的差距之后，他眉宇之间的纹路也越积越深。
　　“那样粗制滥造的东西怎么可能赢过我的场景设计！”
　　“票房指数无缘无故的窜升这么快，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路立清眯着眼睛，沉下一口气不断在自己面前的电脑上敲击着。
　　直到电脑对话框中跳出一个输入密码才能够操作的指令，路立清的手指才停下输入的动作。
　　他眼中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将自己的密钥输入进去。
　　随即，路立清又给一个身在国内的人打去了电话。
　　“是我。”
　　“有一件事情我要你必须现在就查清楚。”
　　另一边。
　　几个青年同样坐在电脑前。
　　“他上钩了……”
　　就在防火墙不断跳出警示提醒的时候，坐在电脑前面的白吉克微微一笑。
　　经过这段时间对于路立清此人的调查，修四早就对于他的性格和做事风格有所了解。
　　虽然路立清在人际交往方面足够谨慎，甚至不会在自己完全不能把控的地方露面。
　　可是相反的，他对于自己所掌握的电子科技一直十分信任。
　　甚至，是有些盲目的自信。
　　而这一次的行动，正是因为他们捏准了路立清一定不会相信他们提供给H国的虚假的票房报告。
　　在发现问题之后，路立清就一定会为了证明自己没有错而联系上某个人。
　　那么，白吉克通过H国旅游虚拟大使植入到路立清电脑里的隐形程序就会启动。
　　乔缓、卓扬和叶一未现在都围在白吉克身后。
　　现在修四的心跳，几乎都是随着白吉克敲动键盘的手指而不断弹动着。
　　他们虽然不太明白这个过程是怎么实现的，但是几个人都紧紧盯着他屏幕上不断跳动着的字符。
　　这次任务的成败，就在此一举了！
　　“成了！”
　　随着一声兴奋的呼喊，白吉克敲击键盘时几乎带出了一片虚影的手终于停了下来。
　　“我现在查到他的IP了，而且这个内置程序里的语言和当初我追踪到的有相当程度的重合！”
　　“而且……根据他刚才的通话，基本已经可以锁定林向楠现在藏身的位置。”
　　在把这段运行程序成功破译之后，白吉克将事发之后就不见踪影了的林向楠的地址展示出来。
　　乔缓盯着那个有些熟悉的地标，轻轻吸了一口气。
　　“很好，看来我们是时候该收网了……”
　　作者有话说：
　　虚拟大使：我那爱抄袭的爸爸，我回来啦！我带着修四病毒回来啦！


第83章 
　　#点击进入，我来告诉你向荣福利基金会这些年背着公共视线偷偷做过的十件事！#
　　#向荣福利基金会与视觉者那些你不知道的关系#
　　#视觉者集团竟涉及多国科技产品走私案件#
　　#那些你不知道的林向楠#
　　……
　　以路立清为首的视觉者集团和属于林向楠的向荣福利基金会联合走私、进行科技偷渡的新闻再一次登顶社会新闻点击量榜首。
　　甚至几次盖过了修四初次进入大荧幕就凭借过硬的演技坐稳了暑期档票房第一的事情。
　　当然，修四可巴不得自己这边受到的关注能再小一点。
　　像之前那样突然在一夜间一炮而红、然后被小部分比较激进的螺四粉围追堵截然后好几天出不了门的事情，直到现在还让他们记忆犹新呢。
　　而且自从林向楠被捕的事情被闹得沸沸扬扬之后，各大网站和媒体营销号关于这两个集团之间的关系产生的揣测就一直没有停下来过。
　　虽然其中大多数听起来很是头头是道的分析只不过是一些空穴来风的揣测。
　　但这并不耽误吃瓜群众把相关词条的日均点击量送上百万的热情。
　　更何况，这个案件之中涉及到的人知名度也还不低。
　　一个则是一直在沉浸交互科技领域占有一席之地的视觉者集团；
　　另一个是近十年来都在做着公益慈善、甚至还担任过B市公益形象大使的著名慈善家。
　　谁也猜不到，这两家自从建立之后就没有业务往来的公司竟然不早已经暗中勾结到了一起。
　　而在外多有美名的林向楠居然也是这桩走私案中帮着境外势力瞒天过海的爪牙之一。
　　林向楠被逮捕之后，修四的任务也得以暂时告一段落。
　　得到了陈夕特许，他们几个人终于可以悠哉悠哉的在宿舍里吹着空调待命了。
　　叶一未一边翻着手机里推送的今天的头条新闻，一边将自己又长长了一些的头发撩到耳朵后面去。
　　“也不知道上面这一次会不会算我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头发总是这么长，总是感觉有点不太舒服……”
　　说着，叶一未就颇为嫉妒的看了卓扬一眼。
　　自从被螺四粉夸完短发更加帅气之后，卓扬就被特许了可以剃短发出门。
　　虽然公司也在短发上给他下了点功夫，但是卓扬却在也不用每天出门之前都和半长半短的头发做斗争了。
　　“唔……那就偷偷剪了。”
　　白吉克打了个呵欠，终于从床上爬了起来。
　　他连着几天加班加点，才把从林向楠那里收集到的证据都破译出来。
　　之后哪怕白吉克直接闷头睡了两天半的时间，也一直打不起精神来。
　　“我是不是上了岁数？怎么睡了这么长时间都没精神……”
　　白吉克眼皮一沉，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
　　“小屁孩说这话听着可是真烦人！”
　　卓扬笑着往白吉克怀里扔了个沙包，一下子就把他砸回到了床上。
　　白吉克一脸茫然的抬起头来，又低下头去看着怀里的沙包，活像个做什么都反应慢半拍的树獭。
　　他又懵懵的在宿舍里扫视了一圈，又打了个呵欠。
　　“是不是少了个人啊，这里？”
　　“你才发现啊？阿缓他一早就出去了。”
　　说着，卓扬就又把白吉克按回到了床上。
　　“你要么就再睡一会儿，要么就直接起来跑个10公里醒醒神算了。”
　　白吉克看着外头被太阳炙烤的都有些扭曲的空气，毫不犹豫的把自己塞回到被子里。
　　“这个天气跑完10公里……我恐怕都能一键上天了。”
　　*
　　B市警察局。
　　乔缓和乔棠一人手里一杯浓茶，靠在栏杆上望着窗外。
　　“这一次，兄弟们又是折戟而归呀……”
　　乔棠边说边叹，眼中浮现出一抹感叹。
　　“虽然你们及时发送了他的定位过来。但是他的私人飞机并没有经过咱们的领空，没有办法跨境抓捕。”
　　“本来以为是一个轻松的任务，可我却没有想到他居然牵连到了这么多复杂的势力。”
　　乔棠的视线放得更远了一些，盯着远方的穹顶深深叹息。
　　“只是辛苦你了。”
　　“要是真的觉得我辛苦就快点申请引渡，把他带回来。”
　　乔缓的眼睛一眨都不眨，死死的盯着从他回到警局之后就不敢与自己对视的乔棠。
　　乔棠明明已经感应到乔缓的注视，可他依旧只是望天望地望空气，一直没有回应乔缓的眼神。
　　“说好的只用去当练习生三个月。”
　　“三个月完了又三个月，我们的卧底生涯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啊，乔sir？”
　　乔缓模仿着无间道里的语气，让乔棠脸上的神情出现了一瞬间的尴尬。
　　乔棠立刻正了正神色，对着乔缓说道。
　　“警号91958！”
　　“到！”
　　“你的卧底身份尚未暴露！且整个犯罪过程中最后一环的犯罪嫌疑人还未被逮捕归案！”
　　“所以你的卧底工作仍要继续！听明白了没有！”
　　乔缓神色一凛，应道，“是！”
　　父子俩的cosplay告一段落。
　　等到乔棠又恢复了平日里那副懒洋洋的模样，乔缓又凑到他的耳边小声说了一句。
　　“我要继续执行这个任务的事情，咱们家太后知道吗？”
　　“你可别在挨收拾的时候又把事情推到我头上来。”
　　“我跟你妈说你是真的想在娱乐圈里混出个名头来。”
　　乔棠露出一个早有准备的自信微笑。
　　“你这胡编乱造的话他也能信？！”
　　乔缓对这漏洞百出的话嗤之以鼻。
　　“我当时表达的主要精神是，她以后跳广场舞的时候可以直接用你们的歌。”
　　“所以她不但相信了，就连总跟着她一起跳舞的那些人也都天天夸她的基因好呢。”
　　“……老狐狸。”
　　乔缓不由得赞颂一声他父母的般配。
　　失去了王牌，他只好默默端起浓茶狠狠吨了一口。
　　二人又聊了几句，负责整理录像的干警才走过来。
　　父子俩立即收敛神色，逐帧翻看起审问录像。
　　几个小时匆匆而过，父子二人还都站着看，几乎没有移动。
　　直到最后一帧画面播放完，二人才一齐揉了揉酸疼的脖子，交换了个眼神。
　　乔缓难掩神色中的失落，问道：“这么看来，林向楠这边似乎没有交代出什么有用的消息来？”
　　乔棠叹气：“没有。”
　　然后，他突然想起来了什么，“只不过林向楠被抓到局里来的时候，我正好回来。”
　　乔缓警觉：“怎么？”
　　乔棠：“林向楠扭过头来看了我一眼，眼神有点不大对劲。”
　　“他……猜到了？”
　　乔棠摇摇头，“我暂时还不能确定。”
　　乔缓想起叶一未之前给他提供的那些线索，捏了捏眉心。
　　“要不让我去试试吧，我好像知道怎么才能撬开他的嘴了。”
　　＊
　　“你为什么会选择和路立清合作？”
　　“你为什么要找人刺激凌楫？！把你知道的东西都给我交代出来！”
　　声色俱厉的宋队长重重一拍桌子，连在桌上录音用的仪器都跟着他的动作狠狠抖了三抖。
　　“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些什么。”
　　林向楠的表现依旧从容，一点有用的消息都不肯交代出来。
　　老宋眉毛一立，“这是我最后一次在这里和你浪费时间，你不要不珍惜这个机会。”
　　林向楠却摆出了一副无辜的表情。
　　“我也很想配合警方的调查，但无论是我个人账户还是公司的账户，我都很少盘查过问的。”
　　“如果警方对于我的个人财产或者公司财产有什么疑问，请宋队长先去联系我的律师，让他来配合你的调查好吗？”
　　站在玻璃后面的乔缓听着林向楠直到现在为止还在维护着路立清的那一套说辞，乔缓不免觉得这个男人有些可悲。
　　但是，这却不是他为了挽留自己所爱的东西而去伤害其他本不应该牵扯进这件事情的人的理由。
　　乔缓接过身旁警员递过来的耳机，对宋队长轻声说道。
　　“宋叔，他女儿的相关数据现在还握在路立清的手里。”
　　“他很爱她，也很后悔。”
　　说完。乔缓就转身离开了审讯室。
　　他只是一个卧底，并不能在林向楠面前暴露自己的身份，即使对方已经被捕。
　　不过，乔缓也相信只要把自己得到消息提供给宋队长，以为他的雷霆手段，恐怕用不了多久就能让林向楠把他和路立清的关系一字不落的吐出来。
　　“终于要结束了吗？”
　　乔缓抱着保温杯坐在等候室里，望着窗外夕阳在洁白的云朵上描绘纹理。
　　老家的太阳是比这里更耀眼吗，还是在山间云雾聚散的时候变得更加温柔和煦？
　　离开那里太久，乔缓自己都有些记不清了。
　　盯着窗外的时间越来越长，熟悉的景色荡平了心中涟漪。
　　乔缓放空了脑袋，只是靠在沙发上，什么都不去想了。
　　吱嘎——
　　等候室的木门被轻轻推开，进来的是一脸喜色的宋队长。
　　“真不愧是你小子，就连林向楠这么私密的线索都被你给挖出来了。”
　　“那是当然，虎父无犬子嘛。”
　　乔棠也笑呵呵的走了进来，把胳膊搭在了乔缓的身上。
　　宋队长一边欣慰的笑着一边点了点头，显然十分认可这个说法。
　　“只不过……”
　　“我还有件事儿需要麻烦小乔一下。”
　　乔缓的心顿时咯噔一跳，“不会就连林向楠也被律师谋害了吧？！”
　　老宋立马摆手，“那倒没有！咱们的警员可是把他看得好好的呢！”
　　“你小子！不许在这么关键的时候乱说那些不吉利的话！”乔棠也突然变了脸色，随手就给了乔缓一个不轻不重的脑瓜崩。
　　“那就好。”乔缓揉揉脑袋，似乎自己总想一件事最差的结果，“宋叔你说吧，什么事？”
　　宋队长眼中闪过一抹纠结神色，叹道。
　　“就是……林向楠说他知道你在这里，他想见你。”
　　半小时后。
　　乔缓深吸一口气，踏入了问询室。
　　虽然不知道林向楠是什么意思，但三人讨论后一致认为乔缓最好还是见他一面。
　　而且，老宋和乔棠都拍着胸脯保证，不会让这次会面的消息通过任何渠道流入大众视野。
　　乔缓久违的有些紧张。
　　但他向来越紧张就表现的越平静，甚至看上去十分倦怠。
　　“我猜的果然没错。”
　　林向楠的视线在推门进来的乔缓身上逡巡，随即温和的笑了起来。
　　他如今的表情，和乔缓在综艺上与他初次相见的时候并没有什么差别。
　　乔缓第一次出现在在审讯室玻璃后边的那一侧，感觉的确十分新奇。
　　他对一旁的审讯员点了点头，又望着林向楠道：“林老板，您突然找我过来有什么事儿？”
　　“这话说的。年轻人，不是你先来找我的吗？”
　　林向楠好以整暇地看着站在自己对面的年轻人，依旧笑着。
　　对方看到自己之后越发让人摸不着头脑的态度，让乔缓心中浮现出一股奇怪的感觉。
　　“林先生，如果您只是找我过来闲聊的话……我就先告辞了。”
　　“我并不想在这种地方陪着您打太极。”
　　“你是卧底，对吧？”
　　乔缓转身欲走的时候，林向楠忽然道。
　　纵使对面的乔缓脚步并没有停下，显然一副不知道他在说什么的样子，林向楠依旧不急不慌的说着。
　　“我想……我身上发生的故事，你应该很清楚了。”
　　两边都是明牌了。
　　林向楠这话意思就是要提供信息了，所以乔缓也不再假装没听懂，只是停住了脚步，重新坐回了审讯台后的椅子上。
　　乔缓看向林向楠，“其实……并没有你想的那么清楚。”
　　林向楠笑了笑，继续说道，“我的女儿叫欣欣，因为喜欢上了一堆人渣导致抑郁症加重，在她生日那天自杀了。”
　　“而她的舅舅当时正在帮欣欣整理、剪辑她出生以来的所有视频，想给她一个惊喜。”
　　“可是欣欣从他的窗户前坠落，让当时还很年轻的他心中落下了难以抹消的阴影……”
　　“在欣欣救治无果之后，她舅舅带着那些藏着欣欣影像的U盘离开了……”
　　林向楠的眼中有一瞬间的晶莹，他摘下眼镜擦拭着眼角。
　　乔缓的神色却没有丝毫变化，他对任何犯罪分子都没什么同理心。
　　“我很爱她，你是知道的。”
　　“有时候我在想，如果她当时喜欢的是你们OSOK—X多好，如果可能的话，真希望你们一直在娱乐圈里啊……”
　　乔缓冷冷制止了他的侃侃而谈，视线下垂，缓缓道：
　　“我会把你想要的东西带回来。”
　　“好，”林向楠眼睛一亮，随手擦了把脸，似乎都不曾哭过，“ U国Y省，拉贝缇村。”
　　林向楠终于松了口。
　　双面玻璃的另一边，老宋等人都惊了。
　　一是林向楠变脸的速度也太快了，二是这人就这么向乔缓招供了？
　　为什么？
　　难道只是为了印证他心里对谁是卧底的猜想，还是为了说出希望自己女儿当初喜欢的是修四的那段话？
　　还是……
　　“还有，你和你父亲真的很像。”
　　乔缓的瞳孔紧缩了一瞬。
　　他在意识到对方指的究竟是什么之后，匆匆走出门去。
　　＊
　　“你们几个，立刻把这些设备都给我搬进去！”
　　已经安全落地的路立清刚要走进自己的秘密基地，进门就迎来了重重的一巴掌。
　　路立清被这一巴掌扇的连连倒退，直接撞在了后方冰冷的墙壁上。
　　“这就是你给我带回来的惊喜吗！”
　　“你的失误让C国警察直接把整个视觉者都报废了！”
　　“这样的损失，已经不是你的性命能够补偿得了的了……”
　　表情中藏着一丝愠怒的男人坐到了原本属于路立清的位置上。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路立清的脸颊变得红肿又丑陋。
　　一丝恐惧蔓延上心头，路立清立刻跪在地上。
　　“虽然我们的计划失败了一大半，但是我把所有的核心数据都带回来了！”
　　“而且……我还找到了几个非常适合您想完成的那个计划的试验品。”
　　“如果这次实验我们能够成功，这次的损失就一定能够挽回。”
　　路立清恭顺的态度和笃定的语气让高位上的男人的眼神动摇了一瞬。
　　可他却又在起身之后毫不留情的踩住了路立清的后颈，直到那里发出咔啦咔啦的声响。
　　“你也知道那个实验我失败了多少次。那些实验品的结果你也都见过了……没有人能够活着从哪里走出来……”
　　“理论上来说是这样的，可是那几个人不一样……”
　　“他们是C国的警察，是精英中的精英……”
　　“不论是体能还是意志力，都在符合您的要求……不过了！”
　　路立清把从喉咙里涌上来的腥甜咽了下去，咬着后槽牙把这几句话吐了出来。
　　“这是我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把握好它。”
　　男人终于抬起他的脚，转身离去。
　　＊
　　申请到了联合调查令之后，位于U国的视觉者集团总部和林向楠提供的那个地点都被联合行动队翻了个底朝天。
　　在破解视觉者中央数据的时候，C国警方已经确定了视觉者集团和那起数额巨大的走私案之间的关联。
　　也不知道是哪一方走漏了风声，当他们赶到这里的时候，能提供有效线索的人几乎都已经撤离了。
　　“哎……看来我这个业可真不好毕。”看着手机里实时送来的调查进度，白吉克的心中毫无波澜，“看来不管我们调查了多长时间，只要没抓到关键人物就还是会兜兜转转的~回到了最初的起点~”
　　卓扬和叶一未也在看完之后各忙各的去了。
　　似乎是因为习惯了对方泥鳅似的作风，修四觉得自己已经不会再被这种事情激起心中波澜。
　　而乔缓在得知这次的行动依然没有捕捉到关键人物时，也表现出与寻常不同的平静来。
　　在林向楠说出自己与父亲有些相似的那一瞬间，乔缓就猜到自己的身份在路立清那里恐怕已经不是个秘密了。
　　那么，他与林向楠共同知晓的秘密基地当然会在第一时间被舍弃掉。
　　只是……他还能去哪呢？
　　他背后的真正操控者，真的就这么能沉住气不冒出头来？
　　脑袋里想的东西太多，乔缓举着一个空荡荡的水杯送到了自己的嘴边。
　　小白发现有人在卡bug，立马问道：“乔哥？你走神了吗？在想什么？”
　　“没什么，只是在想这样的日子还要继续多久。”
　　乔缓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自己的杯底，十分淡定的往自己的杯子里扔了点枸杞。
　　“不是吧阿缓，三天就给你熬虚了？”
　　乔缓毫不在意卓扬的调侃，又扔了个茶包进去。
　　“我们以后要熬夜的时候恐怕还多着呢，补气要从现在抓起。”
　　“好消息——”
　　气喘吁吁的江人宝带着熟悉的笑容推门进来。
　　这回，兴致冲冲的他一进门就被四对儿堪称急切的目光注视，吓得江人宝差点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
　　“这是……404？”江人宝疑惑道。
　　修四变了？
　　“有话快说。”
　　恢复原来高冷人设的叶一未淡淡道。
　　他们已经发现了，江人宝这人虽然有时候不太靠谱，但对于通告的嗅觉非常敏锐。
　　简而言之，这孩子每次都能从一堆通告里精准选出来最有问题的那个。
　　这要是别家艺人，恐怕已经被坑了很多次了。
　　但对于修四，这样的神队友再好不过了。
　　叶一未冷淡的语气完全不足以扑灭江人宝的兴奋。
　　他举着手里的那张竟然刷着明晃晃的“通告单”三个字的纸晃了又晃。
　　“这次可是国际性的综艺……”
　　修四彼此对了个眼神，异口同声的接了下去，“一定会火！”
　　作者有话说：
　　江人宝：有人抢我台词诶！


第84章 
　　接近午夜。
　　雨后温热，连外面的蝉鸣声都逐渐变得微弱起来。
　　可是在一栋老旧的筒子楼里，仍有一丝温柔的灯火透过窗户，照亮了窗前一方小小的空气。
　　而这个不到六十平方米的小小空间，就是周彤彤选择北漂的第四年得以暂时栖息的一方小窝。
　　为了减少每天浪费在路上的通勤时间，周彤彤在今年年初的时候就花费了将近半年的积蓄，把自己原本在郊区的家搬到了这里来。
　　虽然这间房子的空间比她之前租赁的要小了太多，但是房租却没有因此打折。
　　周彤彤本想着，自己只要咬咬牙就能把这段难过的日子熬过去了。
　　等她到拿下那个近在咫尺的新项目的时候，就可以恢复以前的生活节奏、不必节衣缩食了。
　　可是，周彤彤却没想到意外发生的居然这么突然。
　　周彤彤才刚搬的家，她所属的公司就因为营业状况不善而被迫裁员。
　　虽然周彤彤侥幸留了下来，可公司又因为前一阵子几乎蔓延了整个娱乐圈的巨大风波彻底走到了穷途末路。
　　公司倒闭之后，周彤彤近些日子都在靠着失业保险过活。
　　不过，好在她还有一个已经交够了一年房租的小窝可以住着。
　　她暂时不用担心要流落街头、或者因为失业而要被迫回到老家这种事情。
　　其实也算是娱乐圈巨大风波中比较幸运的一位了。
　　但如果每一天什么都不做的话，早晚会坐吃山空的。
　　于是，周彤彤拿出了自己在公司里练出的一技之长：视频剪辑。
　　周彤彤闲着无聊的时候就会看电影和电视搜索素材。
　　等到了晚上，她就坐在电脑前头将自己的一些奇妙构思和感兴趣的素材重新组合到一起。
　　周彤彤用自己掌握的技巧把一些影视或者广告片段剪辑得更加新奇有趣之后，她就会把自己的作品投放到专门的网站上。
　　拿着专业的手段做着业余的工作，周彤彤的水准很快让她就成为了圈子里小有名气的剪辑博主。
　　周彤彤也的确没有想到，自己的剪辑技巧在这个业余爱好者居多的网站里，居然受到了颇多的关注。
　　而这些关注，也在一定程度上改善了周彤彤的生活。
　　至少，她不用像以前那样天天担惊受怕、只敢吃着泡面熬日子了。
　　和在公司里必须要按照要求剪辑视频的日子不同，周彤彤知道，如果想让自己的作品能够拥有可观的点击量的话，她还需要素材自己就具有一定的热点。
　　出现在最后的完整作品里的，要么是自己带这些流量或者话题、要么就是其他观众很少注意到的沧海遗珠。
　　所以，刚从某个热点网站中走出了退出的周彤彤就已经锁定了今天自己要剪辑的素材的主角——修四。
　　看着他们几个人完成的作品和曾经参加的综艺，周彤彤就不由自主的扬起了嘴角。
　　“他们既是新兴的实力派歌手，又很喜欢自己国家的传统文化……”
　　“如果不拿来剪一些优质视频的话，可真是浪费了他们这么惹眼的脸。”
　　说着，周彤彤就将自己手头较为模糊的素材导入了一个业内专用的修复程序。
　　在这个程序中，原本的模糊画质变得更加清晰，修四各具特点的五官也变得尤为明显。
　　“嘶……你们长得也太标致了吧？！”
　　迎免而来的帅气让周彤彤不由得感叹一声。
　　等她看清楚电脑屏幕上的几个人的俊脸时，周彤彤无比笃定这一个视频一定能换回来不少收入。
　　只见周彤彤嘿嘿一笑。
　　她手上的动作不停，连忙开始进行一场新的剪辑。
　　或许是岁数太大，电脑已经不太能带得动如此高频的工作了。
　　周彤彤的成品直到等到天光大亮的时候才完全导出。
　　困得睡眼朦胧的周彤彤连眼镜都没带，眯着眼睛，凭借着之前的记忆打开了一个应用，并且在页面上点下了上传按钮。
　　可是在她倒回在床上的那一刻，周彤彤却没有发现这一次她上传到的终端，并非是她以前常用的那个粉红色应用。
　　正在闪烁着上传进度条的，是一款具有同样功能、但却可以被更多人看到的蓝色软件……
　　＊
　　在从机场到酒店的路上，修四已经基本了解了他们明天工作的内容。
　　这档国际性的综艺以展现各国不同的风土人情为主旨，意在宣传多种多样的文化形式。
　　所以，每一期节目都会把来自于世界各地的的年轻一代聚集到一起，然后抛出几个不涉及到政治的问题。
　　整期节目都是以对话和讨论的形式来进行，主要是需要嘉宾说出在自己文化背景的影响下对这些问题的回应。
　　当然，如果只是为了拍摄这一个录制时间仅有两天的综艺的话，修四也不会千里迢迢的出一趟国。
　　因为又成为了B市旅游形象大使的修四此次前来F国，其实还背负着另外一个任务。
　　他们需要配合当地旅游局、拍摄一则与这里特色旅游文化相关的宣传视频。
　　而等他们回国的时候，也会邀请这里的旅游形象大使拍摄一则有关B市旅游宣传的短片。
　　同样是两国同步放映以达到互利互惠的目的，却不会掺杂票房等等资本利益，的确是个不错的主意。
　　如果能刺激两国的群众进行旅游、交流，也算是功德一件。
　　而且，修四作为飞行嘉宾，综艺也只需要进行一期节目的拍摄。
　　这次的任务既没有像拍电影时那样的难度，台词本上给出的几个问题也不算尖锐。
　　对于他们几个而言，实在是一个简单又能放松、甚至还能趁机摸一段时间鱼的美好任务。
　　不光是年纪最小的白吉克觉得开心，就连难得有时间出国一趟的乔缓都往自己的行李箱里塞了泳裤和太阳镜。
　　但是，正当修四推着自己的行李走出电梯的时候，斜对面同样有着一张亚洲面孔的青年男子却脸色一沉。
　　“用来跳舞和拿麦克风的手居然来干这种工作吗？这又算是什么偶像。（H语）”
　　跟在修四身后、曾经在H国进修过的李勋和马飞飞的眼神一冷。
　　但是在出国之前被陈夕千叮咛万嘱咐的他们并没有动作，而是将视线投到了乔缓身上。
　　乔缓侧过头去用只有他们几个能听得清楚的声音说道，“不用理会他，我们走。”
　　“你们过两天还要在这里举办第一场国际演唱会。”
　　“在这时候把事情闹大……可能会有不好的影响。”
　　虽然卓扬没听懂对方说的是什么，但是光从对方的语气上他们就能感觉出这个人来者不善。
　　“原来你们根本听不懂我说什么？”
　　那个青年男子似乎注意到了卓扬微微皱起的眉头，然后又换上了一口听起来有些奇怪的英文，用嘲讽的口气刻意说道。
　　这次几个人都听得足够明白了。
　　卓扬的眼中闪烁着一丝即将喷薄而出的怒火。
　　但他已经不是当初一点就着的性格了，在乔缓刚打算从对方的视觉死角之中按住自己手腕的瞬间，他已经换上了微笑，轻轻拍了拍乔缓的手背。
　　那微笑中的含义简洁明了，带着卓扬一贯直来直去的作风——放心。
　　乔缓微微愣了一下，继而打了一串密语。
　　“他恐怕都经不住你一拳。我们不能让他耽误我们的拍摄。”
　　二人相视一笑。
　　一切尽在不言中。
　　青年男子自是不知道这波操作，只是挂着挑衅的笑容看向他们。
　　然后。
　　乔缓就刷了房卡推门进去，几个人就像没看见对方一样鱼贯而入。
　　青年男子：……
　　这样显得我很呆诶！
　　站在他们房间对面迟迟不肯离开的他冷哼一声。
　　“一群胆小鬼……”
　　＊
　　“他们真的连英文都听不懂吗？”
　　“那还敢跟我们一起拍摄节目？我可真佩服他们的勇气……”
　　在这档节目里以帅气外表而出圈的X国人——艾霍拉说道。
　　还没等修四落座，瓦纳萨好奇的眼神就毫不遮掩的落在了他们身上。
　　有过中国留学经历、并且还对那里颇有好感的克莱尔不由自主的皱皱眉。
　　“嘿……这毕竟是我们的客场嘉宾，你们能不能尽可能的表现的礼貌一点？”
　　来自A国的瓦纳萨诧异的看着在场唯一的女性嘉宾——法兰西的克莱尔。
　　“你这是在替他们说话吗？”
　　“不然呢？”
　　“要不是因为其他人临时有事没有办法救场，这一期节目又紧赶着要拍摄……”
　　“你以为他们就凭他们现在的知名度，有资格跟我们几个坐在一起完成这期节目吗？”
　　瓦纳萨、艾霍拉以及李世彬说完就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乔缓的耳朵在他们毫不掩饰自己高傲态度交流起来的时候，不着痕迹的动了动。
　　但几个人依旧面色平静的坐在了对面，就好像根本没听懂他们在谈论的是什么一样。
　　不过，现在到底有哪个C国年轻人听不懂这些英文啊？
　　乔缓明白，这些人倒不是故意自大，只是还用几十年前的眼光评价这个韬光养晦的国度走出来的青年人罢了。
　　所以他也没表现出什么不满，依旧一副懒懒的样子，暗暗思考着台本。
　　在进入录制间之前制作组就已经给修四介绍过了参与这次拍摄的都有什么人。
　　他们现在的态度当然也并不出乎修四的意料。
　　毕竟，昨天才刚落地，就已经有人迫不及待的和他们“打招呼”了。
　　进行过一轮自我介绍之后，节目流程正式开启。
　　出现在屏幕上的第1个问题就是应D国旅游局提出的主题。
　　“请各位说出自己非常想要推荐的本国独有的特色旅游文化。”
　　会一点粗浅中文的瓦纳萨抬头看了一眼屏幕，看似好心的问道。
　　“屏幕上的英文，看得懂吗？我帮忙翻译一下？”
　　“不麻烦了。”
　　叶一未视线一冷，先是字正腔圆的用中文回答道。
　　只见他目不斜视的看着瓦纳萨，用X语将这句话翻译了一遍。
　　随后又挑着眉毛，用平淡如死者心电图的语调随口一说。
　　“虽然你的中文说得不怎么好，但是我可以用英文或者X语和你交流，都没有问题的。”
　　瓦纳萨先是一愣，又十分犹疑的看向李世彬。
　　在来拍摄节目之前，李世彬可是信誓旦旦的跟他说修四里就没有一个会外语的。
　　他还说，昨天他在门口那么调衅他们，这群人都好像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似的一样完全没有反应。
　　除了那个在H国留学过的学生以外，其他人更是一点表情都没有……
　　如果说他们早就听懂了那些说辞，怎么可能没反应呢？
　　见到瓦纳萨一击不成，李世彬微微抬起下巴道。
　　“没想到在中国生活居然要掌握这么多的语言，是害怕自己到别的国家拜访的时候露了怯吗？”
　　白吉克一反常态的主动开了口。
　　他一边用标准的伦敦音说着，一边冷冷的盯着几次试图挑衅他们的李世彬。
　　“是因为现在来C国的外国友人越来越多了，多掌握一些语言才能多招待一些客人。”
　　“而我们的这位朋友之所以能够掌握这么多的语言……”
　　“也是因为他从小就跟着作为艺术家的父亲母亲出国演出。”
　　“虽然我不知道你有没有看过他们的演出，但无论你看没看过，我都会替这两位世界级的艺术家感到遗憾……”
　　“谁在乎那些过去的事情！”
　　白吉克的一语双关让李世彬顿时变了脸色，他再次开口的时候音调也有些走偏。
　　“哦……我记得他父亲到H国演出的时候，还是贵国主动邀请的，贵国还把他们奉为座上宾。”
　　“如今他们年纪大了不便出国，就算你想弥补这份遗憾恐怕也是为时已晚。”
　　“不过你要是想来中国观看表演，最好能先学好中文。”
　　白吉克保持着得体的微笑，语音清晰。
　　白吉克和叶一未二人其实都有留学交换的经历，所以口语能力十分出色。
　　口音本来就因为母语影响而显得有些奇怪的李世彬在他们二人的对比之下，所说的音调显得更加不伦不类。
　　李世彬正要再次开口，耳麦里传来的声音就截断了他的话头。
　　“OKOK——亲爱的各位请回归正题好吗？”
　　导演组虽然乐于看着新人给他们带来不一样的效果，但这其中肯定不包括毫无意义的口水战。
　　屏幕上的题目再次开始闪烁，控场能力较强的克莱尔也慢慢把所有人都引进了导演组想要的主题里。
　　“众所周知，法兰西是时尚之都。”
　　“所以如果各位有关于这里的旅行计划的话，除了卢浮宫之外一些街头的服装店铺也特别值得逛一逛。”
　　“我个人比较推荐的是位于第二十三街道的一家巧克力店，它家的手工巧克力总能给人带来新奇的口感和体验……”
　　一开始还向着李世彬的瓦纳萨明显也不想让这场争论继续下去，而是调整好表情之后大方开口。
　　“众所周知，位于南半球的A国与北半球的气候截然相反，我们的夏天正好是北半球的冬天。”
　　“如果耐不住北半球的冬天，欢迎各位来到这个动物与自由的无上天堂。”
　　等到右边的几个人都介绍完了一轮，克莱尔柔和的视线也落在了修四身上。
　　“你们有什么想介绍的吗？”
　　“唔……”乔缓思忖片刻，“我想我们国家除了大熊猫之外，最广为人知的就应该是武术了。毕竟大家应该都看过Bruce Lee的电影吧？”
　　在场的人都微微点头。
　　神秘而又强大——这就是他们对C国武术一贯的印象。
　　“武术文化是我国旅游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之一，实用性也很强。”
　　“其实，它不仅具有强身健体的功效，还可以让自己的心灵变得更强大。”
　　卓扬虽然没有机会正经学过英语，但因为任务关系，C国周边国家的语言都很流利，本着好胜的天性也一直在练习英文，只是没什么用英语和人沟通说话的经历。
　　所以，卓扬措辞的时候相比其他人慢上一些。
　　可是他低沉有力的声音在这空间不大的地方回响时似乎是自带混响一样，听的人十分舒服。
　　“武术是真实存在的吗？”
　　艾霍拉眨了眨眼，带着满脸的好奇问道。
　　“我以为，电影里头表现的武术只是一种构想而已……”
　　相比于刚才的表现，艾霍拉现在可是温和了不少。
　　既然对方也不再摆出那副高高在上的态度，卓扬也不介意让他们见识一下什么叫做真正的中国功夫。
　　只见卓扬扭过头去，对着后台的姜吉说道，“请问可以帮忙把剑拿上来吗？”
　　两分钟之后，围坐在桌子上众人转移到了场地一侧。
　　卓扬也并没有故弄玄虚，颔首行礼后，轻轻一跃。
　　只见他手腕一抖，手臂发力坠落的瞬间带着呼呼的破空之声急速落下。
　　铮——
　　银白色的剑身带着不可一世的魄力斩断空气。
　　剑花满天飞旋。
　　卓扬高大的身躯如此轻盈，在方寸之间跃动，短短几招，功底尽显。
　　一套连招下来，他又回到了原地，只是微微喘息着，似乎并不费力。
　　“哇哦——”
　　瓦纳萨与艾霍拉不由得惊呼起来，又忙不迭上前，对卓扬看了又看。
　　“你真的没事吗？”
　　“刚才那一下子一点都不累吗？”
　　“他刚刚一口气出了十几剑诶！？这是真的吗？”
　　卓扬微微一笑，再次鞠躬致谢。
　　“他的身上甚至都没有汗水，而且丝毫没有损害到周围的一切……这是武术吗？还是舞蹈！”
　　“可怕的控制力……难以想象这是人类能够拥有的力量。”
　　对强者产生敬佩感是人类最常见的心理。
　　卓扬展露出来的绝对的实力，让瓦纳萨和艾霍拉彻底折服。
　　卓扬将剑递回了后台。
　　即使再锋利的武器，也不用一直拿在手上。
　　大家都知道他有使用这种武器实力，就可以了。
　　一直在夸张反问着的两个人转变了态度之后，就像迷弟似的看着卓扬。
　　一直没有出声的乔缓看向身后，迎上了来自于李世彬的愤恨视线。
　　昨天他还不太明白为什么对方会对他们几个如此敌视。
　　可在看到白吉克搜索出来的结果之后，这一切疑问就迎刃而解了。
　　因为面前这个人，正是出现在VR电影里边的主角之一。
　　之前，两部《逆旅》在两个国家里同步上了院线。
　　而修四拍摄的作品不仅在国内取得了票房冠军的宝座，也成为了H国炙手可热的电影之一。
　　在H国，C国版本的《逆旅》虽然票房不及H国版本，但主要是因为H国不愿意给它排片。
　　不过即使是明显耍赖的行为，C国版《逆旅》的上座率和口碑也一路碾压了他们自己的版本。
　　毕竟这两个数据做不了假。
　　谁也没想到，这么低的预算能做出这种效果。
　　这更是主演之一的李世彬和他的队伍失去了不少粉丝，甚至差点从第一偶像团体的宝座上跌落下来。
　　所以，他会在这里挑起事端并不令乔缓觉得意外。
　　乔缓回之一笑，以德报怨，气的李世彬更是脸色一青。
　　幸好经过卓扬的表演破冰，后面一个又一个问题的抛出，也让他们之间的气氛变得融洽了不少。
　　尤其是其他国家的几个人，一直在问修四各种可可爱爱的问题，比如“C国真的每人都可以领养大熊猫吗？”、“是不是小学生一定要在课间练习武术？”、“在街头巷尾的大爷大妈真的是情报组织吗？”……
　　修四虽然觉得哭笑不得，但还是很认真的回答了。
　　不过，这一类访谈类的录制节目实在有些费嗓子。
　　问题才进行到一半，摄制组就给了他们一段休息时间来调整状态。
　　当修四走到自己的化妆室时，差点被楼外的“热情”吓了一跳。
　　哪怕隔着玻璃，修四也能看清正站在楼下的、举着的修四应援牌的粉丝们。
　　今天的气温并不低，现在更是烈日灼人，那些螺四粉却也不闪不避，表示着自己对于修四无处安放的滔天热情。
　　“这是怎么回事……”
　　叶一未看到一个人举着巨大的自己的画像，立马拉上了一半帘子。
　　随着他们几个热度的攀升，这样的事情已经屡见不鲜。
　　可是眼下发生的事情还是让他们觉得十分离谱。
　　因为他们在国际上的知名度连一般都算不上，简直就是没什么名气。
　　而现在在外头举着牌子、有着不同颜色头发和眼睛的，也绝对不是国人……
　　作者有话说：
　　国外嘉宾：试问，又有谁不想领养一只大熊猫呢？
　　修四：我替熊猫说声谢谢你，因为有你，温暖了四季……


第85章 
　　“哇哦——”
　　“我们对你们的爱倾尽一生说不完！”
　　热浪将一声又一声的呐喊卷到修四的耳边。
　　也不知道是不是楼下的粉丝已经看到了站在窗户后面的他们，楼下的欢呼声越发喧腾热烈。
　　或许是因为他们更喜欢用直白的方式表达自己的热烈情感，来自国外狂热粉丝的呐喊声似乎都要把玻璃直接震碎了。
　　他们的音量中同样带着几分狂热的味道，哪怕修四正身处在4楼的化妆室里，都能把他们的尖叫听的清清楚楚。
　　“他们……还真是挺热情的哈。”
　　白吉克眼皮一跳，他许久未见的社交恐惧症在愈发尖锐的呼喊中久违的发作了。
　　这声音甚至不像是粉丝，更像是来催收的……
　　为了不让更多的视线注意到自己就在这里，被这种阵仗吓得快要眼前一黑的白吉克顺手就把另外一侧窗帘也拉上了。
　　而在他拉上窗帘的同一瞬间，楼下那一声相机快门落下的微弱声响，也彻底隐没在了越发疯狂的尖叫声里。
　　“天呐……这就是走向国际的感觉吗？”
　　白吉克丝毫没有体会到作为一个明星被万众瞩目时的快乐又或者是自豪。
　　他一边喘着粗气，一边靠着墙壁强迫自己，快点冷静下来，因为他已经被楼下的“热情”硬是惊出了一身冷汗。
　　“只不过是露个头而已，他们的反应也太疯狂了吧……”
　　“这么热的天气不在家里休息，居然还有精力跑出来追星？”
　　卓扬站在窗边，透过缝隙看着那些不动分毫、仍然在坚持为他们应援的国外粉丝，不由得为他们竖起了大拇指。
　　“这份意志力可真惊人。”
　　叶一未把卓扬从窗户边上拽了回来。
　　“别在那看热闹了。咱们还是应该赶下进度，争取快一点把这些任务的完成吧。”
　　“嘘——走廊里好像有人。”
　　最靠近门口的乔缓突然打断了几个人的对话。
　　他把耳朵贴到门上，让门外的声音变得更清楚一些。
　　“对……他们的表现很出乎我的意料。”
　　“没错，就像你推荐他们的时候说的那样很有爆点。”
　　“我感觉他们的拍摄工作完成的还不错，有机会的话可以考虑签一个长期合作之类的。”
　　“哈哈哈……我当然要感谢你。”
　　“这个周末怎么样？来我家坐坐吧。”
　　“当然——不过前提是真的会达到你说的那种效果……”
　　虽然对方正在用一口流利的Y语说着话，但是乔缓的Y语水平也并不差劲。
　　这位制作组导演显然和电话那边的人关系匪浅，甚至愿意为了对方的一句话而冒着风险把他们请来。
　　在门口对话着的两个人的关系似乎很不错的样子，而他们讨论的东西也让正在听墙角的乔缓心中的疑云越积越深。
　　修四在娱乐圈几乎毫无根基。
　　他们认识的制作人除了陶教官以外就是陈夕了。
　　但乔缓可以确定的是，这两个人绝对没有让一个国外知名综艺导演邀请他们几个的面子。
　　那除了这两个人之外，还有谁会如此大力的举荐他们呢……
　　在脑海中浮现出一个最有可能的人选之后，乔缓眉宇间的纹路在他转过头来的时候变得更深了一些。
　　“小白，你给陈姐打个电话。就说……”
　　“是的，请她随时准备支援我们。”
　　＊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
　　自从那天察觉到些许异常之后，不管乔缓走到哪里，都总能在自己的身边捕捉到到一暗潮汹涌的感觉。
　　不知道对方会在什么时候有所动作、也对于对方现在的计划毫无了解，这让乔缓久违的回忆起了第一次卧底时的一些片段。
　　保姆车停稳在海边唯一一条公路上。
　　乔缓在车开过来的时候已经仔细观察了一遍自己现在所处的环境。
　　这一条线在海岸旁边的公路尽头就是悬崖，旁边的山体可以提供许多视觉盲点，是绝佳的狙击位置。
　　虽然距离他们完成所有的拍摄只剩下两天的时间，但那股不祥的预感却在回国倒计时临近他们的时候变得越来越强烈。
　　乔缓能感觉到自己脑海中的那根弦越绷越紧，但却不敢暴露出一丝半点的紧张在镜头底下。
　　因为直到现在乔缓还不知道，在黑暗之中窥视着他们的人究竟拥有着一双什么样的眼睛。
　　这里的海面比A市的开阔，波光粼粼的，如果是来度假，一定会是值得欣赏的好景色。
　　可这里出乎意料的风平浪静。
　　在乔缓的高度紧张之中，他们今天的工作如同前几天一样顺利完成了。
　　乔缓坐在公路边沿上，看着站在海滩边上将拍摄工具和垃圾一点点回收的工作人员们低头忙着自己的事情。
　　不论是山体上还是剧组里，他都没有捕捉到一丝半点儿的、要对他们动手的信号。
　　正是涨潮的时候，远处浪涛很快冲洗掉了他们在这里留下的拍摄痕迹。
　　眼前的一切平静又和谐，乔缓都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敏感过了头。
　　万一这一切都只是巧合呢？
　　万一这一切，只不过是某个偶尔看到了他们表现的外国友人觉得这几个年轻人还算不错，所以才会邀请他们来到这里？
　　许多可能或是不可能的念头在乔缓心中一晃而过，让他的思绪一瞬间变得更加凌乱。
　　但乔缓很快就把这种侥幸心理压了下去。
　　再怎么说，乔缓也有着卧底多年的经验了。
　　除了实打实的身体素质之外，他更多依靠的是自己敏锐的直觉。
　　就算他这次真的猜错了，对其他人悔过的时间也应该放在回到国内之后。
　　乔缓眼神一沉，那根紧绷着的弦又再次回到了他的身体里。
　　＊
　　一天的工作终于结束，可从拍摄场地中回到酒店还要开上一段时间。
　　回到车上的修四都在颠簸之中微微闭上了眼睛。
　　他们任由困意席卷身体，在路上小憩。
　　“My god——！”
　　也不知道前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司机突然发出一声尖叫。
　　轮胎与地面摩擦的声音显得尤为刺耳，突然而来的颠簸让修四在保持身体平衡的同时开始搜寻让司机尖叫的原因。
　　前方的路口似乎发生了意外，所有人都从那里四散逃开着。
　　乔缓透过车窗定睛一看，只见路口处已经有一个女人倒在了血泊之中。
　　而脸上正带着些狰狞笑意向另外一条路跑过去的，是一个手拿武器的男人。
　　虽然眼下的情况很复杂，但是乔缓也很快注意到了倒在马路中央的女人的身边，还有一个惊慌失措的孩子。
　　可是，那个持枪伤人的男人还在不停的对着逆着他的方向行驶过来的车进行射击。
　　举动无比癫狂。
　　不知是哪辆车的车主首先失控了，所有人只听到砰砰砰的一阵乱撞的声音。
　　刚才还停在红绿最先踩下刹车、没有对女人造成二次伤害的宝蓝色轿车也被后面那些失控的车辆接连撞击。
　　后面几辆车的冲撞力量，让它直接在原地掀了起来。
　　警察还没有赶来，所有人都在尖叫着逃离现场。
　　只有那个孩子完全没有察觉到自己现在身处的环境到底有多危险。
　　她慌乱无措的抱着自己母亲的手，一声又一声的叫着。
　　对面的坡上，又有一辆车在缓缓下滑着。
　　在电光火石的瞬间，卓扬已经越过乔缓推开了车门。
　　只见他给了乔缓一个眼神，随便抓了一把泥土模糊了自己的脸就冲向路口。
　　立刻会意的乔缓也紧跟在卓扬身后，他将那个女人暂时从马路中央挪开了。
　　动作又轻又快。
　　在两个人纷纷有所动作的时候，从坡上滑落的汽车彻底失控。
　　它自身的吨位本来就重，直接把前面的那一辆车撞的在马路上翻滚起来。
　　当另外一辆车撞到护栏上的那一刻乔缓的视线也遮挡住了，他暂时无法看到卓扬的背影。
　　轰——
　　翻滚着的汽车汽车突然间燃烧了起来，似乎还有像其他车辆蔓延的趋势。
　　在那浓烟之后，根本看不出来什么模样的卓扬操着一口流利的Y文将周遭的人群都疏散开，又把小孩子放到了路边。
　　忙而有序。
　　好在火势并未继续蔓延。
　　趁着记者还没到达这里，灰头土脸的乔缓和卓扬就已经回到了车上。
　　“我听到他们已经有人在报警了，消防车距离这里好像也只有两三个街道的样子。”
　　白吉克点点头，也按熄了刚才还在给当地警局发送嫌疑人高清照片的手机。
　　“只不过，刚才过去的时候好像有粉丝认出我和他来了。”
　　“我们得趁还没有人来堵路的时候赶紧离开这里。”
　　嗅到了他们身上的尘烟味之后，惊魂未定的司机也终于定了定神。
　　他似乎才意识到了刚才发生了什么，随即很是敬佩的看着反应迅速的乔缓与卓扬。
　　但看向几人凝重的表情，他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拼命完成自己的使命——开车。
　　引擎启动。
　　司机一边对着后边的几个年轻人竖起了大拇指，一边调转方向。
　　趁着还没有引起大规模骚乱的时候，司机带着他们走上了另外一条通往酒店的小路。
　　＊
　　“老板，我想这一次我给你带回来的东西……”
　　“您一定会满意的。”
　　恢复了从前那般从容的路立清十分恭敬弯下腰去。
　　他将手中的存储卡直接捧到了位于高座上的那个男人的面前。
　　“这是我们拍摄到的关于他们几个人的影像。”
　　“里面还有一些他们曾经参与的作品。”
　　喜怒难辨男人轻轻点了点头，旁边的人就替他接过了那张储存卡。
　　随后，发生在二三十分钟之前的事情就被事无巨细的投放在了男人眼前的大屏幕上。
　　两个人的容貌特征虽然被灰尘覆盖之后变得不那么明显，但是他们的骨相却因此更加突出。
　　从乔缓和卓扬下车之后到把那两个人被挪到了相对安全的地方，这整个过程连一分钟都没用。
　　两个人利索的身手，终于让男人饶有兴味的抬起了眼皮。
　　“再重复一遍，慢速。”
　　比刚才放的更慢一些的速度让男人可以把这段录像里的细节看得更清楚一些。
　　而在看到两个人躲避爆炸时的出色身手时，男人沉如深海的眼睛也终于亮了一亮。
　　当他将视线放回到路立清身上的时候，之前因为任务失败而带来的强烈压迫感也消散了许多。
　　路立清知道，这是自己老板心情大好的征兆。
　　于是，路立清又趁热打铁地凑上前去。
　　“老板，咱们的一代虚拟偶像输给了他们，您也是知道的。”
　　“无论是他们对于眼前危机的准确判断，还是对于自己能力的掌控都非常出色。”
　　“而且，作为偶像的他们业务能力也比之前您试验过的那些人强上太多了。”
　　“所以我觉得他们如果有幸能够成为您的实验品之一的话……”
　　“那会是他们的荣幸。”
　　男人的声线中，依旧听不出太多情绪。
　　可跟在他身边多年的路立清却知道，这是他满意了的表现。
　　“您既然对他们感兴趣的话，我立刻就去安排！”
　　路立清眼中闪过了一丝喜色，满怀期待的看着座位上的男人。
　　在男人首肯之后，他连忙倒退着离开了这间令他感到份外不舒适的房间。
　　路立清的助理早就在门口等着了，见他出来也立刻迎上前来。
　　“老板，大老板有没有同意您提出来的那个意见？”
　　“他想让那几个人被带回到这里来。”
　　路立清无声的笑了笑，却还依旧有所忌惮的领着助理往前走了几步。
　　直到路立清确定附近没有别的人了，他才继续说道。
　　“这件事情除了你我以外，对所有人都要保密。”
　　“那您需要我接下来做什么安排吗？
　　“我们是需要去接触他们，还是直接把他们带回来”
　　“不需要去接触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他们实在是太警惕了。”
　　“哪怕我们只是一个不小心，也会跟着暴露。”
　　路立清难得愿意耐下心来解释他的计划，助理也就在一旁乖乖的听着。
　　“更何况大老板虽然是这样交代的，但我们又不一定非得按他的想法去做……”
　　“一口气解决掉两个问题，效率应该比只解决一个来的更高一些。你觉得呢？”
　　路立清眼中一闪而过的狠辣让助理眼中的微光轻轻颤抖了一下。
　　可他却很快拍抬起头来，带着狂热的凝视着路立清的眼睛。
　　“请您放心，我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
　　扰人的震动终于在叶一未点亮屏幕的时候停止。
　　叶一未看了一眼手机上来自于天气预报的提醒，叹道，“唔……今天下大雨，导演说我们的行程又要跟着一起延迟了。”
　　其他人听到了这动静之后，也二话不说的恢复了摸鱼状态。
　　原本还在等待着保姆车来这里接他们的修四该倒回沙发里倒回沙发里，该躺回椅子里就躺回椅子里。
　　放眼望去，这几个横七竖八倒着的人就像刚被割下的麦子一样。
　　但其实四人分别盯着四个方向，每个人又都在相邻队友的视线之中。
　　这里不论是治安环境还是民风民俗都不比国内安全惬意。
　　而四人又是彻彻底底的外乡人，强龙压不过地头蛇，所以他们也不敢太放松警惕。
　　“也不知道那个路立清现在又躲去哪里了……”
　　“这么长时间了，不管是国内国外居然一点消息都没有……”
　　卓扬正在感慨着的时候，门外突然响起了一阵铛铛铛的敲门声。
　　“难不成要转成室内拍摄？”
　　“那还是什么旅游宣传片啊……不就成了特效片了吗？”
　　“我更在乎的是谁现在去开门，我已经陷在沙发里起不来了……”
　　修四对视了一眼，最靠近门边的卓扬认命的开门去了。
　　“乔哥卓哥，叶子、小白你们都在呢！”
　　李勋挨个打了一遍招呼。
　　最近这些日子李勋来串门的时候并不算少。
　　可是今天他刚一进门，脸上就挂上了些不太好意思的笑容。
　　“嗯，我们今天本来是要去外头拍宣传片的。”
　　“没想到雨下的这么大，所以就给我们调整到明天了。”
　　乔缓扫了一眼他有些别扭的表情，又低下头去等着他自己开口。
　　“哦……我们的舞台搭建也因为这事儿往后挪了一天。”
　　“不过幸好还有三四天的时间，如果赶赶工的话应该也还来得及。”
　　李勋一边笑着说道，一边给自己找了个舒服的地方坐了下去。
　　他的骨架本来就大，往中间一坐直接把一边的白吉克挤到了沙发的最尽头。
　　“嗯，不耽误进度就好……”
　　乔缓握着自己的手机，十分敷衍的答道。
　　李勋品出了一丝尴尬的味道，却还是硬着头皮继续开口。
　　“对了……陈姐说，你们前两天录制的那期节目的效果还不错。”
　　“而且在当地电视台也收获了一批不小的粉丝，外网的搜索量也在直线上升呢。”
　　白吉克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一个球，皱着鼻子道。
　　“看来我们明天出门的时候要更注意一点了。”
　　“他们的热情程度，我可实在是招架不来。”
　　“对了，那你们最好也小心一些。”
　　说着，乔缓终于从屏幕前面抬起头来。
　　“不过……你过来就是为了说这件事的吗？”
　　李勋见乔缓主动提起了这个话头，不好意思笑了笑。
　　“倒也不是为了这件事情……”
　　“今天我跟主办方协调舞台问题的时候，他突然问我有没有什么助演嘉宾。”
　　“你们也都知道……”
　　“原来星熠的那批人要么就是业务能力拿不出手，要么就是在国内办不出来签证。”
　　“所以陈姐在告诉我们当地的粉丝也不少之后，我就想问问你们愿不愿意去帮我助演这一场……”
　　李勋正说着，乔缓的手机就突然震动了一下。
　　对方发送来的消息让乔缓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难看。
　　而李勋在看着乔缓的表情时，他的心也跟着变得越发忐忑起来。
　　“要不……”
　　卓扬见乔缓一直没有说话，试探着开口。
　　乔缓却在看完了整条短信之后对着李勋瑶对着卓扬摇了摇头。
　　“我们这边倒是可以，你先去问问陈姐她觉得行不行吧！”
　　“好嘞！我马上就去给她打电话！”
　　“等我一下啊，我马上就回！”
　　李勋看着希望冒了头，满是兴奋的冲出了门去。
　　“你确定要在国外演出吗？那件案子可还……”
　　白吉克和卓扬虽然没有开口，但眼中也浮现出些许疑惑。
　　见李勋已经走远，乔缓捏住了自己的眉心、对着剩下的几个人说出自己的真实目的。
　　“我的线人给我发来的消息，有人说他在前几天就在这个城市里见过路立清……”
　　“这或许是我们最后一次机会。”


第86章 
　　安娜戴维体育中心。
　　每个在后台出入的人都在根据组长指令忙个不停。
　　正在走廊里最后一个化妆间为修四补装的工作人员，也正因为时间临近而显得有些焦急。
　　“乔先生，您看看现在的妆容可以吗？”
　　身后的化妆师按照本场演出的风格又补了一些细节上去。
　　她一边用生涩的中文询问着乔缓的态度，一边把自己手中的镜子也一起递了过来。
　　乔缓听出了她措辞的生硬，随口安抚道。
　　“如果用中文和我交流会让你觉得有些不自在的话，我们也可以用英文交谈。”
　　眼前这个化妆台的镜子坏了几个灯泡，脸庞下方的妆容效果乔缓有些看不太仔细。
　　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更专业一些，乔缓顺手接过了化妆师的镜子。
　　可是当他的视线落到化妆师的手腕上的时候，乔缓眼角的余光不由得在那里停留了片刻。
　　她手腕上残留着的一点刺青的痕迹已经从袖口处蔓延出来，图样的曲线和鳞片盘踞在她手腕里侧。
　　似乎是注意到了乔缓的视线，化妆师的很快就露出了一丝尴尬的表情。
　　她不自然地垂下头去，用袖口压住了手腕上的痕迹。
　　“图样很漂亮，栩栩如生。”
　　乔缓递还给她一个能够让她放松神经的笑容。
　　而且，乔缓也没觉得身上有刺青的人会与其他人有什么不同。
　　毕竟，年代不同了，在乔棠的年代这还能算是一种身份标识，现在……顶多算得上是一种世界范围里受颇多人偏爱的小众文化。
　　就连刚才与他们打过招呼的导演手上，都有一个尺寸不小的蝎子图腾呢。
　　而且化妆师手上的图样十分逼真，造型也格外别致。
　　如果不是现在时间紧迫，他还真的想再仔细看看这个别致的图样。
　　不过为了不让身后的化妆师太过尴尬，乔缓很快把视线放回到了眼前的镜子上。
　　当乔缓举起镜子照到自己脸颊侧面的时候，他在镜子里又发现了一个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东西。
　　被放在斜后方座椅上的，是一个红色的、在角落里缝着一个不太明显的五角星形状的背包。
　　书包的侧边似乎是被里面的东西撑的支楞起来。
　　连带着最外层的帆布布料看起来比平常什么都没装的时候要硬挺许多。
　　乔缓眼中闪过了一丝疑惑，可是已经换上了一身演出服的他不太方便动弹。
　　乔缓只能用自己的手肘碰了碰叶一未。
　　“你怎么把这个包拿过来了？”
　　叶一未只是从镜子里扫了一眼便十分笃定的说道：“这个书包可不是我放在旅馆里的那一个，我那个可比这个看起来旧多了。”
　　然后，他又补充，“再说了，今天是为了帮李勋他们撑场演出的，我没事把那个重的要死的东西背过来干什么？”
　　“唔……那又会是谁拿过来的呢？”
　　乔缓盯着那个熟悉的五角星，总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叶一未思考片刻：“没准儿是刘助理今天上午过来录制舞台的花絮和素材的时候顺手放在这里的呗。”
　　“快点准备服装！”
　　“化妆师人呢，赶紧过来一下。”
　　“让几位老师准备上台，马上就到他们了！”
　　就在乔缓还在努力想清楚这个从天而降的背包到底来自于哪里的时候，后台在走廊之中就突然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那匆匆忙忙的脚步声就能令人察觉到此刻紧张的气氛，但好在整体的氛围并不算凌乱。
　　经过了多次彩排，如今也算是忙中有序。
　　“看来……终于到了该我们上场的时候了。”
　　乔缓和叶一未从早起就被按在这里化妆试衣服，已经坐了差不多整整一天了。
　　终于可以名正言顺的活动一下的时候，他们两个人心中竟然有一种小学生期待春游般的兴奋。
　　两人活动了一下胳膊，在舞台督导推开化妆室的同时站起身来。
　　舞台和后台往返的各种路标已经被贴的满墙都是，乔缓和叶一未很快就找到了通往升降台的路。
　　可是等他们绕过了大半个后台、走到他们一会儿要搭乘的升降台的时候，却发现迎面而来的只有卓扬自己。
　　“白吉克呢？他没跟着你一起过来吗？”
　　在乔缓抛出疑问的时候，卓扬的眼中也浮现出了同样的疑惑。
　　“你们难道没看见他吗？白吉克刚才还说要先去找你们一趟，跟你们一起商量点事情呢……”
　　“大概20分钟前他就已经化完妆了。”
　　卓扬迟疑了一下，浮现在他脑海中的想法让他眉头紧锁。
　　“我刚刚下意识测了一下，从我们的化妆室走到你那边连8分钟都用不了，他会不会……”
　　白吉克迟迟没有出现。
　　强烈的不安充斥在其余几个人的心间。
　　在情绪高度紧张的时候，外面来自于粉丝的喧闹在他们的耳朵里都出现了了一瞬间的静止。
　　乔缓左右看了一圈，当机立断的说道。
　　“我们三个分开上舞台，大概能争取半分钟左右的时间。”
　　“你现在就借个手机给刘助理打电话、让他多注意场外有没有白吉克的踪迹。”
　　“如果有什么问题立刻通过后台、或者是导演组的人们通知我们。”
　　“没问题，我马上就去！”
　　说完，速度最快的卓扬就已经行动起来。
　　同一时间，乔缓又拽住了一个星河的工作人员。
　　“麻烦你先去通知主办方那边，我们这边临时出了一点问题。”
　　“在我们上台之后立刻联系公司的陈总，让她尽快做好准备！”
　　乔缓知道这个计划实在不完善，但现在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毕竟现在的时间实在是太紧迫了，他也只能尽可能考虑的周全一些。
　　熟悉的音乐响起，乔缓正要向上踏上一步的时候叶一未却按住了他的肩膀。
　　“我先上，你在这里接应。”
　　说完，叶一未就迈开长腿走上了舞台后方的升降机。
　　可是。
　　还没等升降机来到它应该待在的位置上，用来拉起升降机的缆绳却从中裂开。
　　刺啦——
　　紧跟着哐的一声重响，大约有几吨重的升降机直接跌落在了地面上。
　　随着一个大坑的出现，道道裂痕也从升降机掉落下来的地方蔓延而出。
　　尘土、木头、火光。
　　漫天粉尘，一时间遮天蔽日。
　　“啊！”
　　周围的工作人员都吓傻了。
　　他呢只剩下本能的尖叫，四处奔逃。
　　这是从未有过的严重事故，来的太突然，太蹊跷。
　　四周一片嘈杂。
　　乔缓的大脑空白了片刻，升降台降落的余波几乎把他吞噬。
　　但他站稳了脚步。
　　“一未！”
　　乔缓目眦欲裂。
　　但他还是在第一时间把外边想要靠近这里的人都拦在了自己身后。
　　“怎么回事！”
　　“刚刚到底是什么东西在响？！”
　　来自于场外的尖叫声也让乔缓耳麦里传来的声音模糊了一瞬。
　　乔缓却在这一瞬间只能听到自己的喘息。
　　还有心跳。
　　理智重回大脑，他随即拉住了两个还没有太慌乱的工作人员。
　　“你们两个，快去打电话叫救护车！”
　　“你跟我过来，看看能不能从左边跳进去救人。”
　　乔缓在确定舞台下方的钢架没有出现问题之后，领着两个工作人员试图从侧面钻进去看看情况。
　　可是舞台上出现的事故，并未到此停止。
　　乔缓好不容易用自己的行动让被吓得已经快要失去控制的工作人员冷静下来。
　　可是就在他们要靠近升降台旁的钢架时，舞台顶端的大型射灯却突然爆出了一阵预示着危险的、极为明亮的灯花。
　　乔缓也没敢忽视来自于头顶的异样光芒。
　　他抬头一看，发现整个场馆里有好几盏大灯看起来已经要摇摇欲坠了。
　　幕布、道具、纸箱……场馆里到处都是易燃物品，如果这些灯掉落时带着电火花的话，恐怕就会出现一场难以避免的火灾。
　　乔缓抽出一根断裂的钢架，卡在了升降台的一侧。
　　形式紧迫，现在已经来不及查看叶一未的情况了。
　　然后，瞬息之间，另一只大手握住了钢架的另一侧。
　　乔缓抬眸，正好对上匆匆赶回来的卓扬坚定的眼神。
　　二人没有一句话，继续默契地捡起了几根断裂的钢架，让升降台的这两边不会再继续垮塌。
　　“一未？叶子！”
　　卓扬也向舞台上喊着，低沉的声线久违的颤抖。
　　但是，回应他的只有一些细碎的裂块砸在地上的声音。
　　卓扬只恨自己的视力没有再好一些，他看不穿这满天的粉尘，看不到这后面他在意的人的身影。
　　“怎么样了？”
　　总导演匆匆赶来。
　　“请你立刻通知演唱会取消、安排在场人员快速撤离。”乔缓说道。
　　他的大脑几乎麻木，所有的理智都来自于本能。
　　升降台上的灰尘因血痕变得粘稠。
　　总导演在看到了这里的惨状之后就匆忙的点着头。
　　他一边催促着工作人员赶紧联系最近的医院叫救护车，一边通知演唱会中的保全人员过来帮忙救援。
　　所有工作人员都在总导演的指挥下马不停蹄的忙了起来。
　　但没人知道舞台上的情况，所以没有人敢上前查看。
　　他们只好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上，开始疏导观众快点撤离。
　　但是这个演唱会的场馆，足以容纳上万人。
　　工作组人员不够，观众撤离的速度也极慢。
　　看着那一盏盏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掉落的灯，乔缓的心几乎吊到了嗓子眼。
　　几乎没有思考的时间，乔缓抓住一个工作人员用流利的英语道。
　　“现在还能打开麦克风吗？”
　　“能！”
　　“目前后台的电源还没有被损坏，所以舞台上的设备都可以正常使用。”
　　乔缓凝神，简而有力道，“请你把舞台上的电闸打开，然后尽快离开这里！”
　　金色头发的工作人员不解的嚷道，“舞台上面的电线更多，一旦触电你会死的！”
　　乔缓并没有答话，回应他的是一道毫不犹豫的背影。
　　升降台已经损毁，乔缓直接凭借出色的身手从舞台侧面的钢架上直接爬了上去。
　　见到乔缓有所动作，卓扬也把一直阻碍成了他动作的舞台服装从中撕开。
　　卓扬动作敏捷的窜上舞台，直接拿起了乐队遗落在台上的麦克风。
　　两个人站上了舞台中央。
　　“2楼贵宾区出口，右侧消防通道。”
　　“一楼东南区最近出口，观众席五点钟方向。”
　　卓扬眼圈通红，但他不能回头看，也不敢回头看，只是用出色的视力观察着每一个安全通道的出口，逐一报给乔缓。
　　乔缓则根据他所说的内容，指引着每一个区域的观众离开这里。
　　现场的观众在意识到有人帮助他们的时候，声音渐低。
　　砰——
　　又一盏灯砸在场馆里头。
　　乔缓眉头一皱，声嘶力竭地嚷道。
　　“楼上D区立刻下蹲、寻找有效掩体！”
　　大型音箱的回响让他们两个人的声音终于能够盖过场馆中不断出现的尖叫。
　　而那些慌乱不止的大部分观众也在他们的指挥之下，顺利涌入了离场通道了。
　　“观众席已经没人了……”
　　“我们要去后台看一眼吗？”
　　正当两个人打算再次动作起来的时候，最中间的那一排灯架直接从空中坠落。
　　“小心！”
　　舞台上全然没有遮蔽物，首先发现不对的卓扬直接把乔缓扑倒在舞台上。
　　整整一排钢架悬吊灯直接撞在了卓扬的后背上，灯具碎裂之后的玻璃四处飞溅。
　　咚——
　　一声撞的人耳膜发疼的重响不断回荡。
　　这一瞬间，两个人的神志都变得不甚清明了。
　　可是即使所有的感官都变得有些迟钝，卓扬却仍然能够感觉到有另外一个人的脚步声出现在了这里。
　　他走上台阶、跨过灯架，然后缓缓靠近他们。
　　“是刀吗？”
　　刚才被灯架上的灯晃花了眼，卓扬看不太清来人的面貌。
　　可是萦绕在他身边的危机，还是让他趴伏在乔缓的耳边时挤出了自己最后的一丝力气。
　　“快……跑……”
　　被灯架压住了半边身体的乔缓没做反应。
　　“你小子，这时候还要装睡吗？”
　　卓扬吞下喉咙处涌起的腥甜，拍着他的肩膀笑着骂道。
　　依旧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回应，卓扬的眼中淌出一丝惊慌。
　　“行……那你就躺在这里。好好看着我是怎么把这个臭小子打得满地找牙的。”
　　卓扬将压在自己身上的灯架推到了一边去，撑着身体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
　　卓扬知道自己的动作肯定无法做的像以前那样灵便，可他不能看着乔缓死在异国他乡。
　　玻璃扎进身体里的痛感也后知后觉的袭来，卓扬的额头很快就渗出了一圈冷汗。
　　他的视力终于恢复了些许，也看清了现在站在他们对面的那一张脸。
　　“路立清？你终于肯露面了。”
　　卓扬抹去自己脸颊上的细碎血痕，笑着看他。
　　“有什么想说的话可以托梦给我，现在咱们都赶时间，我就不和你多聊了。”
　　路立清一边笑着，一边拿起手中的短刀迅速地刺向卓扬。
　　对方的攻势并不算迅速，甚至比不上卓扬师父现在的身手。
　　可当卓扬想要后仰腰身将这一次攻击躲过去的时候，刚才扎在他大腿上的玻璃碎渣却钻进了他肌肉里的更深处。
　　卓扬额头上的青筋猛跳，用足了力气却也不能控制自己的动作。
　　他不知道刚才那一下子是不是伤到了自己的神经。
　　但是。
　　他的右腿已经不受控制的一软。
　　只能用左腿借力的卓扬旋身腾挪，与寒意凛冽的刀锋擦肩而过。
　　小腹处一阵湿润，撑不住身体的卓扬也单膝跪在了舞台之上。
　　路立清看着如今模样狼狈的卓扬，无奈的摇了摇头。
　　“不要做那些没有意义的挣扎了。”
　　“你们不知道我为了引你们入局，到底设计了多久。”
　　“如果你痛痛快快的认输，我或许还能考虑考虑还给你个痛快。”
　　卓扬随手拔出崩到了他额头上的玻璃渣。
　　鲜血顺着他轮廓深邃的眉眼缓缓流淌下来。
　　嘀嗒。
　　半边脸颊被血色沁红之后，他沾染上些许疯狂的眼神如同野兽。
　　只听得卓扬嗤笑一声，随手抄起了不知道是从哪掉下来的电线。
　　撑着摇摇晃晃的身体，卓扬再一次站了起来。
　　“少说废话！”
　　属于第三个人的声音突然闯进正在对质的两个人中间。
　　卓扬和路立清都不由得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注视着声音的来源。
　　只见一只淌着鲜血的伤口手从升降台掉落的空洞上伸了出来，白皙的手背上灰尘遍布。
　　“叶一未！”
　　痛楚一扫而光，卓扬的声音沙哑却喜悦。
　　右肩上被刮出了一道长长血痕的叶一未从钢架上翻上舞台。
　　卷发贴在了他的鬓角，混合着血与汗水。
　　叶一未却对着路立清笑了一下。
　　“放心吧，就算我咽气儿也得等他归案之后。”
　　叶一未稳稳当当的站在舞台中央，随手撕下一块布料，三两下就包住了伤口。
　　路立清撅着嘴，毫不掩饰自己的失望。
　　“你的运气还真是不错……我本来打算把你们几个一起从升降台上扔下去的。”
　　“就是不知道……你们体能最差的那位小伙伴的运气，会不会像会不会像你们两个一样好了。”
　　“他会平平安安的回来的。”
　　卓扬与叶一未并肩站在一处，并没有因为他的话而产生一丝半点的动摇。
　　“我倒不是想质疑你的数学成绩……只是想多嘴问一句。”
　　“你当年出国的时候，有没有完成9年义务教育啊？”
　　“这里……明明有三个人。”
　　路立清的瞳孔骤然紧缩。
　　什么？
　　砰的一声后，乔缓把那一堆废墟从自己身上踹了下去。
　　被灯架拍的五脏六腑都来了个乾坤大挪移的乔缓也终于倒过气来。
　　乔缓站起来时带着几分嘲讽的笑意，看向以为自己的计划一定会大获全胜的路立清。
　　“他的运气一向不错，比我们三个人都好。”
　　“而且他还让我给你带一句话……”
　　乔缓笑着从旁边捡起了一根钢管，转过头来的时候已经将自己的手和那根钢管绑在了一起。
　　“他说……今天你别想活着离开这儿。”
　　路立清看着并不打算退缩的修四，情不自禁的笑了起来。
　　有趣。
　　他来之前用计算机模拟了无数次坍塌事故，没有一次这三个人到了这时候还都能活着。
　　更别提还如此……有斗志了。
　　看来用他们做实验对象，真是再好不过了。
　　于是，在乔缓准备动手之前，路立清就很是机警的后退两步，重新拉开了双方之间的距离。
　　“你们可以出来了……”
　　路立清的脸上也扬起了一抹笑意。
　　“你们不会以为我会一个人来做这种有意思的事情吧？修四？”
　　路立清的话音未落，原本寂静无声的舞台周边就冒出了一个又一个戴着黑色口罩的人。
　　而他们每个人的手腕上，都有一个与那个化妆师的手上一模一样的刺青。
　　乔缓苦笑片刻。
　　都这个年代了，还有这么老派的作风，真当自己是《喋血街头》吗？
　　路立清眼神一冷，笑意却更甚。
　　“我们这些人可很尊重贵国的文化，初次见面，没有一个是空着手来的哦。”
　　乔缓微微点了点头，对着卓扬轻声道，“我们两个的化妆室里有一个背包。”
　　卓扬颔首，心下也对这帮人的武器类型有了判断，手中的绳索捏的更紧了一些。
　　众人对峙，没人敢轻举妄动。
　　3对10。
　　战损版本的修三，对全副武装的十人。
　　任谁看，都是完全无法突破的死局。
　　乔缓却轻轻侧了侧头，向旁边迈步。
　　卓扬心领神会，跟在了他的弱侧，也将受伤最重的叶一未挡在了身后。
　　路立清冷笑，“都这个时候了，还要保护队友？需不需要我给你们一个机会，让你们的队长乔缓从剩下的两兄弟里选一个能活的人？”
　　但他没想到，很快，乔缓和卓扬的背后同时传来相同的触感。
　　是叶一未打出的密语。
　　“升降机还没有彻底损坏，我们可以从那里跳下去。”


第87章 
　　现在修四的位置距离升降机的下落口还有两米。
　　对方在步步紧逼的同时已经形成了合围的势态，随时都可能直接扑上来。
　　此时的乔缓甚至都能听清自己咚咚作响的心跳，汗水混着血腥味从脸颊上滚落时的味道也变得更加浓郁。
　　虽然对方现在还未展示出杀伤性的武器。
　　但谁又知道这帮疯子一会儿会不会突然从某个地方里掏出一把什么武器来对准他们的脑袋？
　　更何况这里可不是乔缓他们熟悉的国内，而是属于路立清的、可以任由他肆意妄为的主场。
　　敌进我退。
　　几个呼吸之间，乔缓已经能够看清对方灰色的眼睛。
　　三人站成掎角之势，互相补充的视角盲区的同时缓缓后退着。
　　而那群人似乎也没有打算放弃把他们逼到绝路上的样子，一步一挪的跟了上来。
　　升降梯迅速坠落后留下的缺口就在他们身后，而眼前的敌人也终于要露出獠牙。
　　在那电光火石的一瞬间，乔缓毫不犹豫的说了一声。
　　“跳！”
　　听到了乔缓的指令，其他两人几乎毫不犹豫的同时错后一步。
　　瞬息之间，他们的身影就消失在了那个偌大的窟窿里。
　　路立清只微微诧异片刻，随即耸了耸肩。
　　“这可是他们自己跳的。”
　　虽然乔缓他们跳下来的地方距离地面有足足八米。
　　但好在支撑着舞台一直没有倒塌的是还能勉强维持的钢架结构，不会因为几个人的下坠而倒塌。
　　而他们在向下坠落的时候，方才乔缓与卓扬为了让叶一未不被压住临时做的辅助支撑也让他们还有地方可以借力。
　　“你们先走！我马上就追过来！”
　　他们才刚落地，卓扬就看见上方也有人跟着他们跳了下来。
　　趁着他们正在空中寻找支撑点的时候，卓扬就将方才那些插进去用于维持平衡的钢管都抽了出来。
　　喀喇——
　　随着一声尖锐刺耳的响动，本来就摔的不成样子的升降梯彻底散了架。
　　而仍旧连接着升降梯两侧的缆绳，直接把整个舞台的往下带的坠了一坠。
　　乔缓与卓扬在地上委身一滚、成功卸力之后，便马不停蹄的冲向了化妆间的方向。
　　那是他们唯一熟悉的地形。
　　路立清居高临下的站在舞台上，透过台上裂开的缝隙盯着那三个果断离去的背影。
　　他不知突然间想到了什么，竟然看着看着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跑吧……拼尽全力的离开这里。”
　　一丝疯狂从路立清的眼中蔓延出来，犹如黑夜中的猎手。
　　他拉过了有着一双拥有着碧蓝色眼睛的男人，低声说道。
　　“有机会就把他们结果了，到时候我会帮你离开你想逃离的地方。”
　　男人诧异：“可是老板的意思……”
　　路立清摆手，“老板那边自然由我来解决，你只需要放心去做。”
　　蓝色眸子的男人眼中闪过一丝犹豫，但还是对着路立清点了点头。
　　路立清看着消失在远处的背影，眸中的颜色也变得越来越深。
　　他抚摸着自己手上毫无顾忌的吐露出獠牙的兔子戒指，温柔道。
　　“欣欣……你放心吧，我一定会想尽办法把你从另外一个世界里带回来……”
　　＊
　　呼——呼——
　　负伤的几个人每一次吐气都比之前急促，气氛也在追逐的过程中变的越发焦灼。
　　喉咙里的甜腥味也愈发明显。
　　不过好在因为他们之前对在场观众的疏导，场馆里除了正在进行猫鼠游戏的他们和路立清之外，似乎已经没有其他人了。
　　“妈的……他们又要赶上来了！”
　　卓扬听了片刻便低低骂了一声，随手抽出用来挂演出服的硬质钢管。
　　虽然方才他受伤最重，但却在但在叶一未为他拔出了腿上的一块玻璃后也恢复了以往的骁勇。
　　“你们先去化妆间，我来拦住他们！”
　　卓扬手中一震，与人同高的钢管就发出了轻微的嗡鸣，像是一把磨掉了红缨的长枪。
　　后台走廊这种逼仄的地方更适合于从小练武的卓扬的发挥。
　　乔缓点点头，带着叶一未与他擦肩而过。
　　而卓扬的表现也的确没有让他们失望，顺利的为他们争取到了逃走的机会。
　　只见将一节钢管舞动地虎虎生风的卓扬把不断追逐他们的人全都撂倒在了的楼道之中。
　　将冲在最前面的人往后一顶，卓扬又顺手一推楼道里堆放着的道具桌椅，追逐者们急匆匆的步伐就被拦截在了转弯处。
　　再过去一个拐角，修四就能来到自己的目的地了。
　　可正当几个人要冲进化妆间里的时候，一撮浅棕色头发却从化妆间的门板后面后边冒了出来。
　　那个孩子怯生生的看着他们，攥着门板的手也越抓越紧。
　　“该死，这儿还有个孩子……”
　　乔缓的太阳穴上已经有着青筋不断狂跳，脑袋也在超负荷的运转当中。
　　眼看着后面的那些人就要追到这里来，现在就算是要分头行动也来不及了。
　　虽然有着一丝犹豫，但是乔缓还是在进入化妆间之前就刹住了脚步。
　　乔缓近乎嘶吼的对后面两个人说道，“我们走这边！”
　　然后，他轻轻推了一把显然已经吓坏了的小男生，“你把门关好。”
　　说完，乔缓再次迈开长腿从化妆间前头的那个拐角处折返。
　　他已经来不及看后面那个孩子有没有乖乖按他说的做了，只能继续和他们兜圈子。
　　乔缓带着卓扬和叶一未在迷宫似的后台拼命的奔跑着，直到肺部传来一阵快要无法承受的灼热。
　　就在乔缓觉得自己的肺都要快炸裂开来的时候，黑暗中却突然伸出了一只白嫩纤细的手。
　　“你们要找的东西就在这里……”
　　“还有……谢谢你们救了的那个孩子。”
　　“拿好东西之后一直往右边走，那有直接离场的通道。”
　　几个人都还有些不明所以，一个黑咕隆咚的东西就被丢在了他们几个面前。
　　而乔缓敏锐的观察到，从那黑暗中急速缩回去的手腕上也有着和外边的那些人一模一样但却有些模糊的花纹。
　　“小心！”
　　叶一未拽住了还想要往前走的乔缓的衣袖，同时紧盯着消失在黑暗中的那道人影。
　　乔缓定了定神，“我知道是谁把这个东西给我们送过来的，别担心。”
　　然后他轻轻踢了那个背包一下，确定里面并没有什么可以被引爆的东西。
　　“他们就要追过来了，快把家伙拿出来！”
　　就在卓扬带着几分决绝神情把路口堵上、给他们留出时间来打开背包的时候，走廊之中却突然传来了一声枪响。
　　砰——
　　就像电路突然被这一声枪响轰开似的，乔缓沉寂已久的耳麦的另一端也传过来了一段让他们熟悉无比且安心的声音。
　　对方发来的消息让乔缓的表情终于不再那么凝重。
　　心思一阵翻滚，乔缓走上前按住了叶一未的手垂眸道，“不用折腾了。”
　　乔缓和卓扬叶一未一起走出门去，凝视着站在他们对面神色莫名的路立清。
　　高举双手的同时，乔缓用肩膀顶开了对准了他们的枪口。
　　“休战吧，我们投降。”
　　＊
　　车上不止乔缓一个人，但车里却安静的可怕。
　　上车之后就被蒙上了眼睛的乔缓突然有一阵熟悉的感觉。
　　他和卓扬参加《荒岛》，熟悉起来的契机也如现在一样——不能看、不能听、不能说。
　　那时候还完全不熟悉的他们，只用了几个招式便真正的打了招呼。
　　可此刻他却听不到那阵熟悉可靠的喘息声。
　　路立清甚至谨慎到没有让他们坐一辆车。
　　虽然乔缓有心记住这一路上的特征，但除了车辆行驶过程中无法避免的颠簸以外，他几乎得不到其他任何有用的线索。
　　不过，从他被蒙上眼睛推上车开始大约二十分钟之后，乔缓终于察觉到了一丝微弱的变化。
　　车内的温度开始下降、湿度有所上升，并且在水平位置上的感觉开始出现偏移……
　　乔缓确定了，自己现在或许正往这座城市的某个山区中行进。
　　眼罩后的眼睛紧紧闭上。
　　乔缓在减小车内光亮对自己影响的同时，他需要尽可能的感知到更多有用的线索。
　　而同样被困在其他车里的卓扬和叶一未也保持了一路的缄默，无所不用其极的搜罗着消息。
　　＊
　　似乎是进入了某个秘密基地。
　　运输他们的车辆停止，紧跟着，乔缓觉得自己好像被转移到了推车式的东西上。
　　随着可能是这里工作人员的离开，乔缓的位置也被固定在了一个气流平缓、似乎是通过中央空调调节温度的地方。
　　虽然手脚都被束缚在了一个造型奇特的机器上，但是乔缓仍然在用自己的脉搏数记录着时间的流逝。
　　所以再次见到光明的时候，乔缓可以确定现在至少是已经舞台事故发生之后的三个小时了。
　　三小时，足够开到这座城市的远郊，远离人群的地方了。
　　而他现在所处的地方，应该是一个实验室。
　　他本打算眯起眼睛慢慢适应现在的强光环境。
　　可是当乔缓看见不远处站着的那个陌生男人的时候，身体立刻随着大脑响起的警报信号紧绷起来。
　　如果说路立清的疯狂是写在脸上，那么这个男人就把自己的野心深深的藏在了他看似平静的表情下面。
　　拥有着纯金发丝的男人眉眼轮廓都很深邃，是一个典型的北欧人长相。
　　可是不知为何，乔缓总觉得他的面相看起来有些不大自然。
　　就好像……他是从电脑里走出来的一样。
　　“Well，well……不必如此紧张。”
　　男人带着一丝不太自然的笑意走到乔缓身边。
　　虽然男人脸上的笑容很浅，但是乔缓却能感觉到他此刻的心情的确十分愉悦。
　　既然对方对自己这么感兴趣，看来他一时半会儿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
　　而且……
　　他也需要从这个人的口中得到更多就连林向楠和凌楫都不知道的消息。
　　于是，乔缓把这个人的面孔都印在了自己的脑海之中，才缓缓道。
　　“初次见面，请问你是？”
　　“我是一个对你们几个很感兴趣的人，你可以叫我Creator……”
　　男人吐音清晰，他的中文水平远高于乔缓之前见过的所有外国友人。
　　“我曾经看过不少有关于你们几个的视频、短片，还特意为你们的到来而让人为你们庆祝。”
　　“原来是你安排那些人给我们应援的。”
　　乔缓笑了笑，左手小指以一个奇异的角度碰到了他袖子上的纽扣。
　　“没错，因为我的属下们都很乐意去见一见让我都提起这么大兴趣的人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说着，乔缓对面那个投影屏幕上就出现了一则关于修四的视频。
　　这一段视频明显经过了精心的剪辑，还根据场景增加了一些适当的特效。
　　其中采用的为数最多的镜头，来自于修四第1次为电影献唱推广曲的那个画面，《塞外星河》。
　　在这逼仄狭窄的空间里，看着无数星河缓缓流淌，星际间的战火如烟花般绽放、蔓延……
　　颇有种凄凉壮烈的美感。
　　对方似乎看的津津有味，乔缓自然也客随主便地跟着他一起看了起来。
　　当时初入娱乐圈的他们演技还比较青涩，不像现在这样已经被陈夕活生生熬成了一根老油条。
　　几个月的时间，真的恍如隔世。
　　而且乔缓很快就看出来视频素材与他们官方发布的版本似乎不大一样，他们的脸被加倍投放之后反而更加清楚，每一个动作，甚至肌肉线条发力的过程，都格外明显。
　　似乎，视频里所采用的素材是通过某种科技手段复原过的……
　　如此高清的MV摆在他面前时，乔缓也意识到了他们的发力方式显然与没有专业训练过的人，甚至和坠在龙尾的白吉克，都有着明显不同。
　　如果真的如Creator所说的那样已经把这些视频盘的都快包浆了，恐怕在这个人的眼中，他们已经没有任何秘密可言了。
　　视频终于播放完毕，乔缓也毫不客气的把出现在最后的、剪辑视频的人的名字记在了心里，但他依旧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谢谢你的关照。不过你费尽心思把我们都弄到这里来，是为了要一个亲笔签名吗？”
　　Creator的笑容终于消失在了刀削斧砍般凌厉的脸上。
　　“当然不是。”
　　Creator又恢复了初见时的波澜不惊。
　　“这次请你们过来，主要是想让你们帮我做一个实验……”
　　“我之前失败了太多次，甚至都已经打算放弃掉这个项目好了。”
　　“不过……你们的出现又让我燃起了一丝希望，所以我必须让你们来到我的地盘上。”
　　“当然，这几天我把你们所有出镜过的视频都看了一遍，我可以十分肯定的说，你们就是我所需要的最合拍的实验搭档。”
　　纵然终于窥探到了他们追寻已久的这个秘密，乔缓脸上的表情依旧没有分毫动摇。
　　他的目光慢慢扫视过自己身处的环境，扫过庞大的仪器与一个个试验品储存柜。
　　最终，乔缓的视线在墙壁右侧的那些实验图表上顿了一顿。
　　被挂在墙上的报告用颜色艳红如血的笔写上“Fail”这个单词。
　　而出现在那些报告上的名字，恐怕就是这在这间实验室里产生的牺牲者。
　　当乔缓在脑海中把这整件案子和面前这个男人的代号联系起来的时候，这个男人到底想干些什么也就不难去揣测了。
　　Creator……
　　看来，他是想要“造神者”这个名头。
　　只不过，Creator在心中构想的“造神目标”恐怕与现在普罗大众所理解的意思的完全不同。
　　“那我还有机会活着走出这里吗？”
　　乔缓低着头看着站在自己身边的男人，轻声问道。
　　Creator的眼中闪过一丝纠结，“唔……确实存在一定难度。”
　　“而且，我也不想让你们活着走出实验室。”
　　Creator的神色十分诚恳。
　　“你们太危险了，不是吗？”
　　“还是小白鼠。”
　　乔缓叹了口气，无奈的耸耸肩。
　　“恐怕我已经没有不答应的可能了吧？”
　　“的确如此，所以我建议你放弃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
　　Creator再次笑了起来，把乔缓的袖口解开、露出里面的贴片。
　　“至于我为什么会跟你聊这么久的时间，也是想要分散你的注意力……”
　　“以免你发现这个东西之后，把它们弄下去。”
　　把所有的贴片都展示给乔缓看之后，Creator又将伪装成袖扣的通讯仪扯了下来。
　　“虽然体外程序直接连接到你的神经末梢会有一点点痛苦，但我相信你可以坚持下去的。”
　　“而且……我也相信再次见面的时候你们一定会成为我最满意的作品。”
　　“你们所拥有的一切优势，都会成为征服那些把偶像当成神明的愚蠢人类的尖刀。”
　　说到自己的伟大计划时，Creator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一抹兴奋到近乎狂热的笑容。
　　“所以……你可一定要坚持住啊。”
　　“不然我就只能解读你脑袋里残存的那些数据，再导入到另外一个人身上。”
　　“如果我这么做的话，这么多年你苦心孤诣想要隐藏的秘密恐怕也不会再是个秘密了。”
　　“所以，请你趁我还对那些不感兴趣的时候，好好享受吧。”
　　在Creator就要把大门关上的一瞬间，乔缓觉得剧烈的痛感完全不讲道理的来往于他的每一寸神经中。
　　他的眼睛一下子变得无比血红，却还是等大门关上之后才咬着牙维持着最后一线理智，对着做成了耳钉形状的耳麦低吼道。
　　“白吉克！你听清楚他的计划了吗？”
　　“立刻把我们两个的对话上传到终端！”
　　另一侧的门突然被推开，Creator带着一丝怜悯的表情再次走到乔缓面前。
　　“你以为你的那个朋友是怎么破开我的防火墙的？通过他自己做的那些小程序吗？”
　　“不……是因为我早就发现了你们的真实身份，所以特意放了一道口子出来。”
　　“我可以让他安全通过，也可以让他被彻底锁定。”
　　“而且我盯上的也不只是你一个人……””
　　“那只现在在我的迷宫里乱窜的小老鼠，有着连我都不得不调动出最强防火墙来对付的聪明脑袋。”
　　Creator笑着，他打开屏幕的同时强迫乔缓看着就要走到出口的白吉克是怎么被自己的手下再次抓回来到类似的房间里的。
　　一遍一遍，宛如永远无法将巨石推到山顶的西西弗斯。
　　“当然还有你的朋友，那个肌肉线条极近完美的男人正有着一具我所需要的躯体。”
　　“而你们之中卷发的那位，也继承了他父母的天赋、他差点就可以成为一个世界知名的歌唱家，这种惊人水平，我怎么可能放过？”
　　他每说到一个人，对应的房间画面就会出现在乔缓的眼前。
　　卓扬和叶一未身上的血迹还未干，却已经双目紧合，不知道是否陷入了深度的昏迷之中……
　　就连方才还在给他发送计划成功的信号的白吉克也已经被捉了回来，正享受着和乔缓相差无几的待遇。
　　全军覆没。
　　“至于你……”Creator仿佛沉浸于歌咏时代，吟诵一般的说着，“你是最有意思的一位，好好享受吧。”
　　“我又怎么样呢…”乔缓的眼神暗淡了一瞬。
　　但他很快露出了一个极其惨淡的笑容。
　　“我会配合你。”
　　“但如果试验在我身上成功的话，你至少要让他们三位中的一位可以活着的离开这里，可以么？”


第88章 
　　“据国际媒体报道，我国艺人OSOK及OSOK-X于D国进行世界演唱会巡回演出时突发舞台事故。”
　　“相关人员表示，OSOK-X四人因在场馆中疏导群众安全离场留至最后。”
　　“随后场馆舞台塌陷，OSOK-X的几名成员至今下落不明……”
　　“当地政府正在对损毁地段进行修整检查，但至今没有发现失踪人员的下落……”
　　一条条相关新闻出现在了各大新闻网站的搜索头条上，可星河影视却迟迟没有做出官方回应。
　　因为作为星河影视主要负责人的陈夕，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已经订好机票、准备亲自到现场查看情况了。
　　相关的消息已经在国内引起轰动时，陈夕所乘坐的飞机也已经落地D国S城国际机场。
　　接到刘助理给她打来的电话后，她便急匆匆坐着第一班飞机赶来这个陌生的国度。
　　陈夕的一双长腿尽可能的拉开步伐长度，想要尽快走出这个机场。
　　旁边的工作人员也从没见一直沉得住气的陈夕有过这样的神色，纷纷加快了脚步。
　　前来接应的工作人员也把车开得飞快。
　　事到如今，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完美的完成自己的本职工作。
　　陈夕一路上风尘仆仆，眼角眉梢有着难以掩盖的疲倦之色。
　　如今这个满脸倦意的女人，哪里看着像是能够决定一家公司生死存亡的总裁？
　　但是，一贯很看重自己状态的陈夕已经无暇顾及她现在的模样。
　　陈夕在下了车之后，连忙走进在星河影视在场馆旁边临时搭建起来的应急处置室。
　　在那里，陈夕见到了与外头所有工作人员的模样别无二致的、同样灰头土脸的刘助理。
　　“现在这边到底是什么情况？他们几个人在哪？定位器呢？”
　　陈夕一边急匆匆的向里走着，一边抛出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刘助理强打精神：“对不起陈总，事发的时候我在后台。前面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不太清楚。定位器也以全部失联。”
　　几乎不等刘助理说完，陈夕又问：“视频监控呢？有没有滞留在场馆里的人见过他们？”
　　“监控录像有被人破坏过的痕迹，现在咱们公司的技术员正在加紧恢复监控器里储存的数据。”
　　“王组长说舞台上方正好有一个摄像头，等他们把数据导出之后就能知道修四他们到底被谁带走了。”
　　“至于人证……大部分观众都已经在他们出事之前就被疏散出来，恐怕当时留在场馆里的只有两方的人马了。”
　　陈夕虽然心中焦急，但也不好在现在这样人心惶惶的时候发作。
　　她面色一沉，又立刻想出了其他的应对方法。
　　“老乔，听到了吗，帮忙联系一下总公司的调度员。”
　　“看看他们能不能找来几个可以远程帮我们恢复数据的人选，一定要最厉害的几个，越快越好。”
　　她对耳麦说道。
　　乔棠等人因为签证问题无法赶来，但不代表他们无法参与。
　　他从陈夕落地，就一直在和陈夕沟通，应急方案出了一套又一套。
　　冷静到不像是自己的手下出了问题，冷静到连一句的问候自家儿子状况的话都没有。
　　陈夕也没空去想老一辈的公职人员到底带着什么样的信念才能如此冷静，她只能抽空用冷水拍了拍脸，强打精神。
　　“好，我马上协助传输数据。”
　　刘助理一抹脸上的灰尘，也匆匆走了出去。
　　“现在不能着急……毕竟着急也没什么用。”
　　陈夕重重捏了一下她的手腕，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只有知道了到底是什么人想要把他们几个带走，我才能有下一步的应对计划。”
　　穿过塑料天窗刺目的阳光让陈夕不自觉的闭紧了眼睛。
　　她的胸口突然有一些闷疼，愧疚感也在时间缓慢流逝的时候充斥在她的心间。
　　她不该为了去忙另一个项目而任由这几个身份特殊的孩子在一个国际罪犯的地盘上乱闯。
　　她本该陪着他们一起过来、本该早就出现在这里的！
　　或者请上一百个保镖，和他们同吃同住！
　　总之，现在的她不应该像一个傻子一样，只能十分被动地等待着她想要的消息出现……
　　陈夕攥着拳头重重敲了两下自己的头，但这样的发泄对于现状而言却无济于事。
　　“你好，我要找你们……能说话算数的那个。”
　　一个同样满身灰尘、金发披肩的女人站在门口张望了一会儿，对着刚挂断电话的刘助理说道。
　　刘助理看了一眼明显心情不太好的陈夕，又看了看这个自己一点都不眼熟的女人，有些犹豫着要不要将她放进去。
　　“很着急的事！请让我进去！”
　　女人似乎注意到了陈夕的存在，音调一下子拔高了不少。
　　而陈夕也因为门外的响动注意到了这个迟迟不肯跟着其他观众离去的女人。
　　陈夕对着刘助理点了点头，示意他把那个女人放进来。
　　“你……是有什么事情要告诉我吗？”
　　女人看起来有些紧张，舔了舔嘴唇之后把那个一直紧紧攥着她的手的小男孩推到陈夕的面前来。
　　“这个孩子是被他们救下来的，他和他的母亲失散了，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处理。”
　　“你应该把他交给当地警察，而不是我。”
　　陈夕尽可能的维持着平静，微笑着答道。
　　女人似乎对于这件事情十分执着，她把孩子往前又推了推。
　　随后她皱着眉头，执拗无比的说道，“你……他们，还有外边的那些，都是。”
　　陈夕好像已经意识到了这个女人口中说的“他们”指的到底是谁。
　　而女人也再次有了动作，将自己的右手翻了过来。
　　“看，这里。”
　　当陈夕依言低头看去的时候，女人右手的手腕上的图腾也撞进了她的眼里。
　　那是一个明显被洗过的有点模糊、但却让陈夕觉得无比眼熟的刺青图样！
　　陈夕记得这个犹如两条蛇组成的莫比乌斯环似的别致图案。
　　这个标志，正是小白在失联前报告的，说他好不容易找到的、网络洗钱的网页后台挂着的那个图标。
　　虽然对方很快就注意到了小白正在试图入侵他们的网页，很快就把网址暂时封闭。
　　而陈夕也只是在那上面扫过了一眼，但是她仍然记得这个图案的重要特征。
　　对方的身份已经明了。
　　至于目的……就算对方不说，陈夕也已经猜得出来了。
　　陈夕伸手扣住了女人的袖子，又将她拉进临时隔开的里间，“和我来。”
　　“我……不想继续，所以，拜托。”
　　女人明显不太熟悉中文，但她仍在尽可能的把自己的想法表达的更加直白。
　　“我可以帮你，但是你要告诉我们他们到底在哪。”
　　陈夕将那个小孩子交给当地警方之后，锐利视线在那个女人脸上一扫而过。
　　＊
　　“刘助理，立刻把舞台维修车开过来，然后叫几个标记员一起上车！”
　　刘助理虽然不知道陈夕和那个女人在帐篷里聊了什么。
　　可是当陈夕再次走出临时搭建的帐篷时，她就已经风风火火的决定行动起来了。
　　陈夕所说的标记员其实是在开演唱会的时候负责舞台安全标记的工作人员。
　　这群人平时似乎和普通员工没什么差别，但他们实际上都是过来辅助陈夕工作的“特殊人员”。
　　如果陈夕决定带着他们一起行动，恐怕修四的动线就已经找的八九不离十了。
　　看来，修四他们的下落已经有着落了！
　　刘助理心中一喜，立刻拨通了舞台维修小组的电话。
　　“喂？赵哥，陈总那边好像已经有线索了，你们马上开车过来跟准备跟着她行动。”
　　“是的，他们几个不在这个场馆里，在别的地方，请你派出最好的司机，一定要是自己人。”
　　“营地这边留下4个人负责通讯，同时联系总部完成消息互通。”
　　陈夕一边叮嘱着刘助理，一边把自己长过了肩头的长发高高束了起来。
　　乔棠和她的父亲因为签证等等问题还不能来到现场，陈夕必须接过这份责任。
　　干练飒爽的陈夕戴好墨镜和防护手套，站在临时营地前等着五台维修的那辆车开过来。
　　可是，她刚要踩上那辆经过了特殊改装、自备天线和移动信号接收器的车，就被人突然拽住了胳膊。
　　此刻拦住陈夕的不是别人，正是本应该在今天凭借一场准备充分、道具齐全的世界级演唱会而让自家团队扬名海外的江人宝。
　　“陈姐，让我去，我来开车。”
　　“你别跟着他们胡闹，行么？”
　　陈夕眉头一皱，想要把江人宝的手甩开。
　　“陈姐，我知道你要去哪里。”
　　“这些日子他们帮了我很多，我不能明知他们已经出了事还坐视不理。”
　　江人宝攥紧陈夕的胳膊时一点力道都没有收敛，满脸写着“你不答应我就不松手”。
　　虽然陈夕早就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不错，但也没必要做到这种地步。
　　尤其是他们几个人的身份……现在还不是暴露的时候。
　　可是当陈夕看江人宝一脸执着、似乎已经发现了什么的样子，心中不由得犯起了嘀咕。
　　但是既然这层窗户纸还没有被捅破，陈夕只好咬死了不透露这件事情。
　　“我虽然把这辆车叫过来，但也不是为了去找他们。你先不要胡思乱想，好吗？”
　　“你就负责在这里，带好你手下的经纪人组成员，不要让他们再出事，就已经是帮了我们的大忙了。”
　　陈夕说完就把江人宝的手甩到一旁，像条泥鳅似的滑到了副驾驶上。
　　可正当陈夕要关门的时候，江人宝却不由分说的将自己的手插进了车门中间。
　　陈夕眼中闪烁着一丝不悦，可江人宝并未因此后退分毫，而毫不畏惧地迎上陈夕的视线。
　　“江人宝，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陈夕已经带上了三分火气，强忍着把江人宝一脚踹下去的冲动。
　　江人宝看了看车上坐着的好像都是自己的人，才踩在车边对着陈夕低声耳语。
　　“陈姐，这一次我真的不能再躲了……”
　　“光是来抓修四的少说都有十几个人，而且他们都还有武器……”
　　“在后台的时候我明明看到了他们身陷合围，但我居然因为卓扬的一个手势就心安理得的躲起来了。”
　　说到这里时，江人宝的声音都带上了几许哽咽。
　　他似乎是因为自己作为修四的朋友，在关键时刻却没能挺身而出而倍感愧疚。
　　只见江人宝攥了攥拳，从还有一条缝隙的车门处硬是挤进车厢里后，又将身后背着的背包送到陈夕面前，“这是我刚刚从地下那些有纹身的人身上搜来的……武器。”
　　陈夕摸着沉甸甸的背包，沉默了片刻。
　　看来江人宝早就准备好了。
　　“而且，也是我误信了主办方的话才劝李勋把他们叫来助演的。”
　　“我本来就应该对他们负责。”
　　“更何况，我也是跟着卓哥他们练过的，绝对不添乱。”
　　“还有，这件事的始作俑者之一，毕竟是我父亲……”
　　陈夕眼中的神色动摇了一瞬，抬眸看了看江人宝。
　　如今寸头短发，一身干练的他早就和原来的公子哥形象大不一样了。
　　他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
　　陈夕已经无力去想了。
　　于是，她叹了口气，给江人宝挪出空间。
　　“你先进来吧，其他的我们一会儿……”
　　“陈姐，我知道你在不安些什么。”
　　“我早就猜到了他们几个的身份。”
　　“但是既然这个秘密我之前一直没有说，回国之后也同样不会告诉任何一个人。”
　　江人宝坐上驾驶座之后就十分娴熟地抬起手刹，挂挡前进，轻轻的耳语飘到了陈夕的耳朵里。
　　“谢谢。”
　　陈夕长叹一口气，多说无益，她开始在心里默默做起了准备来。
　　＊
　　那个名为纳西莎的女化妆师曾经是Creator手下的实验员之一。
　　从事于实验工作多年，让纳西莎的记忆力十分惊人。
　　她给的地图虽然简略，但却足够精准。
　　而且，在S城附近的地形本就不怎么复杂。
　　陈夕他们沿着地图上标示的路线一直往城郊开，没过多久就到了一片山区之中。
　　为了不引起太多人的注意，陈夕并没有走山下小路，而是让司机从盘山公路上开过去。
　　如果如纳西莎所说的那样，Creator建造的是一个地下堡垒，那么他们对上方的视野和防备就会受到限制。
　　江人宝一个漂亮的刹车，停在了路口中间，回头问道：“陈指挥，接下来我们要往哪里走？”
　　陈夕透过两侧车窗扫视了一圈，刚向前一指，忽然——
　　“所……我这不是逃不掉了吗？你还在担心些什么……”
　　就在车辆绕着盘山公路继续向上开的时候，一道微弱的电信号却突然连上了车内的广播电台。
　　嘘——
　　虽然那个声音十分模糊，但陈夕和江人宝还是一下子就听出了这声音的主人是谁。
　　陈夕随即伸出手来示意车内所有的人都保持着安静，自己更是恨不得把耳朵直接贴到上面去。
　　“哈……难不成我要因为自己就快丢了小命而该感到高兴吗？”
　　这一次的声音听得更为清楚，陈夕当机立断的道，“把车停在这里，就地搜索信号来源！”
　　对于这种事情早已轻车驾熟的标记员很快就搭起了天线、试图将修四的位置定位的更清楚。
　　而陈夕也迎着风站在了山巅之上，对着苍茫无垠的大山喃喃道。
　　“你们几个臭小子可一定要给我坚持住啊……”
　　“这一次，我一定会带你们回家的。”
　　＊
　　从卓扬硬朗面庞上渗出的汗水斑驳了他的脸颊。
　　电信号一遍又一遍的强烈刺激着他的神经末梢，无论是痛感还是其他感知都变得比平日更加强烈。
　　丝丝微弱的电流穿梭于身体中，麻木与灼烫感让卓扬觉得自己就好像是一片被丢进麻辣火锅里面的毛肚。
　　这种又麻又烫的感觉令人莫名厌恶。
　　可即便手脚都在轻颤着，卓扬眼中的一线微光依旧没有熄灭。
　　从Creator进门的时候开始直到现在，卓扬一直带着几许嘲讽看着面前这个把自己称为“造神者”的男人。
　　从时间上来看，Creator已经与其他几个人结束了对话。
　　如今恐怕就剩下一个从小就被师傅耳提面命、把练身和练心同样重要牢记在心的他了。
　　每一寸的肌肉都在毫无规律的痉挛着、抽搐着，身体完全不受控制的感觉让他难受不已。
　　他绝不能在区区的电流攻击之下就两眼一闭昏了过去。
　　因为卓扬知道，只有自己坚持的时间越久，才越有可能等来有效的救援。
　　否则，他们几个恐怕就真的会和之前那些人一样被在实验报告上扣上新鲜出炉的“失败”两个字，又或是变成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怪物。
　　而且……他还有些话想从Creator这里套出来呢。
　　想到这里，卓扬在逐渐已经能够习惯电流的冲击之后笑着开了口。
　　“Creator先生……你的野心还挺大。我猜之前的几个虚拟偶像形象，也都出自于你的手笔吧？”
　　出乎意料的，Creator听到虚拟偶像的时候眼中零散闪过一丝嫌恶。
　　“其实我并不太乐意承认那些是我的作品，我更乐意称他们为垃圾。”
　　“那些空荡荡的毫无支撑的数据在我看来……最多只能算得上是一堆承载了数据转运工作的瓶子而已。”
　　“要不是我实在是找不到能够承载这一组运行程序的身体，那些垃圾早就被我都丢进回收站里了。”
　　说着，已经在凳子上坐了半天都没动过身体的Creator低头看了一眼手表。
　　在Creator眼底浮现出一抹好奇神色的同时，他终于站了起来。
　　“整整两个小时……你竟然坚持两个小时都没有昏过去吗？”
　　“如果不是我亲眼看着你手上的贴片的确没有掉落，我真的很难相信你正在经历着人体与运行程序结合的折磨……”
　　“能为我解释一下吗？我很好奇存在于你身上的变量到底是什么，或者告诉我你力量的来源。”
　　当然是信念啊。
　　卓扬在心里默默说道。
　　将违法分子绳之以法的信念。
　　正当他要嘲讽Creator一顿的时候，一阵微弱的电流声传入他的耳膜。
　　卓扬心中一喜，却拿出一幅抗争过后无比疲惫的表情来。
　　他任由自己的手无力的从两侧垂落，哑着嗓子对Creator说道。
　　“当然可以。不过我没什么力气说话了，你能不能靠得再近一点。”
　　如今的修四对于Creator来说就已经是失去了利齿和爪牙的老虎，根本没什么可怕的。
　　Creator点点头，如愿的走到卓扬的面前来。
　　“因为……”
　　卓扬沙哑的嗓音透着些许疲惫。
　　可是就在Creator站定的时候，卓扬眼中也闪烁着一线锐利光芒。
　　他原本被固定在不知名的仪器上的手突然发力，直接挣脱了松松垮垮的束缚。
　　不知何时已经恢复了力量的手，也在卓扬从台子上一跃而下的时候直接贯到了Creator的脸颊上。
　　Creator忍不住倒退几步，而他的两侧鼓膜也是一阵嗡鸣。
　　提膝前顶、肘弯击背。
　　拳拳到肉的声响，伴随着的是Creator接连不断的闷哼。
　　在将Creator固定到那个架子上之后，卓扬对着他狠狠的呸了一声。
　　“所有的证据都已经录齐！”
　　“请你们马上把这段录音上传到云端，我们在实验室出去后的第3个拐角处会合！”
　　卓扬只剩下一口气，但仍强撑着中气十足的说着。
　　虽然他不知道对方是谁。
　　但一定是友军。
　　因为这“噪音”是从他耳道深处传来的。
　　之前和白吉克一起化妆的时候，这小子一直心绪不宁地鼓捣着电脑，但也没告诉卓扬到底发生了什么。
　　或许是怕自己暴露会影响到他们吧。
　　卓扬此刻才明白。
　　白吉克在出门之前，说要对卓扬说点什么，卓扬当时有点诧异，可还是凑过去了耳朵。
　　白吉克却只是对他耳朵里吹了一口气，顺带揉了揉……
　　当时卓扬还以为是这个最年轻的小子在淘气，就没在意他的这些小动作。
　　以及耳道里传来的那阵微弱的痛楚。
　　直到半分钟前，他听到的那阵电流声才让他恍然。
　　原来白吉克临走的时候，在他耳壁内侧放了个极其轻薄的通讯设备。
　　连Creator都没检测出来的通讯装置。
　　卓扬苦笑一声。
　　也不知道这小子是什么时候研究出的这些，又花了多少心血。
　　更是不知道，他在发现自己可能暴露的时候，都在想些什么……
　　那个过分聪明的脑袋，是猜到了作为体术担当，也是作为实战经验最丰富的自己一定是能坚持到最后的那个吗？
　　还是已经带着必死的信念，也要在身份未明的化妆师和后台无数工作人员的注视下，决定孤军深入，并把最后的信息最不留痕迹的传给自己？
　　那他……还好吗？
　　卓扬深呼吸了几次，调整了情绪。
　　这些事，还是亲自问问他吧。
　　这个之前都没怎么和他同框出现的社恐小队员，和他的背景最天南海北的存在，竟然把最后的信任给了他……
　　那他卓扬必然不会辜负。
　　卓扬再次活动身体，然后脱下衬衫，随手取下Creator腕表中的撞针，用线头随手缝合了一下身上那些过深的伤口。
　　剧烈的痛楚使他过分清醒，但他一声不吭，只怕让通讯器对面的人担心。
　　然后，他将Creator困在刚才还关着自己的实验室，紧锁大门。
　　他向着门外，向着一间间更晦暗、更阴森的实验室跑去。
　　作者有话说：
　　江人宝：我如今开车已经很熟练了！


第89章 正文完
　　阴森、诡异、空荡。
　　卓扬贴着墙壁，强打精神，在这个如同迷宫一般的地下堡垒里前进。
　　唉，小白你这么聪明，怎么没想到多给这通讯的玩意加个定位功能呢？卓扬苦笑着想道。
　　现在这样，让我去哪里找你呢……
　　出了那个房间以后，通讯器便再也没有传出过声响，显然信号并不稳定。
　　卓扬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在观察着周边的环境的同时紧贴着墙壁，一间间的找过去。
　　沿途虽然十分安静的解决了几个实验员和安保人员，但卓扬已经觉得自己的体力要耗尽了。
　　可他还有大半个地方没去过。
　　按照他原来职业的准则，这时候其实应该先保住自己的生命向外跑去。
　　但他……并不愿意这样做。
　　这是他唯一一次违反原来的准则做事。
　　可能也是最后一次……
　　忽然。
　　他目光一凝，看向了地面。
　　粗粝的砖石上面掉落了一个亮片。
　　紧接着，他向前望去，一个亮片、两个亮片……
　　卓扬忽然明白了，为什么乔缓执意要让这次的演出服用这种亮片装扮。
　　原来还有这种功能！
　　走廊尽头。
　　乔缓从一个粘稠又冗长的梦境中醒来，浑身是汗。
　　他每次在卧底行动刚开始的时候的时候，都会这样做梦。
　　梦见自己被反派控制，变节后成为一具傀儡。
　　只不过这次……就像是真的一样。
　　电流的刺激还在继续，按理说他不应该苏醒。
　　显示器上也显示着明晃晃的“融合成功率预测99%”。
　　但他偏偏就是这百分之一的可能性。
　　随着程序每次试图掌握他的神经，乔缓的大脑似乎就更加清醒，用潜意识在做抵抗。
　　没有人能掌控他乔缓的大脑。
　　与犯罪分子不共戴天的信念像是思想钢印一般，刻在了他的脑海之中，在最后保护着他。
　　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的这种想法？
　　是在十岁的时候，第一次看到父亲浑身鲜血淋漓却挂着微笑告诉他自己不疼的时候吗？
　　还是在卧底训练时自己快要被练死了，萌生退意，但教官把之前牺牲的同僚的照片一个个在他眼前闪过的时候？
　　乔缓还没来的及想清楚，大门就传来了沉闷的撞击声。
　　门上面没有玻璃看向外面情况，但乔缓还是从对方撞击的频率里解读出了信息。
　　“你在里面吗？”
　　这就是对方说的话。
　　而能说出这句话的，只有他而已。
　　于是，乔缓狠狠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鲜血四溢，但疼痛让他彻底清醒。
　　成功挣脱了浑身的束缚，他向前走去，开了门。
　　虽然距离上次见面的时候仅仅只有十个小时之隔。
　　但此刻，恍如隔世。
　　就像是他在宿舍洗完澡，开门，第一次对上卓扬锐利的眼神一样。
　　卓扬回过神，呆呆的拍了拍乔缓的肩膀。
　　未说一词，但乔缓知道这动作的意思就是“你还活着，真好”。
　　……
　　乔缓和卓扬并不怎么费力就锁定了叶一未的位置。
　　而叶一未同样在用唱歌的方式迫使自己清醒，不要被控制。
　　三人成功汇合之后，很快就摸到了最里面，关押小白的实验室。
　　在迷宫之中，三人先后解决了数十个毫无准备的工作人员，这才把已经昏迷的小白救了出来。
　　幸好，小白作为实验品，已经结束了融合的实验，现在只是在测试他对于空间的掌握和记忆能力。
　　因此小白此刻也只是虚脱，毕竟近十几个小时一直在奔跑。
　　小白在叶一未的救治之下，终于勉强睁开了眼。
　　然后，他模糊之中见到了三个熟悉的面孔，绽放了一个微笑。
　　“这是天堂吗？”
　　乔缓：……
　　一些与江人宝初次见面的call back。
　　“哎呦，小傻子！”卓扬终于松了口气，“还天堂呢，地狱还差不多！”
　　叶一未冷漠道：“咱们公家的人不讲这个，这是人间。”
　　小白的泪水倏的滚落，但仍挂着笑：“好耶……卓哥是第一个醒的吗？”
　　“是啊！”卓扬呼噜了一把小白的呆毛，“多亏你给我的通讯器，唉，你啊，为什么不和我们说，就这么乖乖被人抓走了，昂？”
　　小白撑起自己半个身子，“因为怕连累你们嘛……”
　　然后，他又挠挠头，“但我忘了，只要我暴露了，其实你们的身份也就差不多都暴露给Creator了，早知道就直说了，嘿嘿。”
　　乔缓看他这副样子，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也只是rua了他头发一把。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他心里也的确只在重复这句话。
　　“嗯，”叶一未挨个检查完三人，也长舒一口气，“看上去都是皮外伤，脑子里面的事我检查不了，你们有没有异样的感觉，恶心或者眩晕……”
　　话音未落，见三人都诧异的看着自己，叶一未也笑了一下，“嗐，职业病犯了，现在你们应该都都又恶心又眩晕吧？”
　　三人也笑了一下，一齐点点头。
　　毕竟刚做完实验诶，谁能遭得住啊！
　　“但应该能移动吧？我在刚刚有信号的时候通知了对面来楼梯处接我们。”卓扬问道。
　　“嗯。”乔缓揉着自己的手腕，刚才有电流通过的地方正泛着红，“小白，你来的时候不是从甬道里绕了一圈了吗，现在我们应该往哪边走。”
　　小白想了片刻，然后，将视线放在了实验用的微型电脑上。
　　半小时后，整个地下实验室的空间模拟地图出现在了大家眼前。
　　乔缓不得不感叹一句，科技真的可以改变世界。
　　“你们看，我们只要遇到路口之后一直往左走，就能走到他们开车把我们带进来时候的那个入口。”小白说着，就把地图投在了自己的腕表上。
　　众人的视线在小白的手表上扫过一圈，让自己对这里的地形隐约有一个印象。
　　“等等，如果他说的对于关于我们几个十分了解的话没有撒谎……那他为什么不把小白的手表带走？”
　　看着小白手上那个毫发无损的手表时，一丝怪异的感觉浮上乔缓心头。
　　卓扬：“这个所谓的“造神者”是不是有些太托大了？”
　　叶一未：“是不是因为他和路立清一样……”
　　“他们这种自诩高智商的人才对于自己创造出来的程序也好、自己想要达到的目标也罢，都非常自信？”
　　小白抓抓头发，却也想不出其他的理由能解释清楚为什么Creator明知自己手表的功能，却还是没有反应。
　　“你们觉得，作为一个能让视觉者那么大的一个国际集团都为他俯首称臣的人，真的会这样狂妄自大吗？”
　　“太不对劲了……”
　　乔缓的肌肉在他的视线扫过眼前安静的可怕的走廊之后，一度紧绷起来。
　　就算他是个程序狂人、就算他的程序真的只有小白这个在计算机方面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能够破解……
　　那么，为了达成目的甚至不惜直接在大庭广众之下抢人的Creator，也不会让自己老巢就这样直接暴露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
　　而且从卓扬把Creator撂倒之后，整个基地里不但没有响起一声警报，甚至还安静的要命。
　　“保持警戒。”
　　乔缓放缓了呼吸，小声提醒着。
　　“好。”
　　几人弓背潜行，卓扬看着墙角的摄像头忽然小声道。
　　“小白，你能够操纵哪些的监控摄像头帮我们看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没问题。”
　　小白轻声应着，拿着特殊制作的感应笔在手表的表盘上戳戳点点。
　　没用太长时间小白就再次越过了这个实验室的防火墙，顺利接管整个监控系统。
　　可是，显示在他手表屏幕上的依旧是一个空空荡荡的走廊。
　　别说人了，就连其他生物的影子也都看不见。
　　“乔哥……这个基地里好像真的没人。”
　　小白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被察觉到的颤抖。
　　虽然后来的乔缓他们不清楚这个基地防守有多严密。
　　可是被先一步带来、正是凭借着这个不起眼的手表才从那么多守卫的眼皮子底下溜走的小白却记得很是清楚。
　　在上一次逃脱的时候，他也曾经过这个路口来着。
　　那时，前方的拐角处就有两个哨岗在交替巡逻。
　　可是，这些人就像突然之间凭空消失了一样……
　　“压低声音保持警戒！”
　　“或许是Creator想要利用监控来欺骗我们的眼睛，一定不能放松警惕。”
　　乔缓走在最前方开路，几人手里拿着几根随便捡来的钢棍、紧挨着墙壁小心翼翼的潜行。
　　虽然不知道对方是怎么做到的，但乔缓的话还是让小白压下了自己心头那一丝惊慌。
　　猛吞了几下口水后，小白紧挨在卓扬的后面，一点距离都不敢拉开。
　　只是不知为何，最前面的乔缓突然停住了脚步。
　　后面的几个人也跟着乔缓一起停了下来。
　　乔缓一边观察着路口的情况，一边扭头问道。
　　“对了小白，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做那个通讯器的？”
　　“哦……从乔哥那天你说起有人在这里见过路立清之后我就开始做准备了。”
　　“我把微电脑的程序做了一些变动，可以在不引起别人的注意之下使用特殊波段的语音来启动它。”
　　说到自己专业的领域，小白终于不像刚才那样心中忐忑。
　　“这样……就算我被抓了，也可以不用手来输入文字却能进行操作。”
　　“不过这个程序还不算完善，除了可以连接上陈姐给我们做的那些隐形通讯仪以外，传输定位这个功能才刚刚基本完成，只是需要手动操控一下……”
　　而回过头来认真聆听的乔缓也在看着小白渐渐冷静下来之后微微一笑。
　　“很好，现在就把我们的位置发送出去！”
　　“是！”
　　小白对于命令的反应快于自己的本能。
　　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乔缓会突然不顾情况低吼起来，也不知道这个定位的信息最后会被发到哪里去。
　　但是在听懂来自于乔缓的命令的那一瞬间，小白就已经按下了那个能够将程序启动的按钮。
　　轰——轰——
　　声响过后，原本空空荡荡的走廊里也被通过升降梯来到这里的人挤了个水泄不通。
　　修四的面前与唯一的退路上都站满了那些他们刚才已经打过照面的、戴着黑色口罩的人。
　　看到眼前的阵仗，乔缓倒是毫不吃惊。
　　毕竟他刚才在转弯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察觉到了他们脚下那微弱的震动。
　　Creator虽然清楚白吉克有能力去侵占这个实验室的安保系统，可是他未必知道自己的听力有多出色。
　　所以……会出问题的只会是摄像的那一边。
　　而眼前突然出现的这些人也证实了乔缓的想法。
　　这个庞大无比的实验室，可不止他们看到的这一层。
　　“我本来还以为你们能够给我一点惊喜呢……”
　　从更后方那个升降梯上走下来的Creator轻叹了一口气，好像对于修四的表现有所不满。
　　可是，当他看到修四在发现这些人没有抢先动手而是站在那里等候命令的时候，便毫不犹豫地从他们手中夺取了一些武器之后，Creator的脸色也好看了一些。
　　仿佛手下人都是不会痛的机器人一样，Creator在众人混战的时候，冷冷开了口。
　　“我知道你们不会心甘情愿的配合我，所以……”
　　“为了证明一下你们的的确合格，也为了让我可以放心开启第2阶段的实验，我才会给你们这一次逃离的机会。”
　　“只可惜……你们好像并没有领会到我的好意，光是站在那里聊天的时候就浪费了我太多太多的耐心了。”
　　“既然你们都不珍惜，那我只好来打断你们了。”
　　站在修四对面的Creator轻轻一弹手指，他身后的人就齐刷刷的迈上一步来。
　　堵在他们前后两边的少说有三四十号人，同时向前跨上一步的时候气势也的确惊人。
　　“卓扬，你多长时间没有痛痛快快的打过一架了？”
　　紧挨着卓扬后边的叶一未露出一丝笑容，小声问道。
　　卓扬回之一笑：“从选择进入娱乐圈的那一天起。”
　　叶一未：“那还等什么！等着他们来教训咱们吗！”
　　“动手！”乔缓的一声低吼，几人纷纷动作起来。
　　卓扬手持长棍用了一招横扫千军，直接将第一排的人荡平。
　　白吉克身姿矫灵巧，穿梭于敌我之间时直接绊倒了好几个人。
　　乔缓和叶一未作为输出主力，不管从对方手里抢夺来了什么武器都能舞得虎虎生风。
　　纵然敌我双方的人数差距十分明显，可是修四这边却没有一个人露出了慌张的表情。
　　但没多久，对面的人就也学聪明了。
　　如果一旦被修四缠住，他们会第一时间放弃自己的武器转成肉搏。
　　两方的对峙越发焦灼，就连卓扬都曾一度被对方的好几个人齐齐压在地上。
　　实力不济就用人来堆。
　　但尽管如此，Creator的那些手下还是没有在第一时间就形成压倒性的优势。
　　放下武器的他们很少能注意到存在感不高的白吉克，而他把什么扫把钢管之类的送到其他人手里之后，更是被修四压着向后退了几步。
　　“乒乒乓乓”的声音仍在回荡，震的人耳朵发疼。
　　修四忽聚忽散，硬是凭借着自己手中那些不算家伙的武器和他们打了个不可开交。
　　Creator的脸色越发阴郁，在他确定这些人不足以把他们的体力耗尽之后，转头便消失在了走廊里。
　　＊
　　“报告！陈指挥，我们这边收到了一条定位消息！”
　　“是谁把消息发送过来的？”
　　“这个编码……是夜翼！”
　　“快说。”
　　陈夕听到熟悉的代号，连忙上前。
　　“他发送的位置在我们现在所处位置的十点钟方向，约1千米的地下。”
　　听着速记员将数据报出来，陈夕接过望远镜看着正处于他们东南方向的一座大山。
　　略有些刺眼的阳光让陈夕眯起眼睛。
　　河滩较远、山体牢固，那里很适合建造地下掩体。
　　“这里只需要留两个人支援，其他人都跟我进山找人！”
　　陈夕转过头对通讯员说道。
　　“你们通知陈、乔两位总指挥，寻找多年的那个科技产品走私犯就在这里。”
　　“把我们的定位和夜翼发来的定位都发过去，让他赶紧想办法派人来支援我们！”
　　“是！”
　　陈夕回头的时候，乘上这辆车的人已经自觉分成了两队。
　　而江人宝也毅然决然的站在了冲锋队伍的一侧，神情坚毅。
　　陈夕欣慰的眼神在他的脸上停留片刻，她的目光很快又变得无比锐利。
　　她眸光一沉，一声令下。
　　“出发！”
　　＊
　　戴着黑色口罩的人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
　　眼前的危机暂时解除，修四也气喘吁吁的靠着走廊的墙壁平复起了呼吸。
　　方才一直负责外圈敌人的叶一未第一个缓过劲来，他扫视走廊一圈却没有看到自己想要寻找的那个人影。
　　“Creator好像不见了。”
　　叶一未的肘弯碰了碰正从那些倒的七零八落的人手里缴械并且补刀的乔缓。
　　“别担心，只要陈姐他们那边能够反应过来，Creator就绝对跑不了。”
　　“放心吧，在获得我想要的数据之前我是不会离开的。”
　　就像是亲耳听到了修四的话一样，Creator的音量陡然升高不断在走廊里回荡着。
　　咔嚓——
　　一声脆响之后，尽头似乎有什么东西被打开了。
　　从那里走出来的人逆着光，看不太清楚他具体长的是什么模样。
　　可是乔缓竟然觉得正向他们走来的那个身影有点眼熟，就好像是……
　　一个卓扬的XXL版。
　　就好像选中了卓扬，然后拽住他身子左上和右下的两角，直接拉大了一样。
　　乔缓的视线不由得落在了卓扬身上。
　　卓扬耸耸肩，“我可没有什么孪生兄弟之类的。”
　　“非常感谢你们的配合让我完成了我的梦想。”
　　Creator的声音听起来十分平静，但那一丝不加掩饰的疯狂却也显露端倪。
　　“我也很希望，这个所有组成数据都来自于你们的‘夜叉’，可以成为比你们还要耀眼的存在。”
　　夜叉走的更近了一些。
　　他有着像卓扬一般壮硕身材、可动作又像白吉克那般灵巧。
　　乔缓一时间不知道应该把它归类为机器人还是其他什么类别里头。
　　“听说你们的代号是修罗场？”
　　“夜叉对修罗场……这样才有意思！”
　　Creator看着夜叉突然加速冲了过去，眼中终于浮现出一抹满意神色。
　　哐哐——
　　只见那个拥有着人类皮肤光泽的大块头往白吉克的方向锤了两拳。
　　刚才被他们那么折腾也没损坏的地方就硬生生留下了两道吓人的凹陷。
　　“卓扬！你刚才是不是跟我们这藏私呢？”
　　“就是啊，根据你的体格来仿制的东西，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力气！”
　　莫名其妙被针对的叶一未原本还想和夜叉比试比试，可是在他看清楚墙上的大坑之后果断选择后退。
　　“我能藏什么私！巅峰时期的我就是这么强悍！”
　　卓扬背后一阵潮湿，却还咬着牙又扑了上去。
　　一把抱住了夜叉胳膊的卓扬暂时阻止了他意图一圈轰碎叶一未脑袋的动作。
　　可是纵使卓扬已经用上了全身力气，也没办法像撩倒正常人一样将他捶在地上。
　　很快，多少还是受到了一些电流影响的卓扬就被夜叉直接甩到墙边。
　　“咚”的一声之后，昏迷过去的卓扬从墙面上滑落下来。
　　“这东西…完全打不动啊！”
　　剩下的三个人甚至都无暇去看演卓扬的状态。
　　凭借灵敏反应又躲过一击后，白吉克全神贯注的盯着夜叉，试图寻找出他的短板。
　　白吉克在乔缓绞住夜叉的时候终于见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果断道。
　　“他现在只是一个机器人而已！”
　　“叶哥！帮我垫一下脚！”
　　叶一未正堪堪躲过了来自于夜叉的一击。
　　他在听到白吉克的话后便就地翻了过去，高抬双手以便白吉克能够从自己这里借力。
　　“乔哥！你可千万把他控制住了！”
　　乔缓看着腾空而起的白吉克适时的勒住了夜叉的脖子，柔韧身体直接变成束缚夜叉的绳索。
　　从空中落下时，白吉克的两腿架在夜叉的脖子上。
　　白吉克一手拽着他的脑袋避免自己被摇晃下来，一边将耳朵上硬度超高的耳钉取出。
　　在夜叉高抬起拳头、准备对着自己狠狠来上一拳的时候，白吉克也对准了他后脑上的缝隙狠狠一捅。
　　滋啦——滋啦——
　　电流紊乱的声音从那缝隙之中冒了出来。
　　可是夜叉此时此刻还在受Creator的操控，虽然短路却还能进行攻击。
　　“卓哥！我要被打啦！”
　　在白吉克尖锐的呼救声中，已经站起身来的卓扬用力晃晃自己的脑袋。
　　随后，他从自己摔落下来的地方开始加速奔跑，在半空之中突然飞身而起，重重一脚踹上了夜叉的下盘。
　　但夜叉似乎还有自我恢复的功能，正在逐渐积蓄能量，很快就要控制不住了。
　　白吉克趴在他的身后，也只是刚把腕表中能联通数据的东西插了进去，根本来不及黑入夜叉，便被甩到在地。
　　夜叉也不傻，知道谁才对自己有最大的威胁，三步并做两步朝白吉克冲了过去。
　　千钧一发之际。
　　小白也不管自己身体的安危，把腕表甩了出来。
　　乔缓在凌空接住腕表的同时，卓扬和叶一未也冲了上去，和白吉克一起挡住了夜叉的这记老拳。
　　三人同时咳出一口血，哪怕再想起身都起不来了。
　　Creator挥了挥手，夜叉便停止了动作。
　　然后，他看向乔缓，挑了挑眉，“怎么样？”
　　乔缓压抑住口中的甜腥，惨淡一笑，“还行。”
　　“不仅完全听我的话，不会惹任何事，还结合了卓扬的身体，白吉克的智慧，你的控场能力……”Creator笑意更甚，“可惜你见不到他的唱功表演了，演唱硬实力也是很强呢。”
　　“哦？是么？”乔缓叹了口气，“但你有没有觉得身上少了什么东西？”
　　Creator瞳孔立马紧缩起来。
　　然后，他就发现自己的腰间挂着的通讯器出现在了乔缓的手上。
　　他明明记得刚刚这个男人只是从他身边擦肩而过而已……竟然就这样偷走了他的腕表？！
　　“送你一句我们C国老话，”乔缓笑笑，“擒贼先擒王。”
　　但Creator也一笑，“可是，控制夜叉的并不是那个东西啊，那只是个通讯器而已。”
　　乔缓佯装惊讶，“哦……那是我搞错了？”
　　但卓扬、叶一未和白吉克同时看到乔缓的手在腕表上划过，输入了六个字母。
　　“乔先生是在联系谁呢？”Creator撇嘴，“陈小姐他们还离这里很远，而且我堡垒外面也有阻击的队员哦……”
　　话音未落。
　　Creator只听得一阵电流的滋啦声。
　　然后，夜叉像是中了邪一样，开始原地蹲起，最后，疯狂用脑袋撞向一侧墙壁，哐哐作响。
　　Creator瞪大了双眼。
　　可不论他再怎么按控制键，夜叉就是没有再听他的使唤。
　　“你做了什么？！”Creator的声音变得尖而利。
　　他绝不相信这个对黑客技术一窍不通的男人输入了六个字母就能让他最满意的作品崩溃！
　　乔缓耸肩，“‘HUIXIN’。C先生该不会不懂汉语拼音吧？”
　　“惠鑫……”Creator思索片刻，“这不是那个孤儿院吗……”
　　“是啊，”乔缓看向白吉克，“多亏了他一天跑三次，那些小朋友的日常生活很枯燥，所以白吉克就开始教他们一点关于信息技术的事，而后来我为了拍《逆旅》也一天跑三次，所以就把小朋友们暂时收编了。”
　　“小朋友们的学习能力很强，白吉克和他们沟通的也很好，”乔缓转过头，重新看向Creator，“所以，感谢你的通讯器，让我联系上了他们。”
　　Creator瞪大了眼睛。
　　这个信息…他完全不知道！
　　“哦对了，”乔缓把通讯器抛回了Creator手里，“我觉得你还是要记住一下，打败你的不是我们，不是你的自大，而是我们国家的小朋友们。”
　　他干脆利落地拆出了已经陷入狂乱状态的夜叉的电路。
　　“是我们国家的下一代人，打败了你的，唔，小作品。”
　　白吉克也缓过劲来，冷笑一声。
　　“嘁……就这种东西还想打败我们吗？”
　　“这东西还不如你的虚拟偶像呢。”
　　Creator开始原地徘徊，俨然已经失常。
　　“不……我看过你们的所有公开数据，也经过准确的测算！”
　　“夜叉他体内储存的能量绝对可以把你们的体力都耗费干净，进行峰值推演！”
　　“他怎么可能这么轻松的就被你们几个解决掉，难道是我的实验过程出错了吗……”
　　“Creator……你知不知道我们那儿有一句话？”
　　叶一未被卓扬抬了起来，冰冷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Creator。
　　“那句话叫‘人们有信仰，才会有力量。’”
　　“更何况……你不知道C国拍综艺的时候都有剧本的吗？”
　　“我们惠鑫那里的三岁小孩子都不会相信电视上的真人秀是真的了！”
　　Creator冷笑一声，跌坐在地。
　　再也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
　　至死，再也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
　　“收集证据吧。”
　　乔缓见他这副样子，摇了摇头，对三兄弟说道。
　　可就他们拍摄夜叉的情况的时候，一声枪响破空而至。
　　最先反应过来的白吉克挡在乔缓的面前，然后带着一丝错愕缓缓倒在了地上。
　　“小白——”
　　乔缓眼中透出一丝慌乱，连忙把他扶了起来。
　　“C畜！”
　　卓扬的眼底一片血红，迈开长腿就要追上那个持枪逃窜的男人。
　　可还没等卓扬跑出几步，陈夕就带着自己的人马冲入了这座地下实验室当中。
　　Creator当场荣获银镯套餐。
　　可陈夕在看到他枪口还未散尽的烟时，一丝惊慌浮现。
　　“陈姐……我能毕业了吗。”
　　陈夕难掩心中悲怆，轻轻抚摸着白吉克的脸颊。
　　“小白……不，我说什么也不会让你离开的，我们回去，好不好？”
　　“那里不属于我……”
　　白吉克脸色泛着异样的红，用力摇了摇头。
　　“我只想从学校毕业而已，求你了……陈姐。我的毕业评分，一定要是4.0满绩点……”
　　陈夕擦了擦自己眼角的鳄鱼泪，一把拽起还在试图瞒天过海的白吉克的耳朵。
　　“你小子还想跟我演戏呢？跟谁学不好跟乔缓学这套，而且，你这演技也太差劲了吧！”
　　“走，回去继续上表演课！”
　　白吉克被痛的连连求饶，而他胸口处的夜叉的主板也从口袋里掉了出来。
　　“姐……姐别生气！”
　　“我知错了！”
　　……
　　……
　　两天后的沙滩。
　　平静的海面几乎和夜空融为一体。
　　星星在微微波浪上闪跃着，一切静谧，祥和。
　　这个城市似乎一直是夏天。
　　惬意的晚风慢悠悠的略过海面、略过星子的微光、略过了海滩上的细沙和白天孩子堆砌的城堡，最终在一群人的身边停下脚步。
　　他们在海滩上围成月牙形坐着，安静的看向前方。
　　看向他们即将出场的偶像。
　　李勋在帐篷临时搭建的准备区不免有些紧张。
　　他们OSOK已经很久没开过现场演唱了。
　　更何况是距离观众这么近的现场演唱会。
　　舞台事故发生后，他们一边关注着大家的受伤情况，一边联系粉丝们退票的相关事宜。
　　但很多粉丝常年住在国外，对于这场演唱会期待了太久，所以李勋他们和裴大海商量过后，决定临时在海滩上为不愿退票的铁粉们加演一场。
　　没有灯光作秀、没有高级的舞台、甚至音响都是从隔壁广场借来的。
　　有的只是一个偶像团体，和一群不愿离开的粉丝。
　　还有海风。
　　即使没有警戒线，粉丝们也没有一个人越过舞台区，只是平静的等着。
　　只偶尔有两声叫自己爱豆的名字，笑着催促他们快点上场。
　　当然，现场很多粉丝都是OSOK大团粉，更是有不少是为了看助演嘉宾来的。
　　现在其实作为副团的OSOK-X的粉丝比主团还要多，但李勋还是把修四请了过来做助演嘉宾，对于被“抢风头”这件事甘之如饴。
　　可是修四……
　　那次舞台事故后，李勋就不知道修四怎么样了。
　　所有人，包括江人宝和姜吉，甚至陶振霆都疯了，修四完全失联的事虽然他们暂时还能捂得住不让观众知道，可又能捂多久呢？
　　更重要的，修四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晚，陶振霆和姜吉似乎对江人宝讲了很多，此刻却连一直乐观的江人宝都不见了。
　　陈夕前天也只说让他们继续行程，不要担心。
　　不要担心……
　　乔缓、卓扬、叶一未、白吉克……
　　你们真的还好吗？还会回来吗？
　　“李子，该我们了。”胡宾拿着吉他，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想什么呢？”
　　李勋笑着摇了摇头，“感觉就像做了一场梦。”
　　胡宾撩开幕帘，看向半米之隔的粉丝们，眼睛里似乎都有星星，和荧光棒各色的光芒化成了一片星海。
　　他叹了口气：“是啊，就像是一场梦。”
　　然后，他看向李勋，也明白了对方话里的另一层意思。
　　“他们一定会平安的，”胡宾笃定道，“修四向来言出必行。”
　　李勋苦笑：“是啊，他们还欠我们一场助演呢……”
　　黑暗中传出一声低哑的男声：“对诶。”
　　！！！
　　李勋和胡宾立即转头看向声源处。
　　一个高而瘦，几乎和黑夜融为一体的男人走了出来。
　　然后，是一个更高更健壮的男人。
　　然后，是一脸不耐烦的卷发的男人。
　　然后，是少年气满满的红发的男人。
　　李勋一时被震住了。
　　停顿半晌，终于才从心底发出了一阵嚎。
　　“草！你们吓死我了……”
　　剩下的话便再也说不出来了，全部凝结成了一个扎实的拥抱。
　　四人伤痛未愈，浑身都在疼，但谁也没抗拒李勋和胡宾的热情。
　　况且，一点疼痛也让他们更加清醒。
　　这不是梦，真好。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道熟悉的嗓音打破了后台温馨的重逢氛围。
　　“感谢大家聚在星光之下，参加这场‘星光演唱会’，”江人宝在台前报幕，声音微颤，不难听出他心里的紧张，“大家可以挥舞一下手中的荧光棒吗？”
　　粉丝们早已等不及，挥舞了起来。
　　江人宝再也忍不住，还是很不争气的在大家面前哭了出来。
　　这是他一直以来的愿望啊，看着粉丝们的欢呼和发自内心的喜悦。
　　在他身边，一个更加清瘦的身影接过了麦克风。
　　“大家稍安勿躁，本场表演即将开始，”姜吉笑得眉眼弯弯，十分温柔，“如果有怕蚊虫叮咬的观众可以举手，我把驱蚊贴发给大家。”
　　前排，着急的粉丝一边举手一边问道：
　　“请问还有修四的表演吗？”
　　“有啊。”
　　乔缓在后台直接回答道。
　　粉丝们先是愣了片刻，然后欢呼到连身边的海浪都颤抖了起来。
　　这个团，这四个人，一直在给他们惊喜！
　　乔缓穿着简答的白色T恤，背着吉他，就这样简简单单，从从容容地走到了大家面前。
　　粉丝们安静了下来，看向咫尺之隔的青年。
　　“作为本次的助演嘉宾，我们来迟了，不好意思。”
　　“唔，给大家带来的这首歌呢，相信大家都很熟悉了，是我第一次公开露面的时候唱的。”
　　“那时候，我还觉得这首歌只是一首……歌。”
　　“但我在这一年里，遇到了很多朋友。”
　　“可以将性命托付在他们手中的朋友。”
　　乔缓自嘲式的笑笑，看向观众们。
　　“不矫情了，我开始了。”
　　观众屏息凝神。
　　响起的吉他声如月光般融化在夜里，配合乔缓低沉醇厚的声线，悠然飘荡。
　　“消失的光阴散在风里
　　仿佛想不起再面对
　　流浪日子你在伴随
　　有缘再聚”
　　《友情岁月》的开头响起，所有的粉丝便一齐唱了起来。
　　大合唱完全冲淡了歌中淡淡伤感，只剩下重聚的喜悦。
　　“天真的声音已在减退
　　彼此为着目标相距
　　凝望夜空往日是谁
　　领会心中疲累“
　　叶一未、卓扬和白吉克从幕布后走了出来，或高亢或低沉或清亮的嗓音加入了进来，整首歌瞬间有了层次。
　　仿佛四个许久未见的老友重逢。
　　现场观众看着健全的四人，也不免挥洒热泪。
　　四个青年，他们的偶像，就这样一直唱下去吧，多好。
　　歌声就这样清朗的飘了很远、很远。
　　两个穿着风衣的男女站在一旁建筑的天台上，俯瞰着这一切。
　　“你来的还挺快。”陈夕笑着道。
　　“是啊，”乔棠点头，“多亏姓姜的小伙子和他哥哥一直在帮忙跑大使馆和出入境管理处，我的签证才下来的这么快。”
　　“哦…”陈夕又问道，“那修四他们算是成功毕业了吧？之后怎么办？”
　　“这个嘛……”乔棠挠了挠头，“我也不知道。”
　　陈夕想了想，“本来江人宝做了个全球巡演的企划，大概还要半年，要不让他们唱完再说？”
　　乔棠没有回答，视线钉在了四人中，拿着吉他的青年身上。
　　这位青年正看向他身边的三位青年。
　　嘴角却上扬，带着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笑意。
　　“臭小子，对老爹都没这么笑过，”乔棠嘟囔一句，“罢了，盯了他二十年我也累了，我可是要退休的人喽。”
　　然后他伸了个懒腰，又笑了，“这是他的生活，让他们自己选吧，我相信他们能做出最好的决定的。”
　　“好。”陈夕点头，看向乔棠眼角的皱纹，拍了拍他的肩膀，“那我们是不是也要有段时间见不到了？”
　　“是呀，”乔棠背过身，插着兜，挥了挥手，“走了，去和老叶他们打牌去了，他们也马上就降落了。”
　　陈夕诧异：“老叶？”
　　“一未的老爸老妈，还有卓扬的老队长，”乔棠头也不回，“保重。”
　　然后，他就消失在了夜色当中。
　　沙滩上。
　　一曲《友情岁月》唱罢，李勋等人从幕布后面走了出来。
　　OSOK还从没有过八人合体，在场的粉丝更加沸腾了。
　　乔缓见这阵仗也微微愣了一下，按理说他们助演完就该下台了，可李勋却按着他们不让他们走。
　　这……虽然星光演唱会很随意，但这环节并没有安排过啊！
　　李勋结果乔缓的吉他，笑着道：“这首歌，送给你们。不管大家以后都在什么岗位，什么身份，要记住这一年啊。”
　　乔缓呼吸一窒。
　　但李勋没有追问，也没有点破，只是笑着看他，看向修四。
　　然后他又朝台下招招手，“江人宝，姜吉哥，过来一起？”
　　二人也愣了片刻，但在粉丝们的注视之下，还是匆匆跑上台。
　　修四和两位幕后功臣都觉得有些奇怪。
　　李勋要做什么？
　　粉丝们再次安静下来，期待着。
　　李勋轻扫琴弦，琴声如水，缓缓流淌。
　　“人生于世上有几个知己
　　多少友谊能长存
　　今日别离共你双双两握手
　　友谊常在你我心里……”
　　乔缓四人反应过来，随即一笑。
　　这首歌实在是太熟了。
　　然后，他们对视片刻，毫不犹豫的加入。
　　十个人一齐合唱起来。
　　“今天且有暂别
　　他朝也定能聚首
　　纵使不能会面
　　始终也是朋友……”
　　十个人唱的很投入，没有技巧，全是感情。
　　泪点低的如江人宝和胡宾等人，早就哭了。
　　修四和李勋几人也是眼眶微红。
　　这不是他们第一次离别，更不是第一次和“战友”告别。
　　但每次告别都刻骨铭心。
　　粉丝没也受到感染，加入了合唱。
　　一时间，声势浩大起来。
　　这不像是离别，反而更像是……向离别宣战。
　　“说有万里山！
　　隔阻两地遥！
　　不需见面
　　心中也知晓
　　友谊改不了……”
　　如同故事一样，每首歌也总会唱到结尾。
　　台上十人拥抱，是劫后余生，重逢的喜悦，也是今天暂时分别，发自心底的祝福。
　　台下，上百位粉丝们的视线也早已被泪水模糊了，今天，只有他们和自己的偶像一起，享受这个美好的夜晚。
　　追星本该就这样简单纯粹。
　　泪眼朦胧之中，他们看向OSOK，看向修四……看向了他们背后的海面和星空。
　　有些星星挂在天上，熠熠发光。
　　有些星星就在身边，微茫闪亮。


正文完。
　　作者有话说：
　　完结了。
　　感谢陪伴到今天的读者，在写这本书之前从未想过会有这么多人关注，一点一点追到现在，陪着修四和我度过了三个月的时间。
　　别无他言，只是感谢，祝各位也平安快乐，有三两好友共度良夜。
　　——
　　以及，大家如果愿意的话可以收藏一下作者哈，然后《我的妖怪朋友今天红了吗？》也快开了，应该也是一个温暖的文，希望大家能喜欢。
　　最后一首歌是《友谊之光》，里面有句歌词是“今天且有暂别，他朝也定能聚首”，我们很快也会再见啦~
　　——
　　感谢在2022-08-09 21:03:17~2022-08-10 21:13: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卜宁暴跳如雷 30瓶；谁是套路王、阿黎、弥玥 20瓶；园砸 10瓶；步月花阴 5瓶；途余 3瓶；春骨 2瓶；29365256、一顾千年、房子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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