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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千金考公上岸后红炸了
　　作者: 桑微
　　简介:
　　苏甜穿成了爽文里被亲生父母嫌弃，被假千金全方位碾压，结局凄凉悲惨的真千金。
　　系统：【虽然你现在被全网黑，但没关系。只要按我说的剧情走，你就可以扭转命运，走上人生巅峰。】
　　苏甜挠挠头：“可是我别无所长。”
　　【没关系，听我的！第一步，在千万人之中脱颖而出，开启远大事业！】
　　苏甜略一沉思，点点头。
　　然后点进全国公务员考试官网，报名成功。
　　系统：？？
　　——我是喊你去选秀！
　　系统忍耐：【第二步，投其所好，让你的亲生父母觉得你是他们的好女儿！】
　　苏甜说没问题，天天去泡图书馆。
　　系统以为她终于开窍，等她和亲生父母撞上时，怀里掉出来的却是——写满密密麻麻笔记的申论和行测。
　　系统：？？？
　　——我是让你学拍马屁！
　　系统崩溃：【第三步！假千金参加家宴，请你鹤立鸡群，独自美丽！】
　　苏甜再次点头，埋头钻进衣帽间。
　　系统正欣慰欲泣，苏甜穿着件军大衣一样厚的羽绒服揣着手走出来，挥手和宴会厅里争奇斗艳的名流告辞：“工作忙，慰问社区去了啊，你们慢慢吃，别客气。”
　　系统：？？？？
　　我这是找了个什么人啊？？
　　直到后来，苏甜在一次助农直播中露脸爆红，朴素不掩美貌，认真透着博学，引经据典博古通今，文化的香气让人着迷。
　　无数网友纷纷表示：果然最漂亮最优秀的女孩子都上交国家了！！呜呜呜！
　　苏甜一夜爆红，亲生父母天天把苏甜有多优秀挂在嘴边，假千金成了透明人。
　　系统傻眼。
　　它这才知道，随手拐的这个别无所长的宿主，踏马的是当年闻名全国的状元……参加答题比赛能从年初站到年末的战神！
　　=推基友超好看幻言《超能经纪人》by昼夜疾驰=
　　文案：尤逸思，末世特工。
　　精通开飞机、坦克漂移、拆弹和格斗，冷酷无情，相当敬业。
　　一次任务中，她意外穿成了一本娱乐圈文里的经纪人。
　　……接手了老板跑路，即将倒闭的娱乐公司，和全公司所有的刺头。
　　尤逸思捏着手上三个不停震动来电的手机，花了三秒接受了处境。
　　面无表情抬头，放进兜里。
　　然后打开窗，发射锚枪固定，闪身从三十楼索降直下——
　　去公司上班。
　　-
　　艺人A，因为接他的保姆车比对家差，跟经纪人闹脾气，大声嚷嚷：“你怎么不开直升飞机来接我！？”
　　谁料那头尤逸思语气略显疑惑：“你确定需要吗？”
　　挂了电话，红毯那边还在撕逼，
　　过了会儿地面扬起沙尘，轰隆隆天上开来一架直升机——
　　尤逸思板着脸，一身职业装，套着防撞帽，单手吊着直升机来到现场，长腿一伸跳下来，冷静说：“走。”
　　艺人&对家：？？？！…………！？？
　　艺人B，参加军训综艺，矫情做作偷懒被观众骂。
　　尤逸思教育她，她翻白眼：“站着说话不腰疼，你能做到我就能做到！”
　　尤逸思一想也是，换位思考，平静点头：“好。”
　　第二天——艺人就傻眼看见尤逸思站在队伍里。
　　练枪，尤逸思反手打出一连排十环。
　　速降，尤逸思二十楼起步完美落地。
　　负重跑，一群人拖拖拉拉呼天抢地，镜头中，尤逸思背着包风一般路过，大步越野二十公里，路上甚至超车了一队正在训练的懵逼教官。
　　参观坦克，尤逸思……尤逸思他妈的开着坦克来了个漂移！！！漂移！！！
　　尤逸思从车顶跳下后，利落解着头盔抬抬下巴：“该你了。”
　　艺人B：？？？我他妈的做得到个鬼啊！！
　　艺人C，开演唱会前十分钟，死活要在场馆上空挂自己的巨帅海报。
　　正闹得不可开交不肯上台，尤逸思面无表情大步走来，分开人群，肩上扛起一架射锚枪。
　　唰一下，带着他的海报钉死在舞台上方。
　　艺人C后背贴墙：………、、姐，你好好说，我害怕……
　　-
　　在尤逸思的敬业工作下，她的艺人终于崩溃了。
　　——我那铁面无私冷酷无情的经纪人是超人吗？？？？
　　即将倒闭的公司在她的努力下，也扶大厦于将倾。
　　她们公司成了全娱乐圈唯一一个艺人不敢作妖的公司，所有艺人都一心向上，成了业内羡慕不已的敬业劳模天团。
　　事后有人采访：“请问尤总，你培训艺人有什么经验吗？”
　　尤逸思想了想，随和地点点头：“理解他们所有奇怪但合理的要求，给予他们支持。”
　　观众&艺人们：“……”
　　-
　　后来，台下有神秘经纪人镇守的票卖得比天王演唱会还贵。观众们连明星都不想看了，就想看台下守着的那个经纪人今天又要做出什么骚操作……
　　尤逸思，一夜爆火，永远的神。
　　网友们坚称她是国家神秘力量，藏不住了……
　　内容标签： 打脸 系统 爽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苏甜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爽文的尽头是编制！
　　立意：保持本心，坚持为人民服务
　　VIP强推奖章：学神苏甜忽遭变故，穿到对她充满恶意的世界，但她一心考公上岸，为人民服务，一步步从村、镇到县、市，利用自己所学知识带领当地百姓们脱贫致富。在这个过程中，她不仅获得了人们的爱戴，也帮助自己和家人走出了困境，最后甚至发现整个世界的真相，因此有了更弥足珍贵的收获……本文行文流畅，语言自然，爽点频出，读之酣畅淋漓，仿佛走近基层，亲眼看到那里的劳动人民，心情随他们所面临的困难和最终丰收的喜悦而跌宕起伏，而主角的坚韧品行和渊博知识，也能带读者领略到这个世界的真实与美好。


第1章 
　　“目前，备受关注的亿万富翁寻女事件有了新的突破。”
　　“历经几番波折，我们找到了苏氏真正的千金。可惜的是……”
　　记者在镜头前欲言又止。
　　忽然，伸过来一只粗糙的手。
　　画面被掰动，一张笑起来露出黄牙的大饼脸出现在大家面前。
　　“你们好，我是苏甜的养母。首先，我很高兴甜甜这孩子能和亲生父母团聚，但我同时也非常抱歉，是我没把甜甜教育好……”
　　接下来的十分钟里，苏甜的养母张金花委屈十足地说起这些年为了养大苏甜吃过多少苦，又开始声泪俱下地控诉起苏甜。
　　叛逆嚣张、顶撞长辈、败家虚荣、懒惰啃老，听说自己亲生父母是亿万富翁就迫不及待和养父母断绝关系，声称再不来往。
　　最后，张金花眼圈红着说：“我知道，我们比不上苏家一根头发丝儿，但这么多年的亲情，我哪里舍得啊……”
　　网友们的弹幕在眼前飞快刷着——
　　【这个苏甜长歪得太厉害了吧？这种女儿找回来有什么用？】
　　【真没良心！这么爱慕虚荣！苏家别要她了吧！】
　　【心疼苏甜养母，把这样的女儿养大真不容易，太糟心了。】
　　张金花抹了下眼角，接着道：“今天就先说到这里，我得去给甜甜做饭了。如果大家想知道后续，可以关注我的视频账号@苏甜养母，我有空就会继续直播。”
　　“……”
　　客厅里，张金花关上镜头，看着自己账号粉丝数唰唰唰地往上跳，她笑得合不拢嘴，问身边站着的西装男，“这样就可以赚几万块钱了？”
　　“还不止。”西装男微笑表示，“你和我们公司合作，以后赚的钱只多不少。”
　　张金花两眼放光，立刻点头，手里攥着西装男给她的那张发言稿，“没问题，下次说什么？我早点儿背好。”
　　和客厅一墙之隔的杂物间，是苏甜的房间。
　　一张小单人床紧贴着墙的两边，颜色老旧的墙皮，昏黄的灯光，一块门后的空地砖，组成了这个房间的全部。
　　苏甜坐在床头，正面无表情盯着手机，屏幕的光打在她脸上，显得有点渗人。
　　系统小心地问：“宿主？哈喽？你还在吗？”
　　它把骂苏甜的弹幕一条条挑出来——
　　【苏甜怎么不被人贩子拐卖，打断手脚，死了算了？也比她现在活着祸害两个家庭好啊！】
　　【就是就是！她劣迹斑斑，又贪财又不孝顺，凭什么回苏家过那么有钱的生活？】
　　【苏甜求你要点脸！】
　　【苏甜要是没有报应，我倒立吃键盘！】
　　【……】
　　见苏甜还没什么反应，系统只好继续加把劲儿。
　　“宿主，你现在应该明白你的处境了吧？”
　　“你穿书了！”
　　“好消息是，你穿成了爽文里即将开始逆袭打脸的真千金！”
　　“坏消息是，张金花说你的那些事情并不是凭空捏造，你这个角色本身就是那么坏！根本洗不白！”
　　“好消息是，你只要按我说的剧情走，就可以扭转命运，走上人生巅峰。”
　　“坏消息是，现状非常糟糕，你必须抓紧时间，不然……”
　　终于，苏甜动了动，她点头表示，“我知道了。”
　　系统大喜，和苏甜对上眼，“宿主，那我们现在就去——”
　　苏甜：“吃点东西吧？”
　　系统：“做个任务吧？”
　　一人一统异口同声说出五个字，然后气氛一滞，陷入诡异的尴尬：“……”
　　这时，忽然门被粗鲁地拍响，“吃饭了。”
　　力气之大，墙皮都跟着在震。
　　苏甜朝系统示意，“看，剧情来了。”
　　系统：……？我们俩之间是谁对剧情有什么误解吗？
　　餐厅里三菜一汤都摆好了，张金花今天心情很不错，家里的瘟神即将送走，还能大赚一笔，所以家里难得做了大餐，有红烧肉、爆炒牛蛙，还有饭后水果。
　　苏甜安静坐好，刚刚在杂物间里，系统已经把苏甜这个角色所有的记忆传过来。
　　三岁时，苏甜被拐卖。
　　六岁时，苏甜在公园从买家手里跑出，又被张金花夫妻捡回家。
　　张金花和丈夫苏永强都是打工的普通人，没什么钱，日子也过得拮据，还有个亲生儿子苏力，和苏甜年纪差不多。
　　本来是想把苏甜当童养媳的，但随着苏甜长大，除了一张脸一无是处，养父母也对她日渐厌恶。
　　饭桌上，荤菜都放在苏甜够不着的地方，张金花把平时舍不得做的红烧肉使劲儿往苏力碗里夹。
　　“儿子，多吃点。”
　　“多吃点才有力气准备考试。”
　　“咱不着急啊，公考前年去年没考上都没关系，咱今年接着考！”
　　“明天想吃什么大餐，妈妈给你做。刚刚妈可挣了一千块呢！
　　苏力忽然扒饭的动作一顿，声音加重，“妈！这肉里夹了一只苍蝇！老和你说注意卫生注意卫生，你怎么还是那么不小心啊？！”
　　张金花一愣，用筷子扒拉着嘀咕道：“什么苍蝇啊？这就是锅灰，黑了点而已，你肯定看错了。”
　　但她还是飞快夹了一只爆炒牛蛙放到苏力碗里，“喏，吃这个，咱们今天生活改善得好吧？”
　　一边说，张金花一边拍掉苏甜的筷子，嫌弃之情溢于言表，“你夹什么牛蛙？不知道让给你哥哥吃吗？你吃简直就是浪费。”
　　“苏甜，你说说你对这个家有什么用？人家毕业都是进公司上班，你倒好，毕业就失业，每天吃家里的用家里的，你好意思吗你？”
　　“要不是你命好，亲生父母那么有钱，我看你怎么活下去！”
　　张金花酸得牙都快掉了，尤其想到苏甜的亲生父母很快要来接她，去苏家过吃香喝辣的有钱生活，她就总是忍不住想……
　　凭什么？这个死丫头凭什么？张金花越想越气。
　　苏甜本来就对张金花做的这些菜不感兴趣，索性放下筷子，瞟一眼正把牛蛙往嘴里放的苏力，清清嗓子好心告诉他。
　　“牛蛙是含寄生虫最多的动物之一，虽然煮熟了，但也只是烧死了里面的寄生虫，它们的尸体仍然留在肉里。”
　　“……”苏力正咬着牛蛙的小腿，顿时一阵反胃。
　　张金花脸色骤然难看，剜了苏甜一眼，“你瞎说什么呢你？”
　　“儿子，喝口这个，高级营养品，今天那个视频公司的人提过来的。”张金花起身打开冰箱，炫耀似的拿出她开饭前泡好的牛奶，“听说是什么牛初乳做的，可好了，你多喝点补补脑子。”
　　苏甜一言难尽，“实际上，奶牛的初乳激素和细菌含量都很高，并不建议食用。”
　　刚喝了一口的苏力忽然想吐，并且觉得浑身都长细菌了一样的难受。
　　“妈！”苏力皱起眉。
　　“苏甜！你发什么疯？！”张金花只好狠狠瞪苏甜，顺便好声好语哄苏力，“儿子，没事没事，妈给你削了菠萝，吃菠萝总没事吧？”
　　苏甜以为在问自己，她略想了想，然后认真说道：“菠萝中含有菠萝蛋白酶，会破坏牙龈和口腔粘膜等结构，所以你吃菠萝的时候，菠萝也在吃你。”
　　“我不吃了！”苏力起身把椅子一踢冲进自己的房间里，门甩得震天响。
　　张金花心疼宝贝儿子，气得胸口起伏，“苏甜，你今天特别能耐是吧？！”
　　以前苏甜还只是一般的叛逆顶嘴气人，今天却是格外气人！
　　气得张金花连反驳都不知道怎么下嘴。
　　苏甜却莫名其妙地看着她，还看似非常关心平和地叮嘱，“你不要这么激动，人的心脏一辈子大概只跳四十亿次，跳一次少一次。”
　　话说完，张金花胸口起伏得更厉害了。
　　系统在苏甜耳边喊救命，“宿主，您别说了！”
　　苏甜不解，“难道有哪个知识点我说错了吗？”
　　系统：……好像，没有，哪里不对。
　　“但她会报复您的！您刚刚在打她脸啊！”
　　“她不会的。”苏甜摇摇头，“传播知识的事情，怎么能说打脸呢？”
　　系统抽搐两下，竟无力反驳。
　　然而，报复来得如此之快。
　　因为传播知识而没吃饭的苏甜点了一百多块钱外卖，刚送到家，张金花就转头把这事告诉了西装男。
　　还拍下饭桌上剩了大半的饭菜以及苏甜取外卖的背影和外卖单。
　　很快，网上又有了新一波的舆论。
　　【养父母挣钱那么辛苦，苏甜还浪费钱点这么贵的外卖！真的太不懂事了！】
　　【这还没回苏家呢，就开始摆千金小姐的谱了？这么好的菜都不吃了？】
　　【苏甜脑子到底是什么做的？全进了水？】
　　【看到苏甜就犯恶心，白瞎了那么好看一张脸，这什么草包恶毒千金啊！】
　　【……】
　　系统痛心疾首地摆出一条条评论给苏甜看。
　　“您看看，黑评越来越多了！”
　　它快要昏厥过去，感受到未来的艰难。
　　“宿主，您以后一定要听我的，好好完成剧情，这样才能走上人生巅峰啊！”系统再次语重心长地劝。
　　这回吃饱喝足的苏甜似乎终于听进去了它的建议，开始认真思索起来。
　　半晌后，她挠挠头，无奈地说：“可我似乎别无所长。”
　　“这没关系！”系统激动地大声说，“听我的！咱们第一步就是要在千万人之中脱颖而出，开启远大事业！”
　　苏甜想了想，点头道：“没问题。”
　　系统看到苏甜沉思过后拿起手机似乎点进了什么网站注册登记报名，更是大喜。
　　看来这宿主在大方向上还是很听话的！
　　系统大声：“从千万人之中脱颖而出！”
　　嗯，千万人！苏甜数了数网站里显示的全国报名总人数，个十百千万……完全没问题！
　　系统得到苏甜肯定，更加兴奋更大声，“开启远大事业！”
　　苏甜看了看自己选择的事业，的确很远大！她满意地点头肯定。
　　系统看着她乖巧懂事的样子，欣慰无比。
　　“好了。”随着苏甜完成报名，系统心想，稳了！
　　可刚高兴没过三秒，它这才看清楚了苏甜报名的那个网站上一行大字——
　　【国家公务员考试报名网站】
　　系统：……？？？？？
　　苏甜看着它呆滞的样子，“有什么问题吗？”
　　系统似乎刚被闪电击中，整个统都有点麻木呆滞，“你报、报的什么？”
　　苏甜指指网站右上角的总计报名人数，以及那一行硕大的“为人民服务”红彤彤的大字。
　　“从千万人里脱颖而出，开启远大事业，这难道不是？”
　　网站屏幕里的光映着她认真的眼神，红得不能再红。
　　系统噤声，的确有千万人，的确没有比这更远大的事业……它敢反驳？
　　它无声沉默，默默擦泪，泪洒长空。
　　不得不点头肯定，“没毛病。”
　　——可我踏马是喊你去选秀啊！！！
　　作者有话说：
　　关于吃饭那段的寄生虫、初乳、菠萝知识都来源网络。
　　现代架空！现实中：考公网站页面不会显示总人数，相关公考培训网站会实时统计每个岗位的人数。
　　文中前期配角、网友都会受到降智光环影响，后文会解释，拍拍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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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档文《在恋综成为真养鱼达人》求收藏~
　　文案：乔奈玉刚死，就被拉入穿书管理局干活——
　　【鉴于你生前的出色贡献，破格将你提拔成穿书管理局员工，接下来你面临一个艰巨的任务：在恋综里成为养鱼达人！】
　　乔奈玉一口答应：“养鱼？我的老本行了，小菜一碟。”
　　管理局老员工再三确认：“这个恋综任务很难，里面男嘉宾个个不是好惹的，几个老员工进去都翻车了，你确定你可以？”
　　乔奈玉拍拍胸脯，“放心，我是养鱼专家！”
　　于是，穿书管理局就这么放心地让乔奈玉穿书了。
　　快到大结局时，穿书管理局派人来检查任务完成情况。
　　海产大亨一号男嘉宾亦步亦趋跟在乔奈玉身后，一脸舔狗小学生模样。
　　穿书管理局来人：太好了！她居然真拿下了冰山霸总！
　　谁知一号反手掏出笔记本，虔诚地向乔奈玉请教起珍稀鱼种的养殖方法。
　　……？？？
　　天才科学家二号男嘉宾把唯一的约会邀请用在乔奈玉身上，在浪漫的摩天轮餐厅。
　　穿书管理局来人：！孤傲天才竟然也出动出击！干得不错！
　　没成想两人在摩天轮上进行了一场长达两小时的学术battle，最后二号甘拜下风。
　　…………？？？
　　本该阴阳怪气的一众女嘉宾正围着乔奈玉吹彩虹屁。
　　……但只是为了给朋友要几张海洋馆门票？
　　穿书管理局派来的人集体陷入沉思：“……？”
　　“我们没、没搞错地方吧？这里不应该是恋综别墅？”
　　“多了一间这么大的海洋馆是怎么回事？”
　　乔奈玉扶了扶馆长帽子，看着他们也愣住了，“不是你们让我养鱼吗？我不仅养了，养的都还是濒危物种呢！”
　　………………
　　穿书管理局以为的养鱼：同时勾搭几位天之骄子男嘉宾、让他们为她疯狂修罗场、引爆观众话题，拥有鱼塘后全身而退
　　乔奈玉以为的养鱼：养各种品类的鱼、每天观测水箱温度鱼群状况、顺便在恋综里薅节目组作为养鱼经费、让天之骄子男嘉宾给自己打下手、拥有一间海洋馆并成为馆长
　　……还一不小心就爆火了，恋综变成了收视率最高的海洋知识科普节目（？），连国家都出面建了海洋馆请她坐镇！
　　穿书管理局的工作人员在风中错落，调出乔奈玉的资料一看才发现。
　　神tm养鱼专家，人家职业学名踏马叫水产学专家！
　　而乔奈玉生前的出色贡献，居然是凭一己之力挽救无数濒危鱼类……曾被世人公认崇拜的海洋之母！！！


第2章 
　　“什么？苏甜也报名考公了？！”张金花听到这个消息，嘴巴张得比鸭蛋还大。
　　苏力无语地点头，“她把我的行测试卷都拿走了，说是要刷题试试。”
　　张金花忍不住嗤笑，“刷题？她能看懂那些题目吗？我看她是找到有钱爸妈就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
　　苏力抿抿唇，很享受这种拉踩带来的优越感。
　　张金花看了眼银行卡里扣掉的一百块报名费，心疼地嘀咕一句，“没良心的白眼狼，就知道浪费钱。”
　　在张金花看来，苏甜成绩一直倒数，怎么考得上那金饭碗嘛。
　　连苏力都考了两年还没上岸，她这死丫头还敢痴心妄想？
　　这么一想，张金花忽然神神叨叨，“不对儿子，苏甜绝对有其他目的！”
　　“妈，你多想了。”苏力觉得张金花反应过度了，他按住张金花躁动的手，“她顶多就是想学我。她从小就是学人精，你还不知道么？”
　　“可能是有这个原因。”张金花若有所思。
　　看着苏力优哉游哉躺在沙发上翘起脚打开电视，张金花眼皮一跳，回过味来，“儿子，她这是要害你啊！她把你的行测试卷拿走，你不就没题刷了？”
　　这个时间点，苏力应该在房间里奋笔疾书，而不是躺平看剧才对。
　　张金花就说哪不对呢。
　　她挽起袖子，皱眉要去敲苏甜的门，“这个死丫头，要是耽误了你考公，我和她没完！”
　　“算了妈。”苏力早不想做那些烦人的题目了，他好不容易找到借口放松一会儿，拦住张金花，不太耐烦道，“她爸妈过几天就来接她了，你就忍这么几天，别吵得我头疼。”
　　“那你的行测试卷没了，你怎么准备考试啊？”张金花一脸关心着急。
　　“没事。”苏力想起那套试卷，露出等着看笑话的神情，“她不是想刷题吗？那就让她刷呗。”
　　那套试卷非常难，苏力考公考了两年，做过的题成千上万，但刷这套试卷仍然只能勉强刷到六十分。
　　他估计苏甜，连题目都看不懂。
　　既然她不自量力，不知天高地厚，那就让她狠狠摔个跟头。
　　让她明白这考公可不是交了报名费就谁都可以考的。
　　……
　　“她要考公？”苏勇强从工厂回来，听说苏甜报名考公的消息，表情一言难尽。
　　“可不是。”张金花挑挑眉梢，从厨房走出来，取下围裙，叫苏力开饭。
　　今天仍然是三菜一汤，有荤有素，伙食改善很多，张金花待会儿晚上又要直播，光是想想能赚多少就眉开眼笑的，买起菜来也比之前大方许多。
　　“苏甜，吃饭了。”苏力随手敲了敲苏甜的门，里面却没传来任何动静。
　　“懒得叫她了，我们先吃吧。”张金花摆好碗筷，嫌弃地瞥一眼杂物间紧闭的房门，轻哼一声，“她拿了你的行测试卷就再也没出来。”
　　“估计是不会做，没脸出来见人了。”苏力早就猜到会是这样，幸灾乐祸地嚼着肉，“那试卷难得很，她能做出来才怪，我都只能打六十分。”
　　“哟，那么难啊？”张金花满脸骄傲，给苏力夹了一只大鸡腿，“得亏我儿子优秀，这脑袋瓜子就是灵光。”
　　苏勇强与有荣焉地附和，“那当然，也不看看是谁的种。不过话说回来，苏甜怎么忽然要考公？”
　　张金花翻个白眼，“眼红咱们力力呗。”
　　他们天天在饭桌上鼓励苏力好好学习，只怕苏甜早就对金饭碗的种种好处动了心。
　　“看力力考公就跟着考公，她也不怕让人笑掉大牙。”张金花说着说着，忽然动作一顿，“你们说，我要是把苏甜考公的消息发到网上去，大家会怎么说？”
　　苏力耸耸肩，“说她故意找噱头博眼球，说她自不量力呗。”
　　张金花眼睛亮了亮，“那敢情好啊，视频公司的人说了，只要有噱头就有流量，有流量就有钱赚！”
　　说到这里，张金花连饭都不吃了，立马给视频公司的人打电话。
　　……
　　杂物间里。
　　苏力想象中苏甜正在抓耳挠腮写试卷的场景并不存在。
　　相反，苏甜刚醒来，她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睡饱的状态十分惬意。
　　系统都快急烂了，“宿主，您怎么直接就睡了啊？”
　　苏甜把行测试卷摊平，慢条斯理回答，“疲劳会影响人类的反应和智商。”
　　所以苏甜有个习惯，做题前必须保证睡眠充足。
　　“……”系统语塞，“可是宿主，天要塌了啊！”
　　它哭唧唧把网上引发的新一波舆论放给她看。
　　就在五分钟前，张金花开直播把苏甜报名考公的消息放了出去，网友们评论又炸了——
　　【苏甜要考公？又想出新的博眼球方式了？她是想红想疯了吗？】
　　【像她这种爱慕虚荣的坏女人也能考公？这不是恶心人吗？】
　　【建议有关部门取消苏甜的公考资格！她不配！】
　　【什么配不配的，以苏甜从小到大全班倒数的成绩，就是把书给她翻都考不上，就当笑话看好了。】
　　【我就是说，你们激动什么？要是苏甜能考上，我给大家直播把键盘吃了！】
　　苏甜紧紧皱眉。
　　系统大喜，她终于知道着急了？！
　　“宿主，看到这些心里不好受吧？”
　　“的确挺难受的。”苏甜点头承认。
　　系统更加庆幸她还没到“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地步，于是劝道：“宿主，您也别太难受，现在事情还——”
　　谁知苏甜没等它话说完，已经指着其中一条弹幕说：“你看，这个人居然要吃键盘。据科学统计，键盘里的细菌比马桶还多。”
　　她皱眉嫌弃，“好脏。”
　　系统：……？人家只是比喻！比喻而已！
　　更何况，您这考不考上还不一定呢！。
　　考公就等于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哪那么容易。
　　“宿主，要不咱别考了吧？”系统谆谆善诱，“这些人骂得多难听啊，您犯不着招这些骂啊。再说了，我们可以节省下来这些时间，快点走完剧情，等到了那时候，您想干嘛就能干嘛，我绝不拦你！”
　　苏甜板着小脸，郑重地拒绝，“需要帮助的人民不能等，摆在群众现实生活中亟需解决的切实困难不能等，实现维护广大人民根本利益不能等。”
　　系统：……？你搁这写申论呢？
　　它观察了一会儿苏甜的表情，“宿主，您玩真的？”系统懵了。
　　“为人民服务的事，怎么是‘玩’。”苏甜口吻不满地教育它。
　　随后，她皱皱鼻子，“再说，我不是按你说的走剧情了吗？从千万人中脱颖而出，开启远大事业，哪个不是按你说的做。”
　　“所以，你也不要阻止我完成遗愿。”
　　系统：……遗愿？！
　　它忽然想起来，当初把苏甜随手拐来时，她好像是死在了去考公的路上，车祸，人当场就没了。
　　淦！
　　“你的遗愿就是考公？”
　　“考公只是手段。”苏甜瞥它一眼，拿起手中的笔，“我的遗愿是，为人民服务。”
　　系统：……
　　得，您清高您了不起。为人民服务的事儿咱惹不起。
　　它深吸一口气点烟，决定放任看起来胸有成竹的苏甜去撞撞南墙，等她被现实毒打后，就会乖乖听它的了。
　　……
　　省会，宽敞明亮的办公室里，穿着笔挺中山装的男人坐得端正，双目迥然有神，一脸威严肃穆地盯着手中的平板。
　　“这个苏甜，真报名考公了？”
　　站着的年轻干部提着公文包，恭敬地颔首回道：“是的张处，我刚刚打电话去查了，她的确报了名，连报名费都交了。”
　　张森远按着眉心，有点头疼。
　　苏甜父母寻女这件事闹得很大，亿万富翁的财力惊人，为了找回被拐卖的女儿，苏家帮助有关部门连根拔出过好多波人贩子团伙窝点。
　　张森远就是将这些案件在社会上公开的主要负责人，因此对这条线非常熟悉。
　　只是他没想到，最后千辛万苦找到的苏甜是这个样子。
　　张森远和苏甜亲生父母打过很多次交道，因此对苏甜也就比普通网友们更失望。
　　她完全没有继承苏家的优良基因，实在太可惜了。
　　“张处，网友们都吵着闹着要求取消苏甜的公考资格。”年轻干部盯着网上舆论，小声询问。
　　“不能取消。”张森远摆手，“公考最大的公平在于，它给每个人同样的机会。”
　　如果她不符合人民的要求，违背录取制度，不用取消她的资格，照样无法通过。
　　公考四大关，每一关都不是好过的。
　　……
　　杂物间内，苏甜刚吃完外卖，摊开行测试卷终于开始做题。
　　门外，张金花气急败坏的声音刺耳地传进来。
　　“苏甜！你又花这么多钱点外卖！”
　　“家里有饭你不吃，你怎么想的？”
　　张金花把门拍得嚯嚯响。
　　苏甜正在读题，“声音、噪音……”
　　张金花在外面更生气了，“苏甜，你敢骂我？”
　　苏甜有些讶异地抬头看一眼：“我骂你了吗？我在做题。”
　　张金花不信，她明明听到苏甜在说她制造噪音什么的，太气人了！
　　苏甜埋头在试卷上唰唰写下一个答案。
　　系统默默举手：……我证明，她真的在做题，不是在骂人。
　　【声音：噪音：废气】类比推理【天灾：地震：海啸】
　　虽然系统不懂苏甜是怎么一秒钟选出这个答案的，这之间到底有什么逻辑它想破脑袋都想不明白……
　　门外，张金花已经被苏甜装聋作哑的反应气笑，“苏甜，你别装了，那些题你能看懂吗？还做题？赶紧出来！”
　　苏甜不受影响地读题，“两桶完全一样的化学试剂，分别用掉总量的25%和60%后，剩下的连桶分别重80千克和48.5千克。问桶的重量为多少千克?”
　　系统：……别读了，每个字听起来都懂，加起来让它思考却只会产生对统生的怀疑——
　　它是谁？它在哪？
　　苏甜却连草稿纸都不用就已经写下答案，她有些诧异，“她对这套试卷有什么误解？这些题里没有生僻字，谁会看不懂？”
　　系统：……？要不你直接报我身份证号码？
　　张金花没听到苏甜的小声疑惑，以为自己踩中苏甜痛点，更得意洋洋地炫耀，“我们家苏力就和你不一样了，他这套试卷可是能做出六十分的。”
　　苏甜的眼神更加难以形容。
　　她没说话，继续埋头做题，瞟完题干就唰唰唰写出答案。
　　“！！！”系统越想越觉得苏甜刚刚只是因为不会做在瞎蒙选择题答案！
　　这么难的题呢，她怎么可能一秒一个！
　　它决定还是维护一下宿主可怜的自尊心。
　　“您不要觉得受打击，这是您第一次做行测试卷嘛，所以——”
　　话没说完，系统看到苏甜对完答案后给自己打上的分数。
　　它震了震，又震了震，怀疑统生，“八、八十分？！”
　　系统的触角感应器摸摸答题卡，又摸摸正确答案簿，确定苏甜真的拿了八十分。
　　“宿主，您……怎么做的？”系统开始担心自己能不能等到苏甜考公失败备受打击的那一天了。
　　苏甜一脸不解，并且觉得系统的震撼诧异很没来由，“这不就是小学语文加小学奥数？”
　　门外，张金花还在吹嘘苏力有多优秀，考这个六十分有多不容易。
　　苏甜合上试卷，语气沉重，“原来苏力会把牛初乳当高级营养品，吃菠萝吃到嘴巴出血是有原因的。”
　　“……”系统总算明白苏甜之前那难以形容的眼神是什么意思。
　　合着她是觉得题目太容易，在同情苏力堪忧的智商啊！！！
　　作者有话说：
　　奇怪的冷知识、行测题目来源网络。。


第3章 
　　“苏氏集团老总苏义明今天携妻归国，直接前往B市，看来是要亲自去接女儿苏甜回家了。”手机里，直播间的主播蹲守在机场门口，拍到苏氏集团加长款林肯的尾灯。
　　张金花起了个大早，一直关注着直播间，颇为紧张地捏着身边丈夫苏勇强的胳膊，“来了来了，他们要来了。”
　　“来就来，你这么紧张干嘛？”苏勇强掏掏耳朵，有些奇怪。
　　张金花当然不好说她怕他们责怪她没有教育好苏甜。
　　她忐忑地转转眼珠子，“你说，他们那么有钱，不知道会给我们多少抚养金啊？”
　　毕竟养了苏甜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张金花的语气里虽然紧张，又含着即将发财的期待和喜悦。
　　然而让她失望的是，苏义明夫妻进门后，只字未提感谢酬劳的事。
　　因为按视频公司的要求，她正开着直播，所以不好直接开口要钱，免得崩坏自己“善良养母”的人设。
　　幸好全网都在关注亿万富翁认女全过程，直播间里攀升的人数让张金花心里安慰不少。
　　她端出高档水果，摆在茶几上热情待客，又引来网友们一波好评。
　　【苏甜的养母虽然穷，但人是真善良。】
　　【看苏甜心安理得坐在沙发上那大爷样，还直接伸手拿车厘子吃呢，也不说搭把手。】
　　【苏甜懒惰好吃，咱不是早知道了吗？别说了，快看苏义明都快哭了。】
　　亿万富翁脆弱煽情的一面并不常见，这也是今天直播间人满为患的原因之一。
　　苏义明在商场上叱咤风云，但同时也是一位失去女儿的伤心父亲。
　　多年辗转波折，终于找到亲生女儿，他一见到苏甜眼圈就泛了红，妻子陈春秀也在他身侧悄悄抹眼角。
　　“甜甜，你受苦了。”苏义明掏出一张卡，“这里面有一百万，你先拿着用，跟爸妈回家后，需要什么你随时说。”
　　一旁张金花看直了眼，她连忙伸手去接，“甜甜，快叫爸妈啊。”
　　网友们的评论也因为苏明义随手给出的一百万炸了锅——
　　【这就是有钱人的世界吗？格局打开了！】
　　【爸！！！妈！！！你们是不是还有一个失散多年的儿子！！你们快看，我在这里！！】
　　【……】
　　苏甜已经抢先张金花一步，接过苏义明给的银行卡，语气流畅自然，“谢谢爸妈。”
　　张金花眼看一百万从自己指尖擦过，心疼得皱起眉。
　　落在网友们眼里，却以为她又被苏甜伤到了心，于是夹杂着嫉妒的声讨更加激烈。
　　【苏甜真行，认有钱爹认得真快。】
　　【听说她知道自己不是亲生的，就再也不喊养父母爸妈了，这种白眼狼真不知道苏家认回去干嘛。】
　　【如果苏义明没钱，你们说苏甜……】
　　弹幕正滚动着，苏甜忽然把银行卡递给苏义明，“这个我不要。”
　　话音落下，刷个不停的弹幕直接出现空白停滞。
　　再然后，是满屏问号。
　　【？？？】
　　【？？？？？】
　　【一百万说不要就不要？】
　　【苏甜这视金钱如粪土的语气和眼神是什么鬼，我的网出问题了？？？】
　　不等大家诧异几秒，苏甜又一脸平淡来了句，“我想要现金。”
　　正拿着女儿还回来的银行卡百感交集的老父亲·苏义明：？
　　弹幕上满屏的问号更多。
　　【这是什么反转？苏甜，你真会玩。】
　　【从她报名考公那会儿就知道她最会博眼球了，一来一回把我们耍得团团转！】
　　【那可是一百万诶！怎么可能轻易还回去！人家只是嫌银行卡不够现金气派而已！】
　　【她要一百万现金干什么？枕着睡觉？】
　　【苏甜果然贪慕虚荣，她爱钱应该就像狗改不了吃屎那样吧，真恶心，呸！】
　　被苏甜这样一来一回，骂她的网友们比之前更多，也更起劲儿。
　　所以滚动得非常快的弹幕里，那条维护苏甜的弹幕也像泥牛入海，根本没几个人看见——
　　【苏甜只是说要现金，又没说要多少。你们不觉得她看起来根本就对钱没兴趣吗？】
　　仅有的几个人看到这条弹幕，针对其发出更为极端的嘲讽。
　　【苏甜是你爹？】
　　【苏甜养的狗都出来乱叫唤了，赶紧撤吧。】
　　【她对钱没兴趣？这是我今年听过最好笑的话。】
　　……
　　直播间里那些刺耳的弹幕，苏甜无暇关注。
　　虽然苏甜能看见张金花架在那儿的直播设备，也能看见飞快滚动的一行行弹幕，但如果不是系统把恶评怼她脸上，她是不会去看一眼的。
　　那些不能让她拓宽知识面的东西，都不值得为之浪费时间。
　　“甜甜，行李收拾好了的话，现在就走吧。”苏义明察觉到坐立不安的妻子陈春秀总忍不住瞟向弹幕那边，他起身催促苏甜离开。
　　开直播是张金花的自由，他无权阻止，但也不愿意一直被人当猴把戏看。
　　这也是他还没有提及张金花抚养酬劳的原因，他总觉得张金花给他的感觉并不好。
　　苏甜被养成现在的品性，绝对不是天性如此，而是和家庭环境有关。
　　苏义明这一开口，苏甜忽然想到，“我还落了一样东西。”
　　她走向杂物间，拉开门，动作娴熟地脱鞋半爬上床，从枕头底下拿出一个小本子。
　　“甜甜，这是什么？”苏明义想尽可能的多了解女儿。
　　苏甜挠挠头，“我的错题本，每晚睡觉前都要看的。”
　　穿书后，昨晚才第一次刷试卷，整理出一小部分错题，所以她差点把新鲜出炉的错题本忘了。
　　苏义明立刻皱起眉，“甜甜，你每晚睡这里？”
　　苏甜不以为然，可还没回答，就被张金花手忙脚乱掀翻直播三脚架的响动给打断了。
　　张金花的反应比较慢，尽管她意识到不对，赶在回答前就立刻冲过去关停了直播间，可还是晚了一步。
　　直播三脚架本来就正好对着杂物间，门被苏甜打开后，里面狭小.逼仄的空间一览无余，网友们看得清清楚楚，哪里是人睡的地方。
　　直播间的最后画面，卡在张金花扑过来时惊慌失措的那张大饼脸上，更让人浮想联翩。
　　直播停了，网友们在下面讨论得越来越热火朝天。
　　【不会吧？苏甜真睡在那个杂物间？】
　　【看她的样子，有点像诶。】
　　【难道说要反转？苏甜养母也不是什么好人？】
　　【天呐，这是什么年度大戏！蹲蹲蹲，等个后续！】
　　【之前说苏甜对钱没兴趣的那位网友还在吗？是不是知情人士？快出来说说啊！！！】
　　【我先放个屁股，有新进展了大家记得踢我！】
　　……
　　客厅里，张金花同样处在惊涛骇浪中，不光说别的，就是苏义明那眼神，也不是她能受得住的。
　　等苏义明带着苏甜离开，张金花两脚一软，瘫坐在地板上。
　　她哪里还好意思再说自己抚养苏甜这么多年的花费需要报销，更别提自己的酬劳。
　　豆大的汗珠在脑门上冒出来，张金花吓得不轻，更不敢去看直播间下面的网友们说什么。
　　忽然，手机铃声响起。
　　张金花一看，是视频公司的人打过来，她连忙接起，呼天抢地道：“出大事了！哎呦喂出大事了！苏甜那个白眼狼故意害我！她趁我开直播的时候故意把那个杂物间打开啊！之前她还骗我行李都收拾好了！”
　　她脸色惨白地告状。
　　电话对面的人声线很稳，“别怕，有我们公司在，可以通过公关洗白等营销手段，帮你解决这次的问题。”
　　张金花刚露出喜色，又瞬间脸色更白，“……要我交出之前直播的所有收益？”
　　“这次你的直播事故非常严重，公司需要耗费大量人力物力来挽救。”
　　张金花咬咬牙，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她十分清楚直播来钱有多快，所以……
　　“行，我交！”张金花狠心喊出这句话，声音虽然在颤，但眼里都是对未来赚钱的渴望和炽热。
　　……
　　另一边，苏甜还在加长款林肯上。
　　她坐在最后排，苏义明和陈春秀两人老是扭头来看她，没话找话和她寒暄……要多尴尬有多尴尬。
　　偏偏这时候系统也要来凑热闹，在她耳朵边嗡嗡念着咒语似的。
　　“苏甜，你被亲生父母接回家就意味着剧情进入了新的阶段！你知道你现在最重要的事是什么吧？！”
　　苏甜握紧口袋里的错题集，郑重点头。
　　系统十分欣慰，“宿主，你果然出息了！懂事了！那接下来，请你一定要投其所好，努力上进，直到你的亲生父母对你的好感超过假千金，让他们觉得你才是他们的好女儿！”
　　苏甜对系统的话一直是提取关键信息，就像做题那样。
　　比如“一定”后面接的词就肯定是她要做的事，至于后面那一大串，可以忽略。
　　而“努力上进”这个词，是代表“投其所好”中那个“好”字的。
　　所以，她立刻表示，“没问题。”
　　努力上进，一直是她苏甜的座右铭！
　　作者有话说：
　　系统：努力上进做他们的乖女儿！
　　苏甜：好！努力上进考我的公务员！


第4章 
　　坐落在A市城郊的苏家拥有一座大庄园，低奢富贵，光是大门口发光的音乐喷泉面积就是苏甜之前住的杂物间的好多倍。
　　一进门，就有一群佣人们弯腰恭候，齐刷刷喊出“欢迎苏甜小姐”，擦得锃光瓦亮的地砖照出人影，头顶的水晶吊灯绚烂耀眼。
　　系统口中的假千金苏依心站在台阶上，穿着的蕾丝白裙衬得她皮肤白嫩，搭在楼梯护手上的涂着的指甲莹润美丽，浑身上下都是精致护理出来的千金大小姐模样。
　　而这一切，本来是属于苏甜的。
　　佣人们的视线悄悄在苏甜和苏依心之间来回逡巡，从穷人家回来的真千金和娇生惯养长大的假千金第一次碰面，这样的八卦场面谁愿意错过！！
　　他们脑内甚至期待：打起来！打起来！
　　可苏甜的反应却不像他们预料的那样。
　　她既没有流露出刘姥姥进大观园似的窘迫和小家子气，也没对苏依心表现任何敌意。
　　苏家高档贵气的装潢落在苏甜眼里完全不起波澜。
　　她把鞋脱下来搁在鞋架上，踩着拖鞋轻飘飘从苏依心身旁经过，提着自己那个小小的行李包，表情自在地上了二楼，然后朝楼下齐刷刷的众人问了一句。
　　“那个……请问我的房间在哪？”
　　苏依心一晚上没睡着准备的那些话憋在肚子里，还没来得及发挥，被苏甜这么一打岔，眸色顿时复杂。
　　她要是现在开口说那些话吧，显得太不懂事，毕竟苏甜风尘仆仆回来已经在问房间休息了。
　　可要是不说吧，心里实在憋得难受。
　　这个苏甜，怎么和网上传言的不一样……
　　苏依心咬着唇，同样转身上楼，但从她的背影能看出来，第一回 交锋，谁胜谁败已经十分明显。
　　佣人们反应过来：！
　　高啊高啊！原来无视才是最好的武器！无招胜有招啊！！！
　　……
　　完全不知道自己在众人眼里变成什么样子的苏甜已经被管家带到了她的房间。
　　“苏甜小姐，这里是你的房间，有需要请随时按这个面板。”
　　这哪里是房间，明明比之前养父母那边整个房子加起来都大，是一个很大的连起来的套间。
　　有卧室、衣帽间、洗手间、浴室，甚至还有一个专门放咖啡壶水果零食冰箱的食物间。
　　每个房间都有顺手使用的高科技黑白灰面板，有任何需求只要摁下对应按钮，比如吃饭、喝饮料、吃水果、换衣服等等，就会有对应的佣人过来服务。
　　系统发出没见识的惊叹，“这就是有钱人的世界吗？！宿主，您看这儿真好是不是！”
　　苏甜却叹了口气，“差了点。”
　　系统：？
　　苏甜郁闷地放下行李指了指，“书桌不够大。”
　　系统一瞥：……那是梳妆台好吗？！人家踏马根本不是书桌啊！！
　　话还没喊出来，苏甜已经摊开文具和试卷，在梳妆台上刷起了题。
　　……在梳妆台上。
　　系统无奈探头，“宿主，您还记得咱们要走的剧情任务吧？”
　　“别吵，等我写完这题，上头了。”
　　“……”
　　另一边，苏依心正在哭鼻子。
　　她扑倒在陈春秀怀里撒娇，眼泪水流个不停，“妈，你和爸这么好，为什么我没有这个福气，不是你们的亲生女儿？”
　　苏依心是在苏甜被找到后才知道自己并非亲生，她的天就像塌了似的，伤心欲绝好多天。
　　陈春秀轻轻抚着苏依心的后背，安慰地哄着，“心心没事的，你永远是我们的女儿。”
　　这是她亲手养大的孩子，成长中的每一步变化都落在她眼里，即便没有血缘，也不能轻易割舍。
　　所以找到苏甜后，陈春秀和苏义明商量过后，仍打算让苏依心留在家里，就当苏甜多了一个妹妹。
　　回家路上，两人也问过苏甜。
　　苏甜表示没意见，话语神色看起来都很好相处的样子，两人也就更放心。
　　“心心，苏甜同意你留下来，她比你大两天，以后你就叫她姐姐。”
　　苏依心伏在陈春秀怀里，吸着鼻子道：“好，我一定会和姐姐好好相处，一起孝敬爸妈的。”
　　可她的表情却不如声音那样乖巧。
　　苏依心不服气地想着，她的去留凭什么要经过苏甜的同意，难道苏甜不愿意接受，她就要被赶出苏家？
　　二十几年的情分，比不过“亲生”二字？
　　苏依心难免心寒，想起苏甜时，原本含泪的眸子里同样多了几分寒意。
　　……
　　苏甜来到苏家，一切都没什么改变。
　　她沉迷刷题，以前窝在小小杂物间刷，现在坐在偌大的公主房刷，并无二样。
　　系统的叹气一声接着一声，苏甜挠挠头，不知道它在慌什么。
　　明明她做题很顺，考公成功指日可待。
　　系统望着她无辜清澈的眼神，叹息重重，“宿主，您就不觉得有点不对吗？”
　　苏甜赶紧拿起自己的试卷检查，“哪里不对？我都验算了一遍啊。”
　　“……”系统无奈的语气快溢出屏幕，“我是指目前的剧情！！”
　　苏甜歪歪脑袋，“剧情就是回到亲生父母身边，努力上进，我还不够努力吗？”
　　她想了想，自己每天晚上九点就睡了，似乎是有点早。
　　于是苏甜把晚安闹钟调到了十点，再看向系统，一脸“你满意了吧”的关心神情。
　　系统恨不得掐人中，但苏甜的态度又认真老实，它根本无法批评，只能谆谆善诱。
　　“可能是您的努力方法不对呢，虽然很上进，但父母对您还是没有改观呢。”
　　苏义明和陈春秀虽然心疼苏甜流落在外这么多年受过的苦，但对网上那些传言也有所耳闻，再加上苏甜都这么大了，那层无形隔阂始终存在，难以消融。
　　所以父母这几天对苏甜的态度只能说是客气中带着尴尬。
　　与苏依心有事没事就和父母撒娇比起来，苏甜简直像一个客人。
　　系统想了想，提议道：“宿主，不如您去图书馆逛逛？”
　　鉴于苏甜是个上网小白，系统觉得她可以去图书馆查查苏义明的资料。
　　苏义明的发家史可谓一段传奇，图书馆里就有不少书籍存档，关于他的生平喜好历历在目，只要翻阅就能有所收获。
　　俗话说得好，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
　　讨好苏义明就算是一场艰苦卓绝的战斗！
　　而苏甜，在听到“图书馆”这三个字时，眼睛就已经发亮了。
　　“去图书馆？好啊。”
　　她答应得太快，不禁让系统产生卡顿，怀疑她如此热情的理由。
　　在系统卡顿的五分钟里，苏甜已经收拾好东西，挎上一个小书包，“这就出发！”
　　系统：？
　　从没见过她对它的建议如此积极上心。
　　……
　　苏甜出门前找佣人打听图书馆怎么走，不知怎么被苏义明知晓，他直接大手一挥，叫来专车接送苏甜。
　　“甜甜喜欢去图书馆？那以后都让张叔送你。”
　　苏甜点头，并没拒绝。
　　苏义明又大手一挥，叫人抬上来一个大箱子。
　　“甜甜，这个给你。”
　　“这是？”
　　“上次你不是说想要现金吗？”苏义明打开箱子，一叠叠百元大钞整齐扎好，摆在里面，“一百万现金，你收好。”
　　系统：！！！！！
　　苏甜比挂满感叹号的系统淡定许多。
　　她弯腰拿出其中一叠，语气不卑不亢，从容自在，“我用不着这么多。”
　　说完，她把大箱子合上，手里的一万块扔进书包，朝苏义明挥手再见，乘专车去图书馆了。
　　留下苏义明站在原地，望着那一箱子满满当当的钱。
　　陈春秀从楼上下来，把箱子立起，“义明，甜甜不像网上说的那样啊。”
　　当初他们还以为苏甜想要一百万现金呢。
　　可刚刚苏甜表现得对钱似乎没什么兴趣。
　　苏义明半晌才说：“再观察观察吧。”
　　“……说好了的，如果甜甜真像网上说的，我们就供她吃穿但不能给更多了。”
　　“我知道，品行好才能继承苏氏集团，不然的话，宁愿全捐了也不能留给她。”
　　二楼，苏依心站在柱子后面，悄悄听到这些话。
　　她垂眸，眼神黯淡下来。
　　原来无论怎样，没有血缘羁绊的她都没有进入父母的考虑范围内。
　　而苏甜，似乎只要装装样子骗过父母，就可以轻松得到一切。
　　苏依心咬着唇，更难受了。
　　……
　　自从发现了图书馆这么个好地方，苏甜每天乐此不疲地去打卡。
　　泡图书馆成了她的日常活动。
　　系统看着她穿梭在高大书架间认真找书的样子，欣慰欲哭，但也犯困。
　　它承认，它并不是学习型系统，闻到书的味道就想睡觉。
　　每次进图书馆强撑着眼皮盯苏甜几分钟后，它就撑不住打瞌睡了。
　　关机前，它认真叮嘱苏甜。
　　“你知道你要找什么资料努力研究才能上进吧？”
　　苏甜十分笃定，“放心，我知道。”
　　“那我先睡一觉？”
　　“行，你尽管睡。努力上进的事儿交给我。”
　　系统再三确认苏甜的眼神，自信、决然，很ok！
　　于是，它每天都这么放心地关机睡觉。
　　直到几天后……
　　苏甜乘专车从图书馆回来，在苏家大门前碰到父母带着苏依心出门。
　　一个不小心，她不知怎么和苏依心撞在了一起。
　　书包里满满当当的行测和申论掉了出来，都是苏甜在图书馆借的。
　　系统刚开机，就看到这一幕——
　　苏义明和陈春秀还有苏依心正愣愣地看着那一地乱七八糟的资料。
　　它使劲揉揉眼，再揉揉眼。
　　没看错吧？！
　　系统：？？？？
　　它恨不得狠狠摇晃一旁还没意识到问题严重性的苏甜。
　　这就是你说的努力上进交给你？！！！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系统捂住脸，实在没眼看下去。
　　苏甜却淡定自若地捡起一地资料。
　　苏义明夫妇只在一开始看过网上对苏甜的评论，觉得看着心里难受，后来就一直开始下意识逃避关注，所以并不知道苏甜想要考公的事。
　　苏依心倒是知道，才在今天特意撞翻苏甜的书包。
　　要是爸妈知道苏甜回家了也不干正事，抱着考公的不切实际幻想，应该也会不高兴啊。
　　“姐姐想考公吗？”苏依心故作不知地问。
　　“啊，是啊。”苏甜听出苏依心语气里的微妙，“难道有问题吗？”
　　苏依心咬着唇，还没说话，身后陈春秀就已经说道：“当然没问题了甜甜，你想干什么爸妈都支持你。”
　　苏义明点头，“考公不错，我们苏家还没有过吃国家饭的人呢。”
　　听起来，他似乎颇为赞赏和期待。
　　正在捂脸的系统：？
　　怎么回事，误打误撞反而讨了父母欢心？
　　它还愣着，苏甜已经收拾好资料，转身往楼上走了。
　　苏依心站在楼梯口强颜欢笑望着苏甜的背影，“那姐姐要加油哦。”
　　……
　　苏依心听着父母夸了苏甜两句，她笑得唇角几乎僵硬，心里针扎似的，没想到父母的态度根本不如自己所料。
　　她心情憋闷，又没事可干，索性出去散步。
　　与此同时，张金花正踮脚站在苏家庄园的一圈雕花铜栅栏外，举着直播用的摄像头使劲儿往里拍。
　　这段日子，张金花同样不好过。
　　苏家绝口未提给她这些年抚养苏甜的报酬的事，而苏甜走后，她的直播间人气也一落千丈。
　　两边都没着落，张金花心里挺急，这不就干脆自己找上门来。
　　直播间里，弹幕有一句没一句地刷着，十分寥落。
　　【这在播什么啊？今天到底能不能见到苏甜？不行的话就下播吧，别浪费我们时间。】
　　【苏甜真行，住进豪宅真就忘了养父母了？不仅不联系，连面都不露了？】
　　张金花擦擦头顶的汗，哄大爷似的哄着直播间里的观众们，“别急啊各位亲，今天肯定能见着苏甜的，我这就去大门口问问。”
　　不得不说，苏家这庄园真大，走了这么久都还没走到大门口。
　　张金花越走越觉得心里忿忿不平，苏家这么有钱，怎么就不能给她百八十万的，简直九牛一毛啊！
　　要不是她捡回苏甜，他们苏家早就绝后了好吗？！
　　……
　　“我是苏甜的养母，我想见一下苏甜。”
　　“抱歉，请您先联系苏甜小姐。”
　　“我这不是打不通她的电话吗？她就在这里头，你直接让我进去呗。”
　　“抱歉，请您先联系苏甜小姐。”
　　“嘿，我是她妈，我找她还得这么麻烦？”
　　“抱歉，请您先联系苏甜小姐。”
　　守在大门口西装革履站得笔直的保镖带着墨镜，无论张金花说什么，来来回回就只有这么一句答复。
　　张金花气得不行，叉着腰杵在门口，大声道：“怎么你们苏家翻脸不认人了是吧？我给你们把女儿养大，你们现在连见都不让我见她了？”
　　她的大嗓门吸引了正在小花园散步的苏依心。
　　苏依心皱眉问身边的佣人，“门口怎么了？”
　　“是苏甜小姐的养母来了，她想见苏甜小姐。但没经过苏甜小姐的同意，我们不敢放她进来。”
　　苏依心眼珠子一转，柔声细语说：“肯定是姐姐忙着准备考试，没时间呢。没关系，你把人带到我这里来，我来招呼。”
　　“好的小姐。”佣人点头，立刻去办。
　　五分钟后，张金花一脸“刘姥姥进大观园”的惊叹表情，出现在苏依心面前。
　　“你们这地方真大真漂亮，苏甜这回来，真是天大的福气啊！”张金花话里的酸味都快溢出来。
　　苏依心朝她温温一笑，“你要找苏甜吧？我带你去。”
　　这时的弹幕，已经迅速多起来——
　　【天呐，今天真是跟着开了眼了，有钱人的世界居然是这样的吗？这地方能让我搬进去住嘛！！！】
　　【苏甜命是有多好啊，想到她这里享福，住得好吃得好，我只有大写的三个字！她不配！】
　　【这个漂亮小姐姐可以，又温柔又善良，这才是真正的白富美千金好吗？请苏甜多学学可以吗？！】
　　苏依心视线划过张金花举着的屏幕上对自己的夸奖，唇角勾得更深。
　　她问身边的佣人，“姐姐还在房间吗？去请她到一楼会客厅坐坐吧。”
　　佣人听了吩咐，马上加快脚步去请苏甜。
　　苏依心则慢悠悠带着张金花逛了一圈，苏家的大庄园低调难掩奢华，看得张金花连带着弹幕都一愣一愣的，对苏甜更加嫉妒羡慕起来。
　　逛完后，苏依心才带着张金花去会客厅。
　　远远就能看见苏甜已经坐在那儿喝茶了，身边围着一群佣人，头顶吊着的水晶吊灯和脚底的金线瓷砖都衬得她皮肤胜雪，五官漂亮得不需要任何修饰，众星捧月般动人。
　　苏依心觉得有点不对，怎么围着苏甜的佣人那么多，神色也和平时不一样。
　　于是她下意识放慢脚步，带着张金花慢慢走过去。
　　靠近了些，听到佣人们热情的声音。
　　“苏甜小姐，我这个毛巾上的污垢要怎么消除啊？”
　　“用白醋和小苏打，酸碱发生产生的气泡可以用来清洁。”
　　“苏甜小姐，那这个衣服上不小心沾上的白乳胶渍呢？是我做工的时候不小心弄的。”
　　“白乳胶是一种合成树脂，学名叫聚醋酸乙烯乳浆，它对绝大多数纤维素质材料都有粘接作用，所以会牢固地粘在衣物上，很难去除。但它有一个特点，就是可以溶解于多种溶液，所以只要你用百分之九十五的酒精八比二与水混合，浸泡半小时再搓洗就没问题了。”
　　“啊苏甜小姐，那这件衣服上的水彩怎么去掉？”
　　“水彩为了增加着色度，都会加入适量的水溶性胶质。用热水把胶质溶解，再用淡氨水脱色，最后用清水漂洗就行了。对了，白色衣物可以用双氧水脱色。”
　　“……”
　　不止是苏依心和张金花听傻了，弹幕也傻了。
　　【这是在干嘛？苏甜搁着上化学课呢？】
　　【别说，我这儿正好有一件被我弟弟用水彩画脏了的衣服，我这就去试试！】
　　【？？？有人还记得我们是来看什么直播的吗？】
　　【苏甜居然懂这么多……说好的恶毒无脑呢？至少她知道不少生活小妙招啊！】
　　【切，我上网也能找到，这算什么。她就是欺负这些佣人们没文化，所以特意来收买人心呗，你们可别被骗了！】
　　苏依心反应很快，趁弹幕刚刷了一波，她转身道：“阿姨，看苏甜似乎挺忙，我先带你去找我爸吧？”
　　张金花把摄像头换了个方向，“好啊。”
　　她也不想拍这个。
　　看把苏甜能耐的……可不能让她出风头！
　　苏依心带着张金花去找苏义明，让身边佣人又去通知苏甜，去苏义明书房会面。
　　今天苏义明正好在家，就在书房练书法。
　　苏义明对张金花不感冒，甚至不太欢迎她来苏家，但看在苏依心天真不懂事地把人领了进来，他只好让佣人泡好茶送进来。
　　张金花很会看人下菜碟，对着苏义明刚写好的墨迹还没干的字好一顿夸。
　　弹幕里也跟着夸，因为苏义明的字的确写的不错，加上那贵得要死的宣纸、墨和毛笔衬托，那字就更像金子似的，看着就觉得唬人。
　　这会儿苏甜也过来了，她没见过苏义明的书法，趁张金花夸得天花乱坠，她跟着好奇多看了两眼。
　　苏依心却敏锐地捕捉到，歪头道：“姐姐也会写毛笔字吗？”
　　苏甜还没接话，张金花就一拍大腿，“她会！她可会了！小时候她学过书法，一学期就是我半个月工资，我送她学了好几年呢！”
　　张金花这人鬼精得很。
　　其实苏甜就没学过，张金花哪里舍得这个钱。
　　可张金花就要这么说，以此来向苏义明和网友们证明自己对苏甜的好，抚养金和粉丝量都靠她这一张嘴。
　　就算苏甜反驳，自己也可以用“你小孩子还记得什么”搪塞过去。
　　系统已经在脑海里叫嚣起来——
　　“宿主，您没学过书法啊！！您赶紧说您不会写！万一让您写毛笔字怎么办？！”
　　可话刚说完，苏依心就问了出来。
　　“那姐姐要不也写一张？”
　　好久没写了，苏甜肯定生疏，如果当着苏义明和直播间那么多网友出丑的话……苏依心不着痕迹地勾勾唇角，露出更为得体亲近的笑容。
　　苏甜挠挠头，拿起毛笔，“好啊。”
　　正好好久不写，也手痒了。
　　系统：？？？
　　“您是听不见我说话吗？”
　　苏甜淡定地回，“听得见，别着急。”
　　“……这不是我的话还没说吗？”
　　苏甜大笔一挥，行云流水般落墨成字，如笔走龙蛇，又如蛟龙飞天，一幅笔酣墨饱，力道劲挺的字转眼呈现，既有狂草气质，又蕴着女孩子独有的秀丽，仿佛气象变数万千，漂亮得紧。
　　系统傻眼了。
　　直播间也沉默了。
　　“原主不会写，但我会写。”苏甜把话说完，毛笔落回笔架上，安静的书房里墨迹缓缓收干。
　　她神情自若，用一个字形容——稳。
　　作者有话说：
　　系统：！还有什么惊喜是我不知道的？
　　张金花：！还有什么人中是我没掐过的？
　　苏依心：！还有什么小心机是我能用的？
　　苏甜：……还有什么逼是我要装的？赶紧安排，别耽误我刷题。
　　——
　　文中苏甜教佣人们的除污垢小妙招均来源网络


第6章 
　　苏甜的这一笔字，震惊了太多人。
　　苏义明立刻叫人去装裱起来，用最好的金框，挂在自己集团办公室。
　　张金花走出苏家后才回过神来，苏甜什么时候会写毛笔字了？搞得她都忘了找苏义明谈抚养金的事儿！
　　苏依心更是待在房间里一晚上没睡着，事情发展为什么完全不如她所预料的那样？
　　尤其是想到那些弹幕怎么说的——
　　【苏甜这字，有点东西啊？】
　　【至少除了脸，她也不是一无是处，还会写字嘛。】
　　【花瓶就是花瓶，装点门面的东西，她都会。】
　　【都说字如其人，怎么到了苏甜这里，就完全不是这个道理了呢？】
　　虽说大家的口吻里仍然是对苏甜的贬低，但至少也承认她的毛笔字很好看这一点。
　　苏依心攥紧拳头，她绝不能让苏甜在父母和公众面前的印象越来越好……
　　现在，先想个办法让苏甜离开苏家才是。
　　苏依心辗转反侧一晚上，终于想到一个好主意，让父母只会夸她懂事并且大力支持的好提议！
　　……
　　第二天。
　　苏甜是被系统吵醒的。
　　“宿主！宿主！快醒醒！”
　　“坏了坏了宿主！您要被送去公考培训班了！”
　　“看吧，我之前就说了要让您努力上进获取亲生父母的好感度吧！现在假千金随便说说，他们就要把你送走了！”
　　“以后不待在苏家，你怎么和父母亲近，怎么刷好感让他们以后把家业交给你啊？”
　　系统痛心疾首，着急得一连串的话往外蹦。
　　苏甜揉揉睡眼，只问了五个字，“公考培训班？”
　　“是啊。”系统苦大仇深地解释，不住叹气，“公考培训班是封闭式的，你每天二十四小时都要待在那里，每天除了上课学习刷题就只剩下吃饭睡觉，你说说这……”
　　系统说到一半，忽然觉得苏甜的眼神有点不对。
　　等等，她怎么看起来……有点兴奋的样子？眼睛怎么还带发光的？
　　系统收声，默默把苏甜即将要去的公考培训班的视频发给她看。
　　好巧不巧，这个班上正好有一个小网红，粉丝量还可以，经常发一些公考培训班的日常视频来吸引粉丝流量。
　　最火的就是全班一起做行测一起鬼哭狼嚎的一段视频。
　　因为老师出的题目太难太虐，大家只剩下抱团痛哭，看起来非常可怜，但网友们都不厚道地笑了，点赞量很高。
　　系统沉重地把视频一遍遍播放给苏甜看。
　　“这种鬼地方，你看看，你进去非得掉层皮啊！而且每天都会发十张试卷，老师当天出题，网上根本搜不到正确答案，堪称魔鬼训练！”
　　等等……你的眼神更兴奋了是怎么回事？？？
　　“不是，你听我……”系统还想再挣扎一下。
　　苏甜不听它的，已经在收拾行李，“还有这种好地方？赶紧去！去晚了就做不完今天的十套试卷了。”
　　其实苏义明夫妇对于送苏甜去参加公考培训班是很不舍的。
　　但苏依心没说错，苏甜基础差，起步晚，现在再不去培训班狠狠冲刺一下，到时候笔试肯定过不了，会更受打击。
　　不过看到苏甜兴冲冲收拾好行李，迫不及待要出发的样子，他们就安心了。
　　只是苏依心杵在客厅里，总觉得哪里不对味儿，但是说不上来。
　　直到苏甜拉着行李箱，走到她面前认真道谢。
　　“谢谢你啊，听说你跟爸妈提议让我去上公考培训班的。”
　　“有这种好事，你早说啊。”苏甜朝苏依心眨了下眼，高兴离开。
　　苏依心总算明白哪里不对了。
　　……是受到侮辱的感觉。
　　-
　　苏义明夫妇都很忙，派身边助理送苏甜来到全市公认排名第一的公考培训机构，给苏甜报了一个魔鬼训练班后，就办完所有手续匆匆离开，由这里的生活老师带着苏甜参观。
　　这个培训机构财大气粗，直接租下了市中心的一整栋写字楼。
　　从一楼到十楼都是教室，十一楼是一整层的大食堂，十二楼是健身房、休闲活动室等场所，再往上就是学生们的宿舍。
　　学生们住的都是单人间，说是这样才不影响休息，可以提高学习的效率。
　　在这种寸土寸金的地方，这种机构的学费贵得超过苏甜的想象。
　　不过她并不关心钱的问题，就像生活老师所说，要是能考上公务员，那价值就不是能用钱衡量的。
　　苏甜点头赞同，只不过她不知道她和生活老师看重的“价值”并不是同一个东西。
　　生活老师：社会地位！光宗耀祖！永远的金饭碗！
　　苏甜：为人民服务！
　　-
　　生活老师刚带苏甜参观完教室，她就不想走了。
　　“老师，能不能麻烦您把我的行李放到我的宿舍，其他地方我就不看了，我先学习吧。”苏甜挽起袖子，兴冲冲走进教室。
　　生活老师在教室外愣了愣，她透过玻璃窗，深深望向教室里的景象。
　　教室里，还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同学们有的趴在桌子上休息，有的在讨论题目，有的在嬉笑玩闹，眉宇间的疲倦并不显山露水。
　　所以生活老师眼里，苏甜冲进去就像小羊羔落入虎口，还带着完全不知道即将发生什么的天真稚气。
　　唉，她摇摇头。
　　又一个上赶子找虐的，行吧。
　　祝她平安。
　　……
　　这边，苏甜刚进教室，就引起不小的轰动。
　　培训班经常来新人，这不算什么，可苏甜这张脸太漂亮吸睛，又十分眼熟。
　　就像石头投入平静湖面，瞬间掀起波澜。
　　窃窃私语在教室内响起——
　　“诶，这个小姐姐好眼熟，是不是最近很火的那个被认回豪门的恶毒千金？”
　　“好像是……叫苏甜对吧？听说还要考公了，所以来我们这儿了？”
　　“！！！我们何德何能，居然能一线吃瓜！”
　　苏甜没有理会那些说话声，找了一个空座位坐下，这就打开书包拿出文具，然后开始张望。
　　说好的十张试卷呢？哪去了。
　　“苏甜同学，你好。”忽然右边探出来一个男生的头，笑容热情里带着算计，他手里还拿着手机对着苏甜拍，“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冬瓜同学，你最近很火，要不要一起合作？”
　　苏甜奇怪地看他，“你叫冬瓜？”
　　“我叫冬瓜同学。”他把手机里的某音号主页给苏甜看，大几十万的粉丝量，她居然一脸完全不知道的样子，让冬文斌心里多了些不爽。
　　冬瓜同学是冬文斌的主播名，随便发条视频就能有上万的点赞量，也算小有名气。
　　但苏甜一点儿都不买单，她反问，“你好冬瓜同学，是要上课才会发试卷吗？”
　　“……是的。”冬文斌不死心，“你和我一起拍视频，赚了钱大家一起分，怎么样？”
　　苏甜摇头，“不好意思，我对钱没兴趣。我要考公。”
　　冬文斌撇撇嘴，“考上了不也是为了赚钱。”
　　苏甜一愣，放下笔，认真又诧异，“考公是为人民服务，和赚钱有什么关系？”
　　冬文斌算是明白苏甜不会和他合作了。
　　他冷笑一下，“苏甜，你说这么冠冕堂皇骗谁呢？我说你火，那是给你面子，实际上你被全网黑成什么样子，你自己不清楚？考公根本洗不白你，你就别白费心思了，制造这些话题噱头，你说你不是为了赚钱？真是又当又立。”
　　“……拒绝我的邀请，你以后别后悔。”冬文斌说完，已经变了脸。
　　热情笑容全都消失，板着脸回到座位上，拿起手机开始埋头剪辑视频。
　　苏甜挠挠耳朵，坐在她前面的女孩忽然回头，朝她问好。
　　“你好，我叫许倪。”
　　“我知道你叫苏甜。我在网上看到过你的事，不过我觉得你和网上说的肯定不一样。”
　　许倪眼睛很大，趴在苏甜座位前，像一只好奇的兔子，鼻尖轻轻耸动，“苏甜，你长得好漂亮，字也好漂亮。”
　　她羡慕地看着苏甜桌上摆着的草稿纸，上面是苏甜胡乱涂画的一些字迹。
　　许倪满眼欣赏，赞叹道：“我姥爷说过，字如其人，你能写这么好看的字，一定不会差。”
　　“苏甜，你的字是怎么练这么好的，能教教我吗？听说影响申论成绩的决定性因素就是字好不好看了。”
　　“哦？是嘛，还有什么其他因素啊？”苏甜也来了兴趣，和许倪聊起来。
　　她并没注意到，冬文斌坐在教室一角，正拿手机开直播，镜头对着的是苏甜。
　　苏甜最近非常“火”，所以今天冬文斌的直播间里人一下子多了很多。
　　【哟，苏甜还真来考公培训班了？】
　　【笑死，这下有看头了，主播别关直播啊，让我看看苏甜到底是怎么考公的。】
　　【嘘，先别吵了，看到没，金老师来了，他手里拿着的试卷可是魔鬼级别的，好期待苏甜做出来是什么鬼样子哦。】
　　弹幕顿时兴奋起来，看热闹不嫌事大。
　　尤其金老师站在讲台上清清嗓子，介绍道：“同学们，今天我们做一套数量关系的专题试卷。”
　　教室里顿时一片鬼哭狼嚎声。
　　平时金老师出的题目就已经很残忍了，尤其数量关系又是最容易把同学们虐得死去活来的。
　　当金老师把试卷分发下来的那一刻，大家只感觉教室里一片天地无光，日月失色。
　　冬文斌勾勾嘴角，他的直播间里观众老爷们最爱看这一幕。
　　而今天，更有热度可言。
　　金老师发完试卷，回到讲台，看向苏甜，“同学，你是新来的，所以今天可以暂时不参加这次考试，等补完基础课再说。”
　　苏甜刚要说话，没想到有人比她更急。
　　冬文斌站起来，大声抗议，“老师！我觉得苏甜也应该参与今天的考试，一来是让她对自己的水平有个认识，二来公务员考试可不会说谁先学谁后学，所以都应该一视同仁！”
　　金老师看向苏甜的入学资料，“可是苏甜同学对数量关系并不擅长。”
　　苏甜点头承认，“数量关系类型的题目的确是我较为薄弱的环节。”
　　金老师皱起眉，“那这样的话……”
　　“不过冬瓜同学说得有道理。我愿意参加。”苏甜朝冬文斌点头道谢，“冬瓜同学，谢谢你。”
　　冬文斌有点儿懵：？她谢啥？？？
　　作者有话说：
　　苏甜：今天对假千金和冬瓜同学表示感谢！


第7章 
　　金老师觉得苏甜对这次考试的理解可能有点偏差，他好心地小声提醒。
　　“苏甜，我出的数量关系的题目非常非常难。你之前没上过我的课，万一……”
　　万一只考了十几二十分，甚至零分，她被打击得哭鼻子要回家怎么办。
　　金老师摇摇头，指了指一旁的冬文斌，“像他这种在培训班待了两三年的，都只能勉强及格。”
　　忽然被cue的冬文斌：……真晦气。
　　冬文斌轻咳一声，“金老师出的试卷虽然难，但只要能坚持做完，就能有收获。”
　　他怕苏甜退缩，又进一步激她，“再说了，你来培训班不就是为了成功考上吗？不会这点困难都不敢挑战吧？”
　　因为苏甜拒绝了自己的合作邀请，还爱答不理的，冬文斌睚眦必报的性格绝不让苏甜好过。
　　只要苏甜参加考试，他就有把握在网上让苏甜被黑得更抬不起头。
　　呵，谁让她得罪谁不行，非要得罪自己呢。
　　……
　　苏甜毫不犹豫地拿走讲台上最后一份试卷，“金老师，那我先去做题了。”
　　金老师看着苏甜，无法想象她待会儿被虐得痛哭流涕的样子，和蔼怜爱地点点头，“行吧苏甜，那你随便考一考，正好让老师摸摸底，看你的基础到底怎么样，要是不会做也没关系，你——”
　　金老师的说话声忽然顿住。
　　因为苏甜已经回到座位上，她铺开试卷看了眼第一题，然后沉思三秒，在答题卡上填好了答案。
　　“……”
　　金老师：……是我说太多。
　　-
　　因为苏甜的忽然出现，冬文斌在随堂小考的时候也偷偷开了直播，把手机放在抽屉里，正好能拍到斜后排埋头做题的苏甜。
　　苏甜半趴在座位上，修长脖颈微微低着，皮肤嫩白，鼻梁秀挺，光看外貌就很赏心悦目。
　　她做题也似乎得心应手，只盯着题目看，很少用草稿纸，思考时也只是蹙起好看的眉头，几秒后就舒展开来，立刻在答题卡上唰唰填好答案。
　　如果不知情的，还以为她真是高颜值学神。
　　可直播间已经喷开了——
　　【苏甜真逗，蒙题谁不会啊，她这弄得还煞有其事，看上去多能耐呢。】
　　【金老师出的数量关系那么难，她几秒一个吃糖豆似的，连装都不会装。】
　　【直接说不会就行了呗，非要打肿脸充胖子来做题，又不好好做，搁这一道道题蒙？快别浪费纸和笔了行吗？】
　　【就是为了博关注呗。】
　　【……】
　　系统盯着这些弹幕，又看看沉浸答题的苏甜，心情复杂。
　　它也说不准苏甜这到底是在做题还是蒙题。
　　主要是，这速度太快了，说她不是蒙的，谁信呐？
　　尤其再看一眼旁边对着一道题抓耳挠腮草稿纸画了好几张的同学们，系统就更觉得苏甜不像那么回事儿了。
　　“宿主，您怎么……不用草稿纸啊？”系统管起闲事来。
　　苏甜的思考被打断，皱了皱眉，“没时间，心算够用。”
　　行测题量大，时间紧，必须保证每道题在一分钟内算出答案，她哪有时间去草稿纸上写写画画。
　　系统余光瞄到后桌两只手加上好多张草稿纸都没算没明白几道题的同学，想起苏甜说的“心算够用”四个字，它眼角微微抽搐。
　　“宿主，您快管管吧，直播间里的黑子都快泛滥成灾了。”
　　“什么直播？”
　　“冬文斌在开直播，您快想个办法，让他把直播关了吧，您的风评不能一降再降了啊。”
　　苏甜毫不犹豫，“这好办。”
　　系统：？怎么又有了不祥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苏甜就高举起手。
　　金老师看到，问：“苏甜，怎么了？是不是题目太难？”
　　“报告老师，冬文斌考试期间开直播。”
　　“……”僵坐在课桌前的冬文斌瞬间脸色铁青，不等金老师警告，立刻把手机翻转，关掉直播。
　　但直播间里的观众可清清楚楚看到这一幕——
　　【苏甜有病吧？开直播碍着谁了？又没声音干扰。】
　　【切，真以为我们稀得看她呢。】
　　【肯定是怕待会儿分数出来太难堪，不想让我们知道呗，真无大语了。】
　　系统看着骂得更凶的弹幕们，眼角抽搐得更厉害，“宿主，您——”
　　“别吵，这不是让冬文斌关掉直播了吗？”苏甜头也不抬，“别打扰我做题，考试时间快结束了。”
　　系统：……！我是让你旁敲侧击想办法，谁让你这么简单粗暴地报告老师啊！
　　完了，这下把班上的网红彻底得罪了，以后的日子可怎么混啊。
　　系统陷入深深的担忧中。
　　……
　　苏甜却完全没感受到系统的愁云苦雨，她越往下做题，发现题目越难，眼睛也就越亮。
　　金老师，有点东西。
　　出的题切入点十分新颖，需要对各个知识点掌握得非常透彻才能轻松地解出来。
　　不然的话，就得浪费大量时间才能呆板地算出答案。
　　可以，这地方算是来对了。
　　苏甜很满意，她写着写着，不由翘起了嘴角，一脸轻松兴奋。
　　和四周愁眉苦脸表情纠结的同学们形成了鲜明对比，就好像根本不是在做同一件事情。
　　金老师坐在讲台上扫视的时候，不经意间视线掠过苏甜，忽然愣了愣。
　　……这孩子，别是第一天来，被题目难度刺激傻了吧。
　　早知道，无论怎样也要劝她今天先休息。
　　-
　　可很快，金老师就发现自己误了个大解。
　　事情是这样的。
　　金老师的随堂小考都会在考试时间结束后，把答题卡统一收上来，然后直接在讲台上批改完，再当着大家的面念每一个同学的分数。
　　虽然残酷，但十分有效。
　　年轻人面子都薄，学习上就是要比学赶超，才更有冲劲。
　　所以当考试铃结束，金老师把试卷收上来，让大家休息十分钟，他趁这会儿快速对答题卡，打分数。
　　鸦雀无声的教室一片哀嚎，冬文斌又悄悄把直播间打开，给观众老爷们拍他们最爱看的这一幕。
　　同学A用文具盒当板砖撞自己脑袋，“怎么这么难！怎么会这么难啊！我脑袋都成浆糊了！”
　　同学B神情恍惚呆若木鸡，“我是谁我在哪我要泡脚……”
　　同学C哭爹喊娘叫救命，说这鬼地方待不下去了，考公梦再见，今晚他就要去远航。
　　一个个都被折磨得不轻。
　　随着金老师批完一张答题卡，报出一个分数，下面的惨叫声就更激烈。
　　“冬文斌，六十五分。”金老师叫冬文斌上去，“不错，比上次多了一分，你要是把心思全放在考公上，一定进步更大。”
　　冬文斌讪笑两下，拿起答题卡转身正好拍到苏甜的脸。
　　弹幕又活跃起来。
　　【恭喜冬瓜！现在就等着苏甜的分数出来了，让我看看到底有多垃圾！】
　　【看她那自信样，还故作镇定呢，等成绩出来她就打脸了，我看她还怎么装。】
　　【放个屁股狠狠蹲，待会儿就着苏甜无地自容的表情，我能干两碗米饭！】
　　讲台上，正在批改苏甜答题卡的金老师却忽然鲤鱼打挺般坐直，对着答案纸来回看了好几遍，又取下鼻梁上的金丝眼镜，揉了揉眼睛再重新戴上。
　　再然后，他又确认了一遍。
　　真不是眼花了。
　　“苏甜……”金老师念出苏甜的名字，叫她上来拿答题卡。
　　冬文斌看热闹不嫌事大连忙问：“金老师，怎么不念苏甜的分数啊？”
　　金老师一言难尽地看他一眼，“我怕打击——”
　　话没说完，冬文斌截话道：“金老师，这您可要公平啊，我第一次考了八分，也没见您怕打击我啊。”
　　“苏甜……八十二分。”金老师不得不念出苏甜的分数。
　　……说实话，我怕打击的是你们。
　　一瞬间，正在鬼哭狼嚎的教室鸦雀无声，同学们纷纷瞪大眼看向这边，和冬文斌一样，都是一脸问号，以为怀疑自己听错了。
　　弹幕更是满屏：？？？？？？
　　没记错的话，金老师出的数量关系试题，还没人考过八十分以上的吧？！
　　作者有话说：
　　薄弱环节·苏小甜√


第8章 
　　苏甜慢条斯理取回自己答题卡，回到座位上的全过程，教室里没有声音，直播间也是。
　　大家都傻了。
　　……这就是苏甜说的数量关系有些薄弱？？？
　　全班人看看自己普遍不及格的试卷，看看那几个因为上了七十分就在谢天谢地的优等生，再看看神色坦然自若拿着答题卡在扇风的苏甜。
　　……这和不知妻美刘Q东、普通家庭马X腾有什么区别？？？
　　冬文斌的直播间里，更是炸开了锅。
　　【什么鬼？多少分儿？？？】
　　【？？？？？？？？？】
　　【金老师不会老眼昏花了吧？苏甜能考这么高？？绝壁是看错了！】
　　【苏甜几斤几两不是早就清楚了吧？她可是撒谎精，最会找噱头了，这次不知道又耍的什么手段骗过了大家呢。】
　　【……】
　　屏幕前，张金花也正瞪大着眼，因为关注苏甜却根本见不到人，她一直守在冬文斌的直播间里观察动向。
　　看到金老师宣布苏甜考了八十二分，张金花的嘴巴都快惊掉了。
　　这个死丫头，怎么可能。
　　张金花其实并不知道金老师出的题含金量到底有多高，但她知道自己儿子苏力做行测模拟的时候可从来没上过八十。
　　……苏甜这么随便一测就能这么高？
　　张金花从沙发上蹦起来踱着步，这简直来鬼了。
　　她胡乱转了两圈，冲进房间，“苏力，你快看看，苏甜行测考了八十二！”
　　苏力不耐烦地皱眉，“妈，你进我房间能不能敲门啊？”
　　“行了行了，妈下次注意。”张金花随口敷衍，把手机递过来，“你快看看，苏甜怎么回事？”
　　苏力随便一瞥，“谁知道呢，她鬼点子多，说不定是早就和老师串通好了。”
　　“哎呀，我怎么没想到！”张金花一听，觉得很有可能，“还是我儿子聪明。”
　　她想了想，摇头道：“不行，得想办法揭穿她。”
　　……
　　另一边，真正的苏家，也正开着直播，关注着考公班里的一举一动。
　　陈春秀和苏依心坐在宽敞的大沙发里，红木茶几上摆着大平板和新鲜水果，直播间对苏甜指头画脚的弹幕正一条条滑过。
　　陈春秀很不忍心看这些，她蹙起眉，“甜甜不是考了八十二分吗？大家怎么还这么说她。”
　　苏依心小声说：“可能大家觉得姐姐的分数来得并不光荣吧。”
　　陈春秀：“哪里不光荣，这都眼睁睁看着她考的。”
　　苏依心更小声：“可考试的后半段她举报冬瓜同学，把直播间关了。”
　　陈春秀起身说：“那她也不可能作弊。我上楼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你爸爸去，甜甜的成绩还是很好的。”
　　苏依心连忙挽住陈春秀的胳膊，“妈，你别急，你看这个，有人把姐姐的视频账号发出来了，你要看看吗？”
　　陈春秀又坐回来，她对苏甜不在家的那些年都充满愧疚与好奇，点头道：“当然要看。”
　　苏甜的私人视频账号不知道是被谁挖出来的，直播间里一传十，十传百，不少网友都顺势奔去了苏甜的主页。
　　一进去，就看到苏甜的自拍头像，用了特效，美颜过分，非常自恋的角度和笑容。
　　里面只有几个视频，都是苏甜被亲生父母找回来之前拍的。
　　内容也非常单一，全是自拍，怼脸那种，不是对着镜头说想要发财问哪位大哥大姐有门路，就是抱怨穷人的日子好辛苦，还有犀利抨击有钱人的愤世嫉俗。
　　反正从头到尾都透露出“穷疯了”和“为了钱什么都做得出来”的感觉。
　　苏依心点开每一个视频，认真翻看里面的评论给陈春秀看。
　　已经有不少网友过来冲评论了，再往前翻，还有一些时间久远的评论，但意思都差不多。
　　不是骂苏甜白日做梦，就是骂苏甜作怪，要钱不要脸，还有人说得更过分。
　　【你这脸不错，去卖呗，多少钱一晚啊，记得报个价格。】
　　苏依心指尖在手机上不断滑着，陈春秀却没眼再看下去。
　　她捂住额头，疲倦道：“算了，别看了。”
　　苏依心收起手机，眼里含着忐忑问：“那今天的事，还告诉爸爸吗？”
　　陈春秀思忖片刻，更疲惫地摇摇头，“算了，等甜甜真的考上再告诉他吧。”
　　免得白高兴一场。
　　看着那些网友们的质疑，连陈春秀都开始怀疑，苏甜是不是用了什么别的手段。
　　毕竟苏甜以前的这些视频，真不像有智慧的，虚荣浅薄都快从屏幕里溢出来。
　　……
　　直播间闹哄哄的，网友们的声音越大，冬文斌心里就越有底。
　　毕竟他是最不相信，苏甜能考这么高分数的。
　　看着苏甜的私人账号里间或往上涨的粉丝数，冬文斌心里有点嫉妒。
　　虽然不知道苏甜这些新增的粉丝是抱着什么态度关注她，但粉丝就代表钱，黑红也是红。
　　冬文斌心不在焉听着讲台上金老师讲解试卷，一道题都没听进去，反而一直在打量金老师。
　　金老师人到中年，却和那些油腻的中年老男人不一样。
　　腹有诗书气自华，他身材单瘦，举止儒雅，保养得当的脸上没什么皱纹，架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为他增添了不少气质。
　　班里就有不少女同学经常私底下说金老师真帅，成熟的魅力散发得恰到好处。
　　甚至来他直播间的都有不少女粉丝，就是为了看金老师来的。
　　那金老师和苏甜……
　　冬文斌正胡思乱想着，忽然听到金老师拿起讲台上的保温杯，宣布下课。
　　可他又说：“苏甜，来我办公室一趟。”
　　同学们还处在“苏甜考了八十二分”的震惊中，恍恍惚惚的，这会儿听到苏甜的名字，都齐刷刷望过去。
　　冬文斌也是。
　　他又开始打量苏甜。
　　苏甜的确很漂亮，身材好，皮肤白，五官精致得挑不出任何瑕疵。
　　说实话，苏甜会引起全网这么高的关注度，和她的长相惊艳却又性格恶劣脱不开关系。
　　太美又太坏，这样极致的矛盾具有足够的吸引力。
　　冬文斌不确定苏甜的性格到底是不是她装出来的，但不得不说，她真的很会博人关注。
　　这么好的合作伙伴，一起红一起赚钱，她怎么就不识相呢？
　　冬文斌心中欲壑难平，看到苏甜走出教室，他也悄没声跟了上去。
　　他躲在墙角边，盯着苏甜进了老师办公室。
　　然后等。
　　手机一直对着金老师办公室的门口拍，引人遐想。
　　等了好几分钟也不见苏甜出来，直播间的弹幕果然被他带了一波节奏，都跟着开始乱猜——
　　【金老师找苏甜干嘛啊？不会给苏甜透明天的题吧？】
　　【苏甜这次考八十多分，说不定真是和金老师提前串通好的！】
　　【难怪金老师也不怀疑苏甜为什么考这么高。】
　　【两人是什么py交易？？】
　　冬文斌勾勾嘴角，看着今天自己直播间居高不下的热度，心想谁让苏甜敬酒不吃吃罚酒。
　　她合不合作，他一样能红，不是吗？
　　冬文斌关直播前，对着大家拍胸脯保证：“放心，我一定搞清楚真相！”
　　几分钟后，苏甜终于出来，神色如常，只不过脸蛋有点红扑扑的。
　　这下更让人生疑，冬文斌虽然关掉了直播，但手机摄像头还没关。
　　他把这一幕拍得清清楚楚，甚至小声配音嘀咕，“在里面做了什么啊？脸怎么红了？”
　　直到苏甜离开走廊，冬文斌这才收起手机。
　　他脸上得逞的笑容收都收不住。
　　很好，明天的素材话题又有了。
　　……
　　实际上，连系统都不知道苏甜脸红个什么劲儿。
　　金老师把苏甜叫进办公室，只是出于对新同学的例行关心。
　　因为苏甜的数量关系考得太好，金老师就多聊了几句。
　　聊完后，金老师觉得苏甜逻辑清晰，思维敏锐，那些数量关系的题目对她来说还真是小菜一碟。
　　金老师爱才心切，当即就说，有空再出一套更难的卷子。
　　……苏甜一听，就脸红了。
　　系统搞不明白，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但看苏甜越迈越兴奋的步伐，系统渐渐明白过来。
　　嗐，请问还有哪个言情小说的宿主，不是因为男主脸红，而是因为一套更难的数学题……！
　　系统无力吐槽，死狗一样瘫着。
　　苏甜则脚步轻快地乘了电梯，回自己的宿舍。
　　因为住的都是单人间，隔音效果很好，都不必担心影响其他同学，苏甜还盘算着从今天开始要多刷几套题才睡觉。
　　一百的总分，她才考了八十二，说出来都不好意思。
　　系统听到苏甜脑海里的想法，嘴角抽搐两下，翻了个身，继续瘫。
　　幸好听到这些话的不是其他同学，不然肯定会打她！
　　然而苏甜刚回到自己住宿的那一层，还没到自己的宿舍门前，就远远看到好几个女孩子围在门口，不知在说什么。
　　一看到她，几人声音渐大，“苏甜回来了！”“快过去！”
　　她们一起冲过来。
　　没开灯的走廊里，女同学们的眼睛都亮晶晶的，像是会发光。
　　而苏甜，成了她们的肉骨头，被好奇地围住。
　　“苏甜，你好厉害！”
　　“苏甜，你数量关系考那么好，有什么诀窍啊？”
　　“苏甜，我能请教你几道题吗？”
　　苏甜挠挠头，对于大家的热情有点承受不来：“我才八十二分，不厉害的。”
　　系统虎躯一颤：……糟糕，要被打了！
　　谁知，大家因为苏甜的话呆滞几秒后，忽然更兴奋地围着她问东问西。
　　系统：？？？？？


第9章 
　　女孩子们热情天真，都没觉得苏甜是在凡尔赛。
　　何况苏甜也的确没有散发出那种装逼气场。
　　她没了解过培训班之前的成绩，也就不知道八十二分意味着什么。
　　但当大家在她耳边叽叽喳喳说了一通后，她才意识到这个分数破了记录，所以她们才这么兴奋又崇拜地看着她。
　　行测里，大家最头疼的就是数量关系。
　　而苏甜却能轻而易举把这些难题踩在脚下，女孩子们觉得这简直太英雄了。
　　苏甜开门进自己的宿舍，她们都跟着进来，一块儿聊天讨论题目，这几个都是自来熟，以许倪带头，很快就和苏甜熟稔得跟什么似的。
　　独属于女孩子声线才有的娇笑声清脆明朗，漏出半开的门，回荡在走廊间。
　　“苏甜，原来除了数量关系，你其他也很擅长啊。”
　　“苏甜，你的字这么好看，写申论一定很厉害吧？”
　　“苏甜，你的常识怎么积累的？怎么问你什么都能答出来？”
　　“……”
　　苏甜宿舍对面，住着的金瑾烦躁地堵起耳朵。
　　这时候，她手机忽然亮了，是她爸爸金老师发过来的消息。
　　【苏甜很优秀，不像网上说的那样，她就住在你对面，正好和她多学学。】
　　金瑾更不耐地把手机扔回床上。
　　到处都是苏甜苏甜……烦死了。
　　-
　　第二天。
　　冬文斌起床第一件事，就是把昨天拍下编辑好的视频发出去。
　　苏甜脸色绯红从金老师办公室出来，走路姿势也有些奇怪，加上他配好的音，暗示性十分明显。
　　果然，刚发出去几分钟，这段视频的点赞转发评论量增长速度惊人。
　　冬文斌刷新一下，就能刷出来不少网友骂苏甜的话。
　　【金老师居然是这种人！呜呜呜我的心碎了！你就是找也别找苏甜啊！她太恶心了好吗？】
　　【苏甜的豪门爹妈觉得丢脸不？求求你们多给苏甜一点钱吧，别让她出来丢人现眼了！】
　　【我看苏甜不止要钱，还想出名，不然她又是考公又是凹自己学霸人设干嘛？】
　　【苏甜真是想红想疯了吧？为了博点关注，什么都能出卖？】
　　【……】
　　冬文斌满意地看着这些评论，心里很解气。
　　谁让苏甜昨天对他爱答不理的，还举报他考试直播？
　　现在该后悔了吧，得罪谁也不该得罪他冬文斌。
　　此时，张金花也正好看到这条视频。
　　她几乎毫不犹豫地转发，配了一句深深悔恨但又含沙射影的话。
　　大概意思就是自己没教育好苏甜，导致苏甜从小的价值观就这样。
　　她这张脸漂亮，所以她很会利用自己的美貌去得到一些本来不该属于她的东西。
　　张金花一发声，就立刻把舆论推向了新的高度。
　　网上沸腾起来，把苏甜骂得更狠。
　　这从来都是一个博人关注的话题，尤其苏甜的身份又非常特别，身上可挖掘的新闻点太多，讨论起来也就没完没了，越吵越热。
　　苏家的大庄园里，陈春秀浑身颤抖地捧着手机，气得说不出话来。
　　苏依心在一旁皱着眉小声辩驳，“我不信姐姐是这样的人。”
　　可她平板里正好播放着苏甜自拍问网友有没有赚钱的路子，做什么都可以的视频，在空荡荡的客厅里显得格外刺耳。
　　陈春秀想了半天，“他们这是空口诽谤！尤其甜甜这个同学，这视频什么证据都没有，他发出来不就是把脏水往甜甜身上泼？”
　　“……不行，我得去告诉你爸爸。”陈春秀起身去给苏义明打电话。
　　苏依心叹了口气，倚在沙发上继续有一下没一下地刷着视频，还有那些网友们骂苏甜的话。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苏甜以前那副缺钱缺疯了的可怜模样，苏依心总觉得心里冒出小小的优越感，不可言说，但某处阴暗的缝隙的确是这么填上了。
　　-
　　苏义明的动作很快。
　　直接给冬文斌发了律师函警告。
　　冬文斌哪里收到过这么正式的律师函，看到那烫金信函，端正大字，还有里面要求赔偿的金额，他都快被吓傻了。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他还没缓过神来，金老师又把他叫去谈话。
　　斯文儒雅的金老师从来没发过这么大的脾气，怒火几乎快把冬文斌淹没。
　　他命令冬文斌立刻删除原有的视频，并且发新的视频道歉澄清。
　　否则的话，就要把冬文斌开除出去，以后别再进考公培训班了。
　　冬文斌一听，吓得更是魂都颤了。
　　他绝对不能离开考公培训班！
　　他的粉丝，他的流量都是蹭了培训班的热点才有的。
　　两边夹击，冬文斌连忙将视频删了，多一秒都不敢耽误。
　　而且很快，金老师给他的视频就证明了苏甜的清白。
　　金老师办公室里有摄像头，拍下他昨天和苏甜谈话的距离，以及内容，都没有任何出格的地方。
　　冬文斌这下更没脸。
　　他饭都没吃，手脚发抖把新的视频裁剪出来，立刻放上去。
　　这一下，又在网上掀起新一波热闹。
　　有人正儿八经地道歉：【看来这次是我错怪苏甜了，不好意思，下次一定见到证据再说话。】
　　也有人不愿承认自己的错误：【这次是误会了，那以前呢？苏甜养母还说苏甜做某些事又不是头一回两回了。】
　　可这时候，张金花已经是苦不堪言。
　　她也收到了苏义明送来的东西，不过不是律师函，而是律师带过来的口信。
　　律师警告她，念在她是苏甜养母的面子上，这次暂且绕过她，不会告她诽谤污蔑。
　　但是，苏义明不打算支付她养育苏甜这么多年的额外报酬了。
　　也就是说，她养苏甜这么多年，除了正常吃喝拉撒支出的钱会报销之外，苏义明不会给她一分钱辛苦费。
　　张金花听到后立刻瞪圆眼，吵吵嚷嚷说不公平。
　　律师无动于衷，只扔下一句“不满意你可以打官司”，然后就走了。
　　张金花愣愣地站在门口，盯着手机里显示“该段视频已删除”的界面，整个人都软了似的，瘫坐在地上。
　　……早知道动动手指转发一下要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她哪敢啊！
　　张金花拍着地板，后悔不迭。
　　-
　　网上的风波，丝毫影响不到苏甜。
　　尽管系统在她耳边不停念叨，说网上又多了多少骂她的评论，一定不能掉以轻心，又或者是她还有一个私人视频账号，要不要上去管理一下。
　　苏甜只是百忙之中从试卷题库里抬起头问一句，“影响我考公吗？”
　　系统如实摇头，“不影响。”
　　苏甜就又埋头苦干，“那就不管。”
　　系统忍不住问：“宿主，您对考公的执念，挺深啊？”
　　说个“挺”字，那都是形容得太浅了。
　　苏甜纠正：“为人民服务，不是执念，是信念。”
　　“……”系统听过太多这样的口号，实在不想揭穿苏甜。
　　它无法读出她穿书的过去，也就搞不懂苏甜到底为什么。
　　放着好端端的亿万豪门亲生父母不去讨好，非要找虐。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被律师函和金老师双重警告后，冬文斌消停了好一段时间。
　　只是他心里却越来越憋闷。
　　尤其他的粉丝也开始胳膊肘往外拐，说他当时不该那么武断，虽然苏甜毛病是很多，但故意抹黑污蔑她实在没品。
　　冬文斌掉了不少粉丝，金老师又不允许他再直播拍摄考公培训班里的相关内容，他几乎愁坏了。
　　大半个月没什么收入进账，而苏甜在考公培训班却混得风生水起。
　　这里不存在外界的声音，同学们大多一心考公，睁眼学习，闭眼睡觉，都过得简单充实。
　　他们也不在乎苏甜在外面的名声怎样，苏甜做题准确率高，速度又快，申论经常被当成范文朗诵，这就够了。
　　所以苏甜在他们眼里，就只是背景有点特殊的大神。
　　可在冬文斌这里不一样。
　　断人财路就如杀人父母。
　　苏甜在冬文斌心里的仇恨值渐渐上升，直到他又一次被粉丝催促怎么还不更新视频，是不是没东西拍了，要不干脆停更算了的那一刻，冬文斌彻底爆发了。
　　他恨苏甜。
　　要不是她来考公培训班，他的生活不会受到影响，直播间也不会到现在这么个尴尬的地步。
　　于是，在冬文斌的筹划下，他在公考报名初审资料的这一天，干了件丧心病狂的事。
　　他把苏甜的报名资料抽走了。
　　……
　　为了全体同学节省时间，培训班会将大家的报名资料一起收上来，再统一送去相关部门审核确认报名资格。
　　直到审核日期结束，其他同学的报名都通过了，收到准考证和考试时间的通知，但是苏甜却没有。
　　再一查，苏甜的报名资格被取消了，理由是资料未递交。
　　相关部门人手有限，那些报了名却不交资料过来审核的人他们不可能一一打电话过去询问。
　　于是苏甜的报名就这么泡了汤。
　　当金老师万分抱歉地告诉苏甜这个消息时，她不像金老师想的那样，既没有哭，也没有闹。
　　就只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脸上没什么表情，连眼睛都不眨，定定望着某处出神。
　　苏甜这样，让金老师更担心。
　　他承诺：“苏甜，这件事老师一定会给你个交代。”
　　苏甜仍然没反应，似乎陷入沉思。
　　而脑海里的系统，已经喜大普奔好一阵了。
　　它打算等苏甜走出培训班大门，就直接问上那么一句——
　　“宿主，要不要考虑一下娱乐圈选秀，一夜爆红很适合咱们的剧情哟。”
　　只是看苏甜现在面无表情的样子，系统有点怵，所以决定等她缓缓，它再提出自己的宝贵提议。
　　但苏甜一直站在金老师的办公室没动。
　　半晌，她终于开口说话。
　　“老师，谁拿了我的报名资料？”
　　金老师犹豫片刻，说道：“初步猜测是冬文斌，那天生活老师帮忙去送资料，路上遇到过他，还因为一点小事请他帮忙照看了一会儿资料袋。”
　　谁都不会想到有人会这么缺德，把人报名资料拿走。
　　“不过暂时还没有证据。”金老师补充。
　　苏甜点头，“我知道了。”
　　说完，她转身走出办公室，背影不知为何让金老师生出不妙的预感。
　　系统也是。
　　苏甜脚步很急，它连忙在她脑海里拉警报。
　　“宿主宿主，您在吗？听到请回答！”
　　苏甜没搭理它，直接冲到教室里，冬文斌的课桌前。
　　她把冬文斌的书包从抽屉里扯出来，直接往他头上一砸，声音是前所未有的冷。
　　“自己滚。”
　　苏甜只说了三个字，气场却排山倒海而来。
　　那眼神冬文斌只接触了一瞬，就莫名头皮发麻。
　　他移开视线，明显怂了，语气却还要装硬，“苏甜你干嘛？你疯了吧？我滚什么滚，我为什么要滚？”
　　苏甜指了指他桌子上的手机，“你不是喜欢开直播吗？打开直播说。”
　　这冬文斌可求之不得，他的直播间好久都没流量了。
　　他立刻应苏甜要求打开直播间，对着苏甜的脸拍，“你到底什么事？不分青红皂白就过来让我滚，你凭什么？”
　　直播刚开，苏甜的脸成了直播间的封面，许多网友看见就点进来。
　　【啊啊啊冬瓜终于开直播了！今天怎么回事啊？】
　　【苏甜这在干嘛？看起来好凶。】
　　【不过有点好看是怎么回事……平心而论，苏甜这张脸真的不错。】
　　苏甜看不见那些弹幕，她对着镜头笑了下，笑容却是冷的。
　　像冷艳艳的阳光破开云层洒下来，很漂亮，但自带矛盾重重的冷感，冲进直播间的网友们都沉默了。
　　被惊艳到了一瞬。
　　很快，又听到苏甜说：“你拿走了我的报名资料，导致我报名失败。”
　　大家立马意识到，她口中的“你”，当然是冬文斌。
　　不过冬文斌怎么可能承认，他大声矢口否认，“苏甜你乱说什么？你有证据吗？小心我告你诽谤！我也可以发律师函的，别以为只有你们苏家请得起律师！”
　　苏甜又笑了笑，低头望着脚尖，踢了踢冬文斌的课桌。
　　“你也知道，我背后有苏家。证据，你觉得我没有？”
　　冬文斌的课桌被苏甜踢得轻轻晃动。
　　他的心也跟着一颤一颤的。
　　苏甜这话，意味深长。
　　苏氏集团神通广大，要是为她撑腰，寻找证据……
　　冬文斌尽管自认做得滴水不漏，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可他实在害怕，他清楚金钱的力量有多强大。
　　尤其看着苏甜这一脸自信又轻慢的神色，他心里更加没底。
　　冬文斌心里头打鼓似的，但还是硬着头皮道：“有证据又怎么样？我只是整理资料的时候不小心把你的给漏了，我又不是故意的，这个又不犯法，我早查过了！谁让你不自己去交资料呢？”
　　苏甜反而笑起来。
　　肩线耸动，像明媚枝头的花在乱颤。
　　直播间的网友们再一次因为她的美貌看痴，还有她接下来说的这句——
　　“不好意思，我还真没有你拿我资料的证据。不过现在，你自己既然承认了，那就好办了。”
　　冬文斌傻眼，这才意识到自己被苏甜诈出来了！
　　……还是当着这么多网友的面承认。
　　不仅如此，金老师也听到了。
　　他从教室外走进来，站到讲台上，遥遥对着冬文斌说：“收拾东西，从今天开始，你不再是培训班的学生了。因为在培训班惹是生非导致退学的，学费概不退还。”
　　冬文斌脸色惨白。
　　被当众劝退，甚至连直播间所有网友都清楚看到这一幕，他简直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苏甜黑瞳幽深地看向董文兵，面无表情宣布胜利。
　　“早说了，自己滚。”
　　早点滚了，不就不至于这么惨吗？
　　冬文斌脸色又白了几分，那些目光如芒在背，直播间讨论他的字眼扎心无比——
　　【冬瓜居然干这种缺德事？？？】
　　【塌房了塌房了，我赶紧取关，再见吧您嘞。】
　　【虽然不喜欢苏甜，但主播这次真的太过分了！】
　　【这种品性败坏的人，幸好没考上公，不然简直难以想象会变成什么样子的蛀虫！】
　　【……】
　　冬文斌被这些弹幕打击到背都直不起来，他甚至没脸再蹲下来慢慢收拾被苏甜弄散的一地书籍资料。
　　他大脑一片空白，攥着手机就这么冲了出去。
　　冬文斌一股脑冲到了写字楼外的花坛边。
　　他呆呆地坐下，才想起直播间还没关。
　　大家目睹了他被扫地出门的全过程，但都没有因为同情而怜悯他。
　　除了有几个在幸灾乐祸苏甜考不了公不能再找噱头博关注的弹幕外，其他大多数还是在骂他。
　　他曾经引以为傲的几十万粉丝量，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下掉，心疼得他无法呼吸。
　　再抬眼望向写字楼的某一层，那里灯火明亮。
　　那里面坐着的都是考公培训班他非常熟悉的同学，每一个都会有光明的未来。
　　……可他的未来却毁了。
　　被考公培训班开除，因为偷拿同学报名资料的恶名，其他不如这里的培训班也不一定会再要他。
　　直播赚钱的路子，也毁得差不多了。谁还会愿意看他？
　　冬文斌几乎磨碎了牙，狠狠念着苏甜的名字。
　　这梁子结大了。
　　这仇……他一定要报。
　　-
　　教室里，大家都对苏甜投来关心和同情的目光。
　　“苏甜，那你接下来怎么办啊？”
　　苏甜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还没回答，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响了。
　　她拿出来看，是一串陌生的号码。
　　苏甜按下接听，那边低沉的男声传过来。
　　“苏甜小姐，您好，我是星语传媒公司的经纪人王滔，您也许没听过我的名字，但想必您应该了解‘浪人’、‘周末先生’、‘棉花糖叽叽’这几个千万级别的网红吧？”
　　苏甜：“……不好意思，都没了解过。”
　　对面一时沉默，因为苏甜一下把天聊死，他似乎不知该怎么接话。
　　“还有事吗？没事我挂了。”苏甜不想在这种莫名其妙的电话里浪费时间。
　　王滔轻咳一声，连忙说道：“请等一下，我打这通电话给您，是想和您聊聊合作的事情。”
　　原来，他知道苏甜报名失败，无法参加这次的考公，所以就抛来橄榄枝，问她要不要加入星语传媒。
　　他相信以苏甜身上的话题度和美貌，很快可以将她打造为下一个千万级别的网红。
　　虽然苏氏集团很有钱，但那些钱现在都还不是苏甜的，是否会把家产留给她继承也是未知数。
　　王滔相信自己的建议听起来很符合当今女孩子们的心理——
　　“能靠自己暴富的话，岂不是更有底气？”
　　“把现在看得见的钱抓在自己手里，过自己想要的生活，不用讨好任何人。”
　　连系统都被说得心动了，在苏甜的脑海里跃跃欲试。
　　苏甜眼神也动了动，“真的能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王滔声音里多了几分喜悦，“当然可以！你目前的私人账号粉丝涨得不错，经过今天的事，多了一小波心疼你的路人粉，不过我还是建议你重新开一个账号，交给公司打理。”
　　苏甜也高兴起来，没管他那一堆絮絮叨叨的，“行，那你先给我把考公笔试报上名。”
　　王滔：？
　　“不是说能让我过上想要的生活吗？我想要的生活就是每天为人民服务，如果你连笔试都不能让我参加，那我还怎么信你啊。”
　　苏甜语气透着对交易的满满真诚，但王滔还是觉得，“……你在耍我？”
　　系统竖起天线：……我敢保证，她真没有！
　　可惜，它的保证王滔听不见。
　　最后，这通电话以王滔怒气冲冲的挂断结束。
　　系统不由叹气，“宿主，您这又葬送了一次好机会啊。”
　　谁知，苏甜的语气却陡然兴奋起来，“好机会来了。”
　　系统：？
　　……糟糕，不祥的预感又增加了。
　　果然，苏甜指着手机屏幕上她刚翻出来的网页，“看，这个公考的报名还没截止。”
　　系统定睛一看，赫然几个大字——
　　中.央.选.调.生！
　　系统：？？？
　　苏甜眼睛里含着星星，望着报名页面。
　　系统惊得腿都快瘸了，“宿主，您知道这个是什么意思吧？这竞争超级激烈的！比你之前报名的那个正常省考可难多了！最后能考上的都是最顶尖的人才啊，是要作为领导干部后备军重点培养的。”
　　苏甜抬眼，她不关注到底难不难，就问：“那你就说考上了是不是为人民服务吧。”
　　系统：“……那当然是。”
　　苏甜毫不犹豫戳下报名按钮。
　　“那不得了，就考这个！”
　　作者有话说：
　　本文架空，考公报名流程和现实存在一定出入，请勿较真。
　　以及现实中选调生必须是985/211才可以报名，本文苏甜的原身学历肯定不够，所以为了剧情发展，没写这个要求


第11章 
　　苏甜的打算这下有着落了。
　　同学们知道她新报名的选调后，都惊得合不拢嘴。
　　在大家心里，这省考和选调的区别，就像是小升初和研究生考试作比较。
　　不仅难度不一样，考上后的地位也迥然不同。
　　一下子，同学们看苏甜的眼光又不一样了。
　　同样，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苏甜报名选调公考的这件事，很快传到网上。
　　网友们对此的评论也各不相同。
　　有人说苏甜这是一山望着那山高，越来越不知道天高地厚了，连选调都敢报名。
　　也有人说苏甜越来越会找噱头了，这选调的含金量可是显而易见的，别说她能不能考上，就是蹭蹭热度，也足够博人眼球。
　　还有人说苏甜真不消停，整天搁那儿做什么考公梦，还不如回家好好待着做她的千金大小姐去，想红直接让爸妈给她投资拍电影呗。
　　最后，大家一来二去，觉得苏甜肯定是虽然被豪门父母认回家，但并不受宠，所以只能自己瞎折腾。
　　当然，苏甜也开始有了维护她的那么几个粉丝。
　　她们觉得苏甜能考高分是因为她本来就那么厉害，之前犯过的错都过去了，苏甜现在变得很好，不是装的。
　　只是她们为苏甜发声的评论弹幕都湮没在滚滚浪潮里，就像海浪中的一朵小水花，转瞬即逝，根本难以引起注意。
　　不管别人说什么，总之苏甜这个名字的热度在互联网上一直都没消退。
　　张金花看在眼里，馋在心里。
　　她闷在房间里，和视频公司的人商量了半天，最后下定主意。
　　把儿子苏力也送到苏甜所在的考公培训班去！
　　这样的决定做得很不容易。
　　主要是因为金老师的培训班太贵，要是换做以前，张金花哪里负担得起。
　　但她这段时间的视频账号还有些收入，加上之前去苏家庄园直播蹭苏甜热度赚到的，自己再添上一点，正好给苏力交学费。
　　说实话，张金花还是心疼这些钱心疼得不行。
　　她特意打了好几个电话，问签下她的视频公司，能不能给报销。
　　可惜，得到的答案都是否认。
　　对方说：“这是你自己对自己的投资，以后都能赚回来的，你怕什么。”
　　更何况，苏力考了两年公务员都没考上，这次给他报个这么好的培训班，说不定直接就考上了！
　　这样一想，张金花掏钱时心里被挖空的那个大窟窿总算被填上了些。
　　作为家长，她第一天送儿子来，要求把儿子送到教室，老师们也不好拦。
　　最近公考正式确认报名资格，并且通知考试时间后，来培训班的人又多了不少。
　　苏力进来时，埋头自习的同学们都不觉得新鲜，甚至没几个人抬头看他。
　　教室里的空座位不少，只要没人，就可以随便挑。
　　张金花眼疾手快替苏力选了个离苏甜最近的座位，叫他赶紧坐下。
　　她走得近一些，胸前挂着的手机就把苏甜拍得更清楚。
　　直播间的网友们都看到苏甜正托着下颌在默读手里的资料。
　　苏甜的皮肤好到不开美颜的摄像头也拍不出任何毛孔，像凝脂，长长的睫毛随着翻页的动作一翘一翘的，腮帮子被指尖托得微微鼓起，可爱又漂亮。
　　更何况，认真的女孩子本来就更有魅力。
　　直播间里的颜狗忍不住发弹幕了：【苏甜这张脸真的……我觉得我有点可以原谅她做任何事情了。】
　　不过很快就有人跳出来反驳：【那她考试作弊呢？这你也能原谅？能不能有点三观？】
　　苏甜的真爱粉连忙发声：【她哪里作弊了？你们有证据吗？现在是法治社会，没有证据乱说的话，一律能打成诽谤造谣！】
　　说得这么严重，但大家该怀疑还是怀疑，该乱说还是乱说。
　　反正躲在屏幕后面，隔着网络，谁也不认识谁，在键盘上敲几句话而已。
　　张金花安顿好苏力，见苏甜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她特意拍了拍苏甜是怎么对她这个养母视而不见的，然后就走出了教室。
　　拿起手机一看，直播间正热闹着，是她好多天都没见过的热闹程度。
　　张金花更开心了，走出电梯，她一边走路一边对着直播说话。
　　“谢谢大家刷的礼物，你们放心，我儿子也来这培训班上课了，以后我没事就带你们过来看看。”
　　“甜甜会拍的，别着急，她这不是不想认我吗？……而且她在学习，我也怕打扰了她。”
　　张金花这会儿又显得是温柔善良的苦情养母了。
　　弹幕果然有人开始嘲讽苏甜是白眼狼，养这么大简直像喂了狗。
　　张金花看见苏甜被骂就觉得心里舒坦，她抹抹眼角，继续道：“我听金老师说，很快就要举行模拟笔试，到时候我再带点她爱吃的来看她。”
　　网友们更同情张金花了。
　　至于张金花说的模拟笔试，这是金老师的考公培训班的传统，会在正式笔试前不久进行，完全模拟真正的考公笔试，并且由金老师认真打磨出题，通常模拟考出来的分数和真正公考差不多。
　　这样的模拟笔试，最能检验真实成绩。
　　张金花也很期待这次测试，“我家苏力学习那么刻苦，这次模拟笔试肯定能拿到好成绩。”
　　可惜，大家对苏力并不关心，甚至完全把这个名字当空气。
　　他们在直播间里，就苏甜上次考那么好到底是不是作弊这件事吵得不可开交。
　　张金花觉得自己很有发言权，但她最近经公司培训过，知道不能什么话都乱说，比如冬文斌就是活生生的教训。
　　她想了想，清清嗓子说：“甜甜考那么好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但这孩子以前的成绩，那可是……”
　　张金花话到一半，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似乎有点说不下去。
　　“我回家找找，看能不能翻到甜甜之前的成绩单。”张金花心想，那些可都是铁证。
　　走了几步，张金花又叹口气，愧疚自责地说：“都怪我。以前觉得只要她开心就好，所以对她的成绩没做过任何要求，才耽误了她。”
　　张金花牢记视频公司给她凹的人设，演得非常投入。
　　可就是太认真了，余光又都瞄着屏幕上弹幕的反应，所以一个没注意——
　　“梆”的一声，撞到了电线杆上……
　　镜头天旋地转，响声又沉又重，传到直播间里，大伙儿听着都疼。


第12章 
　　培训班里，苏力初来乍到，无心学习，一切都还觉得新鲜。
　　苏甜则沉浸在知识海洋里，到了吃午饭的时候，许倪叫她去食堂，她一抬头才发现。
　　嚯，教室里忽然多了好多新同学。
　　……其中一个的后脑勺，还挺熟悉的。
　　等他转过头来，苏甜确认了，就是那个智商不太够用还削尖了脑袋想要考公的便宜哥哥。
　　苏甜意味不明地“啧”了一声，任由许倪挽着她去吃饭。
　　一路上，又过来好几个小伙伴，都是对苏甜崇拜又热情的，看她的眼睛里泛滥着小星星。
　　这是苏甜最近享受的特别待遇。
　　她们“苏甜长苏甜短”，趁走路坐电梯的这段时间里拿出各种问题请教苏甜。
　　苏甜众星拱月般进了食堂，有女同学帮她端饭，有女同学给她递水，还有女同学给她分发干净印花的纸巾。
　　……而这一切，本来都是属于金瑾的。
　　金瑾是金老师的女儿，同学们都让着她，宠着她，只盼着她能让金老师多多关照。
　　自从苏甜来了之后，金瑾总感觉属于自己的什么东西被抢走。
　　苏甜是漂亮学神，身上的特质吸引着周围的女孩子们，让她们总是忍不住想要和她说话，目光会瞟向她，不自觉地模仿学习她。
　　金瑾郁闷地戳着碗里的饭，尽管她身边仍然围着不少讨好她的同学，但比以前少，总归不爽。
　　吃过饭，午休结束，大家回到教室，金瑾抱着一摞资料发放给大家。
　　这是金老师特意誊抄的，今年预计要考的常识。
　　金老师目光精准，以往每年都判断得八九不离十，所以培训班的同学都将这个资料视若珍宝，一拿到就攥在手里，迫不及待看起来。
　　可金瑾发完一圈，回到自己座位上。
　　她没有发给苏甜。
　　苏甜等了一会儿，确认金瑾没有给她发资料的打算，于是走过去，敲了敲她的桌子。
　　“你好，我的资料是不是漏发了？”
　　“没有啊。”金瑾眼睛圆圆的，语气有点儿被宠坏的骄纵，“我就是不打算给你。”
　　苏甜有条有理地问：“为什么？”
　　“不为什么，这是我爸爸弄的资料，我是他女儿，他的就是我的，我不想给你就不给你。”金瑾轻飘飘补充一句，“苏甜，我不喜欢你。”
　　苏甜反驳：“这是培训班的资料，我交了学费，是培训班的学生，这些资料有我一份。”
　　许倪见势不对，冲过来拉苏甜的手臂，“算了苏甜，我给你复印一份就是，我们回去吧。”
　　苏甜还没说话，金瑾就站起来，“许倪，你不许复印。”
　　她环视一圈，“你们谁都不许复印，这资料上都写了，不许外传！”
　　许倪为难地嗫喏道：“可苏甜不是外人吧。”
　　之前和苏甜要好的几个女同学也在一边劝，“金瑾，你怎么了？苏甜她挺好的。”
　　“我说她是外人，她就是外人。”金瑾听得更来气，她哼了一声，看向苏甜，“你最好自己离开培训班。”
　　苏甜一头雾水，还没搞明白自己到底哪里得罪了金瑾。
　　系统在她脑海里叫嚣起来，“看吧宿主，您这讨人厌的光环又开始起作用了！您真得好好听我的走剧情才能改变您的——”
　　苏甜没等它说完，抢走金瑾手里的资料，举过头顶看起来。
　　金瑾没想到苏甜这么“无赖”，她气得脸都红了，命令苏甜放下。
　　苏甜并不管她，快速看完那些资料，忽然无所谓地扔掉，对金瑾说:“资料我不要了，但我不会离开。”
　　苏甜往回走，许倪跟在她旁边，好奇地问她，“你刚刚把那些常识都记下来了?”
　　苏甜随口回答，“我看了一遍，都是我早就知道的常识。”所以不需要了。
　　许倪缓缓吐了一口气，“那就好。”
　　两人说话声音不大不小，金瑾听得清清楚楚。
　　她感觉自己被打脸，以为可以通过常识资料让苏甜低头，谁知苏甜根本不需要，还说早就背下来了。
　　金瑾脸上火辣辣地烧，她扭头告诉其他同学，“以后你们谁和苏甜说话，就再也不是我朋友。”
　　苏甜也听到了。
　　她回头暼了一眼，觉得幼稚。
　　多大人了，还拉帮结派搞孤立。
　　苏力看热闹不嫌事大，他发现金瑾看不惯苏甜，立刻去找金瑾套近乎。
　　毕竟在社会上混了两年，他几句话的马屁拍得刚毕业的小姑娘心花怒放。
　　金瑾很快把苏力当自己人。
　　苏力很愿意讨好金瑾，主要是因为她爸的缘故，金老师的名字响当当的，既有能力，人脉也广，考公前后都能有所帮助。
　　看见金瑾这么讨厌苏甜，苏力出主意道:“她给脸不要脸，不愿意自己离开，不如我们想个办法赶她走！”
　　金瑾愣愣的看着他，“怎么赶走她？”
　　“你这样……”苏力压低了声音，绞尽脑汁给金瑾出了个主意。
　　-
　　下午。
　　金瑾站在讲台上大声宣布，“模拟笔试的时间已经定了，明天九点，一切都按正规公考的流程来。”
　　“现在大家按次序上来领取准考证和座位号。”这也是模拟真正公考的仪式感。
　　很快轮到苏甜，她走上去，金瑾却不给她发。
　　“苏甜，你没有。”
　　苏甜沉默地看她几秒，似乎也懒得和她讲道理，直接上手抢。
　　苏甜力气很大，金瑾根本抢不过她。
　　讲台下苏力看着，想起在家时苏甜抢他试卷也是这么个精神头，他颤了颤，埋头看书。
　　苏甜气场压人，抢了准考证和座位牌扭头就走。
　　金瑾望着她背影，眼里蓄起眼泪，“苏甜，你欺负我，我要去告诉我爸，让他把你赶出公考培训班！”
　　金瑾的手腕被苏甜勒出两道红痕，密密麻麻的疼痛感袭来，但不及台下同学们的目光像针扎在她脸上难受。
　　金瑾越来越委屈，哭着就跑走了。
　　其他同学都看向苏甜，但苏甜却收起准考证，旁若无人地看起书来。
　　许倪回头，有些着急地说:“金瑾肯定是找金老师去了。”
　　“哦。”苏甜不在意，撩撩头发，从抽屉里掏出错题本摆在一边，“待会儿金老师来了正好，我有问题请教。”
　　许倪：……您看起来是真不急啊。
　　-
　　金瑾一路跑到金老师办公室，任由眼泪在脸上淌，转眼哭成泪人。
　　“爸，苏甜欺负我！”金瑾哭得很伤心。
　　她从小都这样，只要哭的声音够大，她爸就会有求必应。
　　金老师一直就拿女儿没办法，他教学时从容淡定，但哄女儿还是没有经验。
　　他抽出纸巾，擦得金瑾鼻尖通红，“怎么了？苏甜怎么欺负你了？”
　　金瑾抽抽搭搭告状，“她抢准考证，还捏我手腕。”
　　她顺势挽起袖子，露出苏甜的“罪证”。
　　金老师神色一凛，皱眉道：“怎么会，苏甜不是蛮不讲理的孩子，准考证大家都有，她干嘛要抢？”
　　金瑾被问得语塞，她嘟起嘴，拽着金老师的手臂带着哭腔撒娇，“爸，反正苏甜欺负我了，她捏得我好疼，你要为我撑腰，把她赶出培训班！”
　　自己的女儿自己了解。
　　金老师听金瑾这么一哭，就知道她在打什么算盘了。
　　他脸上慈父的神色消失，渐渐严厉，板起脸道：“金瑾，你这是在胡闹。”
　　金瑾泪珠挂在脸颊，被金老师吼得颤颤地掉下来。
　　她委屈地拖长音喊：“爸……”
　　“你再胡闹，就别叫我爸了。”金老师的镜片后，是一双冷肃的眸子，“苏甜是个好孩子，你应该多向她学习。”
　　“她哪里好了！”金瑾不服气，“网上都说了，她又蠢又坏，贪慕虚荣，忘恩负义，矫情做作，什么贬义词都能安她身上！”
　　“你也知道那是网上说的。”金老师掰着金瑾的肩膀，语重心长说，“眼见为实，耳听为虚，你看到的苏甜是什么样子，你难道不清楚吗？”
　　金瑾咬唇，“我就是不喜欢她。”
　　她爸爸，她的好朋友，都倒戈苏甜那一边。
　　落差失望感像把金瑾从天上的云朵间推落。
　　金瑾拿出杀手锏，“爸，你忘了吗？妈走之前叮嘱过你，要好好照顾我，不能让我受委屈。”
　　“……”金老师因这话久久沉默。
　　最后，他叹了一口气，推推眼镜，拿起桌上的一叠资料，“走吧，去教室。”
　　他推开门，金瑾终于破涕为笑。
　　她连忙跟上去，就知道爸爸还是最舍不得她。
　　-
　　教室里，原本闹哄哄的一锅粥因为金老师的到来而忽然安静。
　　金老师站到讲台上，金瑾背着手站在一侧，朝苏甜投去即将宣告胜利的眼神。
　　苏力默默对金瑾打了个手势，暗示她自己永远站在她这边，别忘了金老师面前多夸他几句。
　　同学们则都眼神忐忑，总觉得莫名其妙被裹挟进这场旋涡。
　　只有苏甜，仍旁若无人。
　　她行云流水写题的动作没有因为身边骤然消失的声音而有所停顿。
　　直到写下答案，她才抬头，正好对上金老师的视线，不卑不亢，毫不避让。
　　“苏甜。”金老师开口了。
　　全班同学的后背都下意识挺直，为苏甜捏起一把汗。
　　“我替金瑾向你道歉。”金老师微微颔首，是大家从未见过的姿态。
　　所有人：？？？？？？
　　“事情我都差不多清楚了，是金瑾不对。”金老师把金瑾拽到讲台上，对苏甜说，“她不懂事，你就是骂她打她，也做得没错。”
　　苏力完全反应不过来这是什么情况，金瑾更是懵得不行。
　　她像从来不认识自己爸爸那样仰头看着金老师。
　　金老师捏着她的手肘轻轻用力，语气不容置疑，“金瑾，你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向苏甜道歉。”


第13章 
　　同学们的目光聚光灯一样探过来，好奇、惊愕、诧异等等神色毫不遮掩，都像是一个个响亮的巴掌扇在金瑾脸上。
　　她哪里能受这个委屈。
　　金瑾哭着甩开金老师的手，跑出了教室。
　　“你——”金老师抬腿想追，却被苏甜拦住。
　　“金老师，我去吧。”苏甜淡声道，“这是我和金瑾之间的事，我们俩自己解决。”
　　说完，她把手里的错题本塞到金老师手里，转身脚步很急地离开。
　　金老师错愕地盯着教室门口，半晌，再低下头看看手里的错题本，上面还折着一页，是苏甜打算问的错题。
　　……
　　金瑾跑出了培训大楼，一直到外面的花坛上，蹲在那里哭，肩线颤动得厉害。
　　她不仅委屈，还伤心，连爸爸都帮着苏甜，好像全世界都背叛了她。
　　金瑾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直到哭累了才抬起头。
　　眼前，居然是一支棉花糖。
　　而举着棉花糖的……是苏甜。
　　金瑾似乎哭傻了，愣愣地仰脸看着，脸上到处都是泪水，眼睛通红。
　　苏甜一只手举着棉花糖，另一只手还拿着申论资料在看。
　　听到哭声停了，她才侧过头来，手里的棉花糖晃了晃，“快拿着啊，我手都举酸了。”
　　“……”金瑾被苏甜有点儿凶的理直气壮语气一吓，下意识接着。
　　等棉花糖拿到手里，那软软腻腻的甜香味飘进鼻尖，金瑾才反应过来，自己干嘛要收苏甜的东西！
　　哪怕只是一支棉花糖。
　　“我向你道歉。”苏甜的声音又响起。
　　金瑾更愣了。
　　“我不该对你动手。”苏甜指指金瑾的手腕，那上面还有一圈淡淡的红痕。
　　金瑾鼻尖的酸楚泛上来，她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凑近棉花糖咬了一口。
　　“好吃吗？”苏甜问她。
　　金瑾闷声回：“你没吃过啊，就棉花糖的味儿。”
　　苏甜还真的仔细回忆了一下，摇头，“没吃过。”
　　金瑾咬棉花糖的动作一滞，哭得水润润的眸子里浮出些不可置信。
　　卖棉花糖的小摊还在不远处，金瑾跑过去又买了一支，举回来递给苏甜，低着头声音微弱地说：“我、我也向你道歉，我不该胡乱针对你。”
　　苏甜似乎并不在意金瑾的道歉，她反而好奇地盯着棉花糖。
　　看了半晌，她扭头问金瑾，“你带手机了吗？”
　　金瑾：？
　　苏甜一本正经道：“我想查个东西。”
　　“……”话题跨越度太大，金瑾迟疑着把手机打开搜索页面，递给苏甜。
　　只见苏甜很不熟练地戳戳点点，好半天才按出“棉花糖”三个字。
　　金瑾替她着急，把手机拿过来帮忙打字，“你要搜什么？我帮你弄。”
　　苏甜：“棉花糖原理，谢谢。”
　　金瑾：……
　　比起苏甜对手机操作的生疏，金瑾显得很熟练。
　　她很快就搜出相关内容，“喏，就是这样。”
　　苏甜接过手机，一边看一边认真念，“蔗糖分子有特定的熔点，在受热……”
　　金瑾盯着苏甜的侧脸，神情复杂。
　　她终于知道苏甜为什么对常识的积累涵盖面那么广，连她爸爸金老师都自愧不如。
　　金瑾以前深信网上那些对苏甜的评价，总觉得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不会骗人。
　　可直到现在，她才明白，人更应该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
　　她认识的苏甜，对学习有着异于常人的渴望，性格有点儿奇奇怪怪，没有吃过棉花糖，不熟悉高科技，力气还很大。
　　挺可爱的。
　　和网上那个苏甜似乎完全不一样。
　　金瑾曾封闭自己，在班里从来不正眼看苏甜，又嫉妒身边的朋友甚至爸爸都倒向苏甜那一边。
　　她此刻才知道，为什么。
　　苏甜看完手机上的科普，把手机还给金瑾。
　　金瑾仍然好奇，“苏甜，你真的没吃过棉花糖？”
　　苏甜一口咬下半边棉花糖，点头，“这个还挺好吃的。”
　　金瑾走了几步，忍不住问：“为什么呀？你的养母不是很疼你吗？”
　　“她瞎说的。”苏甜咬完另一边棉花糖，把竹签扔进垃圾桶里，洒脱得很。
　　金瑾还愣在原地，怔怔望着苏甜的背影。
　　苏甜走到大楼门口，忽然回头，白嫩脸庞半边被明亮的日光洒满，“还不回去？”
　　“回去。”金瑾回过神来，立刻响应，快步追上苏甜。
　　两人重新回到教室，大片落地窗外是烧得正烈的黄昏晚霞。
　　苏甜和金瑾一前一后回到自己的座位上，除了金瑾的眼睛有点红，苏甜的嘴唇红滟滟的，其他都看不出什么。
　　苏力观望一会儿，踱步到金瑾的课桌前。
　　他正想和金瑾说话，谁知金瑾却瞪他一眼，态度冷纵到了极致。
　　“苏力，你真是个人渣。”
　　苏力：？
　　金瑾的声音里像是寒了冰碴子，“我早该想到的，你可是苏甜叫了二十几年的哥哥，但你非但不维护她，反而教我怎么把她赶出培训班，所以你妈妈口口声声对苏甜有多好？只怕全是骗人的吧。”
　　苏力脸色一僵，还想解释。
　　金瑾却噌地一下站起来，走过去找苏甜，“我们一起去食堂吧？”
　　“好啊。”苏甜收拾好书包，“我还要去找金老师，拿我的错题本。”
　　金瑾朝苏甜抿嘴笑，“我带你去。”
　　两人相处融洽，有说有笑，同学们渐渐反应过来。
　　看向苏力的眼神，变得复杂，都开始揣摩起金瑾刚刚当着全班同学大声说的那些话。
　　苏力愣在原地，搞了半天，他倒成了里外不是人。
　　……
　　第二天。
　　模拟笔试如期进行。
　　这次的考试时间、题量题型、教室座位都是百分百模拟真实的公考笔试进行的。
　　要考一整天，上午行测，下午申论。
　　行测的题量很大，数量关系难得根本看不懂，统计分析的数据之多，压根没时间去计算，常识也是两眼一抹黑，哪个选项都似是而非，别提其他。
　　考完行测，中午食堂吃饭的大家都蔫蔫儿的。
　　金瑾苦闷地说：“我有十几道题都没做完。”
　　许倪皱眉挑着白米粒，“我的数量关系全是蒙的。”
　　其他同学也连连附和，鬼哭狼嚎，叫苦不迭。
　　忽然看见苏甜端着饭菜过来，忙拦住她，“苏甜，你考得怎么样啊？”
　　苏甜止住脚步，“不知道，我只初步检查了一遍。”
　　同学们：……算了，要不你还是走吧。
　　就知道，不该问苏甜。
　　人群中吃饭的苏力轻蔑笑笑，他最知道苏甜有多爱慕虚荣好面子，她从小为了撑脸儿撒过多少谎，他数都数不过来。
　　装，就让她装。
　　等过两天成绩出来，看她还怎么装。
　　……
　　下午申论结束，大家的气氛依旧低迷。
　　有人觉得自己可能写偏题了，有人觉得自己连题目都没看懂，还有人没把握好时间，申论最后的大作文没写完。
　　尽管大家在培训班摸爬滚打，身经百战，甚至有些人都已经参加过真正的公考。
　　但考场上的事，总有些猝不及防的意外，说不清楚。
　　苏甜的淡定在食堂一群丧批同学之中，仍显得十分突出。
　　大家都知道她的字漂亮，写申论时脑子也转得快，下笔如有神。
　　所以下午被打击后，都围到苏甜身边，问她是怎么练字的，也有问她用什么笔才写得这么流畅通顺。
　　最后发现，苏甜用的居然踏马是最便宜的一块钱一支的中性笔。
　　再仔细想想，苏甜其他的东西好像也都很普通，甚至算得上廉价。
　　“……”这还是豪门千金吗？
　　同学们小小的脑袋在这一天，装满了太多他们这个年纪承受不起的疑惑。
　　-
　　模拟笔试结束后，第二天就是成绩出来的日子。
　　培训班正好给同学们放两天假，让大家回家充电休息，所以今天培训大楼里来了很多接学生回去的家长。
　　张金花绝不错过这样的好机会。
　　苏力昨晚打电话通知她后，她就高兴得一晚上没睡着，又是给手机充电，又是捯饬自己。
　　今天可是好机会，能把苏甜的成绩公布到网上，让全网看清楚苏甜到底是什么水平，也能让自己的直播间又火爆一波，好好赚一笔。
　　张金花兴冲冲地举着手机提着包，走进电梯里。
　　她无视旁边的两个家长，对着直播间兴高采烈地说：“听我儿子说，培训机构一早上就会把这次模拟笔试的成绩贴到走廊上，弄个那种什么，好像叫红榜吧。”
　　“就是那种成绩越好的排在越前面，越差的排在越后面的榜单。”
　　“你们也不要觉得这种榜单打击学生的自信心，大家花了这么多钱来这里，不就是为了考公嘛。只要能考上，什么都行对吧。”
　　网友们也正通过弹幕与张金花交流着——
　　【主播说得没错。再说了，要是不弄这个榜，我们怎么知道苏甜成绩呢对吧？】
　　【苏甜这次要被打脸了吧？不知道她现在回家没有，真想看看她的表情。】
　　【待会儿对着苏甜的成绩多拍一会儿啊，好让网友们截图留个纪念。】
　　张金花含笑扫过这些弹幕，“好，各位放心，大家的要求我都会满足。”
　　说话间，电梯到了。
　　“叮”地一声门缓缓打开，电梯口正对着的走廊墙壁上，就张贴着张金花口中的红榜。
　　红榜上密密麻麻贴着大家的名字和行测申论两门的分数以及总分排名。
　　一共有十来个培训班，几百名学生，所以这红榜还挺大的。
　　跟前站了一堆刚来的家长，都在仰头找自家孩子的名字，旁边还有学生挽着家长手臂在指指看看。
　　张金花连忙挤进去，对着红榜的尾巴开始拍。
　　“大家帮我找找，看苏甜名字在哪呢？我这眼睛有点老花。”
　　谁知镜头一聚焦，张金花粗略扫了几眼，就看到苏力的名字赫然在上，是几百名同学中的倒数！
　　张金花老脸都不知道往哪搁了，举着手机的手臂沉甸甸的，又像被火烧火燎着。
　　幸好网友们根本不关注苏力，只有零星一两条弹幕提到，说主播儿子成绩居然这么差，但都一闪而过，无人在意。
　　大家都在找苏甜的名字。
　　【苏甜呢？主播你的手机动一动，往前找啊。】
　　【苏甜居然不是倒数。】
　　【但也好不到哪里去吧。】
　　张金花硬着头皮往前移。
　　可手机拍到的一片，来来回回找，还是没有苏甜的名字。
　　她只好再往前，网友们坐不住了。
　　【苏甜不会弃考了吧？】
　　【苏甜难道能名列前茅？】
　　【……怎么有种奇怪的预感。】
　　这预感不止网友有，张金花也有。
　　随着她把手机摄像头对着红榜的名字往前移，那预感就越强烈。
　　尤其她都移到前二十名了，还没找到苏甜的名字。
　　……苏甜怎么考这么好啊？
　　不可能，不可能，她肯定是没参加考试。
　　张金花双手微微开始抖，勉强安慰自己。
　　手机摄像头仍被迫往前移，已经到了前十，还是没看到苏甜名字。
　　张金花心里出现一块石头，缓缓往下压。
　　……前五。居然还没有苏甜。
　　……前三。不，这怎么会。
　　张金花再往前，“苏甜”那红彤彤的大名还是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尽管她内心一万个不愿意承认，叫嚣着不可能，但苏甜名字旁边别着的王冠不会骗人。
　　名字后面跟着的那串分数更是清晰又明朗。
　　苏甜——行测91，申论90，总分181，排名1。
　　作者有话说：
　　现实中能考这么高分的都是高手中的高高手！
　　小说夸张一点！请勿细究！


第14章 
　　张金花心脏停跳，呆呆看着这行，感觉自己的阅读理解能力出现了什么障碍。
　　她直播间的弹幕更是被满屏的疑问号和感叹号占据。
　　对苏甜取得的成绩，都不理解。
　　唯有苏甜那几个真爱铁粉，已经退出直播间，高兴地跑去苏甜的私人视频号下评论——
　　【恭喜姐姐！我就知道姐姐是最棒的！】
　　【姐姐好厉害！我宣布姐姐是我永远的神！】
　　【……】
　　红榜前，张金花还处于呆滞状态中。
　　弹幕则反应不一，掀起新一波的激烈讨论。
　　【苏甜成绩还真挺好的吧？上次考那么高，这次又是第一的。】
　　【谁知道她是不是又一次作弊呢？】
　　【主播倒是说句话啊，你养大的女儿你应该了解吧？】
　　议论引到张金花身上，可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
　　张金花头烧得慌，直播也感觉进行不下去，她匆匆说了句身体不舒服，就下播了。
　　这时候，苏力正好走过来。
　　张金花接过他手里的书包，忙问：“这榜你看了吗？”
　　苏力眼皮也不抬，甚至转过身去按电梯，“看了。”
　　他没什么精神地回答。
　　“你看了你怎么不早和我说？”张金花瞪大眼，责怪道，“害我直播间丢脸丢大了！”
　　苏力闷闷地看了张金花一眼，走进电梯，什么话都没说。
　　他实在没脸说。
　　张金花一路上，都在喋喋不休，怪苏力不早点儿打电话通知她。
　　早知道苏甜考了第一，她就不开这个直播了。
　　现在倒好，她的粉丝掉了不少，甚至有人开始怀疑她之前说话的真假。
　　张金花轻哼，“苏甜说不定就作弊了呢，这种培训机构举办的模拟笔试又不严。”
　　当然这话，她不敢公开说，怕收律师函。
　　张金花不甘心地点进苏甜的私人视频号，被关注数又涨了一小波，把张金花看得郁闷不已。
　　反倒苏甜对自己的粉丝涨不涨毫不关心。
　　尽管系统也关注着她的那视频号，偶尔在她耳边碎碎念，但她充耳不闻。
　　因为不知道苏甜会放假，这个星期苏义明夫妇正好带着苏依心出国旅行去了。
　　苏甜虽然回了家，但做的还是同一件事。
　　学习学习学习。
　　正好苏家清静得不行，佣人们有条不紊地做着自己的事，从不打扰苏甜。
　　每日营养丰富的三餐，为大脑补充糖分的新鲜水果都少不了，晚上准时熄灯，生怕吵到苏甜。
　　他们闲着的时候也会上上网，所以都有所耳闻，苏甜小姐考试可厉害了，说不定真能考上公务员。
　　那可是了不起的大事，所以怎样都不能耽误她！
　　……
　　过完两天假期，离正式的笔试时间就只剩下一周。
　　培训班重新热闹起来，金瑾站在讲台上，扫了一眼苏甜空空的座位。
　　趁苏甜还没来，金瑾大声宣布，“这次考试排名大家都看到了吧？苏甜，有目共睹的第一名，她是凭自己的实力考的，大家想必也很清楚。”
　　“……所以从今天起，谁也不许提网上那些事儿。什么直播、弹幕、网友评论，都不许再说！”
　　教室里起了些议论声。
　　金瑾拍拍桌子，“我知道，你们也觉得网上骂苏甜的那些话都是子虚乌有。所以，我们可以多注册几个号在网上为苏甜发声。”
　　“……但是，大家在培训班里，都不要再说起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包括苏甜家里的事，都别提起。免得破坏我们考公的氛围，还影响苏甜的心情。”
　　许倪第一个举手赞成，她嘹亮的声音带动了其他同学。
　　大家很快达成共识，培训班就是一片净土，远离网络的纷扰喧嚣，大家眼里只有学习！
　　说完这个事没多久，苏甜就来了。
　　她并没有发现今天的培训班有什么不同，一到座位上，就摊开文具开始刷题。
　　其实，同学们完全多虑了。
　　网上那些风言风语传到苏甜耳朵里，根本激不起波澜。
　　系统成天在她脑海里把那些骂她的话来回放给她，她已经可以完全屏蔽，刷自己的题。
　　……
　　第二天早上，班里又来了一位新同学。
　　是个女孩子，叫蒋晓灵。前段时间刚上完一对一的笔试速成课。
　　现在追上了进度，来教室上大课。
　　她坐在苏甜的后面，刚来时一切都新鲜，但很快就觉得烦。
　　来找苏甜的同学太多了，休息时总是围在她前面，闹哄哄的吵得她头疼。
　　有时候还不小心挤掉她的本子或笔，虽然都会捡起来道歉，但都是飞快地应付，很敷衍的样子。
　　蒋晓灵吃饭的时候和新交的朋友抱怨，“苏甜不就是成绩好点吗？有什么了不起的，你看她穿的用的都是垃圾牌子，大家干嘛要那么讨好她。”
　　朋友好心解释，“不是讨好，只是去请教她问题。因为苏甜真的能帮到大家，所以都很感谢她。”
　　蒋晓灵嗤了声，“死读书而已。”
　　朋友欲言又止，埋头扒饭。
　　这顿饭后，蒋晓灵明显感觉到新朋友对她的疏远冷淡。
　　她把失去朋友这件事归咎到苏甜头上。
　　平心而论，苏甜漂亮，成绩好，性格平易近人，同学们都目光都落在她身上，这很正常。
　　蒋晓灵虽然这么觉得，但又总有些地方不甘心。
　　她各方面是比苏甜差了点，但家境比苏甜好得多。
　　凭什么她在培训班一个朋友都没有，苏甜却被大家追着捧着，像个小公主似的。
　　蒋晓灵的公主病犯了。
　　听到苏力自称苏甜的哥哥后，她更鄙夷轻蔑地笑了笑。
　　苏甜虽然装得很有气质，但浑身上下的牌子都便宜得很，用的文具也是批发市场那种地摊货。
　　至于苏力，根本掩都掩不住的穷酸小家子气，一看两人就是穷人家出来的。
　　哪能和自己比。蒋晓灵虚荣得意地想。
　　她也有自己的小手段。
　　比如给全班同学点奶茶，请一群人吃夜宵，送女孩子漂亮昂贵的笔等等。
　　没两天，她身边还是多了些朋友。
　　闲聊时，蒋晓灵的目光总不经意掠过埋头做题的苏甜身上，然后抱怨，“好担心考不上啊，如果考不上，我就去我爸公司上班了，烦死了，我一点都不想去那里，也不想学怎么管理公司，我就想考公上岸。”
　　不明就里的同学们安慰她，“别担心，你加把劲儿，考上的希望很大。”
　　蒋晓灵叹气，“幸好我心态好，就算考不上，也有后路给我兜着。”
　　“……不像某些小镇做题家，穷得口袋里干干净净，只有拼命考公上岸才能改变命运。”蒋晓灵说这话时，毫不顾忌地盯着苏甜。
　　她在说谁，指向性一清二楚。
　　其他人想说，苏甜家很有钱的，她亲生父母是亿万富翁。
　　可金瑾叮嘱过，不要再在培训班里说这些事。
　　蒋晓灵埋头学习这些天，不看直播，新闻只看政.治方面的，所以并不知道苏甜的背景。
　　她冷嘲热讽奚落一番，同学们早觉得浪费时间，渐渐散去。
　　说到最后，蒋晓灵才发现已经没人听她说话了。
　　靠奶茶、文具收买的那些友情太短暂，只要看清楚她的本性，就不再停留。
　　再回头，苏甜身边又围了一群同学，都在讨论新的随堂小考。
　　蒋晓灵假装不在意地拍拍衣角，拿起手机。
　　有什么了不起的，她再请一次奶茶就是。
　　蒋晓灵点开外卖软件，和谁赌气似的，一口气在某款奶茶旁的加号按了几十下。
　　但支付的时候，意外出现，提示她银行卡余额不足。
　　蒋晓灵一愣，切换后台去查看几张信用卡，却发现这个月的额度提前刷完了。
　　她这两天为了收买人心，大手大脚花了好多钱。
　　蒋晓灵脸色被屏幕的光映得微白，她点开家里的消息群，想找父母要点儿。
　　却忽然妈妈发在群里的消息，是她爸爸烂醉如泥倒在沙发上的照片。
　　还有她妈妈附的文字——
　　【灵灵，你爸爸应酬，又醉成这样了。】
　　【别看他是销售公司总经理，也就听起来好听，实际上回来醉成狗一样，但单子还是没谈下来，一分钱都没赚到！】
　　【灵灵，你一定要好好学习，考公上岸，坐在办公室里吹空调吃国家饭，再也不用像你爸这样卖命挣辛苦钱！】
　　蒋晓灵飞快收起手机，怕别人看到这些话。
　　只是她脸色变得更不好，沉默地趴在课桌上，再没说什么。
　　……
　　最后，蒋晓灵网.贷借来一笔钱，请同学们喝奶茶，吃夜宵，看到什么好的学习资料就给全班都复印一份，她自己掏钱。
　　出手阔绰又给她带来的好人缘。
　　不过她还是咽不下那口气，依旧针对苏甜。
　　全班都有的奶茶，她只不给苏甜买。
　　吃夜宵叫走苏甜身边的一大帮同学，唯独把苏甜留在原地。
　　学习资料当然没有苏甜的份，还要暗讽苏甜是不是穷得连复印学习资料的钱都没有。
　　蒋晓灵的恶意十分明显，苏甜当然感受得到。
　　系统在她脑海里叹息，“看吧看吧，你就是容易招惹恶毒女配，毕竟你是即将觉醒的爽文女主嘛，听我的好好走剧情，咱们立刻把她炮灰掉！”
　　苏甜想了想，“原来她是恶毒女配啊。”
　　系统：？人家都这么针对你了，你才反应过来？？？
　　苏甜还在思索，“奶茶长痘，夜宵长胖，无用的学习资料只是浪费时间。她对其他同学这么恶毒，他们招她惹她了？”
　　系统：…………
　　它竟无言以对。
　　到底在对谁恶毒，它说不清了。
　　尽管蒋晓灵出了几次招，但苏甜压根不接。
　　蒋晓灵渐渐有了一种乱拳打空气的惆怅感。
　　正式的公考笔试在即，大楼里出没的家长越来越多，不少都是都来看望自家孩子。
　　这天，蒋晓灵的父母来了。
　　蒋晓灵的爸爸很忙，每天不是陪这个老板就是陪那个老板，肚子被酒撑得很大，总是习惯性笑眯眯地颔首说话。
　　蒋晓灵带着爸爸在教室里看了一圈，同学们都被她爸爸成功人士的模样所折服，极大程度地满足了蒋晓灵的虚荣心。
　　走出教室前，蒋晓灵还特意瞪了苏甜一眼。
　　可苏甜自始至终都在埋头刷题，根本没抬头，甚至都没看清她爸爸的样子。
　　蒋晓灵又咬着唇，不太愉快地挽着她爸爸的手臂，来到走廊上。
　　蒋爸爸关心地问：“最近学习怎么样？”
　　蒋晓灵不敢说自己根本没把心思放在学习上，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很讨厌苏甜。
　　但在父母面前，蒋晓灵显得乖巧听话，点头说：“我当然认真了，老师还夸我进步很大。”
　　“那就好。”蒋爸爸满意地笑笑，眼角余光忽然瞥见电梯里走出来的身影，他愣了愣，随后反应过来，连忙过去打招呼，“苏总您好，我是您旗下销售子公司的蒋大方，您还记得我吧？”
　　苏义明刚下飞机，就带着陈春秀和苏依心来看苏甜。
　　一家三口都穿得光鲜照人，豪门的气质完全不是这条走廊上任何一个家庭可以比拟的。
　　苏义明淡淡看这人一眼，因为苏氏集团旗下有太多大大小小的销售公司，就算开会时也密密麻麻坐了一片销售总经理，他哪里能记得。
　　蒋大方点头哈腰，客气得不行，“您家千金也来上培训班啊？”
　　能在大老板面前露个脸，说上几句话，已经把蒋大方高兴得满面红光，他忙把女儿拉过来介绍，“我女儿也在这上课。”
　　蒋晓灵望着自己父亲谄媚又小心翼翼的模样，再看看西装革履气场强大的苏义明，以及苏义明身边站着的苏依心，心中一片酸涩。
　　苏依心身上的每一个牌子都是蒋晓灵不敢想象的昂贵，戴着亮闪闪的项链手镯，指甲都镶着碎钻，站在那儿，就像高贵的白天鹅。
　　蒋晓灵真正感受到“天之娇女”“富豪千金”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她羡慕嫉妒得不要不要的，但又浮出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她知道自己永远、永远都不可能成为这个样子。她的父母之间就有着天壤之别。
　　蒋晓灵忽然觉得可笑，之前自己干嘛要针对苏甜。
　　苏甜和她压根就不是同一个阶层的，她又嫉妒苏甜什么呢？
　　根本没必要，苏甜那么穷，永远都不可能比得过她，就如同她与眼前这位千金大小姐的区别。
　　正在这时，蒋晓灵听到爸爸在问：“苏总，您女儿在哪个班啊？”
　　苏义明看在苏甜也在这上培训班的面子上，难得愿意浪费宝贵时间来和其他家长说话，“她在金班。”
　　“啊，那岂不是和我女儿一个班？”蒋大方更开心地看向蒋晓灵。
　　蒋晓灵却愣了。
　　怎么可能，她在金班可没见过这位富豪千金。
　　蒋爸爸又在套近乎了，“这真是太有缘分了，您女儿叫什么名字啊？以后这俩孩子说不定能成好朋友呢。”
　　苏义明微弯唇角：“她叫苏甜。”


第15章 
　　苏义明的声音，仿佛一道惊雷劈下。
　　把蒋晓灵的脑仁都劈成了两半。
　　……他刚刚说的名字是谁？苏甜？？？
　　不，肯定是同名同姓罢了。
　　蒋晓灵强行想要安慰自己，可她非常清楚，金班根本找不出另一个叫苏甜的人。
　　她爸爸千方百计想要讨好的大老板的女儿，就是一直被她嫉妒针对的那个苏甜。
　　蒋晓灵开始牙关打颤，而蒋大方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还在殷勤讨好。
　　这时候，不远处教室的门打开。
　　苏甜在一群同学中间走出来，许倪和金瑾一左一右跟在苏甜身边，正小声说着什么。
　　看到家人，苏甜有些意外，“爸、妈，你们怎么来了？”
　　苏依心抢先替父母回答，语气亲热：“姐姐，我和爸妈刚从国外旅游回来，来看看你。”
　　她们的对话崩断了蒋晓灵绷着的最后一根弦，有什么在脑海深处轰然倒塌，最后那点儿侥幸全没了。
　　她完了。
　　苏甜真的是富豪大老板的女儿。
　　蒋晓灵表情僵硬，大脑一片空白。
　　蒋大方却很会来事儿地窜到苏甜面前自我介绍，“你好啊苏甜小姐，我是蒋晓灵的爸爸，听说你们都在一个班培训呢，真是太好了，以后有什么事你尽管找蒋晓灵帮忙！要跑腿的麻烦事也都叫她去做就行。”
　　“……”别说了别说了。蒋晓灵想大声喊，但喉咙里卡着一团铁锈似的，说不出话，只有一股血腥涌上来。
　　蒋大方几乎想把蒋晓灵塞给苏甜当佣人使，金瑾先反应过来他是为了讨好谁，瞄到苏甜亲生父母都在，她轻哼着阴阳怪气道：“蒋爸爸，这可不敢，苏甜哪敢麻烦你家蒋晓灵啊，不被你家蒋晓灵欺负就算不错了。”
　　金瑾知道苏甜心大，可能不会挑破蒋晓灵做过什么事，但她受不了蒋晓灵那趾高气昂炫富的样子。
　　何况，看蒋爸爸在苏义明面前这伏小做低的样子，谁富谁负已经见分晓了。
　　蒋大方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但听出金瑾态度的不善，他面色稍霁道：“这位同学还挺喜欢开玩笑的哈，不过我家蒋晓灵虽然娇生惯养了一些，但从来不会欺负人。”
　　许倪听到这话也不高兴了，“蒋叔叔，你又没见过蒋晓灵欺负人，你怎么知道她不欺负人。”
　　蒋大方：……你搁这绕口令呢。
　　“那你说说，我家蒋晓灵到底欺负谁了？”蒋大方非要和这俩小姑娘较起真来。
　　蒋晓灵被污蔑是小，在大老板面前丢脸才是大。
　　蒋大方誓要为自己正言。
　　他问得铿锵有力，金瑾和许倪异口同声答得一板一眼，“她欺负苏甜了。”
　　蒋晓灵扶着墙，腿软得快要倒下。
　　蒋大方更是浑身颤了颤，吓得连头发竖起来，“你们这两位同学，可不敢胡说八道！”
　　“我们没有胡说八道。”金瑾慢条斯理说道，“蒋晓灵一进我们班就看不惯苏甜，到处说她坏话。”
　　“后来还请我们喝奶茶，吃夜宵，但就不请苏甜，故意孤立她。”
　　“学习资料也不给苏甜复印，说她不配。”
　　“还嘲笑苏甜穿的衣服太便宜，用的文具烂大街，说苏甜就算考上公，努力一辈子也比不上你们蒋家赚的钱。”
　　“……”
　　蒋大方已经听不下去，脸色刷白，他不敢去看苏义明现在的脸色和表情，直接回头扇了蒋晓灵一个巴掌。
　　力气用得很大，声音在嘈杂的走廊里都显得很响亮。
　　蒋晓灵的脸颊瞬间浮现出一个通红的巴掌印。
　　蒋大方破口骂道：“你这糟心的东西！还不快给苏甜小姐道歉？”
　　蒋晓灵一个趔趄，下意识捂住脸，还没反应过来，又被蒋大方踢了一脚，“赶紧的！”
　　苏义明脸色沉得不像话，听到女儿被欺负，尽管和苏甜还没什么感情，但那股因血脉羁绊而产生的揪心不悦是天生的。
　　他冷声道：“蒋大方是吧？”
　　蒋大方一个激灵，去拽蒋晓灵，“你还愣着干嘛？快和苏甜小姐道歉啊！”
　　苏依心很会在适当的时机说话，“居然敢欺负我姐姐，谁给你这么大的胆子？”
　　蒋大方更气了，对着蒋晓灵又踢了一脚，“你是傻了吗？赶快道歉！”
　　“她既然不愿意道歉，那就算了吧。”苏义明冷沉的声音响起，带着上位者的威压，“蒋大方，你以后就留在家里教育女儿吧，先教会子女好好做人，比任何工作都重要。”
　　蒋大方宛如晴天霹雳般看向苏义明。
　　陈春秀轻咳一声，温温柔柔帮腔道：“蒋先生，你没理解错，你被开除了。集团人事会找你谈的。”
　　话音未落，蒋晓灵“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我错了，我错了，求求你们别开除我爸。”
　　没人理她。
　　蒋晓灵对着苏甜捂脸哭泣，“苏甜，对不起，我向你道歉，求求你了，你能不能让你爸不要开除我爸，是我之前有眼无珠，说你穷针对你都是我的错，都惩罚我，和我爸没关系，行吗？”
　　苏甜唇瓣微动，似乎想说话，却先被苏依心拦住。
　　苏依心上前一步，“我姐姐心软，但我们苏家可不是好惹的，不开除你爸爸可以，你磕头认错。”
　　蒋晓灵哪里受过这种委屈，眼里的泪珠滚滚掉落，她脸色涨红，从地上站起来就想扭头离开。
　　苏依心在她身后慢悠悠地说：“你现在走也没事，不过你爸爸就要被开除了哦。被苏氏集团开除，他以后不可能再找到任何好工作。”
　　蒋晓灵的脚步硬生生被打断。
　　她回过头，咬着牙，重重跪在地上，然后真的朝苏甜磕了三个头。
　　苏依心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仿佛在看小丑，“你认错态度还行，你爸爸还可以留在苏氏集团。不过，子不教，父之过，他也得受点惩罚，不如以后就别当总经理了，就当个普通的销售员吧。”
　　苏依心夹杂着讥笑的语气，高高在上的神色，都让蒋晓灵蒙受奇耻大辱般，踉跄着起身跑走了。
　　蒋大方沮丧地垂着脸，似乎也要哭了，他不明白女儿怎么就得罪了这桩大神，一下子把他从总经理贬到了普通销售员？！
　　……他恨不得回家再拿着皮带狠狠抽蒋晓灵一顿。
　　但这时候，他仍规规矩矩异常恭敬地垂眼站着，生怕再有一丝怠慢，直到苏义明带着家人们到苏甜宿舍去说话。
　　陈春秀比较心软，她犹豫地看向窗外，“心心，你刚刚那样，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磕头道歉什么的，一点儿都不像新时代的这一套。
　　苏依心有点儿委屈，眼圈立刻就泛了红，“妈，我这也是替姐姐出气，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我自己被欺负我都没有这么生气，但我就是看不惯别人这么欺负姐姐。”
　　陈春秀被苏依心的话打动，声音也软和许多，“你这孩子，倒是挺知道心疼你姐姐。”
　　陈春秀很高兴，感觉自己没白养苏依心，把她教育得也好，善良懂事对家人仗义。
　　不过也要讲究方式方法。
　　苏义明看了苏依心一眼，又转头看向一直好像局外人的苏甜。
　　“甜甜，爸给你送点衣服文具过来。”
　　总不能堂堂苏家千金，穿地摊货的衣服，用批发的文具。
　　其实苏甜来上培训班之前，苏家就给她准备了昂贵的衣服和文具，但是她自己没拿，说以前用习惯了的用得舒服。
　　但这次都被人看轻欺负了，苏义明再也忍不了。
　　他的女儿，绝不能掉价。
　　“这件事不允许拒绝。”苏义明下了死命令。
　　系统也在脑海里拼命劝苏甜，“你别拒绝你爸爸啊，要是惹他不高兴，是要降很多好感度的！”
　　苏甜没有迟疑地点头，“好。”
　　系统缓缓松了一口气，但又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大概是苏甜这回答非常乖巧听话，一点儿都没和它唱反调，它都有点不适应了。
　　不对，苏甜之前也不和它唱反调，总是答应得很爽快，但……
　　系统颤了颤，忽然升起不详的预感。
　　-
　　另一边。
　　蒋晓灵哭着跑出培训大楼，满脸都是泪水。
　　她长这么大，一直顺风顺水被家里宠着长大，家里不算很有钱的富豪，但也是小康水平，要什么有什么，哪里让她受过这种奇耻大辱。
　　蒋晓灵哭得什么都看不清了，脚底下不知踩了什么，半摔在花坛上。
　　巧合的是，之前被金老师从培训班开除的冬文斌正好在这附近直播，恰好拍到她从培训大楼里跑出来摔倒的这一幕。
　　冬文斌敏锐的直觉告诉他：有大新闻！他重新火起来的机会来了！
　　离开培训班后的这段时间，冬文斌过得很不好。
　　他本来就无心考公，参加考公培训班也只是为了自己拍视频能更好地获得素材。
　　所以被开除后，他并没有去其他培训班，因为那些地方根本没有值得挖掘的热点，大家也不爱看。
　　只有最贵的培训机构，最金牌的老师，才有足够的关注度。
　　可惜，冬文斌偷拿苏甜的资料被网友们知道，他的人品被大家质疑，收益和粉丝量都一落千丈。
　　直播间很萧条，没什么收入的冬文斌每天除了吃泡面，打打游戏，没事就到培训大楼外面蹲着，想看看能不能蹲到点什么有价值的素材。
　　没想到，还真让他蹲到了！
　　冬文斌试探性地凑过去，把手机藏在隐蔽的口袋里，只露出一个摄像头对着蒋晓灵拍。
　　“同学，你好，你是在这栋楼里参加考公培训的吗？”
　　蒋晓灵正哭着，根本不想理他，连头都不转过来，免得狼狈丑陋的哭脸被看到。
　　“同学，你是不是受什么委屈了？”
　　“现在是新媒体时代，你要是遇到了什么不公平，可以发到网上，网友们会为你主持公道的。”
　　“你看，我粉丝数还行，我可以帮你发声，肯定能有曝光度。”
　　“……”
　　蒋晓灵缓缓抬起头，哭得妆都花了的脸上露出心动又迟疑的表情，“真的吗？”
　　冬文斌拍胸脯保证，“考公人不骗考公人！你看，这是我账号。”
　　蒋晓灵不怎么上网冲浪，不仅对某音不了解，也完全不清楚前段时间冬文斌身上发生了什么网络大新闻。
　　她只是觉得这个人的主页看起来挺厉害的，粉丝数那么多，应该能帮到自己。
　　“苏甜。”蒋晓灵咬牙切齿地说，“苏甜仗势欺人。”
　　这个名字，让冬文斌浑身一个激灵，仿佛找到同仇敌忾的知己，“苏甜？！”
　　……
　　几个小时后，冬文斌新发布的一则视频在网络上掀起热议。
　　镜头对准哭泣的蒋晓灵，她凄惨陈述着自己在考公培训班遭遇的不公待遇。
　　从她最晚进入培训班开始，就不知怎么得罪了苏甜，被孤立到请全班喝奶茶吃夜宵都无法讨好大家。
　　蒋晓灵把自己形容成了一个大冤种，花最多的钱，遭受最多的冷眼。
　　她额头还有一片微红，据说是朝苏甜磕头。
　　因为她爸爸在苏氏集团工作，所以她必须下跪讨好苏甜。
　　可即便是这样，苏甜还是没有放过她爸爸，把她爸爸的职位从总经理贬到了普通销售，手段狠辣恶毒。
　　冬文斌不知从哪里搞来培训大楼内部的监控视频，听不到声音，但画面正好拍到蒋晓灵朝苏甜下跪磕头的那一段。
　　监控视频像素很低，苏甜的脸一团模糊，但她的身影却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看起来冷漠刁钻到了极致。
　　短短三分钟的视频，揭起掀然大波。
　　网友们愤慨不已，前段时间因为苏甜模拟公考排名第一而涨起来的那点好感全没了，大家都义愤填膺地骂——
　　【苏甜这什么嘴脸啊？成了苏氏集团千金就这么拽？让同学下跪磕头？她疯了吧？！】
　　【我服了！！！大清都亡了啊这年代怎么还有人把自己当公主的吗？有病？？？】
　　【苏甜你成绩再好有什么用？心是黑的，就永远都是垃圾！！！】
　　【苏甜简直不当人了！好想冲到她面前问问：你配考公吗？你配吗？配吗？？？】
　　群情激奋，民愤难平。
　　但这团火却烧不到培训班里去。
　　笔试只剩两天，大家都自觉把手机收缴上去，全身心投入即将打响的“战斗”，根本无人关注外面的事，只有奋进学习。
　　苏甜在最后的两次随堂小考里，依旧轻轻松松拿着高分。
　　同学们又羡慕又崇拜，抓紧最后的时间向她讨教题目。
　　那些网络上蔓延的黑评恶语，只在那一片海域泛滥着，似乎永远都影响不了培训班这里的风平浪静。
　　黑子们重拳出击，久久没有回应，憋得难受，但也只能在键盘上发泄。
　　就这样，终于到了公务员考试正式笔试的这一天。
　　同学们整装待发，乘坐培训班统一安排的车辆，到了各自的考场。
　　苏甜同样提前半个多小时抵达，被用作考试的教学楼都还拉着警戒线封闭着，不能进去。
　　三三两两的考生们聚在外面站着，有人捧著书，有人在闲聊，神色各异，但眼里都亮着某种难以形容的希冀和期待。
　　苏甜也是如此。
　　她看着考场外挂着的横幅，红彤彤的“为人民服务”这五个大字，看得她不自觉挺直腰背，眸子亮闪闪的，蕴着细碎的亮光。
　　忽然，面前突然插过来一只收声筒。
　　冬文斌拿着三脚架和手机摄像头，对准她的脸边拍边问道：“苏甜，这笔试还没开始呢，不如聊聊？”
　　“你最近看网上关于你的评论了吗？不知道你有什么想要说的吗？”
　　冬文斌抢嘴念了一些很刺耳的骂苏甜的评论，然后得意洋洋期待着苏甜的反应。
　　其实他也并不是很期待。
　　反正在苏甜进考场之前让她听到这么多扎心的话，人身攻击的都有。
　　她心态肯定受影响，考不好那是必然的事了。
　　真解恨。
　　冬文斌心里正舒坦着，却看到苏甜目光幽幽地盯着自己，盯得他有些发毛。
　　她似乎有些一言难尽：“冬文斌……脑子是个好东西，现在发育还来得及。”
　　作者有话说：
　　下章就入v啦！爆更10章，因为刚v这几天的订阅很重要，希望大家多多支持，爱你们。
　　以后每天3-6更，保证把你们喂饱！
　　===接档文《在恋综成为真养鱼达人》===
　　文案：乔奈玉刚死，就被拉入穿书管理局干活——
　　【鉴于你生前的出色贡献，破格将你提拔成穿书管理局员工，接下来你面临一个艰巨的任务：在恋综里成为养鱼达人！】
　　乔奈玉一口答应：“养鱼？我的老本行了，小菜一碟。”
　　管理局老员工再三确认：“这个恋综任务很难，里面男嘉宾个个不是好惹的，几个老员工进去都翻车了，你确定你可以？”
　　乔奈玉拍拍胸脯，“放心，我是养鱼专家！”
　　于是，穿书管理局就这么放心地让乔奈玉穿书了。
　　快到大结局时，穿书管理局派人来检查任务完成情况。
　　海产大亨一号男嘉宾亦步亦趋跟在乔奈玉身后，一脸舔狗小学生模样。
　　穿书管理局来人：太好了！她居然真拿下了冰山霸总！
　　谁知一号反手掏出笔记本，虔诚地向乔奈玉请教起珍稀鱼种的养殖方法。
　　……？？？
　　天才科学家二号男嘉宾把唯一的约会邀请用在乔奈玉身上，在浪漫的摩天轮餐厅。
　　穿书管理局来人：！孤傲天才竟然也出动出击！干得不错！
　　没成想两人在摩天轮上进行了一场长达两小时的学术battle，最后二号甘拜下风。
　　…………？？？
　　本该阴阳怪气的一众女嘉宾正围着乔奈玉吹彩虹屁。
　　……但只是为了给朋友要几张海洋馆门票？
　　穿书管理局派来的人集体陷入沉思：“……？”
　　“我们没、没搞错地方吧？这里不应该是恋综别墅？”
　　“多了一间这么大的海洋馆是怎么回事？”
　　乔奈玉扶了扶馆长帽子，看着他们也愣住了，“不是你们让我养鱼吗？我不仅养了，养的都还是濒危物种呢！”
　　………………
　　穿书管理局以为的养鱼：同时勾搭几位天之骄子男嘉宾、让他们为她疯狂修罗场、引爆观众话题，拥有鱼塘后全身而退
　　乔奈玉以为的养鱼：养各种品类的鱼、每天观测水箱温度鱼群状况、顺便在恋综里薅节目组作为养鱼经费、让天之骄子男嘉宾给自己打下手、拥有一间海洋馆并成为馆长
　　……还一不小心就爆火了，恋综变成了收视率最高的海洋知识科普节目（？），连国家都出面建了海洋馆请她坐镇！
　　穿书管理局的工作人员在风中错落，调出乔奈玉的资料一看才发现。
　　神tm养鱼专家，人家职业学名踏马叫水产学专家！
　　而乔奈玉生前的出色贡献，居然是凭一己之力挽救无数濒危鱼类……曾被世人公认崇拜的海洋之母！！！


第16章 
　　苏甜似乎很语重心长说出这句话, 表情带着长辈对晚辈的由衷建议，类似于“我是你爹教你做人”的感觉。
　　冬文斌：……
　　他脑子一时有点懵，讷讷问：“苏甜, 你欺负蒋晓灵让她给你下跪, 你打算怎么跟广大网友交代？”
　　马上就要笔试, 苏甜觉得自己有必要快点打发走这个煞笔。
　　她看傻子似的看向冬文斌， “我要交代什么？”
　　冬文斌很不理解，“你觉得你那么做是对的？网上多少人骂你知道吗？虚心道歉不行吗？还是说你改不了了, 你承认你就是那么坏？”
　　其实冬文斌更想看到苏甜道歉，看到她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着说自己错了才有成就感。
　　可苏甜非但不道歉, 反而睁大眼莫名其妙地对着屏幕问：“你们的看法, 我为什么要在意？”
　　网友们看着苏甜近在咫尺的眼睛, 似乎穿过网线与她的视线对上，那是一双又黑又纯的眸子，瞳仁里面是昭然若揭的冷淡和看轻。
　　原来他们说了那么多，苏甜从来没把他们看在眼里。
　　大家微微发愣，敲键盘的速度慢了许多, 但还是问——
　　【没有我们的认可, 你就算红了，又怎么样？】
　　苏甜正好看到这句弹幕, 她笑出来。
　　是那种很轻很淡的笑，像拨开云雾的日光落下来，直播间的观众都惊艳得心尖仿佛被人重重捶了捶。
　　苏甜声音清澈而坚定地响起。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苏甜淡淡瞄完屏幕最后一眼，甩下一句, “我不需要向你们解释, 不需要你们的认可, 更不需要被你们定义。”
　　说完，她转身离开，背挺得笔直，脖颈修长自信，天生独成一格的气场把一旁的冬文斌碾压得渣都不剩。
　　冬文斌愣在原地。
　　直播间的网友们同样懵了，等到镜头里再也看不到苏甜，他们才反应过来，想起发弹幕——
　　【妈妈，忽然觉得苏甜好飒，我有点爱上她了怎么办……】
　　【自信闪闪发光的女孩子谁不爱呢？说实话，看苏甜这不慌不忙的态度，我真不觉得她有那么坏。】
　　【是啊，她长得漂亮，家里有钱，考试又厉害，人生都圆满了她还图什么啊？总感觉她是被造谣了，是她养母故意蹭她热度。】
　　【没错，她要是想红，要是想赚钱，为什么自己的账号不更新呢？也没开直播吸金，每天就安安静静认真学自己的习，还要被偷拿资料，被污蔑作弊，她招谁惹谁了？】
　　【……】
　　弹幕忽然开始出现一大波倒戈，就因为刚刚苏甜第一次对着镜头说话。
　　平常，无论是张金花还是冬文斌拍苏甜，都是从其他角度，苏甜从没有正脸对着屏幕和大家交流。
　　刚刚第一次，就让网友们真切感受到了苏甜的气场。
　　明明苏甜的语气淡定到有那么点儿拽，但大家莫名其妙觉得心巴上被她开了道口子。
　　她走了好久以后，那双智慧中蕴含着自信气质的双眼仍飘在视线里忘不了。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他们好像穿过屏幕与苏甜近距离对视，发现那些恶劣的品质没有一点儿踪影，反而清澈得像天上的月亮。
　　渐渐弹幕里为苏甜说话的人越来越多。
　　尽管还是有网友辩驳——
　　【苏甜就是会装而已，你们别被她骗了。】
　　【她现在不更新自己的视频号说不定是在放长线钓大鱼呢，你们要去当韭菜就去当吧，等着被割，好走不送。】
　　【苏甜让蒋晓灵下跪道歉总是事实吧？监控视频明摆着放在那儿，她不解释难道不是因为想不出解释的理由吗？】
　　虽然这样，但苏甜的私人视频号搜索量还是蹭蹭蹭往上涨，之后苏甜这一段单独说话气场全开的视频还被不少剪辑博主单独上传，点赞量惊人，很多网友都被吸引，忍不住搜索她，并且默默点了个关注。
　　而当下，冬文斌已经快被自己乌烟瘴气的直播间气晕过去。
　　苏甜那番自信发言一搅和，现在还为冬文斌说话的已经不多了。
　　甚至还有人责怪冬文斌：【苏甜马上就要笔试了，主播这时候拦住她说这些，到底安的什么心啊？】
　　冬文斌头有点晕，他站在原地，深吸一口气，才说：“你们不觉得苏甜自信得有点过头了吗？她凭什么那么自信呢？你们都看过她养母拿出来的成绩单吧，那上面她的名字每次都是倒数几名！”
　　他几乎咬牙切齿在说话，意图唤醒这群被苏甜所“蛊惑”的网友。
　　但只有一拨人听进去了他的话，也开始疑惑。
　　【是啊，苏甜的成绩怎么一下子就这么好了呢？】
　　【有古怪，这其中有古怪。】
　　【会不会……苏甜真的有什么特殊手段可以作弊？】
　　冬文斌这次聪明了，他特意开小号刷屏暗示苏甜作弊，反正马甲一戴，谁也不认识自己，谁能说他诽谤？
　　怕其他人看不见，冬文斌还故意把自己小号的评论念出来，然后故意强调，“你们可别乱说啊，苏氏集团最爱发律师函，大家小心点。”
　　一边说，他一边用小号发：【呵呵，律师函？那不就跟疯狗似的，逮谁咬谁。】
　　冬文斌两只手摁着键盘，嘴上说的话却截然不同，“好了，大家都别吵了，考试快开始了，我也要下播了。”
　　下播前，他用小号发出最后的话煽动大家。
　　【不能让苏甜就这么得逞！我们去举报她！宁可错杀一千，不能放过一个！要是她真考上了，以后得祸害多少老百姓啊！】
　　还真有人觉得这主意不错，附和道：【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就得去举报一下，万一她真作弊了，我们也算伸张正义！要是她没作弊，那也没影响。】
　　【行，匿名举报简单得很，也不用我们费什么事儿，就当履行我们的监督义务！】
　　【……】
　　冬文斌关直播前，看到大家已经在讨论怎么去举报苏甜，他心里偷着乐。
　　把手机彻底关上，冬文斌才敢放声笑出来。
　　-
　　笔试在九点准时开始。
　　上午考行测，全名是行政职业能力测验，分为语言理解与表达、判断推理、常识判断、数量关系和资料分析五大部分。
　　其他都不好临阵抱佛脚，但常识判断可以。
　　因此离开考还有一小段时间，许多考生都抱着一摞常识资料，在争分夺秒地背着。
　　苏甜站在一群紧张兮兮的考生中，镇定自若，甚至有些分神地望着远处，显得格格不入。
　　她并不知道，此刻正有两人站在三楼的走廊上观察她。
　　“那就是苏甜？”身穿衬衫的干部端着保温杯，推推鼻梁上的眼镜，似乎想把楼下的苏甜看得更清楚。
　　“是，她的资料我早就看过。当初我分管破获的那起人贩子团伙案，你还记得吧？她就是其中一个受害的小姑娘。”张森远唏嘘地叹了一口气，“老刘，你既然正好是负责她考场的监考官，你多费费心。”
　　“张处，您的意思是？”刘考官眼神一动，压低声音道，“关照一下她？”
　　张森远被气笑，拍了一下刘监考官的肩膀，“你胡说什么呢？这是公正公平的考试，谁都不能关照。”
　　“……我的意思是，你不是来向我报告，说有许多人匿名举报苏甜作弊吗？我带你先认认人，待会开考，你多盯着点儿。”
　　“如果没有证据，就不要轻举妄动。有错误坚决不能放过，但要是没错误，就别冤枉了人小姑娘。”张森远补充。
　　“我明白了张处。”刘考官站直保证，“您放心，我一定打起十二分精神！”
　　刘考官又多盯了苏甜几眼，这才转身去忙开考前要准备的最后那些事。
　　……
　　很快，考场四周的广播响起，通知各位考生拿出准考证和身份证，按次序进入考场就坐。
　　每个考场都配有信号屏蔽器，进考场教室的前门贴着专门检测金属仪器的电子设备，后门关得死死的，等大家到了座位上，又有副监考官拿着仪器贴着身前身后都扫一圈。
　　可以说监管得非常严格，根本不给考生们一点儿作弊的机会和空间。
　　苏甜的座位在考场教室的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视野很开阔，稍稍侧头就能看到绿茵茵的大操场还有几颗歪脖子的槐树。
　　她淡定地摆好文具，把身份证和准考证放到桌子的右上角备查，然后就托腮望着讲台上的刘监考官，只等着他发试卷了。
　　巧的是，刘监考官也正好看着她这边。
　　表情严肃认真，好像还没开始考试，就盯上了她，目光如炬，誓要从她这一片找出点什么似的。
　　苏甜想起刚刚那个女的副监考官扫自己身上时，也来来回回扫了好好几遍，比其他考生检查得更严格。
　　随着开考铃响起，刘监考官当着全场考生的面把试卷密封袋拆开，然后把试题卷和答题卡都分发下去。
　　考生们怀着激动紧张的心情，用笔在答题卡写下自己的名字和准考证号。
　　刘监考官则视线扫荡一圈，然后搬起一把椅子，直接走到教室最后面才放下。
　　他二郎腿翘起来，坐在椅子上吹着保温杯里的热气。
　　……但那把椅子就在苏甜座位的斜后方，距离近。所以她不用回头，也能感受到侧后方飘来的灼灼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苏甜笔尖一顿，稍微调整了一下呼吸，就又奋笔疾书起来。
　　刘监考官紧紧盯着苏甜，小姑娘的侧脸很安静，视线一行行扫过试卷，然后眼睛都不眨就在空白处填下答案。
　　似乎题目对她来说一点难度都没有，甚至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刘监考官有些错愕，他扭头看向考场里其他考生。
　　他们一个个抓耳挠腮，紧皱着眉，如临大敌，紧张兮兮地验算着。
　　没错啊，题量大，有难度，怎么可能这么轻松。
　　尤其苏甜比其他人答题明显快了一大截的速度，让刘监考官的心悬了起来。
　　他坐不住了，起身走到苏甜的课桌旁站着，目光垂落全神贯注地盯着苏甜的试卷。
　　试卷空白整洁，只有苏甜漂亮的字迹。
　　他再三确认，苏甜的目光始终落在自己的试卷上，从不飘移，她几乎可以说是沉浸在考试世界里，连他走过来都没有察觉。
　　女孩从容淡定地写下一道道答案，做得又快又稳，连字母都被她写得力透纸背，连后脑勺都散发着自信的气质。
　　刘监考官忽然觉得，那些举报苏甜考试作弊的人简直来鬼了。
　　作者有话说：
　　现实里选调和省考的笔试不在同一时间，因剧情需要，本文设定为同一天（为了热闹装逼）


第17章 
　　这场行测, 刘监考官仍然守着苏甜考完。
　　他看着苏甜行云流水把所有题目做出来，中途没有卡壳一下，对比周围脑袋都快抓破了的考生, 简直了。
　　考试还有将近一个小时, 苏甜就写完了这套题目多得吓人的行测试卷。
　　接下来, 她又仔细核对了两遍，才把正确答案誊到答题卡上，似乎完全感受不到刘监考官的存在。
　　等到最后一笔落完, 离考试结束还剩五分钟，时间拿捏得刚好。
　　刘监考官后来与其说是盯着苏甜监考, 不如说是情不自禁被吸引。
　　看苏甜答题, 简直是一种享受。
　　刘监考官回过神来, 清清嗓子道：“离考试结束还剩五分钟，请各位考生抓紧时间。”
　　考场里顿时引起一阵骚动。
　　因为题目太多，许多考生都还没写完，尤其是数量关系和资料分析，空着的尤其多。
　　不少人急得脑门上汗都冒出来, 不得不随手蒙几个, 然后就开始草草往答题卡上涂答案。
　　一群手忙脚乱的考生里，气定神闲托腮望着窗外发呆的苏甜显得尤为不同。
　　刘监考官坐在讲台上, 又没忍住，多看她好几眼。
　　他不上网，不知道全网关于苏甜的那些骂名，但他忽然开始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匿名举报苏甜会作弊。
　　太优秀的女孩子，发光时会刺到某些人的眼睛, 惹来嫉妒和非议。
　　……
　　下午考申论。
　　申论考察阅读理解、综合分析和文字表达能力, 需要阅读材料、概括问题, 提出对策并进行论证。
　　除了最后的大作文，还有一些小的写作题，都比较费时间。
　　所以试卷和答题卡一发，大家就争分夺秒写起来。
　　刘监考官确信苏甜不可能作弊，但还是忍不住去看她。
　　苏甜的字很漂亮，在干净洁白的答题卡上落下，如同仙露明珠，就算不去细看那些字连起来是什么意思，也足够赏心悦目。
　　刘监考官觉得自己不是在监考，而是到了什么书法展上，并且是现场欣赏书写过程，那叫一个痛快。
　　何况再一细看，苏甜的思维清晰，落笔成章，随便摘出去几段都能当范例。
　　现场看她写申论，真的是一种极致的享受。
　　想必等到阅卷人看到这样的答题卡，也会忍不住细细评阅欣赏。
　　刘监考官监考这么多年，第一次没觉得难熬，好像一眨眼就到了要交卷的时间。
　　经过副监考官的提醒，他才回过神来，在前面轻声提醒大家。
　　“各位考生请注意，离考试结束还剩十分钟，大作文没写完的考生抓紧了啊。”
　　“……”不少人咬紧牙关使劲儿写，字迹都变得潦草许多。
　　还有急得手心里出了汗，因此笔都有些握不稳的。
　　当然，也有考生这时候已经写完，却皱着眉审视自己的答题卡，仍有不满意的地方又不知道从何修改，鼻尖沁出薄薄的汗。
　　反观苏甜，她也还剩下半个结尾没写，却气定神闲，丝毫没受影响，
　　她不用看时间，但好像对时间有着精准的把控。
　　写申论和行测不同，必须充分利用好每一份每一秒，思考推敲后再落笔，才能写出满意的文章。
　　随着刘监考官宣布，“考试结束还剩下一分钟，大家停笔后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按次序离开。”
　　苏甜刚刚好写完最后一笔，合上笔帽，整理好证件和文具。
　　“叮铃铃铃铃铃”的收卷铃响起，刘监考官和副监考官开始组织收卷以及考生离场的工作。
　　系统伸出两只触角感应器，偷偷摸了摸苏甜的答题卡，惊为天人。
　　干净、漂亮、整洁、利落，像印刷出来的一样。
　　上面有些精彩言论，是它这种AI永远都不可能想出来的。
　　尽管科技日渐发达，但不得不承认，写作这样的事永远要依靠人类富有创造力的大脑。
　　刘监考官从第一排开始收卷，只有交卷的考生才能离开，远不到苏甜这里。
　　系统奇怪苏甜怎么能刚好写完试卷，就跟戴了手表掐着时间考似的。
　　苏甜淡淡地回：“考试多了，心里有时针。”
　　系统目瞪口呆，甚至想研究一下这是什么神奇的人体原理。
　　还没来得及摆弄，刘监考官已经收卷收到了眼前。
　　“苏甜？”刘监考官念出名字。
　　“谢谢监考官。”苏甜双手将答题卡递上，礼貌客气。
　　刘监考官神色微动，抬头与苏甜对视，忽然来了一句，“你挺不错。”
　　苏甜：？
　　她还没反应过来，刘监考官已经把她的答题卡抽走，又留下一句，“期待你的加入。”
　　这回轮到系统：？？？
　　考个试而已，怎么还搞得跟什么似的？
　　教室里已经只剩下最后一排的考生们，听到刘监考官对苏甜堂而皇之的青睐，他们神色也各有不同。
　　苏甜庆幸这群人中没有同在培训班的同学，不然待会儿回去，又有大新闻了。
　　她朝刘监考官微微一笑，“谢谢您，我也很期待，加入为人民服务的队伍里。”
　　……
　　刘监考官拎着文件袋，脚步越走越轻快。
　　他是个惜才的人，今天彻底被苏甜折服，跟挖到了什么宝贝似的。
　　把收上来的答题卡都入库后，他找到领导办公室，敲门而入。
　　张森远正坐着等他，“老刘，来了啊，怎么样？”
　　“张处，苏甜没问题，绝对没问题。”
　　张森远对于刘监考官这么拍胸脯的保证有些意外，毕竟一天下来，刘监考官就像前后变了个人似的，实在耐人寻味。
　　“老刘，你这是遇到什么喜事了？”张森远看出刘监考官眼角眉梢喜洋洋的。
　　刘监考官笑道：“是啊，之前不是在愁，我们部里缺人，省里让我自己挑人，但我眼睛都看花了吗？今天看好了，我一定得上报领导，让他把苏甜要过来，到我们部里来干事！”
　　张森远不由好笑，“你想多了，苏甜笔试成绩都没出来。再说，还有面试那一关要过呢。”
　　“她肯定能考上。”刘监考官十分笃定。
　　张森远似笑非笑打量着刘监考官，“老刘啊，她要是真考上，只怕你是要不走的。”
　　刘监考官一脸不解，如临大敌。
　　张森远点点桌上放着的苏甜资料，“她是中.央选调生，你能抢得过来？”
　　刘监考官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瞬间低压，再和张森远说话时，明显心不在焉。
　　张森远见他心情不好，再聊了几句工作，就放他离开了。
　　等刘监考官走后，张森远重新回到椅子上，盯着桌上那份苏甜的资料。
　　这次，他的眼神里少了几分犹疑，多了几分欣赏。
　　半晌，他拎起桌上的座机电话，“喂，通知你手下，拘个人，冬文斌。”
　　-
　　冬文斌早上在笔试考场外蹭了一波苏甜的热度后，今天开的几场直播人气都不错。
　　正是吃晚饭的时间，他特意选了个清静的火锅店，准备支着三脚架一边直播一边吃饭。
　　点餐前，他特意捂着镜头和话筒和老板商量，亮出自己的粉丝数量让老板给他免单。
　　老板犹豫了一会儿，点头同意，任他点了好几百块钱的菜品。
　　冬文斌很享受这样的生活。
　　网络的关注，粉丝的支持，还有这些主播身份带来的便利。
　　到处都能蹭吃蹭喝，这种白.嫖的感觉让他极度舒适。
　　和老板商量好后，冬文斌坐到包厢里，打开直播间，“今天来吃火锅，大家晚上吃了吗？”
　　他的镜头不着痕迹划过这家火锅店的店名，然后固定在三脚架上，对准自己。
　　红油锅底端上来，很快煮开沸腾，冒出咕嘟的热气。
　　冬文斌拿起筷子，口味大开，可刚把桌上的肥牛倒进去几片，门忽然被推开。
　　“冬文斌是吧？拿出你的身份证确认一下，跟我们走一趟。”
　　几个制服严整的警察走进来，对冬文斌出示证件后，就围在他座位左右。
　　冬文斌傻了，他还没被警察包围过，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恐惧已经让他腿软得站都站不起来。
　　直播间沸腾起来——
　　【什么鬼？主播这是摊上什么事了？】
　　【天呐，头一回看见被警察抓的第一视角，今天真是开了眼了。】
　　【@xx@xxx@xxxx都快给我来看热闹！！！】
　　冬文斌舌头直打结，“为、为什么要抓我？”
　　“你涉嫌违反治安管理，需要跟我们回局里配合调查。”警察弯腰关火，敲敲桌子，“身份证呢？”
　　冬文斌已经傻了，木然把身份证掏出来给警察。
　　警察在随身携带的身份证防伪检测仪上一刷，然后挑眉示意，“身份确认过来，带回去吧。”
　　冬文斌被两个警察一左一右架住，才反应过来争辩，“我一直是守法好公民，我没犯法，你们不能抓我！”
　　“……”警察看了眼冬文斌的直播间，本来不想说得太明白，但他既然自己找死，那……
　　“冬文斌，你涉嫌煽动网友举报不存在的事实，我们进一步调查取证后，可能会以诬告陷害罪将你送上法庭，请你做好准备。”
　　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
　　冬文斌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犯这么大罪了，整个人都开始发抖，说话也成了颤音。
　　“我没有！我哪里煽动大家了？不信你们问问我直播间的粉丝！”
　　警察摆手，“不用问了，我们网警已经查过IP，你使用小号‘嘻嘻呜呜’发表言论煽动网友，本人再进行暗示引导，这是今天发生的既定事实。”
　　“……如果你有异议，可以到局里再进行解释。”
　　冬文斌没想到这都被查出来了，整个人都快瘫痪在座位上。
　　警察见他吓得浑身没了力气，直接把他架起来往外走。
　　直播的手机工具等等当然也被收缴，另一个警察过来关停，看到弹幕都在疯狂飘动。
　　【笑死，主播这次是真的要进局子里喝茶了。】
　　【那个带节奏的嘻嘻呜呜居然是主播小号？！这也太不要脸了！这不是在利用我们吗？】
　　【完了完了，我也打了匿名举报电话来着，居然还能查IP！警察不会来家里抓我吧……】
　　一时间，人心惶惶。
　　直播间关了，大家还在评论区惊恐地交流。
　　可没过多久，连评论区都被封了。
　　官方提示：该账号因为主播违法行为，进行封禁。
　　众人彻底呆了，看来这事是真的闹大了。
　　……冬瓜同学这个账号，从这天起，彻底消失在互联网的视线里。
　　而从火锅店包厢被带离的冬文斌，还不知道自己辛苦经营的心血已经被瞬间毁掉。
　　他的手腕被戴上手.铐，警察给他用外套包住，但守在柜台的老板一眼就看出来怎么回事。
　　“警察同志，您好，他还没结账呢。”老板见机行事，连忙说，“一共五百三十六块。”
　　警察瞥向冬文斌，“钱包在哪？”
　　冬文斌瞪大眼，“这个老板说好了免费请我吃的！”
　　老板立刻呸了一声，“你以为你是谁啊？你要是真能带动我们店消费的主播还好，但你现在是犯罪嫌疑人，谁敢请你吃啊？我要是请你，被警察怀疑是你的同伙，那我这种普通老百姓可担待不起。”
　　冬文斌气得快吐血，没想到人落井下石的本领这么快。
　　老板又问：“扫码还是现金啊？”
　　冬文斌咬牙切齿地郁闷道：“手机在我右边口袋里，能扫脸，麻烦警察同志替我扫一下码吧。”
　　老板听到收钱的声音，笑眯眯的，“行，在牢里好好改造。刚看到你的账号被封了，以后出来就踏踏实实工作吧，别再干这一行了。”
　　冬文斌彻底愣住，定在原地，直到警察叫了他两声都没反应，只好拖着他走。
　　“……没了，什么都没了。”冬文斌喃喃着，失神望着前方。
　　-
　　冬文斌被警察请去局子里“喝茶”的同时，苏甜和考公培训班的同学们也正在一起喝茶。
　　大家围坐在培训大楼的休息室里。
　　一盏清茶袅袅，木茶几和蒲团都让现场的气氛多了几分舒适的禅意。
　　因为考试而绷紧的神经也因此渐渐放松。
　　今天算是完成了一件大事，有人欢喜有人忧。
　　苏甜被大家围在中央，她右手端着刚泡好的茶，左手握着橘子和饼干，都是同学们塞给她的。
　　“苏甜，咱们能不能对对答案啊？”
　　“苏甜，那个资料分析最后十道题有多少个C啊？我做不完了，全蒙的C。”
　　“苏甜，你的申论大作文题目是什么啊？我都不知道我有没有写跑偏。”
　　“……”
　　大家热情地询问苏甜，仿佛从她嘴里得到的答案就是唯一正确的答案，听过后就能安心。
　　苏甜也不让大家失望，别人问什么，她就答什么。
　　语气自然，神情自信。
　　随着她报出的答案，有人惊喜尖叫，有人重重叹息，掀起休息室里一波又一波的浪花。
　　而苏力，也正在休息室中。
　　他坐在角落里，并不愿意去围着苏甜，耳朵却竖起来，认真捕捉苏甜的每一个答案，然后悄悄和自己今天写下的做对比。
　　越听，他的脸色越难看，眼神越沮丧。
　　正好这时，张金花打电话过来。
　　苏力脊背塌下来，连忙去外面接起电话。
　　张金花的大嗓门很有穿透力，“喂，力力啊，怎么样？今天考得怎么样？什么时候回家啊？”
　　苏力被问得皱起眉，他握着拳，嘟囔道：“谁说苏甜就一定正确了？我看她全答错了！”
　　“苏甜？”张金花反应过来，“你和她对答案了啊？她都错了？那可真是太好了。”
　　张金花幸灾乐祸。
　　“对……她之前成绩都是假的，不知道用什么办法骗来的。”苏力好像找到安慰自己的理由，不断地重复，“她这次笔试就露馅了。她错了那么多，等成绩出来，她惨了。”
　　听苏力这么说，张金花喜不自胜，连他不对劲都没听出来，“看来我儿子这次把握很大啊！太好了，等你回家，妈给你庆祝！”
　　……
　　笔试过后，公考培训班的学生们可以自行选择留在这里继续培训还是回家。
　　在选择之前，金老师和其他培训班的老师一起从同学们的口述中整理出大致答案，还特意与苏甜商讨过，才公布在走廊上。
　　让同学们先对答案，再进行选择。
　　有把握的可以直接先进行面试方面的培训。准备嘛，越多越好。
　　觉得自己铁定不行的，可以重新报名参加新一轮的笔试培训。
　　至于不太确定的，可以先回家休息休息，等到出了笔试结果再决定。
　　像苏甜、金瑾、许倪这些平时成绩就比较好，这次笔试也发挥正常的，都选择直接参加面试培训班。
　　也有一些同学哭唧唧和苏甜说再见，因为笔试面试培训不在同一层，说以后吃饭再约。
　　而苏力，他报的也是面试培训班。
　　他笃定自己考上了，还找张金花直接要了十万块报名。
　　张金花依然心疼得不行，但又高兴，想到苏力只差临门一脚，就是砸锅卖铁也得供他啊！
　　她咬咬牙，把积蓄都拿出来支持苏力。
　　反正直播很挣钱，大不了她厚着脸皮多去蹭蹭苏甜！
　　于是，苏力也进入了面试培训班。
　　他轻蔑地看着苏甜每天认真准备面试，觉得她纯粹是在浪费那十万块。
　　但一想到十万块对于富豪苏家来说不过九牛一毛，他又更加觉得情绪复杂。
　　嫉妒、忧伤、落寞、无力、恐惧……种种情绪每天在苏力身上交织着，折磨着他。
　　就这样过了一个月，到了公布笔试成绩的这天。
　　作者有话说：
　　现实中：面试培训班一般在2-3万块，有些还保证面试不过可以全额退款。
　　本文架空：十万块！不退不换！


第18章 
　　查询笔试成绩的日子, 培训大楼的机房里人满为患。
　　虽然每个报考岗位进入面试的考生名单则还要再过几天向全社会公示，但考生已经可以先行在官网查询笔试成绩时，并且看到自己在报考岗位的成绩排名。
　　一声声惊喜或叹息接连响起。
　　有人欢呼, “我进面试了！我进面试了！第一进面啊啊啊！”
　　有人惨叫, “呜呜呜呜呜呜我怎么刚好差一个啊！就差了一个啊！只能明年再战了……”
　　也有人庆幸, “哈哈哈哈我刚好最后一个进面！！祖宗保佑啊！！！”
　　苏甜镇定地坐在这群人中间，显得是最正常的那一个人。
　　许倪探头过来问：“苏甜，你应该是第一名吧？”
　　苏甜指了指自己的查分界面, “没排名。”
　　她的三个字立刻引来周围同学们的目光，大家都很诧异, “怎么可能？”
　　“……苏甜, 你不可能没考上吧？”
　　不远处的苏力一直忐忑不安, 脑门冒汗，输入自己的准考证号很久却不敢点下确认的按钮。
　　直到听见大家的惊呼，他终于放心地勾起嘴角。
　　看吧，苏甜果然没考上。
　　他就知道，这死丫头一直成绩那么差, 怎么会突然变好。
　　果然国家安排的这种正式考试, 才不可能耍手段作弊。
　　苏力终于放心，点下确认查分的按钮, 可弹出来的界面却让他瞬间瞪大眼，唇角笑容凝固，僵得不能再僵。
　　行政职业能力测验：54
　　申论：64
　　笔试成绩：118
　　排名：32
　　苏力感觉世界都黑了，彻底无光了。
　　他努力整整三年，从排名七十多, 到排名五十多, 再到现在的三十多。
　　虽然在缓慢进步, 可他报考的岗位只有六个人能进面试啊，最后只录取两个人。
　　苏力离进面之间的差距，仍然让他窒息。
　　耳边忽然又传来同学们询问苏甜的声音，“你考了多少分啊？怎么会连排名都没有？”
　　被这话拉回心神的苏力有些安慰地想：至少，苏甜也没考上，太好了。
　　谁知，苏甜的回答让他瞬间更为僵硬。
　　她看了看页面，报出自己的分数，“行测92，申论90，笔试总分182。”
　　仿佛天降惊雷，被苏力劈得原地怔忡。
　　苏甜居然比他整整多了他一门申论的分数……这……这……
　　同学们都在惊讶，“这个分数，简直是大神级别了！怎么可能没排名呢？”
　　忽然有人使劲儿招手，“我查到了我查到了，选调是不会公布排名的，但会有短信通知是否进面。”
　　大家的目光又齐刷刷望过来，带着兴奋期待，“苏甜快看看你手机。”
　　“哦好。”苏甜淡定很多，从书包里掏了半天才掏出她不常用的手机，解锁后又在屏幕上慢悠悠寻找哪个是短信图标。
　　许倪比她着急多了，“右下角第二个，快点开。”
　　苏甜应声打开，果然看到考试院发来的短信，恭喜她进入面试。
　　同学们长舒一口气，“太好了，就说苏甜怎么可能进不了面。”
　　“苏甜的笔试成绩简直绝了！大神请受我一拜！”
　　“请客请客！苏甜绝对是咱们培训班的笔试成绩第一，这得庆祝一下吧？”
　　苏甜抿唇，认真说好。
　　同学们更兴奋起来，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我待会儿得敬苏甜喝一杯，我最后一名进面，要不是她教我那几个数量关系的诀窍，估计我就考不上了。”
　　“我也是我也是，苏甜教我的申论模板好有用！我申论考了七十好几呢！”
　　“……”
　　金瑾见大家都很高兴，连忙出声道：“大家别忘了，要保护苏甜的隐私。网上肯定有很多人想知道苏甜的分数，说不定还有人出钱买消息。但如果苏甜自己不说，你们也别自作主张说出去。”
　　玩得好的同学立刻表示，“我们知道，说苏甜的事情当然要经过她同意才行。”
　　“放心吧，我们才没这么市侩。苏甜不比钱重要？”
　　大家说说笑笑离开，讨论着去吃什么大餐。
　　只有苏力还留在机房里，到处都是散发着热度的机箱，可他却觉得如坠冰窟的冷。
　　不知过了多久，他的手机忽然响起。
　　一接起来，又是张金花嘹亮的声音，吵得他头疼。
　　“儿子，分数查到了吗？考了多少分啊？”张金花的语气里满是期待。
　　“……”苏力喉咙动了动，半晌才艰难地报出分数，“118。”
　　张金花一听，惊喜万分，笑声穿过话筒，“118？太厉害了儿子！比去年整整多了十分呢！这次一定考上了吧？”
　　“……”苏力这次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张金花等了半晌，没听到苏力的回答，这才意识到他的语气从一开始就不对劲，“怎么回事？你不会没考上吧？你可是报了十万块的面试班啊！”
　　“……”苏力依旧不说话，只觉得张金花的声音密密麻麻扎在心口，难受得要命。
　　“苏力你知不知道十万块是妈的血汗钱啊！你这个杀天刀的你是要气死我吗？啊？你马上给我回来！”饶是张金花再疼儿子，牵扯到金钱上，她也会破口大骂。
　　苏力握紧手机，耷拉着头。
　　张金花还在那边骂，“我这辈子到底是什么命啊？一个两个都是白养的，都要气死我。算了，你别回来了，我这就来接你，看那十万块能不能退。”
　　说完，张金花匆匆挂断了电话。
　　苏力还保持着把手机放在耳边的姿势。
　　他今天被双重打击，彻底懵了。
　　……
　　很快，张金花赶到培训大楼。
　　她先是去招生办那儿闹了一通，想要把十万块拿回来。
　　但当时报班是签了协议的，就算没进面试这些钱也不退。
　　这个培训机构火得很，根本不缺生源，所以条款也订得有些霸道。
　　张金花回想起那天苏力和她不耐烦地保证，“妈，你就放心吧，我肯定能进面。”
　　可现在，张金花一阵头晕眼花。
　　本来想耍无赖，在地上撒泼打滚要钱。
　　可刚坐下来嚎了一声，招生老师就请保安进来，被张金花架了出去。
　　并且警告张金花，“有协议在先，如果这位家长你去别的地方闹，影响我们培训机构的形象，那我们会将你告上法庭。”
　　“……”张金花哪还敢吱声。
　　她被保安扔到大楼外面，想再进去却被拒绝，只好怏怏坐在外边花坛边，给苏力打电话。
　　“你别回家了，十万块都交了，就在那上面试培训班，管它考没考上，你不能浪费了这钱。”
　　“……对了，苏甜考了多少分？这死丫头也没考上吧？”张金花这时才想起来问苏甜，似乎想要寻找一些安慰。
　　苏力却“啪”地一声挂断电话。
　　张金花愣愣握着手机，气得火冒三丈。
　　没想到五分钟后，就看到苏力挎著书包出现在她面前。
　　张金花有了不祥的预感，“你干嘛？”
　　苏力语气沉闷，“回家。”
　　“回什么家啊？”张金花立刻去拽他的书包，“你赶紧上去，十万块不能浪费！今年听了明年也能用。”
　　“用什么用？我不考公了！”苏力掀开张金花，他没进面，又得罪了苏甜和金瑾那群人，以后哪还有脸在那继续学习。
　　张金花一个趔趄，气冲冲地看着苏力，“你以为你妈的钱是大风刮来的是不是？十万块钱的课，你说不听就不听了？”
　　张金花踮起脚，想要去拧苏力的耳朵，“你这个没良心的，妈以前真是白疼你了，你说说你，这几年为了你考公爸妈花了多少钱和精力，你怎么报答我们的？你还不如苏甜呢！”
　　“……苏甜以前在家还会帮家里做点家务，你呢？每□□来伸手饭来张口，只让你学习准备考公，就这么点事你都做不好！”
　　“……对了，苏甜到底考了多少分？”张金花心有不甘地问。
　　苏力白她一眼，没好气道：“182，你满意了吧？开心了吧？她进面了，不出意外很快就能上岸，还是中.央的选调生，以后不知道多出息，你去找她去啊，她可是你养大的好女儿！”
　　张金花被苏力的一句句话劈得缓不过来，瞪大眼听着。
　　半晌，她失神道：“不可能……这怎么可能……”
　　苏力冷笑，甩开她的手臂就要走。
　　“不行，你不能回家。”张金花反应过来，连忙拉住苏力，“你得继续参加面试培训，十万块不能浪费，而且苏甜也在面试班，你俩——”
　　“老子说了！老子不考了！这辈子都不考了！”苏力彻底来火，一把掀开张金花，甚至因为太用劲而把张金花从花坛上拽到了地上。
　　张金花摔了个四脚朝天，一下疼得泪花子都泛出眼角。
　　苏力这时气上头了，不去扶张金花，反而低头责怪她，“要不是你和苏甜闹那么僵，天天教我欺负她针对她，我至于没脸在面试培训班待下去吗？”
　　说完，苏力扭头就走，头也不回，非常狠心。
　　张金花怔怔望着他的背影，悲从中来，被儿子这么对待，简直和丢了十万块一样剜心般的难受。
　　她当即伏在花坛边，嚎啕大哭起来。
　　……
　　张金花哭了好久，眼圈肿肿地回到家。
　　苏力早就回来了，房门紧闭，她去敲了敲，根本打不开。
　　已经到了约定好的直播时间，张金花却压根没脸开直播。
　　她怕。太害怕了。
　　苏甜考得那么好，苏力考得那么差，她无地自容，根本不愿意再上直播间，上去必然就是被狠狠打脸。
　　她不想去丢那个人。
　　可刚磨蹭了一会儿，超过开播时间三分钟，视频公司的人就打电话过来。
　　“喂？你怎么回事啊？怎么还不开播？”
　　“我、我有点不舒服。”
　　“不舒服也要播，开个直播而已，又不要你做什么，你躺沙发上和大家随便聊聊就行，网友们都在问怎么还没开始，你快点的吧。”
　　“我今天真的……播不了。”
　　“播不了啊？那行，今天本来约好直播的，你不上播，违约金三万块，从你账户里扣。”
　　“别……”张金花一听到要扣钱，顿时改口，强行打起点精神，“我播，我播还不行吗？”
　　为了防止大家看出自己哭过，张金花特意选了副墨镜戴上，虽然有点奇怪，但好在这样就什么都看不出来。
　　今天是可以查询笔试成绩的日子，果然如视频公司所料，她直播间的在线人数一下多了不少。
　　刚打开摄像头，就看到弹幕都在问——
　　【迟到了迟到了，等死我了。】
　　【对啊对啊，我今天一整天都在等，想知道苏甜考了多少分啊？】
　　【主播是苏甜养母，肯定知道吧？】
　　【是啊，主播儿子还和苏甜一个培训班呢，那绝对知道！】
　　【快公布吧，别绕弯子了。】
　　张金花看着那些弹幕，感觉每一句都像一只活生生的手，要把她的心口扯开，非要扯得血淋淋的才满意。
　　她支支吾吾半晌，什么都说不出来。
　　网友们等得不耐烦了，言辞也犀利起来，甚至用取关威胁。
　　眼看着几个榜上的大佬都要走了，张金花不得不咬牙说道：“我儿子这回没考上，但他明年一定会努力的。”
　　弹幕清一色：【……】
　　【不是，主播是不是年纪大了，理解能力有问题啊？】
　　【谁关心你儿子考了多少分啊？早就知道他不是学习的料了，关我们屁事？】
　　【我们就想知道苏甜考了多少分！我们就对苏甜感兴趣！！！！懂吗？？？？】
　　张金花脸上又没了几分血色，她再次支支吾吾，半晌才说：“我、我不知道苏甜的分数。”
　　【那你去问她啊。】
　　【你是她的养母，她不会这都不告诉你吧？】
　　【……无语了，我真的无语了，等了半天，你就跟我说这？？？】
　　张金花坐立不安地低着头，任由网友们骂。
　　她哪里是不知道，她是不敢说，抬不起头啊。
　　网友们骂了一会儿，觉得没劲了，纷纷取关。
　　【再见吧主播，彻底心累了，以后再也不会来了。】
　　【没错，天天播些无聊的东西，那些家长里短有的没的，谁感兴趣啊，根本和苏甜没关系，咱们还来看什么啊？】
　　【就是，我现在发现，主播以前就是在消费苏甜吧，现在消耗完了，就没东西可播了。】
　　【感觉苏甜不认你，真的是有原因的。连笔试分数都不告诉你……大乌鱼】
　　甚至还有人上升到张金花本人——
　　【老妖婆，在家上个直播而已，还要戴墨镜，真会作妖】
　　【大妈不适合直播，真的，趁早滚吧。】
　　【……】
　　张金花抬起头来，恰好看到这些骂她的弹幕，瞬间气得浑身发抖。
　　而看到右上角的在线人数不停地掉，她心肝颤得更厉害。
　　“你们……你们……”
　　摊上事儿了，她就嘴笨，半天说不出什么留人的话。
　　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直播间的人气快要掉没。
　　到最后，光秃秃的直播间只剩下她和几个人。
　　而那留下的几个，还不是因为喜欢她，而是因为被她气到，在不依不饶地骂她。
　　张金花终于明白苏甜的感受，光是这么几条弹幕不停地攻击，她本来就难受得不得了，这会儿简直是伤口上撒盐，痛上加痛！
　　可撒盐的还不止。
　　她刚憋着气关掉直播，电话就响了。
　　一接起来，视频公司的对接人劈头盖脸的责骂就甩过来，“张金花你怎么回事？你不是跟我打包票可以知道苏甜的成绩吗？公司还特意去营销了，给你的直播间引来了不少人气。”
　　“……你呢？你三棍子打不出一个闷屁来！你这是不想干了是吧？”
　　张金花被骂得有点儿懵，下意识道歉，“对不住啊，我想干，我当然想干了，我保证，我——”
　　可对方已经毫不留情打断她的话，“不用保证了，你想干也不用干了，公司决定，你的账号暂时关停。”
　　“什么？”张金花诧异地睁大眼，“为什么？”
　　“为什么？你还有脸问为什么？”对方一声冷笑，“你自己看。”
　　张金花手忙脚乱点进后台。
　　这一看，魂都吓掉。
　　她的粉丝……几乎快掉光了！
　　怎么会这样？？？
　　对方继续冷冰冰地说：“行了，暂停合作吧。还有，根据合约，你需要赔偿公司十万块，限你七天之内打过来，否则的话，后果自负。”
　　张金花：？？？
　　她不理解，“我为什么要赔偿？”
　　对方发过来一张图片，上面在当初签订的合同里划出一条红线，大概意思是因张金花的原因导致账号运营无法维系，所以需要赔偿十万块给公司。
　　“你无法打听到苏甜的分数，导致网友们对你失望取关，最近提供的直播内容也都没什么营养价值。”
　　“当初签你只是为了苏甜的热度，可现在，你好像和苏甜没什么关系了对吧？”
　　“名义上是养母，但苏甜根本不理你，那有什么用？”
　　“按时赔钱吧，不然你会发现，你需要赔偿得更多。”
　　这种公司签订合同，所有条款都是对自己有利的，张金花没什么文化，当时签的时候望着上面的收入数字就一头脑热，哪里能顾得上这些。
　　电话挂断，张金花跌坐在沙发上，就像苍蝇跌进了浆糊桶里，整个人都懵得很。
　　片刻后，她终于回过神来，好一阵捶胸顿脚，把头埋在沙发上撕心裂肺地嚎哭。
　　积蓄没了，直播挣的钱没了。
　　现在还要她赔钱……
　　她哪来的钱啊！
　　还不如要了她的这条命算了！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就这么一天的时间, 张金花的天仿佛塌了一大半。
　　她睡不着，又哭了一整夜，可丈夫苏勇强非但不安慰她, 还指着她的脑袋责怪她。
　　“早就说了让你别干那个直播了, 听着来钱那么快, 能是什么好事？”
　　“你看你直播这么多天，把家里弄得鸡飞狗跳的，挣着一分钱了吗？反而把家里积蓄都赔了个底儿掉, 现在还欠了十万块！”
　　“你个臭婆娘，我看你真是欠抽了！”苏勇强越说越来气, 平时挺软弱无能的, 这会儿提到钱竟然也挽起袖子, 想要教训张金花。
　　张金花抓住苏勇强劈过来的鸡毛掸子，气得直哭，“哪里都是我赔的！你怎么不去问问你宝贝儿子，他骗我说他笔试肯定过了，非要我给他十万块报那个面试班, 你说他这不是打肿脸充胖子吗？”
　　不知怎么, 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的苏力听到，忽然冲出来, 对着张金花坐着的椅子就是一脚。
　　“不是你每天逼我，我会这样？逼我考公，逼我超过苏甜，逼我出人头地，你什么都要逼我！都是你！都怪你！”
　　苏力也是气极了, 把这些年积攒的怨气都喷出来, 越来越想不通自己怎么就摊上这么个妈。
　　他好羡慕苏甜, 只是家里领养的，而不是被张金花生出来的。
　　如果可以，他也情愿自己的亲生父母另有其人，他也离开这个家。
　　张金花听着苏力一顿怒吼，不可置信地望着他，捂住自己的胸口，强烈的钝痛感袭来，她受不了苏力这么吼她。
　　可苏力根本不管她，吼完她就重重甩门离开。
　　家里只剩下张金花和苏勇强两个人，空落落的。
　　苏勇强白她一眼，“你就作吧，这个家迟早要被你作散！”
　　张金花脸上泪都干了，狼狈坐在椅子上，呆若木鸡。
　　-
　　苏力不肯再去的面试培训班，却是一副欣欣向荣的新景象。
　　笔试成绩公布后，正是各大面试培训班广泛招生的时候。
　　许多进入面试的考生都明白自己只差临门一脚，就是再贵的培训班也会咬咬牙报上。
　　只要能上岸，这些钱就花得有价值！
　　苏甜报名的是最贵的培训班，新加入的同学并不多，但因为老师是最好的，所以也有一些家境优越或者是势在必得的考生报了名，大概新来了七八个人。
　　这些考生中，不乏笔试考得很好，正志得意满的。
　　这天早上，老师还没来，苏甜和许倪几个刚到面试培训班坐下，就看到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男生倚在飘窗边，正和几个新来的交流着自己的笔试经历。
　　“这次行测的数量关系题算是比较简单的了，我最擅长的就是这类题目，做完后我还检查了一遍，所以才考这么高。”
　　“我是排名第一啊，虽然不知道第二名多少分，按以往的分数估计，我应该至少比他/她能高个十来分吧。”
　　“低调低调，可惜申论不是我强项，也就考了八十。听说今年好几个大神都考了九十多。”
　　几个新同学连忙说：“大神，全国多少人啊，你和每年才几个的顶尖大神比干嘛？你这分数真的太厉害了。”
　　被称为“大神”的新同学叫周来清，还是应届毕业生，但行测考了89，申论考了80，确实挺厉害的。
　　起码比他见过的所有人分数都高。
　　这样一来，他未免有些小飘，对上岸更是志在必得。
　　老师给大家安排的每天培训开始前先朗读人民日报金句，可他没听，反而拉着几位同学在闲聊。
　　苏甜看他们一眼，打开纸质版的日报开始朗诵。
　　她的声音不大，轻轻脆脆的，伴随着墨香味道，在教室里渐渐散开。
　　有她带头，许倪金瑾还有其他同学，都认真朗读起来。
　　就连围着周来清的那几个新生，也脸色微变，察觉到自己太不努力了，于是都回到座位，连忙打开培训机构发下来的日报剪辑读起来。
　　只有周来清还杵在原地，他愣了愣，但还是没去朗读。
　　反而倚在飘窗上，扭头看向外面的世界，有股高手寂寞的感觉。
　　城市的天际线被刚刚升起来的太阳洒下的朝霞染红，到处都是钢铁般的大楼也多了一层被晕染过的火红柔色。
　　他定定地望着，心里油然而生一股豪情，好像可以预见自己即将上岸后的新世界，既激动又向往。
　　……
　　中午时分。
　　经过一上午紧张专注的培训，同学们饿虎扑食似的出现在食堂，抢着打饭。
　　好巧不巧，苏甜和许倪几个选的座位离周来清不远，又听到他在说自己的笔试成绩。
　　这次他坐在几个老生旁边，似乎想要拓展新的友谊。
　　说实话，他的成绩的确厉害，比班上这些同学都高了一大截。
　　还得益于今年题目不难，大家一般考到140分的都能进面，班里成绩好一点的能有150多分，老师都说这些人的面试基本比较稳。
　　所以周来清有点儿飘是在所难免的，尤其他老听家里人说考公难，听毕业的学长学姐说考公难。
　　可他对这些题天生就比较得心应手，再这么一考，考出来的分数把自己都吓到了，更别提他周围的人。
　　他没参加任何笔试培训班，都是自学的，天赋可见一斑。
　　但也正是因为他是应届毕业生，还没进社会遭受过毒打，父母怕他在面试上发挥失常，所以花重金也要咬牙把他送进面试培训班。
　　虽然是十拿九稳的事，但也还有个万一啊。
　　周来清进面试培训班当然是打算好好学习的，只是他来这里之后，感受到明显的落差感。
　　这些天，他走到哪里，只要说出他的分数，都来迎来一片“哇塞”，像软软的云海把他托起来，轻飘飘的让他很舒服。
　　可是来到面试培训班这短短一个早晨到中午，除了那几个新生，其他人好像对他的成绩一点儿都不感冒。
　　这是为什么？？？
　　比如现在，他吃饭时随口说了两句，大家根本无动于衷，一个个埋头扒饭，完全不感兴趣的样子。
　　等他觉得没趣，也开始认真吃饭时，才发现大家已经迅速收拾碗筷，回单人宿舍午休去了。
　　周来清：……
　　不理解，他对这些人真的不理解。
　　难道正常的一句“你厉害”也不愿意承认吗？
　　他早听说这个培训班的人都是天之骄子，都有点傲。
　　起初还不相信，到了这里才发现，哪里是“有点傲”，那简直是非常傲！
　　……
　　下午，周来清经过观察，终于发现这一切的源头出自哪里。
　　苏甜。就是她。
　　培训面试的时候，他上台答题时同学们就心不在焉，甚至还偷偷做自己的事。
　　但他们听苏甜答题就一个个坐得笔直，两眼冒光，甚至似乎恨不得将苏甜说的话每一个字都抄下来！
　　还有，遇到不懂的面试题时，大家也不来问他这个高分，都跑去问苏甜。
　　每到休息的时候，苏甜那边就围满了人，而他这里只有寥寥几个新生。
　　虽然也在向他请教问题，但他回答起来总觉得不得劲儿，一点意思都没有。
　　他承认，苏甜每次模拟答题是表现得挺好的。
　　条理清晰，态度自然，而且她还长得漂亮，又有礼貌，加分项很多。
　　但她笔试多少分啊？
　　周来清越来越好奇。
　　晚上，一块儿坐电梯回宿舍的路上，周来清忍不住和身边的同学嘀咕，问出困扰他一下午加一顿晚餐的问题。
　　“苏甜笔试多少分啊？”
　　不知同学们被触动了哪一根筋，都欲言又止地看向他，可又什么都没说。
　　等到电梯门一打开，都如洪水猛兽般散开，似乎生怕被他揪着问。
　　那个眼神，周来清再熟悉不过。
　　他今天每次不经意间提起自己的笔试分数时，大家都会用这种眼神看他。
　　到底什么鬼？
　　周来清总感觉自己快要摸到真相的边缘，但又还差点儿。
　　这晚上，他没睡着，翻来覆去地想。
　　苏甜笔试到底多少分啊？
　　……
　　第二天，周来清又尝试努力找存在感，探听苏甜分数。
　　可惜一无所获。
　　大家培训、模拟答题、摘抄名言名句，都非常认真。
　　周来清又发现，这些都是大家都模仿苏甜做的。
　　总体来说，苏甜做什么，怎么学，其他人就做什么，怎么学。
　　周来清越来越觉得不对劲儿，“苏甜笔试到底多少分”这个问题始终盘旋在他脑海里，几乎快成为一个魔咒折磨着他。
　　到了吃晚饭的时候，他连食堂都不想去。
　　反正也没人care他，连几个新生都学会了其他老生那一套，照苏甜的样子又是读报纸又是摘抄句子的，也不听他说他笔试的事情了。
　　就因为苏甜今天模拟答题时不经意间说了句“过去的辉煌属于过去，未来的辉煌需要我们忘记过去”。
　　同学们茶余饭后都在说这话，觉得苏甜随便临场发挥一句话都好厉害，对她更崇拜，看她的时候眼里有小星星，把这句话反复摘抄。
　　而看到周来清又仿佛联想到这句话似的，每个人看到他都露出昨晚他问苏甜成绩时那种相似的眼神。
　　倒显得他格格不入了。
　　周来清浑身难受，引以为傲的笔试成绩堵在喉咙里，再也说不出口。
　　他没去食堂，下楼去买了个煎饼果子啃着吃。
　　卖煎饼果子的老板似乎常在这一带，一眼就认出他是培训班里的学生，笑眯眯地说：“你这孩子以后有出息啊，以后可是吃国家饭的。”
　　终于被人夸奖，周来清啃着煎饼果子差点想哭，他连忙道：“八字才一撇呢，我还要通过面试才行。”
　　“……不过应该不难，我笔试一百六十多分，第一名进面的。”周来清又暗戳戳骄傲。
　　卖煎饼果子的老板惊讶地抬了抬眼皮子，在培训大楼附近摆摊多年，他很清楚这个分数的含金量，不由夸道：“没想到你这孩子这么厉害，一百六十多分，我以前都没听过别人考这么高呢。”
　　周来清被夸得脸红，挠挠头，“还好还好。大叔，我再买几个煎饼果子吧，你这个很好吃，我给同学带回去。”
　　只要有人夸自己，周来清就容易飘，还会觉得世界特别灿烂，对夸他的人更是掏心窝子的好。
　　大叔也笑得合不拢嘴，“好啊，我这就给你摊。”
　　等待期间，两人有说有笑的。
　　忽然，有个背着双肩包的中年男人过来，也点了一份煎饼果子。
　　可他醉翁之意不在酒，观察了一会儿，就靠到周来清身边问：“同学，你是这栋培训大楼里的学生吧？”
　　周来清没什么防备性，点头道：“是啊。”
　　男人眼睛亮了亮，“那你认识苏甜吗？”
　　周来清又点头，“认识啊，我和她一个培训班的。”
　　“那真是太好了。”男人喜不自胜，忙压低声音道，“同学，那你知道苏甜的笔试成绩吧？”
　　这话可谓是医生开刀，尽往周来清痛处捅。
　　但他不能丢脸啊，只好说：“我没问她。”
　　男人一脸急切，“同学，你能帮忙问问吗？你要是问到了，有她成绩的截图或者什么的，我给你五千块！行吗？”
　　周来清迟疑。
　　男人以为自己给的不够，又加价道：“一万块，行不行？”
　　“这个消息很重要？”周来清打量男人，“你要知道她的成绩干嘛？”
　　“我是网络记者。”男人解释，拿出自己的手机给周来清看相关截图报道，“你看，全网都想知道苏甜的成绩，不过没有消息来源，所以大家都等着呢。”
　　苏甜很低调，她身边的人不知道怎么回事，都不愿意出来发声，告知苏甜的分数。
　　对于她的分数，就连苏义明夫妇和苏依心都不清楚。
　　因为查完成绩那天，苏甜也只是发了个短信回家，三个字“进面了”，多余的话都没说。
　　苏家人和她仍有些生疏，所以没有多问，以至于苏义明对外也是说要对自己女儿的成绩保密。
　　男人觉得自己肩负重担，努力说服周来清，“你放心，我又不害她。要是她考得好，成绩公布出去，不是正好为她洗白吗？”
　　有理有据。
　　周来清点点头，接过男人的名片，却还是故作严肃地板着脸道：“我回去再考虑一下。”
　　……
　　于是这一晚，拜男人所赐，周来清又又失眠了。
　　连续两晚没睡着，周来清成了熊猫眼。
　　第二天一大早，他对付两口早餐就赶到教室。
　　最近同学们卷疯了，在苏甜的影响下，一个比一个来得早，才七点就听到教室里传来朗朗书声。
　　周来清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正在喝水的，连忙过去悄声问：“你知道苏甜的笔试成绩吗？”
　　他眼圈都是黑的，目光幽幽直直，看上去有几分执着神经病的味道。
　　同学被周来清弄得差点儿呛水，无奈道：“你想知道，自己去问苏甜啊。”
　　“……”周来清没辙，踱步回自己的座位。
　　刚坐下几秒，他又起身，踱到飘窗旁边看风景，心里头比外面翻涌的朝霞还要复杂。
　　没过多久，苏甜来了。
　　她进教室的那个瞬间，周来清就下意识站直，喉咙里痒痒的，忍不住咳了几声。
　　苏甜却没看他，自顾自摆好文具，拿出人民日报就开始朗读。
　　“……”周来清只好怏怏地等。
　　终于，早自习结束。
　　苏甜收起人民日报，周来清看准时机，一个箭步冲过去，“苏甜，你笔试考了多少分啊？”
　　话没过脑就问出来，等问完，周来清才意识到自己问得太直接。
　　……好丢人。
　　他脸一下子蹭地红了，特意咳两声，“你不要误会啊，我就是想看看你笔试成绩怎么样。你挺不错的，和我比起来，你应该也没差太多吧？”
　　苏甜看向他，“差了挺多的，和你好像差了二十来分吧。”
　　周来清没想到苏甜这么轻易就给他交底，他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脑子转了一下，然后说道：“差得不多，一百四十多分也挺好的，你面试这么厉害，肯定能考上。”
　　“……”身边有不少同学听到，扭头看周来清。
　　周来清：？？？
　　为什么大家还是用之前那种古怪的眼神看他。
　　他到底做错了什么！！！
　　……
　　不过知道苏甜分数之后，周来清整个人舒坦了不少。
　　晚上去食堂，他特意多要了两个菜，吃得挺高兴。
　　毕竟好奇心得到了满足，而且苏甜的笔试只有一百四十多分，让他的好胜心也一时处在上风。
　　今天是食堂每个月最丰盛的时候，培训机构也会想着怎么给大家改善伙食，提提口味。
　　大家没怎么在食堂见过的海鲜都端上了桌，辣炒扇贝、花蛤蒸蛋以及蒜蓉粉丝蒸蛭子。
　　很便宜就能买到一份。
　　周来清也不知道为什么，总是忍不住去看苏甜，等自己意识到时，已经偷偷瞄着她快吃完她盘里的海鲜了。
　　她很有意思，似乎没吃过这些海鲜，完全不同于她模拟面试答题时那种自信气场全开的流利淡定，吃海鲜的时候苏甜面对蛭子不知何从下手，盯着看了好一会儿，还是许倪教她。
　　她不会吃海鲜的样子反倒显得可爱。
　　尤其是半歪起脑袋打量起蛭子的时候，又认真又迷茫。
　　周来清情不自禁笑起来，他意识到苏甜可能家境不好，也许挺缺钱，不然怎么连蛭子这种便宜海鲜都没吃过。
　　虽然不知道苏甜怎么有条件支付十万块钱的面试培训费，也不知道她到底为什么能惹得网上那么多人关注，甚至要花一万块买她笔试成绩的消息。
　　周来清走过去，瞧瞧苏甜的桌子，递过去一张名片。
　　“这人花一万块，想知道你的笔试成绩。”
　　苏甜筷子一顿，她比谁都意外，“这么值钱？”
　　她难以想象。
　　许倪这时候有话要说，连忙放下筷子道：“是啊是啊，网上好多媒体账号都在打听消息，还有人找我报价呢。不过只出了五千块。”
　　金瑾也点头，“没错，我也遇到了。”
　　因为这消息值钱了，大家反而更不敢乱说出去，总觉得要是赚了这钱，就像出卖了苏甜，出卖了友情。
　　谁知苏甜略一沉吟，就答应道：“当然要卖给他了，这不是拾麦子打烧饼卖，净赚的事儿嘛。”
　　一万块诶，它拿来干什么都香啊。
　　之前苏甜觉得这成绩说不说都无所谓，是因为真的无所谓。
　　但现在，这能换钱，不赚白不赚。
　　“周来清，你那个人出价高，你去告诉他吧。”苏甜抬头，“拿到钱我们再分。”
　　“我不用，我全给你。”周来清想，连蛭子都没吃过，多可怜啊，让苏甜拿这一万块去吃海鲜应该能尝好多品种了，帝王蟹都能来几只。
　　他为了证明自己没贪钱，当场就和对方联系起来，一边发消息一边碎碎念，“苏甜的笔试成绩是一百四十多分，你把钱先打过来，我再告诉你具体分数。”
　　“等等。”许倪古怪地看向周来清，“谁告诉你苏甜一百四十多分的？”
　　周来清：“苏甜自己说的啊。”
　　金瑾：“……苏甜一百八十多分。”
　　周来清：？？？
　　“可……可苏甜和我说，她和我差了二十多分啊她——”
　　周来清的话戛然而止。
　　他终于反应了过来。
　　没错，是相差二十多分，的确是二十多分。
　　苏甜一百八十多分，他一百六十多分，不也是相差二十多分吗？？？
　　彻底反应过来这点后，周来清更加陷入了久久的沉默之中。
　　“………………”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周来清难以消化这个惊人的分数事实, 像吃得太撑的食物顶在喉咙里，他胃胀得很难受。
　　原来苏甜，就是他口中全国顶尖的笔试大神, 活在传说里, 让人望尘莫及的那种存在。
　　而他, 就是这样的存在面前，每天炫耀自己笔试行测考了多少分，申论考了多少分……
　　周来清越回想, 脸上越火辣辣地烧。
　　恨不得找到一台时光机，穿梭到过去, 把当初炫耀的自己狠狠扇上两个大巴掌。
　　别秀了！可别秀了！丢人不？
　　他终于理解当初那些老生们为什么用那种眼神看他。
　　他们都知道苏甜的分数, 所以……
　　周来清捂住脸, 感觉自己以后都没脸见人了。
　　偏偏这时候苏甜从他身边经过，还看他一眼，轻飘飘说了句，“一万块，别忘了。”
　　周来清：……
　　……
　　周来清不知道自己用了多久, 才从食堂缓缓来到教室。
　　同学们早已忘却刚刚食堂发生的小事, 都捧着摘抄本和面试习题册在看。
　　主要是苏甜在看，大家就都学她, 总觉得她学什么，他们跟着学什么才能放心似的。
　　周来清也下意识地拿出这两样东西。
　　他自己都没发现自己被大家同化，已经把苏甜当成了心目中神一样的存在。
　　直到晚自习的铃声响起，周来清才猛地清醒过来。
　　他记起苏甜交代的事情，和对方打电话交涉。
　　对方听到他愿意报出苏甜的成绩, 高兴得不得了, 连忙转账一万块过来, 也不怕被周来清骗。
　　反正周来清就在这儿进行面试培训，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周来清也如约把苏甜的笔试两项成绩都发过去，然后走到苏甜面前。
　　“苏甜同学，我能加你一下吗？”他打开微信的扫码功能，对上苏甜黑漆漆的眼睛，他心头一跳，立刻解释，“我、我是想把一万块钱转给你。”
　　“我没有微信。”苏甜收起学习工具，“你给我现金吧。”
　　周来清一愣，迟疑道：“可是现在银行都关门了，只能明天再去取。”
　　“那就明天。”苏甜起身，并不在意早晚。
　　周来清也不知道自己在失望什么，望着苏甜走出教室，他怅然若失地叹了一口气。
　　回到宿舍，周来清恍恍惚惚打开度娘，等他反应过来时，已经下意识在搜索框输入了“苏甜”两个字。
　　别看他笔试考那么高分，实际上并不是只有天赋，还需要更多的汗水。
　　每一分，每一道题，全是他辛辛苦苦不舍昼夜刻苦学习出来的。
　　准备笔试的这段时间，别说上网，他就是手机都不碰，闷头把自己关在屋里，只有闹钟陪伴着他。
　　所以，当他摁下“搜索”按钮后看到这些蹦出来的新闻，眼皮立刻一跳。
　　……这都是些什么。
　　《亿万富翁寻到亲生女儿，竟被穷养了二十年！》
　　《可惜了！亿万富豪千金因拐卖流落贫民窟，错失精英教育，已成街边小太妹……》
　　《谁说龙生龙凤生凤？有位千金白富美居然堕落成这个样子你知道吗？》
　　《仗势欺人！有钱就可以为所欲为？让同学下跪磕头妻离子散，这位同学你太狠了！》
　　周来清皱起眉，快速浏览起来。
　　……
　　周来清浏览的都是一些老旧的新闻，还不知道他发出去的苏甜笔试成绩在每日更迭的互联网上又掀起了怎样的波澜。
　　买下苏甜消息的是一名华夏国冲浪网站的知名博主。
　　他收到消息后，第一时间就写好一篇文章，发了出去。
　　可谓一石惊起千层浪，文章短短几分钟就有了惊人的阅读量和转发量。
　　评论也以秒数在新增。
　　【博主这消息来源可靠吗？苏甜这分数也太惊人了！】
　　【我估计是真的，选调生的面试名单公布了，苏甜就在里面。听说分数线划得可高了，毕竟参加选调的都是最优秀的人才。】
　　【苏甜这也太厉害了，妥妥的笔试大神啊！】
　　【这下以后没人敢说苏甜作弊了吧？】
　　【是啊是啊，上一个煽动大家举报苏甜作弊的都已经在铁窗泪了，大家还没忘吧？】
　　【看来苏甜是有点真本事的。别的我还是讨厌她，但这点我佩服，行测申论都上九十分，我只能说一个字，牛。】
　　【啊啊啊啊啊啊苏甜姐姐以后就是我偶像！我要把她美美的照片贴书桌上面，希望也能像她一样成功上岸！】
　　【从今天开始，我为苏甜打call！！！】
　　【我也是！我永远崇拜学神！！！】
　　评论一条条涨得飞快，其中当然也有黑评。
　　毕竟苏甜不可能是人民币，做不到所有网友都喜欢。
　　但系统屏蔽掉那些仍然在骂苏甜的评论，这次反而只念那些彩虹屁给苏甜听。
　　念着念着，它自己都眯起眼，快乐地摇动触角，似乎惬意地遨游在宽敞海洋中，“怎么样？宿主？还是好评越多就觉得越舒适吧？”
　　苏甜正在宿舍里，她半倚在床头，捧着一本书在看。
　　被系统打断，她抬起眸子，波澜不惊，“好评黑评，对我来说都没区别。”
　　系统：？
　　“反正我不会看。”苏甜细细白白的指尖翻开书的下一页。
　　“我可以帮你看啊。”系统已经知道这个宿主是个科技废，但没关系，有它在啊！它可是人见人爱的高科技AI产物！
　　谁知苏甜毫不犹豫地拒绝，“不看。”
　　有那时间，她能多看十几页的书，或者是增长好几个新的知识点了。
　　网上那些评论，骂她一句不会挖她一块肉，夸她一句也不会让她智商加一点。
　　……所以看它们干嘛。
　　苏甜的云淡风轻同样让系统难以理解。
　　它不明白，“宿主，可是他们讨论的都是你呀，你就不想知道别人对你的评价吗？”
　　“不想。”苏甜依旧回答得干脆。
　　她是怎样的人，靠自己给自己答案来定义。
　　苏甜一遍又一遍的拒绝让系统直掐人中。
　　它忽然想起来，“对了，宿主，原身还有一个视频账号，目前积累了不少粉丝，特别是今天您的笔试成绩爆出来后，吸粉无数！您要不要上那个账号看看？经营一下？”
　　“不要。”苏甜又是两个字，干净利落地拒绝，手指翻到书的下一页。
　　“……”系统觉得，掐人中已经救不了自己了，让它狗带吧！
　　这届宿主为什么这么难带啊啊啊！！！
　　-
　　另一边，周来清熬了一通宵，把苏甜从网上刚开始有姓名的时候一直到现在，都看了一遍。
　　看完后，他拍了下桌子，是被气的。
　　又是被冤枉作弊，又是被嘲讽有钱了不起的。
　　苏甜明明那么安静，与世无争。她到底招谁惹谁了？？
　　更何况，有钱本来就了不起啊，怎样？
　　可惜，世界上仇富的人太多。
　　尤其仇富又闲得无聊的网友更多，所以即便苏甜的笔试已经经过国家验证，交出了一份高分答卷，仍然有人揪住她当初让蒋晓灵下跪道歉的视频不放。
　　有人喷苏甜这是茅厕里盖楼房，底子太臭。
　　有人骂苏甜高分低能，成绩好不能说明什么，她品德不行，就不配端金饭碗。
　　还有人觉得苏甜这次考得再好也没用，只能说明她擅长考试，但她贪慕虚荣、仗势欺人、嫌贫爱富、忘恩负义的这些事情依旧存在，号召其他网友不要唯分数论，不要太崇拜这种分数虽高却内里肮脏的人。
　　周来清都被气笑了。
　　他很清楚，这些网友为什么不肯放过苏甜。
　　谁小时候没有幻想过自己还有一个亿万富翁的爸妈，从天而降找到自己，带自己过上大富大贵的生活？
　　99.99%的人都是在做白日梦，可苏甜却真有这样的亲生父母，把她从贫民窟接到豪华庄园，上亿家产等着她继承。
　　他们嫉妒又眼红，偏偏苏甜养母还把苏甜说得一无是处。
　　于是他们更不甘心，这样的人都能成为豪门千金，凭什么？
　　骂声因此越来越多，其实除了在骂苏甜，还有更多的是他们对生活的不满，对命运不公的抗议。
　　又有几个人不想端金饭碗，吃国家饭，天塌下来都不用愁，邻居提起就羡慕，爸妈到处以自己为荣？
　　公考的人千千万，没几个能考上，可苏甜的笔试成绩一骑绝尘。
　　更何况，苏甜还长得漂亮，性格又特别。
　　……这样算起来，苏甜招人嫉妒，被无脑黑似乎的确很正常。
　　她拥有太多别人梦寐以求的东西。
　　……
　　第二天，周来清没有去上早自习。
　　老师上课不点名，来去自由，这里从不逼大家学习，只靠自觉，所以存在感不怎么强的周来清直到快吃午饭的时候才被察觉，大家发现他一上午都没来。
　　起因还是苏甜想起他还欠一万块钱现金给她。
　　“我给他打电话了，他说他马上过来。”另一个新生放下手机，朝苏甜笑得灿烂，俨然把苏甜当成了大姐大的样子。
　　很快，周来清匆匆赶来。
　　他先把从银行取出的一万块给苏甜。
　　苏甜要分他一些，他不肯要。
　　尽管已经知道苏甜家里有多壕，但他家境也不差，何况他是要和苏甜道歉的。
　　“对不起，苏甜。”
　　周来清忽然来这么一句，苏甜有些莫名其妙，“什么？”
　　“……”周来清很艰难地说出前几天的事，“之前我一直有些针对你。”
　　苏甜更诧异了，“你什么时候针对我了？”
　　“……”周来清差点儿说不下去，但他咬咬牙，还是继续道：“我还老是暗地里和你做比较，对你不屑一顾，甚至不知天高地厚以为我笔试成绩很厉害，到处拿这个炫耀，耽误了你和其他同学学习。”
　　“哦，这个啊。”苏甜无所谓地摆摆手，“年轻人嘛，没关系。”
　　就是要有些年少轻狂在身上，渐渐长大，被社会毒打后，反而会怀念当初那份不知天高地厚的快乐。
　　周来清：……怎么说得你好像七老八十了似的。
　　苏甜的大度让他实在难以继续，只好换了个话题。
　　“对了，蒋晓灵的事，我已经帮你摆平了。”为了表示自己道歉的诚意，周来清今天一大早可不止干了取钱这一件事。
　　苏甜：“蒋晓灵是谁？”
　　周来清：？？？这你都能忘？
　　许倪在一旁提醒，“蒋晓灵就是之前那个总是撒钱，想让其他同学一块孤立你，后来被你妹妹教训，下跪道歉的那一个。”
　　苏甜愣了愣，“还有这回事？”
　　许倪：？？？
　　系统在苏甜脑海里怒吼：“你当然不知道，你当时全程在研究你的错题本！！！”
　　这么大的事儿，它真不明白这届宿主怎么心这么大。
　　人家在打脸虐渣，她站在一边还能旁若无人地研究错题。
　　苏甜挠挠头，好像想起来，当初是有父母妹妹来看她，替她出气这回事。
　　当时她觉得你说一句我说一句地好浪费时间，就忍不住拿出错题本研究了一会儿。
　　……就，忍不住嘛。
　　周来清错乱了一会儿，深吸一口气，继续平静地说道：“是这样的，我上午去找蒋晓灵了解了一下事实。”
　　他顿了顿，找到蒋晓灵的时候她挺惨的，正被堵在家门口追债，哭得狼狈不堪，家里都快被那群网.贷的搬空了，说用东西抵债也行。
　　因为蒋晓灵的爸爸后来再没脸去公司上班，现在还是无业状态，这么多年赚多少花多少，也没什么积蓄，所以蒋晓灵借的网贷他们根本还不起。
　　只能缩在沙发上无助地求饶，希望再宽限几天，他们再想办法去借钱。
　　周来清叹息一声，再次拿出手机，把一段视频调出来，“这是我让蒋晓灵拍下的。”
　　视频里，蒋晓灵垂脸坐着，十分疲惫地向广大网友道歉，承认自己当初下跪是自愿，和苏甜没有关系，而原因也是因为自己在培训班时对苏甜做了很多过分的事情。
　　直到发现自己爸爸是苏甜爸爸的手下，才慌了神，害怕连累父亲，脑子一抽就跪下了。
　　周来清收起手机，告诉苏甜，“我已经把这段视频传给上次那人，让他帮忙发到网上。”
　　“放心，以后大家不会再觉得你仗势欺人了。”周来清微抬起下巴，做成这件事后，又开始有点儿飘，觉得自己好像成了什么江湖上仗剑维护正义的侠客。
　　许倪一脸好奇，“蒋晓灵可不好对付，你怎么说服她，让她拍这段视频的？”
　　周来清神色一滞，轻咳道：“社会上的事儿，你少打听。”
　　……然而实际上，他一点都不社会。
　　他是因为借了一些钱给蒋晓灵，被她视作救命稻草，她才愿意拍这段视频的。
　　他觉得蒋晓灵付出的代价已经够惨了，所以还是伸手捞了她一把。
　　哦对了，蒋晓灵在视频的最后，还交代出她之前在冬瓜同学发布的视频里歪曲事实，是因为冬文斌许诺了她好处，教她那样说的。
　　她忏悔，也谴责冬文斌的行为。
　　最重要的是，冬文斌被抓后，承诺她的钱一分钱都没打过来！
　　蒋晓灵现在最恨的，是冬文斌。
　　……
　　周来清的视频发出去一小时，就收到那个男人的回复，说已经加工润色发到了网上。
　　他观察了一下，苏甜似乎对网上怎么说真的没兴趣，一下午连手机都没拿出来过。
　　但他忍不住，偷偷去看大家都评论了什么——
　　【果然！我就知道苏甜姐姐不会那么干！真相终于大白了呜呜呜呜】
　　【想起苏甜姐姐在考场前说的那句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我忽然泪目！！！】
　　【苏甜yyds！洗白了！彻底洗白了！】
　　【她以前好惨啊，各种被黑，被针对，还要顶着压力考出好成绩，太不容易了，心疼苏甜5555555】
　　【蒋晓灵太恶毒了！幸好她没参加公考，不然她要是考上了，我会气死！！】
　　【还有冬文斌！亏我以前还真心实意粉过他一段时间，太恶心了呕！】
　　【楼上的，我也是，想想都糟心。希望他能一边唱着铁窗泪一边好好改造吧。】
　　【……】
　　周来清看着看着，那些夸苏甜的彩虹屁，让他忍不住勾起嘴角，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很开心。
　　就好像完成了一件至关重要的大事！
　　只差摇着尾巴去苏甜面前讨个夸奖。
　　他看着网友们评论里鞭了一会儿冬文斌的尸，忽略掉那偶尔几个仍然在黑苏甜的评论。
　　比如还有人说，蒋晓灵既然能被收买，那苏甜说不定也收买了蒋晓灵，出钱让蒋晓灵拍下这段视频让蒋晓灵为她洗白。
　　周来清看到这种评论，简直想笑。
　　正看着，金老师忽然过来。
　　他走上台，清了清嗓子，面容非常严肃，让原本还放松的同学们心情也跟着一紧。
　　金老师敲敲讲台，等大家都看向自己，才说道：“我刚刚收到了一个非常不好的消息。是关于这次面试的。”
　　大家的心跟着更悬了。
　　金老师缓缓开口，“这次的面试，将会进行改革。会有一两个题型发生改变，面试时间会加长。”
　　教室里顿时炸开来。
　　这对大家来说，无异于拿煤球砍脑袋，可捣了血霉（煤）。
　　“金老师，那要改成什么题型啊？”
　　“还不清楚……”
　　“时间要延长多久啊？”
　　“在等通知……”
　　“为什么就正好我们摊上了这个改革变动啊啊啊啊啊啊？”
　　“我也想问……”
　　金老师无奈地站在台上，对大家抛出的问题，真是一个都答不出。
　　同学们也无奈了，“金老师，那您到底知道什么？”
　　“这次的面试会非常难，你们一定要做好准备。尤其是苏甜，选调生卧虎藏龙，你的分数虽然高，但也不是万无一失。据我所知，今年选调生里狠角色很多，上一百八的就有好几个。”
　　同学们震惊了。
　　同一套试卷，还是人吗？
　　只有苏甜气定神闲点点头，然后更认真地握紧手里的报纸。
　　见她这样，其他同学也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脸狠狠皱着。
　　金老师感觉自己好像把气氛搞得太严肃了，他又推推眼镜，无奈笑了笑，“大家也不要这么紧张，平时更加努力就好了。你们难，别人也难。”
　　“……对了，因为这次面试改革，考试院怕考生们措手不及，会提前组织一次小范围的模拟面试，别的地方都要抽签，但咱们班全员都可以去。”
　　学费贵的好处就体现在这里。
　　“模拟面试就在明天，大家今晚好好休息。”
　　同学们非常突然，一脸懵逼。
　　……说了一大堆，原来王炸消息在这里？？
　　作者有话说：
　　现实中：考180多分的顶尖大神凤毛麟角
　　本文架空：爽文女主的对手就是强大！
　　另：还有一更放在明天的更新一起发qwq本章24小时内评论都送小红包感谢！


第21章 
　　迫在眉睫的模拟面试, 掀翻了面试培训班平静的生活。
　　大家都手忙脚乱准备起来，桌子上的书摆得乱七八糟也来不及整理。
　　就连苏甜，也变得不太一样。
　　她看重任何一次考试, 不管是决定成绩的考试, 还是模拟而已, 她都觉得需要认真对待，才是对自己和出题人的尊重。
　　因此，吃过晚饭, 她破天荒没有再去教室自习。
　　在宿舍翻了一会儿书，到了晚上八点, 她准时关灯睡觉。
　　系统一脸懵：“...这么早就睡了？”
　　苏甜以前每晚可是都奋斗到深夜的。
　　苏甜没有回应。
　　系统：“哈喽？宿主？”
　　……人苏甜已经睡着了。
　　系统无语, 没见过睡这么快的, 尤其明天还有重要考试呢，心真大。
　　它只能一个统默默地用触角玩消消乐，还不能开声音，免得吵到苏甜。
　　……
　　第二天。
　　苏甜一睁眼，神清气爽地起床。
　　收拾好东西后, 就和同学们一块乘大巴去考试院大楼参加模拟面试。
　　路上, 周来清又顶着黑眼圈过来说话，带着安慰的少年语气, “苏甜，你其实不用慌，就算你的竞争对手也有一百八十分，你也能赢。”
　　苏甜懒懒抬起眼皮，她在利用一切时间补觉。
　　系统已经彻底被苏甜洗脑, 十分相信苏甜“脑子休息得越多, 用起来就转得越快”这一套理论。
　　但周来清还在絮絮叨叨, “苏甜，我觉得你的一百八十多分肯定比他们的一百八十多分要厉害。”
　　旁边许倪都被逗乐了，“都是同一套试卷，同样的分数，怎么还能分出高低？”
　　周来清被问得语塞，磕绊半天，只能说：“总之，苏甜就是不一样。”
　　就这么闲聊着，昏昏沉沉闭眼休息着，大巴很快来到了考试院大楼。
　　因为这次是模拟考试，主要是为了让考生们适应题型，考试方也顺带看看有没有什么改革过程中没预想到的意外，所以面试流程都设定得比较正规。
　　考生们要抽两次签，先抽组别，再抽本组内考试顺序。
　　一共有三十组，每组三十人，分好组后又被带到不同候考室。
　　号码靠前的组好一些，能分到单独的候考室。
　　越往后，可能是候考室不够用了，就把好几组塞在一块候考。
　　而苏甜，一抽就刚好抽到第三十组的第30号。
　　在人最多的候考室里，成为坐在角落里的最后一位考生。
　　系统：……
　　苏甜：……
　　她承认自己手气太背，系统却告诉她，“您是爽文女主，在您逆袭道路上总要遇到恶毒炮灰，总要面临各种困难！”
　　听它打鸡血的样子，苏甜总结出来。
　　行吧，倒霉是我的福气。
　　面试培训班的同学也有好几个和苏甜分到了一起。
　　候考室很安静，工作人员提醒大家不要胡乱走动。
　　所以同学们只能眼巴巴望着苏甜，一个个轮到面试后，走出候考室，然后再也没回来。
　　苏甜坐在角落里，默默翻著书。
　　三十个组都是同时开始的，但她排在30号，所以算算时间也要等到下午才能结束，根本不着急。
　　谁知到了吃午饭的时间，其他候考的都有工作人员发放的盒饭。
　　苏甜却没有。
　　工作人员好像看不见她，拎着好多盒饭给她前后左右都发了，就她没有。
　　苏甜：？又是我的福气？
　　系统使劲敲脑袋，“完了完了，你看你这女主吸仇恨光环什么时候发作不好，偏要这时候。要饿肚子了，惨咯。”
　　苏甜才不会这么乖乖饿着。
　　她举手拦住路过的工作人员，“您好，请问我没有盒饭吗？”
　　工作人员朝她笑笑，“请您稍等。”
　　于是苏甜耐心等着她给候考室里所有剩下的考生发完盒饭。
　　不远处，周来清注意到这一幕，他皱皱眉，恨不得冲过去把自己的盒饭给苏甜。
　　没想到正跃跃欲试的时候，工作人员回到苏甜面前，不知弯腰和她说了什么。
　　苏甜点点头，起身随工作人员离开。
　　-
　　考试院这栋大楼，平常是用来办公的。
　　有不少对外业务，也要接待领导之类的。
　　所以这里的食堂除了大堂，还开辟了一间间小包厢。
　　苏甜被工作人员就带到其中一个包厢，里面开着冷气十足的空调，摆着简单的桌椅，宽敞明亮。
　　张森远正襟危坐，腰背挺得很直，仍然穿着那身中山装，对敲门进来的苏甜和蔼笑道：“你好，过来坐吧。”
　　两人坐在方桌两侧，面前都摆着一份四格盒饭。
　　张森远笑问：“请你吃个简餐。”
　　苏甜没有客气推辞，尽管她第一次见张森远，感受到对方身上的威严气场，她也没受影响，自然淡定地坐下，看了一眼面前的餐盘。
　　有红烧肉、小鱼小虾、豆角茄子和西红柿炒鸡蛋，都炒得鲜亮多汁。
　　她随手拿起筷子，“谢谢领导，很丰盛。”
　　苏甜没有去装糊涂，她反而点明对方身份，知道他是领导，只是不知道多大级别。
　　但看这气质，大概能猜到比较厉害。
　　张森远也没有架子，又叫人送进来水果和酸奶，笑道：“编制内就这点好，伙食挺丰盛的，两荤两素一汤，还有饭后水果和酸奶。”
　　苏甜点点头，为表赞同，一口吞了两个圣女果。
　　张森远打量着她，终于引到正题上，“说起来，你是为什么想考编呢？”
　　苏甜顿了顿，神色严肃认真起来，“为了能够为人民服务。”
　　为人民服务五个字从苏甜嘴里出来，仿佛有千钧重。
　　不知为什么，以往张森远从其他年轻人听到他们这么说，总觉得是在喊口号似的。
　　可苏甜这么说，却触动了他心里某个地方，像是很有分量的言语，让他想起自己很久以前。
　　张森远笑了笑，感觉苏甜一个回答就让自己原本准备的一些问题都变得没有意义。
　　他往后仰，靠在椅背上，叙起旧来，“要是论私交，你甚至应该叫我一声叔叔。”
　　张森远很年轻的时候就认识苏甜她爸爸苏义明了。
　　两人当时是大学同学，都是班上的风云人物。
　　不过毕业后两人却走上完全不同的人生轨迹，苏义明白手起家开始创业，张森远则报考了选调生并成功上岸。
　　后来，都在各自领域忙得不可开交的两人很少再联系。
　　直到苏义明找上张森远，说自己女儿丢了，想要把她找回来，花多少钱都愿意。
　　再后来，苏义明自觉捐钱捐物资，配合张森远分管的抓捕人贩子行动。
　　这些年虽然没找到苏甜，但捣毁了不少人贩子团伙。
　　上级把功劳记在张森远头上，一笔又一笔，都成了他升职的成绩。
　　这不，最近张森远甚至被提名副市.长人选，前途无量，青云直上。
　　他开始更爱惜自己的羽毛，谨言慎行，也想提点一下这个和他很有渊源并且为他带来不少机遇的后辈。
　　苏甜既有想法也有能力，他不想她被耽误。
　　因此，当苏甜很来事地喊了一声“叔叔”后，张森远脸上笑容更和蔼，指尖轻轻点着桌子道：“苏甜，你很好，心态稳，能力强，但这样还不够。”
　　苏甜放下碗筷，双手搭在大腿上，一脸小学生认真听讲的模样，聆听前辈珍贵的经验。
　　“如果你只是做你自己，可以不用去在意别人的看法。可你如果成功考上选调生，以后就是人民公仆。”
　　“任何意见你都要听，任何你遭到抨击的点，都要努力改进。”
　　“我知道，网上有些舆论说得难听，纯属是胡编乱造，可你不能就那么任其发酵。”
　　“身份不同，责任不同。”张森远一顿，“你想要为人民服务，就要让人民都信任你，喜欢你。”
　　不是所有人都拥有一双慧眼，这世上大多人都人云亦云，如果任由真相被流言掩盖，误解就会接踵而至。
　　普通人可以不在乎，但公职人员不行。
　　因为他/她代表的是国·家形象，需要肃清，需要维护。
　　绝不能说“随便”。
　　张森远说完这段话，起身离去。
　　留苏甜坐在原地。
　　她垂眸深思，彻底意识到自己思想里存在的误区，如醍醐灌顶，振聋发聩。
　　过了好半天，她才缓缓起身，眸中有了更为坚定和豁然的光芒。
　　推开包厢的门走出去，外面大食堂里吃饭的人群早就散了。
　　引导苏甜过来的工作人员也已经不见踪影。
　　她只好独自回去。
　　可苏甜虽然读书记性好，堪称过目不忘，认路却是有点儿……小路痴。
　　尤其来的时候和一群同学乌泱泱坐电梯上来，刚刚去吃饭又是工作人员摁的电梯领着她。
　　她哪里想到要去记楼层和门牌号。
　　苏甜无头苍蝇般坐着电梯上上下下两趟，彻底忘了自己从哪来的。
　　正是午休时候，每一层走廊上都安静得能听见掉针响，却不见一个人影。
　　苏甜也不好意思去敲门打扰别人休息，她站在电梯口，陷入沉思。
　　这时候系统却忽然在她脑海里叫起来，“宿主宿主！我感应到了！就在这一层！”
　　“……”苏甜无语，“怎么不早说？”
　　系统嘿嘿直笑，插科打诨道：“在909！您快去吧！”
　　苏甜抬眼找过去，正好是走廊尽头。
　　她记得之前出来时，好像也是差不多的位置，所以不疑有它，推门而进。
　　可就在进去后的一瞬间，苏甜脑子一紧，已经知道自己进错了地方。
　　……虽然和之前的构造差不多，但这里除了成排的桌椅，空无一人。
　　哦不对，有个男人的后脑勺，糊在朦胧光线里，挺好看的，但很陌生。
　　苏甜同时感受到系统在她脑海里荡漾地伸展着触角。
　　苏甜：？
　　还没来得及问系统到底为什么要把她引到这里来。
　　后脑勺忽然动了动。
　　房间里的灯亮起，伴随男人清越却傲慢的语气，他啧了声，“还是来了？”
　　苏甜还没听懂，他已经转过头来。
　　不得不承认，这男人有一张很好看的脸，比起当红顶流也不遑多让。
　　可他脸上流露出的神情又让苏甜觉得这人有点儿欠扁。
　　虽然那神情很淡，但也不难看出他的傲气与不屑。
　　他一字一顿地对着苏甜说：“我说过，我对你没兴趣。就算见到你本人，也不会因此产生兴趣。”
　　苏甜站在门下的阴影里，光没落到她脸上，其实男人根本就没看清她到底长什么样子。
　　但他手揣在口袋里，神情倨傲，不可一世，似乎认定了苏甜对他别有用心。
　　……就算他脸再好看也只会让人觉得添堵。
　　苏甜往前走了两步，走到灯光被照亮的地方，脸上每一处精致漂亮的线条都清晰明朗。
　　男人傲慢的神色似有一顿。
　　但苏甜并未在意，她同样傲然地看向他，“你的兴趣和我有关系吗？”
　　男人：？
　　“搞得好像我对你很有兴趣的样子。”
　　男人：？
　　他还想再说什么，苏甜鼻孔哼了声，已经转身就走，把门毫不客气地合上。
　　男人望着那门，陷入久久沉思。
　　直到他的手机忽然响起两声消息提醒。
　　【张小曼：祁意致！你不愿见我就不见我吧，没有关系的，我不会强人所难。】
　　【张小曼：我知道，强扭的瓜不甜，但我喜欢你，和你没有关系。】
　　祁意致低头盯着聊天界面，却不是在看这两句话的内容，而是在看张小曼的头像。
　　他手指一动，点开，头像缓存了一会儿，露出一张清晰放大的自拍。
　　女孩对着前置摄像头比耶，脸圆圆的，眼睛也圆圆的，一看就是被宠大的邻家小妹妹长相。
　　……和刚刚进来的那位，似乎不是同一个人。
　　祁意致：……
　　-
　　另一边。
　　苏甜憋着气回到走廊上，只差没把系统从脑海里揪出来拎着甩一甩。
　　系统感受到她身上的气场，已经吓得在她脑海里瑟瑟发抖。
　　“宿主，您别生气啊，要不您听我解释解释？”
　　“……您看我全程也没说那里是候考室啊，我就是告诉您去909而已！”
　　“……我不早说是因为您刚刚才路过这一层，它也是正好感应到男主嘛！”
　　苏甜脚步一滞，原本就已经不太好看的脸色顿时更难看了。
　　“你说什么？刚刚那玩意儿是……”
　　“男主。”系统点点头，“这玩意儿就是本爽文的标配男主。多金、英俊、要啥有啥，驯服之后会成为您一人的忠犬小舔狗！”
　　系统说得很骄傲，语气也越来越欢快。
　　看它实在开心，苏甜没忍心让它瞬间失望。
　　但她早就有了自己的打算。
　　驯服？……懒得费那劲儿了，谁爱要就送人吧。
　　虽然被系统坑了一次，但苏甜觉得也还行，知道男主是个什么玩意儿了，她以后可以避着走。
　　系统当然不知道苏甜心里那些弯弯绕绕，因为“坑”过苏甜，它这会儿的态度老实又虔诚，很快就乖乖给苏甜指路，让她回到了候考室。
　　路上，苏甜还意外遇到刚考完出来的许倪。
　　她没问考题是什么，许倪出于考试公平公正的原则也没说，两人在考场外见面本来就不合规矩，只不过因为是意外，无法规避，才没办法。
　　许倪与苏甜也只说了两个字，“好难。”
　　是真的好难。
　　许倪感觉都快被难哭了，还懵懵懂懂的，没回过神来，显然备受打击，正充满了“我是谁我在哪”的人生困惑。
　　苏甜安慰性地拍拍她肩膀，也没多说。
　　两人很快擦肩而过，苏甜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几乎没人注意她，只不过以为她去上了个很长时间的厕所。
　　虽然张森远的一些话让苏甜心里产生了不少困惑，她打算回去之后好好问问系统，但当务之急，还是应该调整好状态，准备将要来临的面试。
　　至于中午不小心遇见“男主”的小插曲对苏甜来说更不算什么。
　　她坐下没多久，就把这玩意儿忘了，一心一意投入候场准备中。
　　……
　　人专注起来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
　　等苏甜再注意到周围环境时，才发现候考室里的考生已经都走了，只剩她和另外一组的最后一号考生。
　　因为一共有两个考场，所以她和那个考生同时被工作人员叫走，带去不同的房间进行面试。
　　苏甜含笑走进去，朝面试官们颔首问好。
　　因为是模拟面试，所以面试官的数量没有正规考试那么多，只有三个，状态也随意许多。
　　为首的面试官示意苏甜先抽题。
　　每个题号都代表题目不同的一组题，苏甜抽的1号题。
　　考官点点头，示意苏甜入座后说：“这次的面试改为考生听题作答，我只会念一遍题目，请考生注意。”
　　这就是面试第一个改的点，以往都是会给纸质版的考题，更直观也更清晰。
　　现在这样只念一遍，要是紧张的考生不小心没有听清，就只能乱答一通了。
　　苏甜也不由认真起来，聚精会神的目光盯着面试官。
　　不过，面试官先念出的三道题目都是以往考过的题型，一个是组织活动类的问题，一个是人际关系处理的问题，还一个是哲学思辨的问题。
　　类似于要举办一个什么会议什么比赛你要如何协调组织，还有同事工作积极性不高领导没发现你的才能，你要如何调整心态或者是在工作中如何如何，以及给了一句带有哲学意味的名人名言谈谈你的理解之类的。
　　这些都是常考的题，标准答案也都已经有模板。
　　不管是面试官还是考生，心里对此都有一杆秤。
　　关于这些题目，苏甜在面试班准备了很久，回答起来行云流水，也让面试官欣赏地点了点头。
　　虽然这些回答都差不离的面试题同样都是走过场，但看漂亮女孩子自信从容地答题也是一种享受。
　　终于，面试官又问出了第四题，也是这次面试改革新加的题型。
　　每个考场都有好几套不同的题目，而苏甜抽到的1号题问的是——
　　“请你在面试倒计时结束前，尽可能多地说出带‘人’的古诗词。”
　　每个考生的面试都有二十分钟的倒计时，需要在规定时间内打算所有题。
　　苏甜没料到会是这样的问题，但她看了一眼时间，只剩下五分钟，于是便挑挑眉梢回答起来。
　　“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行人莫问当年事，故国东来渭水流。”
　　“……”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
　　“……”
　　“遥知兄弟登高处，遍插茱萸少一人。”
　　苏甜整整背出来十句诗，既不卡壳，也没皱眉思索，好像那些诗早就长在了她的脑袋里，都不用去回忆。
　　她念诗的时候并只是硬生生地背，她清润如玉珠的声音带有节奏，每个字都像屋檐滴下的新雨在一颗颗敲，清朗悦耳。
　　与其说她是在答题，却更像是在进行诗词阅读鉴赏。
　　三个面试官都不由被她所吸引，似乎是跟着她念出的一个个字沉浸到了诗句的氛围里。
　　直到苏甜的第十句诗念完，倒计时的闹钟正好结束，叮铃铃地响，才让考官们回过神来。
　　连计时员都听愣了，被闹钟一震才反应过来，连忙去把闹钟按停。
　　苏甜再次微笑，起身礼貌鞠躬，这才出去，背影自信又淡定。
　　但她刚把门合上，走到外面等着分数公布，就发现围过来一群不淡定的培训班同学。
　　原来大家都没走，都在等她。
　　因为面试的分数都是当场打出来的，只需要等一会儿，被新的面试题虐惨了的大家都太想知道苏甜考了多少分了。
　　同学们都在鬼哭狼嚎，苏甜挠挠头，表示：“我也不是很会，就瞎说的。”
　　大家：！！！
　　听到苏甜这么一说，大家一下就鬼哭狼嚎得更厉害了。
　　“呜呜呜呜，妈妈我出息了，我终于和苏神有同样的答题体验了！！！”
　　“太难了，这新的面试题真的不是人！你们知道吗？我那个考场居然问我最喜欢的古代人是谁，要我把他的生平从头到尾说出来，还要说从他的人生经历中我得到了什么感悟……”
　　“我也是我也是，看来咱们是进的一个考场还抽中了同一套题！时间那么短，我根本反应不过来，憋出李白的名字后，我啥也说不出来了。”
　　“……哈哈哈哈哈你这至少还能编出一个名字，我考的是啥？我考的我题目都没听清！什么古代传统文化与现代思想如何有机结合开创新方向之类的，反正我听不懂！我和面试官大眼瞪小眼坐了三分钟！”
　　“我的也好难！我的是让我尽可能地说出古代的传统建筑结构和相关的民俗风情！我除了我老家的，哪也说不出！！！”
　　“我的和你有点像，是关于古代传统服饰和民俗风情的，幸好我姐姐是汉服爱好者，我把从她那听来的一些知识全说了……我太难了。”
　　“看来新题型和古代传统文化有关了？都说饮水思源，这个没错，但能不能不要在我这一届加啊呜呜呜我恶补传统知识已经来不及了吧！！！”
　　“OK！今晚回去就拜古人！多拜拜总能保佑保佑我吧！”
　　同学们说起来都是在调侃，虽然在笑，但明显都很欲哭无泪。
　　古代传统文化浩瀚如海，太难了，真的太难了。
　　这时，有个同学在庆幸：“看来我的好像容易那么一点儿？我的是让我说出带‘人’字的诗句，我想了好几分钟，也想出了两三句，这不就拿了七十分嘛。”
　　他拍拍胸脯庆幸。
　　其他同学则拿着自己勉强六十的分数叹气，也偶尔有歪打正着胡说一通但不知道踩到了哪个得分点，拿到了七十分出头的，都高兴得不成样子，跟祖坟里已经冒了青烟似的。
　　终于有人忍不住问：“苏神，你呢？你的考题是什么？”
　　苏甜指指刚刚说话的同学，“和他一样，说‘人’的诗句。”
　　同学们愣了愣，这应该算是比较简单的题目了，可苏甜却说自己不是很会，瞎说了一通。
　　……所以，她到底答了几个？
　　这成了同学们最想知道的问题，都不约而同看向苏甜考场的方向。
　　奇怪的是，考场里却迟迟没有把苏甜的分数送出来。
　　-
　　同学们并不知道，此时的面试考场里，正在围绕苏甜的分数激烈讨论着。
　　因为三个面试官给出的分数相差很大。
　　95、85、75，都成一个等差数列了。
　　给出75分的是考官C，他皱皱眉，看向打95分的考官A，“知道您很欣赏这个女孩子，但您这分数是不是太高了？”
　　因为考官A是三人中为首的考官，所以考官C的语气尽量放缓，小心翼翼地问。
　　但他语气里的潜台词大家都能听出来——别忘了，我们是考官，要秉承公平公正客观的原则打分，不能因为个人原因特别欣赏某位考生，就给她打一个那么高的分数。
　　考官B向来是和事佬，他笑眯眯地从中缓和道：“刚刚这位考生的答题无论是从她的临场发挥、性格气场、整体形象还是语言组织能力来说，都是非常出色的，最后那道新加的面试题她一下子说了十句诗，比其他考生的反应都快，说得也最多，而且一点儿卡顿都没有。按照得分点来说，一句诗一分，她的分数高一点也正常的。”
　　考官C点头承认，“所以我这不是给她打了七十五分吗？应该算今天我们考场里的最高分了吧。”
　　考官A终于说话了，姜还是老的辣，他轻笑着摇摇头，提醒道：“你们还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
　　考官B和考官C都奇怪地看向他。
　　“你们再回想一下她说了哪些诗，按顺序回忆。”考官A卖了会儿关子后，才说道。
　　“她说的第一句诗，‘人’字在第一个，第二句诗，‘人’字在第二个，以此类推……最后一句也就是第十句诗，‘人’字在最后一个。”
　　考官B和考官C听完，仍有些不可置信，“这……”
　　他们连忙让计时员把刚刚录下的考生答题过程拿过来看，为了面试公平性，所有考生面试的时候都有对应的录像片段。
　　考官A也不着急，气定神闲地坐在他们后面，又跟着欣赏了一遍苏甜从容不迫，应付自如的答题过程。
　　“这下你们明白她有多厉害了吧？”考官A的笔在桌子上轻轻点着。
　　考官B一脸震撼，点头道：“这考生果真了不得。”
　　考官C也被折服了，他钦佩道：“短短几分钟，她能按顺序这样把古诗一连串地背出来，似乎完全不用思索，过程也不停顿，难以想象她脑海里的古诗量到底有多强大。”
　　“95，就给她95吧！”考官B和考官C异口同声地说。
　　考官A笑了笑，大笔一挥，在苏甜的最终成绩单上给了个“90”分。
　　其实也不必太高，免得吓人。
　　就这样，足够了。
　　其他两位考官连忙签名同意。
　　说实话，他们还觉得给少了呢，不过反正是模拟面试，分数已经是全场最高的就行了，也能够对得起这位考生高超的实力！
　　苏甜的模拟面试成绩就这样确定下来，由计时员送到场外。
　　许多同学们正翘首以盼，终于等到，忙不迭地问：“多少分啊？”
　　计时员看了苏甜一眼，打开手里的文件夹，“九十分，请你签字确认一下。”
　　苏甜还没什么，同学们已经眼睛珠子都快惊得掉下来。
　　九十什么？
　　九多少分？？
　　……你踏马管这叫瞎说？？？
　　作者有话说：
　　现实中：面试有的是听题回答，有的会给一张纸上面写好题目。
　　本文架空：面试改革，怎么考作者说了算-0-
　　PS：苏甜背的古诗都是古代名句哦！
　　以及白天还会有更新，到时候会放送小红包！都不要错过啦！


第22章 
　　同学们表情都快被震碎了。
　　“呜呜呜本来以为我和苏神是一样的, 没想到我以为的只是我以为！苏神的‘不是很会’和我的‘不是很会’根本不一样！！！”
　　“我们拿六十鬼哭狼嚎！苏神却悄悄考九十分惊艳大家！”
　　“所以苏神的‘瞎说’到底是怎么瞎说的，可以让我们看看吗？？？”
　　大家玩笑归玩笑，其实并没有觉得苏甜之前在凡尔赛, 因为他们都已经习惯苏甜的这种低调脑回路。
　　同学们只是好奇, 苏甜怎么考的, 为什么能拿这么高的分！
　　回去的大巴车上，大家左一句右一句地问苏甜。
　　但苏甜不可能把面试的时候原话一字字背出来，所以说得有些笼统。
　　大家一听, 就更迷糊了。
　　明明都是差不多的回答啊，除了苏甜多背出来了几句诗外, 到底有什么不同呢？
　　这个困惑一直笼罩着大家, 尤其是周来清。
　　他面试其实分数不错, 有七十来分，告诉别人时都能听到“哇塞”一声。
　　但他现在被别人夸奖吹捧已经不会有那种飘飘然的感觉了，因为他始终知道，还有苏甜在他前面。
　　就算当时苏甜还没进去面试，他也确信她一定分数比他高。
　　果然, 等苏甜面试完, 比他高了二十多分。
　　周来清替她高兴，但内心又有一种无力感。
　　感觉苏甜好像是他永远都追不上的人。
　　他只能站在她身后远处, 望着她的背影。
　　回到培训大楼，周来清整个人都提不起劲，同学们也是。
　　时间比较晚了，大家在食堂吃过晚饭，就都回了自己的宿舍休息。
　　今天折腾好久, 大家都挺累的。
　　周来清躺在床上玩手机, 他习惯性点进某视频网站, 想看点儿视频放松一下，眼睛却忽然被一个标题吸引。
　　《疑似苏甜考公视频流出！up主带你全面解析！》
　　周来清立刻点了进去。
　　这是一个up主自己剪辑的视频，周来清一看就看出来这位up主偶尔放出来的照片就是苏甜面试穿的那一身正装。
　　他顺着评论区的指点找到了原视频。
　　发布这视频的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新账号，注册才没多久，发布的视频也只有这一个。
　　他没有放任何文案，就是光秃秃的这一个视频，也没有标注视频里是谁，但拍下了苏甜模拟面试的全过程，从她进门开始。
　　因为一身正装的苏甜和平时的气质都不太一样，脸拍得也没有十分高清，所以网友们不敢断定这是苏甜，只能说“疑似”。
　　但就“疑似苏甜”这四个字，也是足够的流量密码，为这个视频带来了超高的播放量，刚注册没多久的新号也多了不少关注数。
　　因为这段视频不允许被搬运，只能转发链接，所以大家都是追根溯源找来这里的。
　　周来清看到评论区已经讨论得炸了锅——
　　【这绝壁是苏甜吧？！虽然脸有点糊，但语气和神态都像同一个人！】
　　【苏甜穿正装好漂亮好A啊啊啊啊啊，应该不是我一个人被迷住了吧？！！】
　　【awsl！我居然能看到苏甜姐姐面试！我宣布这段视频将会作为我的永久收藏，并传给我孙女！】
　　但评论区除了这些吹彩虹屁的，还有更多表示嗤之以鼻的。
　　【这应该是苏甜吧？真是说得比唱得好听。】
　　【是啊，我还以为哪个圣母下凡了呢。】
　　【这年头，居然还有人这么喊口号呢，能打几分啊真是笑喷了。】
　　【……】
　　除了最开始几条被这个账号手动置顶的彩虹屁，下面清一水居然都是黑评。
　　周来清越看，眉头皱得越深。
　　他本来就快按捺不住，于是没再翻评论区，而是认认真真看起苏甜面试的视频来。
　　这个角度，看上去是从面试官那边的方向拍的。
　　甚至有点儿像那台录下每一位考生面试答题的摄像机角度。
　　但周来清被自己大胆的猜测吓了一跳，又觉得不太可能，如果是那台摄像机拍下的，那会是谁有权力把这段视频放到网上来？
　　……周来清不敢细想，连忙认真看起苏甜的面试片段。
　　不得不说，苏甜穿上正装真的非常好看，熨烫得每一个棱角都干净利落，盘着清爽的头发，脸庞显得白皙美丽，虽然视频有点糊，但周来清亲眼见过的，所以更清楚那是怎样一种漂亮。
　　苏甜推门进入考场，周来清就已经觉得扑面而来的心爽神怡。
　　她举手投足，都让人感受到自信泰然的气场。
　　等到开口答题，欣赏就变成了钦佩。
　　周来清深觉自己是不可能做到苏甜这么思路清晰，出口成章地回答。
　　看到后面，他也明白评论区为什么要喷苏甜。
　　因为苏甜说得太好了，好到让他们觉得如果她能全部实现的话，反而有点假。
　　比如人际关系处理的问题中，她可以牺牲自己的利益，只为最大化集体的利益，可以成全同事而奉献自己，可以全身心为工作而不讲究个人得失。
　　再比如她抽到的哲语思辨，是关于“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问题，而苏甜自然会说到人民，说到为人民服务的决心，她甚至愿意上升到付出生命的高度。
　　她说的时候，神情都是坦然。
　　周来清听完时，胸腔都忍不住微微震动，好像被她激励了什么，心里属于少年和奉献的热血悄声燃起。
　　可评论觉得她说得实在太好，所以觉得她纯粹是在说大话，反正苏甜本来也撒谎不打草稿，说说而已谁不会？
　　说得越好听，就越显得假
　　网友们都在说——
　　【反正只是说要奉献嘛，又不掉她一根头发丝。等她真的需要牺牲了，我看她跑得比谁都快！】
　　【呵呵呵呵呵，说得好好啊，真是天花乱坠，我听了都要泪目了呢，所以考官给她打了多少分呢？】
　　【苏甜这一张小嘴，真是叭叭的，你那么无私你怎么不把苏氏集团全捐了啊？】
　　【……】
　　周来清紧皱着眉，他和评论区的人不一样。
　　他和苏甜接触这么久，清楚地了解她为人性格，所以反而知道苏甜不是说说而已。
　　她肯定，是真的可以做到那些……
　　周来清噌地一下起来，连忙去敲身边同学的宿舍。
　　“在？今晚有事吗？没事来帮忙。”
　　周来清一间间宿舍门地敲，把这段原视频的出处告诉大家。
　　同学们都正好奇苏甜今天面试怎么答的，居然拿到了九十分。
　　再一看周来清分享的视频，顿时五体投地。
　　难怪啊难怪，这不打九十分，谁能打九十分？！
　　大家今晚正好也是休息，又看到苏甜被黑，心里都比苏甜更气，自发地开始为苏甜发声。
　　【苏甜大神就是大神，人家这面试多厉害你们看不出来吗？是找不到点黑了是吗？】
　　【谁面试不是这么说啊，你们想说得好听还说不上来呢，有本事来说啊！】
　　【啊这教科书式的面试答题现场，我能看到简直是我这一辈子的福气！有些人真的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我宣布苏甜永远的神！不接受反驳！】
　　因为大家都在发声，身边也认识了不少考公的朋友同学，于是在周来清的努力下，以他为中心点，影响越扩越大。
　　不止是苏甜她们所在的这栋培训大楼，其他外面的培训班也都或多或少收到了消息。
　　比如红色考公班，这次也得到了不少模拟面试资格的名额，它们的考生回来后也是一阵哀嚎，自信心大幅度受挫，都垂头丧气的。
　　坐在晚自习教室里，不知是谁喊了声，“快看，我找到一个今天模拟面试的考生视频。”
　　其他人都围过去，挤在一起盯着那小小的屏幕。
　　视频里，苏甜淡然自若，流畅漂亮的回答很快就吸引并震惊了大家。
　　“……怎么感觉我们考的不是同一套题似的？”
　　“……人和人的差距怎么这么大呢？”
　　“……妈妈问我为什么跪着看视频呜呜呜。”
　　忽然，闹哄哄的教室里传来一阵教鞭敲讲台的声音。
　　“你们怎么回事？都考成这样了，全班上七十分的都只有两个，怎么还在那玩？说好了从今晚开始就要好好努力，至少背诵三篇面试模板的！”老师出现，一脸恨铁不成钢地望着底下这群人。
　　“老师。”有人弱弱地举起手，把手机里的视频调出来，“我们在看这个，不如您也看看？”
　　“什么东西。”老师不太想看，觉得是浪费时间，但眼前这位是培训班里最乖的学生，从来都不会乱来，今天居然和大家一块瞎闹，她也是有点奇怪。
　　于是老师犹豫片刻，还是把手机接过来，皱眉看起来。
　　“……”
　　一分钟后。
　　老师忽然放下手机，但她什么都没说，而是转身打开教室里的媒体设备，放下大屏幕，把手机连上去，视频自动投影到比黑板还大的屏幕上。
　　“大家一块看，认真学习学习。”老师按下播放键，苏甜清澈利落的回答声顿时响彻整间教室。
　　同样在看苏甜答题视频的，还有祁意致。
　　他从考试院回来后，整个人就有些心不在焉的，也说不上来为什么，总之就是有种微妙的感觉。
　　刚刚，更是鬼使神差地点开了自己从来都不会关注的视频网站。
　　而恰好，飘在首页的是一个视频吸引了他的眼球。
　　他一眼认出，视频封面上那个的女孩就是今天他错认的那一个。
　　硬着头皮，祁意致点进这个视频。
　　原本凝成静态照片的女孩动了起来，会笑会说话，穿着干净漂亮的正装，坐在椅子上显得很乖。
　　祁意致其实没有认真听她在说什么，他只是盯着她在看。
　　紧紧地盯着。
　　半晌，他啧了一声，“不太像了。”
　　视频里的苏甜很乖，虽有光芒，但不刺眼，反而像是柔和的太阳，完全不是与他说话时的样子。
　　祁意致看完整段视频，手指往下移，翻起了评论区。
　　评论区乌烟瘴气的，他看了一会儿就忍不住皱起眉。
　　虽然很多人在夸苏甜，但更多人是在阴阳怪气地指责批评。
　　“苏甜？”他念出这两个字，揣摩了一会儿，然后拿起手机摁下说话键，“小田，你替我查一个人，半小时内，我要看到她的所有资料。”
　　......
　　小田是祁意致最得力的助理，办事雷厉风行，从不拖沓。
　　十五分钟后，他就把一摞资料放到了祁意致面前。
　　祁意致破天荒地对一个女孩感兴趣，这让小田摸不着头脑，但想到苏甜的背景，又让小田觉得这事倒也许能够解释。
　　就在小田胡思乱想的时候，祁意致已经看完苏甜的全部资料。
　　苏氏集团流落在外二十几年的千金？热衷考公？全网黑？
　　挺有意思。
　　祁意致弯弯唇角，长指轻轻叩在苏甜的资料上。
　　小田揣摩他的意思，试探性问：“老板，是不是要买水军控制一下网上的评论？”
　　他以为，祁意致有意和苏家交好。
　　祁意致瞥他一眼，“人家苏义明都没心疼他女儿买水军，我多管闲事？”
　　小田立马低头看脚，嘴上却是疑惑，“那老板您这么关注苏甜小姐是为了……？”
　　“谁说我关注她了？”祁意致把苏甜资料一扔，放在桌面上都烫手似的，“我就是好奇，随便看看。”
　　“我对她，一点兴趣都没有！”祁意致强调。
　　小田默默捡起地上乱糟糟的资料，点头道：“老板我知道了，您没兴趣，您别生气。”
　　“出去吧。”祁意致这才满意，摆摆手。
　　小田关上门，心中默默叹了一口气。
　　不管提起哪个女人，老板都是“没兴趣”，对女人避若蛇蝎的样子……到底是怎么了？
　　这边，祁意致把小田赶出去，看着自己空落落的桌子，心里又觉得不是滋味。
　　他想起今天苏甜和他说话时冷冷淡淡的眉眼和声音，还是忍不住点开那个视频，莫名其妙又看了一遍。
　　然后去翻评论区，一边翻一边露出丰富表情。
　　没想到刚刚半小时功夫，夸奖苏甜的评论忽然多了很多。
　　而且大多数都是考公的口吻，估计是这段视频在考生之间引起了掀然大波。
　　【只有考公人才知道这位姐姐有多厉害好吗？】
　　【这已经成了我们班的教科书级视频了！】
　　【老师让我们把这位大神的话一句句抄下来朗读背诵，你们知道有多牛了吧！！】
　　【什么假大空的，你们没看出来苏甜大神考公不是为了金饭碗吗？】
　　【你们也不想想，苏甜为什么要考公？她都是苏氏集团的千金了，继承家产难道不香？她只是真的有一颗为人民服务的心啊！！！！】
　　祁意致挑挑眉，看到底下也有很多反驳的评论。
　　【苏甜模拟面试打了多少分啊就吹成这样，我要是考官我顶多觉得她长得漂亮，她说的这些话好假，我一个字都不信。】
　　【对啊，而且谁知道这段视频是不是苏甜作秀放出来的，万一是她回来以后自己录的呢？早就写好答案只要背出来的话，谁都能答出很厉害的样子吧！】
　　【说些套话口号也能被这么多人说是真诚发言，我也是醉了。苏甜到底买了多少水军啊这？】
　　【谁知道苏氏集团能不能给苏甜继承呢？苏依心可比苏甜优秀了一万倍！我看苏甜就是怕自己一无所有，所以趁还有关注度的时候使劲儿作想当网红吧！】
　　【考公也只是噱头而已，你们信不信，如果苏甜考上，以后就要开直播带货，展示她的上岸日常了。今天这一波，她的小号又涨了好多粉丝。】
　　祁意致意外地摸到了苏甜的视频账号。
　　他又忍不住，继续追根溯源过去看。
　　不过这账号已经很就没营业了，之前发的都还是一些很没营养价值的臭美自拍。
　　祁意致随便点进去看了三秒就退出来，眉头立刻皱起，一股熟悉的嫌恶感油然而生。
　　他之前还以为自己唯独对苏甜没这种感觉，可现在看来，原来她也是一样的。
　　祁意致瞬间没了再翻看的心情，直接点了退出，把浏览历史删除得干干净净。
　　......
　　所以祁意致并不知道，在他关掉手机的五分钟后，负责公布公务员考试和招录信息的官博忽然转载了这条苏甜模拟面试的视频，并且配文——
　　【面试改革新题型，您会了吗？考生苏甜是今天面试最高分：90分！可以当做范例来学习喔！大家都来get面试答题技巧吧！祝各位成功上岸~~~】
　　作者有话说：
　　本章24小时评论都送小红包！来呀~~


第23章 
　　这条转发的微博, 让原视频本来就闹哄哄的评论区一炸再炸。
　　大家都匪夷所思，之前那些找出黑点的喷子们，顿时无言以对。
　　说人家苏甜假大空, 能考多少分啊？
　　——人家考了90分。
　　说人家苏甜是自导自演自己拍的视频, 提前编好答案照着背的。
　　——人家官博发声, 这是今天模拟面试的现场实拍。
　　说人家苏甜说得比唱得好听，简直像个笑话。
　　——人家苏甜被官博直接点名夸奖，还让其他考生学习模拟, 变成教科书式的模板。
　　这还能找到什么点来黑？
　　再黑不就是和国家作对了吗？？
　　大家默默收起键盘，再无话可说。
　　而之前维护苏甜的考生和粉丝们, 则迎来了狂欢。
　　【啊啊啊啊啊啊啊就说我家姐姐是最棒的！被官方点名诶, 这是何等荣幸！什么水平！】
　　【知道大神厉害, 但没想过大神居然连官博都给征服了！】
　　【居然是面试范例诶！我只要多背几遍苏神的发言，就能像她一样牛逼了吗？！】
　　【大神受我一拜！保佑我面试的时候能和你一样优秀，可以成功上岸呜呜呜】
　　【苏甜姐姐！虽然我不考公！但我永远爱你！！！】
　　苏甜的视频小号因此又涨了一波粉，许多粉丝和考生都从原视频的评论区特意跑过来，点下关注, 并且在之前的自拍视频里疯狂表白。
　　就算是原本看上去臭美造作的自拍视频也看起来顺眼许多。
　　-
　　这段视频背后发生的事情, 却还要从刘琛说起。
　　刘琛是这次模拟面试的考官之一，也是面试题型变革的发起人之一。
　　不过他不在苏甜那个考场。
　　他听闻这次考试有人打了90分之后, 就要来视频观看。
　　看完后，更是惊为天人。
　　他面试考生这么多年，这是最让他觉得欣赏惊艳的面试全过程，尤其是最后那段含“人”的诗词。
　　这道题是他出的，却没想过还能回答得这么精彩！
　　一个没忍住, 他把这段视频用新注册的小号发到了某视频网站。
　　他以前的大号发过不少视频, 在互联网的大海里没有泛起一点水花, 本以为用小号发的就更加如此，只是当做视频留存的工具，从没料到这段视频会火成这样。
　　望着后台不断往上增加的播放量、评论数，刘琛的心跳也跟着这些数字蹦，隐约开始担心。
　　他晚上本来是要去散步的，可吃完饭后又不自觉回到电脑前，继续盯着后台的数字。
　　让他担心的铱誮事情还是发生了。
　　手机忽然响起，是考试院负责面试全盘工作的考官A文翔宇打来电话，“老刘啊，网上那段苏甜面试的视频，是不是你传上去的？”
　　刘琛心头一紧，他向来是考试院里人微言轻的存在，就算加入了出题组，也因为资历尚浅，一直坐在会议桌的最后一个。
　　这个时间点文翔宇打电话过来，只怕是兴师问罪，毕竟刘琛知道自己把苏甜的面试视频发到网上并不合规矩。
　　但撒谎是不能撒谎的，他不得不硬着头皮认错：“是我发的，我错了文主任，我这就——”
　　刘琛是想诚恳认错并且立刻删除这条视频的，因为他也发现评论区闹得不可开交，甚至有人在到处引战。
　　可话说到一半，却被文翔宇截断。
　　“老刘啊，这事你是做得不对，你很欣赏这位考生可以，干嘛要偷偷把她的面试视频发出去呢？”
　　“……你完全可以向考试院推荐，用官博发嘛。”
　　刘琛：？？？
　　文翔宇以往严肃的声音这回带了些笑意，“英雄所见略同，我和你一样，也非常欣赏这位考生，正想把她的面试视频制作成范例模板，没想到你还快我一步。”
　　听出文翔宇明显的赞同，刘琛受宠若惊，他还从来没受过领导这种变相的表扬，一下子激动的心情难以描述。
　　“不过你偷偷发出去的确不合规矩。”文翔宇又说，“但念在你这样反而引起了更多的关注度，让咱们这次面试改革都上热搜了，而且新题型的确得到了网友的广泛好评，都觉得加入传统文化的考核是很有必要的。”
　　“……所以，就将功补过，这次就这么过去了。”文翔宇把话说完，随和地说了刘琛几句，但能听出来他并不生气，也不是有意批评，只是为了程序才不得不这样做。
　　最后，文翔宇夸奖刘琛，“我看你这次模拟面试的题目出得不错，苏甜的回答非常精彩，是我们完全没有想到的，也有你这出题人的功劳啊。之后的正式面试，你多出几个题目看看吧。”
　　说完，文翔宇笑着挂断电话。
　　刘琛久久回不过神来，他在考官里是最年轻的，还不到四十岁，所以情绪也更像年轻人，被领导夸了之后整个人都忍不住兴奋，尤其最后自己还得到了更多的出题机会，这可是许多考官梦寐以求的！
　　刘琛高兴得合不拢嘴，过来给他送水果的妻子奇怪地看了他好几眼。
　　看到平常雷打不动都要去散步的丈夫今天却一直坐在电脑前，死死盯着某段面试视频翻来覆去地看，还不自觉傻笑，完全不像平时那个淡定沉稳的中年男人，最后甚至把视频的网址复制了好几遍，郑重地放到他的祖传收藏夹里。
　　妻子：……今天真是见鬼了。
　　-
　　另一边，苏甜刚在宿舍看完书。
　　今天虽然没有晚自习，但她还是保持平时输入的习惯，照计划看完提前规定好的页数。
　　系统已经适应她的作息习惯，知道她在看书时自己说什么都没用，所以耐心在一边玩着消消乐，等到苏甜看完书，它才弱弱地伸着触角说道：“宿主，您的面试视频被传到网上，都吵破天了！”
　　特意告诉苏甜的时候，系统并没报什么希望，只是如常向她汇报。
　　谁知，今天苏甜反问道：“说什么了？”
　　系统震惊无比，还以为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宿主居然开始关心网上的评论？
　　它连忙把那些网友说的话都调出来给苏甜看，筛选出来的都是有代表性的句子，每句评论后面都缀着小数字，代表还有多少网友发表过类似言论。
　　因为苏甜一直不在意这些，系统就很久都没这样筛选了，毕竟也挺费电量的！
　　只是没料到今天的苏甜，一反常态。
　　“宿主？”系统看着苏甜望着那些评论陷入沉思，试探性地喊她。
　　苏甜指指自己手边的那些评论，几乎数字多的都是黑评，以前她根本不认真听，左耳进右耳出，直到今天仔细一看才发现，这群网友真的就跟失了智似的。
　　她今天被提点后，才意识到自己以前的思维同样存在误区。
　　她苏甜不需要被别人定义，也不必在意别人的看法，但如果她真的考公上岸，那代表的就不止是自己的形象了。
　　苏甜指指这些黑评，皱眉道：“这些网友都吃饱了没事干吗？”
　　系统毫不犹豫地表示，“是的！”
　　“……宿主，我说过了，您是本爽文觉醒的真千金女主！要当女主嘛，当然就要面临各种形形色色的困难，经过艰苦奋斗，战胜一切，才能走上人生巅峰。”
　　“……而全网黑，也是您开局就需要面临的困境之一。”
　　系统跟苏甜解释，在这个世界里，所有网友从一开始都对她有着天然的恶意，可以说是一直戴着“有色眼镜”看她也不为过。
　　她的一些无心小举动会被他们拿着放大镜去看，想尽办法挑错，骂起她来也绝不会心软，甚至觉得过瘾。
　　而且关于她的事情，网友都是会有失智光环的，完全用不上“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那句话。
　　打个比方，如果苏甜和另一个人同时出现在犯罪现场，网友们绝对会一致不分青红皂白地认为苏甜就是犯罪嫌疑人。
　　只有拿出实质性的证据来，才能短暂地说服网友，或许还可以转化一批粉丝。
　　但更多数网友，只是会暂时消停一会儿，等到下次出现新的风波，就会更加全力出击，不遗余力地黑苏甜。
　　“……这么做他们有什么好处？”苏甜很不理解。
　　“他们不需要好处，出于本文设定，对他们来说，这就和吃饭喝水一样，是出于本能。”系统叹了一口气，“不止是网友，你没发现被降智过特意针对你的炮灰反派也特别多吗？”
　　“……而且除了他们，就包括你的家人，养母张金花也有针对你的恶毒光环，之前那个养兄苏力和你的养父对你也有漠视光环。”
　　“……甚至你现在的家，书中的假千金与真千金天生水火不容这不用说，所以苏依心肯定会想方设法给你使绊子，你的亲生父母虽然和你有血缘亲情的羁绊，但也会受书中设定影响，在你成功刷满他们的好感度之前，他们是会更偏向于假千金苏依心的。”
　　简单来说，就是苏依心做了什么坏事，他们会忽视或是找到轻易原谅的理由。
　　但苏甜在他们面前，任何不好的举动都会被深深记住并且降低好感度，而想要提高好感度却要付出比假千金更多的努力。
　　系统用触角假模假样拍拍苏甜的肩膀，安慰道：“宿主，我知道您的处境很艰难。但想当女主嘛，就必须要面对这些。没有一个女主是容易的！”
　　苏甜搞清楚了，她动动眉眼，只关心一个问题，“那我需要怎样才能让网上的舆论消失。”
　　什么假千金、真父母、炮灰反派，那些都无所谓。
　　但苏甜不能让自己所代表的国家形象受损。
　　系统就知道苏甜今天的改变来源于中午的那场对话。
　　它咧开嘴，拍胸脯暗示，“本统早就说过啦！只要你听我的，乖乖走剧情，就能走上人生巅峰！什么全网黑啊，恶毒反派啊，父母亲情啊，统统都能解决！”
　　苏甜歪头表示不解，“我不是一直听你的，在乖乖走剧情吗？”
　　系统：……？
　　好像，是这么回事儿。
　　它竟无言反驳。
　　愣了一会儿，系统只好道：“所以这不是，愿意维护你的粉丝也在慢慢变多嘛。”
　　“……所以，是会越来越好的！”
　　说到最后，系统讪笑两声，干巴巴给苏甜灌鸡汤，都不敢抬眼再看苏甜。
　　虽然它也不知道为什么事情会从它想激励苏甜好好走剧情变成它惭愧得没法回答。
　　苏甜的确在好好听它的，什么都按着它说的做，眼看着就要从千万人里脱颖而出的，努力上进的样子她的父母看起来也挺满意。
　　嗯……所以是它没用。
　　-
　　第二天。
　　培训大楼外面忽然围了好多人。
　　苏甜起床拉开窗帘时就看到了，乌泱泱的，不知道在干什么。
　　系统已经在她脑海里拉响警报，“完了完了，不会是黑子找上门来了吧？”
　　“……”苏甜还没反应，它就已经开始含泪惋惜，“宿主您果然命途多舛……命运总是颠沛流离，命运总是……”
　　它居然唱起来。
　　“闭嘴。”苏甜重新拉上窗帘，洗漱完后出去。
　　她没有去食堂，而是直接坐电梯打算去一楼。
　　摁下“1”的按钮后，系统瞬间紧张，继续拉警报，“宿主您去干嘛？您要和黑子们正面对刚？这不太好吧！会引出您更多黑点的！”
　　苏甜没理它，却在电梯里陆陆续续碰上其他同学。
　　都是和她一个面试培训班的，手里有的拿著书，有的拿着笔，还有的拿着饭勺，都如临大敌，严阵以待的样子。
　　相比起来，刚睡醒显得还有些懵的苏甜似乎是最正常的那一个。
　　苏甜：……
　　“你们，也去一楼？”
　　“对啊。”周来清带着头，听到苏甜这么问，他立刻点头，然后看了看苏甜，“你就别去一楼了吧，那里来了好多人，都吵着说要见你，为了安全起见，你最好别露面。”
　　“没错。初步判断那些都是网上黑你不成所以怀恨在心的喷子们。”许倪咬牙切齿，“苏甜，你别怕，我们保护你，你先上去吃早餐，下面的事不用你管。”
　　苏甜看着拿各种“武器”把自己团团围住的同学们，内心不由一暖。
　　电梯恰好到一楼，她笑了笑，拉开同学们护住她的手臂，“不用担心，现在是法治社会。”
　　她第一个走出去，到了大楼门口，发现平视过去，比俯视时看到的人更多。
　　当然，也可能是随着时间推移，人越来越多了。
　　被挡住的大部分是年轻人，都在嚷嚷着，“我们想见苏甜！让我们进去见见苏甜吧！”
　　培训大楼所有的保安都出动，却挡不住越来越多的人，一个个保安头大得很，但还是奋力在阻拦。
　　“不好意思，我们培训大楼有严格的进出入制度，你们不是这里的学生，也不是学生家长，所以还是请回吧。”保安队长扯着嗓子在喊，青筋都爆出来，但还是湮没在一众喊着要见苏甜的声音里。
　　苏甜目光扫视，正好碰到一位进楼上课的老师。
　　从她手里借走扩音器，她走到保安手拉手围成的警戒线后，直接问道：“你们要见我？”
　　系统：……对着黑子们就敢直接上，你是真虎啊。
　　同学们手里拎着的“武器”都还没来得及支起来，望着苏甜的后脑勺，也是一阵：“……”
　　同样，与苏甜隔着警戒线的乌泱泱的人群，也陷入了短暂的一滞。
　　但随后，就爆发出更热烈的声音。
　　“是苏甜！真的是苏甜！妈妈我终于见到真人了！”
　　“天呐！苏甜大神比视频里看起来更漂亮诶！”
　　“苏甜姐姐我是你的迷妹！你能不能给我的面试参考书上签一个‘成功上岸’啊！！！”
　　……宛如大型追星现场。
　　系统比刚刚更为呆滞：……？
　　所以，并不是黑子来袭，而是居然有了这么多粉丝？
　　不对，这比它预想中的吸粉速度快多了是怎么回事？
　　系统默默用触角抱紧自己，蹲角落里重新运行它的计算公式——
　　《全网黑爽文女主在第二十三章应该拥有多少粉丝量》
　　系统的计算量强大，只用一秒就得到了答案，于是更更呆滞了。
　　居然真的……比选秀事业线的吸粉速度快多了？！
　　……
　　系统彻底混乱呆滞，而同学们也好不了多少。
　　原本如临大敌一个个手里握着的武器都松开，但看着苏甜温柔地朝他们微笑，又打电话给金老师，请培训机构特批这些人都进入大楼，乌泱泱跟在她身后去楼里座位最多的放映厅。
　　……面试培训班里的大家心里都不是滋味，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抢走。
　　他们不服气，尽管能跟苏甜朝夕相处，却还是抬脚跟上去。
　　苏甜和这群新来的说什么，他们也要听！
　　实际上，这些人都是来找苏甜取经的，一点儿找茬的意思都没有，对苏甜的崇拜和仰慕之情都快溢于言表，仿佛澎湃的波涛在泛滥，看苏甜时眼里都亮起小星星，而且一个比一个亮。
　　他们都是本市的考生，有的参加过模拟面试，有的没有，也有是大三大四的学生，立志想要考公的。
　　都在昨天看过苏甜的面试视频后，佩服得五体投地，自发地组织一块过来请教请教，想知道苏甜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她的面试，怎么能那么厉害，运筹帷幄，对答如流，好像什么都难不倒她，任何问题都不在话下。
　　苏甜抿唇笑了笑，告诉大家，“很多知识都需要长期积累，但我还是有几个小建议可以告诉你们。”
　　大家坐在座位上，连忙拿出小本子，来得晚一些的没有座位了，就用膝盖当桌子，埋头做笔记，连当年高考都没这么认真过。
　　苏甜娓娓动人的声音在偌大的放映厅里飘散开来，这么多人，却愣是都鸦雀无声地听着她一个人说话——
　　“首先，你们要自信。只有你们相信自己，面试官才会相信你们。”
　　“如果只是回答问题，为什么要进行面试？明明笔试的时候也有问答题。”苏甜抛出一个问题。
　　大家愣了愣，才发现自己从来没有思考过这个。
　　苏甜顿了顿，紧接着说：“因为面试的时候，更多是面试官在观察你们的精气神。你们要努力表现的，应该是你们最好的样子。”
　　她说得玄奥了点，但其实很有道理——
　　面试的题目就那些，考生们大多都在培训班摸爬滚打这么久，对那些回答模板背得滚瓜烂熟，一些该用得上的名言警句也都能信手拈来，至于思维清晰和口齿伶俐，大家训练好多天都不会差。
　　所以，最关键的就在于考生呈现出来的状态，是否让面试官觉得他可以胜任将来的工作。
　　为人民服务不是笔试的时候纸上谈兵，更重要的在于一个人的精神面貌和性格。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苏甜明明没讲什么知识点，只短短说了几句话，却让底下的大家目瞪口呆，一副茅塞顿开，醍醐灌顶的样子。
　　有人捂住嘴巴，“呜呜呜呜感觉花了几万块报培训班，还是苏甜大神这几句话启发了我！真的太太太太有用了！
　　有人感激不已，“我悟了！我终于悟了！”
　　有人已经冲上去找苏甜要签名，“苏甜姐姐，你的字好好看呀，你能给我留一个名字吗？”
　　苏甜没想到自己都能被要签名了，她抿抿唇，给人签上。
　　小妹妹更高兴了，像宝贝一样捧着那本书，“这书我以后能当传家宝了！我有预感，苏甜姐姐你以后一定会是一个了不起的人。”
　　其他人看到，也都想过来要签名，周来清就坐在苏甜附近，他忙起来叫上其他几个同学拦住，“签名就算了吧，苏甜也不是什么明星，要是给你们一个个签名，她今天就没时间学习了。”
　　苏甜正头疼，周来清却替她当了这个恶人。
　　她朝周来清投去感激的眼神，又朝底下的大家说道：“所以，总结起来就是，大家只要表现得很自信就可以了。”
　　不是骄傲自大，而是自信有度。
　　“……如果实在遇上不会的知识点，一本正经地胡扯就完事。”苏甜最后又补充了一句很接地气的话，惹得大家哄堂笑起来，“只要非常自信，甚至会让面试官觉得是他孤陋寡闻了。”
　　大家笑得不行，没想到苏甜也有这么胡来的一面。
　　之前看模拟面试视频还以为她是一板一眼的那种人。
　　苏甜趁这时候，也走一扇小门离开了放映厅。
　　来蹭经验的其他人，也陆陆续续离开。
　　刚刚抱著书本找苏甜要签名的小妹妹走在最前面，她叫田韵诗，是一名大四的学生，从大一开始就决定不考研，要考公，也一直为这事在努力。
　　从苏甜刚进入培训班第一次行测小考拿到八十多分的那天起，她就已经视苏甜为偶像，可以说是苏甜最开始的几个粉丝之一。
　　这会儿要到了偶像的签名，而且是唯一一个，她走路都是蹦的，高兴得快飘起来。
　　培训大楼外，已经有闻风而来的主播，好几个都蹲守着，立志挖到苏甜真实面目的黑料，而直播间里的网友们也正拭目以待。
　　等到第一个出来的田韵诗，主播们立刻都围上去问：“这位同学，你见到苏甜了吗？”“她是不是这次模拟面试拿到九十分，整个人都鼻孔朝天了？”
　　田韵诗正愁没地方炫耀自己的快乐，超大声地对着几个伸过来的话筒说：“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苏甜姐姐真的太神了！！！！”
　　作者有话说：
　　晚点还会有一更，但太晚了，美眉们早点睡明天起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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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一时间, 每个直播间里都只剩下田韵诗的土拨鼠尖叫声。
　　主播们一个比一个沉默，直播间里手已经放到键盘上的黑子们同样集体沉默。
　　……真的太吵了。
　　田韵诗还在尖叫，对着镜头一个劲儿地吹苏甜彩虹屁, 小脸兴奋得红扑扑的。
　　“苏甜姐姐好温柔！说的话好好听！她还鼓励了我们！真的太好了呜呜呜呜！”
　　“你们看, 苏甜姐姐给我的签名！字好好看对吧！”
　　“对了, 苏甜姐姐的面试大招真的超厉害的！不过没有经过她的同意，我还是不外传了！”
　　“糟了，好像要下雨了, 我没打伞，得赶快回家, 不然淋湿了苏甜姐姐给我签的书怎么办！”
　　说完, 田韵诗小心翼翼把那书抱进怀里, 仰头看了一眼天空，就像小兔子似的开心地蹦走了。
　　主播和网友们再次集体沉默：……
　　不过没沉默多久，其他人也陆陆续续出来了。
　　几个主播对视一眼，在犹豫是不是继续问这些人的时候，大家说话的只言片语已经被麦克风收进直播间里。
　　“啊今天真是圆满了, 能见到苏神, 还听到她的面试秘笈，我感觉我这时候死都值了。”
　　“……别, 不至于，不过好像真是太幸运了！此生无憾啊！”
　　“苏神真的太厉害了，我把她说的话都录下来了，回去后我要反复听，睡觉都要戴上耳机在梦里听！”
　　“……”
　　真是, 一个比一个夸张。
　　主播和网友们沉默得更厉害了。
　　……还有黑料可挖吗？
　　……还喷吗？
　　所以苏甜到底说了什么, 又放了什么面试大招啊！
　　主播和网友们表示：……他们也想知道。
　　于是就有人乔装打扮, 混入某些刚成立的苏甜小群里打听消息。
　　然而混着混着，就不一小心混成了真粉丝的后话暂且不提。
　　但说现在，苏甜也正破天荒地关注着这些直播间，有系统为她实时播放动向。
　　她看着直播间的一片沉默，挑挑眉，“就这？就是你和我说的即将迎来一波黑评如潮？”
　　系统憋着声音，“明明这群黑子都已经蓄势以待了！”
　　它开始闷头找原因，两根触角颤得都快成了虚影。
　　但找了几秒，它就停下来，终于肯坦诚承认，“宿主，您的剧情进度目前完成得很好，所以整个世界正在朝着对你充满善意的方向发展！”
　　随着剧情推进，苏甜会从被零星一两个人喜欢，到很多人喜欢，再到被全网追捧盛赞。
　　而她身边的配角也都会渐渐回归理智，变成更真实更好的存在。
　　所以目前，招架不住这群苏甜迷弟迷妹热情的主播们只能怏怏地打道回府。
　　正是因为铩羽而归，才更不甘心。
　　很快网络上就冒出了新的声音，仍然在讨伐苏甜——
　　【考试厉害又怎样？考公上岸又怎样？她不还是那个人品不好的苏甜？人品不好，一切都完蛋！】
　　【就是就是，我都yue了，有些人真的是只看成绩，连最重要的品行都不看了。】
　　【对啊，舔成这样，我都犯恶心，至于吗？】
　　【……】
　　张金花最近难受得很，又没事情可干，儿子不理她，丈夫在家也没个好脸色，她除了做饭洗衣干家务，就只有无聊的时候看看手机。
　　她最爱的，就是网上这些骂苏甜的话。
　　骂得越狠，她就越解气。
　　尤其养了苏甜这么多年，除了被苏甜祸害，什么好处都没讨着，苏氏集团那么有钱，现在都还拖着那些抚养金没给！
　　所以光是看他们骂，张金花都还觉得不够解恨。
　　自己用小号上场骂了一阵，忽然想起自己好久没更新的视频号。
　　都说互联网是没有记忆的，她要是现在再去翻出一点苏甜没有公开的黑料，是不是就还有重新来一次的机会？
　　张金花越想越觉得有机会！
　　于是饭都不做了，她挽起袖子一头扎进之前苏甜住过的杂物间。
　　苏甜在这个房间里长大，要是遗留下什么，也只能在这里。
　　可惜，苏甜从小到大的很多东西都被当废物处理了，张金花找了一阵，毫无收获。
　　反而是苏勇强回来了。
　　他在工地上饿了一天，就想回来吃上一口热乎的，谁知道家里冷锅冷灶什么都没有，张金花还在杂物间里撅着身子不知道翻什么。
　　苏勇强气不打一处来，自从张金花把家里的钱败完后，他的脾气就见长，这会儿，苏勇强更是上火，冲进去把张金花拽出来。
　　“你在干嘛？家里饭也没做，衣服也没洗，你是不想过日子了？”苏勇强粗声问。
　　张金花被他扯得一个趔趄，摔在地上，心里冒火却不敢说，憋屈道：“我这不是在找苏甜的东西吗？最近网上又有动静了，我要是找出——”
　　不用等张金花话说完，苏勇强直接扇了她一个巴掌。
　　“你这个疯婆娘，又是苏甜苏甜，我看你是疯了吧！你到底还想把我们家折腾成什么样子？！”
　　“我这不是想利用她赚点钱，好还我们借的那些钱嘛，你——”
　　张金花话没说完，另外一边脸又被苏勇强狠狠扇了一掌。
　　“做饭去！”苏勇强气得胸口起伏，直接骂道，“以后家里再也不准提这档事，不然你说一次，我扇你一次！”
　　张金花委屈得不行，捂着两边五指印清晰通红的脸，觉得这日子简直没法过了！
　　……可是不过，又还有什么别的办法呢？
　　她只能忍着脸上火辣辣的痛，进厨房做饭去了。
　　家里最近穷得揭不开锅，买十块钱肉都要切成又细又小的肉丝省着吃，至于其他菜，也是清汤寡水的。
　　张金花生无可恋地做着饭，忍不住掉下眼泪，这日子真的没法过了。
　　好好的日子，怎么就过成这个样子了呢……
　　-
　　张金花的生活过得如何水深火热，完全与苏甜无关。
　　苏甜在考公培训班里，度过了面试前的最后半个月。
　　面试在即，大家都进行着封闭式的训练，风平浪静，安心学习。
　　网上那些黑子们热闹了一波，但除了以前那些黑料，找不出什么新的点来黑，说来说去都是八十岁老爷爷弹琵琶——老生常谈（弹）的事儿，大概连自己都觉得有些无聊，就暂时停歇下来。
　　苏甜和同学们全身心投入面试的准备里，收获良多，感触也多。
　　同学们跟着她一块学习，都渐渐被她感染，脑海里填入更多的自信，也就拥有了更多的自信。
　　谁知即将面试的最后几天里，系统却忽然告诉苏甜。
　　“糟糕，网上又有你的黑料了！”
　　苏甜：？
　　这段时间同学们都不再上网，连手机都上交就是为了专注学习，所以没人跟苏甜说这件事。
　　但系统每天网上冲浪，所以第一时间发现这件事。
　　它把一则微博拿给苏甜看。
　　是一个小号发的，自称苏甜的同班同学，却爆料苏甜从小到大都对同学非常不友好，动不动就骂人，还总是冷冰冰地对其他同学甩脸子，似乎完全看不起其他同学。
　　为了表示真实，爆料人还配了一张图片，是陈旧的同学录。
　　上面写着属于苏甜名字的那一页，是苏甜给这位同学写的同学录，但很简短，只有苏甜的名字，和一个“。”号。
　　由此证明，苏甜对同学有多冷漠。
　　只要有关苏甜的消息，网上传播的速度就会很快，引起热议的范围也很广。
　　系统再一次解释，“毕竟你是这个世界的女主。”
　　因为是同学的爆料，苏甜想要洗白就很难，毕竟这种事情是容易越描越黑的。
　　但不少苏甜的迷弟迷妹们已经冲了，都在那条爆料评论区留言。
　　【你谁啊？开个小号就以为可以污蔑我们苏甜姐姐了？告诉你，没门！】
　　【想要造谣也先仿仿我们苏神的字迹吧！这丑丑的狗爬字，你跟我说这是苏神给你写的同学录？你这是侮辱我的智商呢？】
　　【故事编得不错，但和我家苏甜无关。快闭嘴吧。】
　　【……】
　　粉丝们说得有理有据，很多准备开喷的网友迟疑了，持观望态度沉默着。
　　直到有更多自称苏甜以前同学的大号小号在评论区留言。
　　【没错，苏甜小时候的确是这样的，我是她小学同学。】
　　【终于有同学出来发声了呜呜呜！我一直不敢说，就是怕苏氏集团报复。但从小就认识苏甜的人表示，她真的性格很奇怪！她养母说得才是对的！】
　　【对！她现在变得好会装！好可怕！！】
　　【你们别被她现在这样骗了啊！她以前也是这么骗我的！我们是大学同学，当时她对其他同学都很冷漠，但居然对我笑，还约我到小巷子里见面！我一个心猿意马就去了，结果她踢了我一脚就跑了！差点把我踢废！！！】
　　【楼上的！我也是！我也经历过！苏甜真的很会装啊！！！】
　　一个个同学见到发声的同学越来越多，也就都来评论区留言，好像是找到了组织似的。
　　苏甜看了以后，沉默半晌才问：“这些人说的都是真的？”
　　系统沉默地点点头，“原身的确做了这些，他们说的都是事实。”
　　苏甜：……
　　既然是事实，那洗都没得洗了。
　　的确是“她”做过的错事，那就得认。
　　所以苏甜没解释，网上的黑子们见势就起劲了——
　　【居然都是真的！我就知道，苏甜绝对坏得很！】
　　【是啊是啊！又浪又坏，简直了！我当时看她视频小号的自拍就知道！搔首弄姿的！恶心死了。】
　　【这还有什么脸考公啊？苏甜你真的不配！】
　　【为苏甜以前的同学们点蜡。遇到苏甜，你们真的辛苦了。】
　　【说实在的，苏甜现在的同学们估计也很讨厌她吧？估计还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不然怎么现在考公班的同学没有一个出来为她说话的？】
　　【我猜考公班的同学也开了小号在强烈埋怨苏甜呢！笑死了哈哈哈哈哈哈苏甜你人际关系处成这样，面试答题的时候倒是一套一套的呢，有意思吗？】
　　【……】
　　系统默默放完这些黑评，试探性地问苏甜，“宿主，目前考公班的同学都没联网，压根不知道网上的这些事，不然肯定早冲上去为您说话了！……您要不要告诉他们？”
　　苏甜没有迟疑地摇头拒绝，“马上要面试了，不耽误他们学习。”
　　反正也只有这么几天，苏甜安排系统，“你到网上把我们面试培训班结束的时间放出去，精确到分钟。”
　　要确保她和同学们离开培训大楼的时候正好能被拍到。
　　系统一乐，心想宿主真是越来越上道了，都开始主动处理这些黑评了。
　　它立刻拍胸脯，“放心宿主！保证完成任务！”
　　-
　　两天后，下午五点。
　　面试培训班的最后一堂课由金老师上完，他颇为感慨地站在讲台上，“祝各位同学成功上岸，前程似锦，也希望大家，不忘初心。”
　　同学们爆发如雷掌声，都起哄让苏甜也上去说几句。
　　而培训大楼外，苏义明夫妇和苏依心刚乘加长款宾利抵达，来接苏甜回苏家。
　　面试就在后天，考生们今天都回家了，用一天调整出最舒适的状态，迎接后天的考试。
　　苏义明夫妇的脸色都不太好，因为苏依心在车上刚把这几天网上吵得不可开交的黑料给他们俩看了，苏甜是他们的女儿，被骂得狗血淋头的时候，看着心里总归有点难受。
　　其实苏义明只要买买水军，多砸点钱，就能把苏甜的风评控制得很好。
　　但他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有一种声音告诉他不要这么做，要让大家都能了解最真实的苏甜，而不是买来的好评，包装出来的人设。
　　所以，他一直放任没管。
　　今天一看才知道，苏甜的人际关系处理居然已经恶劣到了这个地步。
　　……她何止是无法与同学们友好相处，简直是不会做人。
　　连同学们都对她像过街老鼠人人喊打似的，别提那些网友陌生人会怎么看她。
　　苏义明有些失望，陈春秀也是，但两人都没说，只是想不通自己亲生的女儿为什么会这样。
　　他们脚步沉重，走进电梯时忽然后悔今天亲自来接苏甜的决定是否正确。
　　要是考公培训班的那些同学来告状可怎么办，他们是该向着苏甜还是批评苏甜呢？
　　女儿还不熟，要是严厉批评未免寒了她的心。
　　可她对同学的态度和行为，不谴责批评又实在不行。
　　苏义明头疼得很，紧皱着眉，想起上次来看苏甜时还好好的，当时还有两个女同学看上去和她关系不错，怎么现在培训班也有二三十号人，却连一个为她说好话的都没有呢？
　　电梯到了，苏义明和陈春秀对视一眼，都无奈地摇摇头。
　　走廊里，苏甜拉着行李箱走过来，身后跟着一大群同学似乎在追着她的脚步一块过来。
　　苏义明夫妇心里一紧，苏依心在最后则悄悄勾起唇角，大家追得那么急，明显要找事？看来有好戏要看了。
　　谁知，同学们追过来的确是找苏甜的，却不是找事，而是找苏甜送东西。
　　许倪眼泪汪汪：“苏甜甜，这是我亲手绣的平安扣，你系钥匙扣上，知道你考公肯定能成功，我就祝你以后一切都平安了。”
　　金瑾不舍地拉住苏甜的手，“苏甜，这是我最爱吃的巧克力，让我爸托人从国外买回来的，你试试味道，喜欢的话我以后买来都分你一半！”
　　周来清神色复杂，“苏甜，这是一套十万个冷知识，我觉得你应该会感兴趣，就买下来了。”
　　其他同学也都争先恐后，拿出各种各样的小礼物，都抢着要送给苏甜。
　　“这是我的！虽然苏神你的头发很旺盛，但这个生发水真的很好用！”
　　“苏神苏神！这是我阿婆给我做的绿豆糕，可好吃了，你一定要收下！”
　　“轮到我了轮到我了，苏神这是一千块星空拼图，你上次和我讲宇宙的知识真的非常玄妙，我永远都不会忘记的！”
　　“我这个本子是限量版的！我舍不得用，但是送给苏神你用，我一百个愿意！”
　　“……”
　　苏甜笑靥如花收着礼物，同学们的好意她不好拒绝，于是让大家写下地址，说改日把她准备的礼物寄过去。
　　人群中，她是众星捧月般的存在。
　　不远处，等着迎接苏甜的苏义明夫妇已经看呆了。
　　……谁管这叫同学关系处理不好？叫他/她来看看？？？
　　而苏依心，嘴角刚翘起的笑容早消失得无影无踪。
　　作者有话说：
　　上夹子，所以会改到22点或者23点更新！谢谢大家的支持！
　　接档文《在恋综成为真养鱼达人》求收藏！
　　文案：乔奈玉刚死，就被拉入穿书管理局干活——
　　【鉴于你生前的出色贡献，破格将你提拔成穿书管理局员工，接下来你面临一个艰巨的任务：在恋综里成为养鱼达人！】
　　乔奈玉一口答应：“养鱼？我的老本行了，小菜一碟。”
　　管理局老员工再三确认：“这个恋综任务很难，里面男嘉宾个个不是好惹的，几个老员工进去都翻车了，你确定你可以？”
　　乔奈玉拍拍胸脯，“放心，我是养鱼专家！”
　　于是，穿书管理局就这么放心地让乔奈玉穿书了。
　　快到大结局时，穿书管理局派人来检查任务完成情况。
　　海产大亨一号男嘉宾亦步亦趋跟在乔奈玉身后，一脸舔狗小学生模样。
　　穿书管理局来人：太好了！她居然真拿下了冰山霸总！
　　谁知一号反手掏出笔记本，虔诚地向乔奈玉请教起珍稀鱼种的养殖方法。
　　……？？？
　　天才科学家二号男嘉宾把唯一的约会邀请用在乔奈玉身上，在浪漫的摩天轮餐厅。
　　穿书管理局来人：！孤傲天才竟然也出动出击！干得不错！
　　没成想两人在摩天轮上进行了一场长达两小时的学术battle，最后二号甘拜下风。
　　…………？？？
　　本该阴阳怪气的一众女嘉宾正围着乔奈玉吹彩虹屁。
　　……但只是为了给朋友要几张海洋馆门票？
　　穿书管理局派来的人集体陷入沉思：“……？”
　　“我们没、没搞错地方吧？这里不应该是恋综别墅？”
　　“多了一间这么大的海洋馆是怎么回事？”
　　乔奈玉扶了扶馆长帽子，看着他们也愣住了，“不是你们让我养鱼吗？我不仅养了，养的都还是濒危物种呢！”
　　………………
　　穿书管理局以为的养鱼：同时勾搭几位天之骄子男嘉宾、让他们为她疯狂修罗场、引爆观众话题，拥有鱼塘后全身而退
　　乔奈玉以为的养鱼：养各种品类的鱼、每天观测水箱温度鱼群状况、顺便在恋综里薅节目组作为养鱼经费、让天之骄子男嘉宾给自己打下手、拥有一间海洋馆并成为馆长
　　……还一不小心就爆火了，恋综变成了收视率最高的海洋知识科普节目（？），连国家都出面建了海洋馆请她坐镇！
　　穿书管理局的工作人员在风中错落，调出乔奈玉的资料一看才发现。
　　神tm养鱼专家，人家职业学名踏马叫水产学专家！
　　而乔奈玉生前的出色贡献，居然是凭一己之力挽救无数濒危鱼类……曾被世人公认崇拜的海洋之母！！！


第25章 
　　苏依心站在父母身后, 望着苏甜被同学们捧在中间，争先恐后塞礼物的样子，她陷入难以言说的沉默。
　　走廊里中央空调的风吹在她脸上, 像刮刀子似的。
　　她还以为, 网上传言都是真的, 苏甜有多不受同学们待见，又生活得怎样水深火热，这些让父母知道, 都能让他们更明白苏甜与她之间的差距。
　　苏依心觉得，用来判断一个人的好坏, 不应该是她身上流着怎样的血, 而是她受过怎样的教育, 有着怎样人见人爱的性格和品行。
　　而她明显比苏甜更胜一筹。
　　只要证明给父母看，她苏依心比苏甜好得多，那就可以了。
　　她不想离开这个家，想仍然像以前那样，被父母捧在手心, 还是他们最宠爱的女儿。
　　……只要把苏甜比下去。
　　苏依心抱着这样的心理搜集那些网络上的黑评, 她装作担忧姐姐，把这些黑评给父母看, 果然他们一脸失望无奈，看她的眼神更多了几分欣慰。
　　可也仅仅维持在车上这段时间而已。
　　苏依心自己都没料到，网上的传言居然是假的……
　　苏甜明明和同学们相处得很好。
　　苏义明夫妇的惊讶同样不比苏依心少，只是他们更高兴于网上传闻都是空穴来风，看着苏甜和同学们相处得这么不错, 他们挺开心的。
　　同学们依依惜别, 都舍不得苏甜。
　　离开培训大楼, 以后大家就是各走各的路了，哪还能再有现在这么一起奋斗拼搏的日子。
　　因为苏甜在同学们中的地位非常高，连苏义明夫妇都沾了光，被同学们热情地一口一个叔叔阿姨喊着。
　　面试培训这么久，大家嘴都甜得很，笑声不断，唯独苏依心跟在最后，像单独被屏蔽在世界之外的陌生人。
　　苏依心拖拉着脚步，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再努力也没用。
　　以前父母也会去参加她的家长会，她把同学氛围同样营造得很好，可父母却不像现在这样，真心挂着笑容。
　　除了苏依心，其他人都有说有笑地进了电梯里。
　　因为人太多，所以分了两部电梯都坐不下，甚至还有一些同学被留在电梯口等着下一辆。
　　苏甜是第一批下来的，和三三两两的同学，还有父母家人往外走。
　　培训大楼外，有不少主播正支着三脚架，对着大门口这边进行直播。
　　“离正式面试只剩下两天时间，今天我带大家来到了本市最有名的考公培训机构门口。在这里进行面试培训的考生们都收拾好东西，正在陆陆续续回家，我待会过去采访几位看看，尤其是全市最有名的金老师带的培训班的学生，一定要了解了解考生们会抱着怎样的心情，迎接后天的考试。”
　　主播们说的话大同小异，并没有点谁的名字，但直播间里的网友们都心知肚明，大部分主播都是为了苏甜来的。
　　以往每年考公，虽然也有主播过来，但绝对没有今天人这么多。
　　主要是最近关于苏甜和同学关系恶劣的传闻越演越烈，待会儿过去采访，就算采访其他同学，但镜头能不经意间拍到苏甜路过，或者还能从同学嘴里听听对苏甜的评价。
　　都是非常好的蹭热度密码。
　　主播们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只要有关“苏甜”的内容发到网上就能带来意想不到的流量，但这么好的事，当然是……蹭就对了！
　　于是，看到苏甜出来的那一瞬间，各大主播蜂拥而上。
　　他们把话筒对准苏甜时，是不抱希望的。
　　因为苏甜虽然从来不在意被拍，但也绝对不会对着镜头说什么。
　　无论是她养母的直播还是冬瓜同学的直播，她向来都是不理会不发言。
　　可谁都没想到，今天苏甜一出来，居然接过所有话筒。
　　只是试探性伸伸手的主播们都愣住，一时忘了原本要问什么。
　　弹幕们还在不以为意地飘着，停留在看到苏甜的时候——
　　【诶，和苏甜一块出来的同学还挺多的？】
　　【大家怎么还和她有说有笑的啊？】
　　【？？？？说好的同学关系不好呢？手挽着手叫关系不好？相视一笑叫关系不好？】
　　【……】弹幕里的网友都不知道是自己刚刚眼花了还是自己的认知出错了。
　　怎么情况似乎和他们这些天了解到的完全不一样？！
　　-
　　苏甜落落大方地面对一群摄像头，主播们都还没开口，刚刚一批下来的同学就围过来，都挤进镜头里很不耐烦地一人一句。
　　金瑾瞪着眼睛，“我们马上就要面试了，能不能请你们不要再来打扰我们了啊。”
　　许倪特别气愤，“尤其是我们苏甜甜，她很忙的好不好。”
　　周来清冷静陈述，“虽然苏甜脾气很好，但我们可没她这么好说话。我们都只想好好考个公而已，请你们去关注其他事情好吗？”
　　“……”其他同学也都仗义执言。
　　主播们插不上话，弹幕则比刚刚飘满了更多的问号。
　　【苏甜这……是被团宠了吗？？？？】
　　【这是都在给苏甜说话？？？】
　　【之前怎么都不出来说一声啊？这会儿全都上了？什么情况？？？？】
　　还没搞清楚更多的状况，新一批下电梯的同学们也过来了。
　　他们第一眼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就看到苏甜被一群主播围在中间，其他同学挡在她前面为她拦镜头。
　　同学们一下子就警惕起来！
　　“艹！又来这么多无良主播要蹭我们家苏神的热度？！”
　　“兄弟姐妹们上啊！”
　　“保护我方苏神！！！”
　　“……”
　　更多的同学涌上来，把苏甜护在身后，一脸如临大敌，苏甜是唯一宝贝的样子。
　　准备了一些话还没来得及说的苏甜：…………
　　懵逼得不行的主播：……？？
　　而弹幕里飘起来的问号更多了。
　　【？？？？？谁来再跟我说一遍，苏甜和同学关系不好？】
　　【？？？谁再说说苏甜是怎么被孤立的吗？你们踏马管这叫孤立？？？】
　　“……”苏甜已经不需要再说什么，同学们仗义为她出头的行为场面，已经说明了一切。
　　她默默把话筒都递回去，穿过重重同学之间，各主播都接回自己的话筒。
　　他们还能再说什么？再问什么？再炒作什么？
　　够了……这就够了。
　　苏甜实际上是考公培训班团宠的新闻足够反转，同样能引爆流量，惹出更多的谈资。
　　主播们纷纷收拾东西，一个比一个跑得快，都怕回去晚了赶不上制作最新的成品视频。
　　而培训大楼门口，也终于重新安静下来。
　　苏甜和同学们一一道别，约好以后一定要再见，这才坐上自家的车，和父母还有苏依心一块回家。
　　苏义明夫妇一直在观察苏甜，而苏甜刚刚的全部心思都用在同学们身上，完全没有注意到苏依心被冷落成了透明人。
　　回到车上，苏甜只是和苏依心点点头打过招呼，就在最后一排的座位上假装眯眼休息。
　　和家人相处太尬，她这时候倒宁愿找系统说话。
　　苏甜：“舆论消除了吗？”
　　系统比了个大大的ok，“宿主！这波您的培训班同学们太给力了！新的视频正在制作中，很快会大面积传播，这波舆论很快要散了！”
　　系统顿了顿，小心翼翼地提醒道：“但您应该知道，只是‘这波’而已。”
　　“……您要面临的挑战和困难绝不会少，舆论也会一波又一波地攻击您，直到您好好走完剧情。”
　　苏甜有些疲倦地捏了捏眉心，“好麻烦。”
　　“是有些麻烦。”系统讪笑，但马上提醒，“但这是您的第二次生命啊！您也知道您穿书前出车祸了对吧？！想要好好活着，可不就得面对各种各样的麻烦嘛。”
　　它很快又开始灌鸡汤，“您放心，只要您听我的，等您成为这个世界彻底觉醒的女主，就会发现，这个世界它——”
　　系统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它很无奈地发现，苏甜睡着了。
　　它在说什么，她根本都没有在听。
　　也许是太累了，她闭着眼没多久就不知不觉入睡，眉尖还带着散不去的倦意。
　　都说苏甜有多学神，有多优秀，但只有系统知道她为此私下里付出过多少努力。
　　哪有真正天生不需学习就能考第一的人。
　　苏甜对自己有多狠，系统想起来都倒吸一口凉气。
　　……
　　回到苏家，苏甜回自己的房间休息背书去了，苏依心却被苏义明叫走。
　　书房偌大，苏义明翘着二郎腿坐在两人宽的红木书桌后，又叫苏依心坐下说话。
　　苏依心低着头，不愿坐下，垂首拉着虚音道：“爸，我错了。”
　　苏义明扬了扬眉梢看她，“怎么？”
　　“爸，我不该还没弄清楚事实，就把网上说姐姐的那些视频给你和妈看，让你们生气了……”苏依心认错态度很好，声音很低，小脸一团。
　　她从小就是这样，做了什么不对的事，就乖得很，还会撒娇，让苏义明有气也全消了，只能摆出父亲的威严多叮嘱两句。
　　但这次不一样。
　　苏义明目光微冷，“你错的地方并不在这里，你知道吗？”
　　苏依心腿有点软，她抬起眼睛，可怜汪汪地看向苏义明，“爸，我真的知错了。”
　　她还是不清楚自己错在哪，但认错态度非常好，尾音拉长，气息很虚。
　　苏义明叹了一口气，摇头道：“她是你姐姐，在这个家，虽然你比她待得久，但按道理来说，你所拥有的一切本来都该是她的。”
　　这话让苏依心的脸色瞬间白了几分。
　　苏义明把手机拿出来，叩在桌面上，“你看到网上那么说你姐姐，第一反应却是把这些事放到我们面前来。”
　　“……怎么，你是想我和你妈讨厌你姐姐？把她赶出去？”
　　苏依心脸色登时煞白，她连忙摇头，整个人身子都控制不住地抖，上前握住苏义明的手臂，“爸！我绝对没有那么想！我绝对没有！”
　　她急得快哭出来，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爸，你相信我。我、我虽然有点羡慕姐姐能是你们的亲生女儿，但也只是羡慕而已！我从没想过使坏要把她赶走！”
　　……她顶多是有时候想证明，自己比苏甜强。
　　强很多倍。
　　她在苏家接受最好的资源长大，要是被苏甜比下去，她哪里还有脸在苏家待下去。
　　苏依心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自从知道苏甜的存在后，脑海里一直有声音在不断地提醒她——超过苏甜！一定要超过苏甜！
　　但苏依心不敢告诉苏义明自己的好胜心，说到底，苏甜才是他的女儿，自己只有真正做到了碾压苏甜，处处比她强，再说这些才有用。
　　不然就只是一个loser的自我幻想胜利而已。
　　更何况，她现在根本没有地方真正做到了胜过苏甜。
　　跟随苏义明练了多年的字，但苏义明眼里的惊艳她只在苏甜一出手时看到过。
　　在苏家养尊处优这么多年，可苏甜养父母那么穷却照样有气质。
　　靠苏家千金而拉拢来的人际关系本以为可以胜过苏甜这样的孤家寡人，谁知苏甜的考公班同学那么维护她，还被父母全都看见。
　　至于考公……苏依心从不觉得自己能考上，就更不希望苏甜能考上。
　　然而现在明摆着，苏甜成绩那么好，父母听到她笔试分数后那满意的眼神苏依心到现在还记忆犹新。
　　苏依心生出一种浓浓的无奈感，尤其是现在看着坐在自己面前无动于衷的苏义明。
　　她只能哭。
　　眼泪哗哗地掉，哭得几乎抽泣，不停地说着，“爸，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我一定保护好姐姐，为我们一家人感情越来越好去努力……”
　　苏义明看苏依心哭成这样，也不忍心，到底是自己宠大的女儿。
　　本来也只是想提点一下她，免得走了歪路。
　　他叹口气，说道：“好吧，别哭了，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我看苏甜的性格豁达透彻，她不会和你计较这些小动作的。”
　　苏依心抽抽搭搭的动作凝了凝，心里却堵得更厉害了。
　　苏义明摆摆手，拿起桌上的文件夹，“出去吧，我还有一些工作要处理。以后记住，她是你姐姐。”
　　苏依心如蒙大赦，连忙点头表示自己一定会尊敬姐姐的。
　　等到出去，她像从被水里捞出来似的，差点浑身瘫软在地。
　　苏义明虽然宠她，但上市公司董事长的威严摆在那儿，气场不容小觑。
　　今晚，注定是苏依心的不眠之夜。
　　反倒苏甜，睡了个好觉。
　　她不挑床，在哪都能睡得香，就连之前睡在杂物间也是这样。
　　一天学习就废掉了所有脑细胞，倒头就能睡，哪里还管得着其他。
　　苏甜一觉睡到早上六点，闹钟准时响起，她继续起床学习。
　　以前食堂五点半就开始供应早餐，但苏甜不清楚苏家佣人们的工作时间，所以打算摸到楼下厨房里随便在冰箱里翻点什么吃，能填饱肚子就行。
　　谁知刚下楼，就发现厨房里热火朝天，佣人们各自忙碌着。
　　“苏甜小姐，我们今天准备了以下早餐：健脑核桃粥、手打豆浆、灌汤小笼包、炖肉卤粉、蒸饺煎饺、糖醋荷包蛋……请问您想吃哪些呢？”
　　厨师长报了一二十个菜名，囊括了各大菜系，夸张到有些离谱，甚至苏甜根本没记住几个。
　　盛情难却，她在厨师长殷切的眼神下，说了句，“都、都来一小份吧。”
　　一份一口，一口一份，她都能吃完，也算不辜负了他们的忙碌和期待。
　　因为厨师长告诉她，是苏义明特意叮嘱过，这两天是她的关键时期，让大家一定要照顾好她。
　　为了支持苏甜明天的面试，大家愣是提前了一个小时起床，就是怕苏甜饿肚子。
　　早餐很美味，也很用心。
　　接下来的一天时间里，苏甜更加感受到苏家从上到下对她的关怀备至。
　　午餐晚餐都是顶尖营养师搭配好的菜谱，根据她的体重和用脑量来安排的，食材是从全球各地空运而来，下厨的是苏义明请来的米其林三星大厨。
　　除了吃饭，生活上同样细致无比。
　　大家经过她所在的区域，都会放轻手脚，不发出任何声音打扰她学习。
　　新鲜水果不限时段供应，榨好的新鲜果汁、牧场刚运来的牛奶、昂贵的茶叶，都任她取用。
　　连苏义明和陈春秀要去国外出差，也特意等着苏甜休息的时候才告诉她，叮嘱她不要学得太累，还专门问她想要什么贵重的礼物，等她考上了正好买回来奖励她。
　　因为是苏甜想做的事，也是争光的事，全家人都在用尽全力支持她。
　　她一回来，就俨然成了苏家的团宠。
　　没有人觉得不对劲，都知道苏甜小姐明天就要面试，都希望她能发挥出最好的水平。
　　只有苏依心……再一次感觉自己成了一座孤岛。
　　苏甜不在时，她是家里的小公主，大家捧在手心里宠着。
　　可苏甜回来了，大家都为了苏甜的考试而奔忙，都在期待苏甜的未来。
　　……
　　晚上七点。
　　苏甜过完非常熨帖的一天，既学习了，也吃饱喝足。
　　因为父母不在，家里就更显得轻松自由许多。
　　她和苏依心几乎没什么交集，苏家庄园那么大，两人睡觉也并不在同一层。
　　因为明天要考试，按苏甜的习惯来说，睡得越早对脑子越好，充分的睡眠和食物都是保证大脑高速运转的关键。
　　连系统都已经知道这一点，七点多的时候就直接躺平，连吱都不吱一声，安安静静用两只触角盖住自己。
　　苏甜也是，洗完澡直接躺到了床上，关灯闭上眼……却有点睡不着。
　　现在时间还早，今天吃住又太舒服，脑子也不累，所以没什么睡意。
　　要是换了以前，强行睡觉也睡得着，但现在虽然房间里关了灯，外面草丛里的小夜灯却有微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还有远处的脚步声，被灯光吸引而来的虫鸣声……
　　虽然都很轻，但在这个万籁俱静的夜晚又都显得那么清澈入耳。
　　苏甜睡觉不喜欢关窗户，她要透风才行，所以这时候就陷入两难之地，到底是起来把窗户关紧，隔光隔音呢？还是强行闭着眼睛逼自己入睡呢？
　　就在这时候，整座苏家庄园忽然“啪”——地一声，断电了。
　　所有设备不再运转，那些引起的空气轻微轰鸣声都消失。
　　小花园陷入一片黑暗沉寂，虫子都去追逐光源，声音渐远。
　　至于那些脚步声，起初慌乱了一阵，却被苏依心叫住。
　　“不用去找发电机了，这黑灯瞎火的，今晚都早点睡吧。”
　　“这是我的命令。我爸不在家，你们不听我的听谁的？”
　　“去问姐姐？妈说过，谁都不准打扰她，你们还要拿这种小事去烦她？”
　　“反正也这么晚了，还折腾什么呢？今天让你们早休息几个小时不好吗？”
　　“......”
　　最终，脚步声四散开来，归于无声，大家拗不过苏依心的命令，都回到佣人所住的那栋小楼休息。
　　只有切断电源的始作俑者苏依心还站在一片漆黑夜色里，她仰头望着某处黑窟窿似的窗户，那是苏甜的房间，但什么都看不清。
　　而苏甜，终于陷入甜美的梦乡。
　　真正的万籁俱寂，连微弱的光源也没有，草木都无声，实在太适合睡觉了。
　　苏依心狠心地想：你不是最爱学习吗？经常学习到深更半夜吗？考前最后一晚，切断你的电源，看你还怎么学。
　　苏甜则在美滋滋地睡觉：妹妹很贴心，明天起来谢谢她。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这一晚, 大概除了苏甜，整个苏家庄园的人都没睡好。
　　苏依心干了坏事当然不必说，她一大早是顶着熊猫黑眼圈出现的。
　　而苏家的其他佣人, 也忐忑得很。
　　明明知道昨晚的断电来得莫名其妙, 再加上苏依心小姐不准使用发电机, 就奇怪得更明显。
　　但苏义明夫妇都在飞机上，也联系不上他们，临走前把家交给苏依心小姐, 他们就只能乖乖听话。
　　只是大家都在担心，苏甜小姐怎么办呢？
　　断电的时候, 她应该还在学习, 要怎么摸黑洗漱上床睡觉呢？会不会耽误她的学习进度呢？
　　……然而想再多, 佣人们也知道自己的身份，不敢胡乱主导苏家的事，只能忐忑不安地等着苏甜出现。
　　苏甜今天睡到八点才起，面试九点开始，她坐车过去在路上吃点早餐完全来得及。
　　苏甜盘着马尾, 换好正装, 一脸精神抖擞地出现在餐厅。
　　“早啊。”她显得元气十足，笑容亲和, 面色红润。相较起来，佣人们都蔫得很。
　　苏依心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她试探地问：“姐姐，昨天忽然停电了，没有影响你吧？”
　　“没有啊。”苏甜朝她微微一笑, “我七点就洗完澡躺床上了。之后说起来还要谢谢你, 我正愁睡得不够香, 你就直接切断电源了对吧？”
　　苏甜明明在笑，但苏依心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她眼里有锋芒，朝她的后背直直扎下去。
　　但苏甜又是一副“你真是做了一件大好事”的口吻，以至于让她有些错乱恍惚。
　　等苏依心回过神来，苏甜已经打包好早餐带着路上吃，然后挑了个司机送她去面试考场了。
　　苏依心：………………
　　自己还真帮了苏甜一把？
　　她顿时有种哑巴梦里见了妈的感觉……说不出的苦。
　　-
　　苏甜在车里解决完早餐，吃的是比较简单的油条豆浆和鸡蛋。
　　苏家佣人都是四五十岁的人了，还是喜欢“一根油条两个鸡蛋凑一百分”的习俗，非要苏甜吃这个。
　　苏甜想起很久以前，她爷爷还在的时候，也会在她考试的那天拿出两个攒了一两个月都舍不得吃的鸡蛋，再加一双筷子，给她图个双百分的吉祥。
　　然后陪她走上好几个小时的山路去考试。
　　现在，她坐在谁都不敢靠近的豪车里，再也不用起那么早，走那么远的路去考场。
　　可她想起爷爷，鼻尖却更加泛酸。
　　答应爷爷要做的事，她就一定会做到。
　　不管是以前，还是在这个穿书后的世界里。
　　苏甜将手里的准考证握得更紧，等到车停稳，她目光坚定地走入考场。
　　面试考场外，同样有记者或是网媒up主在拍照，但只拍到苏甜的背影。
　　惊鸿一瞥，利落干净。
　　网上，大家都在激烈地讨论着这次的面试。
　　【天啊终于等到这一天了，决定命运的时刻啊！虽然我不考试，但我好紧张！】
　　【楼上的！我也是！刚刚好像看到苏甜了，她怎么一点都不紧张啊？！】
　　【她紧张什么啊，笔试成绩那么高，早就稳了。按理说她都不用准备面试了吧，面试只要是能张嘴说话的正常人拿着这笔试成绩都能上。】
　　【……楼上的，我和你说，还真不一定。你没看这次选调生的入围名单吧，我是知道内部消息的。】
　　【？？？什么情况？】
　　大家居然就这么你来我往地聊起来。
　　而实际上，竞争的激烈性，苏甜是很清楚的。
　　在她的笔试成绩出来，公布面试入围名单后，金老师就找她谈话，特意说过。
　　“苏甜，因为你的学历只是普通本科，又不是应届毕业生，也没有其他特殊的三支一扶等基层工作经历，所以你当时只能报那个完全没有限制要求的选调生岗位。”
　　“……那个岗位也因为限制少，所以报的人很多，竞争非常大，历年都是入面分数线最高的。”
　　“……你的笔试成绩虽然很高，但不能骄傲，据我们考公培训机构的内部消息，笔试成绩排名在你后面的几个人分数都咬得很紧，与你的分差都在一分以内。甚至还可能有一个分数比你更高的，但打听到的消息也不是很确切，那人如果真的存在，一定是你最强劲的对手。”
　　“……所以面试你千万不能掉以轻心，一定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面试的时候产生的一分之差，都有可能就会导致你失去这次上岸的机会。”
　　苏甜想起金老师叮嘱她的这些话，目光微微凝重，漆黑的眼珠里透出十分的认真。
　　进入考场，需要先进行准考证、身份证的检查再签到，然后和上次一样，还是抽签划分组别和座位号。
　　不过这次，为了确保打分的公平性，竞争同一个岗位的考生都会被分到同一个考场，由同样的考官来打分。
　　“考生马为，请过来抽签。”工作人员念到苏甜这个岗位的第一名，让他来抽签决定考场。
　　苏甜这个岗位很特别，一共六个人进入面试，最后却只能留下一个人。
　　包括苏甜在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马为身上，心想：原来他是第一。
　　马为身材高大，看起来很健谈，抽考场时还和工作人员有说有笑了两句。
　　他抽出来的是十号考场，大家就都被工作人员带到了整栋楼的第十层。
　　这一整层，都作为十号考场，一共有七位面试官，若干工作人员，还有三十名考生。
　　考生众多，不可能设立太多考场，所以一个考场的面试官需要在一天内给三十位考生评价打分，每位考生答题十分钟，加起来对于面试官们来说也是时间紧凑，非常吃力辛苦的事情了。
　　到了十号考场，每位考生就都要各自抽签，决定进考场的顺序。
　　苏甜在系统的殷切目光下，摸了个号，还没打开她就说：“三十号。”
　　一摊开，果然如此。
　　她就知道，这世界是不惮于给她最大恶意的。
　　系统却还在一旁讪笑解释，“是考验！是对您的考验啊宿主！”
　　苏甜没理它，工作人员把号码牌发给她，还乐道：“第一次看见有人许愿三十号的。”
　　苏甜：……我只是在为自己的未卜先知默哀你信不信？
　　拿到号码牌，苏甜直接被分到最后一桌。
　　毕竟，她会是最后一个进去面试的人。
　　没想到这次还挺巧，刚坐下，苏甜就看到考公面试班的同学朝她走过来，一问，居然也抽到比较靠后的号码牌，24号。
　　两人同病相怜，聊了几句。
　　这位女同学是苏甜刚进培训班时就过来对苏甜示好的，叫薛可嘉，报的林业局某岗位，笔试成绩排名第1，上岸希望很大。
　　她震惊于苏甜这个岗位去抽签的竟然是马为。
　　“苏神，你怎么可能不是笔试第一呢？”薛可嘉看了会自带的书，忽然又回头念叨。
　　苏甜想了想，“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那我倒是要去看看这天有多高！”薛可嘉见马为那桌有人去上厕所，就放下书，有所图谋地跟着去了。
　　因为要在侯考场里等上一天，所以对考生们上厕所并没有限制，因为考完的人不会再出现在这个侯考场，更不可能来这里面附带的洗手间上厕所。
　　没过多久，薛可嘉回来了。
　　她一脸八卦地说道：“苏神，我打听清楚了！那个马为的笔试分数和你一样！！”
　　薛可嘉很轻易就打听到马为的成绩，据说马为在他那一桌和谁都自来熟，一上去就自报家门，把笔试分数和报考岗位都倒芝麻似的倒出来，所以根本不是什么秘密。
　　苏甜手指一动，对于这个消息有些意外。
　　薛可嘉托腮猜测，“你俩是并列第一名，但马为的拼音首字母不是在你前面吗？所以工作人员就把他叫去抽签了，也没说他是并列的，其他岗位也是第一名抽签嘛，大家就都以为他比你分数高。”
　　因为苏甜还蛮有知名度的，所以大家对她的关注也比其他人高。
　　苏甜点点头，只要知道马为的分数，她就放心了，两人站在同一起跑线，她会努力超过他。
　　而那边，马为那桌的人也正好看过来，他们都知道马为的分数，也对苏甜的成绩有所耳闻，所以很清楚两人之间的较量有多激烈。
　　马为同样看着这边，正好与苏甜视线相对，都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出郑重的火花，以及想要打败对方的渴望和期待。
　　这是最重要的对决，谁都不愿意认输。
　　但很可惜，苏甜似乎在先手优势上，差了一筹。
　　薛可嘉还在分享打探来的情报，“马为的号码牌是六号，简直是我梦寐以求的入场顺序了！”她羡慕不已。
　　一般来说，考场的前三个号码牌都是考生们不愿意抽到的，因为前三位考生去面试的时候，是要被面试官们当做这个考场的平均水准来考核，然后根据他们的表现考虑基准分之类的。
　　分数经常都会给得偏低。
　　而四五个，可能也会低一点。
　　但第六个开始，就会习惯性地往上扬，因为面试官们刚开始面试，都还觉得新鲜，精神状态也好，会认真去听考生们的分析作答，尽量给出得分点。
　　但越往后，考生等待越久，状态越疲惫，面试官们也是一样。
　　憋一整天，做的都是重复的一件事，同样的问题被考生们翻来覆去地答，都是那些套路和模板来来回回说，谁都会听腻，产生审美疲劳。
　　这时候，考官们给的分数就会开始往下走了。
　　由此可见，最倒霉的是苏甜。
　　她抽到最后，面试官们早已经疲惫不堪，就算她回答得再天花乱坠，面试官们也不一定能打起精神来听她说什么，只怕是都昏昏欲睡，脑子里嗡嗡地响。
　　就算想努力听清她说什么，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薛可嘉既叹息自己的手气，又更同情苏甜。
　　“苏神，你说你怎么两次都抽到30号呢？”她都想不通，怎么会连续倒霉两次。
　　系统：……看她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我家宿主抽十次，都会是30号！牛逼吧？
　　苏甜直接白它一眼，脑海里询问，“外界有新的舆论吗？”
　　系统赶紧查看，然后摇头，“暂时没有，不过十号考场有考生已经考完了，离开考场后告诉了大家你抽到了30号，许多网友正在幸灾乐祸。”
　　幸灾乐祸什么，当然不必问，不带脑子想都能猜到。
　　有人以为苏甜不是本岗位的第一名，而是那个叫马为的，高兴终于有人能把苏甜压下去了。
　　六个里面才录一个，苏甜不是笔试最高分，面试又抽到最后一位，劣势妥妥的。
　　【她本来就不配考公上岸，那么多黑历史，谁愿意相信她真能为人民服务，好好办实事啊？】
　　【苏甜绝对是作秀的，不管她能不能考上，她都绝对不可能是冲着这份工作本身去的。】
　　【真不想看苏甜考上啊！既然都最后一个进去了，面试官们就直接随便打个分数，早点回家呗！】
　　大家都在期待苏甜的失败。
　　系统这会儿也老老实实把那些评论给苏甜看。
　　它知道苏甜心理强大，面试根本不会受影响。
　　但又还是习惯性地给她灌鸡汤，“宿主，现在主要是您的剧情完成度太低了，只要您好好走剧情，那些天然对您怀有恶意的网友就会越来越少的！现在您看您也拥有了不少粉丝是吧？”
　　“嗯。”苏甜心不在焉地应着，开始在草稿纸上写着什么奇奇怪怪的面试方案。
　　系统转了转触角，小声说：“宿主，您不会忘记我是可以随时连接任何地方的网络的吧？”
　　“所以呢？”苏甜没抬头。
　　“这不是有考生已经考完出去了吗？面试题也流传出来了，要不我查查发给你，你现在就可以准备起来！”系统本来是不想苏甜考公的，但谁让她是宿主呢，它必须全心全意帮她。
　　而且它意外地发现，苏甜考公路上吸粉比原定的选秀娱乐圈事业线吸粉更快！
　　所以，它决定以后要坚定不移地支持苏甜！
　　谁知，苏甜笔尖一顿，然后拒绝了它，继续写。
　　“不用。”
　　刚燃起雄心壮志，决定和苏甜手牵手考公路上一起闯的系统：？？？
　　“这么好的金手指，您不需要？”它难以置信。
　　它可是超级强大的系统诶！可是苏甜似乎从来都没有需要过它！
　　系统不由有些惆怅，但看苏甜头也不抬埋头写着什么的样子，她好像早已经有了自己的办法。
　　并且成竹在胸，胜券在握。
　　作者有话说：
　　从明天开始，更新时间为12点、21点。如有加更，不定时掉落。至少4更，上不封顶。
　　保证你们是被喂得最饱的！！！（老规矩，本章24小时送红包）


第27章 
　　午饭还是在候考场吃的, 工作人员拎来一大箱子的盒饭，给剩下的十五位考生都发了一份。
　　管饱。
　　有些饭量大的男生，还多要了一份, 侯考场里饭菜的香味飘开来。
　　薛可嘉一边吃一边感叹, “好丰盛啊, 两荤两素一汤加酸奶水果都不要钱，听说上岸后的伙食都是这样的。”
　　她似乎更加充满期待。
　　苏甜笑笑，也很快吃完, 把盒饭回收。
　　大家都趴在桌子上午休，据说面试官也都要休息吃饭, 所以暂时没有新的考生被叫进去。
　　直到两点, 面试才重新进行。
　　但苏甜早已收起自己写写划划的纸张, 一直坐在椅子上靠着椅背假寐。
　　薛可嘉知道苏甜刚刚是在写面试方案，想要尽可能地拿到高分，尤其在这种抽签排名最不利的情况下。
　　等轮到她的时候，苏甜睁开眼，和她说了一个字, “快。”
　　薛可嘉本来笔试成绩第一, 对上岸是很有把握的，但抽到24号, 眼看着身边一个个考生离开，她自己踌躇满志的状态开始下滑，渐渐疲惫，自信心也在悄然衰退。
　　可苏甜只和她说了一个字，却忽然像落日黄昏的太阳重新升起,
　　薛可嘉一下就有了信心, 她默念着苏甜说的这个字走进考场, 咀嚼其中的意味后，抬脸对面试官们笑得灿烂，“各位考官你们好，我是24号考生，现在已做好答题准备。”
　　她记着苏甜说的话，语速特意快了很多，但也不至于快到听不清的地步，宛如昏昏沉沉的夏日忽然来了一波清澈急流。
　　面试官们原本疲惫的眼皮渐渐撑起，好像脑子清明不少。
　　薛可嘉与面试官们对视而笑，看到他们的反应，内心更是吃了定海神针一样，浑身散发出的自信与优秀气息变得更多。
　　……
　　薛可嘉答出了一场超水平发挥的面试，比她练习、模拟的任何时候都要好。
　　走出考场时，她合上门，脑海里只有四个字——感谢苏神。
　　是苏甜给了她自信。
　　而自信果然是面试时最强大的武器！
　　薛可嘉走后又等了一个多小时，终于轮到苏甜。
　　已经是下午五点，考场里的考生早已经陆陆续续走光，只剩下苏甜一个人，空旷的侯考场透出一股孤寂感。
　　苏甜丝毫不受影响，镇定自若地休息着，似乎还很享受。
　　过来叫她进行面试的工作人员都有一丝诧异，感觉苏甜仿佛把这个侯考场当成了自己家一样的自在。
　　苏甜闲庭信步，穿过走廊，来到真正的面试考场，敲门听到里面说了一声“请进”后，推门而入。
　　里面七位面试官正襟危坐，都一脸严肃，穿着正装，有男有女，不苟言笑，但脸上的疲惫都很明显。。
　　不过看到苏甜这样漂亮的大美女走进来，是谁都会眼前一亮，气氛冗杂幽沉的考场里也变得不一样起来。
　　苏甜问好并且自我介绍的声音很清脆，语速稍快，像落在玉盘上的大珠小珠，带着说不清的韵律感，一下下敲击着考官们已经陷入宕机状态的大脑。
　　渐渐，考官们疲惫浑浊的眼球开始聚焦在苏甜身上。
　　为首的那位面试官朝苏甜比了个手势，请苏甜坐下后，开始机械地宣布规则。
　　“这次面试一共三道题，题目由我依次念出，全部题目念完后开始计时，由考生思考后依次作答。作答时间为十分钟，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苏甜神情认真地点头，心里却是发现这次的面试规则又有所改变。
　　这次面试官会一次把三道题目都念完，她的面前摆着草稿纸和笔，供她记录关键信息。
　　这对考生的考验就更大了，不仅要记性好，而且要有逻辑性，还得合理分布三道题的答题时间，加上还有一个新题型的影响下，考生必须心理强大，时间再紧张也不能出错。
　　而规则却没有提前公布得太清楚，估计也是考察考生们的临场发挥能力。
　　为首的面试官更为机械地开始念题目。
　　规则和题目都是他已经念了三十遍的，就算喝再多水，念起来也觉得口干舌燥。
　　等到念完，他连忙拿起手边的水杯润润嗓子，而苏甜已经在听题的过程中就完成了记录和思考，等面试官话音落下，她就停笔，直接说，“考生开始答题。”
　　几位面试官都有些诧异，没想到苏甜这么快。
　　面试这么多考生，他们第一次见报完题目就开始答题，都不带一秒停顿的。
　　……她是不需要思考吗？
　　几位面试官都是年纪比较大的老古董，从外省调过来专门当面试官的。
　　几人都是不上网，不冲浪，单位里的其他年轻人也不可能和他们聊网上的八卦，所以他们根本不知道眼前的小姑娘在网上有多大的名气，更不知道那个模拟面试唯一一个上九十分的女孩就是他们面前的这位考生。
　　因为避嫌，模拟面试的视频他们一个都不敢看，生怕提前看见过的考生正好出现在自己考场，会引起打分的不客观因素。
　　而眼前，这位考生非常漂亮出众，很有气质，笑容自信从容又干净，本来各位都对她很有好感。
　　但听完题目就瞬间开始作答，大家不由产生了一些疑惑。
　　……不会是个空心萝卜吧？
　　面试官们的注意力更加集中，想看她到底为什么能这么快。
　　然而苏甜更快用实力向他们证明了她不仅外表漂亮上得了台面，而且面试里能展现出来的综合能力更强。
　　她的思维清晰，逻辑层层叠进，更重要的是，前两个常见题型完全没有使用那群公考培训出来的考生们统一喜欢用的那些模板口号。
　　苏甜是完全自成一格的，同样条理明确，甚至切入的角度都和那些应试脑袋不一样。
　　独特又出众，她的表现简直让面试官们耳目一新。
　　庸庸碌碌面试一整天，脑海已经陷入机械思维，重复性的打分和评价，考生们来来回回就那样。
　　只有苏甜，彻彻底底不同。
　　而第三道题，苏甜更展现了她对传统文化的理解，甚至让面试官们都感受到传统文化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魅力。
　　博古通今，引经据典，没有深厚渊博的知识根本装不出来。
　　等到苏甜起身鞠躬道：“考生已回答完毕。”
　　面试官们如梦初醒，才发现自己疲劳尽消，刚刚都不自觉听得出神了。
　　再一看面试时间，才过去六分钟。
　　大多数考生都会用三四分钟思考，六七分钟作答，但苏甜剩下了四分钟。
　　她没有回答太久，但面试官们反而遗憾，想到面试彻底结束，机械疲惫感更加消失得无影无踪。
　　脑海里反而冒出一个想法，她怎么不多说几分钟？
　　……他们还挺想听她多说一会儿的。
　　工作人员引导苏甜离开，她走到门边，又对着各位面试官鞠躬道谢，“各位考官辛苦了，可以回去好好休息啦。”
　　她一改本来回答时的正经模样，反而漂亮的眼睛里多了几分俏皮和狡黠。
　　面试官们愣了愣，看着她的衣角消失在门外，忽然更觉得有意思。
　　一时间，大家都迫不及待讨论起她的分数来。
　　“这位考生回答得太精彩了！绝对可以像之前那个模拟面试考了很高分的女生那样，制作成范例模板让考生们好好参考了。”
　　“没错，她的脑子转得好快，我说她为什么不思考就作答呢，这反应思考速度太惊人了。”
　　“……她是不是回答得有点太快了？还剩四分钟呢，这就走了。”
　　“她是语速快，但该有的得分点一个都没少，还有些创新的点子，估计出题人都没想到还能这么回答，这么出彩。”
　　“她要是真考上了，前途不可限量。你们没听懂她最后那句话的意思？”
　　“什么？”
　　“意思是我们坐了这么久，太辛苦了，她特意回答得快一点，好让我们早点回去休息。”为首的面试官笑笑，难掩对苏甜的欣赏之色。
　　“！！！”原本没想到这个层面去的好几个面试官都惊住了，再一回想苏甜离开前的那个笑容，果然都是人精。
　　只有人精才能理解人精。
　　明白过来后，大家都笑起来。
　　“这小姑娘，是很有意思啊。”
　　“她很特别。”
　　“以后会是很优秀的人才，期待她加入以后，会做出怎样的成绩。”
　　面试官们除了欣赏赞同之外，都聊得越来越起劲，大家工作到这个年纪，又能来当面试官，级别都不低，已经走过很多风风雨雨。
　　感慨自己当年初生牛犊不怕虎时，风华正茂时，雄心壮志时，回忆起来的峥嵘岁月让他们唏嘘不已。
　　……
　　而门外的苏甜，并不知道自己引起了怎样的波澜。
　　她只知道自己抽到最后一名，同样可以把劣势变成优势。
　　面试官们马上就可以结束一天辛苦的面试，她当然可以利用这一点刷刷好感。
　　更何况，她是最后一个，同样能留下最深的印象。
　　毕竟她后面就没人了嘛。
　　穿过考场外的小走廊，就是等分数出来的小桌子。
　　墙边还有一排椅子，薛可嘉还没走，在等苏甜的面试结果。
　　“苏神，感觉怎么样？”
　　“还不错。”
　　“苏神，真的太感谢你！你教我的那个‘快’字秘诀超级有用！面试官们本来都没怎么看我的，后来都在听我说什么了！”
　　薛可嘉激动地拉着苏甜，“我看了，我的分数是偏上等的，应该这次稳了！”
　　正说着，工作人员拿来分数公布的登记簿，叫苏甜过去签字。
　　十号考场所有考生的面试成绩都在上面，都已经签过名，只有30号那一栏还空着，光有分数，没有签名。
　　苏甜淡定地瞄了一眼分数，然后签下自己的名字。
　　薛可嘉好奇地探头来看，“苏神，你多少——”
　　“95！！！！！这也太高了！！！！！！”薛可嘉根本不知道怎么感叹自己的震惊。
　　因为面试都结束了，工作人员都开始撤场，面试结果已定，管得也不再严格，工作人员没有阻止薛可嘉翻看前面其他考生成绩的行为。
　　薛可嘉一下就翻到马为，语气同样震惊，“苏神！他93分！！！”
　　这在往年，绝对属于牛逼得不行的成绩。
　　然而薛可嘉很清楚……
　　六人面试，只招一个人，马为考这么高的面试分，却还是被苏甜压下去了。
　　马为好惨。
　　和苏甜竞争同一个岗位，只能说他倒了血霉吧……薛可嘉默默给马为点了一把蜡。
　　-
　　薛可嘉震惊过后，挽着苏甜一块出考场。
　　出了考试大楼，发现院子门口已经围了好多记者和主播，都是来直击这次面试现场的。
　　好远就看到马为抱着一堆话筒，在高谈阔论。
　　他是第六个考完的，居然还没走，一直在接受采访，吃过午饭后又来面试考场外面转了一圈，说是想看看苏甜的成绩，毕竟是他最强有力的竞争对手，然后一群主播又拉着他进行了一轮直播。
　　马为是笔试大神加面试大神，随便说点什么都能引来直播间一大堆考公人的点赞和膜拜。
　　苏甜远远就听到一群人在大声采访马为。
　　“大神大神，你面试考了93分，是怎么做到的啊？能不能再说说具体细节？大家都很想知道！”
　　“大神，你这个分数，已经是历年最高面试成绩了，苏甜成为你的手下败将已经是必然的事，你打败她是什么心情呢？”
　　“大神大神，待会苏甜出来，你有什么想和她说的呢？你特意等在这里，就是为了向她展示胜利吗？”
　　“……”
　　马为是个自来熟，有社交牛逼症，也很喜欢被采访被关注被吹彩虹屁的感觉。
　　但这时候，他真不知道怎么说。
　　上岸以后代表的不止是自己的形象，他也清楚谨言慎行，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的道理。
　　他来这里的确是想知道苏甜的面试成绩，让自己的心彻底落回肚子里。
　　毕竟苏甜的确很厉害，但这次面试又有一些小变动，他自认为反应能力极快，应该能胜过苏甜。
　　更何况，他这个93分在往年的面试水准上有多大的含金量，他当然非常清楚。
　　可以说当他听到自己的面试成绩出来时，那一瞬间就已经有“稳了”的感觉。
　　但他不能把这份心情公之于众，网上说什么的都有。
　　苏甜被黑成那样，他深以为然，绝对不能露出任何把柄和纰漏被人抓住。
　　于是他清清嗓子，对着镜头，网友们正屏息以待想听他说什么，他说出来的话却是，“……不如再说说笔试经验和面试诀窍吧？”
　　弹幕一片：【……】
　　【马为好鸡贼啊！每次问到关键问题就转移话题！以后肯定是一把好手，佩服佩服】
　　【是啊，苏甜真得跟人家马为好好学学，看看人家多敏锐！同样是大神，人家一点黑料都没有，上岸以后就是伟光正，多好啊！】
　　【楼上的，苏甜还学什么啊，马为考上了，哪还有她的位置，估计要老老实实回去当富家千金咯。】
　　【呵呵呵，这富家千金她还不一定能当成呢，是亲生的又怎么样，她哪里比得上苏依心这种正儿八经养了二十几年培养出来的千金大小姐。而且苏依心和苏义明夫妇感情好着呢，二十几年的朝夕相处！】
　　【……说实话，忽然觉得苏甜好惨。考公考不过马为大神，当千金又当不过苏依心小姐……她还能干什么呀？】
　　【还能当网红呀！当主播呀！开直播呀！她搞那么多噱头，花里胡哨的，不就是想红吗？黑红也是红！我看她挺高兴的。】
　　网友们都在拉踩，夸马为有多好，好像已经看到苏甜名落孙山的那一幕，不知怎么就觉得很舒坦。
　　而苏甜的粉丝们当仁不让，也在那儿狠狠敲着键盘，占据半壁江山。
　　【谁说我家苏甜姐姐就一定考不上了？她厉害着呢！是可以创造奇迹的！】
　　【苏神永远第一！就允许马为打破高分记录，不允许我家苏神也打破？】
　　【苏甜只想安安静静考公上岸，好好做实事，求别老是消费她了行吗？？？？】
　　【……】
　　【苏神来了！我看到苏神出来了！！！啊啊啊啊终于等到了！！！好期待苏神的成绩喔！！！！！】
　　随着弹幕提醒，记者和主播们也很快发现苏甜的身影出现在不远处。
　　眨眼间，所有放在马为面前的话筒毫不留情地全部撤走，都蜂拥而上冲过去，镜头对准苏甜。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苏甜, 可以耽误你几分钟，采访你一下吗？”
　　“请问你今天的面试成绩怎么样？达到你预期了吗？”
　　“你知道你的竞争对手马为的面试多少分吗？是不是很出乎意料？”
　　苏甜对着镜头，简短地说：“还行。”
　　她知道自己要是扭头就走, 全网就会给她扣上“傲慢”“没礼貌”的帽子, 之后等官网的面试成绩公布, 大家更会说她“仗着自己考了第一牛成什么样啊”。
　　所以，她为了舆论，不得不停留, 但也不想说太多的话，因为说多错多。
　　“还行”两个字, 的确是她对刚刚这场面试的概括, 也是她对自己面试预期还有对马为分数的态度。
　　汉语真是博大精深, 真好。
　　苏甜说完，本想离开。
　　谁知有黑心主播还要拦着她的去路，问出一些更犀利的问题。
　　“苏甜，面试失败的话，你打算以后怎么办呢？”
　　“马为这么高分, 你输给他是不是很遗憾？本来你实力不错, 上岸机会其实挺大的。”
　　“如果能重来的话，你还会报这个岗位吗？”
　　“而且这个岗位不仅竞争大, 考上后还要去基层扶贫攻坚，你当初报这个到底是怎么想的呢？真心是想去为人民服务的吗？”
　　最后这句，问到了苏甜最在意的事情。
　　她不由停下脚步，定定看着那人的摄像头。
　　“我就是为了去基层，去最艰苦的地方。为人民服务, 是我毕生心愿。”
　　苏甜瞳眸漆黑深邃望过来, 丝毫不动, 而屏幕另一边的网友们对上她的眼睛，都不由心间一颤。
　　……怎么听起来，她是玩真的。
　　刚刚马为上午也回答了这个问题，可他的说法跟面试似的，听起来无懈可击，很有无私奉献的精神，是有担当有责任心的样子，但仔细一想又觉得缺了点什么。
　　看到苏甜才明白，缺了的，是真实感，是较真的那股劲儿。
　　只有苏甜才有。
　　提问的主播都被苏甜的气势震到，一时不知该接着问什么，讪讪让开脚步。
　　省政.府大楼的某间办公室里，张森远正准备下班，却忍不住坐回沙发上，打开流量关注起今天的面试结果。
　　他正好看到苏甜对着镜头说这句话的瞬间，和那天在食堂小包厢里，一模一样。
　　仿佛不管过多久，不管什么时候，都动摇不了她坚定的决心。
　　只有张森远能看出她内心深处的信念，因为他们是一类人。
　　当年他放弃创业的大好时机，如今苏义明都已经是上市公司的亿万富翁，而他仍然守着这一方小小的办公室。
　　手中虽有权力，但他始终清廉公正，他深知自己握着的不是权柄，而是维护人民利益的武器。
　　有人问他，辛苦这么多年，两鬓斑白，两袖清风，值吗？
　　张森远从来不会犹豫：值。
　　他相信，苏甜也会从始至终这样回答。
　　张森远欣慰地注视着屏幕另一端的苏甜。
　　……
　　一直站在苏甜身边的薛可嘉，却有些忍不住了。
　　官网的面试成绩会在几天后公布，通知入围体检的名单。
　　但薛可嘉自认为不能看着这些嘲讽苏甜的评论满天飞，尤其苏甜才是考上的那一个。
　　她离开人群前，扭头对着镜头道：“苏甜面试成绩全场最高分。你们如果不信，可以等体检名单出来再确认。”
　　这话一出，现场所有人都懵了。
　　隔着屏幕的网友们更懵。
　　【？？？？？？？】
　　【怎么可能？？？？】
　　【人家马为都是历年最高分了，苏甜还能再高？那得高到哪里去？？】
　　【这人也是考生，应该不至于撒谎吧？撒谎也没意思啊，过两天就会被戳穿的。】
　　【那就是真的了？？？？？】
　　弹幕乱成了一锅粥，满屏的问号遮住眼睛。
　　最不可置信的要数马为。
　　他的心情简直从巅峰跌到谷底，尽管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但没人会在这种事情上吹牛撒谎。
　　马为反应过来后，第一时间冲过去追苏甜。
　　幸好苏甜走得慢，他腿长，眼看着就能追上。
　　而剩下的记者和主播们也反应过来，嗅到了大新闻的味道，一个比一个跑得快。
　　“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别挤啊！我刚占的好位置，你怎么能抢？”“嘘嘘嘘，别吵了，马为在说话，快听听他说什么。”
　　马为其实追上苏甜，只是想确认一下她的分数。
　　与其胆战心惊等几天后成绩公布，他更想从苏甜的嘴里听到答案。
　　实际上，从早上在侯考场与她对视的时候开始，他就一直想和苏甜打个招呼，交流一下了。
　　毕竟笔试能考一样的总分，除了缘分之外，也都知道对方有多不容易。
　　“苏甜，你的面试成绩多少分，可以告诉我吗？”马为冲过去，但没有故意拦住苏甜，而是走在她身边，反正他腿长。
　　苏甜直接停下，出于给对手的尊重，她顿了顿，然后说：“……九十五分。”
　　正巧其他主播和记者都扛着摄像头和收声筒跑过来，正好把苏甜这个分数收进了话筒里。
　　大家集体脚步顿住，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95？？？是不是高得有点夸张了？？？
　　网友们的评论同样已经被各种感叹号炸开，甚至都变着花样和颜色在拍感叹号。
　　【！！！！！什么鬼，是我的耳朵坏了还是话筒坏了，真的会有这么高的分数吗？？】
　　【！！！！95！！！！比马为打破的记录直接高了两分？这也太突然了吧！】
　　【妈呀！！苏甜是什么考公神仙转世啊？？】
　　【天，不管三七二十一，总之我先拜拜！】
　　【对啊对啊，没人敢在这种事情上撒谎的，苏甜肯定是考了95分才敢这么说，难怪她那么有底气！】
　　【她是怎么考的！怎么考的！能不能放出范例让我看看啊！！！】
　　【我就知道我家苏甜姐姐是最棒的！】
　　【苏神牛逼！！！】
　　不管弹幕怎么炸，反正马为的耳朵已经炸成了烟花，里面轰隆隆的响。
　　他以为自己和苏甜的差距很小，甚至觉得自己略胜苏甜一筹。
　　但被直观的分数甩出来才明白，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苏甜比他厉害，这是不争的事实。
　　这个岗位，不出意外的话，她稳拿了。
　　而自己……想起刚拿到93分出来时那志得意满当着媒体采访指点山河的样子，马为忽然臊得慌。
　　他自认是一个得体的人，居然做了一件不得体的事。
　　“苏甜，你很棒。”马为心甘情愿地认输，虽然不知道苏甜是怎么考到这么高的分数的，但他相信国家考试的公平性，所以心服口服。
　　马为朝苏甜竖起大拇指，也证明他是输得起的人，周围都在抓拍，弹幕也夸马为很不错，拿得起放得下，输赢都漂亮。
　　苏甜也朝马为弯弯唇角，“你也很厉害。如果你像我一样，准备了十几年，考第一的应该是你，而不是我。”
　　马为身上的能力与锐气，天赋与才华，她都能看得出来。
　　马为怔了怔，不解苏甜的话，“你为了考公，准备了十几年？”
　　那不得从她多小的时候算起？
　　苏甜凑近马为，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是的，准确来说，我从十二岁那年，就开始在准备了。”
　　马为震惊不已，拉远距离看着苏甜。
　　如果真是那样，那他这次输了很正常。
　　……可她怎么会，从那么小的时候就开始准备考公？？？
　　再多疑惑，也只能留着下次再问。
　　因为苏甜已经在和马为挥手再见，“很可惜，我们之间只能上岸一个。”
　　“山高水长，我相信以后我们还是能在岸上相逢。”马为接着说，目光渐起炽热温度。
　　苏甜最后扭头朝他笑笑，“好啊。”
　　直播画面最后定格在苏甜回头的这一笑，还有马为望向她的眼神里，仿佛泛起远处星辰大海的光芒，等着有理想抱负的青年去征服。
　　大家都很好奇苏甜最后和马为悄悄说了什么，明明是两个竞争最大的对手，却反而惺惺相惜，最后都很欣赏对方的告别。
　　还有，为什么感觉马为和苏甜随便聊了几句，再看他时，就觉得他整个人有点不一样了呢？
　　……今天的互联网，注定热闹，关于这场面试还有最终成绩的讨论经久不消。
　　而坐在屏幕前的张森远，等到这一切落幕，才满意地关掉屏幕回家。
　　他对苏甜这个孩子，越来越看好。
　　她无论从哪一方面来说，都无可挑剔，心性更让他欣慰，值得重点栽培。
　　下楼后，张森远拿起手机，又打了个电话。
　　“等体检、政.审都结束后，如果苏甜被录取了，八月的迎新会一定要叫她参加。”
　　“……还有那个马为，也是不错的苗子，记得打电话问他愿不愿意接受调剂。”
　　-
　　苏甜这边，父母亲自过来接她回家。
　　苏甜不像苏依心那样会撒娇会讨父母欢心，她从小被爷爷带大，所以哄那些怪脾气的老头倒是很拿手，但系统一直让她努力争取父母好感度，反而让她头皮硬邦邦的。
　　上了车，苏甜礼貌地打过招呼后，就坐到最后一排假寐。
　　只有闭上眼睛，父母才不会客气寒暄地没话找话。
　　苏义明夫妇看她一眼，颇为无奈，但又悄悄松了一口气。
　　说实话，不是他们不愿意与苏甜亲近，只是他们也觉得疏离陌生。
　　血脉亲情固然在那儿，但二十几年都是陌生人，骤然相处，说要多亲热也很难做到。
　　而苏甜一直闭着眼，其实是在和系统说话。
　　系统正在她的脑海里使劲儿放烟花。
　　“恭喜宿主！贺喜宿主！今天的面试成绩公布后，全网正在发酵，都被您震惊打脸到了哦！”
　　苏甜不是很懂，“所以呢？舆论消失了吗？”
　　她只关心这个，不想以后自己身上的舆论成为枷锁，让她出去真正干事的时候没有老百姓愿意信任她。
　　系统被问得卡顿了一下，然后使劲鼓着两根小触角，“恭喜宿主！贺喜宿主！虽然您的舆论还没有完全消失，但现在您目前在全网的粉丝已经占10%了哦！”
　　苏甜听明白了，“目标是百分之百？”
　　“是的是的！宿主好聪明！不愧是笔试面试双大神！成绩打破历史记录的超级大神！”
　　“……”苏甜看出它的不对劲，“有事说事，想这么多夸我不累吗？”
　　“不累！”系统星星眼地看着苏甜，然后语气果然弱了一点，“所以宿主，咱以后能好好走一下剧情了吗？”
　　“……就是说，您现在回到家里住了，能不能狠狠刷一下父母的好感度？”
　　虽然苏甜现在全网的粉丝量已经达到10%，远超选秀事业线的预估速度，系统很高兴，但苏甜的父母好感度却拉了后腿，远低于目前这个进度应该有的水平。
　　“是这样的宿主，您想要彻底成为女主，是需要达到三个条件的。”系统认真解释道。
　　“第一个，就是全网粉丝量达到100%，也就是全网爆火，全网崇拜。”
　　“100%？”苏甜皱皱眉，“好难。”
　　那不就要和钞票一样，做到人人喜欢？
　　系统有些心虚，但还是拼命灌鸡汤，“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嘛，您可是要当女主的人，有什么困难能打倒您呢？”
　　“……您看您连面试成绩都破天荒考出这种创纪录的分数，这么夸张的事您都可以做到，所以您一定要相信您可以！”
　　系统接着说第二个条件和第三个条件。
　　一是父母好感度刷到100%。
　　一是彻底碾压假千金苏依心，方方面面都让苏依心输得心服口服。
　　胜过苏依心不难，心服口服这一点……苏甜敏锐地捕捉到又是一个非常困难的点。
　　她挑挑眉，故意问系统，“我为什么非要当这个女主呢？”
　　谁知她这么一问，不知道是怎么触动了系统哪根筋，它一下子急得不行。
　　“宿主您千万不能有退缩想法啊！您是必须要成为女主的！不然您——哔——”
　　系统说的话，居然被消音了。
　　苏甜愣住，它也愣住，但更着急了。
　　它开始拼命说：“宿主——哔——您——哔——一定要——哔——”
　　苏甜无奈地捂捂耳朵，“行了我知道了，这个女主我当，我当。”
　　看把孩子都急成什么样了。
　　系统听到苏甜这么说，长舒一口气，用小触角擦擦脑门的汗，在苏甜脑海里给她捏捏捶捶。
　　苏甜没想到它还有这个用处，像脑海里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按摩，什么疲惫辛苦都渐渐揉散。
　　不过系统小触角不停，声音也不停，还在和苏甜絮絮叨叨着，好像生怕她反悔。
　　“宿主您是不是挺讨厌这里，所以不想当女主的？”
　　“其实那些黑你的网友他们都是被￥%@￥*#，所以这也是为了@！#￥……包括你身边那些人他们￥%#@*……”
　　苏甜：？什么鸟语？
　　然而系统似乎根本没发现自己说出来的字都被转换成了另一种奇怪的语言，它还在认真地巴拉巴拉着。
　　苏甜只能两个字堵住它。
　　“闭嘴。”
　　“……”
　　系统很识相，立刻闭嘴。
　　终于消停下来，苏甜闭着眼揉揉眉心，虽然系统说的关键信息似乎都被屏蔽，但她仍然嗅出不一样的味道。
　　看来这个世界，挺有意思的。
　　-
　　苏家庄园内，苏依心正满头大汗地坐着。
　　父母不知道为何，原本昨晚才坐私人飞机去国外，但今天居然又飞回来了，不知家里出了什么大事。
　　但父母没说为什么，却抽空去面试考场接苏甜回家。
　　原本苏依心也打算去的，可父亲却问她，“之前让你准备的那个企划书怎么样了？对方忽然要求改时间，提前到今天发过去。”
　　“今天？”苏依心有些诧异，心里早已经慌乱起来。
　　“是。”苏义明看她一眼，皱眉道，“心心，你还没做好？”
　　“怎么会呢爸，我就剩一点点收尾了，我这就弄好！”苏依心连忙说，“那我就不去接姐姐了，我这就上楼去弄。”
　　“去吧。”苏义明刚回家，还没来得及过问家里的事，就叫上陈春秀一起去接苏甜。
　　毕竟是孩子的大事，他们做父母的给苏甜太少，有机会还是要弥补一下。
　　楼上的苏依心腿软地跑回自己房间，手颤颤巍巍打开电脑。
　　属于企划书的那个文件夹，哪里只剩下一点点收尾，明明还剩好几天的工作量。
　　苏依心脸色刷地白了，一下子抖得更厉害。
　　她本来就有点拖延症，什么事都喜欢拖到最后完成。
　　原本按她的计划，在最后这几天慢慢按部就可以弄完，却没想到对方一下提前两天要。
　　更重要的是，按苏依心最开始的安排，她昨晚是需要做一部分企划书的，但却为了断电，临时决定休息。
　　苏依心恨得差点咬了舌头，不知道自己怎么这么倒霉。
　　要是昨晚没断电，自己做了一部分，也不至于到现在这么紧张被动，根本没有一丝丝完成的希望。
　　最气的是，她断电好像根本没给苏甜带来损失，人家面试照样拿最高分。
　　而自己……完全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苏依心难受得不要不要的，更没心思赶完这部分企划书。
　　完了，听到父母去接苏甜的车回来，发动机的声音在院子里响起时，如同一桶凉水从头浇下。
　　苏依心知道，自己整个人都完了……
　　-
　　苏义明回来后，吩咐佣人们为苏甜准备庆功的家庭晚宴，要丰盛一点，热闹一点。
　　大家都忙碌起来。
　　苏甜则回到自己的房间，享受难得的放松时刻。
　　不过在她看来是放松，而系统眼里：……这个女人居然还在看书！可怕！
　　《母猪的产后护理》
　　……这是准备去基层养猪了吗？？？
　　系统瑟瑟发抖。
　　与此同时，书房里的苏依心，正在接受狂风暴雨般的训斥。
　　苏义明从来没有这样骂过她。
　　“苏依心！你真的太让我失望了！”
　　“你说想参与公司重要的事务，好，我愿意给你这个锻炼机会，但你现在居然连企划书都完不成。”
　　“这次的合作方来头很大，你觉得他会怎么看我们？”
　　苏依心不知道自己能怎么解释，她很害怕，也很懊悔，眼泪不停地往下掉。
　　苏义明插着手，非常失望地看着苏依心，“还有，昨晚的断电是怎么回事？你故意的？”
　　苏依心大惊失色，连忙说：“我没有，爸，我不是故意的，我是不小心……断电害我的企划书进度被耽误，我怎么会故意害自己呢？”
　　“……”苏义明没说话，盯着苏依心的脸，目光像一把无形的锥子，可以轻易剖开她的内心，让她无处遁形。
　　苏依心又慌又急，泪流满面。
　　直到苏义明说：“以后公司的任何事情，你都不必参与了。”
　　这简直判了苏依心的死刑。
　　苏义明又接着说：“你最近不太对劲，去乡下散散心吧。”
　　苏依心脸色更加惨白，浑身不可控制地颤抖起来。
　　悔恨、痛苦、难过像一股又一股的龙卷风，将她吹进万劫不复的深渊。
　　她没想到，只是断个电而已，苏甜什么事都没有，为什么反而把自己搞成了这样……
　　-
　　为苏甜庆功的家庭晚宴。
　　苏义明没来，苏依心没来，只有苏甜和陈春秀母女两人，面面相觑。
　　遥坐在桌子两端，苏甜吃得挺欢，陈春秀却明显一脸愁容。
　　苏甜转眼看了看周围，觉得气氛很不对劲。
　　她抿了一口纯牛奶，轻声问道：“家里……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苏氏集团是当地数一数二的富豪, 家产丰厚，能量惊人。
　　能出什么事呢？
　　在苏甜的认知里，苏家这种豪门, 肯定不会出什么大事。
　　她也是看陈春秀的表情飘忽不定, 所以随口一问, 想让陈春秀宽宽心。
　　谁知这一问，陈春秀仿佛终于找到人诉苦似的，有了那个情绪宣泄的口子, 从椅子上站起转到苏甜手边的椅子来坐。
　　“甜甜啊，你别看外人都说我们苏家多有钱, 其实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她叹了一口气。
　　……苏甜默默看了看桌子上镀金线的碗碟, 还有据说几千一块的地砖, 对于“有钱”的概念不是很明白。
　　毕竟她是从小在山沟沟里长大的孩子，穿过来在养母家也没过几天好日子。
　　陈春秀还在独自哀愁，“在咱们A市，苏家的确排得上一二，但和我们竞争的王家、江家都不是好惹的, 一直对咱们家虎视眈眈, 只要我们出了一点什么岔子，他们绝对第一时间就会冲过来捡漏。”
　　“……所以越有钱, 越难高枕无忧，总会遇上难处，你应该能想明白这个道理。”陈春秀这会儿就一脸很“忧”的样子。
　　苏甜听得认真，郑重地点头思考，“所以, 家里遇到什么难处了？”
　　陈春秀正愁没人说话，絮絮叨叨说起来，而苏甜听着系统在脑海里提醒她陈春秀的好感度正在上升，她也就乖乖坐着听。
　　天意集团，就连苏甜都对这个名字如雷贯耳。
　　如果是苏家是A市响当当的富豪，那天意集团就是全国数一数二的顶级财团，享誉全球。
　　资产甚至不能以亿万级来衡量，那是传承多年的家族底蕴，人脉广阔，无论是明面上的实力还是藏在暗处的实力都不是苏义明这种白手起家的第一代富豪都比拟的。
　　苏义明这些年的生意能越做越大，也得益于他在A市是天意集团的长期合伙人，关系维持了数年。
　　其他两家早就盯着这块肥肉，经常干些挑拨离间的事儿，一直想赶走苏氏集团，取而代之。
　　现在好不容易找了个这么岔子，立刻拿“苏氏集团根本对合作不上心”“连这么简单的企划书都能交不出来”之类的借口，拼命使绊子。
　　苏义明本以为是一件能解决的小事，却被有心人闹成了要解约的大事。
　　他一个头两个大，连庆功家宴都来不及吃，带着苏依心赔礼道歉去了。
　　不管怎么说，先表达诚意是最重要的。
　　陈春秀说了一堆，盯着苏甜打量，“甜甜，我和你爸本来把你接回来，是想看看能不能培养你成为苏氏集团接班人的。”
　　“……没想到，你对考公感兴趣，在回来之前报了名，还这么厉害，真的就考上了。”陈春秀说起这事，脸上愁容被笑容吹散不少。
　　公务员也是一个好职业，父母对这个职业天生带有一种满足成就感，尤其听到儿女考上，那心里就跟吃了一颗定心丸似的，怎么想怎么熨帖。
　　就是再有钱也不例外。
　　陈春秀抿了抿嘴，看苏甜是很满意的，只是眼底关于苏依心惹出的事情还很担忧。
　　“这事过后，你爸会送她去乡下待一段时间，她什么时候懂事了，什么时候再回来。”提起苏依心，陈春秀也很失望。
　　她没想到自己亲手养大的孩子，处处都给最好的教育，怎么会生出那些不堪的恶念，甚至伤害家人。
　　苏依心自以为断电的事情做得天衣无缝，甚至找好了替罪羊，也威逼利诱过其他佣人不许把她昨晚的话说出去。
　　却没想到苏义明根本不买账，一眼就看穿背后的始作俑者是她。
　　陈春秀现在对苏甜有多满意，就对苏依心有多失望。
　　……幸好苏甜没有因为断电而影响考试。
　　苏甜听陈春秀说的这些，却有些疑惑，她在脑海里问系统，“你不是说父母会偏袒包容苏依心吗？”
　　明明之前说假千金做什么都会被原谅，被偏爱。
　　可现在，人家都要被赶去乡下了。
　　系统正在疯狂用自己的触角扒拉那些海量的信息，它也不敢置信，怎么会这样呢？
　　最后，它得出结论。
　　“宿主，得知您面试拿到了超高分，上岸已经稳了的消息后，父母好感度一直在自动上升中。目前已经上升到他们不会再戴滤镜偏袒苏依心的地步。”
　　“简单来说，她们现在只认谁更有道理。”
　　系统说完，嘴角抽搐两下。
　　这好感度，忽然蹭地涨到它都意想不到的程度，又比预期快了好多！而且又是因为考公！
　　……考公，你真了不起。
　　难道说，自己居然跟了一个深谋远虑的宿主？？？
　　似乎又能躺平了。系统忧郁地想。
　　不过还是提醒苏甜，“如果苏依心真的永远待在乡下了，你没有再和她接触的机会，想让她心服口服就失去可能了。”
　　等于前两个条件正在大步跃进，但反而把第三个条件加上了重重枷锁。
　　苏甜倒是淡定，“船到桥头自然直。”
　　说话间，陈春秀忽然拉住苏甜，“甜甜，你这么厉害，你会写企划书吗？要不你试试？”
　　苏甜：……？
　　系统开始喊加油，“宿主，您试试！好感度肯定大大提升！”
　　“……”苏甜看着陈春秀期待的表情，无奈道，“妈，我并不是什么都会。”
　　陈春秀有些失望，但系统却还在苏甜脑海里蹦跶，“宿主，您知道天意集团的继承人是谁吗？！！”
　　“是谁和我没关系。”苏甜根本不想听，“不会就是不会。”
　　系统怏怏地举手，“我有金手指啊，我可以帮您博采诸家之长，融合成一份企划书！简单点来说，就是帮你作一下弊啦~”
　　它还在为从来没帮到苏甜而耿耿于怀。
　　哦不对，它现在有点用处了，苏甜发现它可以当闹钟后，已经给它定时了好几个闹铃！
　　……可它是最新科技的AI啊！居然只是当个闹钟！实在暴殄天物！
　　系统眼巴巴地看着苏甜，想要发挥自己更多的长处。
　　谁知苏甜一句话堵死了它的路。
　　“抱歉，我从来不作弊。以后再说这种废话，把你触角扭成麻花。”
　　“……”系统抖了抖，默默蹲起来用触角画圈圈去了。
　　-
　　天意集团驻A市的分公司与其他分公司不一样。
　　它的特别之处在于，天意集团的唯一继承人被扔到这里锻炼。
　　不过除了天意集团的掌权直系，大多数人都不知道新来的分公司老总是个什么来头。
　　此时此刻，他正站在宽敞的落地窗后，俯瞰整座城市的夜景。
　　身后，站着一排西装革履的下属，在外面都是呼风唤雨的高层，这时却正在一个个向他汇报。
　　大多数的事情祁意致并不怎么在意听，因为他来这里之前，A市的分公司就是经营状况最好的几家之一，旗下产业五花八门，商业版图四通八达，但都已经发展得非常成熟，完全不需要他坐镇也能每天运转良好。
　　家里长辈把他放到这里，美其名曰吃苦锻炼，其实也就是镀个金而已。
　　祁意致觉得没什么意思，所以他们汇报的事情都左耳进右耳出，随便听听。
　　直到有人说：“小祁总，苏氏集团的董事长苏义明带着她女儿过来正在会客厅等着，想当面向您赔礼道歉。”
　　这话吸引了祁意致的注意力，他回头看向说话的人，想了想他的名字和职位。
　　幸好他记忆力不错，来A市的时候看过资料，所以很快想起这人叫尹和，是天意集团在A市和苏氏集团合作的负责人。
　　苏氏集团近年虽然也在发展其他产业，但当初是做大型连锁超市起家，这些年苏氏集团的“SU超市”遍布全国，数量惊人，这和天意集团在背后当他们最大的供货商离不开关系。
　　天意集团财大气粗，什么产业都有工厂，许多知名品牌都有天意集团投资，控股的更是不在少数。
　　可以说苏义明能起步那么快，就是因为得到了天意集团的支持。
　　而当初，苏义明为什么能谈成合作的原因暂且不知道，祁意致也不怎么感兴趣，他随口问道：“他女儿？来道什么歉？”
　　尹和见终于有了小祁总主动问的问题，连忙站直打起精神认真回答。
　　“是这样的，最近天意集团新推出一系列的新产品，正在和SU超市商量供货问题，我提出让他们拿出新的企划书，因为小祁总您提前过来了，我就通知他们提前送过来。苏总本来答应了，一小时前却又改口道歉，说还要耽误一两天才能送来。”
　　“……可能是怕诚意不够，所以就带女儿亲自来道歉了。”尹和补充道，“那份企划书原本是交给他女儿来做的，没想到他女儿误了事。”
　　祁意致下意识皱眉：“他女儿不是在公考吗？哪有时间写企划书，耽误了不是很正常？”
　　“………………”办公室顿时陷入一片诡异的宁静。
　　祁意致渐渐发现，大家看他的眼神有点奇怪。
　　像是在说，您怎么对人家女儿的事那么门清？？？
　　祁意致被盯得自己都觉得有些奇奇怪怪的，轻咳一声说：“他女儿不是最近网上挺火的吗？那个苏甜，公考大神，网上冲浪的人都知道。”
　　他轻哼一声，扭过去看窗外。
　　但大家齐刷刷望着他的背影，都能混到公司高层，谁不是人精？
　　于是大伙儿脑海里不约而同都冒出同样的想法——
　　有数了。心里有数了。
　　那么多家分公司，小祁总为什么偏挑A市这家来？本来流言蜚语满天飞，但这不就有答案了吗！？
　　尹和夹在其中，硬着头皮回答，“是苏总的养女，叫苏依心。企划书是她负责的，原本苏总说想把一部分公司的事务交给她，结果这才刚开始，她就出了岔子。”
　　“哦。”祁意致的声音和背影又都恢复随意，“一点小事，有什么好见的，让他们回去吧。”
　　-
　　这在祁意致这里，并不算什么大事。
　　一份企划书，耽误了就耽误了，本来他提前过来就是意外，对方没忙得过来也很正常。
　　他更不想因为这种小事去见对方，简直浪费他的时间。
　　祁意致漫不经心地吩咐，“让他们把企划书准备好了再说。”
　　“好的小祁总。”尹和点头，让手底下的人去拒绝了苏义明的见面请求，回答转述得也一模一样。
　　把企划书准备好了再说。
　　可这落在谨慎小心的苏义明耳朵里，可就成了一桩天大的事。
　　他不明白新来的A市分公司负责人为什么不见他，但这绝对是非常严重的信号。
　　很有可能，和天意集团的合作就要从此中断了！
　　苏义明对苏依心更加恨铁不成钢，直接叫人把她送去乡下，自己则每天奔忙起来。
　　疏通关系，牵线搭桥，准备更完美的新企划等等……都让他忙得不可开交。
　　家里这段日子的气氛也不太好，佣人们都知道苏义明的心情很糟糕，都不敢说笑，陈春秀也是愁眉苦脸的，家里笼罩在一片愁云惨雾中，总是感觉阴沉沉的，能量很低。
　　相比起怎么都见不到祁意致的苏义明来说，苏甜的一切都顺利很多。
　　面试结束几天后，就通知她去体检，然后是政.审。
　　她的身体健康，背景清白，考察她的人也是直接来的苏家，问过父母、佣人和当地社区对她的评价，都没出任何纰漏。
　　至于网上那些评论，考察组选择忽视，风言风语不能信，流言止于智者，考察组是绝对不会考虑网上那些网友们凭一张嘴就说出来的话。
　　苏甜养母那边，考察组也没去，因为接上级领导指示，苏甜养母这人的道德品质要打一个问号，所以她的话也不可信。
　　因此重重关卡苏甜都过得非常轻松，她很快就收到了录取的短信，提醒她7月25号去参加迎新会。
　　这是为迎接新公务员而举办的大型见面会，但不是所有考上的都能去，而且今年开了特例，被通知到的能带家属一起来参加，为的就是营造风清气正，融洽相处的工作氛围。
　　更何况如今家庭助廉也已经成了新趋势，正好在一开始就打好预防针。
　　苏甜看到后，就去找陈春秀说了这事。
　　陈春秀对于苏甜的工作还是很支持的，当即表示同意，并说到时候提醒一下苏义明，叫他也腾出时间陪苏甜一起去入职。
　　这到底是家里的头等大事。
　　-
　　天意集团。
　　祁意致正在通知尹和，“7月25号，和我去趟天华酒店。省里重要的领导那天都要去那里，去碰碰运气。”
　　尹和立刻听明白，“好，那我就这就去通知各位弟兄，手头上有什么难啃的骨头，我都一块拿过去。”
　　天意集团也有天意集团的不容易，好多项目申请好久都没批下来，早听说这位小祁总手段不容小觑，不知道他能用什么办法见到那些领导，又能让他们点头签字。
　　尹和抱着期待出了办公室，尹和又收到了苏义明想要见祁意致的邀请。
　　他啧了一声，没想到这个苏总还挺倔的，都说了最近公司的负责人刚来，太多事情都还没处理完，所以暂时没空见他。
　　但苏义明这人很轴，又担心王江两家虎视眈眈真把这块肥肉给叼走了，所以很有耐心地每天来问，只是能看出他一天比一天担忧。
　　尹和叹了口气，放下手机，开始安排7月25号的日程，这可是最重要的。
　　结果一查发现。
　　嘿！巧了。
　　那一天领导们都去天华酒店是因为要在那里举办新一届的公务员入职迎新会。
　　想起小祁总对苏义明某个女儿的“特别关心”，尹和拿起手机，给苏义明发了条消息。
　　“7月25号，天华酒店见。”
　　……
　　收到这条信息的苏义明简直和当初老婆答应自己求婚一样高兴。
　　他吃了定心丸，终于眉开眼笑，回到家的状态也完全不同。
　　陈春秀最了解他，看他心情好，立刻说道：“对了老苏，甜甜7月25号那天要参加入职迎新会，说是最好带上家属一起去。你那天没事吧？咱们去送送她？给她加加油打打气？”
　　正在取领带的苏义明动作一怔，愣道：“多少号？”
　　陈春秀：“7月25号，怎么了？那天你有事？”
　　“是啊，有事，非常重要的事。”苏义明皱了皱眉，嘟囔道，“怎么就刚好也是7月25号呢？你说说，这刚好事情都凑一块去了！”
　　陈春秀有些遗憾，“那怎么办？我已经答应甜甜了。”
　　苏义明想了想，抬头看向她，“我真去不了，实在对不起甜甜，明天我亲自跟她道歉吧。”
　　“父女之间，这么生疏干什么？道歉就不用了，甜甜那么懂事，她肯定知道你有你的事要忙，没关系的。”陈春秀笑了笑，“到时候我陪她去就是了。”
　　“那行吧，我明天又要早起。”苏义明揉揉疲惫的眉心，“你和甜甜好好说说，等这件事彻底搞定了，我再好好补偿她。”
　　“好，快睡吧。”陈春秀也很心疼丈夫，但好在终于有了转机。
　　作者有话说：
　　今天四舍五入就是六更啦！
　　明天开启新地图，要去乡村脱贫攻坚啦！
　　本章依旧24小时红包！明天见~


第30章 
　　第二天。
　　陈春秀把苏义明有事要忙, 去不了入职迎新会的消息告诉苏甜。
　　她尽量解释道：“甜甜，你爸爸也是实在没办法，他昨晚念叨了好久, 说怎么你去入职的日子正好和他最重要的事情撞上。”
　　苏甜不介意这个, 表示没关系。
　　只是回复省里的短信时, 参加家属的名字只上报了陈春秀一个人。
　　省里任何事情办起来都很严谨，尤其是入职迎新会这样的大事，要去不少大领导表示对年青一代的重视, 所以安保问题也就更加重要。
　　那天想要进出天华酒店，都要佩戴好出入证, 经过重重严格的检查, 不可以出任何岔子。
　　......
　　很快就到了7月25号这天。
　　苏义明起得最早, 他非常重视这次会面，再加上没睡好，所以五点多就起来了。
　　他收拾完，六点就出门去了公司，在公司里继续准备这次会面。
　　陈春秀醒来时, 自己的丈夫就已经不见了踪影。
　　她下楼和苏甜一块吃早餐, 又叫家里的司机在门口等着。
　　为了苏甜，家里特意买了一辆十几万块钱的代步车让司机开, 免得家里其他豪车载着她出入时太出风头，太过惹眼。
　　总要低调普通一些才好。
　　苏甜安安静静吃完早餐，和陈春秀一块上了车。
　　“小张，去天华酒店。”
　　苏甜看了看手机里通知的迎新会地点，随口和家里的司机之一说。
　　小张年轻些, 目前主要跟着她混, 快成了她的专职司机, 而苏义明和陈春秀也都有自己专门的司机。
　　车子开到离天华酒店还有三百米的地方，就被警戒线拦住。
　　为了安全，除了大领导，其他人都只能在这里下车，检查完出入证和身份证信息后，才能往里走。
　　苏甜和陈春秀当然没问题，两人很快通过检查，只不过往里面再走一会儿，就到了天华酒店的大门口。
　　又是一道出入证的检查程序，这才进入酒店。
　　而酒店外里里外外围了好多交警和武警，都是保护领导安全的，可见今天会来多少大领导。
　　饶是跟着苏义明走南闯北见惯了大世面的陈春秀也从来没见过这种阵仗，她看向苏甜的眼神渐渐又多了些不同。
　　天华酒店修建得简约高端大气上档次，据说也是天意集团旗下的产业，是本市最好的五星级大酒店。
　　不管是市里来了外宾还是需要撑场面的大会，都会放在这里迎接或是召开。
　　苏甜带着陈春秀签完到，就坐电梯上了酒店的最高层。
　　这里有一个超级大的宴会厅，能容纳几百人之多，扎着礼花的座位已经摆好，拉着长长的红色横幅——
　　《新一届公务员入职迎新会》
　　酒水饮料、甜点水果在四周的长桌摆满，流畅的音乐作为背景乐，一点都不显得吵闹，反而优雅得让人愿意安静坐在角落里听。
　　迎新会正式开始的时间是上午九点半，这会儿大家都还在陆陆续续入场，大领导们也都还没来。
　　苏甜和陈春秀坐到靠窗的位置，视野很好，能看到不远处的市中心湖泊，还有近处蜿蜒的长龙，那是拉起警戒线外正在排队检查，等着入场的人群。
　　因为苏甜她们来得早，倒是没遇上这波排队，也挺幸运的。
　　陈春秀看了会儿，忽然眯着眼指着近处排队的长龙，“诶，甜甜，你看看那是你爸爸吗？”
　　这么高，这么远，连陈春秀都不太确定，苏甜只是看个轮廓怎么可能看出来。
　　她老实回答，“看不出。”
　　陈春秀端倪许久，觉得光是那么一个小黑点就像，但又不太确定。
　　“你爸今天去办大事去了，应该不可能在这里。”
　　“......是我看错了吧。”
　　她摇摇头，看得久了，眼睛也不舒服，收回视线道：“我们去端点喝的吧？待会儿开始了，就不好过去了。”
　　苏甜应好，和陈春秀起身去拿。
　　-
　　天华酒店三百米的警戒线外，苏义明正板着脸排队。
　　太阳渐渐升起来，有些热了，周围人又多，沁得他后背微微出汗，在公司刚让人做好的发型也开始往下塌。
　　苏义明叫苦不迭。
　　他再有钱，这时候也不敢插队，因为刚刚问过才知道，周围都是来参加入职迎新会的，都是女儿未来的同事，也是国家的栋梁，他也只能乖乖跟着一块排队等着进去。
　　早知道今天苏甜的入职迎新会也在这里办，他就和她们一块来了，多省事。
　　还能顺便陪陪苏甜，尽一尽他这个做父亲的义务。
　　不管怎么后悔，苏义明也只能老老实实排着队，后悔这几天太忙，怎么不去主动问问苏甜她入职迎新会的事儿。
　　要是早知道地点在哪，那就好了啊。
　　-
　　天华酒店顶层，苏甜正端着一杯天然椰汁，和人聊天。
　　她遇到好几个培训班的同学，有许倪、周来清、薛可嘉等人，大家都自发地凑到一块，在角落里叽叽喳喳说话。
　　“太好了苏神，终于又见到你了，我们可想死你了。”
　　“苏甜甜你上班了也不要忘记我们呐，有空常聚聚。”
　　“苏神你这段时间在家干嘛呢？怎么都不约我们出来玩......”
　　“我们约你也约不出来，你太难约了！”
　　“......”大家嘴上看似埋怨，脸上却笑得灿烂，其实一点怪苏甜的意思都没有，因为都清楚她是怎样的人。
　　如果她不这样，反而都不像苏神了。
　　大家都考到自己心仪的岗位，心情轻松愉悦，溢于言表。
　　周来清考到了吴华区的宣传部，许倪进了农业局，薛可嘉也如愿考上了林业局。
　　听她们说，那个马为，接受调剂，去了文化和旅游局。
　　大家都有光明的未来，苏甜也为她们高兴。
　　不过可惜的是，金瑾这次没考上，听说在家里偷偷哭了好多天的鼻子。
　　相信有金老师在，能帮她快速调整好心态，下次再来。
　　以后还是会重逢。
　　大家正说着话，忽然音乐声戛然而止。
　　一看时间，竟然不知不觉已经9点半，到了迎新会开始的时候。
　　所有人都不再走动，回到座位上，乖乖望着台中央。
　　迎新会的流程正式展开，主持会议的苏甜居然认识，就是上次模拟面试时请她吃盒饭的大领导。
　　今天她才知道他叫张森远，是省里的处长，而他之后轮番介绍并且请上台说话的一个个领导来头更大，名声震人。
　　坐在台下的大家都呆滞了，只知道一味鼓掌，手都拍得麻木。
　　又觉得兴奋，好像短短一会儿就见到了这辈子加起来都没见过的“偶像”们。
　　大领导都说话艺术高超，三言两语就激励人心，台下的年轻人们顿时打了鸡血似的，备受鼓舞，恨不得当场就走马上任，为人民服务，鞠躬尽瘁，砥砺前行。
　　苏甜看着他们高谈阔论，指点江山的气概，眼神也微微发亮。
　　这时候，张森远却悄然走过来，把她叫到安静的地方。
　　“苏甜，上面点名要你待会儿作为这届新人的优秀代表发个言，怎么样？”
　　苏甜睁大眼。
　　“不用说太多，随便几句就行。”张森远怕她拒绝，尽量劝道，“说实话，我也觉得你做这个代表发言是最好的。首先，你的成绩全场最高，再者，你之前和我说过的那些话，很有分量。”
　　“......我能看出来，你是真心要为人民服务的。你把你的思想觉悟分享给大家，也能起到一定的感召作用。”
　　苏甜不好拒绝，毕竟张森远都劝她这么多话了，她要是再拒绝，显得很不识相。
　　虽然她是不愿意去出这个风头的。
　　两人正说话时，门那边的陈春秀电话响了，是苏义明打来的。
　　陈春秀连忙接起，捂着手机问：“喂？老公？你的事办得怎么样了？”
　　别提了，苏义明简直不想说，他现在连那个尹和都还没见到，打电话一问，人家在天华酒店里休息，正等着迎新会结束去见那些大领导呢。
　　而他，都还没进得去。
　　他对着手机说：“春秀，你赶紧让甜甜给我弄一张出入证，我在天华酒店外面。”
　　陈春秀一愣，“我最开始看到的那个人真是你啊。你今天不是去办重要的事去了吗？怎么又愿意来参加甜甜的入职迎新会了？”
　　“......”苏义明很赶时间，语气也急，“好了，你先别说那些了，快让甜甜给我办张家属出入证，让我进去吧。”
　　“哦好。”陈春秀左右看了眼，“不过甜甜现在被领导叫走了，等她回来，我就和她说。”
　　“行，尽量快点。”苏义明怕自己又错过这么好的机会。
　　要是知道天意集团的人过来也是为了入职迎新会的那些领导，他说什么也要来参加这个会啊。
　　这是多好的事情啊......苏义明越想越后悔。
　　然而陈春秀等了好久，也没等到苏甜回到她身边。
　　反而看到苏甜上了台，领导们纷纷发言过后，居然轮到了苏甜发言。
　　她作为这届优秀代表，接过话筒时，台下是一阵如雷贯耳的掌声。
　　苏甜站在那里，所有人都是心悦诚服的。
　　原本就是一个培训机构的学生们不必说，其他人也都对苏甜非常熟悉，她模拟面试的那段视频大家不知传阅学习过多久，还有亲自跑去培训大楼找她，被她友好接待并且指点过的。
　　甚至不少人都觉得自己能考上，要当面感谢苏甜才算知恩图报。
　　于是这时，大家只能用一阵比一阵火爆的掌声来表达自己的心情。
　　陈春秀看到大家这反应，也多了份与有荣焉的自豪感。
　　她给苏义明发了条短信——【甜甜正在上台发言，你在外面等会儿，别急。甜甜的事情更重要。】
　　然后就开始认认真真听苏甜讲话。
　　因为通知突然，苏甜事先没做什么准备，刚刚写了一会儿稿子，写得也不长，知道大家都不爱听那种长篇大论，她简短地说——
　　“很荣幸能跟大家说这些话，其实在座的各位都很优秀，我只是运气比较好，才能站在这里。”
　　系统在脑海里点头：不是谁快死了都有穿书这种好运。
　　苏甜还在说：“能出现在这里，已经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
　　系统深以为然地点头，快要落泪。
　　苏甜补充：“但上岸以后，大家或许会发现，不容易的事情还有更多。工作千头万绪，基层条件艰苦，恨自己不能有三头六臂......”
　　“我说这些，不是为了给大家打退堂鼓，而是想跟大家说一句话，以后遇到任何困难就请大家想一想我说的这句话吧。如果能给你们多一些勇气，那我就很荣幸了。”
　　“希望大家始终牢记，为人民服务是我们上岸的初心。”
　　“他们遇到黑暗时，我们就是他们的火把。若火把都不愿意燃烧，不愿意发光，那他们的世界就永远沦陷了。”
　　“所以我们，要为每一个人民活在光里而努力。”
　　“我们就是他们的光。”
　　苏甜曾经被那光久久照耀，所以更明白那是一种怎样的奇迹感。
　　她鞠躬致谢，闭眼藏住颤动的瞳眸。
　　系统好像窥见了她一瞬间的内心，又转而模糊，它不解地挠挠头。
　　台下，已是更加如雷贯耳的掌声，大家手拍得通红麻木，仍不肯停下来，甚至有人眼眶微红，属于少年般热血炽烈的目光紧紧锁定在苏甜身上，好像找到了征服星辰大海时可以引领航向的那座灯塔。
　　......
　　苏甜发完言，等了好久掌声才停。
　　最前面一排坐着的大领导都赞赏地看着苏甜，很久没见过这样真情实感的小姑娘了，他们离得近，就越能感受到她身上的真挚。
　　好像回想起自己当年刚入职时，也是这样的抱负胸襟，才能走到如今这样的位置。
　　正中间那个大领导笑着表扬：“苏甜，我对你印象很深刻。”
　　后边的新人们更激动了，这么大的领导都记得苏神了！也太酷了！
　　苏甜微微一笑，那位大领导旁边的大领导也说：“我早就记得她了，她那个书法啊，可厉害了，申论卷写得非常漂亮，有空你可以看看。”
　　后边又忍不住爆发一阵掌声，既羡慕苏甜，又崇拜苏甜，但没有一个是嫉妒的，只是心里在憧憬发誓：向苏神学习！
　　有朝一日能接连被大领导夸赞，能让他们记忆深刻，简直光荣到祖坟冒青烟，被列祖列宗挨个来梦里夸啊！！！
　　-
　　发言结束后，是签署协议以及公布选调生分配岗位的时间。
　　苏甜趁没轮到自己，下台后就去了一趟洗手间。
　　刚出来，陈春秀握着手机在等她。
　　“甜甜，终于能和你说上话了。”
　　“你能不能给你爸爸也弄张出入证？他过来了，但没有出入证进不来。”
　　苏甜有些奇怪，“他不是不来的吗？”
　　陈春秀也不懂为什么，晃晃手机，“等他进来再问吧，他都给我打了好几个电话说想进来了。”
　　“那我问问。”苏甜从手机里找出当时回复参加家属的短信，打过去对方的电话。
　　然而对方回复，出入证是统一办理，领导审批签字的，她只是普通的工作人员，没有权力再新增，除非去找领导。
　　陈春秀觉得挺麻烦的，就劝道：“要不算了。我给他打电话让他回去吧，反正也就再吃个饭，很快结束了。”
　　苏甜觉得也行，她往宴会厅里走，“我去签协议，然后看看分配到哪里工作。”
　　“那你快去吧，别耽误了你的事。”陈春秀拿起电话去角落里通知苏义明。
　　苏甜则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大家的协议都一样，里面制定的条款都是保护公务员合法权益的，国家办事大家很放心，所以都不必仔细看，只要在底下签名就行。
　　一式三份，很快就签好。
　　台中央，已经有工作人员把选调生分配去哪的名单放大，贴在纸板上摆出来。
　　这届选调生都要分配去基层锻炼，干一两年才能调回来。
　　大家都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不过基层也有贫富差距，基础设施也大不相同。
　　所以看到自己要去的区县或是乡镇村庄后，选调生们的表情也都复杂得很。
　　大部分人的思想觉悟还是需要慢慢锤炼的，所以有人欢喜有人忧。
　　最忧的要数那些去贫困地区的选调生，丧丧的表情立刻就露了出来。
　　直到有人发现，“天呐，苏神要去乱石村！”
　　乱石村，听名字就知道那里有多穷，可以说是省里面最贫困的一个村庄。
　　而苏甜，这么牛的大神，也要去那里？？？
　　大家不可置信，不过想想苏甜那个岗位是最没有限制条件的，像那种哪里需要哪里搬的万金油岗位，把她安排去没什么人愿意去的艰苦基层，也很有可能。
　　苏甜正好过来，看到自己被分配的地方，居然还是很镇定，甚至还微笑着点点头，一副早就料到并且成竹在胸的样子。
　　旁边的人更懵了。
　　“？？？苏神，你去那里很开心吗？”
　　苏甜：“到最艰苦的地方去。这是组织上对我的信任和栽培，当然会开心。”
　　“......”大家仔细观察，发现苏甜好像是来真的，她完全不是装出来的强颜欢笑，似乎还有一点兴奋？？？
　　所有人更懵了。
　　那些同样分配到贫困地区的选调生看她这样，一下子就平衡了，甚至感觉到了肩头担子，沉甸甸的，但不压人，只会让人想要更努力更饱满地往前走。
　　连苏甜大神都去这么乱石村了。
　　说明真的是越优秀越被看重才会去越艰苦的地方啊！
　　一时间，那些去富裕地区的选调生们原本欢天喜地的心情，忽然就变得有些沮丧。
　　......不是他们运气好，而是他们还不够优秀吗？他们也想去扶贫攻坚呜呜呜。
　　-
　　苏甜知道自己的去向信息后，就去找陈春秀，打算回家。
　　谁知陈春秀为难地看着她，“甜甜，得麻烦你帮家里一个忙了。你爸爸说他还是要进天华酒店，他要进来见一个重要的人谈生意。”
　　苏甜挑挑眉，“很重要？”
　　“非常重要。”陈春秀郑重地点头。
　　“那我再去问问领导，能不能再弄张出入证。”苏甜回头看了看，宴会厅里只有一大群新入职的，领导们早都去下一层休息去了。
　　因为待会还要一起吃午饭，所以领导们都还没离开。
　　苏甜乘电梯往下，到了酒店的套间区域，走廊铺着干净的地毯，都是一模一样的门和把手，从远处望过来有些眩晕。
　　重要的是，每扇门都紧闭，她总不能随便敲，万一打扰到正在休息的领导怎么办。
　　最好能找到张森远。
　　苏甜想了想，又打电话给发出入证的工作人员，想要打听领导休息的房号。
　　“为了领导的安全，我们是必须保密的。”工作人员一口回绝。
　　苏甜没辙，只能在走廊上瞎转悠。
　　幸好运气好，真有领导出来散步，不过比较脸生。
　　她不管三七二十一，只能硬着头皮过去请求领导批示。
　　苏家的生意本来好好的，忽然遇到困难，说不定也是她的光环影响，所以她是肯定能帮则帮的。
　　这位领导很好说话，当下就打电话指示。
　　挂断电话，他看向苏甜，“你刚刚是优秀代表发言吧？讲得很不错。小姑娘好好努力，前途无量，以后基层服务年限到了，我调你到我身边来当秘书，你来不来？”
　　他对苏甜的欣赏毫不掩饰。
　　可苏甜还没回答，旁边的门开了，另一个大领导出现，笑着调侃道：“好你个老许，当时商量好了优秀的选调生谁也不许提前打招呼，等他们回来都各凭本事要人的，你怎么现在就惦记上了？”
　　这位许姓领导也是有点耍赖在身上的，他哼哼笑道：“我不管，刚刚可是苏甜主动找上我的。”
　　另一位大领导表示抗议，“那我也不管，苏甜要当秘书，也得来给我当。她那笔字，我看着就舒服，心情愉悦了才能更好的工作。”
　　两人围绕苏甜两年后的去向说说笑笑，不过和苏甜打过招呼后，就关上门喝茶聊天去了，再说些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不能在走廊里谈笑太久，身为领导的尊严和气质都需要维护。
　　-
　　苏甜把这事搞定，正准备上楼，谁知路过某扇门前，门又忽然打开。
　　她扭头一看，门内的男人肩宽腰窄，好看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似乎是为了她而开门。
　　“......”苏甜却一脸晦气地收回视线，她认出这位是之前那位自作多情的“男主”，她并不想搭理他。
　　他却主动搭讪，“我刚刚听了你作为优秀代表的发言。”
　　苏甜假装没听见，直接往前走。
　　祁意致不得不整个人走出来，对着苏甜的背影说话，“喂，我叫祁意致，上次的事对不起啊，我认错人了。”
　　苏甜脚步一顿，朝后面摆摆手表示一笔勾销，但没有回头，直接上了电梯。
　　同时，使尽浑身解数终于拿到出入证，迫不及待从另一部电梯上来，穿过走廊却从后面不小心看到这一幕的苏义明惊呆了。
　　他正感叹于苏甜社会地位的变化，都能办到他这个苏氏集团董事长办不到的事了，却发现还有比这更惊讶的。
　　......什么情况？？？？
　　自己千方百计想要见到的小祁总，苏甜却对人家爱答不理，说再见时头也不回，拽成这个样子？？？？
　　......天。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苏义明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对这个世界的认知出现了问题。
　　他恍恍惚惚走到祁意致的身边, 客气握手道：“祁总，久闻大名，今日终于见到了啊。”
　　众所周知, 姓“祁”那就是天意集团里的核心嫡系, 所以苏义明虽然不知道这位祁总的具体来历, 但也知道对方在家族中举足轻重的地位。
　　年纪轻轻就能来A市担任分公司负责人，背景、实力都不容小觑。
　　天华酒店就是天意集团开的，所以祁意致不需要出入证, 轻松把自己的套间定在领导们的这一层。
　　刚刚休息的功夫，他已经搞定了好几块难啃的骨头,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的项目书拿下签名, 属下们都惊呆了。
　　这会儿苏义明过来, 让他有些意外，但想到苏义明是苏甜的父亲，作为家属出现在这里也算正常。
　　他时间宝贵，本来还有别的打算，不过还是伸手与苏义明寒暄起来, “苏总客气了, 本来是要请你们这些合作商一起吃饭的，但我刚落脚没多久, 还没忙得过来。”
　　“祁总客气了，你日理万机，我们都知道。”苏义明笑容和蔼，他鸡贼得很，刚刚苏甜的事就当做没看到, 和祁意致相谈甚欢。
　　祁意致也什么都没提, 说话滴水不漏, 好像根本就不知道苏甜这个人的存在似的。
　　……
　　楼上，苏甜和其他新人们带着家属移步酒店的餐厅，坐满一桌又一桌。
　　领导们坐在中间，大家举杯庆贺，相处融洽，结束时都恋恋不舍地离去，仿佛还沉浸在欢乐温暖的气氛里。
　　苏义明没赶上饭点，直到苏甜和陈春秀上了车他才赶过来，一家人一起坐车回家。
　　他很遗憾没能见到那些大领导，说上几句话刷刷印象分也是好的。
　　虽然他在A市也是数一数二的商人，与领导们打交道的机会也很多，但这次不一样，他是作为苏甜的家属参加，脸上就跟镀了层金似的，以后说话做事也能更有底气。
　　毕竟他的女儿这么优秀，当父亲的也能沾光。
　　在车上，苏义明有些遗憾郁闷。
　　陈春秀睇他一眼，“你也不关心关心甜甜被分配去了什么地方。”
　　苏义明疑惑，“什么地方？”
　　陈春秀没好气，“去了乱石村！”
　　“……”苏义明愣了愣，“乱石村？那是咱们省里有名的贫困县里最穷的村子啊。”
　　省里的人都知道，简直就是鸟不拉屎的山沟沟。
　　“怎么会分去那里？”苏义明嘀咕，“甜甜的总分不是最高的吗？不行，要不再去求求情？那种地方甜甜哪能受得了。”
　　“对对对，我也觉得要去说说。”陈春秀与苏义明商量起来，“甜甜从小就吃了太多苦，现在也该过过好日子了，怎么又要去受苦呢。”
　　“爸、妈，我是去工作的。”苏甜及时劝住他们，又不是去度假。
　　看来父母好感度变高也不是什么太好的事。
　　虽然苏甜抱着必去的决心，看上去也毫无异样，非常轻松的样子，但父母看起来更担心。
　　“甜甜太年轻，她根本不知道那里有多苦。”
　　“是啊，孩子现在一腔热血为人民服务，到了那待不了两天肯定就要后悔了。”
　　“唉……”
　　苏义明夫妇商量来商量去，也没什么好办法，苏甜又不许他们去麻烦领导申请调整岗位，只好为她多准备些东西。
　　苏甜自己找父母要了几百块钱出门购物，完全不知道父母在家里正发动所有佣人，跟要去打仗似的收拾着。
　　苏甜明天就要去省里报道，然后由省里派车送她和其他几个被分派到乱石村的一块过去。
　　所以大家都挺着急的，颇有些手忙脚乱的味道。
　　甚至都忘了今天也是苏依心按计划抵达乡下的时间。
　　……
　　苏依心从小到大，还没这么郁闷过。
　　乡下这种破地方，又脏又臭，到处都是蛇虫鼠蚁，就算是修得再好的房子也不能完全保证没有这些。
　　搬进来的这半个小时，她已经被莫名其妙出现的小虫子吓得跳过三次激光舞，叫得嗓子都哑了。
　　这是乡下苏家的一处老宅，多年来苏义明一直派老佣人守着，打扫得干净整洁。
　　苏依心这娇生惯养的样子，让老佣人心里不太舒服，但表面上却还是毕恭毕敬地劝道：“小姐，您来之前我已经把老宅里里外外打扫了三遍，到处都熏过艾条和蚊香，已经很干净了。”
　　“这里都是蹲厕，连马桶都没有，我不习惯……”苏依心捏着鼻子，总感觉空气里一股飘来的鸡屎猪臭味。
　　“还有，我要是网购的话，得去村部取件？那得走多远啊。”苏依心更不高兴，她可是购物狂。
　　老佣人指了指院子里停的那辆小电动，“我们也有代步工具，很方便的。”
　　苏依心嫌弃：“骑这个多晒啊。”
　　老佣人只好妥协，“小姐放心，到时候您吩咐，我去帮您拿。”
　　苏依心勉强满意，但看了一圈周围，什么娱乐设施都没有，虽然风景好空气好，但她刚来半小时就感觉自己憋得快要窒息了。
　　最后，她被一只忽然出现在窗台的毛毛虫压垮了最后一根防线。
　　苏依心尖叫着，即便老佣人把毛毛虫已经挑了出去，她仍然想哭，打开手机给陈春秀打电话。
　　她知道陈春秀心软，要是她撒娇认错多卖卖惨，说不定就会让苏义明派人来接她回去了。
　　可不知道为什么，陈春秀的手机似乎没放在身边，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打不通，不知道忙什么去了。
　　苏依心没辙，只好硬着头皮给苏义明打电话。
　　……但苏义明同样没接。
　　苏依心咬咬唇，最后决定拨打家里的座机。
　　第一遍没人接。
　　第二遍总算有人接，居然是司机王叔接的电话。
　　“王叔，怎么是你接电话？”苏家的规矩挺多的，每个人各司其职，客厅里的座机一直有专门的佣人守着，怎么也轮不着王叔。
　　王叔喂了一声，笑道：“哦，是苏依心小姐啊。大家伙儿都忙着呢，我刚好路过，听到电话响了就接起来了。”
　　“忙？你们在忙什么？”苏依心很不解，她在电话这段能听到那边的一些忙碌动静，她在家的时候，从来没见这么忙过。
　　“哦，这不是苏甜小姐要去上班了吗？先生夫人带着大家给她张罗要带去的行李还有各种各样的东西，所以都——”王叔话还没说完，忽然音量拔高，着急道，“诶，你等等！那个箱子我来搬！夫人特意叮嘱过都是一些易碎品！”
　　“啪”的一声，王叔直接挂断了电话，完全把要和苏依心说什么抛到了脑后。
　　“……”苏依心回头看了一眼自己带来的小行李箱，又想起刚刚从电话里听到那边风风火火的大阵仗，简直扎心极了。
　　她牙都快咬碎，越发不甘心，不服气。
　　……凭什么？为什么？
　　不就是考个公，上个岸，马上要去入职了吗？
　　至于全家都这么殷勤上赶子？
　　-
　　另一边，苏甜也在自己给自己准备下乡驻扎基层的行李。
　　据说大部分生活用品单位都会给准备好，包括床单被套、脸盆牙刷、洗发水香皂之类的什么都会发。
　　单位包吃包住，不用操这些闲心，只要一心一意干好工作就行。
　　所以苏甜只去批发市场买了两套换洗的衣服，最近天热，穿得简单，只要T恤配牛仔裤，所以两百块钱完全可以搞定。
　　再买了一些小内衣、皮筋、保温杯这样的小物件，就差不多了。
　　对她来说最重要的东西是书，但书太重了，不能背太多，她在图书馆纠结了好久，最后终于决定借五本，租期延长到三个月。
　　乱石村离A市挺远的，而且交通并不便利，要转大巴车中巴车才能到。
　　除了第一次去有单位专门派车护送，其他时候都要自行解决交通问题，随便来回就要一天的时间，所以苏甜估计自己两三个月才会回来一趟。
　　等到苏甜把想买的买齐了，回到家，被她房间里堆的大包小包、大箱小箱吓了一跳。
　　几乎都快堆满了。
　　陈春秀在苏甜门口专门等她，见苏甜回来，立刻说道：“甜甜，你终于回来了，你看看，这都是给你准备带去乱石村的，上面都有专门的分类，你看还劝什么？
　　苏甜随便一看最近的几箱——
　　化妆品一箱、护肤品一箱、养护头发用品一箱、速食一箱、饮料一箱……还剩下一大堆根本都懒得去看到底是什么的箱子，功能五花八门，好像恨不得直接把家都拆了给她搬过去。
　　陈春秀对苏甜的好感度现在已经超过50%，所以十分关心她，“甜甜，你别担心啊，这些到时候让爸爸叫卡车给你偷偷运过去，不会让你那些同事发现的。”
　　“……”苏甜半晌说了句，“妈，不用这么夸张。”
　　她掂掂手里的小包，“我带这些就够了。”
　　陈春秀立刻瞪大眼，“就这么一点点？那哪里够！”
　　苏甜让她放宽心，“单位都会给我们准备这些的，到了那里肯定什么都不缺。”
　　“可那和家里的肯定比不了嘛。这些都是家里花了大半天给你张罗的，什么都是最贵最好的。”
　　“……”
　　苏甜和她商量一会儿，最后终于有了结果。
　　让苏甜先过去，如果她觉得条件艰苦的话，再打电话通知家里把这些东西送过去。
　　陈春秀勉强同意，但仍然有些不放心。
　　不过苏甜是她的女儿，所以苏甜的决定，她只能尊重并理解。
　　第二天，苏义明也特意推了公司的事务，和陈春秀一块把苏甜送到省里的集合点。
　　今天是选调生们统一前往各自基层岗位的日子，停车区停满了大大小小的车辆。
　　乱石村隶属慈吉县，被分配到慈吉县的选调生们都先乘坐同一辆大巴，到了县里再转乘前往各乡镇村庄。
　　而慈吉县是A市所有区县中最贫困最偏远的一个县，就算走高速也要两个多小时才能到。
　　苏甜坐上大巴靠窗的位置，和父母挥手再见。
　　苏义明和陈春秀经过最近的事，对苏甜的好感度已经蹭蹭地涨，所以这会儿都生出些依依惜别的感情来，甚至陈春秀眼眶都红了，不舍地看着苏甜，要她打开车窗再握握她的手。
　　大巴车里的选调生渐渐来齐，大家心情复杂，既踌躇满志，又对未知的将来充满忐忑不安，车厢里浮动着各种各样的嘈杂声音。
　　系统晕乎乎地趴在苏甜的脑袋里，总觉得这一去之后，剧情线会越发歪到十万八千里之外。
　　但扭头看看对苏甜关爱有加的苏义明夫妇，又发现任务进度好像一直在稳步提升。
　　……系统扶了扶额，真的好奇怪，服了。
　　-
　　大巴车稳稳运行，穿过宽阔的公路，向着太阳升起的方向，掠过一棵棵生机盎然的大树，车厢内笑语不断，最后停在慈吉县。
　　稍作停留，吃过午饭，苏甜和另外几位选调生又一块乘中巴前往重水镇。
　　到了重水镇，好几个分配的镇上的选调生被各自的领导接走，中巴车里又上来好几个人，和剩下的三位选调生还有苏甜一起。
　　刚上来的中年男人国字脸，长得憨厚老实，看上去五十来岁，肚子有点儿大，外套洗得干净发白，笑起来两边的苹果肌显得格外大，“几位好，很荣幸能看到这么多优秀的高材生能来我们乱石村啊，我昨天接到消息，一整晚都睡不着，做梦都笑醒了，哈哈哈，咱们乱石村真是从来没有过这种福气。”
　　“……哦对了，忘了和你们介绍，我是乱石村的村长兼支书施海霖。镇领导把你们几个青年才俊派来我们乱石村，帮助咱们村脱贫攻坚，我真是高兴啊，太高兴了！”
　　“……放心，我已经和镇领导保证过了！你们来了，以后就是咱们乱石村的宝贝疙瘩！我们全村人就是不吃不喝，也要让你们有肉吃有酒喝！”
　　几个选调生都笑起来，摆手道：“村支书您客气了，我们是来和乡亲们同甘共苦的，当然要帮助乡亲们脱贫致富一块吃肉喝酒啊，不然我们来干嘛？”
　　施海霖还是很激动，看苏甜她们几个的眼神就跟看金子似的。
　　他的眼界和那些穷惯了的村民不同，他见过外面的世界，深深明白知识就是力量的道理，所以很感谢组织上照顾乱石村，给他们派来最优秀的人才。
　　他们就像金宝贝疙瘩……不，比那更重要！
　　是乱石村的希望！
　　不过施海霖的眼神里除了激动，更多的是担忧。
　　他提前给大家打预防针，“咱们乱石村的条件很艰苦，很艰苦，根本留不住人，各位干部，你们要是受不了咱们这儿，只管跟我说，我施海霖绝不会自私自利把你们留在这里，保证给上级打报告，推荐你们去更好的地方。”
　　“施村长，您说的这是什么话？我们不走，绝对不走。”
　　“对，乱石村一天不脱贫，我们保证不会走！”
　　“……”
　　大家三言两语发誓。
　　施海霖讪笑了笑，从他们眼神里他看到和以前来的一批又一批的人如出一辙的天真无畏。
　　可事实上，这里的艰难条件远超过他们的想象。
　　最后被打败的，离开的，是百分之百。
　　没有人愿意在这留下来，都摇着头离开，除了生活条件太艰苦之外，他们还说这是一片没有希望的土地。
　　施海霖在这里出生、长大、变老，他承载着所有村民的信任，却一次又一次地经历现实的打击。
　　但接到通知，他还是饱含期待地再次赶过来。
　　说昨晚一整晚没睡是真的，但除了兴奋，他更多的是患得患失的担忧。
　　……乱石村，根本留不住优秀的人才啊。
　　看着眼前这几个细皮嫩肉的选调生，还一个比一个漂亮干净，脸庞稚嫩，眼神天真，他心里悄悄叹息。
　　这次，怕又是要让乡亲们失望了。
　　……
　　施海霖搓搓手，还是想要再努力一下，他指指身边刚刚跟他上来的两位。
　　“对了，给你们介绍介绍，这是镇里特意为咱们村请来的两位农业大学研究生，也是来为咱们村的脱贫工作出谋划策的。”
　　“这位小伙子叫柴广涛，这位妹子叫段艳。他俩可了不得啊，听说再开学就要去读博了对吧？”
　　段艳有些腼腆，脸红地低头没接话。
　　柴广涛高高瘦瘦的，皮肤很黑，戴着一幅黑框眼睛，笑着应道：“是啊施村长，这不是趁暑假期间过来帮帮忙，顺便研究嘛。”
　　“那很好那很好，真是咱们村的荣幸。”施村长也刚接到柴广涛两人没多久，但他眼里那博士都是了不得的学历啊，简直比金馍馍还香。
　　施村长当下提议，“咱们村里不是要成立脱贫攻坚的工作小队吗？我提议就由柴广涛来当这个小队长怎么样？”
　　三个选调生立刻都看向苏甜。
　　施村长不太明白为什么其他选调生都要看坐在最后一排角落里那个最漂亮最安静的小姑娘，他也多看了两眼。
　　柴广涛也看过去，眼镜下含着精锐的光芒。
　　苏甜抬起脸笑，“好啊，我没意见。”
　　她笑起来惊艳得整个车厢都好像亮起来。
　　施村长愣了愣，更不明白了……都看这个漂亮小姑娘，是因为她最好看？
　　想到剩下这三个选调生都是男孩子，他们一听苏甜说同意也都立刻表示同意。
　　施村长心里咯噔一下，不会这三个都是想追这小姑娘吧？！
　　……
　　不过也没空分析打量太多，施村长决定好队长人选后，就拍拍柴广涛的肩膀。
　　“小柴啊，你带大家先回乱石村吧。我得去镇上接几位领导，镇领导们想去乱石村看看你们的居住环境，生活条件，欢迎一下你们，为你们加加油打打气，所以你们先回去准备准备。”
　　这是施村长求之不得的好事。
　　要是能调动大家的工作积极性，哪怕只有三两天的，那也很好。
　　施村长看了眼手表，发现时间差不多了，没再说什么，连忙下了中巴车。
　　他走后，柴广涛和段艳分别坐到中巴前面的空位置上，车辆开始缓缓启动。
　　……
　　出了重水镇，越往乱石村的方向开，路就越窄，四周景色也越荒芜。
　　直到葱绿的农田变成荒野，再到一堆堆乱石滩的干涸景象，大家就知道离乱石村越来越近了。
　　穿山越岭，通过简陋的隧道，渐渐连路都不再平整，一摇一晃的，身体硌得生疼。
　　路上又晒又热，入目皆是大片的灰黄色，车窗外扬起漫天的灰尘。
　　“司机师傅，麻烦停一下车好吗？”苏甜视线掠过窗外，忽然起身握住扶手。
　　“怎么了苏干部？是不是山路坐晕了？想吐？”司机也很关心大家，立刻踩了刹车。
　　车子停下，车门打开，冷气往外一吹，大家才发现车外面还有一个老头子。
　　老头被车子尾气熏得咳个不停，肩上正扛着一个大编织袋，拄着一根陈旧拐杖，浑身脏脏破破，正慢慢走着。
　　苏甜站在车门旁，看着这老头，“爷爷，你要去乱石村吗？坐我们的车吧，车上空座位还有很多。”
　　老头约莫七十几岁的年纪，头发花白，脸上褶皱重重，身上不知在哪蹭得脏兮兮的。
　　他又矮又黑又瘦，吃力地拖着那个看上去比他还大的沉甸甸的编织袋，往车里看了一眼。
　　天气太热，老头早被晒得浑身是汗，皮肤出油，老年人身上的酸臭味被车里的空调冷气放大。
　　段艳下意识捏了捏鼻子，却被敏锐的老头捕捉到。
　　他立刻把身体收回去，摆摆手，“我不坐车，别弄脏了你们的车。我走路，走路就行。”
　　段艳似乎也不太好意思，臊红了脸，觉得自己刚刚的行为不太好，想道歉却欲言又止。
　　苏甜坚持问道：“爷爷，你真不上来？外面那么热，你又扛这么重的东西，太辛苦了。”
　　“谢谢你啊小姑娘，不用了，我这样挺好。”老头顿了顿，又看了眼车里其他人，“你们是来乱石村干事的新干部们吧？都快去村里吧，以后你们就会知道，村里人都说，不要招惹我这种怪老头，会沾惹晦气霉运的。”
　　老头看起来挺倔，话说完就扭头继续拖着脚步往前走了，似乎打定主意不会上车。
　　苏甜却拉上自己的小包，对着大家说了声，“好像离村里不远了，我陪这爷爷走过去，免得他路上一个人出什么事，你们先去村部准备迎接镇上领导吧。”
　　说完，她也头也不回地下了车。
　　作者有话说：
　　猜：老头有什么特殊身份呢？


第32章 
　　七月份的日头还很晒, 尽管已经快到下午五六点，太阳正在落山，但还是灼得人后背头顶都快烧起来。
　　土路上到处都是石子儿, 除了车辆开过去很晃外, 人踩在上面同样很难受, 尖锐的疼痛感穿过鞋底，直达脚板。
　　苏甜以前是走惯了山路的，但原身这具身体没有。
　　走了两步, 她被硌得生疼，脚步不自觉缓下来。
　　反倒旁边这老头, 拄着拐杖扛着大编织袋, 走得居然比她快。
　　“……”苏甜本来还想着帮老头子扛一扛这编织袋, 没想到是她不自量力了。
　　老头走了两步，回过头顶着太阳眯眼看她。
　　“小姑娘，吃不了这个苦，你何必下车呢？”
　　苏甜笑了笑，脚板心戳得再疼也不皱一下眉, 反而灿烂地说道：“谁说我吃不了这个苦？走着走着, 不就习惯了吗？爷爷你都能走，我也能。”
　　她抿着唇, 看起来不动声色，其实腮帮子都咬紧了，踩在石头路上硬着头皮往前走。
　　老头摇摇头，似乎对她挺无奈，转过身继续走。
　　苏甜咬牙跟在他后边。
　　走了大概几分钟, 苏甜感觉自己的脚好像磨出了血泡。
　　她无奈地揉揉自己的腿, 这身体太不中用, 要是换了她以前，在这种路上绝对健步如飞。
　　老头子已经走了十米远，又回头看她。
　　见苏甜一副柔弱不堪的样子，老头子想起她对自己的关心，嘴角微动了动，把手里头的拐杖扔过去，“拿着。”
　　苏甜一惊，连忙伸手去接着，下意识说：“爷爷，这么珍贵的东西，你怎么随便扔啊？”
　　她接过那拐杖，抚摸几下，又看了看首尾两端都没磕坏，这才松了口气，“要是摔坏了可怎么办。”
　　这老头，也太暴殄天物了。
　　老头脸色一变，“你认得这拐杖？”
　　苏甜语气自然，“认得啊，这不是八仙拐杖吗？”
　　老头深深盯着苏甜，眼神讳莫如深，他从来没见过年纪轻轻就这么火眼金睛的小姑娘，不由警惕万分。
　　“你是哪家的？姓什么？”
　　苏甜老老实实回答，“我姓苏。”
　　“苏？”老头皱眉，“没听过。你家祖辈干什么的？”
　　“……”苏甜这还真不知道原身的祖辈，她总不可能说自己在另一个世界的事吧。
　　她懵懂无辜的眼神让老头更加莫名其妙。
　　“那你怎么会一眼就认出这拐杖？”
　　苏甜朝他甜甜笑，“爷爷，我对文物挺感兴趣的，这木头一看就是清代的。”
　　“……哦对了，我对历史也感兴趣，我看你这上头刻着的八仙形象以及下面这里刻着的刘海持钱戏金蟾的图案，都和史书上记载的千佛洞壁画塑像有关。”
　　石老头：……编，你接着编。
　　她的话，老头一个字都不信。
　　装！就装吧！别以为他年老糊涂了，他一眼就看出她有所隐瞒！
　　……所以她之前又是邀请他上车，又是主动下来陪他走路，也肯定都是在惦记着这拐杖！
　　老头子越看苏甜亮晶晶的眼神盯着自己的拐杖来回鉴赏，他心里就越突突地紧张。
　　他扛着编织袋走回来，把拐杖从苏甜手里抢走，板着脸道：“还给我，别看了！”
　　苏甜：“……明明是你扔给我的。”
　　“是我瞎了眼。”老头子态度很不好，这会儿表情臭得跟石头似的，走了两步又扭头瞪苏甜，“别跟着我！离我远点！”
　　苏甜更莫名其妙，“爷爷，我也要去乱石村，就这一条路。”
　　“……”老头子脸颊抽动两下，说道理说不过苏甜，只好牟足了劲儿往前走，发誓要甩下苏甜。
　　苏甜忍着脚痛，看那老头子生怕被自己追上的样子，也哭笑不得，终于明白过来他是以为她要抢他的宝贝拐杖？
　　说实话，她见过的厉害文物比石老头这把拐杖有来历的多了去了，刚刚也只是出于保护文物和鉴赏一下的心情而已。
　　……没辙，这老头的后脑勺看上去就死轴死倔的，估计她去解释是没用的，只好跟在他身后走。
　　没走两步，身后又传来汽车的轰鸣声，还有按喇叭的滴滴声。
　　苏甜回头，看到两辆小轿车开过来。
　　施村长坐在为首的小车副驾驶上，探出脑袋来，“诶？小苏，你怎么在这走路呢？”
　　他很快又看到前面没多远的老头子，“石大爷，你也正回去啊，这走路还有一个小时才能到村里呢，你们都快上来吧，我捎捎你们。”
　　后面那辆车是镇领导的，苏甜还不认识谁是谁，就看到一个戴金丝眼镜长相儒雅的领导也探出脑袋，“哟，巧了嘛这不是，上我车吧。”
　　苏甜看出来，这位镇领导似乎很想让前面的石老头子上他的车。
　　没想到石老头脾气真是又臭又硬，回头瞄了一眼镇领导，居然丝毫不领情，冷哼一声，屁股一撅，上了施村长的车。
　　施村长为难地看了看还杵在外面的苏甜，只好道：“小苏啊，那你上镇领导的那辆车吧，他们人少，只来了两位，你过去还宽敞。”
　　而他的车里，后座除了另一个干部，就是石老头子和他的编织袋，已经没有座位了。
　　石老头拧着脑袋，就是不肯看她，不停地催促施村长叫司机开车。
　　苏甜乖巧地答应，还和石老头子挥手说再见，“爷爷，那我们待会村里见啦。”
　　石老头子：……她还在惦记我！
　　-
　　两辆车重新启动后。
　　施村长坐在副驾驶上，苦口婆心地批评石老头子。
　　“石大爷，你说你这老头，脾气这也太臭了。”
　　“镇领导一直很关照咱们村，好几次过来还主动友好地和你搭讪，你倒好，从来不给人家一个好脸色瞧！”
　　“还有咱们村新来的年轻干部，都是最优秀的人才啊，人家又哪里招你惹你了嘛，刚来你就对人家这样，以后谁还愿意管你啊？”
　　“村里村里也是，对谁都板着一张臭脸，你看现在除了我，还有谁愿意搭理你？”
　　“石大爷，我可和你说啊，别到时候村子里都脱贫了，就你家还是破破烂烂的，你面子上过得去我脸上都挂不住！”
　　“……”石老头子听了，冷哼一声，“就他们几个年轻蛋子？一个个娇生惯养的，你放心，待不了几天都要走！”
　　施村长叹了一口气，被石老头子戳穿他同样担忧的事情，他就什么都说不下去了。
　　默默看向窗外风景。
　　乱石村实在没什么风景可欣赏的，不是一堆破石头就是一些石滩地，偶尔乱石堆里长出一两撮青草都是生命的奇迹。
　　至于耕地……努力了好几代人了，耕地的亩产量还是低得可怕，年年都要靠政府救济拨粮下来。
　　最近全国都在进行脱贫攻坚，镇领导也给他吹响了最后的号角。
　　要是乱石村还是这样扶不起来，可能就要面临全村搬迁或是合并到其他村庄的结局。
　　……到那时，就再也没有乱石村了。
　　施村长越想越难受，心里也跟堵了千万颗石头似的，随着路途的颠簸一上一下。
　　-
　　后面那辆小轿车上，气氛就轻松许多。
　　苏甜上车自我介绍后，也得知车上除了司机外，两位镇领导分别是文镇长和吴副镇长。
　　戴金丝眼镜的是文镇长，吴副镇长则壮实大块许多，坐在副驾驶上填得那一块空间满满当当的。
　　文镇长之前就对苏甜的事有所耳闻，看到她和吴老头子一起走山路，就对她更好奇了。
　　“小苏啊，你认识吴大爷？”
　　苏甜回答得滴水不漏，“文镇长，我也是今天才认识吴爷爷的，只是刚刚看他一个人背着编织袋太辛苦，我就说下来帮帮他。”
　　“那挺好，你这孩子挺热心的。”文镇长推推眼镜，看向窗外，也感叹道，“乱石村这么些年，还是老样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真正建设起来，让这里的百姓都过上好日子……”
　　苏甜对乱石村也挺好奇的，尤其看到石老头后，更觉得乱石村是个藏龙卧虎的地方。
　　“文镇长，乱石村已经存在很久了吗？”
　　文镇长对自己管辖的区域非常了解，虽然他不是本地人，但也回答得利落干脆，“是啊，乱石村的历史可以追溯到几百年前了。”
　　“……如果你们感兴趣，回头让施村长好好和你们讲讲，乱石村的故事很长。”
　　苏甜点头，郑重道：“想要建设好一个地方，就要先了解它的过去。”
　　文镇长之前只从别人嘴里听过苏甜有多好，但百闻不如一见，没想到路上随便聊了几句，就感受到她的特别之处。
　　他笑了笑，“没想到你这小姑娘才刚来报道，还没开始干工作理论就已经一套一套的，听起来都还挺有趣。”
　　苏甜也笑笑，文镇长对她越感兴趣，两人聊的话题就越发广泛起来。
　　她不怯场，有什么说什么，谈理想，谈认知，谈历史的发展，谈现实的举措。
　　苏甜始终不卑不亢，落落大方。
　　文镇长一路上频频点头，坐在前面的吴副镇长始终没说话，但听到苏甜偶尔冒出的金句，他也会回头惊诧地看她一眼。
　　苏甜也从文镇长这里了解到不少关于乱石村的事情。
　　虽然她以后问施村长也可以，但不同领导的视角不同，都能有不一样的收获。
　　不知不觉间，车程结束，转眼就到了乱石村的村部，也是村里的村民活动中心，位于乱石村最中央的位置。
　　苏甜她们的办公场所、宿舍也都设在这栋小楼里。
　　车缓缓停在空旷的平地上，村部门口已经挂上大红绸带，还有欢迎领导的横幅，桌子板凳都擦得干干净净，摆在院子里。
　　都是柴广涛他们提前过来准备好的。
　　几个新来的脱贫攻坚小队成员都齐刷刷地站在车对面，等着镇领导视察检阅。
　　施村长很满意，从副驾驶下来，高兴地鼓掌道：“大家的工作积极性很高嘛！非常好，来来来，让我们欢迎一下镇领导。”
　　掌声响起，柴广涛带头使劲儿拍手，扬着笑容的脸都涨红了。
　　当上小队长，又有镇领导亲自过来接风洗尘，他觉得自己的价值得到了非常大的体现。
　　其他三位选调生还有段艳也跟着鼓掌，情不自禁露出笑容，都期待地望向镇领导的那辆车。
　　众目睽睽之下，镇领导坐着的小轿车车门打开，苏甜从里面钻出来。
　　她快速归队，站在几位选调生旁边，也跟着鼓掌，融入得非常自然。
　　鼓掌的众人却愣了愣，掌声有一瞬间的停滞。
　　？这什么情况？？？？
　　刚刚是眼花了吗？？？
　　作者有话说：
　　文物是参照现实里的“八仙拐杖”瞎编的，情节需要，不要较真！
　　苏甜甜身上有很多秘密，慢慢挖掘吧~~
　　就差一点点六更了！今天还是24小时发红包吧（我认输呜呜呜）
　　======给基友推一下文，男主比较bt哦！======
　　《被男主缠上后逃不掉了》作者明月满枝
　　禾央重生回到过去的那一天，大雨噼里啪啦落在地上，一柄黑色大伞忽然将她整个人罩住
　　伞底下站着一位少年，他沉默着一言不发，眼底却藏着深深的悸动与狂喜
　　他的名字叫何城，无数个日日夜夜，他捏着薄薄的照片想她千万遍，走在她走过的路上，收集她穿过的同款衣服......终于在这一天，他鼓足勇气走出来，走到她的面前
　　他真诚、温和、善良，像一只无辜又惹人喜爱的小鹿。禾央永远都不会想到，隐藏在表面下恶魔的獠牙正慢慢向她接近......
　　阅读提示：
　　1 1v1 sc
　　2 男主暗恋女主很久很久。白切黑，心理阴暗，会为了女主撞墙（字面意思）的那种，看不了这种男主的慎重慎重
　　3 文案只是表达男主对女主的心思，内容实际上是女主重生拯救男主的故事，一次拯救不了多来几次的那种，慢慢发掘男主（偏执神经）的本质


第33章 
　　脱贫攻坚小队的几位成员都有些晃神, 完全没搞懂苏甜怎么会从镇领导的车下来。
　　但看到那个捡破烂的老头动作迟缓地从施村长车里爬出来，他们就反应过来了。
　　这两人肯定是路上被镇领导的车看到，趁机蹭了车！
　　三位选调生还在想“苏神不愧是苏神”的时候, 柴广涛眼里闪过一丝懊恼。
　　早知道他也下车陪这老头子走一段, 多好的刷印象分的机会啊, 明显两位镇领导看苏甜的眼神现在可亲切了。
　　这时，施村长又发话了。
　　“大家舟车劳顿，一路上都辛苦了, 咱们先去吃饭吧？吃完饭带领导去咱们宿舍参观参观，也好证明我老施绝不是吹大牛！我敢保证给几位研究生和干部提供的都是最好的条件！让他们可以放心大胆的工作！”
　　文镇长的金丝眼镜下泛着淡淡的笑容, “老施啊, 我当然相信你的办事能力。不用拍胸脯保证了, 为了这些干部们来乱石村扶贫，你都拍了多少次了？别把自己拍坏了，还怎么干工作啊。”
　　施村长讪笑两声，连忙带着大家去村部的食堂。
　　因为来的时候两位镇领导就说过，只是来吃顿便饭, 不搞发言, 不做报告，就当自己一家人一样, 随便聊聊工作，安抚一下新人初来乍到的不安和忐忑，激发一下他们工作的积极性。
　　所以小食堂安排了一个围桌，大伙儿一块坐下。
　　镇领导和脱贫攻坚小队一桌，旁边那桌是乱石村村部原本的一些工作人员, 施村长一进门就挨个介绍。
　　“这位是村民小组长, 这位是妇联主任, 这位是治保主任，这位是……”包括后勤保障，一共六个人。
　　食堂师傅炒了几个肉菜，有鸡有鱼有猪肉，食堂不大，菜一端出来就显得喷香。
　　旁边那桌的几位都迫不及待，看着肉像狼的眼睛会泛绿光，毫不犹豫地抢着夹。
　　施村长一看，顿时面色稍霁，声音加重道：“瞧瞧你们，都跟狗抢屎似的，谁跟你们抢啊，别让领导看笑话！”
　　说完，他又朝文镇长哭惨，“这也没办法，咱们村部穷，食堂的伙食不好，今天这顿跟过年似的，他们一个个都饿死鬼投胎，所以……”
　　“行了行了，别卖惨了，这不是把人才都给你送过来了吗？”文镇长推推眼镜，“老施啊，你要懂得利用好人才。”
　　“领导放心，我一定保证他们的饭里顿顿有肉！”施村长又下意识挺直腰杆。
　　文镇长气笑，“谁让你保证这个了？”
　　吴副镇长夹了块肉，终于憨声憨气地开口，“老施啊，你要保证的，是让他们带领村民们一块吃上肉。”
　　大家一块笑，饭桌上其乐融融。
　　文镇长关心了一会儿大家的籍贯、学历、工作生活经验，又提醒大家到了这里，有什么困难一定要找组织。
　　以饮料代酒，大家干了一杯，为齐心协力开创乱石村富裕的未来，许下美好愿景。
　　饭后，大家伙儿终于拎起墙边立着的行李箱，去楼上的宿舍。
　　柴广涛他们几个来的时候张罗着布置迎接领导的大门口，也都没空暇上楼看看。
　　这会儿看到各自的宿舍，不由有些傻眼。
　　宿舍是用村部的办公室改造的，怕大家来来去去不方便，所以特意放在了最高一层——三楼。
　　女生苏甜和段艳一间，男生们则四人一间，住上下铺。
　　房间里面空荡荡的，只有铁架子床、桌椅和简陋的组合柜，家具都是旧的。
　　最关键的是，没有厕所，只有走廊尽头的公用厕所。
　　至于洗澡，也是在公用厕所里勉强加装的花洒。
　　施村长看大家的表情，除了苏甜还是那副无所谓的样子，其他人都脸色垮下去，刚刚的笑容已经消失，眉头不自觉地皱起。
　　他知道这里的条件差得大家有些难以接受，为难道：“对不住啊各位，你们坚持坚持，以后村部有了钱，一定先给你们改善生活条件！”
　　“已经很好了施村长。”柴广涛硬着头皮，勉强挤出笑容表示自己可以接受。
　　其他人也都附和着点头。
　　苏甜却走到柜子边，伸出手指，揩了揩柜子台面。
　　众人脸色微变，以为她在嫌弃检查这里的卫生。
　　谁知苏甜一脸认同地抬起眼，“真的很好。这里打扫得很干净，家具虽然旧但上了新漆，墙壁刷了新的腻子，又白又平整。可以看出施村长您和村里对我们很用心。谢谢你们了。”
　　苏甜和其他人的强颜欢笑不同，她明显是真的觉得这里非常满意。
　　连领导都愣了愣，没想到苏甜的适应能力这么强。
　　因为她开始放行李，铺床单了。
　　虽然乱石村很穷，但给他们提供的都是自己能力范围内最好的。
　　将心比心，这已经是最大的诚意和礼貌。
　　其他人也立刻学苏甜的样，开始铺床，整理屋子，把自己带来的东西渐渐填满宿舍，这里就更有了“斯是陋室，惟吾德馨”的感觉。
　　施村长临走前，又补充一句，“对了，热水供应的时间只有饭后的一个小时内，利用的是食堂里炒菜煮饭的热量，所以大家抓紧时间快去洗澡吧。”
　　说完，他陪着两位镇领导下楼。
　　隐约还能听到文镇长在夸，“不错啊老施，你这下了一番狠功夫啊，这宿舍条件比以前好多了。”
　　“……”段艳脸色泛白。
　　就这？还比以前好很多？
　　段艳看了一眼收拾东西非常欢快的苏甜，十分不理解她为什么能跟没事人一样。
　　原本还以为苏甜是特意在领导面前卖乖才装作非常乐意住在这里的样子，但没想到人家是真的乐意。
　　……甚至她还听到苏甜哼起小曲，心情明显比领导在时还要轻松愉悦。
　　段艳实在难受，她胸口闷得慌，这里连网络都没有，她都不知道以后的日子要怎么过。
　　要不是导师非要她来这里，怕惹导师不高兴，她是肯定不会来的。
　　“苏甜，你真的没事吗？”段艳羡慕地看着苏甜。
　　“没事啊。”苏甜收拾好换洗衣服，正准备去女厕所洗澡，“你不觉得这里的空气很清新，比起城市里的压迫感舒服多了吗？”
　　回到大山里，苏甜如鱼得水。
　　段艳认真闻了一下……除了空气里的猪臭味，她是半点清新都没感受到。
　　见苏甜要离开，段艳也立马拿起衣服跟上，“我和你一块去洗吧。”
　　穷乡僻壤的连电压都不稳，厕所里的灯光昏黄，暗漆漆的，偶尔还闪一下，窗外又是黑黢黢的山影，简直比鬼片还可怕。
　　段艳不敢想象自己一个人去厕所洗澡会是什么样子。
　　……她想，难怪这里的人不爱洗澡。
　　幸好施村长考虑到女孩子胆子小，所以女厕所里装了两个花洒，隔着一堵新砌好的石头小墙，只能看到对方的脑袋和脚。
　　既保护私隐，又能看到对方壮胆。
　　苏甜洗澡时也很高兴，山里的水是山泉水，不会烧得很热，浇在身上沁凉服帖。
　　她眯起眼，擦着村部提供的香皂和洗发水。
　　段艳却更难受了，她不想用村部提供的这些，感觉有一种廉价感。
　　但她刚刚过来得急，忘了把自己带的洗发水和沐浴露拿过来，现在也不方便回去拿……简直浑身难受。
　　而且花洒对面就是蹲厕，黑乎乎的一个洞，段艳捂了捂嘴，阻止自己再胡思乱想，但还是犯恶心。
　　忽然，一个蝙蝠的影子掠过，吓得段艳尖叫一声，隔壁男生都在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音量通过水汽扩大，苏甜淡定回答道：“没事，厕所里进来了一个蝙蝠。”
　　段艳吓得在花洒下浑身发抖，“苏甜，我害怕。”
　　“别怕，蝙蝠不会主动攻击人的。”苏甜指指天花板的最角落，“它只是想在那里休息一下，不用管它。”
　　段艳勉强从苏甜说的话里找到一丝安心。
　　……
　　好不容易煎熬地洗完这个澡，段艳看苏甜要走了，也连忙收拾洗洗干净跟上苏甜。
　　段艳忍不住埋怨，“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头发特别脏。”
　　苏甜解释，“很正常的，这一路过来风尘仆仆的，我也是。”
　　两人回到宿舍里吹头发。
　　段艳自己带了吹风机，五分钟速干的那种，苏甜则拿起村部为她们准备的一个小吹风机，快快乐乐吹起来。
　　有免费的东西就是香，村部真贴心。
　　苏甜正想着，眼前却一瞬间变黑，电灯、吹风机全都停了，隔壁男生宿舍也响起慌乱的声音，“怎么回事？停电了？”
　　苏甜摸黑起身，拿起抽屉里的手电筒，很有经验地去敲隔壁的门，“可能是跳闸了，来个男生和我一块去看看吧。”
　　“……”
　　选调生之一凌朗自告奋勇，陪苏甜下楼去看。
　　刚参观村部时，大家都大致了解村部这栋建筑的各处细节，所以很快找到总闸门，果然是跳闸了。
　　最后找出原因，居然是段艳的速干吹风机瓦力太大，这里的电压根本背不起。
　　……段艳愧疚得不行，只好收起自己的吹风机，和苏甜轮流用那个小电吹风。
　　吹了快一个小时，头发才勉强吹干。
　　而这短短一个小时里，段艳身上被蚊子咬了不下十个包。
　　她是吸蚊子的体质，掐着那些红红肿肿的小包，感觉自己快要被一重又一重的打击折磨得哭出来。
　　苏甜皮肤也嫩，却没被蚊子咬，因为她太有经验了，被蚊子下嘴之前一定是她先摁死那只蚊子。
　　但段艳没有她这么丰富的与蚊子斗争的辉煌历史，苏甜想了想，给段艳点了两根村部提供的蚊香，在她床头床尾的地板上固定好。
　　又从柜子里拿出两个村部买来的蚊帐，“段艳，你把蚊帐套上吧。七月蚊虫多，在乡下住肯定要睡蚊帐的。”
　　段艳感激地接过，眼眶却红了，“苏甜，我来这里之前，没想过乡下这么苦。”
　　她抬头看向宿舍的那盏小吊灯，不是很亮，却聚集了不少小飞蛾小蚊子围绕着飞。
　　很奇怪，明明宿舍的门窗都关着，她不知道它们是怎么进来的。
　　“山沟沟里的地方，都这样。”苏甜安慰她，“经济跟不上，其他条件就更别提了。”
　　段艳咬着唇，张好蚊帐后钻进去，抱住自己，心酸不已。
　　苏甜也关了灯，爬进蚊帐里。
　　黑暗里，蚊虫渐渐散开，去其他地方寻找光源。
　　乡下很安静，除了窗外的虫鸣鸟叫声，大家的呼吸也清晰可闻。
　　段艳睡不着，好奇地问：“苏甜，你是在乡下长大的吗？”
　　“差不多吧。”苏甜只能含糊地回答，岔开话题道，“你呢？你是农业大学的研究生，怎么看起来没来过乡下？”
　　“……”段艳说起这事，语气更委屈，“我的专业是类似于中草药学的，我在城里长大，学习也是跟着导师在药园子，都是大片的基地，我真没来过这种乡下。”
　　来这里之前，段艳曾去过的乡下——
　　宽敞的柏油马路，家家户户住楼房，装修得漂亮干净，和城里没什么区别，农业生产也是机械化的大片基地。
　　段艳在一片悲伤郁闷中入睡。
　　按理来说睡这种床她是会睡不着的，但今天太累了，精神也高度紧绷，所以没想到居然很快就睡着了。
　　而第二天她才知道，自己这一晚所受的这些苦，只是冰山一角。
　　……
　　只有见识到乱石村村民们真正的生活，才知道这里比之前人们口中说的更残酷，更绝望。
　　早上七点半，大家陆续起床，收拾洗漱后去楼下的食堂吃早餐。
　　今天的伙食明显差很多，小米粥和馒头不限量供应，每人一小碟火腿片配馒头吃，勉强算肉菜。
　　苏甜注意到，只有她们几个脱贫攻坚小队的有火腿片，其他的村干部都在吃咸菜就馒头，包括施村长。
　　她走过去，问道：“施村长，这咸菜我能要一点吃吗？”
　　施村长受宠若惊，连忙给她盛，“小苏你也爱吃咸菜啊，我还怕你们吃不习惯，嫌太差了呢。”
　　苏甜夹了一块，咬一口，“酸酸脆脆的，还甜，很好吃。”
　　施村长更高兴了，语气都自豪起来，“是啊，这菜就是咱们村民自己种的，从石头缝里长出来的菜，那可是最甜最好吃的。”
　　“……对了，你们昨晚睡得好吗？”他很关心大家。
　　除了苏甜之外，其他几人都蔫蔫儿地耷拉着脑袋。
　　其实柴广涛和另外两个选调生都出身农村，从小也在乡下长大，自认为很能吃苦，却还是对这种真正的穷乡僻壤甘拜下风。
　　今天起床的时候，他们一睁眼就看到蚊帐外密密麻麻全是伸着嘴的蚊子，简直吓死人了。
　　村部没有WiFi，手机信号也不好，早上起来想刷刷手机都不行，才半天大家就感觉自己回到了原始社会。
　　大家都不好说什么，沉默着不说话，只有苏甜掰着手指在点头。
　　“睡得很好，连风扇都不用开，天然空调，特别凉快。”
　　施村长哈哈一笑，是真心喜欢苏甜这适应能力，但其他孩子他也十分理解，又深深惭愧，自己这乱石村的确条件太恶劣了。
　　……
　　吃过早饭，施村长带着脱贫攻坚小队从村部出发，打算绕全村一圈，带他们先了解了解村里的情况。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柴广涛他们都根本难以想象，到现在这个时候，居然还有穷成这样子的地方。
　　除了村部那栋小楼，村里其他人都是住的石头和木头搭建起来的老房子，不知道砌多少年了，都破破烂烂的，大部分都透风又漏雨。
　　房子外观很破，里面的情况更不忍直视。
　　原本以为自己住的宿舍已经条件很差，和村民们住的一比，才发现什么叫天堂。
　　村里耕地少得可怜，因为漫山遍野都是石头，想要整出一块耕地来实在劳民伤财又费神，大家顶多清理出自己家门前的一亩三分地，种点蔬菜，勉强够一家人吃。
　　而村里其他石头地早都荒芜得不行，偏偏那些石头又不大，根本无法作为石料，也没法建设采石场，只能这么一直荒着。
　　每个村民都有很多块石头地，每年饿得没辙，随便往石头地里撒一把苞谷和便宜的蔬菜种子，能长出来一点是一点，至少能把全家人的肚子填个六七分饱。
　　因为实在太穷，村里大多数年轻人都出去打工了。
　　出去了也没人愿意再回来。
　　乱石村剩下的壮劳力不多，都是些老弱病残，这样恶性循环，村里的经济也就一天更比一天糟糕。
　　施村长昨天还情绪高涨，但今天带大伙儿了解情况时，十句里九句都是叹息。
　　大家听得心里也沉甸甸的。
　　“幸好你们来了啊，我相信乱石村很快就要有救了！”施村长主要看着苏甜，因为他发现这个小姑娘完全不怕吃苦，能适应这里的艰苦环境。
　　只要她能留下来，就算力量微薄，估计也能改善那么一点点。
　　从六七分饱到八分饱总有可能吧！
　　他也没奢望过太多，只要村民们不饿肚子，能丰衣足食他就死而无憾了。
　　看完村里，施村长领着大伙儿去看村外的那些石头地。
　　村民们听说村里来了一群新的干部和研究生，也都好奇得不得了，正好都没事做，也就全跟在后边看热闹。
　　苏甜她们身后聚着的人群越来越多。
　　不过大家也不是头一回见这种场面了，早就心灰意冷，走着聊着说起来——
　　“又来一批，不知道能在咱们这待多久啊。”
　　“我看悬，这几个都细皮嫩肉的，哪能在咱们这儿吃这个苦。”
　　“你们看中间那个，漂亮得跟洋娃娃似的，肯定中看不中用啊。”
　　“等着看吧，很快就要哭爹喊娘申请调走了。”
　　“还有人宁愿辞职都不在咱们这儿干呢，哪会有真心愿意帮咱们的呢？”
　　“是啊，除了施村长对我们好，外面来的人终究是外人。”
　　“对啊，这些人帮咱有什么好处呢？又分不到一毛钱。也不知道为了什么，反正每次来的人我都不信。”
　　大家三言两语，也不避讳说话的声音。
　　施村长走在最前面没听到，但跟在他后面离村民们不远的脱贫攻坚小队都听到了。
　　柴广涛还回头看了看这群人，但他们丝毫没有顾忌，继续还在说着。
　　……
　　到了村外，跟过来的村民越来越多。
　　柴广涛没再回头看这些人，而是惊讶地望着一片石头地里绿汪汪的甘蓝苗，仿佛都长在了石头缝之间，他心里觉得亲切无比，“施村长，这些应该不是随便撒把种子下去种出来的吧？”
　　施村长提起这个也挺高兴，害羞地挠挠头，“不是，这是咱们村民特意种的。”
　　凌朗等几个选调生一脸惊奇，“石头缝里也能种菜？”
　　施村长搓搓手，招了个人过来，“施二狗，你来，和咱村里新来的这几位高材生说说。”
　　被叫做施二狗的是村里比较年轻的壮劳力了，不过也已经有五十来岁，他被施村长点名，很是自豪，黝黑脸上泛起红光，冲过来说：“这片地是我种的！听城里的一个教授教咱们的！”
　　太多的话施二狗也不会说，还是施村长捡过来说：“是这样的。前段时间省里不是有专家教授成立了小组，到各地指点提升农业产量嘛，也来了咱们乱石村。”
　　“教授说，我们可以试试在这些石头缝里种绿色甘蓝，你看这正好一个个洞，也和甘蓝的形状差不多。他预测这样长出来的甘蓝大小合适，甜度正好，结合咱们这儿的地形气候优势，应该都能长出最好的有机甘蓝！”
　　施村长说起来也挺激动，只不过这才刚种下没几天，都还没有成效，所以语气还是有点虚。
　　柴广涛已经鼓起掌，蹲下来研究这些绿色甘蓝，“不错，这主意真不错，其实我来的时候也想到了，要找一种适合这里生长的蔬菜，然后在石头地里都种起来。”
　　“……专家教授真有眼光啊，绿色甘蓝从各方面来说都非常好，乱石村的土地癌症应该有救了！”柴广涛深深沉醉，眼睛都离不开这些绿色。
　　其他人也跟着鼓掌，施村长介绍过这位是农业大学的博士生，那多厉害啊。
　　在大伙儿眼里，博士可厉害得顶天了。
　　可苏甜站在一旁，望了一眼天边的云，却忽然说了句，“这些甘蓝苗要在今晚太阳落山之前，全部撤掉。”
　　村民们很懵地看着苏甜。
　　这个漂亮小姑娘她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是不是糊涂了？？？
　　施村长也愣了愣，“小苏啊，你怎么忽然这么说？”
　　苏甜还没回答，施二狗已经急得跳了脚，这是上面派来的干部，他生怕村长会听她的，把他辛辛苦苦种下的甘蓝苗都撤掉。
　　“不行！我不同意！”施二狗指着苏甜，“我知道她为什么这么说？她就是在报复我！因为我刚刚说她像洋娃娃似的，中看不中用，被她听到了。”
　　“……她这是记仇！那个词叫什么来着？什么公什么私？”
　　苏甜：“假公济私。”
　　“对！假公济私！”施二狗扯着嗓子喊，“她自己都承认了！她就是要祸害我这些甘蓝苗！凭什么不让我种这些甘蓝啊！干部欺负人了！”
　　施二狗急得乱咬，什么词都往外蹦。
　　施村长也是很为难，看向苏甜，“小苏啊，你别生气，施二狗冒犯了你的地方，你等他冷静下来，我让他上门向你道歉。不过这绿色甘蓝的确是他辛辛苦苦种下的，这石头缝里放苗很辛苦，他至少忙活了大半月，哪能说撤就撤。”
　　苏甜淡声道：“村长，我不是报复他，也不是不让他种绿色甘蓝，只是建议他先把苗撤走，等过一段时间再种。”
　　施二狗正竖着耳朵听，顿时反驳，“那怎么行！我要是这会儿撤苗，这些甘蓝苗经过这么一折腾，得死多少啊，这可都是我花钱买来的苗！再说了，过一段时间种，耽误的这些日子别人种的甘蓝苗都能卖钱了！那我呢？那我怎么办？！村部负责出钱养我啊？”
　　苏甜却从他的话里捕捉到重点，“村里其他石头地里也都种了甘蓝苗？”
　　施村长想了想：“是啊，这不是大家都对专家教授的话有信心嘛，所以村里集体采购了一批甘蓝苗，家家户户都出了钱买了一部分苗，估摸着这会儿都种下去了吧。”
　　众人纷纷点头应是。
　　苏甜干脆的声音再次响起，“那所有人的甘蓝苗最好都全部撤回来，否则的话，会血本无归。”
　　作者有话说：
　　下午见啦宝子们！
　　再具体说下我的更新时间：午饭前、晚饭前、睡觉前
　　会尽量都双更！六更get！（畅想未来中）


第34章 （大修）
　　村民们集体懵了, 不可置信地看着苏甜，完全不明白她在说什么。
　　？？？这小姑娘什么情况？
　　怎么一来就让大伙儿全部撤苗，这得损失多少啊！
　　还血本无归？吓唬谁呢？？？？
　　渐渐的, 大家反应过来之后, 眼里的怀疑转变成怒火, 都到施村长身边吵吵。
　　“老施啊！你这是找了什么人来啊？看着年纪轻轻挺漂亮的，怎么说这种话啊？”
　　“是啊施村长，你可要管管, 凭什么我们要听她的把甘蓝苗都撤了啊？！”
　　“她又不是专家教授，又不是领导的, 说话才不管用呢, 我们别听她的！都别听她的！”
　　“......”
　　但也有人迟疑, “老施，我们听你的。要是这小姑娘说得真有道理，咱们也听。万一真血本无归了......”
　　的确有一些被“血本无归”四个字吓到的，都紧紧盯着施村长和苏甜，想要个说法。
　　柴广涛蹲在地上研究绿色甘蓝, 他站起来, 拍拍手里的灰，下结论道：“我看这些绿色甘蓝苗长得挺好的, 存活率应该能有个70%，千万不能撤。”
　　“......撤掉后，这些苗多多少少会受到损伤，放一段时间又得死一部分苗，到时候再种成活率肯定就低得不行了。”
　　他的话让村民们的心都悬起来, 连忙说：“那可不能撤, 不能撤, 我们不撤！”
　　苏甜看向柴广涛，有条有理的声音冷静镇定，“你看了地，却没看天。”
　　柴广涛一愣。
　　施村长也听得怔忡，不由问道：“小苏啊，你是学什么专业的来着？”
　　这回轮到苏甜沉默。
　　她猜到自己回答后大家有什么反应，但既然问了，也不得不诚实回答，“我学的会计。”
　　“......”
　　村民们顿时发出一阵嘘声，瞬间什么紧张气氛都消散了。
　　你一个学会计的城里小姑娘，来说我们种地没种好？
　　那不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吗？
　　还差点就信了她的，弄得紧张兮兮的，幸好施村长多问一句。
　　大家摆摆手，都根本不想再理这茬儿。
　　施村长也悄悄松了一口气，觉得苏甜可能就是随便说说，吓唬大家的。
　　辛辛苦苦放了这么多绿色甘蓝的苗儿，他也不想让大家撤掉，那不费钱费力，白忙活一场嘛。
　　谁都不会想干这种事儿的。
　　但施村长看苏甜煞有其事的样子，还是问了问周围的村民，“有谁愿意跟着苏干部试试，把苗撤了等机会合适再种的吗？”
　　没有一个人举手。
　　苏甜的眉眼往下压，施村长觉得她这是不高兴了，于是补充道：“要是有人愿意，村里可以补偿他甘蓝苗的损失。撤下来多少颗甘蓝苗，到时候成活多少甘蓝苗，村部负责原价赔偿这其中的差额。”
　　村部其实已经财政赤字了，但施村长猜到没几个人会撤，所以这么说也出不了几个钱，他只是为了苏甜心里舒坦一点。
　　说明村部还是很支持她的任何工作想法的。
　　村民们已经心里飞快算计起来，听起来是很好，但仔细想想，又觉得其实还是亏了。
　　村里补偿这钱又怎么样，自己放苗撤苗又重新种苗的这些时间谁来赔？
　　那还不是自己要撒大把汗水？
　　所以依旧没人举手。
　　施村长为了保护苏甜的自尊心和工作热情，只好说：“这是一件大事，可能大伙儿要回去好好考虑考虑。这样吧，截止今天太阳落山，谁愿意撤苗的来村部找我，我都给发补偿字据。今天过后，就过了这村没这店咯。”
　　他话音刚落，苏甜忽然补充一句，“今晚过后再撤苗，就来不及了。”
　　“......”众人不以为然，根本不信这种城里白白嫩嫩的会计小姑娘一个字。
　　她能考上干部是她的能耐，但她种田的本事难道比得上他们这些种了一辈子田的人？
　　估计就是新官上任三把火，想跟他们在这儿立威呢。
　　柴广涛见苏甜被大家鄙视，他清清嗓子道：“各位乡亲，我是农业大学刚毕业的研究生，九月份就要去读博，对你们这些绿色甘蓝很感兴趣。正好刚来没什么事，你们要是种植上有什么问题，只管来问我。”
　　与苏甜比起来，柴广panpan涛是专业的，“博士”这样的名声可比“学会计的”厉害得多，村民们眼睛都亮了，立刻围到柴广涛身边，东一句西一句问起来。
　　可以看出来，大家对种植绿色甘蓝的积极性很高，也不怕吃苦。
　　但就怕钱出了，力气卖了，还是敌不过这里贫瘠的土地环境，白忙一场。
　　段艳和其他三位选调生站在一旁，也有村民围过去问东问西。
　　只有苏甜身边空无一人，大家好像都避嫌，不想和她说话，或者说生怕和她多说几句，就要被村长命令撤苗来支持她的工作了。
　　苏甜想解释，但不管和哪位村民视线对上，对方都会躲闪开来，反而是施村长尴尬了。
　　他讪笑两声，“小苏啊，这也没办法，我知道你可能很想帮大家，来这里之前也带了不少农业相关的书籍研究，但你到底不是专业的，所以咱还是先跟着小柴多学习学习吧。”
　　苏甜郑重地说道：“施村长，我可以担保，这些甘蓝苗不撤掉的话，全部都会毁掉。”
　　“......七月高温多雨，完全不是绿色甘蓝适合种植的月份。”苏甜黑漆漆的眼珠里映着不远处星星点点的绿，溢出担忧。
　　施村长摸摸脑袋，犹豫着说道：“小苏啊，七月的确不是最好时节，但乡亲们着急挣钱啊，而且这不快到八月了嘛，还有你看咱们山里挺凉快的，往年季节下雨也不多，这和高温多雨没什么关系吧？”
　　“咱村里都种了一辈子地了，早把老天爷的脾气摸得差不多了，你就别操他们的闲心了。”
　　“......小苏，要不我带你继续去其他地方转悠转悠？”施村长岔开话题，不想再和苏甜纠缠这个，免得小姑娘难为情。
　　苏甜摇摇头拒绝，“施村长，您在这儿陪大家吧，我一个人再去看看。”
　　她知道人们往往更相信自己的经验判断，只好再想其他办法。
　　苏甜往其他石头地里去了，柴广涛远远看了一眼，更热情充实地和乡亲们传授种植技巧。
　　......
　　“姐姐，你是这次来的干部吗？”一个小女孩踩在一堆乱石头上，怯生生地看着苏甜路过。
　　苏甜停住脚步，看向这个十岁出头的小女孩，脸颊被太阳晒得酡红，扎着两个羊角辫，身上的裙子虽然很旧却干干净净的，穿着露脚趾的凉鞋。
　　小女孩看自己的眼神，苏甜十分熟悉。
　　充满羡慕与好奇，像以往无法直视的太阳忽然落到自己眼前，恍惚又不可思议。
　　苏甜半弯下腰，从口袋里摸出半截火腿，朝她笑笑，“是啊，这片石头地里的绿甘蓝都是你家种的吗？”
　　小女孩下意识擦擦手，目光却往上移，根本不接苏甜的火腿，而是把双手背到身后，回答道：“是啊姐姐，这片甘蓝是我爷爷和我一起种的。”
　　“那能带我去见见你爷爷吗？”
　　“好。”
　　两人很快说好，苏甜主动去牵小女孩。
　　小女孩却缩手，“姐姐，我刚打理完地，手很脏。”
　　苏甜不由分说牵起她，随口说：“那回家洗手不就好了。”
　　小女孩扭头怔怔地仰望着苏甜，她好漂亮，像仙女，那么温柔像会发光，跟她遇见过的所有人都不一样。
　　“姐姐，你为什么会来我们这里啊？”
　　“为人民服务啊。”
　　“姐姐，你为什么要为人民服务啊？”
　　“这样你才能和其他小朋友一样读书长大，穿漂亮的新裙子，和爷爷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啊。你说好不好？”
　　“姐姐，这也太好了。我想都不敢想。”
　　“......”
　　马尾辫和羊角辫就这么一翘一翘，伴着两边的青山回到家。
　　小女孩迫不及待去喊爷爷。
　　“爷爷，家里来客人了，是村子里新来的干部。”
　　“甘甘带了客人回家啊？稍等啊，爷爷把茶泡好就过来。”
　　很快，淡淡的茶香飘来，年过花甲的老人端着茶盘过来，笑容和蔼，穿着看上去洗了太多次的白色背心和短裤，精瘦的手臂晒得黢黑。
　　苏甜看到他的一瞬间，不知道为什么就想到自己的爷爷，鼻尖泛酸。
　　她借着低头喝茶，任茶雾蒸湿双眼，又很快把情绪压制下去。
　　苏甜放下茶杯，也跟甘甘一块喊爷爷。
　　“爷爷，家里就你和甘甘两个人吗？”
　　“是啊，甘甘她爸妈在她一岁的时候就出车祸没了，这孩子是我一把屎一把尿带大的。”
　　苏甜看了眼两人家徒四壁的房子，“你们住得离村部挺远的，生活还方便吗？”
　　“方便得很。”老人姓施，打着扇子坐在摇椅上躺下来，不好意思道，“小苏，对不住啊，我这腰不舒服，只能这样躺着和你说话。”
　　“......反正家里也就我和甘甘一老一小，吃得简单，生活就没什么不方便的。”
　　苏甜惦记着绿色甘蓝的事，并没有闲话家常，寒暄两句就切入主题。
　　她把事情从头到尾说完，黑漆漆的眼珠充满期待地看着施爷爷，“您觉得怎么样？”
　　甘甘拉着爷爷的手摇晃，“爷爷，苏姐姐好厉害的，我们就听她的吧。我问她什么她都知道。”
　　来时路上，甘甘已经十万个为什么似的问了苏甜好多她平时在山里想不明白的问题。
　　比如蜻蜓下雨前为什么要飞低，太阳为什么总是从对面那座山上升起，树叶为什么会变黄掉落......
　　苏甜回答得十分清晰，甘甘完全不用费劲就能听懂，她觉得苏甜比她们校长都厉害多了。
　　施爷爷被自家孙女摇得头晕，他宠溺地笑了笑，“好好好，都听你的，反正村部也能补偿损失，只是要多费点力气了。”
　　甘甘拍胸脯表示，“爷爷！我有的是力气！”
　　终于有人愿意相信苏甜，她也挽起袖子，“我也来帮忙。”
　　......
　　施爷爷特别不好意思，因为苏甜的皮肤很白很嫩，哪里像是干得了农活的样子。
　　太阳随便晒晒，她就一脸的汗，红扑扑的，看起来柔弱可怜。
　　可苏甜硬要帮忙，怎么说都不听。
　　系统在她脑海里替她叫惨，“宿主宿主，您怎么干起了这些活儿啊？您这太辛苦了！要不还是回家吧？”
　　苏甜正把一颗种坏了的绿色甘蓝拧下来，那姿势干净利落，跟拧人脑袋似的。
　　她自己没注意，擦擦汗道：“不回。”
　　系统却感觉自己没有脖子的地方一凉，小心翼翼道：“您要知道，刷好感度这件事就如同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啊！”
　　“……您要是不回去，亲生父母对您的好感度就会缓慢下降，苏依心很快就会重新得宠的！”
　　苏甜撩起汗津津的眼皮，抬起胳膊抹了抹脸上的汗，“还有这种好事？”
　　系统：？？啥？什么玩意儿？好事？
　　苏甜小心翼翼开始撤旁边的苗，随意道：“你不是说得让苏依心回来，才能完成第三个条件吗？让她对我心服口服，不得多打击她几次才行？”
　　“……”系统：说得好，我竟无力反驳。
　　“好了，别废话了。给我查找关键词为绿色甘蓝的有关论文，从第一篇开始朗读。我没喊停，就一直继续。”苏甜下了新的指令。
　　系统：！完了！窒息了！
　　这是苏甜最近把它当闹钟使后开发出的新功能。
　　因为发现它既能在网络上检索到各种各样的信息，又能说话，就把它当语音阅读器用了，还是三百六十度无死角什么都能查到随时随地都能声控的那种。
　　系统：……谁说我的宿主不懂高科技！
　　它郁闷无比地念起来，幸好苏甜没要求它声情并茂。
　　……
　　没多久，施老头和他孙女在撤苗的事儿就传遍了整个村子。
　　大家午休过后，正准备再去村部找柴广涛多学学种植知识，他答应了大伙儿下午办个临时小课堂，连黑板和粉笔都摆好了，也正好给大家提供了闲聊的场地。
　　“什么情况啊？施老头居然听那个小姑娘的？他是吃饱了饭没事干吧？”
　　“他要犯蠢，碍不着我们什么事儿，大家可别去劝他，要不是他当年害了咱们村，咱们还至于在这儿顶着大太阳种地吗？早都进城享福去了。”
　　“就是，估计他根本不知道村部还有更厉害的博士生呢！”
　　“还把那个小姑娘当金疙瘩，以为她说的就是圣旨？施老头啊施老头，他聪明一世真是糊涂一时啊。”
　　大家幸灾乐祸，把这当个笑话看。
　　而施老头也正好趁中午太阳最晒的这时候，从地里回来，到村部来领施村长的补偿字据。
　　施村长对施老头很尊敬，除了两人姓氏相同，族谱朝上追溯施老头还是他的长辈之外，还有另外一重原因。
　　苏甜也是这会儿才知道。
　　原来施老头还是乱石村的前一任村长。
　　不过比起对施村长的客客气气，村民们对上一任村长似乎怨念颇重，一个个见到他不是瞪眼睛就是翻白眼的，态度都很恶劣。
　　段艳把苏甜拉到一边，小声说：“苏甜，你怎么把施老头带过来了？”
　　“……大家怎么这么对他？”
　　“甜甜，我也是上午才听大家说的，说村里有两个“shi”老头，都是又臭又硬，被大伙儿排挤孤立的。”
　　“一个姓石，就是昨天咱们来的时候遇到的那个捡破烂的老头子。”
　　“还一个就是这个施老头，他们两人分别住在村头村尾，都是最不招大伙儿待见的。”
　　苏甜心道难怪村民们刚刚看她的眼神似乎比上午还糟糕。
　　段艳压低声音，“你可不要再让别人知道你昨天还帮了石老头，不然他们恐怕会更讨厌你，以后还怎么开展工作。”
　　苏甜不明白，“他们俩人怎么招惹这些村民了？”
　　段艳摇摇头，才一个上午，她哪里能了解这么细。
　　“……总之，这俩老头子就是村里的过街老鼠似的，你要是和他们扯上关系，以后在乱石村的日子肯定不好过。”
　　-
　　“老头，在乱石村的日子不好过吧？”
　　与此同时，村尾最偏僻最烂的石头房子中，祁意致今天穿得跟二五八万似的，但他的脸和身上自带气场让这身衣服完全不像小混混穿的。
　　他蹲在门口，脑袋越过黑漆漆的门洞往里张望。
　　石老头的房子没通电，里头乱糟糟的，像个垃圾场，散发着难闻刺鼻的味道。
　　也不知道这些年他怎么过的，反正村里人都从来不打他这儿经过，都觉得晦气得很。
　　祁意致倒是能忍受这股味道。
　　每年来这么一回，他习惯了。
　　“老头，考虑得怎么样？”
　　里面扔出来一块石头，“滚！说了没门！你想都别想！还有，以后整个容再来！要是被村里人看到，又要翻天了。”
　　“穿这种衣服已经是我对你最大的让步了，老头。”祁意致不以为意地搪塞过去，又抱住那块石头，打量了眼，啧声道：“好东西啊，和田玉的籽料，就这么扔了？”
　　“东西留下，你滚！”石老头对祁意致这人非常了解，知道他的人品有多正，绝不会抱着自己的宝贝就跑，才扔个东西出来表示一下自己的愤慨。
　　但他还是被气到，“你们一个两个的，天天惦记我这点东西！是不是我死了就清静了！”
　　祁意致掂着那块和田玉籽料，“老头，你别急着死啊，你死之前把你宝贝都给我，我给你挑一块最贵的风水宝地，怎么样？”
　　石老头又扔一块出来，似乎想要把祁意致这兔崽子给砸死。
　　“你就死了这条心吧！告诉你家那老头！别做他的春秋大梦了！趁早死了这条心！”
　　“我就是死，也要把那些宝贝带进土里，你们谁都不可能找到！！！”
　　石老头的声音听起来很气，实际上他也早习惯了祁意致每年来缠他这么几天。
　　说实话，一个人在这穷乡僻壤怪孤独的，祁意致来得反倒比他那些儿女加起来都勤。
　　祁意致动作敏捷，接下两块和田玉籽料放下，打开带过来的酒，“老头，不过来喝点？”
　　“……”石老头认输了，拖沓着脚步走出来，身上还是那破破烂烂的衣衫，跟乞丐似的。
　　他也不爱洗澡，就好喝这一口酒。
　　尤其天意集团财大气粗，传承那么些年，这酒都是市面上根本买不到的好酒，一克的价格比黄金还贵。
　　祁意致见他抿了口酒，就问：“好喝吗？”
　　石老头点点脑袋。
　　祁意致又问：“我明年还给你带？”
　　石老头犹豫几秒，还是点点头。
　　祁意致乘胜追击，“那要是你把你那些宝贝给我，让我建个博物馆，我天天让你喝这酒，怎么样？”
　　石老头狠狠抿一口，然后朝他笑了笑，“天天喝啊？”
　　祁意致也笑，“天天喝，高兴吧？”
　　石老头脸色一变，“做梦！死了这条心！”
　　他的宝贝谁也不给碰！
　　祁意致其实本来就没抱什么希望，他踮踮脚，往外看，“那你喝吧，喝了这回今年可就没有咯。当然，我明年还是继续来看你，不然跟我家老头没法交代，你说是吧？”
　　石老头脸颊一抽一抽，不说话。
　　祁意致望向外面远处的村子里，“你们村子里今天，挺热闹啊。”
　　……
　　的确很热闹。
　　尤其是施老头领完补偿字据，又哼哧哼哧跑去撤苗后，苏甜再次郑重其事地警告大家。
　　“我又在山里看了一圈，确定今晚就要下暴雨了，你们的甘蓝苗都会被毁掉。”
　　“具体的科学原理我可以解释，但会耽误很多时间，撤苗就来不及了。”
　　“总之，暴雨马上快来了，请你们相信我，一定得赶在这场暴雨之前撤苗。”
　　村里能动的村民几乎都来村部听课、看热闹了。
　　大家没见过什么世面，听风就是雨的，尤其苏甜这么一脸严肃又真挚的样子，不少人又开始动摇。
　　“她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啊？”
　　“咱们村里谁没见过暴雨啊，也没见淹坏庄稼啊？不都长得好好的吗？”
　　“是啊，不就是暴雨而已，年年都有几场，怎么今年这绿甘蓝就格外金贵些？”
　　“要不还是听她的撤了看看？反正时间不值钱，但千万不能赔了咱们买苗的钱啊，那可是我们一家五口人三个月的生活费。”
　　“……千万别听她的瞎折腾，柴老师不是说了吗？咱们这些绿色甘蓝种得很不错，只要听他的再好好学习正确的养护方法，很快就能赚上钱了呀。”
　　“就是就是，柴老师可是博士生，他都说了暴雨没关系，石头缝里长出来的生命力格外顽强，狂风暴雨根本不怕，还能让绿甘蓝变得更甜呢！”
　　“……会不会绿甘蓝格外怕暴雨呢？万一苗子真的全死了怎么办？”
　　“柴老师说没关系啊，只有不一样，大伙儿还是听柴老师的吧，人家正儿八经的博士生，不比她一个刚毕业的小会计强啊？”在大家眼里，准博士就已经能称作博士了。
　　村民们讨论得唾沫横飞，你说你有理，我说我有理，为了这件事眉头都皱得快要变成小山沟了。
　　人群里，有正好回家过暑假的小青年，拿着手机默默记录着。
　　遇事不决拍视频，这是他在城里养成的生活方式。
　　旁边的大婶推了他一把，“儿子，你也是大学生，你倒是说说你怎么看啊。”
　　山里出个大学生不容易，大家都看向他。
　　他耸耸肩，“我又不是学农业的，我哪知道。”
　　“……但我知道这个苏甜挺爱出风头的，虽然考公成绩很厉害但她也不是学农业的啊，你们不信她的那是最好。”青年叫石智，他对苏甜一直很反感。
　　从苏义明寻亲开始，他是最初关注这件事的网友之一，在宿舍除了打打游戏就是刷直播发弹幕，要说在网上骂苏甜的人里，他绝对是骂得最多的那一批。
　　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在别的事情上戾气没那么重，但苏甜这个人这个名字好像有一种奇怪的黑魔力，让他看到就心烦意乱，只有噼里啪啦发弹幕骂出来才能纾解那股难受的劲儿。
　　比如现在，他就觉得苏甜挺傻缺的，人家农业大学的准博士生都说没问题呢，她在那儿指指点点来什么劲儿啊，还想乱石村的乡亲们继续像之前她培训班的那些舔狗同学那样？
　　简直做白日梦。
　　乡亲们也不知道石智说的那些考公成绩啊代表什么，但“出风头”这三个字他们是听明白了。
　　大伙儿又都去追问柴广涛。
　　“柴老师，咱们这甘蓝真不用撤苗吧？”
　　柴广涛其实看苏甜那一口咬定的样子心里也直打鼓。
　　他午休的时候还特意翻了翻他的专业书籍，又结合自己学这么多年的知识，觉得人还是要相信自己。
　　于是他点点头，“没问题，这些甘蓝苗很好，乱石村的气候对于甘蓝的生长也非常适宜。就算下一场暴雨那也没什么大关系的，损失绝对比撤苗要小，我不知道她为什么非要大家撤苗。”
　　听到柴广涛这么说，大家就更安心了，连忙向柴广涛道谢，都各自回石头地里用新学到的知识去伺候那些甘蓝苗去了。
　　柴广涛也长舒一口气。
　　他学着苏甜那样看了看天，心里泛起一股隐隐的担忧。
　　但他很快又把这股不妙的预感压下去。
　　……别自己吓自己。
　　明明这群人里，他才是最专业的。
　　-
　　石智回到家里，剪辑好今天拍下的这些视频，传到网络上。
　　虽然山沟沟里信号不好，传输好几次中断，但他还是艰难地成功上传。
　　他也没别的意思，就是脑海里一直有个声音催促着他，鼓舞着他。
　　得把苏甜的这些事情传出去，不仅能蹭热度，赚流量，还能让全世界都看看她到底是什么样子。
　　这样大伙儿才知道，之前说她爱出风头，会找噱头都是有理有据的，没白冤枉她。
　　“苏甜”名字就像是流量密码，很快这个视频就遭到了各种转发、评论，网友们在底下聊得热火朝天。
　　【妈呀，我还以为好久都看不到苏甜的新闻了呢，居然这么快就整出新的幺蛾子了！】
　　【她还是她，最会搞事赚流量的苏某。呵呵呵呵】
　　【我的天，苏甜怎么这么会作妖，好不容易上了岸，就是为了去乡下欺负这些可怜的乡亲们吗？】
　　【凭什么要听她的啊，她还以为自己行测申论考得好就真十项全能了？能不能谦虚一点，老老实实学点农业知识，别在这危言耸听了好吗？】
　　【就是，人家农业大学的高材生都发声了，她还在那坚持己见，好打脸好可笑啊。】
　　【老是说什么今晚今晚的，我就等着看今晚过后，她的脸有多疼！】
　　【笑死了笑死了，今天是谁要被苏甜笑死了。她这自以为是却没一个人听她话的场面好丢脸啊，好想让她自己看看。】
　　【楼上的，还有一个老头子被她忽悠了呢。老头好可怜，求求村里多补偿他一点损失费，我个人出也行！】
　　【今晚不睡了！坐等打脸！】
　　而苏甜的粉丝们也在网上为她“战斗”，到处为她发支持的话。
　　【苏神之所以叫苏神，就是你们永远不知道她有多神！你们不相信就算了，反正如果我是村民，我二话不说立马撤苗！】
　　【苏甜姐姐是最棒的！她肯定有她的原因！她绝对不会自私自利害大家的！】
　　【啊啊啊啊啊我好想跑到乱石村去帮苏神啊！她孤军奋斗的样子好让人心疼！为什么你们这群愚民就不肯相信一下苏神呢？以后有你们好哭的！】
　　【我们也不睡了！坐等打脸！就看看打谁的脸呗！】
　　【……】
　　网上闹得不可开交，村子里也热闹得很。
　　祁意致看看手机，又看看远处热火朝天的村落，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她似乎总是这样，不管走到哪里，都被关注，被聚焦。
　　他给石老头看视频。
　　“你相信她吗？”
　　石老头看到苏甜的脸就害怕地捂紧自己的拐杖，头皮直发麻，“管她呢！她别来祸祸我就成！”
　　祁意致掀起眼皮，收起手机笑笑，“我倒是挺相信她的。”
　　石老头瞪大眼，还没说话，忽然响起敲门声。
　　“石爷爷，你在吗？听说你也种了一块石头地的绿甘蓝，你要不要先把苗撤了啊？”
　　作者有话说：
　　石老头瑟瑟发抖：！！！！
　　她来了，她带着笑容走来了！！！
　　已经五更了（）
　　我好像有点萎了（）


第35章 
　　石老头说不上来为什么, 他对苏甜有一种天然的畏惧感。
　　可能因为她的来头太神秘让他总容易胡思乱想，也可能她的笑容太灿烂明亮好像会将他那些黑暗阴私的秘密都照出来。
　　他第一反应就是躲回自己堆满垃圾的石头房子洞里，想装作自己不在。
　　祁意致反而过去开了门, 任由石老头对他龇牙咧嘴的, 当做没看见。
　　苏甜闪身进来, 看到祁意致，身形一顿，非常意外, “你怎么在这里？”
　　系统在苏甜脑海里大声解释：男主嘛，当然无处不在啦！
　　算了, 苏甜选择无视他。
　　她探身看了看, “石爷爷呢？”
　　“睡了。”
　　“出去了。”
　　“……”石老头和祁意致同时响起的声音让场面一度非常尴尬。
　　苏甜明白了, 直接道：“不用解释那么多，我就是来问问石爷爷愿不愿意撤苗。”
　　“不愿意。”
　　“他愿意。”
　　“……”再次异口同声的话让空气都僵住了。
　　祁意致默了半晌，笑笑，“这苗撤不撤对老头影响不大，反正他种地也只是装装样子。但如果是为了带头支持你工作的话, 我相信他会愿意的。”
　　“谁说我愿意了！”一块石头从里面被扔出来。
　　祁意致顺手接住, 很熟练的样子，给苏甜显摆, “看，这么块石头，够大家吃多少年了。”
　　苏甜定睛一看，她也是识货的人，眼睛瞬间亮起来。
　　“石爷爷, 这块和田玉籽料你——”
　　她话还没说完, 石老头已经冲出来把石头抱进怀里, 腿脚比什么时候都灵活。
　　“要撤就撤！我管不着！反正我也是老胳膊老腿，半截身子都埋进黄土里的人了，你俩年轻力壮，我看去帮我撤苗挺好！”
　　苏甜的眼神却落在祁意致身上，忽然变得更加亮晶晶的。
　　“……”祁意致觉得不太对劲儿，与她视线一对上就觉得后背毛毛的。
　　“你在想什么？”祁意致别开眼，不自在地问。
　　苏甜朝他笑得很甜，她在想天上白掉一只很好薅毛的羊当然不能说，但她把祁意致拉到门外。
　　“做个交易怎么样？”
　　祁意致觉得新鲜，“你能和我做什么交易？”
　　“你千里迢迢来找石爷爷，肯定是有什么用钱搞不定的事吧。”苏甜弯了弯眸子，“我可以帮你搞定他。”
　　“条件你也应该清楚，你帮我让全部村民都撤了苗。”
　　祁意致更加好笑，“第一，你凭什么觉得你能搞定石老头。第二，你凭什么觉得我能搞定全村人？”
　　苏甜比手指，“第一，搞定石老头我有我的办法，如果做不到，我任你提其他条件。第二，你能搞定全村人，因为你有钱。”
　　祁意致瞥她，“你家不也挺有钱？”
　　苏甜摇摇头，“公私要分明，如果我动用我的家庭关系，和村民们产生利益往来，是需要上报审查的，时间来不及了。”
　　“……但你不一样。我们俩之间没关系。”苏甜说起来一套一套的，祁意致不知道为什么和她说话就挺想笑，是那种很难得的愉悦的笑。
　　但是他忍不住问：“他们都那样说你了，对你根本没一点好脸色，你一说话他们就嚷嚷，一点儿解释的机会都不给你，你刚刚去一户户敲门也都不给你开门，你还管他们做什么？”
　　泥人也有三分脾气。要是照祁意致的性子，他早不管了。
　　苏甜认真又谨慎地摇摇头，“不是这个道理。”
　　“他们不信任，是因为不了解。我不能因为他们缺少见识和文化就怪他们，相反，我来这里就是为了帮他们的。”
　　“都说穷山恶水出刁民，那难道是他们自己想当刁民吗？”苏甜歪歪脑袋。
　　“我相信，只要把穷山恶水变成绿水青山和金山银山，大家就会不一样了。”苏甜眼睛里有光。
　　她不怪他们，只想帮他们。
　　祁意致深深看着她的眼睛，太阳快要落山了，夕阳晚霞被树影隔断，映在她澄澈的眸子里。
　　能看得出来，她今天非常辛苦，头发都零碎地散着，鼻尖上薄薄的一层汗珠还未消，脸颊薄白的肌肤被太阳晒得通红。
　　跑进跑出，忙里忙外，除了身体上的疲劳之外，估计心里也很难受吧。
　　毕竟没人听她解释，也没人愿意信她。
　　祁意致心里想了想，点头道：“行，我帮你，怎么弄？”
　　苏甜二话不说，拉起他的手腕，“走，直接去村部，广播站通知大家。”
　　他们走后，石老头从房子洞里探出脑袋来，盯着苏甜他们消失的背影，眼神复杂，不知在想什么。
　　……
　　很快，苏甜的声音在整个乱石村响起。
　　“各位乡亲们，我是苏甜，时间紧迫，大家务必听我说完接下来的话。”
　　“甘蓝苗一定要撤下来，否则你们的心血就全没了。”
　　“我现在请到了一位蔬菜公司的经理，他可以向大家承诺，如果大家愿意撤苗，他会赔偿全部损失并且重新放苗时按每人一天100的劳动力工资发放给大家。”
　　“当然，他也不是做慈善的，作为交换条件，他会跟大家签订蔬菜合同，到时候大家种出来的绿甘蓝要优先供货给他，并且不能抬价。“
　　“……”
　　苏甜的话刚说完，就有离得近的村民跑来了。
　　“苏干部，你说的这话是真的吗？还有这种好事？”
　　“苏干部，那我报名，我这就去撤苗，你记着我家啊，村东头最里的那块石头地就是我家种的绿甘蓝。”
　　“还有我还有我，苏干部，我也去撤苗。”
　　“……”村民们陆陆续续跑来，一下子都愿意撤苗了。
　　有的不放心，还看了看苏甜身边站着的祁意致，满意地点头握手。
　　“这位就是蔬菜公司的经理吧？这一表人才的，难怪年纪轻轻就是经理了，真厉害啊。”
　　“他和苏干部一样，那都是年轻有为的。”
　　“……”大伙儿被祁意致的气质折服，觉得他看上去就一脸很阔气的经理的样子，虽然他们之前也没见过真正有钱的人。
　　对于这些刚认识的村民来说，讲三个小时的科学道理不如直接给钱来得痛快。
　　撤不撤苗的已经无所谓了，大家主要是图那一百块钱一天的放苗钱。
　　这给自家放苗还能赚钱，有些动作慢的，放苗能放一整个月，就算那绿甘蓝真种出来也卖不了这么多钱啊。
　　更何况，万一这些苗子放在那儿真的血本无归了呢？
　　靠天吃饭的农民们，虽然凭丰富的经验觉得这个可能性微乎其微，但一年到头总有那么几次邪乎的天气，万一就被大伙儿碰上了呢。
　　所以村民们这样一想，又看着身边的人都去村部报名撤苗了，于是也就都争先恐后地跑过去了。
　　施村长他们也听到了广播，跑过来问苏甜。
　　“小苏啊，这个经理你是哪里找来的啊？他怎么会愿意出这么多钱呢？别把大家伙儿骗了啊。”
　　“放心，我和他签了合同。”苏甜一边有条不紊地记录着村民们的名字，一边拍出打印出来的合同。
　　幸好村部有打印机，而系统又被开发出第三项功能——小秘书。
　　合同起草就靠它，一秒综合对比网上成千上万份类似的合同，然后一键生成，真是方便快捷。
　　系统生无可恋地在苏甜脑海里抽了抽，郁闷地蜷缩起小触角。
　　蔬菜公司经理·祁意致只能配合地笑笑。
　　谁能想到，他刚刚给助理小田打电话，居然是为了几百斤蔬菜的事情。
　　把人家小田吓得还以为老板出事了，手机被什么奇奇怪怪的不法农民给绑架了。
　　柴广涛他们也好奇苏甜从哪里找到冤大头，看着高高兴兴摁了手印赶回去撤苗的村民们，柴广涛摇摇头，无奈道：“苏甜，你还是要求大伙儿今晚之前把苗撤掉？”
　　“是啊，不然呢？”所有村民都签字完毕，苏甜在最后提甘甘她们也加上名字。
　　一百块钱一天，多薅祁意致这种资本家个成百上千的，不薅白不薅。
　　再说了，她答应到时候要搞定石老头，那可不是钱能衡量的事情。
　　她能猜到一定很难，祁意致这天意集团的继承人都搞不定。
　　不过没关系，她遇到的困难还少吗？
　　多这一个也不多。
　　……
　　柴广涛叹了一口气，看了眼外面渐渐沉下来的天色，“都快天黑了，这真够折腾的。”
　　“所以我本来建议大家在太阳落山之前撤完。”苏甜也望向外面。
　　可偏偏柴广涛要搞他的绿甘蓝科普小课堂，她说话根本没人听，也就施老头甘甘他们家趁早把苗撤完了。
　　“……我还是觉得根本没必要。”柴广涛很难理解，“你非要大家把苗撤了，到时候又要重新种，这不是白折腾吗？是，我知道你是觉得要下雨了，但山里的雨大家又不是没见过，这也不是什么大暴雨，能在石头缝里存活下来的甘蓝苗都坚强得很，都不是温室里的花朵。”
　　“不至于，根本不至于。”柴广涛再次确认天色，最外层的乌云已经堆起来了，这个黄昏格外的闷热，一点儿都不凉爽。
　　但他一个专业学种地的，难道还比不过她一个看了几本农业书籍的新手吗？
　　“苏甜，大家愿意撤苗也只是看在钱的份上，并不代表他们相信你。”
　　“你真得多看看书，在这里生长的绿甘蓝和其他地方的绿甘蓝是不会一样的，你不要随便看了看书上的知识就拿来卖弄。”
　　“唉……算了……你既然想出风头，那就随你吧。”柴广涛真的很无奈，“但你把那些甘蓝苗折腾来折腾去的，这是对庄稼的不尊重，你知道吗？”
　　他话音刚落，天空中忽然响起一个惊雷。
　　像能把天都劈裂了。


第36章 
　　一声惊雷, 震天动地。
　　整个乱石村像是随时会被劈开，原本还有点儿亮堂的天色彻底黑下来，乌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聚拢起来, 罩在山谷里。
　　柴广涛站在屋檐下, 神色凝重但成竹在胸, “山里的雨都是这样，看来这场暴雨并没有苏甜说的那么严重。”
　　他也是从乡下走到城市里的孩子，同样在山里长大, 暴雨见得多了去了，连气象站都没发暴雨预警和泥石流预警, 所以根本不必担心。
　　虽然雷鸣声偶尔轰隆, 响彻耳膜, 像把人的心跳都能震出来。
　　但柴广涛不以为意地看向苏甜，勾勾唇角道：“你在城里没听过这么响的雷吧？不要听到山里要下暴雨就如临大敌似的，这是夏天常有的事，撤苗根本不至于。”
　　苏甜仍然谨慎重复道：“必须赶在雨落下来之前撤苗。”
　　柴广涛仍然觉得苏甜是小题大做。
　　“这天儿乌漆嘛黑的，眼看着暴雨就要下来了, 外面什么都看不清, 这撤苗根本就来不及了。”他扭头看向施村长，商量道, “还是别做无用功了，要不您发个广播，让大家先回家？”
　　施村长有些两难，他抬头看了看天空，又看向苏甜问道：“小苏啊, 这天儿太黑了, 大伙儿这苗只怕撤不下来了啊。”
　　“来得及。”苏甜不给他回转余地, 直接拎着手机道，“我摇人过来了。”
　　施村长：？
　　他还没理解“摇人”这种新兴词汇，就听到外面山路上传来一阵阵发动机的轰鸣声。
　　不远处，一辆又一辆的车灯仿佛汇成灯海，渐渐拢过来，直到在村部门口的停车场里静止。
　　“苏神，我们过来帮忙了！”
　　“苏神苏神，我把我的朋友都带来当志愿者了，应该没问题吧？”
　　“还有我们单位里的大哥大姐，也都想来搭把手。”
　　忽然村部门口多了二三十号人，其中不乏施村长去县里办事时遇到的干部，眼熟得他直发愣，还没缓过神来。
　　苏甜已经走过去，语速很快，又自带一种冷静的气场，“辛苦大家这么快就赶过来，时间紧迫，我就不细说了，路上已经把撤苗方案和各自负责的区域发到手机里，我先替乱石村的乡亲们谢谢你们。
　　她朝大家深深鞠了一躬。
　　“苏神客气了，我们这就去。”一些新任公务员受宠若惊，认真又郑重地拿起手里工具，四散开来。
　　施村长这会儿终于反应过来，“小苏，这些人都是你叫过来的？”
　　苏甜点头，也开始扎袖子，“施村长，我们也去帮忙吧。”
　　有了这么多一块撤苗，相信能在这场雨落下来之前把大部分的苗都救下来。
　　柴广涛还是不明白一场暴雨而已，至于这么兴师动众吗？
　　他都说了苗子根本不会有事，就算被暴雨摧折的那也是都是本来就质量差存活不了多久的弱苗。
　　现在撤了，到时候又要重新种上。
　　既损伤苗子，又耽误时间，还浪费力气，怎么想都是亏本的事儿。
　　可苏甜却非要这么干。
　　又是找来冤大头出钱，又是找来这么多人卖力的，他都不知道苏甜哪来那么大的能量。
　　柴广涛郁闷地看了一眼旁边的祁意致，然后双手抱胸，待在门口，“要去你们去，反正我不去。”
　　苏甜的这一套根本都是错的，他表示坚决反对。
　　苏甜没管他，也拎起工具风风火火走了，施村长犹豫片刻，叫上几个村干部，也一块儿匆匆忙忙走了。
　　最后，柴广涛身边只剩段艳。
　　他心里多少有一丝慰藉，“还是我们农——”
　　段艳不好意思地打断他的话，“我、我也去看看吧……”
　　“……”柴广涛的眼神彻底僵住。
　　最后，他一个人守着村部空空荡荡的小楼，心里很不是滋味地站在门口。
　　不知过了多久，他没看时间。
　　只听着头顶的雷不断震响，但雨却还没落下来。
　　雷鸣声轰隆隆，仿佛把整片大地都快能掀翻，闪电偶尔将整个天空擦亮一瞬间，又让黑暗变得更压人。
　　柴广涛听着很远处传来的缥缈人声，却更让他觉得自己更像一座孤岛。
　　全世界都只剩下他一个人。
　　……最后，柴广涛有些受不了了，去找手电筒，想要出去看看。
　　谁知刚到门口，就看到苏甜带着一群人往会跑。
　　一道惊雷响起，同时布满天空的闪电滑过。
　　暴雨倾盆而至，而苏甜她们还是跑上台阶，只不过发尾和衣角被稍稍淋湿。
　　“幸好跑回来了，不然要成落汤鸡。”苏甜长舒一口气，抖抖鞋底的泥，望着屋檐已经如水柱般倾泻下来的暴雨。
　　“小苏，你们饿不饿？我叫食堂师傅重新生个火，给大伙儿下碗面吃。”
　　“施村长，不用麻烦了，我们都不饿。”
　　“那不行，你们大老远跑来帮助咱们乱石村，连油费都得自个儿出，我请大伙儿吃碗面还是要的。再说了，刚刚大家可都是出了大力气的。”施村长已经转身去食堂里。
　　其他人盛情难却，身上也都弄得泥猫似的，都站在台阶上把鞋底多少抹干净才进来。
　　似乎经过刚刚撤苗那一场紧急“战斗”，原本从不同乡镇过来的大伙儿都建立了不一样的友谊。
　　在食堂的简陋桌椅旁坐着，有说有笑，自成一个世界。
　　外面狂风暴雨，丝毫吹不散这融洽的氛围，好像有什么无形的东西，把大家拧成了一股绳儿。
　　只有柴广涛是这条绳子之外的，他站在食堂门口杵了一会儿，插不上话，听他们将撤苗时发生的趣事更是脸上根本挂不住。
　　因为就他没去。
　　好像他在逃避劳动似的。
　　最后，大家吃面，柴广涛一个人上楼睡觉去了。
　　可他根本睡不着，窗外的暴雨不停，风刮得窗户哗啦啦作响。
　　翻来覆去，等到食堂里吃面的大伙儿都陆陆续续上来，他明明有困意但闭上眼却还是那些文献资料，甚至开始自动地推演着这场暴雨到底对苗子们有没有问题。
　　暴雨山路不好走，今天来帮忙大家的都留下来，打地铺、挤着睡。
　　但没有一个人嫌弃，反而躺下来后关了灯，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地还是刚刚撤苗的事。
　　大伙儿虽然疲倦，但精神仍然亢奋。
　　都感觉自己做了一件有意义的事，并且这种紧急任务完成后升腾起来的英雄自豪感同样久久不散。
　　但大家谈论最多的名字，是苏甜。
　　柴广涛更加睡不着了。
　　他总是想，凭什么。
　　苏甜明明就不对，大家为什么要夸她？
　　……
　　而女生那边的宿舍里，同样热闹。
　　女孩子们身体娇弱一点，但今天出的力气同样不少，一个个累得胳膊都酸痛得抬不起来，却笑容灿烂。
　　系统还震惊于苏甜居然会用手机摇人的操作。
　　“宿主，您不是连微信都没有吗？”
　　苏甜用“你都是ai了怎么还这么老古董”的口吻反问它，“我用手机注册一个不就行了？”
　　系统：“可您手机操作一直很慢。”
　　苏甜：“所以我每天都在练习。”
　　系统：“？有什么事您让我帮忙办不就行了？辛辛苦苦学这玩意儿干嘛。”
　　它好像实现一点儿自己作为超高科技的价值啊！
　　它可比这些笨拙的手机好用多了好吗？！
　　苏甜不理它，继续操作了一会儿手机才关掉屏幕睡觉。
　　她需要什么可以自己学，不必依靠任何存在。
　　科技很重要，学会使用手机的各项功能也很重要。
　　以前是没有时间，但她很聪明，现在每天抽空学一学，到处摸摸逛逛，已经渐渐有了合格冲浪人的水平。
　　系统：……所以它在玩消消乐的时候宿主都在背着它干什么啊？！
　　-
　　暴雨下到了后半夜。
　　等大家醒来时，乱石村的早晨和以往的每一天早晨都没什么不同。
　　屋檐还挂着未滴净的雨珠，食堂里早早升起炊烟，白粥的香气渐渐弥漫，空气里雾着草木清香的味道。
　　柴广涛早上起来一看，更难受了。
　　这暴雨明明过去了，什么都没有发生。
　　泥石流、洪涝完全不必担心，到处都风平浪静，怎么就要撤苗了呢？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没有拆苏甜的台。
　　等县里其他乡镇过来帮忙的干部们都走了，施村长提出到村里看看，他连忙跟上。
　　苏甜她们也跟过去。
　　虽然这场暴雨看似没有造成什么损失，但村民们住的房子都特别差。
　　这一去看才发现，果然施村长的担忧成真了。
　　好多人都没睡好，房子漏雨，光顾着拿盆接雨水往外倒了，哪里有空睡觉，稍不注意家里就会被淹。
　　有的小孩太小，还不懂事，晚上被狂风暴雨吓得哭个不停，这会儿嗓子都撕哑了。
　　村部的干部们分散开来，挨家挨户去看看有没有能帮忙的。
　　苏甜帮乡亲哄了会儿孩子，又帮忙挑土把另一家被暴雨冲垮的灶给补好，又去检查了一下各家收起来的苗昨晚有没有受损。
　　村民们还惦记着那一百块钱一天的种苗费，反复向她确认还有没有。
　　苏甜都笑盈盈地回答，让他们只管放心，肯定少不了的。
　　这一忙活就不知不觉一个上午就过去了。
　　吃了饭，午休过后，村民们拾掇得差不多了，又来村部听柴广涛的种植绿甘蓝小课堂。
　　他一连准备了三天的内容，正好趁着初来乍到的这股新鲜劲儿，把村民们的知识都普及起来。
　　苏甜没其他事，和段艳还有另外三个选调生也都搬了条板凳坐在最后面听着。
　　柴广涛这人虽然有时候容易刚愎自用，但也的确有些才华，给村民们科普时也很会由浅入深，说得这些只上过小学初中的村民们都能听懂那些深奥的知识。
　　这点苏甜自愧不如。
　　她以前一直都是自顾自地往更深处钻研，却没想过如何表达。
　　昨天甘甘问她的那几个那么浅显的科学小问题，她能解释得甘甘听明白就已经用尽了毕生功力。
　　但柴广涛说着说着，不知怎么又不甘心地说起昨天的事。
　　他指指外面的天儿，“你们看，昨天下了一场暴雨，咱们今天这太阳多好啊，要是苗子们还在地里，今天不知道长得多欢。”
　　村民们一听，脸色都有些复杂。
　　他们昨天本来是很讨厌苏甜的，断人钱财如同杀人父母，苏甜原本让他们撤苗就是这样的行为。
　　但后来苏甜找来蔬菜公司经理，愿意赔偿他们的损失，又给种苗费，到时候种出来的绿甘蓝还是能卖钱，大家就很愿意了。
　　说破嘴皮子也没钱重要。
　　所以虽然博士生说不用撤苗，但大家伙儿还都是心甘情愿把苗撤了。
　　不管苗损不损，都有钱赚，多好的事儿呀。
　　本来都以为这事过去了，只要等着种苗赚钱，谁知柴广涛又忽然提起这一茬。
　　正好苏甜也在这儿，村民们都不知道该开口帮谁，所以沉默半晌，也没人接柴广涛的话。
　　柴广涛仍在那里忿忿不平，“某些人为了自己出风头，劳民伤财，反正这会儿苗都撤了，也无法证明那些苗留在地里是我对还是她错，我再说什么也没用了。”
　　“……”他挺郁闷的，有种才华没处施展，天底下没人懂自己的惆怅感。
　　可忽然，段艳在最后面弱弱地举起手。
　　“那个……我想起来，村里石爷爷的地里苗没撤。”
　　段艳解释：“是这样的，本来我昨天要去帮石爷爷撤苗，但他说他的苗不用撤，他好像和蔬菜公司的经理有过节，不愿意接受那个公司的好处……我说了一会儿他不听，时间紧急，我就只好先去帮其他家撤苗了。”
　　有村民脱口而出，“那不正好挺简单的事儿了吗？去石老头那看看他的苗怎么样不就知道——”
　　他话还没说完，腰间就被自家兄弟捅了一手肘。
　　兄弟压低声音提醒他，“你啥啊，这会儿过去看，不管石老头的苗是好是坏，都要得罪一位！”
　　这人瞬间反应过来，连忙闭嘴收声，甚至想装鹌鹑躲起来。
　　但柴广涛却把这话听到了耳朵里。
　　他偏执地坚持，“我要去石老头的地那边去看看。”
　　施村长也很为难呀，一边是优秀的年轻干部，一边是准博士生，这要是过去分辨个究竟，总有一边不好过啊。
　　他好劝歹劝，“小柴啊，那边挺远的，你看这路上太晒了，还是别去了吧。”
　　柴广涛一心要过去，“就算只有我一个人，我也要过去确认那些苗的生长状况的。我就不信有苏甜说的那么玄乎，那些苗经过昨晚就不能活了？”
　　明明他才是专业的，苏甜对他专业水平的质疑简直就是活生生地打他脸。
　　这口气他绝对不能忍。
　　……
　　因为柴广涛的坚持，最后施村长拗不过他，只好放弃劝说。
　　村民们看热闹不嫌事大，虽然尴尬，但也都按捺不住好奇，为柴广涛指路，一块儿带他去石老头那块种绿甘蓝的地。
　　段艳观察苏甜的脸色，“我们过去吗？”
　　“去。”苏甜站起来，看不出她是怎么想的，但施村长却更不放心了，“小苏啊，你也去？”
　　苏甜：“我怕他会受到打击，及时和他解释解释。”
　　施村长懵了。
　　他看着苏甜的背影，连忙追上去，“小苏，这么说你是确定石老头的那些苗都已经不太好了？”
　　苏甜点头，“准确来说，是应该已经死了。”
　　施村长：……！
　　-
　　石老头也没想到自家那块绿色甘蓝地会这么热闹。
　　他当初种这个，也是担心其他村民都种了，就他不种，会让别人怀疑他根本不靠种地吃饭，也就无奈地报名种了一块绿甘蓝地。
　　昨天暴雨，他倒是盼着死了好啊，这地要是死了，他就不用种了，可以彻底摆出自暴自弃的样子，村民们也不会怀疑什么。
　　石老头懒洋洋坐在最远处的田埂上，看热闹。
　　而柴广涛这会儿已经几乎趴在地上，近距离观察着那些甘蓝苗，整个人的状态比那些甘蓝苗还要蔫了吧唧的。
　　“……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这些甘蓝苗怎么这么脆弱？”他不可置信，像走火入魔般不停重复着。
　　村民们也傻了。
　　怎么回事，一场暴雨而已。
　　他们种的其他庄稼虽然损坏了一些，但也不至于像石老头地里这些甘蓝苗这样，死得彻彻底底啊。
　　看到这地里蔫坏的甘蓝苗们，大家忽然开始庆幸，开始感激。
　　幸好昨天撤苗了啊！不然真的……血本无归！
　　幸好苏甜没放弃他们。
　　他们那么不相信苏甜，说她的闲话，翻她的白眼，但她却还是努力请来蔬菜公司的人做担保，真是口都说破了才让大家把苗撤掉。
　　一时间，大家伙儿都有点不太好意思去看苏甜。
　　但心里却已经浮现了好多遍“谢谢”这两个字。
　　大家不会去想为什么，只是庆幸。
　　而柴广涛，却感觉自己脑袋都要炸了。
　　他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他立刻红着眼睛去看石老头，“是不是你这苗子本来就娇弱一些？”
　　石老头叼了口烟，“哪能啊，都是村里统一采购的，我的苗和其他人家里的苗都一样。”
　　柴广涛又找出新的理由，“那就是你伺候得太不小心了！种苗的时候损坏了苗，所以它们才这么弱不禁风！”
　　石老头忽然笑出来，“那哪能啊，我这苗可不是自己种的，是施村长他们帮着我种的，你要不问他们，是不是故意把苗坏了？”
　　柴广涛脸色变白，回头看了一眼施村长，再说不出半个质问的字。
　　他重新死死盯着那些苗，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嘴唇已经被晒得开裂。
　　苏甜走过去，给他递了一瓶水。
　　“……”柴广涛接过，谢谢两个字却卡在嘴里，根本说不出口。
　　“你不觉得今天格外热吗？”苏甜指了指头顶，“晒吗？”
　　柴广涛一怔，愣愣地顺着苏甜的手指看过去，那太阳灼热夺目，刺得他瞬间眯起眼。
　　“柴广涛，我和你说过的，不能只看地，也要看天。”
　　“这天不只是指天气的天。”
　　柴广涛不自觉被苏甜的话吸引，她在说什么，他好像有一点点悟到。
　　苏甜又指向脚下，石头缝里的绿甘蓝蔫蔫的，颜色也变得和昨天不一样。
　　“还有，这地也不止是土地的地，还有地理的地啊。”她意味深长地拉长尾音。
　　山谷的天，天气的天。
　　土地的地，地理的地。
　　再加上专业的农业知识和丰富的经验，才能真正种好一片庄稼。
　　苏甜并非可以未卜先知，而是结合山谷的起伏地势，即将到来的暴雨天气，还有乱石村所在的地理位置和大环境的气候以及自己在山里丰富的经验知识所得到的预警。
　　这场暴雨，不会带来泥石流和洪涝，但它积水的位置刚好会填满种下绿甘蓝的一个个石头缝。
　　暴雨过后的高温暖湿气流交汇，加上西风槽和切变线影响，以及山谷里最近因大陆板块运动而引起的软流层地幔对流，形成高温环境。
　　绿甘蓝泡在水里，正好像底下架着一团火在煮它们。
　　具体解释起来更需要一大堆繁缛拗口的名词，再配合一堆有理有据的科学原理，没有四五个小时是说不完的。
　　苏甜没再细说，村民们都这时候朝她涌过来。
　　她被质疑惯了，反而很难接受成群的拥戴和感谢，正好这时手机响了，她连忙拿出来，为自己找到脱身的借口松了松气。
　　“不好意思啊，我先去那边接个电话。”苏甜捂着手机溜到很远的另一边。
　　村民们欲言又止，仍站在原地耐心地等着她回来，而石智也是其中一员，他又拿着手机，默默拍着这片地里的绿甘蓝。
　　-
　　电话是陈春秀打来的，一接通就传来她担忧的声音。
　　“甜甜，你去那边到底好不好呀？爸妈给你准备的东西真的不需要送过来吗？”
　　“爸爸妈妈想过来看看你，放心不下你呀。”
　　“哦对了，你妹妹住的乡下也离这里不远，她也一直记挂着你，说想跟过来看看。”
　　“你觉得怎么样呢甜甜？”
　　话音刚落的同时，系统就已经检测到了不对劲，并且立刻跟苏甜汇报。
　　“宿主宿主，您的父母对假千金的好感度正在自动回升，目前已经和对您的好感度在同一水平高度。”
　　“若您拒绝父母把假千金带过来的询问，将会导致他们对你的好感度降低。他们会认为你对假千金不善，不是一个温柔大度的好姐姐。”
　　苏甜：哦。
　　她耐心等系统说完，然后对着电话那边说。
　　“不要让她来了。”
　　“还有，你们也不要来。”
　　系统：？？？？
　　它惊得两只触角都伸得笔直，快要昏过去。
　　“宿主！！您这是把好感度往死里降啊？！！！！！！”
　　作者有话说：
　　评论区关闭了。。
　　心情还是很emo，无法爆更了，让我调整两天吧。
　　那些真心喜欢这篇文的宝贝们，很谢谢你们的鼓励和支持。可以来wb找我~我给你们充晋江币。


第37章 
　　柴广涛仍然懵着, 站在不远处眼神定定地盯着苏甜看。
　　但他眸子里不再是倔强的不服，而是深深的感触，是那种接触到一番新天地的震撼和不可思议。
　　术业有专攻, 他一心钻研农业方面的知识, 以为把种植养护技术提升到了极致就可以走遍农村。
　　可他现在才发现自己如此肤浅。
　　越复杂的环境需要越复杂的知识, 和他以前在基地大棚里搞实验是完全不一样的。
　　难怪导师让他们走出来看看。
　　今天苏甜的几句话，可能会改变他以后几十年的学术人生。
　　……
　　苏甜三言两语挂断陈春秀的电话，不顾系统在她脑海里不停吼着好感度降低的警告, 把手机揣回兜里。
　　这仿佛一个信号，村民们立刻围过来, 一个比一个热情, 黝黑皲裂的脸颊上都是比花儿还灿烂的笑容, 神色中还夹杂着因为昨天的事儿而产生的愧疚和讨好。
　　他们虽然听不懂苏甜说的那些科学道理，但只知道看柴广涛的表情就知道他输了。
　　苏甜说得才是正确的。
　　这些苗撤得太及时了。
　　“苏干部啊，这事真要多亏了你了。”
　　“苏干部，去我家坐坐吧，我那儿有一包好茶, 我泡给你喝啊。”
　　“苏干部, 你多大年纪了啊，有对象了吗？我城里有个侄儿特别优秀, 要不你俩——”
　　祁意致忽然不知从哪冒出来，他作势拦住苏甜，“关于村民们补偿款的事，跟我过去商量商量？”
　　苏甜正愁没地方脱身，点头道：“好啊。”
　　她立刻掉转脚步, 跟祁意致往另一边走。
　　村民们听到“补偿款”就立刻不追过去了, 表达感激的事儿不着急, 反正以后的机会还多着呢，但钱的事可不能耽误。
　　想到这个，大家又念起苏甜的好。
　　“苏干部真是菩萨下凡来救咱们了吧？这苗不仅都撤了，还有人愿意补偿咱们的损失。”
　　“是啊，以前哪想过这种好事啊。”
　　大家靠山吃山，要是因为老天爷心情不好把饭碗掀了，大家也只能饿肚子，哪会有人这么来帮他们。
　　一时间，大家看向苏甜的背影更加充满感激和崇拜。
　　“你们说，这经理是不是苏干部的男朋友啊？不然他为什么要帮咱们？”
　　“不可能吧，人家苏干部早就说了，和这经理没有关系，只是蔬菜公司要做什么活动来着？”
　　“公益活动，哦对，公益活动。”
　　“不过我觉得他和苏经理看上去还挺般配的，都俊得很！”
　　“嘿嘿，管它呢，我只知道咱们这苗也保下来了，以后再种苗还有工钱，到时候把甘蓝种出来还能卖钱。咱这个冬天的日子可算好过咯！”
　　“是啊是啊，到时候咱可得好好感谢苏干部和这位经理！”
　　“……”大家心情激昂地感慨着，最后面的石老头把烟斗一撩，要笑不笑地站起来。
　　呵，头一回听见蔬菜公司这么做公益的，也就欺负欺负这些村民没见过世面。
　　-
　　苏甜和祁意致走到无人处，知道他要商量的并不是补偿款的事。
　　他眨眨眼睛赚的钱就不止那些赔偿款的数，根本不值得他放在心上。
　　祁意致真正关心的，是石老头的事。
　　“你想要我做什么？”苏甜认真问他
　　谁知祁意致却根本没在意她和他之间的约定。
　　“我不需要你做什么，那份补偿合同是我私人名义签的，补偿也是从我零用钱里支，就当我随手捐了点小钱，你不用在意。”
　　祁意致虽然不是什么很热心公益的人，但只要看到帮扶链接或者是求助的爱心滴之类的，都会随手打个几万块十几万块帮帮忙，就当是有缘。
　　反正百万以下的钱对他来说，就跟正常人的几块钱差不多。
　　他也没指望苏甜能搞定石老头，之前那么说也不过是逗逗她，免得她以为他另有图谋。
　　可苏甜却很坚定，“我说到就会做到。”
　　祁意致仍然不肯说他的目的，但没关系，她到时候去问石老头也一样。
　　他插着兜离开，尽管故意穿得很低调，但从背影望过去，他忽然变拽的霸总气质让苏甜这才想起来他是这本书里的男主。
　　“……”其实，也没想象的那么糟糕。
　　这时候，系统在苏甜脑海里又急切地呼唤起来。
　　“宿主宿主，您快看，村里那个石智发道歉视频了，全网疯传得好快！”
　　它直接把相关内容塞到苏甜脑海里。
　　原来今天发生的一切都不知不觉被石智拍下，剪辑成视频，他又传到了网上。
　　还有他鞠躬对着镜头说出的道歉。
　　“我是乱石村的村民石智，也是一名在校大学生。我当着全网，郑重向苏甜苏干部表示道歉。”
　　“我为我的愚昧、无知、武断、肤浅、冷漠、挑事等行为深深忏悔。”
　　“相信大家看到我新发的视频就会明白。苏干部不是为了出风头，她想的很简单，只是想维护我们村民的利益，一心为我们着想。”
　　“她真的是一个非常好的人。只有真正认识她、了解她的人才会清楚，网上对她的误解有多深。”
　　“我同时为我以前在网上发表过关于苏干部不好的言论道歉忏悔。”
　　“这件事给了我一个深刻的教训，我不会再跟着网上的评论人云亦云。当代年轻人，应该靠自己的眼睛和耳朵去获取信息，靠自己的经验和心去判断好坏。”
　　“也希望你们都不要再随大流了，睁开眼睛好好看吧，如果连苏干部这样的好人都要被黑，我真的不知道还有谁能让你们满意。”
　　“苏干部，如果你也恰好看到这个视频，希望你能原谅我，也不要因此心寒。像我这样的人都会慢慢清醒过来，时间会证明一切。”
　　石智的发言他打了很多遍草稿，涂涂改改，但最后因为情绪有点激动，还是有些语无伦次并且磕磕绊绊的。
　　但正因为这样，才更显得真情实感。
　　网上已然掀起轩然大波，石智的视频里剪辑了口干舌燥挨家挨户劝说的样子，疲惫得不行但仍然在登记撤苗户数的样子，她找来其他乡镇的干部一块众志成城拎着工具过来帮忙的样子，奔跑在夜色里到处查看撤苗情况的样子。
　　还有最后的反转，石老头的甘蓝苗全毁了的视频，更是啪啪在打昨天还等着看热闹的网友们的脸。
　　评论区完全炸开了锅——
　　【我屮艸芔茻！苏甜这么牛逼？居然还真被她说对了？？？】
　　【她怎么会知道的！我简直震撼一整个老家！】
　　【天，村民们的甘蓝苗都及时撤回去了？她居然力挽狂澜了？】
　　【妈耶，我能理解这位同学为什么要道歉了，要是苏甜来我们村这么帮我们，我给她磕头都成！】
　　【我快看哭了，苏神怎么会这么好呜呜呜呜我要爆哭到天明。】
　　【啊啊啊啊啊啊啊好心疼苏甜甜！果然最后我们苏甜甜还是对的！苏甜甜yyds！】
　　【……】
　　系统看得很高兴，两只小触角都翘起来，“太好了，宿主您的全网粉丝量上涨了2个百分点！这波不错！”
　　因为视频打脸太直接，那些讨厌苏甜经常黑她的网友找不到任何黑点，所以这会儿都不吱声，只能气得默默叉掉视频。
　　只有苏甜以前的那些粉丝以及新的粉丝在评论区撒花狂欢，还有一些黑转路的网友，也在灌水闲聊。
　　苏甜看了以后，脚步轻快地回村部，只要舆论不影响她的工作就好。
　　回去之后，施村长把大伙儿都召集起来开了个小会。
　　重点就是表扬苏甜这一波的工作。
　　“这事儿苏甜真是做得太好了！我到现在都在后怕，要不是苏甜执意要大家撤苗，工作做不通就另辟蹊径绞尽脑汁让村民们撤苗，这后果我简直不敢想。”
　　“乱石村熬过这个冬天的希望差点儿全毁了啊！”
　　山里的冬天苦，很难捱。
　　只有把甘蓝苗种出来，丰收后换了钱，才能让冬天有火烧，有食物吃，有足够的供应可以支撑着大伙儿过个好年。
　　“这次苏甜立了大功了，功不可没！大家有意见吗？”施村长问。
　　“没有！”凌朗带头鼓掌，声音比谁都大。
　　其他人也跟着鼓掌，连柴广涛也拍了几下，只是他的眼神仍然有些呆滞，不知在盯着什么地方。
　　施村长视线扫了一圈，然后说道：“我建议，以后就由苏甜来担任脱贫攻坚小队的队长，大家觉得怎么样？”
　　“我们同意！”凌朗又带头喊，其他两个选调生也立刻异口同声。
　　段艳轻声说：“我也同意。”她下意识看向柴广涛。
　　所有目光都聚集到柴广涛身上，但他好像没听见似的，还在发呆。
　　“小柴？”施村长拍拍柴广涛的肩膀，又重复了一遍刚刚的话。
　　柴广涛愣愣地看着他，总算回过神来，眼里的光更复杂。
　　他摇摇头，声音很低落，“我没意见。”
　　“那就好，那以后大家就听小苏指挥了。”施村长欣赏地看着苏甜，“我看小苏有魄力，有知识，又有办法，咱们乱石村总算捡到个宝了啊。”
　　村部其他干部也都开心地笑，和村长一样，他们都因为这次的事对苏甜充满信心。
　　今天食堂又改善伙食，为了犒劳大家，特意杀了一只鸡。
　　村长夹了个鸡腿到苏甜碗里，“小苏，你辛苦了，多吃点！多吃点啊！”
　　大伙儿其乐融融，气氛正好。
　　唯独柴广涛默默吃完饭，就回到宿舍，一头扎进书本里。
　　他发誓，要狠狠看书，不能再输给苏甜。
　　柴广涛是很好强的人，他并不是非要那个胜利的结果，只是觉得自己读了这么多年书却比不过一个非专业人士。
　　他难以置信。
　　除了自身努力外，柴广涛也开始偷偷观察苏甜。
　　他很想知道，为什么苏甜会懂那么多。
　　而在短短几天里，他就得到了答案。
　　他起床看书时，苏甜早已坐在村部的院子里捧着本书怡然自得在看。
　　他准备睡觉时，苏甜还在她的办公室里点着台灯，研究她感兴趣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出去走访村民时，要是遇到他们都无法解答的问题，他还在思忖着回去翻书或者用电脑查论文时，苏甜已经放下手机给出答案。
　　他很奇怪，明明自己也有手机，也有各种搜索软件，但为什么自己找不出的答案苏甜却能轻而易举翻出来。
　　柴广涛觉得时间不够用，于是咬咬牙，决定午休少睡一会儿。
　　却更绝望地发现苏甜根本就不午睡，她的精力旺盛到可怕，时间利用率也高得吓人。
　　如果网上经常夸别人是什么时间管理大师，那苏甜简直就是时间管理的大神。
　　她做的工作是所有人里最快最好的，看的书也是最多的，连宿舍和办公室都是打扫得最井井有条的。
　　就连对村民们的了解，也是她最先记住全村人的名字，随随便便就能说出谁和谁一家，谁又和谁有亲戚关系，每户人家挑出来她都知道人家的真实情况和特点。
　　甚至村民们现在对她的信任和喜欢胜过了村部原先那些工作了好久的干部。
　　……柴广涛完全都不清楚她到底哪来的时间每天和那么多村民唠嗑。
　　他绝望了。
　　面对毕业论文时他都没有过这么深深的无力感。
　　和女朋友打电话时，他不自觉说出苏甜的名字以及自己所受到的痛苦折磨。
　　谁知女朋友竟然警觉，“你不会喜欢上那个苏甜了吗？”
　　柴广涛觉得这简直可笑，“你胡说什么？我怎么会喜欢她？你不要胡思乱想好不好，我真的很累……”
　　他顿时感觉更受折磨了。
　　没想到女朋友根本不信，第二天就晒出车票，说要过来看看他。
　　柴广涛连忙劝她，却劝不住。
　　-
　　巧的是，柴广涛女朋友居然和苏甜父母妹妹同一天到了乱石村。
　　当时大家正在村部讨论，已经快到八月中旬了，这时候很适合把之前撤回来的那些甘蓝苗都种回去。
　　柴广涛提议，大家还可以多种点甘蓝苗，现在的数量只够大家卖掉后填饱肚子，但想要脱贫过上富裕的日子却还远远不够。
　　施村长觉得不错，而且正好村里来了这么多人才，当然要好好重视，趁这时候把村里那些荒着的石头地都利用起来，是再好不过的机会。
　　苏甜也提议，种甘蓝苗还不够，可以套种一些其他的蔬菜植物，追求更高的经济价值。
　　施村长觉得这提议更不错，一下就眉开眼笑，“小苏啊，还是你脑筋活络，咱们种地的只想到那平平整整的地里可以套种，却没想到这石头缝里也可以套种，这是启发了咱们啊！”
　　他又把苏甜好一阵夸。
　　自从苏甜来这里后，施村长每天都忍不住要夸她，因为她总是带来新的惊喜，让他看到乱石村未来的希望。
　　和以往的每一次都不同！
　　这次连村民们的积极性都被调动起来，不再冷眼打赌这些干部什么时候走，而是都私底下问他，这回能不能把苏干部留住，他们也很愿意帮忙。
　　施村长正踌躇满志，感慨喜悦的时候，外面忽然传来汽车喇叭声。
　　大家抬头一看，院子里来了一部越野车，非常豪气，怎么看都是怎么买不起的那种。
　　车上下来的人让苏甜意外地挑挑眉梢。
　　“爸，妈，你们怎么来了？”
　　柴广涛看着另一边下来的人，皱起眉，“小美，你怎么……”
　　他女朋友小美背着旅行包，走过来顺其自然挽着他的胳膊，“我这不是说了过来看你吗？正好路上遇到苏甜的父母和妹妹，她们也来这里，捎我一段。”
　　柴广涛眉头皱得更紧。
　　苏义明百忙之中抽空过来，看到苏甜第一眼就说，“瘦了。”
　　陈春秀站在一边凝视着苏甜，扁扁嘴，没说话。
　　苏甜反而庆幸他们对她好感度降了，不然的话，这会儿陈春秀只怕是要扑过来抱着她哭了。
　　施村长满脸堆笑，连忙过来招呼。
　　“这是小苏的父母啊，真好，大老远地跑过来看女儿，你们感情真好啊。”他拍着胸脯保证，“放心吧，小苏在我们这里吃得好睡得香，我也是把她当女儿来照顾的，绝对不会让她受委屈！”
　　施村长看了眼后面，“你们今晚就住村部吧？我让人再收拾两个房间出来，条件简陋，你们多担待啊~”
　　苏依心也来了，她立刻说道：“不用麻烦你们了，我们就来看看姐姐，不睡这里的。”
　　她好像生怕被留在这里睡，语气快到忘记掩饰嫌弃的语气。
　　这村部看起来又破又小，连她之前在乡下住的那栋宅子都不如，她才不可能在这种地方睡觉。
　　施村长有些尴尬地咳了咳，他哪能不明白，但看苏甜的父母还是比较明事理好商量的样子，他提议道：“不如我带你们去参观参观咱们村部，看看苏甜工作的地方还有平时休息放松的宿舍？”
　　“好，有劳了。”苏义明一家作为家属，得到了村长的热情款待。
　　柴广涛的女朋友也沾了光，一块跟上到处看看。
　　……
　　半小时后。
　　参观完的苏义明夫妇脸色更凝重了。
　　他们来这里之前，虽然知道这里的条件艰苦，但没想到居然比他们想象中的还要苦。
　　自己的女儿到底还是心疼，放着家里好好的庄园不住，花不完的钱不享受，非要来这儿搞这个工作干嘛？
　　本来苏甜要是考公上岸后，在市里的单位吹吹空调办办公，女孩子这么稳定的工作还是让苏义明很满意的。
　　但现状却和苏义明原本所期待的完全不一样。
　　小美在一旁跟着拍照录像，似乎想要把柴广涛生活工作的地方记录下来。
　　苏依心则假惺惺地说道：“姐姐，这里的条件和我们家比起来真的差太远了。”
　　苏甜沉默片刻，点点头沉思道：“确实。”
　　苏依心没想到苏甜接得这么爽快，她愣了愣，然后试探性问道：“那姐姐要不你就和我们回家吧？把工作辞了爸妈也可以养你一辈子的，还有我，我也会照顾你。”
　　“……”苏甜没再接话，而是扭头上楼。
　　看她的背影，好像真是去收拾行李的。
　　苏义明夫妇眼神一动，忽然来了精神。
　　要是苏甜被劝动，愿意回去，那真是很好的，不用再在这里受苦，一家人团团圆圆在一起多好。
　　施村长则已经脸色凝重得可怕了，他偷偷用手机发消息，通知村里其他几个干部赶紧想办法。
　　……苏甜是全村的希望啊！可千万不能走。
　　施村长还在原地强颜欢笑着，一颗心却已经像是放在油锅里面烹着，难受得没法形容。
　　另外三个选调生则很意外，他们还愣愣地望着苏甜离开的方向。
　　柴广涛和小美也是，尤其柴广涛，他眼神复杂得快滴出水来，不知在想什么，又难以置信，惹得小美不高兴起来，多看了他好几眼，总觉得自己男朋友对苏甜的关注度太高，她默默捏紧手里的手机。
　　……
　　没过多久，苏甜风风火火重新出现。
　　可她手里拿着的却不是行李，而是一副地图。
　　她兴冲冲地展开，似乎不久前的沉思已经有了结果。
　　“确实，咱们乱石村差得太远了，更需要好好改造一下。”
　　“来，这是村里的地图，我已经把比较典型的石头地都标记好了，大家抽签，每人负责一块。等有了成效再推广到全村所有的石头地里。”
　　“我们争取一年之内，让全村人都吃得饱饭，上得起学，盖小洋楼，买冰箱彩电，过上城里那样的富裕生活！”
　　作者有话说：
　　继续冲刺6更来了！！！


第38章 
　　苏甜的话声音不大, 却像拿了扩音器似的，在施村长几位土生土长的干部心里敲出地震山摇般的声响。
　　这些美好的愿景，大家不是没有想过。
　　……可也只是想想而已。谁敢奢望。
　　就算国家派了这么多优秀干部和研究生下来帮忙, 施村长等人也只是盼着能实现第一条——都吃得饱饭就行了。
　　要知道, 村里多少小孩被问起长大以后梦想大多都是想去当个杀猪的, 因为那样家里顿顿能有肉吃。
　　而老人们死之前的遗愿除了想要吃顿饱饭外，就是叮嘱家里的晚辈给自己多烧点纸钱。
　　他们都穷怕了，不想到了地府之后还过这种穷日子。
　　苏甜却说, 不止要吃饱饭，还要让孩子们上学, 还要把村里家家户户的旧石头房都重新砌成小洋楼, 都能在家看电视用冰箱。
　　……还有什么来着？
　　施村长鼻腔泛酸, 眼眶微微有些湿润，胸腔里不断有什么东西在震动着。
　　他不是不稳重，也不是轻易会被别人许诺的大饼迷昏头脑。
　　以前来乱石村的人，也喊过同样的话，他根本无动于衷。
　　可现在他和其他村部干部们看着苏甜眼里含光的笑意, 他们心中火热, 也有了一样的光。
　　因为他们清楚，苏甜不一样, 她说到的就一定会做到。
　　那是坚定的信念，是勇敢的理想，
　　……
　　“施村长，你们看着我干嘛啊？快抽签吧。”苏甜把几个纸团放到地图上，一共十个。
　　包括她、三个选调生、柴广涛段艳之外, 还有四名村部干部也要加入。
　　为了表示公平, 苏甜让其他人先抽。
　　但还没摸到纸团, 远处忽然跑来乌泱泱的一群人。
　　竟像是全村都过来了。
　　乡亲们看到院子里停着的那部越野车，一看就昂贵得他们碰都不敢碰的样子……大伙儿更急了。
　　一个两个都跑到苏甜跟前来，眼泪汪汪的。
　　“苏干部，你要回家了？”
　　“苏干部来这儿也快半个月了，想家很正常，你要是有什么不适应的短缺的尽管和我们说啊，我们这儿虽然条件不好，但只要是苏干部你想要的，我们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也给你弄过来！”
　　“苏干部是不是在这里吃得不习惯啊？我把家里的这些腊肉都带过来了，你让食堂师傅给你炒炒吃吧。”
　　“苏干部，我也熏了腊鱼，前两个月特意走了十几里路去钓的野生鱼，可香了，你尝尝？”
　　“苏干部，我家什么肉都没了，但这些蔬菜是我刚刚摘下来的，特别新鲜，没有打过一点药，用的都是有机肥，纯天然的。”
　　“苏干部，这是我攒的所有鸡蛋，没吃过饲料的鸡，蛋特别香，你保管会喜欢。”
　　“苏干部，我给你织了件毛衣，虽然还没到冷的时候，这样子也不是你们城里最流行的款式，但我家老小可喜欢我织的毛衣了，都说又软又暖和。”
　　“……”
　　大家笨拙地争先恐后地把自己最珍贵的东西拿出来。
　　谁都不敢说“苏干部你留下吧不要走”这样的话。
　　因为他们自己也清楚，乱石村太苦太落后了，像苏甜这样漂亮优秀的女孩本就可以飞往更高的天空。
　　但他们还是想把自己最好的都给她。
　　就算只有这短短半个月，她也实实在在帮助到了他们。
　　-
　　苏甜被团团围住，她甚至根本插不上话。
　　村民们你一句我一嘴，什么东西要往她手里塞。
　　她刚把这位大叔的腊肉塞回他手里，旁边的大婶又把她家的鸡蛋篮子塞来她怀里。
　　苏甜只好推开，大家又往她脚边堆东西，甚至还有往她家车上去放的。
　　苏义明夫妇望着苏甜极受欢迎的这一幕：……这一幕太似曾相识了。
　　当初去培训班接苏甜，不也正是这样吗？
　　只是围着苏甜各种塞东西的从同学们变成了村民们。
　　苏依心在一旁闷闷的，似乎也有些意外，那种被当透明人的感觉又来了，她不由扁起嘴。
　　苏甜终于找到可以插嘴的空暇，她连忙解释，“乡亲们，谁说我要走了？我没说过我要走啊。”
　　村民们立刻看向施村长，把他卖了个彻彻底底。
　　施村长尴尬地笑了笑，却没想到苏甜根本没看过来。
　　她抖抖手里的地图和纸团，“正好，既然乡亲们都来了，那就看着咱们分配一下责任地，更透明公正。”
　　苏甜直接走出那堆“礼物”的包围圈，她悄然松口气，乡亲们太有热情也是一种压力。
　　因为是苏甜做的纸团，所以她最后一个抽。
　　她介绍道，村里虽然都是石头地，但大大小小各有不同。
　　有的地段石块大一些，有的地段石块碎一些。
　　有的地势平整，有的起伏很大。
　　有的近水源，整个汛期那一片都是湿漉漉的；有的近山，野生植物容易疯长，野生动物也常过来觅食。
　　苏甜把这些地大致分成了不同类型，由各位干部们负责，分别专门研究，除了种绿甘蓝外，看看这些地块能不能挖掘出更大的价值。
　　比如根据这个地段的特点，更适合套种什么经济作物，浇的水是不是要比其他地段多，还有什么特殊的价值等等。
　　大家轮流抽出的地块都差不多，有好有坏，有令人头疼的地方，也有省心的地方。
　　柴广涛是倒数第二个抽的，但他打开一看，脸色顿时变幻，“……我抽到的是十号地。”
　　乡亲们都去看地图上的十号地，立刻明白柴广涛怎么忽然这个表情。
　　那是石老头的地。
　　这老头又懒又坏，自己的石头地从来不管，别人就算再种不出东西，也会往石头缝里撒把苞谷撒撒肥料，能长出来一点儿是一点儿。
　　但他的地却不搭理，以至于这么些年荒得简直没眼看。
　　施村长他们当时帮石老头种甘蓝苗已经是从石老头那堆石头地里千挑万选，矮子里面拔将军选出来最好的了。
　　但苏甜标的这块地，却是石老头所有地里最荒、石头最多、地最干最硬的一块。
　　如果其他干部们抽到的那一块块地都是困难级，那柴广涛抽到的绝对是噩梦级。
　　……梦到就会做噩梦，从噩梦里惊醒也想不到办法的那种。
　　柴广涛盯着自己手里的纸团，久久没说话。
　　小美在旁边也看明白了这块地是怎么回事，她小声地问柴广涛，“会不会是苏甜用了什么办法，故意害你抽到这块地？”
　　柴广涛仍然沉默着，没接话。
　　轮到苏甜过去抽了，她直接拿起最后一个纸团摊开给大家看。
　　其实也不用打开，大家已经知道只剩下那一块地了——一号地。
　　最好的一块石头地，土地肥沃，石头缝隙大，地势平坦，之前从这块种出来的甘蓝苗就是村里最茁壮的。
　　大家不知道一直多羡慕这块地。
　　这下小美的脸色变得更难看，她越发笃定苏甜绝对是故意的，给自己最好的地，给柴广涛分配最差的地。
　　乡亲们都没说什么，他们都眼睁睁看着柴广涛自己先拿的，总不至于苏甜还能从中玩什么把戏。
　　柴广涛也什么都没说，反而显得小美一个人在那儿“皇帝不急太监急了”。
　　她悄悄用手肘碰了碰柴广涛，但柴广涛仿佛感觉不到，根本不应她。
　　小美忍不住出头，“苏甜，这抽签你确保是公平的吗？”
　　苏甜还没回答，柴广涛不知被踩中哪里的痛脚，他回头低声呵斥小美，“你说这些干嘛？丢不丢人？我工作上的事，不用你来管。”
　　“……”小美好委屈，她明明也是为了他好啊。
　　再看看苏甜，她心里更不是滋味，完全不知道柴广涛为什么要护着苏甜，还第一次这么训斥她。
　　抽签分地就这样结束了，干部们各自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去准备相关的事宜。
　　而苏义明夫妇看到自己女儿工作的样子也十分自豪，原来苏甜在这里做的事情是这么的有意义。
　　他们看到了乡亲们对她的感激和爱戴，也看到了她认真工作时散发魅力的样子。
　　完全没必要再催她回家了。
　　这是她自己想做的事情，是有意义的事情，也是让他们觉得无比自豪的事情。
　　他们很愿意支持苏甜。
　　苏义明夫妇拍了拍苏甜的肩膀，让他好好干，有什么需要的给家里打电话，马上派大卡车送来。
　　随后，他们带着苏依心上车离开。
　　苏依心挺郁闷的，但是看到父母这么高兴满意，她还能再说什么，只好坐到后座车窗旁，咬着嘴唇，强颜欢笑和苏甜说了再见。
　　小美则决定在这里过一晚，陪陪她好久没见的男朋友。
　　施村长特别关心她，毕竟是宝贝疙瘩的家属，那当然也要认真对待，不能有一丝怠慢。
　　他很快就找人给小美拾掇出来一间单独住的宿舍，还放了双人床和柜子，甚至到路边采来了几束颜色漂亮的花，放在窗台上装点。
　　但小美根本没心情看这些，她只知道这里条件简陋，家具都是旧的，卫生环境也差，更别提连个单独的卫生间都没有，洗澡也得和另外的女生挤着洗，她特别不自在。
　　更重要的是，回到房间后，她好久没见到柴广涛，想和他好好说说话。
　　谁知他心不在焉，敷衍她两句，就又跑去和苏甜她们集合，说是讨论土地的问题。
　　小美想起刚刚抽签被他呵斥的那一幕，心里更不是滋味。
　　她翻出自己的手机，从里面找出几段视频，咬咬牙编辑了一下，发了出去。
　　……
　　这边系统正在苏甜的脑海里，用两只小触角使劲鼓掌。
　　他告诉苏甜，虽然之前她打电话不许父母过来，他们的好感度降了一波。
　　但刚刚苏义明夫妇离开时，好感度已经回到了之前的高度，甚至比之前更高。
　　“宿主，您这一波操作太优秀了！而且假千金的好感度不知道为何又莫名其妙下降了！”
　　系统觉得很神奇，也不知道苏甜是怎么做到的。
　　它不理解人类的情感，所以不知道为什么苏义明夫妇一个下午对苏甜的好感度蹭蹭蹭往上涨得这么快。
　　明明苏甜没听它的，根本没有去努力讨好父母，但反而比它设想的刷好感进度还要快得多！
　　……然而系统高兴了没几秒，忽然小触角一颤。
　　“完了宿主！又出事了！”
　　苏甜头也没抬，和同事们埋头忙活着土地的事。
　　直到大家把各自刚起步的一些疑问提出来，她都一一解决后，才理会系统。
　　“怎么了？不要总是一惊一乍，咱们什么风浪没见过？”苏甜抱着保温杯，越发风轻云淡。
　　系统一听，是啊！它跟着苏甜这么久，不早已经是见过世面的统了？！
　　于是它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乱码，轻咳一声才说，“宿主，您快看看。”
　　它把某个视频连接塞到苏甜脑海里，这已经是他说“出事了”之后的半小时。
　　评论区早已热闹得不像话，无论是播放量还是评论数都多得吓人。
　　原来这就是今天拍摄的，视频里出场的只有苏依心和苏甜，内容也很简短——
　　苏依心一脸担忧地在问：“姐姐，这里的条件和我们家比起来真的差太远了。”
　　然后是苏甜沉默片刻，沉思下的回答：“确实。”
　　以及苏依心问她要不要回家后，她扭头上楼像是去收拾行李的背影。
　　系统很生气，“抹黑！宿主这是对您赤果果的抹黑啊！这人怎么不把后面的片段放出来？！”
　　网友们看到这段视频后也很生气。
　　【苏甜果然藏不住真面目了吗？！既然受不了基层的苦，早说啊，何必那么假惺惺说要去基层为人民服务呢？】
　　【……富家千金就是富家千金啊，我呸！】
　　【呵呵呵，乱石村的乡亲们之前真是白高兴了，我都替他们感到不值。】
　　【苏甜变脸这也太快了，她之前折腾那些果然是为了出风头吧。现在名气有了，就不干了，想回来当网红？】
　　【……】
　　系统郁闷地看着这些评论，嘀咕着，“网友们也太听风就是雨了，这视频明显都没剪完，大家难道就不好奇吗？”
　　苏甜的脸也沉下来，问道：“能查到这是谁发出来的视频吗？”
　　她现在也已经不是网络小白，通过最近的恶补已经知道很多专业词汇。
　　这对于系统来说简直小菜一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苏甜终于有正事命令它的时候，它就会格外兴奋，感觉自己终于有用武之地。
　　只用三秒，系统就追溯出对方的IP地址。
　　它愣了愣，有些诧异，“宿主，发这条视频的人是用的移动网络，但能查出他/她现在就这栋小楼里。”
　　它本来还以为是假千金苏依心呢，没想到并不是她搞事。
　　苏甜沉默地想了想，大概猜到是谁。
　　但她还没起身去敲对方的门，那段被大家热议的视频却忽然被删掉了。
　　取而代之的，是那个视频小号发出来的一段完整的视频。
　　包括苏甜后面重新走出来，被村民们拥护爱戴，要送她很多东西她都退了回去，以及她号召大伙儿抽签改造土地任务的全过程。
　　系统愣了愣，又赶紧查这一段视频，网友们还没有反应过来，它已经迅速查出刚刚上传这段视频的那个视频小号还是来自这栋小楼，却换了一个手机，是另外一个人删掉重发的。
　　……情况似乎错综复杂了起来。
　　系统小小的脑袋有些迷茫，不明白这是什么情况，但苏甜却已经了然于心。
　　对于第一段视频和第二段视频的发布者，她大概都猜到是谁。
　　果然没过几分钟，隔壁小美住的房间就传出来激烈的争吵声——
　　小美哭泣的声音非常伤心，他撕心裂肺地问道：“我这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吗？难道我和她有什么过节吗？我都是觉得你被欺负了呀！”
　　柴广涛无奈的声音响起，隔音效果不好，所以苏甜这边听得清清楚楚。
　　他和小美强调，“我不需要你帮我做这些，你这是不道德的行为。甚至苏甜如果在意的话，她是可以告你断章取义误导污蔑国家公务人员的，你懂吗？这是违法的！要坐牢的！”
　　小美似乎被柴广涛吓到，她没什么文化，只读了高中就毕业了。
　　能成为柴广涛这位准博士的女朋友是因为她和他在同一个村子里长大，两人是青梅竹马的关系。
　　高中毕业那年，两人就在一起了。
　　柴广涛不嫌弃她没考上大学，两人那时感情如胶似漆。
　　能和柴广涛在一起是她觉得自己这辈子最幸运的事。
　　可渐渐的，柴广涛考大学、读研究生，这马上就要去读博士了。
　　他越来越优秀，而她却一直在镇上的超市当着收银员。
　　柴广涛总说等自己博士毕业，回县里就能有几十万的安家费，到时候她就不用辛苦工作了，他养她。
　　最开始听着是甜蜜，可越到后来，她却越笑不出来。
　　她最怕自己抓不住柴广涛，每天都会患得患失，所以才会有一点风吹草动就眼巴巴地追到这里来，更会为了他打抱不平。
　　她就是想让他知道，她愿意为他做任何事情。
　　可没想到他居然一点都不领情。
　　小美泣不成声，更没想到柴广涛居然对她这么凶。
　　“你以前从来不会这样的。”
　　柴广涛也特别无奈，回了一句，“小美，你以前也不会这么不识时务，不讲道理。”
　　虽然他也知道她是为了他好，但她做的事情实在太缺德了。
　　他喜欢她，是喜欢她的淳朴单纯，所以两人才在这一起这么多年。
　　柴广涛长得清秀，成绩优异，读本科研究生不是没有女孩子向他表示好感。
　　可他心里只有小美一个人。
　　只是现在看着有些歇斯底里的小美，他总感觉自己从来没认识过她。
　　……
　　柴广涛已经重新把完整的视频发到了网上，并且声明之前的视频是剪辑错误，没有把完整版发上来，所以非常抱歉。
　　网友们的评论很快发生了两极反转——
　　【……等我有钱了一定要买个可以一次把完整过程传上来的博主。】
　　【……默默把自己之前的评论都删掉。打脸，太打脸了……】
　　【……妈的刚刚我键盘都敲碎了，后面居然出这种反转？？？？】
　　【……就当我之前说的话是在喂狗吧。】
　　网友们都在后悔之前那么快就发表自己的言论，果然苏甜的事情很容易出现反转。
　　大家这会儿人都意识到了，要不以后还是先观望观望再发声？
　　老是被打脸，脸也挺疼的。
　　系统没想到根本就不用苏甜出手，事情就这么容易解决了。
　　它还有点不可思议，“宿主，您的粉丝量莫名其妙又涨了1%！！！没想到柴广涛居然会帮您！”
　　苏甜像是毫不意外，她拿起自己的那张一号地的地形图过去，敲开柴广涛和小美的门。
　　小美哭红了眼睛，她觉得苏甜就是来看他笑话的，于是立马背过身去，用后脑勺对着苏甜。
　　苏甜直接开门见山，把自己的一号地地图递给柴广涛。
　　“一号地给你，我要十号地。”
　　柴广涛有些愣，他不明白苏甜为什么要跟他交换。
　　明明苏甜手里的地才是最好的。
　　柴广涛想不出理由，但习惯性地拒绝，“苏甜，我不需要你帮我。”
　　苏甜挑挑眉，看向他手里还拿着的手机，“你不也帮了我？”
　　柴广涛没想到苏甜居然知道网上的事情，他脸色复杂，连忙把手机揣到口袋里说：“我才没有帮你，我只是不想我女朋友做这种下三滥的事情。”
　　身后小美听到柴广涛用“下三滥”形容自己，气得转过头来，狠狠瞪着柴广涛。
　　柴广涛却仿佛感受不到，背对着她，看着苏甜。
　　苏甜笑了笑，把一号地的地形图扔到房间里的桌子上，“我也不是在帮你，我只是想要那块地。”
　　柴广涛奇怪，“为什么？”
　　苏甜没有隐瞒，“那块地和石老头有关，我正好有事找他。”
　　“……除此之外，石老头很难搞定，而且这块地是最没有种植价值的，如果你想施展你的那些农业种植理论，我的这块一号地是最好的。”
　　苏甜看上去坦坦荡荡，柴广涛彻底被她说服。
　　虽然他觉得自己就这么拿了一号地挺占便宜的，但苏甜似乎对十号地更感兴趣，可能有她自己的想法。
　　柴广涛没有再拒绝她的交换要求，毕竟他对一号地也早就有了一些自己的想法。
　　相反，他对十号地一筹莫展，从抽到之后就开始想，想破脑袋也没想出来要怎么拯救这块地。
　　两人交换完地形图，柴广涛关上门，不自觉松了一口气。
　　小美却又开始用那种怀疑的眼神看着他。
　　她疑问道：“苏甜为什么要和你换地？她的地那么好，你的地那么差，我之前可是听得清清楚楚的。”
　　“……你们是不是还有什么别的交情，是我不知道的？”
　　小美缠着问柴广涛，一脸不信任他的样子。
　　柴广涛早就不耐烦了，自从他要打算读博后，小美管他管得越来越紧，他去干什么他都要跟过来。
　　他让她多读读书，读个在职大学或者专科什么的，她却从来不听。
　　自己不上进，把他当做唯一的出路，死死抓着他，让他有些喘不过气。
　　柴广涛现在真的有些受不了了，“小美你要是再这样，我就不跟你好了。”
　　这是他第一次说出这样的话。
　　小美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没想到他居然能说出这样的话。
　　柴广涛还在气头上，背对着她躺在床上。
　　小美坐在椅子上小声哭起来。
　　可她哭了很久，柴广涛也没来哄她，她遭受了莫大的打击，呜咽着收拾好行李，一个人跑走了。
　　柴广涛听到她跑出去的动静，外面天已经黑了，山路不好走……她一个女孩子怎么胆子这么大。
　　出于各种考虑，他还是追了出去。
　　可是小美哭起来不管不顾，也不知道怎么这么能耐，他明明很快就追出来了，但小美还是一下子就不见了。
　　只有白蒙蒙的月亮和黑黢黢的山路，远处是猿鸣蛙叫声，各家各户都舍不得电费，早早熄了灯。
　　柴广涛根本不知道去哪找小美，打她电话也不接，最好只好无奈地回到宿舍里。
　　郁闷的他决定用学习麻痹自己，捧着很厚的专业书籍和一号地的地形图，拉起一盏小台灯，开始埋头疯狂啃书。
　　……
　　知道苏甜和柴广涛交换，把一号地换成了十号地后，施村长觉得很奇怪。
　　他特意过来找苏甜，问道：“小苏啊，你是不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怎么和小柴把地给换了？”
　　苏甜摇摇头表示自己是有自己的打算，并且对村长的关心表示感谢。
　　何止是施村长，连系统也不知道苏甜在打什么主意。
　　它最近觉得，宿主真是越来越神秘了。
　　但还是疯狂舞动着两只小触角，帮苏甜查找相关的资料。
　　是的，苏甜又给她发布新的任务了。
　　要它查一查当前位置离乱石村最近的有名中医，综合名气和最近距离排序，她需要找个外援帮忙。
　　系统没想到自己最高级别的算法居然是用来做这种排序……！
　　但身为宿主的金手指，它只能哼哧哼哧卖力气。
　　哦对，还有竖起两只小触角，悄悄听神秘的八卦故事！
　　它正好听到苏甜在问施村长，“对了村长，今天这会儿有空，您能给我讲讲村里和施爷爷还有石爷爷这两人的故事吗？”
　　“大家为什么这么讨厌他俩啊？”
　　系统小触角默默竖得笔直，不自觉放慢搜索速度，偷听起来……
　　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施村长早就做好打算, 要把村子里的那些陈年旧事告诉苏甜了。
　　虽然这些事情说起来挺丢人的，但没办法。
　　都说家丑不可外扬，但为了乱石村的发展和未来, 他必须和苏甜把这些事情都说清楚, 也让她心里有个底儿。
　　他端起茶杯, 抿了一口，娓娓道来——
　　这事还要从四十年前说起。
　　原来乱石村也并不是一无所有，四十年前, 一场暴雨和泥石流，让村里的人竟发现在山里意外被冲出来的一个古墓。
　　那古墓很大, 一看就知道是古代贵族的墓穴, 无论是雕刻还是墓室都很有规模。
　　但里面的陪葬品却一件都没有, 村民们只看到一个很大的精美青铜器。
　　大家很快就想明白，这墓穴只怕早就被人盗过了。
　　看着那古墓，大家心痛不已，不知自己错失了多少金银宝贝，只能痛骂那个盗墓贼。
　　而那个硕大的青铜器, 则成了村里唯一发现的好东西。
　　大概是那个盗墓贼搬不走, 才便宜了大家。
　　大家盯着那个青铜器，一块儿商量这东西能卖多少钱。
　　但当时没几个人是识字的, 更没走出过大山，没去看过外面的世界。
　　虽然隐约知道这东西应该能卖不少钱，但大家依然没什么概念。
　　大伙儿还是开心地商量着，一块出力气把它搬出去，到城里卖了钱再平分。
　　当时的村长还是施老爷子, 他一口否定了大家的想法。
　　他告诉大家, 这个青铜器文物是国家的财产, 必须上报，让专家来收走，免得磕坏碰坏，这古墓也还有研究价值。
　　村民们当然不同意，差点闹起来。
　　但施老爷子坚持要把这个青铜器上交给国家，他是村长，大家就算想要偷偷摸摸把这个青铜器搬走卖掉，也不可能瞒着他。
　　最后村民们只能眼睁睁看着施老爷子通知文物局，把这个青铜器搬走了。
　　到后来，有人进了城里，去参观过博物馆，才知道这样的青铜器是无价之宝！
　　他回来告诉大家，这青铜器如果卖出去能卖数不清的钱！
　　村里所有人都不用在这大山石头地里种田了。
　　大家本来都可以进城里买楼房，用冰箱，看彩电，没事逛逛公园，过上城里人的好生活。
　　哪还用这样过苦日子……都是姓施的害了大家！
　　从那以后，大家就彻底埋怨起了施老爷子。
　　要知道这青铜器能卖那么多钱，大家就是和他拼命也不会让他上交。
　　可是说什么都已经晚了。
　　到下一任竞选村长的时候，没有一个人愿意投施老爷子的票，甚至见着他就骂骂咧咧，想起那个青铜器就心疼。
　　大伙儿都觉得是施老爷子把村里的好日子都给赶走了。
　　“……”苏甜听完，不知该说什么。
　　她能理解村里这些人的所作所为，毕竟大伙儿都穷疯了，穷怕了，没读过书，哪里有那么高的思想觉悟，更没有法律观念。
　　所以他们意识不到施老爷子有多高尚，只会记恨他一辈子。
　　施老爷子为村子付出了自己的一生心血，他全心全意想要让全村人更好，却落得晚年这样的下场。
　　这不能怪谁，只能怪穷。
　　因为穷，教育跟不上来，眼界提不上来，人人为了蝇头小利奔忙度日，更不可能有无私奉献的精神。
　　这件事情，苏甜听得心里挺沉重的。
　　但她还有另外一个疑惑的点，“那石爷爷呢？这件事情和他有关系？”
　　村民们对石老头的讨厌似乎有过之而无不及。
　　“嗯……”施村长叹了口气，默了半晌才道，“你还记得，大家当时发现那个墓穴的时候，里面的陪葬品都已经被搬空了吗？”
　　苏甜脑子一动，“不会大家觉得这事儿和石爷爷有关系吧？”
　　施村长无奈地点头，“虽然没有证据，但大家都说那个墓是石老爷子和他父亲一起搬空的，他家祖辈干过这一行当。”
　　大家想来想去，都觉得是他们把全村人的好日子都给偷走了，所以大家同样恨透了他。
　　苏甜想起石老头手里的那个八仙拐杖，还有他随手扔出的那块和田玉籽料……
　　她没有说话，沉思半晌才提出自己的质疑，“可如果石爷爷把那些东西都偷了的话，他怎么还会在村里过这样的苦日子？”
　　关于这个问题，施村长也想不明白。
　　他摇摇头，压低声音道：“当时大家怀疑是石老爷子的原因还有一点，在发现那个古墓大概半年前，石老爷子就和他父亲离开了乱石村，说要搬去城里了。”
　　“……当时大家都很羡慕，直到半年后古墓被发现，大家才回过味来，咬定是他们偷走陪葬品，所以不敢再留在村里。出去好日子去了。”
　　“……而且，后来有人在城里遇到石老爷子，他的确过得很风光。”
　　“……但后来不知怎么又回来了，整个人都很落魄，听说他父亲出意外死了，他自己也落了走路不能太快，而且干不了重活的毛病，性格也变得古怪又倔犟。村里人不待见他，他也离大家远远的，见到谁都没一副好脸色看。”
　　施村长没说大伙儿现在提起石老头都会解恨地呸一声，说恶人自有恶报。
　　四十年前施村长还小，但也对那些事记忆深刻，现在说起来，仍然唏嘘不已。
　　苏甜通过这半个月的观察，早就发现施村长和村民们都没有发现石老头子的秘密。
　　他用的那根八仙拐杖，房子里放着的和田玉籽料，大家根本都不识货。
　　全村人都以为石老头一穷二白，觉得他现在过得这么凄惨落魄是遭报应了。
　　但苏甜却已经从施村长给她讲的这些故事里，推断出石老头一定还有更多的宝贝。
　　不然祁意致不会这么盯着他。
　　……
　　故事说完，施村长还有其他工作去忙，苏甜则打包了一碟食堂的花生米，拎着去找石老头去了。
　　施村长刚刚还表示了担忧，说她换成十号地会很棘手。
　　因为十号地不止是挖掘出地块的价值难，而且搞定这十号地的主人石老头更难。
　　石老头并不一定会配合工作。
　　到了石老头的家，果然臭烘烘的，他自个儿丝毫不在意，躺在屋里一堆垃圾上，姿势悠然，仿佛他在海滩躺椅上度假似的。
　　他屋里难以下脚，苏甜也像当初祁意致那样，只能蹲在门口，往里面看。
　　她不开口，石老头当然也不愿意主动开口，两人就这么保持沉默。
　　最后，还是石老头先觉得不自在起来。
　　主要苏甜蹲在那儿，把他的光都堵住，一双黑漆漆的眼珠说不上蕴着什么，盯久了他莫名觉得有些发虚。
　　“……我听说了，你换成了我的十号地。”石老头忍不住开口说，“你去折腾吧，只要别折腾我就行。”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有点怕苏甜，总觉得自己虽然什么大风大浪都见过，但如果不信邪非要招惹这个小姑娘，自己肯定玩不过她。
　　石老头的第六感一向很灵，他也没什么别的办法，两个字——怂呗。
　　苏甜终于动了动，她晃晃手里的小纸袋，“出来吃花生米。”
　　“……”石老头脑袋一扭，“不吃，又没有酒，吃这干什么。”
　　苏甜：“我会酿酒。”
　　石老头不以为然，“你小小年纪，酿出来的酒能喝？你石爷爷我是什么酒鼻子，那臭小子给我带的几十年陈酒也就勉强能入口而已。”
　　苏甜故意道：“我最讨厌别人瞧不起我。”
　　她假装露出自己的年轻气盛，“如果我酿出来的酒，你愿意喝，那怎么办？”
　　石老头懒懒笑了笑，“你可别白费那力气酿酒了，我是不可能看上你酿的酒的。去吧去吧，你不是要改造我那十号地吗？随你折腾，只要别折腾我这把老骨头就行。”
　　苏甜没再说什么，放下那一小袋花生米在门口，扭头走了。
　　她刚刚蹲在门口，盯着石老头打量的那一会儿，已经有了很大的收获。
　　石老头的宝贝就藏在他那一堆乱七八糟的破烂垃圾里，数量非常多非常多。
　　……多到石老头忍不住开口说话的时候，她还没数完。
　　-
　　回到村部。
　　苏甜先用手机上网，想要买一些酿酒的材料。
　　她还没网购过，埋头操作了好一阵，却还是失败了。
　　只好求助正在玩消消乐的系统。
　　系统很快就看出来，“宿主，不是您的问题，是乱石村根本就没有配送点，快递只能送到镇上。”
　　苏甜若有所思。
　　系统顿时觉得机会来了，立刻自告奋勇道：“宿主，这个可以交给我，我有办法！”
　　“……您神通广大的金手指发挥作用的时候来了！千万不要犹豫！您要什么只管告诉我，保证明天就会出现在村部的院子里。”
　　“你还挺有用。”苏甜随手把酿酒的材料清单给它。
　　系统今天似乎格外积极，连这把消消乐都不玩了，立刻投入工作，也不知道鼓捣什么去了。
　　不久前，它刚完成另外一项工作，为苏甜找到了离乱石村最近的一位资深中医的具体位置。
　　说是“资深”有点太看轻那位大佬了。
　　系统搜到对方就在附近的山里时，简直惊为天人。
　　“宿主，您这是可以提前预知吗？！那位可是超级牛逼的人物啊！跺跺脚就会引起中医界地震的元老！他怎么会在这里？”系统越说越震撼，两根小触角都劈了叉。
　　苏甜挠挠头，“这么牛逼的吗？”
　　系统拼命点头，“是啊是啊，他今年正好八十，非常牛逼！”
　　苏甜：……？
　　系统连忙解释，“宿主，您知道这中医都是越老越值钱的。而且这位可是治好过无数疑难绝症的。他写的那本典籍《疑病论》，现在可是学中医的人手一本的宝典。”
　　“……这位是如今中医界的顶梁柱，因为求他的人太多了，各种托关系的，活不下去的，根本救不过来，所以他总是在某个地方住一段时间就离开，不然每天都会被求上门的病人堵得连门都出不去。”
　　听起来很不错，苏甜对系统的推荐总算满意，“那就去找这位吧。”
　　系统挺起小胸脯求表扬，“宿主，我还是很给力吧？这位离乱石村这么近，而且这实力放在全国也是数一数二的，几乎很难找到比他更好的了！宿主，这简直是天助您也啊。”
　　虽然系统还不知道苏甜要干嘛，但使劲儿把马屁先拍起来，尤其想到那位大佬的另一重身份，它就更期待起来。
　　苏甜已经根据系统给的位置研究过，对方似乎隐居在乱石村和另外一个村之间的深山老林里。
　　她走惯了山路，计算一下时间，想必今天还是能轻轻松松打个来回，于是就跟村长去请外出假。
　　这边施村长知道石老头二话没说就把十号地交给苏甜打理时，已经惊掉了下巴，他都没想到石老头这么好说话，村里不管找石老头什么事都要被胡搅蛮缠一番的。
　　这会儿又听苏甜说她要去山里，施村长更反应不过来。
　　“小苏啊，你是想去山里干什么来着？”
　　苏甜老老实实答道：“村长，我听说有一位高人隐居在那里，想过去请他帮我们给这些地的改造利用出个主意。”
　　施村长一听，“那感情好啊，我陪你去。”
　　苏甜摇摇头，“施村长，这山高路远的，要花不少时间，您还是留在村里主持工作吧。”
　　施村长哪里能放心，他担忧地看着苏甜。
　　一看苏甜那皮肤娇嫩的样子就知道，她是肯定走不进大山的。
　　他尽量委婉地告诉她，“小苏啊，你没去过山里，所以你不知道，那山里没有路，是很难走的。尤其越往后面，开路越废力气，荆棘树枝扎得人很疼，还容易受伤。”
　　施村长越说，越觉得这件事不妥。
　　他劝苏甜，“要不还是再考虑考虑吧，非要去那里找人？”
　　苏甜眼神认真，“非去不可。”
　　施村长只能对她的工作表示支持，妥协道：“那还是有人陪你一起去，能好好照应你我才放心啊。”
　　苏甜见施村长不肯松口，也只好点点头道：“那好吧施村长，您就随便派个人和我一块去就行。”
　　“好。”施村长把这件事情说定后才想起来，“对了小苏啊，你要去找的这位高人是干什么的？他真能帮到咱们？”
　　苏甜回答，“他能，他是很厉害的中医。”
　　施村长有些呆滞，一脸问号。
　　这两者有什么关联？
　　怕打击苏甜的想法，施村长小心翼翼地说：“小苏啊，你要是身体有什么不舒服你尽管说，咱们请假休息也没关系的……怎么中医还能帮咱们种地？”
　　施村长从来没接触过这样异想天开的想法。
　　苏甜一本正经道：“是的，我要去找他给我们的石头地开服药。”
　　施村长听完当场石化，更是连说什么都不知道了。
　　……但苏甜总是有这种奇思妙想。
　　施村长回过神后，尽管心里七上八下的，但还是大力支持苏甜的工作，让村里经常进山的一位村民陪她一块儿去。
　　这位村民叫李三，是村里少有的外姓人，分到的地比较少，他也不擅长种地，就靠进山采草药以及打猎为生。
　　他听到要陪苏甜去山里，也非常起劲，很快就准备好水和吃的，挎在背上，跑过来一口一个“苏干部”的叫着。
　　苏甜要进山的消息受到了大家的广泛关注。
　　都暂时放下手里的工作，跑来村部门口送她。
　　“苏甜，你进山是为了我们手里头的地？山里太危险了啊，你还是别去了吧，我们大家一块想想办法也能改造好这些土地的。”
　　“是啊苏甜，你别冒险。听说山里还有猛兽，过夜的话更加危险。”
　　“按理说我们应该陪你去的，可——”
　　苏甜打断大家的念叨，轻笑道：“好了，再说下去，我只怕真要留在山里过夜了。”
　　施村长始终没有把中医和种地这两件事情牵扯上，其他干部以及柴广涛也是。
　　柴广涛在旁边沉默半天，其实他也有点想去，虽然不明白这两者有什么关系，但现在的他总会下意识认为苏甜做事都有她的道理。
　　他要是赶不上她，就会晚了一步。
　　于是柴广涛也不经意间提了两句自己同样擅长走山路。
　　可苏甜似乎没听到，根本没那个意思要带他。
　　坐标是苏甜掌握的，那位中医的信息也是，她连名字都没告诉大家，说对方特意隐姓埋名在那儿，她不好宣扬。
　　柴广涛不知道苏甜是怎么知道这些的，但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离开。
　　就这样苏甜和李三一块从村里出发，往山里走。
　　最开始的路还比较好走，但越到后面，山里乱七八糟的野生植物越来越多。
　　这些地方走的人太少，都还没形成路，只能自己开路。
　　路上有荆棘，有四仰八叉的树杈，有坑洼的洞，还有不少动物粪便。
　　李三非常担心苏甜会受伤，所以连忙走到最前面，用自己的镰刀帮着开路。
　　他怕荆棘戳到这位娇弱干部的腿肚子，怕树杈划伤她的皮肤，怕她不小心踩中山里的天然陷阱，怕她被动物粪便恶心到待会儿吃不下饭。
　　……然而李三回头一看。
　　苏甜不知道从哪儿掏出来一把匕首，手起刀落，树杈应声而断，竟然比他还干净利落……！
　　她力气比他小，但用的是巧劲儿，开路过来他已经累得气喘吁吁，她反而没事人一样。
　　还提醒他，“老李，那边的植被虚高，其实有个坑洞，你小心点。”
　　“还有，这附近好像野猪的脚印很多，我们涂点它的粪便在鞋子上吧，免得被它攻击。”
　　李三：………………
　　他本来还很开心，以为自己能在山里好好地保护苏干部，之前苏干部那么厉害，现在终于轮到他卖力气的时候了。
　　但现在忽然发现……自己是不是好像有点多余了？？？
　　-
　　苏甜没注意李三的表情，因为系统忽然在她脑海里喊起来。
　　“宿主！那个小美好像又整幺蛾子了！”
　　小美又在网上发布关于了苏甜的消息，说她和柴广涛交换了地块，要攻坚噩梦级的十号地。
　　……昨天小美跑走后，柴广涛没有告诉任何人。
　　直到今天早上，大家才发现小美不见了。
　　柴广涛说她回家了，大家也就没有在意。
　　苏甜没想到小美对自己居然存在着这么深的仇恨，字里行间都在装被欺负的白莲花。
　　虽然小美只读了高中，但她煽风点火却有一套，也不知道背后是不是有高人指点。
　　反正她的这篇文章没有一个字在指责苏甜做得不对，但网友们却已经脑补出苏甜让柴广涛抛弃青梅竹马，和她在乡下双宿双飞的一出好戏。
　　并且，苏甜换地的行为也侧面印证了这一点，让网友们不得不相信。
　　【苏甜原本抽到的地那么好，是最容易出成绩的，而柴广涛的那么差，两人为什么要换？要说没有点什么关系，我是不信的。】
　　【是啊是啊，我也觉得柴广涛看苏甜的眼神就不对，昨天抽签的时候你们注意了吗？】
　　【苏甜这么漂亮，家里又这么有钱，她能看上柴广涛吗？】
　　【喂，柴广涛人家也不差好吧。而且那种穷乡僻壤的，能有这种男人就不错了。】
　　【那个选调生凌朗也长得挺帅啊，苏甜干嘛非要找有女朋友的柴广涛？】
　　【有些人就是觉得别人碗里的香呗。】
　　感情上的八卦讨论起来就完全不想停，网友们热衷吃瓜，纷纷祭出自己的观点。
　　【其实我觉得两人不一定有那啥。你们记得之前吗？柴广涛可是一直和苏甜针锋相对的。】
　　【其实，说不定也只是苏甜想逞英雄呢？她不是一直就挺爱出风头吗？】
　　【……楼上的，可别说了，我忽然觉得脸疼。每次说苏甜出风头之后就被狠狠打脸的痛苦面具你忘了？？？】
　　【嗐，苏甜总是不走寻常路啊，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还是静静观望吧。】
　　系统察觉，大概是被打脸打多了，有一部分网友居然变得冷静理智下来，虽然还是讨厌苏甜，却什么都不说，而是保持观望态度。
　　“宿主，这是好的趋势啊！”系统不理解，但系统大为震撼。
　　要是放在选秀剧情线里，现在喷苏甜的网友绝对不止这么些。
　　“宿主，现在该怎么办呢？”
　　苏甜专心开路，那些网络上的评论她都只是有空时匆匆瞥一眼。
　　但她也大致了解了，现在的舆论不是对她工作的质疑，而是怀疑她有什么不道德的撬墙角行为。
　　系统嗤之以鼻，“宿主，就该让这些网友看看您对天意集团继承人都是什么嘴脸，他们就知道您不可能对柴广涛感兴趣了！”
　　苏甜纠正它，“嘴脸是贬义词，慎用。”
　　“……”系统默了默，“那宿主打算怎么澄清呢？”
　　苏甜笃定地看着前面荆棘密布的路。
　　“不用澄清，小美的事交给他男朋友去处理。我们只需要把石头地改造好，一切都好。”
　　……
　　李三这时候已经有点走不动了。
　　他渐渐发现自己果然有点多余。
　　他耗费的体力大，苏甜却灵活得很，好像她才是在山里打猎十多年的那一个……
　　她脚步更轻巧，走得比他还快多了，为了迁就他，她时不时放慢脚步等他。
　　有时候她还要回头来帮他把衣服上插着的树枝什么的弄走，又或者是提醒他前面哪里容易摔跤，带他绕路。
　　听到猛兽的动静，她比他反应还快，比他还会利用植物隐蔽身形。
　　“……”
　　走了大概一个小时，李三彻底不好意思了，他停下来，惭愧道：“苏干部，如果你一个人走，应该能走得更快，带上我的话反而拖你后腿了……”
　　“苏干部，要不我还是回家吧，我要是再跟着你，只怕天黑才能走到。”
　　他没有帮到苏甜，很内疚，但又更不愿意再帮倒忙。
　　“……苏干部，这些食物你留着吃，还有这把镰刀可以防身，也能开路。这个猎.木仓我也是用来防猛兽的，里面有几发子.弹，您会用吧？”
　　苏甜点头道谢，接过来动作利落地检查上膛。
　　这会儿李三已经丝毫不意外了，甚至看到苏甜端着木仓姿势帅气无比地试瞄准时，他脑海里还浮现出“果然啊”三个字。
　　果然苏干部永远是最牛的。
　　无所不能。
　　就这样，苏甜叮嘱李三回去路上注意安全后，她一个人踏上了前往深山的路。
　　越往后，路越不好走，也越危险，反倒是刚刚李三陪她走的那一段，才是最安全的。
　　她拎着手里的食物、水和武器，一个人走在山里，并没感受到害怕，反而像回到小时候。
　　苏甜很喜欢这种亲近自然的感觉，眸子不自觉弯起，透出愉悦。
　　不远处偶尔传来的动静都是动物们发出的信号，她总是能及时避开，大家井水不犯河水。
　　深山里负氧离子含量极高，光照充足，阴凉爽朗，饱满的绿似乎能将人所有的疲惫都驱散。
　　苏甜不由自主想到很多事，上辈子的，这辈子的，竟不知为何让她感到一丝微妙的重合感。
　　还没找出更清晰的思路，苏甜已经找到目的地。
　　一看时间，凭她出色的方向感，再加上有系统提醒，也走了三个半小时才到这里。
　　翻过一片小山岭，就看到那位隐居老中医的住处。
　　那是一间小木屋，开辟在山谷之间的空地上。
　　小木屋很简约，就地取材搭建出来的，但仔细看做工很精妙，每根木头严丝合缝，打磨得非常细致。
　　周围空地上只有一个架起来的锅炉，正烧着水，白雾微微荡开，掩映着背后的翠绿的山，有一道细长的瀑布从山巅垂直落下。
　　真有几分人在画中，隐居起来的仙境味道。
　　苏甜走过去，敲了敲那扇小木门。
　　一道苍老的声音在里面响起，“是小致来了吗？”
　　苏甜愣了愣，听到这个称呼心里忽然有了一阵奇奇怪怪的预感。
　　但没来得及多想，门已经打开。
　　白发苍苍的老人穿着一身丝白的太极服，很有仙风道骨的味道。
　　他保养得好，皮肤皱纹不多，显得水嫩，苏甜看到他就想起系统说很多人是怎么称呼他的。
　　难怪叫他“老神仙”。
　　看到苏甜的出现，老人也颇有几分意外之色。
　　他刚搬到这里没多久，难道行踪就泄露了出去？
　　苏甜早已组织好语言，她轻声说道：“爷爷您好，我是附近乱石村的，我——”
　　老人伸手就想关门，“你面色红润，身体哪哪都好，不需要看病。”
　　为了防止苏甜还说什么，他把另一条路也堵死，“如果是为你家人来求医，我不出去，他/她要是来这里，我可以考虑看看。”
　　“……”这老头，脾气也挺怪。
　　苏甜无奈地笑了笑，“爷爷，那只怕必须得请您出去一趟。”
　　那些地怎么可能带过来，只能让他出去看。
　　老人已经把门关上。
　　苏甜出于礼貌，没有阻止老人关门的动作，而是继续隔着门说道：“是这样的，我是乱石村新来的选调生，正在帮助村民们改造石头地，脱贫致富。我这趟过来就是有一点小事想请您出去帮帮忙的。”
　　“你是村里新来的干部？”老人听明白了，但声音里却多了几分怒意和冷漠。
　　苏甜听出来了他的态度转变，不明白哪里得罪了他，让他彻底不高兴了。
　　她应声道：“是的爷爷，我是村里新来的干部，您是不是有什么问题？您可以跟我说，我——”
　　老人忽然在里面冷笑一声，“别说了，我绝对不可能帮你。”
　　作者有话说：
　　今天会努力的！


第40章 
　　苏甜来这里之前, 早就做好了各种准备。
　　像现在这样被拒之门外，她也早有应对方案。
　　虽然不知道自己到底哪个字触发了这老头的坏脾气，苏甜无所谓地放下提着的食物、水壶还有武器, 拍拍手里的灰。
　　“没关系啊爷爷, 我不着急的, 我先在你这儿借用炉子煮点东西吃行吗？”
　　她甚至扭头思忖着，自言自语道：“可惜忘了带个帐篷，这里是露营的好地方啊。”
　　老人见过厚脸皮的, 但没见过苏甜这样年轻轻的小姑娘还能这么厚颜无耻。
　　他在里面又敲着什么东西，“没门！你别碰我的东西！”
　　“这样啊。”苏甜拉长尾音, 遗憾地说, “那算了, 我自己垒个灶呗。”
　　苏甜说干就干，从周围找来一些大块的石头，围成一圈垒起来。
　　山里石头多，很快她就能捡到那些大致相对平整的石头码好。
　　难免有些凹凸不平的地方，就用点儿泥土掺水填上。
　　弄好后, 苏甜到小溪旁把手洗干净。
　　炉灶就已经搭建完成, 只需要生火做饭。
　　苏甜怡然自得，好像真是一个人来野营似的, 动作利落，神色享受。
　　她假装自己没听到身后小木屋的动静。
　　但她知道老人在看她。
　　那双沧桑略显浑浊的眼珠子从小木屋窗户的缝隙里露出来，一直在盯着她。
　　可能是怕她心怀恨意，拆家报复。
　　但苏甜才不会做这么无聊的事儿。
　　她走了这么远的路，体力早耗光了, 正好需要补充。
　　苏甜拿来一片树叶, 包着自己在路上捡到的一些野果、野菜还有野蘑菇烤起来。
　　山里天然生长的植物汲取雨露阳光, 只要控制好火候，就能烹烤出最精华的味道。
　　很快，整片空地上就萦绕起清香的甜味儿。
　　老人望着苏甜的背影，心里犯嘀咕，自己也经常采这些来吃，怎么从来没有这么香过，他吸吸鼻子，胃里的馋虫被勾起来。
　　但苏甜这会儿却在可惜，她叹息美中不足，还差一些调料，不然应该能更美味。
　　......怎么办呢？
　　苏甜正担心着，身后忽然伸过来一只手。
　　手掌白皙，手指骨节分明，指尖夹着几个调料瓶，简直像天神下凡给瞌睡的她送枕头。
　　苏甜愣了愣，总觉得这手给她一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
　　她有点不敢相信地回头望过去。
　　果然，真是祁意致。
　　他淡淡的笑容里同样有意外，居高临下看着她，“苏甜？你怎么在这里，我们俩还挺有缘？”、
　　在哪都能遇到。
　　苏甜想说，这才不是有缘。
　　系统在她脑海里狠狠点头补充，“对，这是男女主的羁绊啊！”
　　苏甜在脑海里狠狠打了一串省略号，并不想赞同系统说的话。
　　但确实和祁意致撞见的意外也太多了。
　　苏甜脑子一动，指了指身后的小木屋，“里面不会是你爷爷吧？”
　　她想起这位中医姓祁，又联想到她刚刚敲门时，对方还问是不是“小致”来了......
　　祁意致在她微妙的眼神里点点头，“对啊，我爷爷他——”
　　祁意致还没说完，却被里面祁老忽然的咳嗽声打断。
　　“爷爷，你没事吧？”反而是苏甜比较关心老人家。
　　还不等祁老人回答，祁意致就挑眉笑道：“他肯定没事，前几天还徒手打跑了一只野熊呢。”
　　苏甜：......
　　祁老：......
　　他也没想到自己盼孙子盼了这么久，但这臭小子居然胳膊肘往外拐。
　　不说先敲门问候问候自家爷爷，反倒跟外面那小姑娘聊得欢快！
　　……看祁意致那不值钱的样子，祁老恨铁不成钢，又在小木屋里敲出奇奇怪怪的动静。
　　祁意致丝毫不在意祁老人发出来的动静，苏恬自然更不受影响。
　　她在炉灶旁找了块石头坐下，祁意致也有样学样坐下，随口道：“你烤得这么香，分我一点儿？”
　　祁意致也是跋山涉水走过来的，他不如苏甜有经验，身上衣服被划破，发型也乱了，脸颊上还划了一道血口子。
　　虽然不影响他的容貌，还多了一丝破碎血性的俊朗感。
　　但他的“美貌”苏甜根本不会去欣赏，她反倒关注他带来的调料。
　　“你这几样调料都非常好。”她由衷评价。
　　祁意致没告诉她价格有多贵，都是定制的，只暗示她，“当然，都是我爷爷点名要的，他特意叮嘱我们过来看他时，人可以不来，但几样调料一定得带。”
　　“……”苏甜好像懂了什么，她抿住唇角，打开每一样调料闻闻味道，然后再决定放不放，放多少。
　　经过她简单的调味，不同的野菜、野果子和蘑菇都撒上配比不同的调料，一下变得更香。
　　那美味馋到祁老人在里面使劲儿生闷气，“祁意致你个臭小子！谁让你把我的调料送给她用的？”
　　祁意致刚接过苏甜递给她的一个树叶包着的几枚烤蘑菇，吃得正香，嚼着腮帮子回，“爷爷，这调料是我买的，我想送谁不就送谁了？何况，我带了两份过来，你一份，她一份，不挺好？”
　　祁意致吃惯了山珍海味，反而对苏甜做的这些山野风味很感兴趣。
　　他忽然想起自己背包里还带了不少肉菜过来，立刻掏出一只已经处理好的鸡，“烤来尝尝？”
　　他带来的鸡肉不是普通的鸡，老爷子会吃，点名要的清远麻鸡。
　　苏甜一看这鸡就知道这鸡的肉质非常嫩滑，肌纤维细小，皮脆骨细。
　　她也馋了，立刻接过来，“可以，用叫花鸡的做法，一定鲜嫩多汁，香到你哭。”
　　祁意致哭没哭不知道，但祁老人在小木屋里憋得想哭了。
　　那是他的鸡！
　　祁老人在山里住，舍不得伤害山里的野生动物，所以都是让孙子派人给他送肉来吃。
　　这里路途遥远恶劣，祁老人也不愿意总是麻烦别人，所以都是隔好长一段时间才解馋开荤。
　　而现在，他好不容易盼来的鸡也这么落进了苏甜的嘴里！
　　苏甜把鸡刷上油，鸡的肚子里塞上不少野菜野果，还放了两朵野花，再用大树叶包上，和上泥，再埋到炉灶旁边的地下面去烤，生起一堆旺旺的火。
　　很快，空气中就开始弥漫喷香的肉味，香得远处好多小动物都冒了头。
　　苏甜和祁意致两人闻着肉香都馋了，尤其剧烈运动后的身体在叫嚣。
　　为了转移注意力，只好在烤好之前先聊会儿天。
　　苏甜一直就很想问：“你爷爷不知道为什么，似乎特别讨厌我。”
　　祁意致顿了顿，疑惑道：“你跟他说你的身份了？”
　　“我什么身份？”苏甜很奇怪，她没觉得自己有什么身份。
　　祁意致提醒她，“你现在是干部。”
　　“……所以他？”苏甜更迷茫了，“难道我的身份有问题？”
　　祁意致叹了一口气，“不是你有问题，是我爷爷的问题，从我记事起，他就最讨厌干部身份的人，见到他们总是会摆出一副臭脸，更不肯给看病。”
　　“……”苏甜总算明白祁老人对自己忽然冷漠的原因。
　　她沉默半晌，无奈地说：“可是我现在非常需要他帮忙……你能帮我想想办法吗？”她朝祁意致眨了眨眼。
　　祁意致觉得好笑，提醒她，“你上次跟我做的交易都还没完成，怎么现在又有新的事？”
　　“……你要不干脆聘了我，给我发工资得了。”他开起玩笑，“反正我也不贵。”
　　苏甜瞥他一眼，认真道：“我答应过你的事情，就一定会做到。上次是石爷爷的事嘛，你放心，我很快就可以搞定他，你就等着瞧好了。”
　　祁意致觉得她的自信很新鲜，他告诉她，“我从十六岁那年知道石老头的存在起，就每年都会过来找他。他那脾气又臭又倔，直到最近几年才愿意和我说说话。你说你能把他搞定？”
　　他一脸“我完全不信”的样子。
　　苏甜问道：“你是不是想买他的那些宝贝？”
　　祁意致点头，“是，但他不愿意出让。所以我现在愿意退一步，只要他愿意把这些宝贝拿出来，建一个私人博物馆。”
　　“……我出钱，我搭建，博物馆的主人名字是他，到时候收到的门票钱我和他五五分账。”
　　祁意致说出自己的计划，让苏甜心中一动，她想，这对于石老头来说，应该是很好的事情。
　　自己都不用再投一分钱，就可以躺着数钱。
　　苏甜不解，“他为什么不愿意？”
　　“这你自己去问他吧。”祁意致耸耸肩，“你现在还有把握搞定他？”
　　苏甜沉思片刻，点点脑袋像是给自己加了一把劲儿，“我相信我可以。那你今天能再帮帮我吗？听起来石老头的事加起来比我找你的两件事加起来都难。”
　　她倒是很会谈条件，加筹码。
　　祁意致轻笑了笑，不知道为什么，虽然他还是不觉得她可以搞定石老头，但却还是愿意帮她的忙。
　　他意味深长地低声道：“人老了，活了快一辈子，他早就要什么有什么，但唯独有一点，他永远都会感兴趣。”
　　苏甜看到祁意致的目光落在叫花鸡的那块火堆上，她联想起之前祁意致透露出的一些信息，立刻了然，“老爷子对吃感兴趣是吧？”
　　祁意致已经在扒拉火堆，用木棍把叫花鸡挑出来，他强调，“这可不是我说的。”
　　苏甜抿起嘴角，回头看向小木屋。
　　祁老人明显一直在关注她们这边的动静，等祁意致用木棍把叫花鸡那些烧干了的土块拍开，又用手在撕拉那两片大树叶时，祁老人已经气呼呼把窗户缝用纸张堵上。
　　大概是因为烤鸡太香，他怕被馋死。
　　真是奇了怪了，是他今天格外饿吗？
　　为什么外面随便烤点什么他就觉得好香好香，多年不曾动过的馋虫都在疯狂扭动？？？！
　　苏甜偷偷观察到祁老人的反应后，眼里闪过狡黠的笑，她用树枝筷子夹起一块鸡肉，肥嫩嫩的滴着汁水，咬一口就脱骨，酥香的味道沁到了牙齿根。
　　她特意大声问祁意致，“好吃吗？”
　　祁意致当然很配合地回答，“香，很好吃。”
　　而且他也没有夸大其词，这个叫花鸡的确比他之前在任何地方吃过的叫花鸡味道都更好。
　　他又一次发现了苏甜身上的新鲜之处，“苏甜，你居然这么会做吃的？”
　　苏甜撕下一块软嫩酥烂的鸡肉，“我爷爷爱吃，我以前经常做给他吃，手艺就这么练了出来。”
　　说着，她状似不经意地往小木屋那边看了一眼，声音仍然很大，“除了这些普通的，我还会一些古籍上记载的美食。”
　　“哦？比如什么？”祁意致感兴趣地问。
　　苏甜掰起手指数起来，“比如宋楼火烧、百花鸡、青鱼秃肺、太史菜……等等。”
　　祁意致对美食没研究过，也不明白苏甜报出的这些菜名意味着什么。
　　可祁老人却忍不住了，他打开门冲出来，对苏甜就问：“你说的那些菜你真的会做？”
　　苏甜点头，“当然。”
　　祁老人一点都不相信，尤其是看清楚苏甜长得有多年轻漂亮之后，那份不可信的程度已经上升到了顶点。
　　他摆摆手，“你拉倒吧，你说的那些我知道。这些可都是已经失传已久的，你怎么可能会做。”
　　苏甜疑惑，“失传了吗？”
　　看她这样子，祁老人更加笃信，“对，这些早都失传了。古籍上虽然有记载这些食物的存在，却没写具体做法，更何况你就算学着现代人尝试模拟出来的那些食谱做，也绝不可能还原典籍中所记载的味道。”
　　说起吃的来，祁老人的确头头是道，而且神情也完全不一样。
　　苏甜看着他，眼睛亮晶晶的，试探道：“祁老，那如果我真能还原那些味道，你会愿意帮我一个忙吗？”
　　祁老人根本不信她能做出来，但看了一眼祁意致手里的叫花鸡，还是说道：“你能做出来再说。”
　　苏甜提议道：“这里条件简陋，祁老您要是愿意的话，还是跟我去村部吧，我在那里给你做，行吗？”
　　祁老人想了想，最后还是难以抗拒心动，假装勉为其难地点点头，“行吧，那我跟你们出去看看。说好了，如果你做不出那些菜，你要请人把我抬着送回来。”
　　“完全没问题。”苏甜啃着手里的鸡，比出ok的手势。
　　而祁老人这会儿已经眼疾手快从祁意致手里抢走那只被他啃了一口的鸡腿，边吃边骂道：“臭小子，吃这么香的鸡也不叫你爷爷！”
　　作者有话说：
　　无所不能·苏甜又上线了！
　　鉴宝、古代美食技能都来源于苏甜的身世~以后会揭晓


第41章 
　　乱石村。
　　村部的各位干部以及柴广涛段艳都因为手头要改造的土地一筹莫展着。
　　种绿甘蓝他们会, 而且村民们以前都有过经验，所以种植工作进行得很顺利。
　　但苗种下去，却会面临更多的问题。
　　浇水、施肥、成活率、虫害等等, 都是需要结合地块、地形提前考虑或预防的。
　　柴广涛是这里面最专业的人士。
　　苏甜不在的这一天, 他忙得一个人快掰成两半, 往往这边的问题还没处理完，那边又跑来问新的问题。
　　他以前学的都是书本上的知识，想要运用到实际中又不一样, 需要思考消化，所以根本解决不了那么快。
　　问题一个个慢慢堆积起来, 柴广涛这时候才明白苏甜平时到底承担了多少, 竟是他以前无法想象的。
　　除了这些日常问题, 石头地里可以套种什么也是一大难题。
　　在柴广涛看来，能种好绿甘蓝就已经不错了，如果再套种，那简直难上加难。
　　但苏甜说得也没错，目前只种紫甘蓝的话, 以它的存活率、亩产量和市场经济价值, 根本不能让乱石村的村民们脱贫致富。
　　顶多种出来以后能换点钱填饱肚子，但这并不是苏甜她们来这里的目的。
　　还远远不够。
　　......苏甜离开的七八个小时里, 柴广涛不知道自己叹了多少口气。
　　直到听见外面有人在说，“苏干部回来了，好像还带了人回来，快过去接一下。”
　　柴广涛蹭地一下从椅子上起来，跑得比谁都快。
　　当他一阵风似的越过村部两位干部时, 弄得那俩干部都懵了。
　　？？？柴广涛什么时候和苏甜关系这么好了？
　　祁老人跟着苏甜到了村部, 而祁意致则在村口上了来接他的车, 回城去了。
　　他现在是大家眼里的蔬菜公司经理，不好又忽然露面。
　　祁老人这会儿只惦记着苏甜嘴里所说的失传古代美食，哪里还记得自己的孙子。
　　虽然和孙子也已经好多天没见面了，但分别时他只略微扬了扬手，连话都没多叮嘱一句，就屁颠屁颠跟着苏甜走了。
　　村部门口，施村长正和石智说着什么，他拍了拍石智的肩膀，语气凝重道：“小智，那叔就把这件事交给你了啊。”
　　石智立刻保证，“叔，这事您放心，我肯定会——”
　　话还没说完，那边村部众人就已经朝苏甜围了上去。
　　“苏干部，您回来了啊，这位就是您搬来的救兵？”
　　“这位看上去就是隐士高人啊！”
　　“老爷子，您请坐，来我给您倒茶。”
　　大伙儿都暗暗被祁老人的气质所折服，不由恭敬客气。
　　施村长听到这边的动静，眼睛也亮了亮，没想到苏甜这姑娘还真能，说去山里就去山里，说找来高人就找来高人。
　　她简直太厉害了。
　　石智也反应过来，立刻拿出手机对着这边拍视频。
　　苏甜笑吟吟地站在祁老人身边，介绍道：“这位是祁爷爷，他会在咱们这儿住上几天，大家欢迎一下。”
　　所有人很配合地鼓掌。
　　祁老人不喜欢人多热闹，尤其他总容易被当吉祥物。
　　他脾气也怪，一直板着脸，大家说什么他也不笑，这会儿更是起身道：“我要去休息。”
　　“祁爷爷，那我带您过去。”苏甜立刻带路。
　　之前小美来探亲时收拾出的房间正好可以利用起来，重新打扫一下，换好床单被套，祁老人就这么住下来。
　　他最惦记的还是那口吃的，上楼梯的时候就忍不住问什么时候能做给他吃。
　　苏甜忍笑道：“采购食材也需要时间，祁爷爷您放心吧，我已经网购了。”
　　这是她回来路上和系统特意沟通过的，本来就要准备酿酒材料，她又把新的食材添上，问系统能不能搞定。
　　系统这时候表现出了它的用处，跟她说马上就能加上，明天可以一块儿送到。
　　祁老人却心急，他捋着胡须道：“网购是不是太慢了？你需要什么，我给小致打电话，让他开直升机给我空投过来。”
　　苏甜还没见过这么财大气粗的，她无奈地笑了笑，“祁爷爷，您别急，明天就能送过来。”
　　“那还行。”祁老人总算满意，走了这么久的山路他也累了，回屋休息养精蓄锐。
　　苏甜把他安顿好，刚回一楼就被大伙儿团团围住。
　　“苏甜，你找的这位是什么来头啊？看起来就不得了。”
　　“他要怎么帮咱们呢？那些地真是愁死我了，甘蓝苗是种下去了，但长着长着就蔫了不少。”
　　“是啊，别说还种其他的了，我现在就想知道这甘蓝苗的成活率能不能帮咱们想想办法......”
　　大家三言两语的，都很急切。
　　苏甜笑笑，神秘道：“没关系，等明天。”
　　“明天就会有办法了？”大家正惊奇着，忽然听到村部门口的石智惊呼一声。
　　“刚刚那位老爷子......他......他......”石智半晌合不拢嘴。
　　大家都好奇得不行，“他怎么了，你倒是快说啊！”
　　石智不知道怎么形容，把手机递过来，“你们看吧。”
　　他的手机上正放着一个视频，内容是苏甜带着祁老人出现，村部各位正其乐融融说着话的场面。
　　弹幕则不断飘过惊叹号，明显是认出祁老人的网友。
　　【天！！！！！！我看到了谁！！！！活神仙啊！！！！！】
　　【！！！！是那位鼎鼎有名的活神仙祁老啊！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你们说的是谁？？吓得我赶紧去搜索了一下，然后我一整个震惊住！！！这也太牛了吧！苏甜居然能把他请来？？】
　　【是啊是啊，本top3的中医大学学生已经要惊呆了，我们校长上次想请这位活神仙来我们学校讲讲课都被拒了N次！！！】
　　【苏甜牛逼啊，我现在夸她还来得及吗？我一直想求活神仙给我家人把个脉！】
　　【......兄弟们，不如现在去乱石村？？？不说了，我已经买好机票车票火车票了。】
　　【靠！我也要去！前面的你买好了再说？你简直不讲武德！！】
　　施村长没想到这位祁老太受欢迎，连忙让石智发布一则新的公告。
　　《乱石村最近正值脱贫攻坚关键时期，土地改造情况复杂，恕不接待外来游客，万分抱歉》
　　看到视频置顶弹出来的这段话，网友们一下子泄了气，看来乱石村是去不成了，只好又讨论起来。
　　【唉，罢了罢了，就知道咱没这命。】
　　【好羡慕乱石村的村民，我怎么没亲戚在那呢？】
　　【啊啊啊啊活的祁老啊！！！我老家就是乱石村的我要不要现在就去请假回老家？！都十年没回去了！】
　　【......不过话说回来，苏甜把这位活神仙请来干嘛？和脱贫攻坚改造土地有关系吗？？】
　　其他网友们也从震惊中慢慢清醒，后知后觉地想到。
　　是啊，这位和种地有半毛钱关系？？
　　大家更加一头雾水，连忙点进发布这条视频的账号里。
　　谁知这也是新注册的账号，只发布了这一条视频。
　　不过账号的名字很有意思，叫“乱石村脱贫路上那些事儿”。
　　几乎所有点进来的网友都果断反手点了一个关注。
　　不错，以后都在这里蹲了！
　　清一色在账号下留言——
　　【啊啊啊啊啊等个后续！请祁老来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
　　【苏甜，真有你的，永远把我们的好奇心拿捏得死死的】
　　这次倒没有人再说苏甜作秀。
　　能让祁老配合出风头？怎么可能，人家祁老是谁？
　　就算是出于对祁老的尊重，大家也不敢再乱黑什么。
　　苏甜这次倒算是沾了一回光，身上的舆论渐渐隐匿，大家的关注点都在祁老和种地这两件事的关联上。
　　村部的其他人则还震惊于祁老人身上的那些光环。
　　他们原本只觉得对方气质出众，再加上苏甜说他是高人，还是进深山老林里把他寻出来的，只是下意识觉得厉害。
　　而现在，何止厉害，大家差点没跪着看网友们甩出来的那些祁老人身上闪闪发光的头衔。
　　施村长也激动得心有些颤，村里可没来过这种大人物啊。
　　他看着苏甜眼里直放光，“小苏，那咱们可要好好招待祁老，不能怠慢了他啊。”
　　“村长，我会照顾好祁爷爷的。您也交代一下村里的人，都不要来打扰祁爷爷。”苏甜特意叮嘱。
　　她没想到石智会把祁老拍下来，传到网上，这下全世界都知道了，她怕会影响祁老在这里的生活。
　　施村长很明白苏甜的顾虑，他抱歉地说道：“不好意思啊小苏，我本来让石智过来，就是想让他趁放暑假在家这段时间，多拍点咱们工作的视频，但没想到祁老那么出名，所以……”
　　“我先去和祁爷爷说一声。”苏甜无奈地拿出手机，上楼告诉祁老人这件事。
　　谁知他根本不在意，瞥了一眼只问：“晚上吃什么？”
　　苏甜愣了愣，又听到他点名说：“我要吃你做的。”
　　苏甜失笑，应声道：“行，您想吃什么？”
　　她拿出随身的小本子和笔，听着祁老人报菜名，然后一一记录。
　　写完后，祁老人还拿过来看了看，似乎是要确认她有没有记错。
　　不过把本子还给她时，他说的却是，“字写得不错。”
　　他似乎还想说什么，但却欲言又止，轻哼着说：“等你把失传的古籍美食做出来再说吧。”
　　......还挺傲娇。
　　苏甜没再多说，直接去食堂给祁老人开小灶。
　　在楼梯间，却遇到特意等她的石智。
　　石智是为了解释今天视频的事，“苏干部，那视频是施村长让我拍的。”
　　“我知道，他和我说过了。”苏甜不在意地扎起头发。
　　石智在她一旁跟着，边走边说：“苏干部，施村长其实是为了你才让我拍视频的，他说网上对你的误解太深了，所以想让你在这里的工作尽量公开透明化，让大家彻底看清楚你是一个怎样的人。”
　　“苏干部，你们都是最好的人，经得起人民的监督，也应该被赞扬，而不是被误解。”
　　“......谢谢你们。”苏甜看石智的神色，就猜到他和施村长都看见了小美发的那篇文章，还有网友们的八卦猜测。
　　石智见她笑了，也忍不住跟着弯起嘴角，小声说：“苏干部，网友们不喜欢你，那是因为不了解你。”
　　他不好意思说自己就是那样，太蠢了，跟着网上人云亦云，直到真正接触了苏甜。
　　石智现在看见网上对苏甜的黑评就恨不得撸起袖子冲上去怼那些人。
　　“......苏干部，如果大家真正了解你，一定都会爱死你的。”他认真又郑重。
　　苏甜刚戴上围裙，她失笑，“都把我爱‘死’了？那我可消受不起。”
　　石智也笑着挠挠头，很懂事地抢过苏甜手里的菜，“苏干部，我帮你洗。”
　　......
　　苏甜提前给祁老人做好饭，送上去。
　　只有食堂师傅和石智闻到香味，馋得不知多羡慕祁老人的口福。
　　但转念想想，这么牛逼的高人来到乱石村，享受这个待遇也很正常。
　　苏甜的晚饭则是和大伙儿一块解决的，其他干部还奇怪祁老人怎么不下来吃饭，说难怪他看上去跟个神仙似的，原来真辟谷啊。
　　吃过晚饭洗了澡，大家又都涌进苏甜办公室，和她探讨今天帮助村民们种植甘蓝苗的过程中遇到的一些问题。
　　在柴广涛那儿需要很久才能解答的，在苏甜这里都能迅速迎刃而解。
　　柴广涛又发现，苏甜说的很多解决办法，都不是书上的知识，仿佛来源于她丰富的种植经验。
　　他很疑惑，还特意查过苏甜的成长经历，明明她一直在城里长大，怎么会知道这么多只有老农民才清楚的小秘诀？
　　......柴广涛更加沉默了。
　　苏甜不知道柴广涛已经在怀疑她。
　　她加完晚班，已经是深夜十二点。
　　打着手电筒回到宿舍安安稳稳睡了个觉，今天实在过得很漫长。
　　第二天，她被段艳摇醒。
　　“苏甜苏甜，你快看看外面。”
　　苏甜睁开惺忪睡眼，身子发软地站起来，透过窗户往外一瞧——
　　她瞬间清醒，又揉了揉眼睛。
　　没看错。
　　村部院子里，停着两辆大卡车。
　　苏家的管家和司机小王小李都站在底下朝她热情地招着手。
　　“苏甜小姐，夫人让我们把你的东西都送来了！”
　　看着卡车顶部那一摞摞熟悉的纸箱，贴着各种各样的标签。
　　“......”就很突然。
　　作者有话说：


第42章 
　　村部院子里忽然出现的两辆大卡车, 可谓是乱石村的一桩大新鲜事。
　　昨天来的活神仙村长叮嘱大家不能来打扰，但大卡车总能来瞧瞧。
　　除了村部的干部们，其他村民也都蜂拥而至, 都忍不住想来看热闹。
　　大家哪里见过这么厚重的大卡车, 看上去就很拉风。
　　里面还装了很多好东西, 纸盒那么漂亮，里面好多东西他们见都没见过，一个个都看直了眼, 掂起脚挤来挤去。
　　苏甜还在洗漱，她不是很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对镜子发了会儿呆, 最后锁定罪魁祸首。
　　她问系统, “是你搞的鬼？”
　　不然的话，父母也不可能连电话都不打，就把这些东西送过来。
　　苏义明夫妇一直都很尊重她的想法，不会忽然做这么无厘头的事。
　　系统的两根小触角很怂地挠了挠脑袋，赔笑道：“宿主, 不是您说要酿酒的材料和那些食材的吗？那些都在卡车上！”
　　苏甜语气滞了滞, 面无表情地涂掉口里的泡沫，“我说了要那些东西, 可没说要卡车上的其他东西，你这是在夹带私货。”
　　系统连忙摆摆，“宿主，夹带私货这样的贬义词我可担待不起……不过您也知道这里不通快递，想要在一天之内拿到您想要的那些东西, 当然得动用一下您父母的雄厚财力呜呜。”
　　“……我只是用您的名义给他们发了个信息, 列了一下您说的那几样东西, 我可没要更多！”它倒显得更委屈。
　　“宿主，虽然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把这些东西一块跟着运过来，但我觉得肯定是怕您在这里吃苦，都怪好感度变高了！的确好感度太高，也是一个麻烦事儿。”
　　系统叹了一口气，学会把锅甩给好感度。
　　“……”苏甜不确定系统说的话到底有几分真，她现在也没时间再批评它了。
　　下面聚着的村民已经越来越多，司机和管家都在等着她下去。
　　苏甜洗了把脸，深吸一口气走下去。
　　管家毕恭毕敬把清单递到苏甜手上，“苏甜小姐，这些是您要的东西，放在卡车右下角的位置。”
　　“剩下的其他东西是夫人特意为您准备的，都是您在这里的生活必需品，所以让我们一块顺带捎过来了。”管家补充道，“自从上次夫人来这里探望过您，就一直放心不下您。”
　　“我在这里过得很好，让家里不用担心。”苏甜转到卡车后面看了看。
　　嗯……她清单上要的东西可能只占两辆卡车体积的十分之一……
　　父母“顺带”捎过来的东西实在给得太多了。
　　管家的双手还捧着那张清单，呈递过来的姿势。
　　苏甜只好先接过来。
　　她的手很白皙，轻描淡写地从管家手里拿走清单，从侧面看上去脖颈修长优雅。
　　这落在村民们的眼里，简直高贵的千金小姐范儿十足。
　　所有乱石村的村民们在这会儿才意识到——
　　那个经常跟着他们顶着烈日，大夏天地挽起袖子裤腿，一头扎进石头地里，晒得脸蛋红扑扑、满头是汗的小姑娘，原来家里有钱到可以随随便便把他们村子买下。
　　她居然跑来这种穷乡僻壤这么费心费力地帮他们……
　　这大卡车里琳琅满目的物品，让他们彻底明白苏甜为了乱石村做出了怎样的牺牲和努力。
　　她原本是可以每天呆在城里的空调房里吃着零食，看着电视，被家里的佣人们照顾着，完全不用来吃这些苦。
　　大家越细想，看向苏甜的眼神就越发的肃然起敬。
　　“……”苏甜本来想让两位司机重新开着大卡车把这些东西带回去。
　　但看到村民们目不转睛望着她的震撼眼神，她忽然又有了新的想法。
　　她拍拍卡车的车厢，“你们辛苦了，把这些东西都卸下来吧。”
　　管家和司机们听到苏甜这么说，原本到了嘴边的话都咽回去。
　　来时陈春秀交代过，苏甜可能不会愿意收下这么多东西，让他们做好多费些口舌劝她的准备。
　　却没想到苏甜这么爽快就收下了。
　　……看来是在这里真受苦了，她很需要这些改善生活。
　　管家和司机们的心中充满同情，都卖力地卸起卡车上的纸箱子来。
　　但卡车太大，纸箱实在太多，他们三人根本搬不过来。
　　其他村民看着着急，都自告奋勇道：“苏干部，我们也来帮忙卸箱子，可以吗？”
　　他们都很愿意为苏甜帮忙，就算这些东西和自己没关系，还要费很多力气，但大家都心甘情愿，哼哧哼哧地忙活起来。
　　施村长有些担心地看看很快摆满一整个地坪的箱子们。
　　“小苏啊，这么多东西，咱们村部只怕放不下呀。”
　　不说苏甜住的宿舍，而是整个村部这栋小楼都够呛。
　　……苏甜父母给得实在太多了。
　　苏甜抬头看向施村长，笑了笑，“村长，我不放村部。”
　　施村长还有没明白苏甜的意思，苏甜则看向凌朗他们，“待会儿大家能不能帮我个忙，把这些箱子里的东西都拿出来登记一下，分好类别，我好匀给村里每家每户。”
　　是的，苏甜打算把这些东西都送给大家。
　　正在搬东西的村民听到苏甜这话，差点砸了脚。
　　他不可置信地看向苏甜，双手捧着那箱香喷喷的洗发水有些抖，“苏干部，这么好的东西，真送给给我们吗？还是别浪费了吧。”
　　乱石村的人都不用洗发水，因为舍不得。
　　平时也就用香皂擦擦头，能打出些沫子就成。
　　他抱着怀里的洗发水，一下觉得沉甸甸的。
　　苏甜笑着接过他那箱洗发水，轻声道：“是啊，这么多洗发水，我哪里用得完。”
　　“……而且村部已经给我提供了洗发水之类的，那些就很好用，所以送过来的这些我根本用不着。但既然运过来了，就不浪费油费了，所以送给大家，能物尽其用，那就是最好的。”
　　苏甜一边说着，一边把怀里的那箱洗发水递给段艳，让她登记好。
　　段艳默默接过，发现纸箱里随便一瓶洗发水就要大几百甚至上千。
　　“……”她在拿出来的A4纸上登记了两下，还是忍不住抬头和苏甜说道，“苏甜，这些洗发水最便宜的也要几百块一瓶诶，你确定要送给他们？”
　　苏甜正欢乐地往外淘洗发水的手一顿，她讶异道：“几百块？居然这么贵？”
　　段艳发现自己果然猜得没错，苏甜根本不知道这些东西的价值。
　　她早就发现苏甜虽然贵为富家千金，但到底是穷人家养大的，所以根本用不惯好东西，对价格更不敏锐。
　　而且苏甜挺抠搜的，自己一分钱掰成两半花，从来不花钱买贵的。
　　段艳心想，这下苏甜可能不会再舍得送给村民们。
　　谁知苏甜只是愣了几秒后，继续把洗发水往外摆，说道：“蓝色瓶三个，红色瓶五个，绿色瓶两个，还有……段艳，你别发愣呀，快点儿写吧，后面还有好多其他东西。”
　　“哦……好。”段艳反应过来，在纸上疾笔记录。
　　但她瞄着那些洗发水，总是忍不住想，要是这些村民知道这洗发水多少钱一瓶，会是什么反应呢？
　　……只怕是会供起来，绝对舍不得用了吧？
　　-
　　村部门口，热火朝天的这一幕被石智架着三脚架的现场直播拍下来。
　　施村长为了给苏甜澄清身上的骂名，也是煞费苦心，还特意支了一张流量卡作为对石智的支持。
　　所以石智就舍得用流量现场直播了。
　　直播间标题名为《苏甜以家庭名义，向乱石村捐赠物资！》
　　非常直白简单的标题，没有任何故意吸引别人戳进来的字词，但很快就成了同时段最火爆的直播间，网友们都忍不住点进来看，并且引起潮水般的热议。
　　没别的原因，实在是网友们都看惊了。
　　这捐献的是普通物资吗？这简直捐到了大家的心坎里啊！！
　　大家在这一刻，忽然无比羡慕某个穷乡僻壤里的村民们——
　　【妈妈妈妈妈妈妈呀！这卡车是什么人间天堂啊！里面每一样东西我都想要！！！】
　　【前面的你站住，能不能有点眼光？这些东西你也馋？……还是让我来吧。】
　　【爸爸！我也想要这样的洗发水！孩子头发都掉没了！只想要一瓶五百块的洗发水养养头发！】
　　【我的天！刚刚小柴手里拿着的是限量版乐高诶！他送给那个小孩了啊！！！！！我还不如村里一个流鼻涕的小孩快乐！！】
　　【哇刚刚搬过去的这一箱进口零食能不能让我舔一口？！！】
　　【妈呀这箱车厘子漂亮死谁了我不说！馋死谁了我不说！！】
　　【我室友说他临死之前想同时摸一摸施村长手里拿着的oneXplay、switch、PS5、GPD和xbox！！！】
　　【啊啊啊啊啊啊啊苏甜你手里那套上万的护肤品！你让我看看再送啊！！！】
　　苏甜已经开始分发这些东西，最开始段艳都会忍不住提醒她每样东西多少钱，但后来已经麻木了。
　　太贵了，这些东西都非常奢侈，但苏甜却好像送苹果香蕉似的，你一样我一样。
　　村民们也不知道具体价钱，总之大家分的种类差不多，苏甜尽量公平，不喜欢的可以和其他人手上的自由交换，所以大家都很开心，其乐融融的，没有发生半点不愉快。
　　陈春秀送来的护肤品有好几大箱子，大概是觉得女孩子下地干活很伤皮肤，所以需要多保护。
　　苏甜自己留了一套，剩下的都送给村里那些经常要下地干活的妇女们。
　　她拆开教大家怎么涂，先涂什么后涂什么（当然她也是临时让系统帮她上网搜索了一下学的），但她装作很熟练的样子，教会了村里的妇女们。
　　女人都爱美，一下子捧着苏甜送的那些瓶瓶罐罐，兴奋得眼神都不一样，看苏甜更是把她当成了什么绝世大菩萨。
　　“苏干部，原来你的皮肤这么好，就是抹这些香咧！太好了，我们以后也天天抹！”
　　“苏干部，这闻起来好香的，真是太谢谢你了。”
　　有些淳朴嘴笨一点的妇女，激动得手都不知道往哪放，眼睛里泛起一点闪闪的泪花又觉得不好意思，立刻拿手去抹眼角。
　　她们都觉得自己此刻变得不一样起来，因为苏甜往她们脸上抹的那些东西，自己不再是“孩子她妈”，也不再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妇。
　　苏甜说什么来着……“种地很重要，但我们也要学会好好爱护自己。”
　　对，她们此刻开始笨拙地学会爱护自己，她们也可以是追求美丽的女人。
　　屏幕外的网友们这会儿羡慕的口水都流出来了——
　　【苏甜要是给我送这些，我也直接一个爆哭好吗？！】
　　【啊啊啊啊啊我朋友都在问我，现在把户口转到乱石村去还来得及吗？】
　　【妈的不想打工了，我家就是乱石村的，我这就辞职回家！里面有一个就是我妈！我要给她打电话！让她给我留一小瓶精华啊！！！！】
　　【天，本城市白领做梦都想用这套护肤品，现在看着苏甜把它不值钱地往别人脸上抹的样子，我心疼得快哭了。】
　　【……能不能送给我一套？我也想要！我也要去种田！】
　　【苏干部，你能不能来我们村！我们也需要被扶贫！别逼我跪下来求您好吗？？？】
　　系统一直在网上目不转睛盯着这些评论，这时候它快高兴炸了。
　　“宿主宿主，您的粉丝量又上涨了2%，太好了哇！现在已经17%了！涨得好快！”
　　苏甜还在忙碌着，无暇分心回它。
　　可系统又在她脑海里问：“宿主，您为什么不把这些东西卖了？明明可以换更多的东西回来送给大家。”
　　苏甜这时候正在缓一口气，她倒了杯水，看向院子里热火朝天的场景，笑了笑。
　　“这些东西送来，也是父母的心意。怎么能把他们的心意卖掉？”
　　“我用不完，分送给村民们，也是我的心意，他们难道就不能用这些好东西？更何况，这不是用钱来衡量的，我送他们东西，不是在扶贫，只是作为礼物而已。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我真正要帮他们获得的，是过好日子的本领。”
　　系统沉默下来，发现自己以前想得太简单。
　　它甚至觉得苏甜完全不用担心乱石村不能脱贫，实在不行到时候让她们苏家天天给乱石村发钱不就好了，反正也是九年一毛。
　　但现在看来，苏甜是绝对不可能那么做的。
　　如果乱石村真脱不了贫，她可能真的会一直留在这里，才不会动用家里的力量。
　　苏甜没注意到系统隐隐泛起的对于乱石村脱不了贫她会被困在这里的担忧。
　　她从来都很自信，并且清楚自己可以做到任何自己想要的事情。
　　-
　　另一些热衷于八卦绯闻的网友们，则一直在悄悄注意着这场直播中，苏甜和柴广涛两人的位置。
　　苏甜在给村民们分发物资，柴广涛则在另外一边登记分类。
　　两人和其他干部之间的交流都差不多，眼神既不避让，也没有多余的意思。
　　明显堂堂正正，一点儿勾缠都不存在。
　　苏甜总说“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其实到了这时候大家都能看出来，苏甜和柴广涛之间是没有一点暧昧关系的。
　　在苏甜个人品行的问题上，还有80%的网友因为以前苏甜养母摆出的那些确凿证据对苏甜抱有大大的问号。
　　但感情这种东西，是可以通过眼神和状态判断出来的。
　　尤其直播时间越久，大家就越清楚苏甜和柴广涛之间清清白白。
　　但人家柴广涛的女朋友小美当时也没有说两人就有点什么，她只是在伤心和柴广涛分手的事。
　　不少网友们的心里都跟被打了个闷棍似的，有些不舒服，觉得自己的情绪被利用，但又没什么证据可以讨伐小美。
　　而小美这时候，已经高高兴兴当起了主播。
　　这年头，什么人都能当主播，只要身上有点流量，有点姿色或是有点特色。
　　而小美就是有流量，也小有姿色的一个。
　　趁和柴广涛分手这波，又有苏甜的流量加持，她一个高中毕业的农村女孩子被大城市里的视频工作室看上，给的钱也比她在小镇上当收银员不知道高了多少。
　　小美做梦都没想过自己能挣这么多钱，她被柴广涛分手的低迷心情都一扫而光，只想狠狠挣钱，也穿得漂漂亮亮，打扮时髦，再出现在柴广涛面前，一定震惊死他。
　　……总之，小美也走上了自己的路，她也不再关心这边农村会发生什么事情。
　　网友们倒是很关心，本来今天看到关注的脱贫视频号在直播，兴致勃勃地点进来，还以为是看土地改造，却没想到是捐献物资。
　　虽然捐赠物资也蛮有意思的，但看得太馋了，都恨不得苏甜父母当年还有一个失落在外的亲生孩子就是自己。
　　大家看得入迷，讨论得唾沫星子横飞，一下不知不觉就发现已经快天黑了。
　　可大家最想知道的，是苏甜邀请了祁老，打算怎么帮忙改造这片土地。
　　祁老的身份摆在那里，就已经是国宝级的大佬。
　　再加上这片看起来已经没救了的几乎可以称作“癌症晚期”的石头地，大家就更好奇。
　　终于，这场全公开透明的物资捐赠即将结束，石智过来关直播的时候，大家连忙刷弹幕引起他的注意。
　　【主播主播，能不能说说这次的土地改造到底打算怎么弄啊？】
　　【祁老活神仙在这里面会起到什么作用咧？】
　　石智看到了弹幕，他憨厚地挠挠头，老实说道：“听苏干部说，是打算让祁老来给石头地开服药。”
　　【？？？？？】
　　【？？？？？？？】
　　【？？？？？？？？？】
　　弹幕快把问号给按疯了，谁都想不到居然会是这样的操作。
　　简直闻所未闻，匪夷所思。
　　但石智把大家的兴趣勾起来后，却又说：“更具体的我也不知道了，等到时候土地改造完成，真正创造了收益价值后，我再带大家看吧！今天的直播就先到这里，下次见~”
　　说完，他已经关掉直播。
　　剩下一群网友在直播间哀嚎——
　　【啊啊啊啊啊啊啊为什么让我只听一半？！为什么！！！】
　　【我现在在电脑前上蹿下跳，抓耳挠腮，像一只卑微的猴子你们知道吗？！】
　　【还要等土地改造完成？那得等多久？？（土拨鼠尖叫.jpg）】
　　【什么叫给石头地开服药啊！啊？！能不能说清楚！！！】
　　作者有话说：


第43章 
　　只可惜直播到此刻结束。
　　大家就是再抓耳挠腮、上蹿下跳, 也看不到土地到底如何改造。
　　更何况，他们根本不知道祁老还没答应要帮苏甜的忙呢。
　　他只是短暂的，被美食诱惑了一下, 才出现在这里。
　　……
　　石智现在对视频号的经营得心应手。
　　他关掉直播后, 并没有关掉手机, 而是在默默观察。
　　等他发现大家都很好奇石头地到底要怎样改造，又会变成什么样子后，他故意卖了个关子。
　　他在视频主页告诉大家, 想知道土地改造到底怎么样？等土地改造出结果，会给大家现场直播验收情况！
　　原来, 这次的改造计划, 不仅引起了网友们的好奇关注, 连县里的领导听到后都很重视。
　　因为不止乱石村，县里还有两个贫困村，也是同样的困扰，只是石头地没有乱石村那么多荒废得那么严重。
　　要是这次的改造能收到成效，不止是乱石村得救了, 还有另外两个村的命运也会因此改变。
　　所以, 县领导特意下了指示，让苏甜她们立了军令状, 等几个月后会来验收成效！
　　石智需要对改造工作保密，所以不能给大家实况更新进展，只能等到验收的时候，现场直播，同样满足人民群众的期待, 公开透明地接受监督和检验。
　　大家的好奇心已经彻底被勾起来, 连领导们都在关注, 大家也就关注得更起劲。
　　但又没有办法去催什么，大家都理解政.府工作的性质。
　　因此，也就只能默默点个关注，继续蹲后续，石智操作的这个账号粉丝量正在蹭蹭往上涨。
　　与此同时上涨的，还有苏甜的粉丝量。
　　经过这场几小时的直播，苏甜没有对着镜头说一句话，但系统已经在她发放物资的时候提醒了好几次。
　　“恭喜宿主！您的粉丝量上涨了1%！”
　　“恭喜宿主！您的粉丝量又上涨了1%!”
　　“……”
　　像个机械的闹钟在提醒。
　　苏甜当时无暇顾及，等发完物资，回宿舍休息的时候，才发现今天这场直播让他的粉丝量已经涨到了20%，简直速度惊人。
　　明明她只是在给乱石村的村民们送福利，不知道网友们为什么那么激动，跟自己也得到了什么好东西似的。
　　系统正在感叹今天收获颇丰，它摇头晃脑，甚至隐约还想邀功。
　　毕竟这两辆大卡车都是因为它的原因才来这里。
　　苏甜却直接赏了它一个白眼。
　　“以后你要是再敢这样先斩后奏，我就把你扔掉。”
　　系统吓得立刻缩成一团，连声道：“宿主，您千万不能抛弃我，不然的话您会Q#$@#T……”
　　乱码再次出现，系统的发音没一个字能被苏甜猜出来。
　　她发现，每次系统说关键信息的时候，就会出现乱码而不自知。
　　苏甜等系统说完那堆乱码，她忽然想起来问道：“你背后的制造者是谁？”
　　系统仍然缩成一团，似乎没听到他的提问，还在心有余悸地用两只小触角轮流拍着自己。
　　“……”苏甜又重复了一遍，但系统还是没反应。
　　于是苏甜只好在脑海里拍了拍它，问道：“你为什么不回答我的问题？”
　　系统很疑惑，“宿主，您刚刚说话了吗？……我什么都没听到。”
　　“……”苏甜只好又说一遍。
　　可系统还是很迷茫的状态，似乎刚刚根本没听到她说话。
　　苏甜彻底发现，一旦交流到关键信息，她和系统之间就根本无法交换信息。
　　她听系统说出来的字是乱码，而她传递给系统的声音则直接会被消音。
　　……想不到有效的交流方式，只好暂时作罢。
　　-
　　天黑了，又是苏甜继续加班的夜晚。
　　祁老人见苏甜今天这么忙，反而贴心地保持沉默，没让苏甜连夜给他做美食，他一个人待在房间里看书练字，倒是十分安静。
　　苏甜把买来的那些酿酒材料归置好，她特意要的是优质糯红高粱，送过来品质的确很优秀。
　　粒小皮厚，糯性很好，而且一颗颗都很饱满。
　　苏甜细细筛了一遍，基本没什么品相不好的，也几乎不存在杂物，生虫发霉的现象都不存在。
　　酒要高粱酿出来的最香。这是苏甜爷爷经常嘀咕的话。
　　他教给苏甜很多。
　　想到爷爷，苏甜干活都变得更有力气。
　　今天已经很晚，正式开始酿酒是不可能的，只能先把红高粱清洗过后放在热水里浸泡着，第二天再来忙蒸煮、闷水、复蒸、添加稻壳、制作酒曲等这些事儿。
　　-
　　实际上，苏甜的第二天同样忙得不可开交。
　　除了酿酒，还有村民们时时遇到的种植方面的问题，以及更重要的事——
　　拿下祁老。
　　祁老来这已经睡了两晚，明显对苏甜口中的失传已久的美食更期待，也已经有些等不及了。
　　上午，苏甜提前去了食堂。
　　她能看出来祁老很着急，但她似乎成竹在胸，非常笃定自己不会让他失望。
　　苏甜走到厨房里，食堂师傅都还没开伙，里面空荡荡的。
　　她要做的是古法美食，比较复杂，处理食材和烹饪的过程都比较费时间，所以她特意早早过来。
　　苏甜不慌不忙地摘菜，处理食材。
　　昨天大卡车送过来的食材，都放在昂贵的保鲜箱里，所以这些食材都还很新鲜。
　　她做饭的动作行云流水，利落漂亮，熟练度高得可怕，好像每道菜都已经做过很多遍。
　　祁老听到苏甜进厨房的动静，就忍不住过来看了。
　　他先是站着看了一会儿，发现她的确有点东西，于是索性就在旁边摆了条板凳，坐在厨房门口看着。
　　失传已久的那些美食特别之处就在于费时费力，烹饪技法太过特别，已经没有人还原。
　　但苏甜却真的会一些奇奇怪怪的方法，尤其在处理食材上，特别精细，每一刀都落在祁老意想不到之处，每一次开火煮的食材搭配也出乎祁老的意料之外。
　　他就这么一直坐在食堂里看着，不知不觉临近饭点。
　　村部的大伙儿陆陆续续走进食堂，第一眼就都被坐在厨房门口的祁老吓了一跳。
　　大家第一次看到这么仙风道骨的活神仙坐在小板凳上，像小学生似的，行为非常接地气。
　　而且他居然是在眼巴巴地望着苏甜，摆明很馋的样子。
　　大家都觉得新奇。
　　更奇的是，今天食堂的饭这么香，居然出自苏甜之手？！
　　十一点刚过的时候，村部就已经飘满香气，大家都差点无心工作，还以为是今天食堂的师傅超水平发挥。
　　却没想到和食堂师傅根本毫无关系，都是苏甜惹的祸！
　　苏甜居然还有这一手，简直太无所不能了。
　　大家悄悄闻着那股香气，在心里默默惊叹。
　　看着苏甜端出来一样样他们从来没有见过的菜，村里的干部们还以为这是城里高端新鲜的样式，都不由咽着口水。
　　“苏干部，你这手艺也太好了吧……”
　　但从城市而来的三位选调生和蔡广涛段艳两人也是一脸迷茫。
　　……他们也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菜。也、也许是苏甜老家的特色菜吧。
　　这边，祁老人已经迫不及待开始夹菜吃了。
　　其实在苏甜做的时候，他就拿着筷子在旁边，忍不住尝尝口味。
　　苏甜做一个出来，他就迫不及待尝一个。
　　好吃，实在是太好吃了。
　　香到他都舍不得一下子全部吃完。
　　于是就这么眼巴巴地等着苏甜全部做完，端上桌。
　　祁老这时候彻底等不及了，他直接开始干饭，谁和他说话都不理，只想快点干饭。
　　活了八十几岁，本以为嘴早就养叼了，世界上任何美味珍馐他都尝过了，所以吃什么都没太多滋味。
　　那天苏甜的鸡烤得再香，他也只吃了一个鸡腿，就已经破天荒了。
　　祁老没想过自己还能恢复年轻时候的食欲，实在是这些菜太新鲜了，又美味得很。
　　他一尝再尝，为自己又能尝到从没尝过的美味而心绪澎湃。
　　其他人再次被祁老惊到。
　　实在和这位活神仙的身份以及他那么多加身的光环差别有点大……
　　看着祁老吃得那么香，大家也馋得不行。
　　但苏甜做的菜只有这么多，他们也不好意思伸筷子和祁老抢。
　　大伙儿只好在旁边眼睁睁的看着，吃自己打来的饭菜。
　　昨天苏家送来的食材很多，有鱼有肉有鸡鸭，所以食堂师傅今天也为大家改善伙食。
　　从素了半个多月一下子到两荤两素加鸡汤，大家又饿了一上午，本以为自己能干三碗饭。
　　尤其是开始闻到食堂传来的香味时，一个个都迫不及待等着下班跑过来。
　　可现在，端起自己的盘子，大家都没了胃口，实在难以下咽。
　　主要是祁老在旁边吃得太香了。
　　大家扒一口饭，默默羡慕一句祁老。
　　……似乎终于明白苏甜是怎么把这位活神仙请过来的。
　　-
　　茶足饭饱后，祁老回到房间午休。
　　他意外的是，苏甜并没有跟过来。
　　他本来还想问问她为什么会做这些失传已久的古籍记载的美食，他实在好奇得很。
　　最开始，他对苏甜还抱有怀疑态度，完全不相信她能做出来。
　　但现在，那三道和古籍上记载的味道一模一样的佳肴，让他甚至可以用“魂牵梦萦”四个字来形容。
　　明明刚吃过……就又想了。
　　祁老活了快一辈子，曾经喜欢的美食都一样样被吃腻，但他养生养得好，牙口好到什么都能吃，偏偏又没什么能入得了他口的美味，这也是一种折磨。
　　但他在房间等了一会儿，外面仍然没什么动静。
　　他碍于面子，也不好意思直接去敲苏甜的门，总不可能他就这么跑去问她，“小姑娘，你不是要请我帮忙吗？可以啊，只要你再给我做几顿今天的菜，我就……”
　　祁老想不下去了，他摇摇头，太掉价了。
　　他只好背着手，在房间里踱步，走来走去。
　　走了好几遍，苏甜似乎根本没有之前想求他帮忙的意思。
　　他甚至听到隔壁苏甜和段艳在聊天的声音，聊什么听不清，反正有说有笑的，好像已经完全没有再想起他这个老头。
　　“……”祁老人又忍了一会儿，他开始担心。
　　苏甜不会不需要他帮忙了吧？
　　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毕竟他再厉害，也只是一个中医。
　　苏甜身体很好，她的家人似乎也没有健康方面的困扰，说实话祁老人一直就不知道苏甜到底需要自己帮什么忙。
　　祁老人越想，越觉得自己可能以后再也吃不到刚刚吃过的美味佳肴。
　　他虽然刚刚盯着苏甜做的，但做法那么复杂，他早忘得差不多。
　　祁老人心中一紧，不行，他还没尝够味道呢！
　　人活一辈子，为了这口吃的，就算低头也不丢人！
　　于是祁老人站起身来，决定去找苏甜。
　　谁知这时候，居然响起了敲门声。
　　祁老人心里忽然变得安定，以为这是苏甜来找他了。
　　于是他乐呵呵地说了声，“请进。”
　　哪成想进来的根本不是苏甜，而是柴广涛……
　　柴广涛一进门，看到祁老对他笑呵呵的，顿时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他立刻回了一个灿烂的笑容，心里颇有些沾沾自喜，没想到祁老这么青睐自己，笑得比任何时候都要和蔼亲切。
　　可高兴还没一秒，祁老人脸上的笑意就瞬间消失，态度发生一百八十度大反转，脸直接垮了下来，又冷又硬地说了句，“你来干什么？”
　　柴广涛的嘴角僵住，有些没反应过来。
　　……这又是怎么了？？？他应该没做错什么吧？？？
　　作者有话说：


第44章 
　　柴广涛对祁老的变脸之快十分惶恐。
　　但想到令自己头疼棘手的种植问题, 他还是豁出去了，壮着胆子问道：“祁老，我目前负责的那块一号地绿甘蓝成活率太低了, 不知道为什么这几天总是一片一片的死, 能不能麻烦您也给我的绿甘蓝开服药？”
　　柴广涛的态度非常诚恳, 几乎可以用低声下气来形容。
　　简直比祁老见过的有些为自己重病家人求药的样子还要虔诚。
　　但祁老却是被气笑了，他觉得柴广涛简直是在戏弄他。
　　“让我给蔬菜开药？”是他疯了还是柴广涛疯了。
　　祁老直接敲了敲桌子，苍老的脸上怒容尽显。
　　不用等他说滚, 柴广涛心里就已经彻底凉了，但他还是不愿意放弃, 小心翼翼地试探道：“祁老, 我老家也有几样特色菜, 您要是不嫌弃，我也做给你尝尝？”
　　祁老不耐烦地睨他一眼，“你当我是什么没见过世面的好吃鬼？全世界各地的特色菜我早尝遍了。”
　　还都是当地最有名的厨子做的，都发挥出每一道特色菜的美味精华。
　　……这小子还以为自己只是想尝特色？呵。
　　柴广涛心里还在犯嘀咕：那苏甜做的特色菜你怎么就那么爱吃，你搞歧视啊。
　　但他哪敢怼祁老, 只好郁闷地赔了赔笑, 说一声打扰了，然后退出房间。
　　柴广涛愁得不行, 为什么祁老一点儿机会都不给他呢？
　　那他的一号地怎么办呢？明明看起来比其他石头地都肥沃好种，但没想到种起来也是重重困难。
　　……
　　柴广涛回到自己的房间后，苏甜过来找祁老人了。
　　祁老早就等得不太矜持了，苏甜还没说话，他就先开口了, “你把今天那三道菜给我连做三天, 我帮你一次。”
　　苏甜眸子眨了眨, 终于说出自己的打算，“好啊祁老，那您给我开一副中药肥料吧。”
　　祁老没听清，“什么玩意儿？”
　　苏甜抿着唇笑眯眯道：“中药肥料，就是可以洒在地里，提高作物成活率和亩产量的。”
　　祁老听到苏甜这么说天方夜谭，对她的态度倒是比对柴广涛好了很多，但也没什么好气。
　　“我是给人看病的，不会给植物看病。”
　　“这没关系呀祁老。”苏甜一脸正经道，“植物也是生命，您这么厉害，肯定一通百通。对了，我舍友就是学中草药的，她可以过来帮您打打下手。”
　　苏甜退一步道：“要不下午您跟我去石头地里看看？来都来了，您去看一眼也不吃亏吧。”
　　祁老轻哼，没有拒绝。
　　-
　　午休过后，苏甜又来敲祁老人的门，真把他带到了石老头的那片十号地里。
　　这下村民们可好奇起来，都悄摸摸在不远处看热闹。
　　祁老这人轻易不会许诺，可一旦答应别人的事，就会尽全力去做。
　　中医和农业，这是他以前从来没想过可以结合的两个领域，但他来这里一看，又听段艳给他介绍了几个成功的案例，他忽然发现苏甜的确很有想法。
　　祁老蹲在地里看了一会儿，又把那些死掉的苗和活得很好的苗各带几根回村部研究。
　　苏甜发现石老头和祁老两人似乎认识，主要是石老头看到祁老就跟见了鬼似的，直接钻进自己石头房子里打死也不肯再出来。
　　石老头自己的地是肯定不会管了，全权交给苏甜负责，不管种成什么样，他都无所谓。
　　祁老则趁下午苏甜做饭的时间，还真开出了一副土地肥料的方子。
　　他谦虚地说：“不敢确认能有很大的效果，但……”
　　“但看上去太厉害了！”段艳兴奋地捧着那张肥料方子，脸蛋都激动得泛红，“苏甜，这方子里面的好几个中药肥料是我完全想不到的，但组合在一起，感觉真能提高存活率！还有亩产量！亩产量也肯定有救了！”
　　苏甜笑了笑，端出她做好的四样菜，亲自送到祁老的桌子上。
　　“祁爷爷，要不再麻烦麻烦您，看看咱们那块十号地还能套种什么中药材呢？”
　　中医都对每一味中药的药性十分了解，关于它的种植和生长也一样。
　　尤其像祁老这样的中医巅峰代表人物，肯定更清楚。
　　祁老低头，发现苏甜又多做了一样新菜，也是他没见过的，简直是意外的惊喜。
　　他一个高兴，就直接给出建议道：“云木香、贝母、川乌、白术……这些套种在那块地里都不错。”
　　说着，他已经拿起筷子香喷喷地干起饭来。
　　一旁，段艳如获至宝，记录着这几样可以套种的药材，她压低声音惊喜道：“祁老真的太强了，这些药材种下去，不仅适应那里的土壤环境，还能有益于绿甘蓝的生长！”
　　苏甜眸子跟着亮了亮，她狡黠地凑过去，“祁老，那再帮个忙呗。”
　　祁老吃得正香，但看到苏甜的笑容，忽然就有点不祥的预感。
　　他筷子顿了一下，直接回绝，“不帮。”
　　苏甜也不再强求，只是叹了口气，“那好吧，我还有几十样失传已久的美食没做给别人吃，那就先这样吧。”
　　“……”祁老沉默半晌，终于忍不住，似乎咬着牙在问，“什么忙？说好了，就再帮你一次……”
　　-
　　一次是不可能只有一次的。
　　苏甜把祁老套路得死死的，让他针对另外一到九号地都对症下药，开了专门的中药肥料。
　　其实对于祁老来说也不算什么麻烦事，他只不过是去地里走一走，研究研究那些甘蓝苗，再开方子罢了。
　　比给人治病还简单，因为植物比人体的构造简单得多。
　　并且有乱石村村长维护着，他住在这里清清静静，没有人会过来治病求药。
　　而充实的一日三餐里，都有苏甜给他做的失传已久的古籍美食，简直他都快乐不思蜀，再也没想起自己在深山老林里的那个小木屋。
　　乱石村的村民们，也看到了崭新的希望。
　　那些石头地……都有了活神仙开的肥料方子……有救了！都有救了！
　　大家更加热情澎湃地投入绿甘蓝的种植养护，每天精心伺候着，按时浇水、施肥，努力学习新的套种方法，种下更有经济价值的中药材。
　　绿甘蓝也不辜负大家的付出，正一天天茁壮成长着，涨势良好，成活率喜人。
　　大伙儿都在期盼着等待绿甘蓝收获的那一天。
　　日子从来没有这么有盼头过。
　　-
　　与此同时，苏甜也不止专注于这十块地的试点。
　　已经初步有了成效，就可以扩大规模，让村民们把其他石头地也都种起来。
　　农民的日子耽误一天就是钱。
　　村里的大伙儿都走上正轨，苏甜渐渐也没那么多事要忙。
　　但她闲不住，很快又把目光落在村东头那些闲置的石滩地上。
　　这些地也是村里的一块心腹大患。
　　占村里石头地的三分之一，却一直难以利用起来。
　　因为气候的原因，这些地偶尔荒着，偶尔因为汛期又会被水淹没，变成浅浅的一片水滩，根本无法种庄稼。
　　苏甜盯着地图研究了好几天，最后去找施村长商量。
　　“村长，我想去隔壁泗水村一趟。”
　　施村长现在对苏甜已经是只有一个“服”字，听到她的任何工作计划第一反应那都是狠狠支持。
　　“去，我陪你去。”施村长提起公文包，走了两步才问道，“小苏啊，我们这次去泗水村，是要去干嘛呢？”
　　苏甜淡声道：“找他们村长商量一下，把他们那条浅水河堵一下，改个道，这样我们的村民就能多出三分之一的石头地可以种了。”
　　听她喝蛋汤似的语气，施村长还以为是什么简单的日常事务。
　　没想到居然是河水改道这样的大事！
　　他震得瞳孔一颤，停住脚步道：“小苏啊，要泗水村同意浅水河改道可不容易，你——”
　　“我知道施村长，所以我已经仔细研究过了。”苏甜拿出地图告诉施村长，“你看，这里如果改道，正好可以利用这里的地形流过去，不会对泗水村造成panpan任何影响。”
　　“……甚至他们也有好处，这一片河滩地也不会再被淹没，能空出比我们更多的石头地，也能种绿甘蓝这些。”
　　施村长很快被苏甜说服，他和隔壁的水村长是多年好友。
　　听到苏甜这么一分析，施村长也不由有些激动，“这样的话，对泗水村也是一桩好事啊！他们的经济也能跟着上来一大截！”
　　原来苏甜想着的始终不止是乱石村的百姓，还有更多人。
　　“走！我们这就去找老水去！”施村长兴冲冲的，叫上苏甜，一块往泗水村去了。
　　-
　　泗水村。
　　水村长也是通情达理，很有眼光的人。
　　他对于乱石村提出的方案第一反应就是拍板道：“这事能行！老施，我们这就向上级打报告申请！”
　　不过很快，他又露出些许为难的表情，“只是如果改道，有一部分靠泗水河为生的村民只怕要闹，他们平时都在河里捕鱼的，也有养些小鱼小虾的，虽然不富裕，但勉强也能维持生活。”
　　“......你们也知道，大家伙都没读过什么书，只要听到生计被断就得着急，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明白我和他们说那石头地也能种出钱的消息，会不会相信......估计挺麻烦的。”
　　水村长摸了摸自己微秃的顶，似乎又愁掉了几根头发。
　　苏甜倒是很有自信，她轻笑道：“没关系水村长，他们要是有意见，你让他们来乱石村找我就是。我不怕麻烦。”
　　作者有话说：
　　石头地里种绿甘蓝撒中药肥料并套种中药是看现实里某个新闻学的~
　　请勿对号入座。


第45章 
　　水村长没想到苏甜这小姑娘看上去年纪轻轻的, 长得又漂亮，能力居然也这么强。
　　说出来的话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很熨帖, 愿意放一百个心相信她。
　　于是两村就这么敲定合作, 由苏甜给上级打申请。
　　镇里、县上早就听说石头地的改造已经小有成效, 只是没到正式验收的时候，都很期待到时候的结果。
　　听到下面汇报这么好的事情，当然更愿意全力支持。
　　泗水河并不大, 只是一条支流中的支流，改道的事情说小不小, 说大也不大。
　　不过改道后既不影响当地的自然环境, 还能提升村民们的生活水平, 那肯定是一件值得上心的好事情。
　　而且按照苏甜的方案，根本不需要动用多少人力物力，只要利用泗水村附近的地势就可以顺利改道，方便得不可思议。
　　于是各部门反应速度都很快，全力配合各项工作。
　　很快就敲定半月后动工。
　　乱石村和泗水村也都各自忙碌, 筹备着动工前的相关事宜。
　　石智开学前, 上传的最后一个视频就是大伙儿热火朝天的准备现场。
　　网友们都爱看热闹，明白是怎么回事儿后, 都热烈地讨论起来。
　　【哇！摊子铺得这么大？是不是成果很惊人呀！】
　　【石头地到底怎么样了？我好好奇啊，怎么也不透露透露！】
　　【这都搞起基建来了？有意思有意思，我狠狠点一个关注！赶紧出后续！】
　　【期待所有石头地都能被彻底利用起来！乱石村的村民们赶紧给我脱贫致富！我都快等不及了！】
　　【……】
　　弹幕看起来比谁都着急。
　　和弹幕一样着急的，还有隔壁泗水村的某些村民。
　　水永红就是其中一位。
　　她是泗水村土生土长的原住民，长大后嫁人也只不过从村东头嫁到了村西头。
　　村东种地, 村西捕鱼, 除了生计不同, 倒没什么区别。
　　泗水村的村民们都不富裕，土地也不好，但石头地没乱石村那么多，捕鱼、养小鱼小虾每年也有一定的收入。
　　属于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境地，说不上贫困，但日子也说不上好，只能说是过一天是一天。
　　水永红家在泗水村算是比较好的那一拨，她娘家的兄弟多，壮劳力多，所以种地的收成也比较好。
　　嫁的丈夫从小在河边长大，捕鱼是把好手，两人又只有一个儿子，不需要养那么多小孩，所以生活还挺宽裕。
　　水永红平时没事在家，就喜欢用手机上网，看看视频、直播什么的。
　　她能说会道，知道很多外面的新鲜事儿，泗水村不少村民们也都爱聚到她这里，听她说说话。
　　今天，水永红敲锣打鼓要和大伙儿说的，就是泗水河改道这件事。
　　她已经上网查探了不少消息，其实改道变动得不算大。
　　只是原本河水从许多村民家门口经过，现在却要绕到泗水村的外面去。
　　但按照水村长的说法，这是一件大好事。
　　“大伙儿不仅会有更多的地可以种，想要去捕鱼也还是可以的嘛，只要多走几步路就过去了。”
　　听起来的确很好。
　　因此泗水村的村民们都没有多想，安心配合着改道的工作。
　　可水永红这会儿却大声提醒着，“你们大家可不要被水村长忽悠了啊！现在是什么？是乱石村那边的干部提出要改道啊。”
　　“……他们乱石村要改咱们村的河，你们说凭什么？怎么管得这么宽呐？”
　　水永红拿出自己从网上搜到的消息，“你们看，就是这个叫苏甜的，她为了让乱石村能多出更多的石头地来种，才要咱们的泗水河改道。”
　　“……但我们呢？我们得到什么了？我们以后捕鱼那多走的是几步路吗？是一个多小时啊！”
　　住在附近的村民们几乎都来了，听到水永红这样说，大伙儿都不由沉默，一个个陷入沉思。
　　有人小声开口道：“那咱们不也正好多了很多地出来吗？”
　　水永红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叉腰道：“是，是多了很多地，但咱们多出来的都是石头地啊！”
　　她苦口婆心道：“你们想想，那乱石村为什么那么穷，还不是因为石头地里种不出什么东西来？所以咱们要那么多石头地有什么用？咱们种什么啊？”
　　“……”她说得挺有道理，但之前也有人认真听水村长做了承诺的，当下就反驳道，“永红姐，水村长都说了，乱石村现在把石头地种得可好了。”
　　水永红手一摆，“水村长胳膊肘才不向着我们拐呢！他就是个老好人，和稀泥！还不是上面让他怎么做他就怎么做！我就不信他，他说石头地种得可好了，你们见着了吗？说不定就是故意撒谎，先把咱们哄着，等到时候改道了，咱们想反抗都难了。”
　　“……再说，乱石村的石头地就算种得好，那也是他们的干部好，教他们种出来的。难不成他们村的干部还会跑到咱们这边教咱们？”
　　水永红说得头头是道，眉飞色舞，渐渐说服其他村民。
　　她煽动大伙儿也是有目的的，因为她家那口子捕鱼每年收入最多，要是改道，对她家的影响是最大的。
　　很快，大家商量好。
　　“我们去乱石村！找那个苏甜去！”
　　“这事是她发起的，找她就行了！”
　　“让她取消改道！我们坚决不同意！”
　　趁天色还亮堂，水永红带头，一伙人就这么风风火火地往乱石村来了。
　　-
　　乱石村。
　　苏甜正戴着一顶草帽，在石头地里帮着除草。
　　祁老搞出来的中药肥料效果实在好得有点过头，寸草不生的石头地里不仅绿甘蓝和套种的中药长得茁壮喜人，连杂草都不知不觉冒出来许多。
　　泗水村的村民们正气势汹汹走过来。
　　从泗水村到乱石村走路过来的这一个多小时里，他们在路上讨论得唾沫横飞，被水永红煽动得义愤填膺，都说今天不把这改道这事儿搅黄了他们就不回泗水村！
　　但走进乱石村，大家的声音就小了。
　　一个个都看得有些傻眼。
　　……这、这还是乱石村？
　　以往那些光秃秃的石头地如今都成了一片又一片星星点点的绿地。
　　绿色甘蓝生长得旺盛，翠油油的，生命力十分澎湃，把荒芜的石头棱角都映衬得温柔起来。
　　还套种了不少药材，泗水村来的这些人都不太认识，但看上去就觉得很值钱。
　　大家越走，越沉默无声。
　　这时候才发现乱石村竟然在不知不觉间就已经悄悄改天换地。
　　有乱石村的村民看到了这群人，连忙去找苏甜通风报信。
　　苏甜还不急不忙地除着草，她扶扶草帽，擦了一把眉角的汗，“那麻烦您告诉他们我在哪儿，我就在这里等他们。”
　　“苏干部，他们要是找麻烦怎么办？”村民很担忧。
　　苏甜却无所谓地笑笑，“他们不会的。”
　　“苏干部，您又没见过他们，您怎么知道……”村民犯着嘀咕，但还是对苏甜说的话照办。
　　-
　　没一会儿，泗水村的村民就过来了。
　　看到念叨了那么久的“苏甜”，大家又是一愣。
　　这和他们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他们以为的从城里来的干部，是坐在村部喝着茶，看着报，没事儿发发言搞点唱唱跳跳的活动，给大伙儿上上课，让村里的晚上变得像城里那样热闹。
　　却没想到，这位“苏甜”，戴着草帽，扶着锄头，浑身上下汗津津的，和村里的农民没什么不同。
　　哦，大概唯一特别的，是她长得格外漂亮，皮肤像白豆腐似的，很嫩，眼睛闪闪发亮，笑得也甜，比他们见过的城里其他小姑娘还要好看。
　　……这就是苏甜？
　　泗水村的村民们脚步停在田垄边，话卡在喉咙里，都陷入相同的沉默。
　　“你们来了啊。”倒是苏甜自来熟似的，招呼着大家，像认识大家很久，“别着急，等我除完这点草，就带你们去村部喝茶去。”
　　“我都等你们好久了，怎么现在才来找我呀？”苏甜笑眯眯的，除草的动作干净利落，一看就知道她不是在做样子，而是真的干过很多活。
　　泗水村的村民们更沉默了，看她的眼神越发复杂变换。
　　苏甜则自顾自地说：“你们过来是想问泗水河改道的事儿吧？放心，都已经安排好了，改道的时候不会影响你们的正常生活。”
　　“……改道完成后，大家就可以着手开始种那些石头地啦。改道工作比较着急，就是为了不耽误大家种绿甘蓝的最佳时间。”
　　终于有村民憋不住了，嗓音有些抖地问：“苏、苏干部，我们也能种绿甘蓝？”
　　“当然能种了。”苏甜笑着回答，“我已经去你们泗水村看过了，你们那的地理环境和天气也非常适合种植绿甘蓝，和我们这里是差不多的。”
　　另一个村民见苏甜这么平易近人好说话，也忍不住开口道：“可是苏干部，我们不会种。”
　　“不会种没关系呀，乱石村的村民们本来也都不会种的，只要大家愿意学，我们就会努力教大家。”苏甜除完最后一根草，直起腰道，“好了，大家跟我去村部喝茶吧。”
　　离她站得最近的某村民直勾勾地看着她，“苏干部，你会到泗水村教我们吗？”
　　他的眼睛里满是期待。
　　苏甜摇摇头，“我不会。”他眼里的光瞬间熄灭。
　　但苏甜又说，“不过你们村里的干部会来我这里学习种植技巧，等他们学会了，再回去教大家，也是一样的。”
　　泗水村的村民们眼神又亮起来，都有点儿不敢相信，“苏干部，到时候我们那些石头地，也能像你们乱石村的这样，种出这么多绿甘蓝？”
　　苏甜笑道：“是的，大家都会一样。不止绿甘蓝，还有地里套种的这些中药，你们也可以种，也能卖不少钱呢。”
　　她仔细教大家一样样认这些中药，把价值和作用跟大家说清楚后，大家明显更兴奋起来。
　　“这些居然这么好哇。”
　　“这哪里是石头地啊！都快成种金子的了！”
　　“苏干部，有你真好啊，乱石村有你来了，真的完全和以前不一样了！我妹子就嫁到乱石村来了，现在她每次回娘家，都要念你的好呢！”
　　“我们这就回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家里人。村东头那些人只怕要羡慕死我们能种石头地了！”
　　以前住村西只能捕鱼为生的村民们老是在村东头那些种好地的村民们面前抬不起头来，但这会儿跟着苏甜畅想未来，一下觉得腰杆挺得笔直！
　　“茶我们就不喝了，哪还好意思喝您的茶呢。苏干部，有空您一定要来泗水村，我们请您喝茶！”
　　“对对对，苏干部，能遇到您我们太幸运了。没想到改道这事儿这么好，我们绝对举一万只手赞同！有什么事用得着我们的，您只管说。虽然我们没什么钱，但力气绝对有，管够！”
　　甚至还有人撬墙角的，“苏干部，您要不考虑考虑，来我们泗水村当干部吧！我们条件比乱石村好多了！”
　　旁边也有乱石村的村民在，听到这里就听不下去了，立刻呛声道：“诶你们泗水村的这就不道德了吧？怎么抢我们村的干部啊？”
　　“是啊，苏干部可是我们村的宝贝疙瘩。”
　　“我们乱石村只是暂时条件不好，等以后我们有钱了，绝对立马给苏干部盖房子住！给她穿金戴银吃香喝辣的！绝对比你们泗水村对她好！”
　　泗水村的村民也不让步，“我们泗水村也不会差啊，只要苏干部来，我们保管让她过最好的日子！”
　　眼看着大家快吵起来，苏甜连忙失笑阻止。
　　“别争了，我去哪里都是听组织安排的，我自己做不了主的。”
　　“……再说了，去哪都一样，乱石村和泗水村是两个村，但都是一家人，大伙儿一块齐心协力，让生活越过越富裕才是重要的事。”
　　“……我现在在乱石村，不也在帮泗水村一起解决问题吗？”
　　大家一听，苏甜说得很有道理，纷纷点头。
　　不过泗水村的人现在还是好羡慕乱石村的村民们。
　　以前笑他们是贫困村，守着一堆破石头过苦得不能再苦的日子。
　　现在却羡慕他们因为是贫困村而分来这么好的干部，这苦日子一下就熬到头了。
　　-
　　回泗水村的路上，其他村民都有些不待见水永红。
　　觉得是她煽风点火，故意鼓动大家来找茬。
　　幸好大家伙儿没冲昏头脑，看到了乱石村的好，才不至于顶撞了苏干部。
　　差点把这么好的一桩事搅黄，大家看到水永红都没什么好脸色看。
　　水永红也很郁闷，只能挨家挨户道歉，怪自己小家子气，没见识，把乱石村想得太坏了。
　　说实话，连乱石村自己的村民都没想到这次石头地的改造能这么好，这么成功。
　　眼看着一块块石头地里的绿甘蓝苗渐渐茁壮长大，成活率惊人，亩产量也提升到非常高的地步，比起来甚至比正常土地还要好一些。
　　乱石村的气候本就适宜绿甘蓝生长，加上祁老的中药肥料神奇效用，不到两个月，绿甘蓝们就成片成片进入了结球期。
　　一颗颗饱满漂亮的绿甘蓝像大地赠予的绿色宝石，填满石头地的一处处缝隙里。
　　包括苏甜负责的最荒芜干燥的石老头的那些石头地里，也都结满了硕大的绿甘蓝。
　　晚饭后的村部门口，施村长用大喇叭召集每家每户都派一个人过来，说重要的事——
　　“乡亲们，经过大家近三个月的齐心协力、艰苦奋斗，我们的绿甘蓝即将迎来丰收的日子！”
　　大家已经情不自禁鼓起掌来。
　　施村长的语气同样难掩激动，“明天，就是县里和镇上的领导们过来视察验收的重要时刻！这意味着我们的这些努力能不能得到认可，也代表着以后县里对我们的支持力度！所以大家明天一定要打起精神，千万不能在关键时刻掉链子，不能让领导们失望，也不能浪费我们这么久的努力！”
　　“好！！！”村民们积极响应，热烈鼓掌，都对明天充满期待。
　　大家也想知道自己种出来的绿甘蓝到底有多少，成绩如何。
　　“……下面，让苏干部再给大家宣布一个好消息。”施村长把话筒交给苏甜。
　　当苏甜出现在人群正前面，村民们爆发出更热烈的掌声，大伙儿比刚刚施村长讲话时还要投入。
　　苏甜朝大家甜甜一笑，开门见山道：“大家这段时间辛苦了，你们流下的汗水明天都会得到见证。而且有一个好消息是，我认为大家种出来的绿甘蓝品质远超市面上的普通绿甘蓝，所以我特意申请了有机农作物检测。”
　　“……明天会有专家团过来，检测咱们的绿甘蓝是不是达到了有机蔬菜的标准！”
　　村民们听得有些懵，还不太懂“有机”是什么。
　　苏甜解开他们的迷茫，“如果咱们的绿甘蓝是有机蔬菜，那就可以卖出更贵的价格！比之前的定价高出好几倍不止。”
　　她这一说，全场都轰动起来。
　　如果说明天领导过来检验只是让大家重视，那这有机蔬菜的检测简直让大家今晚都要激动得睡不着了。
　　要是这么算，那得多赚多少钱啊！
　　曾经梦寐以求却只敢在梦里想想，认定自己永远都不可能过上的好日子，竟然就这样近在眼前！
　　光是想想，在场不少村民都眼眶微微发湿，他们看向正说着话的苏甜，眼里充满了热烈的光。
　　作者有话说：


第46章 
　　最近的乱石村, 已经日渐热闹起来。
　　许多离乡打工的青壮年在网上看到村里的消息后，都收起行囊，回到家乡, 也想要为自己家乡的脱贫致富献一份力。
　　尤其现在的乱石村越来越好, 石头地里种植绿甘蓝充满希望, 那些套种的中药材也有不菲的经济价值。
　　如果都能在自己家门口赚钱养活自己和家人，谁又愿意背井离乡，在大城市里孤军奋斗。
　　年迈的村民们看到自家小辈回乡, 都喜不自胜，多看两眼总是高兴的, 于是村里的气氛也就越来越喜悦欢腾起来, 不再像苏甜刚来时那样死气沉沉。
　　大家看到苏甜, 忍不住咧开嘴笑，因为都知道他们日子是由苏甜的到来而改变。
　　这么重要的日子，石智也特意请了两天假回家，专门举着他简陋的直播设备，让网友们也可以公开透明地检验这场成果展示。
　　镜头里, 那一片阳光下仿佛在闪烁的绿宝石震惊了网友们的双眼。
　　同时拍到镇上和县里的领导们下车时, 差点以为自己走错地方的恍惚表情。
　　……乱石村，真的变得完全不一样了。
　　曾经荒芜的石头地寸草不生, 洒下的苞谷能勉强长出来，够啃两口就要欢天喜地谢谢老天爷保佑。
　　而如今，这里长出一颗颗饱满硕大的绿甘蓝，在风里摇曳的中药材，几乎把那些坚硬冰冷的石头全部遮住。
　　直播间的弹幕疯狂刷着——
　　【这里是乱石村？？？？omg, 不会进错直播间了吧！】
　　【天, 短短几个月就变成这样了？苏神也太神了。】
　　【种活了！这些绿甘蓝都种活了！它们长得好好啊！我要感动哭了怎么办。】
　　【哈哈哈哈哈哈我踏马现在在屏幕前笑得比当地村民还傻。】
　　【……】
　　领导们笑得也合不拢嘴, 纷纷点头，表示肯定。
　　“老施，很不错啊。”
　　“你这里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啊。”
　　“乱石村这次表现的确出人意料，可以上报资料评典型了。”
　　领导们三言两语，都是夸赞。
　　施村长的嘴角早都咧到了后耳根子去。
　　无论是绿甘蓝的大丰收还是领导们的肯定，都让他心里放起了一百个烟花。
　　“还要多谢上级的领导和支持，要不是组织上送来了这么多优秀的干部和人才，我们乱石村哪能有今天啊。”
　　村民们也一个劲儿地鼓掌，村长这话说得好，大伙儿都说不出这么多话，只能用掌声来表示心底的感激。
　　“小苏很好啊，果真没让我失望。”
　　“苏甜是吧？我也早听说了，把她派来这里，组织上是寄予厚望的。看起来，她也果然出色地完成了任务。”
　　“这小姑娘各方面都很优秀，公考成绩就是第一，本来以为她是理论型人才，没想到下了基层一看，原来她的实际工作更厉害嘛。”
　　领导们都交流着，话题离不开苏甜。
　　但说了半天才发现，“诶？苏甜呢？”
　　施村长也反应过来，连忙叫人来问。
　　“村长，苏干部正带着检测有机蔬菜标准的几位专家在各个地里采样。”
　　领导们过来，这么好的露脸机会，她居然又钻地里去了。
　　施村长哭笑不得，只好亲自带着领导们参观。
　　弹幕听到“有机蔬菜”四个字，已经更炸裂了。
　　【有机蔬菜？！乱石村的绿甘蓝居然到了有机蔬菜的水平了吗？！】
　　【哇靠！这也太强了！那能赚更多钱了吧！】
　　【为什么我这么高兴呜呜呜呜能不能快点出结果我想看】
　　【……】
　　大家的期待没有被辜负。
　　领导们也很想知道，这些绿甘蓝到底种得怎么样，又达到了什么标准。
　　经过一上午的考察和验收，最后统计出非常公正透明的结果——
　　乱石村的绿色甘蓝苗成活率达到了95%以上，比之前整整提高了45个百分点！
　　而这些绿色甘蓝苗长势喜人，最后结球率也非常高，亩产量突破到了5吨！比正常土地的亩产量还整整高了1吨！
　　更重要的是，这些绿甘蓝全部都达到了有机蔬菜的标准！品质都是优等！
　　当检查员念出这些结果时，乱石村的村民们已经把手都拍红了，甚至有人还当场抱头哭起来，喜极而泣。
　　各位来的领导也很满意，鼓掌表示祝贺。
　　而弹幕们，欢天喜地跟过大年似的。
　　【啊啊啊啊啊啊我就知道苏甜甜可以的！她果然是最棒的！】
　　【乱石村终于迎来好日子了！我怎么也跟着哭了？！】
　　【太不容易了呜呜呜大家都辛苦了，我好像去现场跟着一起哭喔。】
　　【苏神yyds！高举苏神大旗！】
　　这一刻，是喜欢苏甜的粉丝们的狂欢。
　　系统也摇头摆尾，在苏甜脑海里欢呼，“宿主，您的粉丝量一下子上涨了5%！现在已经25%了！”
　　苏甜抿唇笑着，被村民们簇拥着，她根本没听到系统在说什么。
　　此刻的沉默无声只属于网络上那些躲在阴暗处的黑子们。
　　他们搁在键盘上的手指无法按下，已经找不到任何言语去抨击苏甜。
　　今天，是属于苏甜的完全胜利。
　　她解决了很棘手的难题，完成了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这是真正的“攻坚”。
　　最后，黑子们也不过干巴巴地说：【虽然丰收了，但还没卖出去呢。万一全烂在地里，那有什么用。】
　　弹幕里偶尔飘过的这一句酸溜溜的话，直接被无视。
　　大家都沉浸在喜悦和激动中。
　　-
　　这次的功劳，大伙儿都归在苏甜身上。
　　连柴广涛都心服口服，毕竟是苏甜奇思妙想，请来祁老给石头地开“药方”。
　　不过苏甜不邀功，她觉得大伙儿最应该感激的只有祁老一个人罢了，所以力邀祁老参加今天的检验会。
　　祁老人已经八十岁了，早已不在乎这些荣誉，他不喜欢热闹，拒绝了苏甜的邀请。
　　大家在村子里欢天喜地的动静，他在村部的小楼里能听到。
　　站在窗户边，祁老不由笑了笑。
　　他行医多年，每治好一个人都能带来巨大的成就感，那些病人和家属都对他感激不尽，泪流满面。
　　但他还从来没开过一副方子，可以同时救赎这么多人的命运。
　　这感觉很奇妙，让祁老人似乎打开了新的天地。
　　祁老人也从没在一个地方停留这么久。
　　他很喜欢这里，但也是时候离开，祁意致那臭小子又给他惹了一堆烂摊子，等着他去收拾。
　　他留下一张纸条，是给苏甜的。
　　【小苏，我走了。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希望以后还能再吃到你做的独一无二的失传美食。到那个时候，还想听你慢慢告诉我，你是如何探寻到这些失传美食的做法的。】
　　祁老人还学着年轻人的样子，画了个笑脸。
　　最后，他摇摇头，开门下楼。
　　没想到在村部门口遇到石老头。
　　石老头今天没躲着他，两人站在屋檐下，眼神都与平时不一样。
　　祁老人：“还打算在这村子里守到什么时候？”
　　石老头：“到我死。”
　　祁老人：“那行，你快死了给我说一声，我来给你收尸。”
　　石老头：“做梦，我一定死得比你晚。”
　　“……”
　　祁老人：“我要走了。”
　　石老头：“哦。”
　　祁老人走了两步，忽然回头，叹息道：“老石，守不住的。”
　　石老头怔了怔，浑浊眼神里露出几缕绝不认命的倔强。
　　祁老人淡声道：“人老了，要学会放手，别太固执了。”
　　石老头轻哼了哼，扭头就走，背影依旧又臭又硬，走了好远才扔下一句，“臭老头，赶紧走你的吧，我的事用不着你们祁家来管。”
　　……
　　苏甜忙完，回到村部已经是下午。
　　她先去找祁老人，却发现他留下的纸条。
　　没想到他特意趁大家在忙的时候离开，大概是怕大家挽留他时盛情难却。
　　苏甜无奈地抿抿嘴角，给祁老人发了条信息。
　　【祁爷爷，怎么还玩留纸条这一套啊，搞得怪伤感的……明明发个短信或者打个电话还是可以联系！】
　　【等我有空了去看您，到时候就跟您讲一讲我的秘密~】
　　苏甜答应得倒是非常爽快，之前祁老人问她这些失传食谱的由来，她都神秘兮兮地没说。
　　祁老人收到短信一看，差点就回：我现在就有空，要不我回来？
　　……不过，他还是忍住了。
　　虽然对苏甜很好奇，但孙子现在挺惨的，他还是先回去救救急吧。
　　-
　　苏甜这边，发完消息后就去打了一壶她酿好的酒，提着去找石老头。
　　这段日子一直忙着种甘蓝地的事儿，也没空去管这老头。
　　现在有空了，松口气了，她第一件事当然得把他搞定。
　　可没想到还没走到石老头住的地方，就有村民着急地把她拦住。
　　“苏干部，出事了！您上次找来的那个蔬菜公司经理他好像歇菜了！我们打他手机，但怎么都联系不上他。”
　　原来，大家伙儿见绿甘蓝可以丰收，并且能卖出有机蔬菜的价格，都迫不及待想要赶紧把钱攥到手里。
　　于是当天就开始联系蔬菜公司问价，看明天能不能过来收购。
　　乱石村的村民们都讲诚信，记得以前和苏甜找来的蔬菜公司经理签过合同，优先给他供货，所以就先打电话过去。
　　但没想到根本打不通对方的手机，只好找到苏甜这里来。
　　苏甜记得祁意致为了避免麻烦，留的手机号是他那个助理小田的。
　　她有祁意致本人的电话，于是说道：“没事，你们别急，我给他打”
　　她拿出手机，走到信号好的山坡上，拨通号码。
　　祁意致居然秒接，“喂？苏甜？”
　　作者有话说：


第47章 
　　祁意致的声音里满是意外, 大概是没想到苏甜会给自己打电话。
　　苏甜则联想起今天祁老的匆匆离开，“你那边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一点小事。”祁意致故作轻松，“你怎么知道？”
　　“祁爷爷离开乱石村了。”苏甜停顿一下, “还有, 你助理小田一直打不通。”
　　“哦, 小田被开除了，他的工作卡上交停用，以后那个号码都不会再用。”祁意致轻描淡写, 补充道，“事实上, 我也已经强行放假在家。老爷子赶回来, 就是为了处理我的事。”
　　他没说自己到底惹了什么事。
　　但苏甜记得, 天意集团目前的掌权人是祁意致的父亲。
　　一家人，应当出不了什么大事，顶多就是爸教训儿子，所以她没有多问。
　　说起正事，“乱石村的绿甘蓝可以丰收了, 小田被撤职, 那蔬菜公司……”
　　当初都是小田在对接。
　　祁意致挑挑眉，“你们种的绿甘蓝还达到有机蔬菜的标准了是吧？我有看直播。”
　　“嗯。”苏甜轻声道, “大家都很努力。”
　　“这事简单。”祁意致承诺，“我这点零花钱还是有的，你算好一共多少钱，我给你打过去。”
　　虽然祁意致被停职，银行卡冻结, 但也不至于穷困潦倒到毁约的地步。
　　苏甜沉思片刻, 直接问她, “那你买了这些绿甘蓝，打算销往哪里？”
　　“……”祁意致明显答不上来。
　　最后沉默得太久，他才说：“我会再想办法。”
　　苏甜知道他那边也有很多需要解决的事情，她不动声色道：“算了，不用麻烦你了。我们自己会再想办法的。”
　　“苏甜，我答应过你们。”祁意致却坚持起来。
　　“谢谢你了祁意致，我知道你是好意，不过那些绿甘蓝是乡亲们辛辛苦苦种出来的，大家都不希望他们被糟蹋。”苏甜没有直接说，但她已经猜到祁意致就算出了钱买下那些绿甘蓝，估计也是堆仓库里放到烂，或者是随便拉去哪一个菜市场贱卖了。
　　但苏甜觉得，这是乡亲们的心血。
　　除了“钱”之外，它们还有着其他同样重要的价值。
　　应该被珍视，被认真对待。
　　祁意致听出来苏甜话里的含义，他有点儿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那如果你们想不到办法，再找我就是。我这边会一直为你们留着那笔钱。”
　　“没关系。”苏甜倒是很有自信，“我们肯定会有办法的，不用优先供货给你，我们说不定还能卖出更高的价格。”
　　祁意致笑笑，和苏甜说了再见。
　　不知为什么，虽然两人聊的是公事，她也没说一两句安慰他现状的话，却让他心里也对接下来一系列的困境有了莫名其妙的信心。
　　他发现，苏甜似乎总有一种特别的力量。
　　-
　　苏甜这边挂断电话，发现村民们正在热切地看着她。
　　她轻吐一口气，问大家，“蔬菜公司那边没问题，既然签了合同，他们还是愿意以合同上的市场价收购大家的绿甘蓝。”
　　大家也跟着松了一口气。
　　“不过。”苏甜话锋一转，又道，“蔬菜公司最近出了点状况，把大家的绿甘蓝收购了却可能卖不出去，会堆在仓库里烂掉。”
　　大家一听，全体愣住。
　　苏甜缓了缓语气，轻声道：“大伙儿辛辛苦苦种出来这么好的绿甘蓝，如果就只是卖了钱，却全都烂掉，我觉得有点可惜，大家觉得呢？”
　　站在苏甜旁边好几个年轻人，他们反应很快，当下就问道：“苏干部，您是不是有别的主意了？”
　　苏甜笑了笑，“的确，没想到你们现在这么了解我？”
　　“……不过也只是一个初步的想法。我是这么想的，最近网上不是直播很火吗？我们也可以来一场助农直播，争取把这些绿甘蓝都卖出去。”
　　“……我们这是有机绿甘蓝，大城市现在都流行吃有机蔬菜，而且紧俏得很。通过直播渠道卖出去，不仅销得快，而且收入也能高出市场平均收购价格。”
　　村民们对于很多词汇是听不懂的。
　　不过能听明白“销得快”“收入高”这两个就够了，他们眼睛一下都亮起来。
　　绿甘蓝放在地里，多耽误一天就会影响最佳口感，要是从地里收起来堆在家里再慢慢销，那更容易损耗。
　　要是真能快点儿销完，还能卖得更贵，那简直赚大发了！
　　当下，村民们也都不再惦记蔬菜公司，都着急地问苏甜怎么弄那个助农直播，他们能不能帮忙做点什么。
　　苏甜想了想，安抚大家道：“这个交给村部来筹备吧，要是有事会安排大家的，就定在明天下午怎么样？我现在就回去通知大家抓紧时间。”
　　村民们当然觉得越快越好，立刻都点头表示举手举脚地支持。
　　苏甜看这样子，也没空去石老头那边了。
　　她招招手，叫来不远处的甘甘，让她帮忙把小酒壶给送过去。
　　村里其他小孩都很乐意帮苏甜跑腿，但遇上石老头的事儿都会犯怵，都不愿意过去招惹他，只有甘甘能帮这个忙。
　　……
　　苏甜匆忙回村部去了，甘甘则很快把小酒壶送到石老头的住处。
　　这时候的石老头正在院子里的树荫下躺着，看到甘甘过来，他仍不在意地摇着手里那把破破旧旧的折扇。
　　要是苏甜在这儿，肯定能发现这把折扇也是好东西，至少要往上数三个朝代，绝非凡品。
　　不过甘甘可不认识这些，她只知道老老实实把小酒壶送到石老头面前。
　　“石爷爷，这是苏甜姐姐让我送过来的。”
　　石老头瞥了一眼那小酒壶，不怎么感兴趣的样子，“就搁地上吧。”
　　“好。”甘甘很乖，把小酒壶放下，却在弯腰时不小心碰翻了那小酒壶的盖儿。
　　一股浓郁的酒香弥漫开来，石老头瞬间就坐直了身子。
　　甘甘把盖重新盖好，抬起头来却发现石老头做得笔直，她眼里多了些迷茫。
　　石老头轻咳一声，装模作样拿过那小酒壶，忍不住打开盖，深深闻了一口。
　　酒味又香又正，他好久没喝过这么纯的酒，让他不禁怀念起很久以前。
　　现在的人啊，都酿不出以前那样的酒咯。
　　……等等，苏甜那年纪轻轻的小姑娘怎么会酿这么醇正古老的酒？
　　石老头脑海里浮现出大大的问号，他连忙叫住正要离开的甘甘。
　　“小丫头，你就没什么话要捎给我？”
　　甘甘回过头，有些懵地想了想，然后摇头道：“没有啊，苏甜姐姐只让我把酒送过来，什么都没说。”
　　“她……”石老头欲言又止，最后摆摆手，“行吧，你回去吧。”
　　他抱着那小酒壶，左看右看，良久才嫌弃地啧一声。
　　“怎么才送这么点过来。”
　　……
　　村里的助农直播正如火如荼地准备着。
　　时间紧，任务重，村部的大家伙儿都分配到了不少任务。
　　要专门申请助农直播的账号，向有关部门请求流量支持，给上级打报告批准。
　　还得充分利用绿甘蓝达到有机蔬菜标准的优势，写好文案介绍，做直播页面的设计推广。
　　村民们也得统计自家的绿甘蓝供应量。
　　连带着套种的那些中药材也要准备一下，能顺势拿到订单那当然更好。
　　大家都在全力冲刺着，等到真正把这段时间努力的成果推销出去，那才是真正的胜利，最后的光荣！
　　与此同时，施村长还提出一个最重要的问题。
　　“咱们明天这个直播间，得有一个人出来露脸介绍啊。”
　　大家第一反应，就都是齐刷刷地看向苏甜。
　　苏甜愣了愣，推辞道：“我觉得柴广涛比较好。他形象不错，口才伶俐，专业又符合我们要推销的产品。”
　　柴广涛还是第一次被苏甜夸奖，还当着这么多人，他一下子就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苏甜，我承认，我以前有点儿不服气你，觉得你一个非农业的，总是在那指手画脚，实在太爱出风头了。”
　　“但是越和你一块共事，我就越服气。”
　　“你说我形象不错，口才伶俐，专业符合要求，但我觉得你长得那么漂亮，又知识渊博口若悬河，而且这绿甘蓝为什么能种得这么好你是最清楚的。”
　　“所以我觉得，你才是这场直播最合适的人选。”
　　“……这个风头，还真得你来出。”
　　他说完，村部其他人都鼓掌表示全票同意！
　　“苏干部去直播肯定能带领全村人赚大钱！”
　　“苏干部是最厉害的！”
　　“……”苏甜无奈道，“我真不行。”
　　但她的声音被淹没在雷动的掌声里，大家都对她充满了信任和期待。
　　作者有话说：


第48章 
　　盛情难却, 苏甜只好应下大家的推选。
　　她其实隐约担心的，是自己招黑的女主体质。
　　系统说过，她需要面临太多的困难和挑战, 网友们天生就会戴着有色眼镜看她, 对她怀有恶意。
　　尤其祁意致二十几年顺风顺水, 但和她有了交集后也遭遇人生滑铁卢。
　　虽然祁意致没说自己惹了什么事，不过系统可门儿清。
　　它刚刚已经告诉苏甜，“宿主您想想, 小说男女主之间一般存在的最大阻碍是什么？”
　　苏甜：“……我从来不看小说。”哪有那个时间。
　　系统觉得可惜，用小触角翻过一页自己正在看的小说, 这才说道：“宿主, 祁意致是被他父亲按头相亲, 要他去联姻，他宁死不从。”
　　所以，才惹恼了祁父，要采用经济手段打压祁意致。
　　只是才和自己泛泛之交的祁意致就受到影响，苏甜很难保证直播不出什么意外。
　　但她不是怕事的性格。
　　既然大家这么信任她, 她下定决心就会顶着各种压力往前冲。
　　于是, 苏甜埋头开始准备村里种绿甘蓝的各项直播资料，几乎废寝忘食。
　　-
　　实际上, 苏甜的担心并不是多余的。
　　她还不知道网络上即将又有一番她的腥风血雨即将掀起来。
　　事情还要从她的养母张金花说起。
　　这段日子，讨厌苏甜的黑子们找不到任何黑点，正郁闷地偃旗息鼓休息着。
　　而苏甜一次次得到粉丝们的崇拜和狂欢，显得十分热闹风光。
　　张金花每天闲着没事的时候，就喜欢找虐, 习惯性搜索苏甜的消息, 然后把自己气得半死, 眼红得快要滴血。
　　……苏甜现在凭什么这么春风得意？
　　张金花越想越气，但又实在没办法，现在视频公司的人不理会她了，而苏甜那点儿热度也早被她蹭没了。
　　她只能干着急，直到她在打扫苏力房间时，发现一篇撕下一半的苏甜写下的日记，内容颇为愤世嫉俗。
　　【赠人玫瑰手有余香都是屁话！我绝对不会再帮助任何人！所有人都是臭的！都该死！！！】
　　笔尖的戾气划破纸张，把张金花都吓了一跳。
　　她还不知道苏甜有过这种想法，怪可怕的，也不知道苏力什么时候发现这张纸并且收起来，也不告诉她这个当妈的。
　　张金花一边嘀咕着，一边拿着手机把这张纸拍了一张照。
　　这可是她翻身的好机会，得好好利用起来。
　　……
　　没过多久，张金花就把这张照片发到了网上，并且说明这是苏甜以前写下的日记。
　　苏甜的愤世嫉俗能从这张纸上看得清清楚楚。
　　虽然大家已经对张金花不怎么感兴趣，但发出来的关于苏甜的日记仍然是流量密码。
　　很快，这张日记照片就在网上传开。
　　网友们都很震惊，苏甜以前怎么会写下这样的话，而且和她现在总是口口声声说“为人民服务”“为大家着想”的奉献牺牲精神完全相违背。
　　难道她是当面一套背面一套？？？
　　网友们很快就因此热议起来——
　　【天这真是苏甜写的吗？字迹不太对啊，但这是苏甜养母实名发出来的，她要是造谣会被抓进局子里喝茶的，她应该不敢吧？】
　　【估计是真的，苏甜小时候的字好像就是这么丑。】
　　【……苏甜为什么会写这些啊，好可怕，我看着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她心里居然这么阴暗吗？】
　　【啊亏我中午吃饭还在饭桌上夸她，怎么这么快就忽然反转了啊。】
　　【……】
　　这张照片在网络上引起了轩然大波。
　　那些讨厌苏甜的黑子们闻风而动，终于找到了可以黑苏甜的地方，于是都狠狠地敲着键盘，发泄这段日子以来憋屈的闷气。
　　【苏甜果然不是好东西，看吧，露馅了吧！表里不一的人始终是会露出真面目的！】
　　【啧啧啧这么愤世嫉俗呢，那她帮助村民们是真心的吗？又是在作秀吧！！】
　　【服了，我真的服了，搞半天之前那么多人都被她骗了呢！幸好我没上当！我的直觉还是最强的！】
　　【好期待乱石村的村民们看到这半篇日记的反应喔，有乱石村的人吗？出来说说呗。】
　　【……】
　　黑子们不乏幸灾乐祸的，直接开喷的，各种阴阳怪气的。
　　憋了那么久，这会儿终于扬眉吐气。
　　但苏甜现在全网的粉丝也已经大概占比1/4，所以愿意维护苏甜的弹幕也有不少。
　　有粉丝说，这明显是苏甜很久以前写下的，小时候谁没发表过几句中二言论。
　　童年无忌，根本当不得真。
　　也有粉丝解释说人都会变，苏甜以前可能不懂事，但她现在已经变得很好，大家应该为她高兴才对，为什么还要揪着过去的事情不放。
　　还有粉丝直接无脑站苏甜，说不管网上的风波如何，他们都相信苏甜永远正确，永远是他们眼里那个会发光的苏神。
　　因为这些争论，网上闹得很乱。
　　引起的掀然大波，连镇上的领导都有所察觉。
　　文镇长就推着自己的金丝眼镜，在盯着网络上的这些声音。
　　他今天下午听说乱石村要搞助农直播后，表示了自己的大力支持。
　　他管辖的范围内，乱石村是第一个搞助农直播的，值得表扬，也很期待。
　　要是搞得好，可以大力推广。
　　文镇长本来心情不错，挺开心的，也很愿意支持乱石村的助农直播工作。
　　但现在，他仍免不了因为网上的这些舆论而开始担心。
　　他担心影响苏甜，影响这场助农直播的最终成效。
　　文镇长在自己的办公室里踱着步，左思右想，仍然拿不定主意。
　　最后，他实在没办法，就算天黑了也要去一趟乱石村。
　　黄昏的晚霞烧得热烈，衬着乱石村远看绿油油的一片甘蓝地，气氛仍旧平和安详。
　　文镇长这才发现，乱石村全体上下都很忙，为了明天下午的助农直播正在争分夺秒的准备着，根本没有人有空上网看到那些舆论黑点。
　　就只有系统这个有时间的，但它也不敢在苏甜的脑海里胡乱说话。
　　因为苏甜正在非常认真地准备着，它怕打扰到她，反而被她扔出去。
　　文镇长在村口就下了车，背着手沉默的在村里走了一会儿。
　　走到最后，他来到村部大门口。
　　施村长正在紧锣密鼓地张罗着，看到文镇长时，他颇为意外，连忙迎过来。
　　“文镇长，您怎么这个时间过来了？”
　　文镇长拿出手机，示意他看看。
　　施村长很忙，心想自己哪有空看新闻，但见文镇长坚持，神色凝重，他也不得不接过来认真看了看。
　　这一看，施村长脸色骤变，“文镇长，这网上……”
　　文镇长神色淡淡的，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他扭头观察道：“小苏呢？”
　　“她在办公室，正准备着明天直播的说话稿呢。”施村长上前一步，有些紧张地解释道，“文镇长，您也知道这网上很多人都对小苏带有莫名其妙的有色眼镜，所以他们的话未必可信。”
　　“而且，小苏为这次的助农直播真的准备很多，您不会打算——”
　　文镇长摆了摆手打断施村长的话，他说：“我先去找小苏聊聊。接下来的事接下来再说。”
　　施村长没辙，只好硬着头皮跟在后边。
　　这时候系统也不可能再装哑巴了，它连忙告诉苏甜。
　　“宿主宿主不好了，文镇长过来了，您目前在网上被黑得很惨，都惊动他了！”
　　趁文镇长上楼的几分钟里，苏甜迅速浏览了系统给她划出的重点。
　　系统紧张得两根小触角都扭成了麻花，“宿主，这下怎么办？您——”
　　“放心，一点小事。”苏甜比它淡定多了，她合上说话稿，走过去为文镇长开门，“很快解决。”
　　系统：……这么自信？
　　作者有话说：


第49章 
　　文镇长刚走到苏甜的门口, 还在酝酿着敲门之后该怎么说。
　　却没想到苏甜未卜先知一般，竟然正好把门拉开。
　　四目相对，文镇长有点尴尬, 苏甜却很自然, 她出声道：“文镇长你来了。”
　　见苏甜似乎已经知道网上的事情, 文镇长也就点点头，在苏甜对面的办公沙发上坐下。
　　他轻咳一声，面色凝重道：“小苏啊, 关于网上的事情，你目前是怎么想的呢？”
　　苏甜垂下眸子, 态度诚恳地说道：“文镇长, 网上那半篇日记的确是我年轻的时候不懂事写下的。”
　　系统在苏甜脑海里无奈地摆动小触角：虽然那是原身的锅, 不过也得您背，唉……没办法。
　　苏甜眼珠黑漆漆的，望着文镇长，又说道：“每个人都曾有怨愤的时候，我也有。可后来我遇到一个人, 他教会我, 在最黑暗的生活里，也可以找到光, 那就是我自己。”
　　“……他曾像光一样照亮了我的生活，他走以后，我也努力模仿着他的人生轨迹，去成为那束光，照亮自己, 也尝试照亮别人。”
　　“……这就是我考公的目的, 想要为人民服务的夙愿由来, 也是我今天会站在这里的原因。”
　　“……我并不觉得过去那个自己有多不堪，因为见识过低谷的绝望，才能对其他同样在低谷的人感同身受，才会明白要用怎样的角度和温度，才能恰到好处地照亮那些需要被照亮的人。”
　　苏甜笃定而轻脆的声音回荡在办公室里。
　　文镇长听得有些愣，他望着苏甜。
　　苏甜的神色很郑重，和往日的苏甜似乎有哪里不同，文镇长心里的某根线被扯动。
　　他好像真的看到苏甜在发光似的，照亮了他面前的世界，有一种说不出的震撼。
　　苏甜说完，渐渐收敛刚刚的神情，突然又恢复了几分轻淡的笑意。
　　她认真地问道：“文镇长，你觉得我明天在直播间这样跟大家解释怎么样。”
　　文镇长半晌才回过神来，应道：“很好。”
　　他刚刚都被苏甜震到了，相信其他网友也会如此。
　　他很满意苏甜这一番话，但又忍不住问道：“小苏，刚刚这些话是你编造的解释，还是真正存在的事实？”
　　苏甜认真点头，“都是真的。”
　　她曾经也很愤世嫉俗，觉得被这个世界所抛弃。
　　但后来是那个人告诉她，本身成为光，就不会再惧怕任何黑暗。
　　“我每次想到他，就会生出无穷无尽的勇气，会觉得任何困难都可以被战胜，任何贫穷的地方都可以被光照亮，这也是我一直努力的目的。”
　　苏甜抿起嘴角，有些羞怯，眸子又亮晶晶的，“我想和他一样，可以照亮世界上的每一个落后贫穷的角落。”
　　文镇长和施村长都不由对苏甜口中的那个人产生了好奇。
　　他们能从苏甜的话语中感受到一股坚定的力量，那是只有最强大的信念和最出色的品质才能锻造出来的勇敢
　　可文镇长虽然好奇，这时候也不是好奇的时候。
　　他清清嗓子，关心起其他问题，“小苏，你的助农直播准备好了吗？”
　　苏甜回道：“还差最后一点点。”
　　文镇长点头提醒道：“嗯，我听说很多乡镇都已经搞过助农直播，你得创新一下才能吸引更多人来看。”
　　苏甜点头，“文镇长，您说得对，所以我打算明天搞一个新的形式，会随机连线网友，回答他们的问题。比如绿甘蓝每卖出一百斤，我就会随机连线一位，给大家助助兴。”
　　文镇长一怔，皱眉道：“任何问题都可以问？”
　　“对，任何问题都可以，包括考我任何百科知识。”苏甜那股自信的气质又出来了。
　　文镇长却很担忧，“那你如果回答不上来怎么办？”
　　苏甜自信地笑笑，“应该不会，我都能回答的。”
　　系统在苏甜脑海里悄悄撩起自己的两只小触角，“对呀对呀，本统可是无所不能无所不知的超级AI！”
　　文镇长和施村长本来已经对苏甜放心，但这会儿听到她要搞这么冒险的形式，不由又开始担心起来。
　　文镇长还是劝苏甜，“小苏，你还是再想想吧。万一大家问的问题你答不上来，不就丢脸了吗？”
　　苏甜不肯改变，“文镇长，这个是直播间最新颖的方式了，而且很有看点，其他助农直播都没有过这样的连线形式。”
　　施村长心道：那当然啊，谁能像你这样？你以为谁有这个自信可以随便回答网友们的任何问题？
　　文镇长推推金丝眼镜，无奈道：“小苏，你要是这么肯定的话，那我考考你。我只问一个问题，如果你能回答上来，那我就相信你这次助农直播肯定能行，我再向上面申请多给你投两个营销广告页面。”
　　苏甜眨眨眼，“那真是太好了，文镇长您问吧。”
　　文镇长沉思几秒，随便想了个问题，“开元通宝有哪几个类型，你知道吗？”
　　施村长一听，顿时心都凉了，这是啥问题啊，他连开元通宝是什么都不知道。
　　谁知苏甜却已经掰着手指数起来，“武德开元、金质开元、银质开元、月痕开元、合背开元、当十开元。”
　　施村长：？他们在说什么？
　　文镇长眼镜背后精光一闪，他不由坐直，又问道：“珍贵的蓝色青铜器是怎么产生的？”
　　苏甜淡声道：“五水硫酸铜、碳酸铜等物质的参与，可能会产生蓝色的铜锈，或者是酸雨现象以及酸性物质较多的土壤里出土出来，也有可能。”
　　施村长：？？我这是在哪？
　　文镇长眸子颤了颤，他盯着苏甜，“你是不是对石老的——”
　　苏甜无奈打断他，“文镇长，您要问我第三个问题了吗？”
　　文镇长领略到苏甜的眼神，意识到现在的时间地点以及当着施村长的面都不好提这件事，只好作罢。
　　但他的试探果然印证了他的猜想，苏甜懂文物，她接近石老头可能另有目的。
　　施村长这会儿在旁边已经惊呆了，他也弱弱地提问道：“我能问一个问题吗？小苏，你是会计专业的没错吧？”
　　苏甜点头，“没错。”
　　施村长一拍大腿，“那你没有学文物专业的双学位吧？”
　　苏甜失笑：“村长，我没有，我只是对文物比较感兴趣而已。”
　　文镇长在一旁配合道：“小苏这孩子知识渊博，真是会给咱们惊喜。”
　　施村长听文镇长这么说，也乐了，他笑着说道：“是啊，本来我这心里还沉甸甸地担心着明天呢，现在一下子就没事了！”
　　他现在对明天的助农直播充满了期待，甚至再想想今晚都有点睡不着了，好想快点到明天下午，可以亲眼见证这场助农直播有多火爆。
　　文镇长这时候也安心了，他安抚道：“网上这些舆论，上面还是会管控一下的，不能影响你们明天的助农直播。小苏，你明天一定要发挥好，不能让大家质疑现在的你，也不能影响咱们绿甘蓝的销量。”
　　苏甜自信地抿起唇角，“文镇长，您放心吧，我一定会让大家都满意的。”
　　文镇长总算背起手离开了乱石村。
　　村部的各位则都还在加班，直到夜半三更才休息。
　　到了第二天一大早，大家又迫不及待地起床忙活。
　　谁都睡不着，实在心里头太激动，村民们也是早早就准备起来。
　　有人带头说苏干部这次肯定能把咱们的绿甘蓝全都销出去，咱们早上就可以开始采摘了，所以很早就钻进地里。
　　也有一部人犹犹豫豫，但看到其他村民都忙得不亦乐乎，也都渐渐被带动。
　　没办法，大伙儿就是苏干部有信心嘛，她做什么事都能成，而且都能做到最好！
　　-
　　到了下午，这场万众期待瞩目的助农直播终于来临。
　　两点半，苏甜刚打开直播间，就有成千上万的网友们涌了进来，显然都等待已久。
　　直播间的在线观看人数，一瞬间就冲上了同时段的在线排行榜。
　　苏甜瞄了一眼，在脑海里与系统调侃道：“看来被全网讨厌也不是什么坏事，至少能够吸引来这么多的人气。”
　　系统竖起两只小触角，已经摆出严阵以待的姿势，等着搜索网友们提出的奇奇怪怪的问题。
　　今天，它绝对是宿主的最强金手指助攻！
　　而苏甜刚开播第一件事，就是给大家澄清日记的事。
　　她说的话和昨天对文镇长和施村长说的差不多，已经演练过一遍，再说起来真情流露得更加自然。
　　弹幕听完后一片沉寂，似乎都被苏甜眼里的真诚的光打动到。
　　系统小小声说，“粉丝量一下就上升了1%诶！”
　　苏甜是天生的演讲型人才，很会打动倾听者的情绪。
　　但仍然还是黑子觉得苏甜是在演戏，弹幕偶尔飘过一两句刺眼的话。
　　但更多的网友，都被苏甜的真挚和她口中说的那个故事所感动。
　　说起那个人时，苏甜的声音里充满信念感，完全没有任何虚假的动作和神色，只有一片赤诚。
　　很难有人不被打动。
　　最后就连那几个黑子也都黑不下去了，默默收起键盘关麦，等着苏甜开始助农直播。
　　见弹幕里彻底对这件事偃旗息鼓，都不再质疑自己考公上岸后的本心，苏甜勾勾唇角，目光投向桌上的一排绿甘蓝，正式开始助农直播。
　　直播间里直接把一些刚从地里采的最新鲜的绿甘蓝拿来，还带着泥巴，就这么摆在桌子上，观感清晰自然，丝毫不掺假。
　　苏甜开始详细介绍起来，这是她昨天准备了很久的解说文案，简短干净，但每一句都戳中想买的点。
　　村民们守在直播间前，听得都不由心潮澎湃，还互相掐掐对方。
　　“我们种的绿甘蓝真有这么好？”
　　“当然了！真有这么好！快听苏干部说的！我要好好记下来，以后也说给别人听！”
　　“……”
　　介绍完绿甘蓝，苏甜又说出这次的活动形式，每卖出100斤，她就会随机连线一位网友回答对方的一个问题。
　　任何问题都可以，上到天文下至地理，又或者是关于他的本人的一些问题，她都会回答。
　　如果答不出来，就免费赠送对方100斤绿甘蓝。
　　这一下子就把网友们的积极性调动起来了。
　　无论这个答题形式的难度还是赠送力度，都新鲜又有看点。
　　弹幕热闹得不行，有黑子也有粉丝——
　　【呵呵，还真敢玩，要是到时候什么都答不出来，可太丢人了，还得把村民们辛辛苦苦种的绿甘蓝都赔光吧！】
　　【怎么苏甜到这种时候都这么爱出风头啊，是给你的自信，嗯？？？】
　　【是她请的托呗！敢放这种狠话，到时候连线的网友们肯定都是早就安排好的，答案也是她背下来的，我敢打包票！】
　　【……】
　　【啊啊啊啊啊啊苏神牛逼！苏神好帅！这种挑战也就苏神敢挑战了！】
　　【前面的喷子们别跑，待会儿就让你们看看什么叫非人类的知识储备量！】
　　【呜呜呜我准备好录屏了！也告诉我妈妈待会儿别问我为什么要跪着看直播了！】
　　【我爱你苏甜甜！待会儿抽我连线行不行？狠狠抽我！！！】
　　就在弹幕们还闹哄哄的时候，直播间右下角的绿甘蓝销量已经开始动了。
　　一眨眼的功夫，就卖出了100斤！
　　可能刚开始，大家都想试试水，所以买得挺猛。
　　苏甜说好了每卖100斤就回答一个问题，于是她开始随机连线网友。
　　黑子们都在呵呵笑——
　　【肯定要选一个托，兄弟们别白费劲儿申请连线了，绝对选不到我们。】
　　篮球男孩：【我倒要看看选中了哪个托！看我不骂死他！】
　　谁知这位“篮球男孩”刚发出弹幕，就发现自己的连线屏幕亮了。
　　……苏甜居然连线了自己！
　　他一下子就尴尬了，对着屏幕半天才说了一个字，“喂……”
　　苏甜在屏幕对面笑眯眯地问：“这位网友您现在有什么问题想问我呢？”
　　她朝着自己笑得好甜，“篮球男孩”这算是真正与苏甜隔着屏幕对视，尽管他知道苏甜只是出于客气礼貌在笑，但他大脑仍然有些空白缺氧。
　　他反应不过来，下意识就问道：“你会上网看大家说你什么吗？”
　　苏甜愣了愣，没想到对方居然是问这个。
　　系统也泄了口气，亏它一下摆出五六个搜索引擎！
　　这时，苏甜已经从善如流回答起来，“会看的，网友们的建议都很珍贵，如果是正确的，我会努力改正，如果是因为对我不够了解而产生的误会，我只能希望以后会有时间能让大家慢慢消除对我的误解。”
　　她回答得很漂亮，切断屏幕后，黑子们都回过神来，在直播间刷。
　　【托！这绝对是托！】
　　【这问题也太简单了吧！完全白给啊！】
　　“篮球男孩”气得差点摔键盘。
　　【我托个鬼啊！你们没看到我上一句的弹幕还在乱喷吗？不过我收回之前的话，苏甜绝对没托！绝对真实！】
　　他忽然改口，其他黑子们还是不信，觉得这也转换阵营太快了，绝对是演的！
　　……
　　苏甜回答问题的一会儿工夫，销量就已经突破到了500斤。
　　看来苏甜是不必停顿，可以一直随机连线，连绿甘蓝都不用再介绍，销量就很喜人的在往上涨。
　　苏甜第二位连到的是一位粉丝。
　　粉丝惊喜万分，提问她下一个扶贫的地点会去哪里。
　　苏甜的回答也很官方，只说听从组织上的安排。
　　不过只要乱石村一天还没脱贫，她就会一直待在乱石村。
　　乱石村的村民们听到苏甜的回答，心中很暖和，但也泛起浓浓的不舍。
　　他们都清楚地知道，这次的助农直播过后，苏干部恐怕是要离开了。
　　绿甘蓝卖得太好，其他套种的中药也是。
　　本来是值得高兴的事，只是一想到他们再也不能天天见到这么好的苏干部，一时大家眼眶都有些湿了。
　　看到右下角的绿甘蓝销量在不断往上蹦，笑容里却多了几分离别的苦涩。
　　这时，苏甜的第三位连线网友又连到了一位黑子。
　　这个黑子可比第一个有准备多了，他也没想到苏甜玩真的，根本没有找托，居然真的都是现场随机连线网友。
　　虽然很震惊，但他同时又很兴奋，连忙问出他精心准备的问题——
　　“我们的钞票上有哪几种少数民族的文字？”
　　他问出口，觉得自己的问题简直绝妙。
　　钞票既是大家天天都在用的，但几乎根本没人注意过上面的文字种类。
　　弹幕们也都飘过【牛逼】的喝彩声，都觉得自己也被这个问题难倒了。
　　大家的喝彩让这位黑子嘴唇勾起来，无比挑衅地看着苏甜，心想着一百斤绿甘蓝居然就这么轻易地到手了。
　　没想到苏甜只是停顿两秒，就轻声说出了答案，“蒙、藏、维、壮。”
　　直播间瞬间沉寂，一片惊叹号和感叹号。
　　【不会又是托吧？看刚刚那表情不像啊。】
　　【这也能答得出来？搜索答案都没这么快的吧！？】
　　【卧槽，有这么神？我不信！除非让我提问试试！】
　　【再来再来！快抽我！我准备好问题了！再来！！！！】
　　因为苏甜的完美回答和刚刚那位黑子太过真实的挑衅表情，黑子们的质疑声瞬间小了很多。
　　但还是有人在质疑提问的是不是托。
　　那位提问的黑子在屏幕前翻了个白眼，直接开怼。
　　【我要是托我直播吃键盘！】
　　【我现在算是醒悟了，你们黑苏甜的都是一群什么人呐？】
　　【承认人家优秀就那么难吗？】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连线后就好像晕乎乎的脑袋忽然被揍了一拳，瞬间清醒过来。
　　他也没想到自己背叛得这么迅速，这么彻底……
　　作者有话说：
　　怀着姨妈艰难写完，明天上午见哦宝贝们~


第50章 
　　这位黑子都嫌弃自己没出息, 一下就沦陷得这么快。
　　但他口嫌体正直的，不停敲着键盘用弹幕在维护苏甜。
　　和苏甜短暂连线的几分钟里，他也不知道为什么, 自己忽然就觉得苏甜完全不是网上大家说的那个样子。
　　尤其是苏甜和自己说话时的语气, 让他一下子就黑转粉, 连自己都没想到自己会转变得这么快。
　　弹幕的争议还在继续，绿甘蓝的销量在继续，苏甜的随机连线也在继续。
　　……就这样, 她一个个连线的网友们也问出各种五花八门的问题。
　　有黑子，也有粉丝。
　　粉丝大多喜欢问一些苏甜过去的问题, 主要是想对苏甜更了解。
　　这时候黑子们就会在弹幕开喷, 说是请的托, 简直在白给。
　　但也有不少黑子真的被随机连线到，他们像之前那位那样，故意刁难地问出千奇百怪的问题。
　　非常稀奇的是，无论问苏甜什么，她居然都能答出来。
　　……她的知识量到底有多可怕啊？？？
　　黑子们最后也发现苏甜没有请托了, 因为身边的的确确有网友被连线到。
　　但到了后面, 大家也早就不纠结托不托的问题了，彻底变成一场百科知识问答秀。
　　苏甜慢慢答着题, 忽然直播间弹出一个提示——
　　【本场绿甘蓝已全部售罄。】
　　网友们包括苏甜看到这提示都愣了愣，村民们更是高兴傻了。
　　直播间开始前就设置了绿甘蓝的销量上限，是统计过村民们所有能采摘下来的绿甘蓝而给出的最大值。
　　村民们开播前还想，今天要是能全部卖出去就好了。
　　可没想到不仅全部卖出去了，而且这么快就卖出去了！
　　才一个小时, 苏甜也才回答了十几个问题而已。
　　网友们这时都反应过来, 纷纷遗憾——
　　【啊！早知道不买这么快了！这么快就结束了？？？】
　　【那我们不就见不到苏甜了吗？？好气啊！！！】
　　【后悔！我现在就是一个大写的后悔！】
　　【那些买了绿甘蓝的, 你们就不会悠着点买吗？？我们还有好多问题想问苏甜甜啊！！！】
　　【晕，我好喜欢看苏甜回答问题的，怎么这就没了！】
　　【呜呜呜呜呜苏神好美好漂亮好聪明，浑身上下都散发着知识的香气，我好爱！】
　　【这么优秀的小姐姐已经上交给国家了，但我连多看两眼都没机会，彻底emo了……】
　　弹幕们纷纷都在嚎叫。
　　谁知苏甜数了数绿甘蓝的销量，说道：“谢谢大家的支持，绿甘蓝都卖完了，但还剩下八十个问题，我会一一随机连线，回答完再结束直播。”
　　网友们愣了愣，都没想到苏甜这么信守承诺，一下子又兴奋起来。
　　不过关心苏甜的也很多，都在算那答完得几点了，也太晚了。
　　苏甜笑着说：“没关系，答应大家的事情就要做到。真的很感谢大家这么快就抢购完乱石村的绿甘蓝，是你们的力量才让乱石村的村民们这么快走出困境。”
　　网友们被这么一夸，尽管只买了几斤绿甘蓝的，心里也高兴得不行，后悔刚刚怎么没多买点。
　　苏甜正说着话，突然发现，直播间的屏幕上忽然开始绽放烟花。
　　一簇接着一簇，几乎把弹幕全部盖住，耀眼灿烂又热闹。
　　她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只是觉得很漂亮。
　　弹幕们却已经炸裂了，都在惊呼——
　　【卧槽！哪里来的霸总！！！这么多烟花得多少钱啊？！】
　　【完了，数不清了，我看的是烟花吗？这是金钱的味道啊！！！】
　　【妈耶，这是什么土豪来了？我赶紧膜拜一下。】
　　烟花是直播里最贵的礼物，要现实里的一百块钱才能买一个。
　　而这一眨眼的功夫，已经不知道连刷了多少烟花，网友们都看傻了，计数君都已经阵亡。
　　这么多的烟花，让乱石村的助农直播间一下子变成了同时段的排名第一，直接冲到了首页，比镇领导为乱石村申请的那几个流量扶持还厉害得多。
　　苏甜这时，心里已经有了些预感。
　　她悄悄问系统，“这是不是祁意致刷的？”
　　系统一秒就查到，“是他！男主霸总果然好帅！”
　　对于它一提起祁意致就化身小迷统的行为，苏甜已经习惯。
　　她只是因为系统的回答纳闷……
　　“祁意致最近不是银行卡都冻结了吗？难道这么快祁爷爷就帮他搞定他爸了？”
　　系统默默回答：“宿主，我算了算，他可能是把他的零花钱都花光了……这些烟花换算成的钱，正好是用来购买乱石村那批绿甘蓝的所有金额。”
　　苏甜一阵省略号，都和他说不要了，他怎么非要给……
　　那边祁意致已经刷上头了，烟花放个没完。
　　可乱石村的有机绿甘蓝早已卖完下架，从首页新进来看烟花图热闹的网友们都一脸懵逼。
　　【这是在干嘛？？这么多烟花，活久见啊！】
　　【主播不是在带货吗？货呢？？？怎么货架都空了？】
　　【……我是谁我在哪我在看什么？助农直播的小姐姐现在都这么漂亮了吗？也不见农产品啊。】
　　苏甜见状，立刻给新来的网友们介绍。
　　她先把乱石村的绿甘蓝又推销了一通，然后抱歉地说：“各位来晚了，这一批刚种出来的绿甘蓝在半小时前就已经被抢购一空。不过没关系，大家不用着急，绿甘蓝生产周期快，很快就会产出新的一批。”
　　“……大家如果感兴趣的话，可以先下预购订单，等绿甘蓝成熟，立刻就采摘给大家发货，把最新鲜的有机绿甘蓝送到大家手中。”
　　苏甜说着，朝一边帮着直播的凌朗使了个眼色。
　　凌朗也聪明得很，立刻会意，做出新的购买链接。
　　不过这次已经不再是现货，而是预付订购，只能约下一批绿甘蓝。
　　网友们看到新的链接出来，直接毫不犹豫就开冲。
　　【这么好的绿甘蓝！这么漂亮的小姐姐！不买就是亏了！】
　　【……买不买绿甘蓝的其实不重要，我主要是多想听苏神聊一会儿。】
　　【没想到乱石村的脱贫致富居然有我一份！这感觉也太自豪了。】
　　【乱石村的村民们，你们一定不要让我们失望啊！！！】
　　这会儿，连不少黑子都已经忘记自己最开始来看直播是为了找苏甜的黑点，居然都上头地买起有机绿甘蓝。
　　也花不了多少钱，甚至买到的确就是赚到。
　　更何况，许多网友都是一开始就追踪着苏甜的去向，关注着乱石村的动静。
　　网友们眼睁睁地看着乱石村从一个贫困村变得越来越好，原本患了“癌症”的石头地如今焕发出新的生机，看到村民们渐渐开智……
　　大伙儿心中也多了一份参与其中的荣誉感和参与感。
　　就连几乎从来不网购的中年大叔们，也纷纷忍不住下了一份订单。
　　这支持的不仅仅是乱石村，还有自己曾为之挂心为之波动的那些情绪和时间呐！
　　-
　　乱石村的这些绿甘蓝一炮打响，卖出了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成绩。
　　连镇上和县里的领导都非常意外这场助农直播的出色效果。
　　不仅刚开播没多久就把那些成熟的绿甘蓝全部销空，而且之后苏甜回答问题时，预购的绿甘蓝订单还在不停上涨。
　　既有零零碎碎的小单，也有不少超市、菜场以及公司食堂的大单，一定就是几百斤。
　　刚把那些采摘好的绿甘蓝一块运上的村民们都看傻了眼。
　　“村长，这预购的订单数量太多了，按咱们的亩产量来算，都快排到几年后了！”
　　施村长也没想到这次的销量居然会好成这样。
　　他高兴得不得了，嘴也合不拢，笑呵呵道：“以前是嫌咱们的石头地太多，现在看来，这石头地完全都不够种了啊！”
　　绿甘蓝的产量完全跟不上这些订单的需求量，简直太供不应求。
　　苏甜忙完助农直播的事儿，关掉摄像头，才回后台仔细看这些绿甘蓝的订单量。
　　她也被这些订单的数量之多吓到，没想到销量居然这么好。
　　施村长忍不住拍了拍她的肩膀，这个面庞黝黑向来沉稳的中年男人居然语气里多了点哽咽。
　　“小苏，这次真的要多亏你们来了乱石村啊。不然的话，我真不敢想象乱石村能有这么大的变化。”
　　其他村民也连连点头，用感激爱戴的目光望着苏甜他们。
　　“苏干部，幸好有你。是你彻底改变了咱们乱石村的样子，也改变了咱们的命运。”
　　“是啊，以后咱们乱石村的孩子们都有钱上学了，家里谁都不用辍学，想上高中就上高中，想念大学就念大学，家里都供得起了！”
　　“对对对，大家也能有钱重新盖房子了！再也不用下雨天拿着锅碗瓢盆到处接雨水。”
　　“我一直羡慕的冰箱彩电也都能张罗起来了！以后咱们买得起，也不怕花那些电费了！”
　　乱石村的村民们你一句我一嘴，眼睛里，话语里都是对美好未来的热情展望。
　　那个曾经一贫如洗，总是在石头地里卑微低着头的乱石村，好像终于站起来了。
　　再也不会是以前那个贫穷、落后、穷得沉默无声的乱石村。
　　施村长也笑，“你们还以为有空享受呢？订单那么多，大伙儿都得起早贪黑咯！不能让那些支持咱们的人等太久啊。”
　　“施村长！我们愿意呐！能过上好日子，再累也值得!”
　　苏甜也笑，不过她提醒大家，“这些订单太多，大家根本做不完，咱们也可以帮帮兄弟村，分一些订单给泗水村他们。”
　　施村长也想起来，忙道：“是啊，差点把这茬给忘了。不只是泗水村，咱们镇上还有好几个村有石头地的，大家都可以把绿甘蓝种起来。有苏干部你们开拓出来的经验，大家种起绿甘蓝那都是事半功倍。”
　　乱石村的村民们这会儿也都不小气，连连点头。
　　“以往咱们村在镇上最穷，不管什么事都是其他村的想办法帮咱们。没想到也有咱们帮其他村的时候。”
　　有村民甚至被感动，悄悄在擦眼泪。
　　大家伙儿算着那些订单数，想着以后的好日子，一个赛一个的高兴。
　　千言万语交汇，最后都化为对苏甜他们到来的感激。
　　谁见到苏甜他们的第一眼能想到，乱石村的命运轨迹会彻底不同。
　　施村长把大家早就想说的话说出来，“小苏啊，这次大伙儿赚到钱了，他们第一件想干的事，就是把你们的宿舍改造一下。”
　　“……之前的条件实在太简陋了，起码得给你们搞一个单独的卫生间，还有这宿舍里面的家具，也都得换上全新的。你们的电视、空调这些，都得统统装起来。”
　　苏甜连忙笑着摆了摆手，“施村长，宿舍现在这个条件就已经很好，还是别浪费这些大伙儿辛辛苦苦赚来的血汗钱了。”
　　她停顿一下，想了想，“如果有条件的话，可以在村部多建点活动室，改善一下大家的生活水平。比如图书室、读书角、电影放映室之类的。大家干农活干累了，闲着没事也可以来学习放松一下。”
　　施村长眼睛一亮，又拍大腿道：“这个好啊！小苏你说你这脑袋怎么就那么灵光呢？我就没想到这个！”
　　施村长越想越觉得激动，觉得可行。
　　以前是没条件，也没这个钱投入这些。
　　其实村民们并不是不爱学习，只是太穷，都为了生计愁破了脑袋，谁还能想到去学习，去进步，大家不被饿死就已经不错了，能活下来就花光了所有的力气。
　　施村长笑得合不拢嘴，“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苏甜懂他的意思，她勾勾唇角，笑道：“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
　　“对对对。”施村长连忙拍手，“小苏，你说得真好啊。现在村民们的经济条件渐渐搞上去了，就要开始注重精神文明的建设！只有这样，乱石村的生活才能变得更加美好！”
　　施村长也不是只注重眼前物质的人，他的目光还很长远。
　　至于苏甜，她根本不在乎住的地方条件如何，有张床，收拾干净就行了。
　　现在这样，已经比她穿书之前曾经一大部分的日子都住得好多了。
　　然而苏甜的拒绝在乱石村的村民们眼里，看起来却像是离开的信号。
　　有村民已经紧张起来，“苏干部，你是不是要走了？所以宿舍也根本没有改造的必要了？”
　　他这一问，连带着其他村民都紧张起来，连忙都追着问。
　　“苏干部，您这么快就要走啊？”
　　“苏干部，您还会在我们村里留多久啊？”
　　“苏干部，咱们这好日子才刚有了希望，您都没享享福，怎么就要走了呢？”
　　苏甜失笑，不得不安抚大家，“我并没有要走啊，你们别乱想，连我本人都没收到组织上让我离开的通知。”
　　“……大伙儿放心吧，我只是觉得现在的宿舍很好，没必要再浪费钱，我待在乱石村也过得挺好的，从不觉得苦。”
　　“……大家有什么困难还是可以来找我，种植上有什么问题我们一起想办法解决。”
　　绿甘蓝是一年四季都能种，大家收完一波就又可以种下一波，对乱石村村民们的收入提升十分明显。
　　大伙儿现在不用再愁吃穿，只用一门心思把绿甘蓝种好，又听到苏甜说她不走，这一下子也就彻底放心了。
　　气氛又渐渐活络起来。
　　这时候，苏甜却发现施爷爷和甘甘坐在角落里，他们虽然也在笑，却默默的，不敢靠近人群，眼里的落寞在拼命隐忍，看着很令人心酸。
　　这一直是施爷爷的心病。
　　他身为乱石村的老村长，看到村里现在变得这么好，他由衷的开心。
　　以前大家都怪他把青铜器上交，才让村里一直过这样的苦日子，他想，以后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
　　至少不会有人在他家门口吐唾沫，也不会再有人看到他就翻白眼。
　　以前大家太穷了，穷得太难受，又没处发泄，只能怪他。
　　施爷爷不怪大家，他只怪自己没本事，无法带领大家过上好日子。
　　等了这么久，乱石村才苦尽甘来。
　　可施爷爷却没想到，苏甜忽然问大伙儿：“你们现在这样靠自己双手双脚卖力气，每天都要流那么多汗才能把绿甘蓝种好，你们觉得苦不苦？”
　　大伙儿一听，都异口同声地说：“苏干部，这怎么会苦呢？”
　　“是啊，苏干部，我们一点儿都不觉得苦，我们可太喜欢这样现在这样的日子了。”
　　“每天早晨起来就忙，忙到晚上倒头就睡，沾枕头就能睡得那么香，第二天起来又是充满希望的日子，光是想想能赚多少钞票我就要笑醒了呢，怎么会觉得累呢？”
　　苏甜笑着说：“是啊，其实大家会发现，这样靠自己的劳动赚来的好日子，才是最幸福充实的。”
　　“……我们有手有脚，凭自己的本事和能力，创造出来的才叫好生活。”
　　“……大家想想，要是当时那个青铜器没有上交，而是留在大家手里，卖了钱，大家现在又会过着怎样的日子呢？”
　　苏甜忽然这么说，村民们都愣住。
　　他们没想到，苏甜居然还知道这件事。
　　不过顺着苏甜的话往下想，大伙儿一时都有些抬不起头。
　　那个青铜器虽然贵重，分到大家手里的钱也许不少，但那样真的会开心吗？
　　大家对比起现在这样挥洒汗水的充实，忽然就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目光都不由自主看向人群外围，孤零零坐在那儿的施老爷子。
　　当初是他力排众议，决意要把青铜器上交给国家。
　　以前大伙儿一直都不理解他，见着他就忍不住糟心，就要遗憾那错过的好日子。
　　但现在，大家似乎忽然有些明白了。
　　施老爷子自己又没从中得到任何好处，尽力尽力为大家服务这么多年，这件事后却连村长都干不下去了。
　　他一分钱都没拿到，上交也是以村里的名义上交，荣誉落在乱石村，而不是他个人头上。
　　更何况，他也不是为了荣誉才那么做。
　　只是因为青铜器文物属于国家，那就应该上交。
　　大伙儿偷偷摸摸占有的话，就算不被发现，良心上也会不安。
　　万一要被发现了，那更糟糕，是犯罪的行径，大伙儿都要受到惩罚的。
　　更重要的是，没有国家，哪有他们现在这样的好日子。
　　没有国家，哪里会有苏甜这样的好干部，来村里全心全意帮助大家脱贫攻坚。
　　没有国家，大家的生活哪里会彻底改变，去哪里可以理直气壮地挣这么多钱。
　　现在的生活，不仅没有丝毫良心的谴责，而且充满了快乐和成就感。
　　因为大伙儿都十分清楚，自己的好日子是靠自己的手脚一分分挣出来的。
　　大家这时候，都彻底醒悟过来，发觉当时自己真是被眼前的苟且利益冲昏了头脑。
　　“苏干部，我们知道当时错了……”
　　“苏干部，你不要再说了，我现在就跟施爷爷道歉。”
　　“施爷爷，当初是我们错怪你了，现在我们终于知道你做了一件多么正确的事。”
　　“对，幸好您当时把青铜器上交了，您是我们全村人的英雄啊！”
　　施爷爷被苏甜拉到人群中央，他被大家这么围住，你一句我一句地说着话，他一时有些受宠若惊。
　　那些曾经对他没有好脸色，恨极了他的村民们，这会儿都朝他愧疚友好地笑着。
　　施爷爷不知所措地左看右看，浑浊的眼珠子里泛起点点湿润。
　　他做梦都没想到，大伙儿还会这样围着他说话，并且认同他当年做的事情。
　　到最后，施爷爷竟是老泪纵横。
　　他怪不好意思的，连忙捂住脸，觉得有点丢人。
　　大伙儿纷纷围着他，都抢着说，“施爷爷，丢人的是我们啊。”
　　“我们当初不懂事，差点就给乱石村丢人啊，幸好有您，才没有让国家对我们乱石村失望啊。”
　　施爷爷抹着眼角，沧桑的脸上神情复杂。
　　这么多年了，大家总算明白他的良苦用心。
　　他也终于可以重新昂头挺胸地走在这片他热爱的石头地上。
　　远处，甘甘笑得特别灿烂，心里仿佛有某个地方终于达到和解。
　　-
　　趁大家为这些年的事在和施爷爷忏悔，弥补曾经的过失。
　　苏甜走到人群外围，和甘甘一块坐在大石头上聊天。
　　甘甘是从小在村民们的流言蜚语中长大的，所以她性格其实非常敏感。
　　她看出来，苏甜在乱石村不会再待太久了。
　　她很舍不得，眼巴巴地望着苏甜，漆黑的眼珠子里满是眷恋。
　　“苏甜姐姐，你要是以后离开了乱石村，会想起我吗？”
　　苏甜笑着摸摸她的脑袋，“当然会啊。”
　　甘甘颤着长睫毛，又问，“那苏甜姐姐，我以后还能见到你吗？”
　　苏甜点头，“当然可以。现在通讯这么发达，你要是想见我，我们随时可以视频联络。”
　　甘甘很开心，眼睛里抿出细碎的光芒。
　　“苏甜姐姐，我以后也想成为你这样的人。”
　　苏甜没想到自己居然成了甘甘的榜样。
　　一时有些晃神，她好像看到似曾相识的一幕。
　　她笑着揉揉甘甘，“好啊，你一定也可以的。”
　　甘甘歪起脑袋，好奇道：“苏甜姐姐，那我也可以像你这样，去其他村子里帮助其他的人吗？”
　　甘甘把村民们对苏甜的爱戴看在眼里，她很崇拜，也很明白这种被人引领着从贫穷绝望里走出来的心情。
　　她也想去帮助更多的人。
　　苏甜更恍惚了，她好像听到了当初那位哥哥和自己说的话——
　　“没问题的。你好好长大，好好读书，等念完大学也可以考公，报去基层的岗位。我相信你，到时候也能帮到各种各样在困难中挣扎的人们。”
　　甘甘眼里燃起来光，她彻底找到了自己的人生目标，目光里满是坚定。
　　“苏甜姐姐，那我以后也要考公！也要成为像你这样的干部！”甘甘话里都是决心，伸出小拇指，“苏甜姐姐，我们拉钩。”
　　“好啊，拉勾勾，我等你。”苏甜伸出白白嫩嫩的小拇指，和甘甘的小拇指勾在一起。
　　两个人会心一笑。
　　苏甜为她加油打气，“我也是像你这么小的时候，就发誓要做今天这样的事了。我做到了，相信你也一样可以。”
　　甘甘睁着大眼睛，忍不住问：“真的吗苏甜姐姐，你能和我说说你的故事吗？”
　　“好啊。”苏甜坐在月光里，闲来无事，她忽然也想和人分享一下，关于她的成长，还有关于那个彻底改变她人生的故事。
　　作者有话说：
　　“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出自《管子·牧民》
　　今天姨妈痛+上班第一天，简直了。
　　明天努力多更点，要开新地图了，明天见。


第51章 
　　甘甘没有条件上网, 也不知道苏甜的身世家境。
　　她听到的，是苏甜本身的故事。
　　甘甘所经历的事情，简直是苏甜的翻版。
　　苏甜同样在穷乡僻壤里长大, 那里比乱石村更偏僻, 甚至连车辆都无法到达。
　　只能通过一根绳索上下山, 穷得没眼看。
　　因此，村里的年轻壮劳力也流行去外面打工，村里那一亩三分地太小, 土壤又贫瘠，实在种不出什么东西来。
　　苏甜的父母生下苏甜后, 也外出打工, 每年都会寄回来一些衣服、好吃的和好玩的, 那是苏甜从来没见过的外面的世界。
　　她每次都很期待，也很惊喜。
　　但好景不长，苏甜刚记事没多久，父母就因为回乡的时候山路忽然坍塌，出了车祸冲下悬崖, 尸骨无存。
　　只剩下爷爷照顾苏甜, 爷孙俩相依为命。
　　之所以说甘甘是苏甜的翻版，是因为接下来的事情。
　　苏甜的爷爷也是村长, 他教会苏甜很多。
　　苏甜十岁那年，山洪暴发，同样冲出山里的一个古墓。
　　与乱石村不同的是，那古墓保存完好，没有被盗, 里面的陪葬品、金银珠宝无数。
　　穷疯了的村民们一个个红了眼, 还是苏甜爷爷及时拦住大家, 说开会分配，才没让大伙儿当场就为了抢那些金银珠宝大打出手，酿成血祸。
　　但苏甜爷爷只是缓兵之计。
　　这么多宝贝，和村民们直接说上交是不可能的，他们绝不会点头，甚至会和他拼命。
　　于是苏甜爷爷悄悄地通知了镇里，又一级一级往上报。
　　等村民们高高兴兴坐在祠堂里，等着商量这些宝贝每家能分多少时，却看到国家派来的考古专家团出现，表扬大家的觉悟，并请大家配合之后的考古挖掘工作。
　　所有文物都被专家们仔细保护着送走，村民们只能沮丧地接受事实。
　　但这之后，大家有多恨苏甜爷爷，可想而知。
　　那是比施爷爷和甘甘遭受到的更多的仇恨。
　　因为施爷爷只上交了一件青铜器，可苏甜爷爷上交的古墓里那些文物加起来足够开一个小型博物馆。
　　从那天开始，苏甜彻底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以前见到她会笑着夸一句“甜甜真可爱，越来越漂亮啦”的村民们，都对她表露出无视和漠然。
　　其他小伙伴都讨厌她，朝她扔石头，说大家本来以后天天能吃肉了，都是她爷爷害的。
　　村里的村长同样换了人，在新村长的努力庇护下，苏甜和爷爷勉强度日，但仍然被全村孤立排挤。
　　苏甜爷爷很豁达，总是安慰苏甜，说难得享受清静，他们爷孙俩这样也不错。
　　直到后来，有干部下基层扶贫，苏甜遇到了那位哥哥。
　　他也是选调生，主动请缨来最贫穷落后的地方。
　　他教村民们养起了以前进山才能采到的野人参、珍稀菌菇。
　　也筹措资金在村里建起了小学，请来了老师。
　　还给村里修了路通了车，那根绳索渐渐再也没了用武之地。
　　苏甜始终记得他的笑容。
　　是他伸出手，告诉她，黑暗的地方可以靠自己将它点亮。
　　后面的事情和乱石村如出一辙。
　　贫困的山村开始有了希望，村民们腰包鼓了，民智也开化了，不再怪苏甜爷爷当年做的事情，大家达成和解。
　　苏甜爷爷以前嘴上说着不在乎，但一切改变以后，他笑得比谁都开心。
　　而苏甜，也一直和那位离开的哥哥保持着信件联络。
　　她出身大山，对任何科技网络之类的都有着天然的不信任。
　　从一开始，是没有手机电话，只能写信。
　　到后来，她是觉得信件这样的方式才能更久留存，可以看见他的一撇一拉，揣摩着他写下每个字时的心情和状态。
　　钱揣在兜里才有安全感，与他人交流只有面对面或者是打电话才可以有效沟通。
　　苏甜很努力，在那位哥哥指点的方向下往前走。
　　她考上县里的高中，又考上全国最好的大学，并且在毕业时义无反顾地报名考公，拒绝了那些高薪的offer。
　　……
　　“甘甘，姐姐和你说的故事，不要说给任何人听，好不好？”苏甜长舒一口气，说起以前的事，她不免有些唏嘘。
　　“好。”甘甘和苏甜再次拉钩，她仰起小脸，笑得甜滋滋的，眼睛里都是崇拜和向往。
　　她想，要是能成为苏甜姐姐这样的人就好了。
　　哪怕只有十分之一。
　　-
　　和甘甘聊完，苏甜回到村部，已经很晚了。
　　段艳还没睡，她坐在床边，收拾着行李。
　　“苏甜，我明天就要走了。”
　　苏甜有些讶异，“这么快？”
　　段艳挺舍不得地抱了下她，“是啊，已经开学了，而且乱石村这边都弄好了，我当初来这里的目的已经达成，导师也通知我赶紧回去参与新的课题……苏甜，记得和我保持联系，我有空会回来看看的。”
　　苏甜点点头，“嗯，好，有空常过来。”
　　段艳这一走，宿舍就空下来，只剩下苏甜一个人。
　　再也没人大晚上会惊呼着有虫子，带着哭腔喊苏甜帮忙，也没人和苏甜在关了灯的宿舍里躺在床上聊着那些地里肥料的事儿。
　　柴广涛也在第二天离开。
　　他深深看了苏甜几眼，除了客气的道别保重外，没说出其他埋在心底的话。
　　……
　　村部一下子少了两个人，都好像没有以前那么热闹。
　　但大伙儿还是照旧那么忙。
　　昨天的助农直播效果那么好，绿甘蓝的运输、售后也不能松懈。
　　还有隔壁村的过来商量着分一些订单过去的事儿，都忙着学习种植经验，分享心得。
　　筹建村部活动中心的事也得苏甜上心，施村长说她见多识广，给修建活动中心出主意肯定是最新颖的。
　　苏甜仍然忙得不可开交。
　　与此同时，她却接到一个电话——
　　“苏甜小姐，您好，我是星语传媒公司的经纪人王滔，您还记得我吧？”
　　“……”苏甜隐约有点印象，“好像记得。”
　　当初她刚进考公培训班的时候，这位就给她打过电话，想要她加入他们公司当什么网红。
　　“不愧是苏甜小姐，记性这么好，难怪考试那么厉害啊。”王滔含笑夸了苏甜一通，才说，“苏甜小姐，您昨天的助农直播备受关注，带货量也十分惊人，几乎可以载入直播史的史册了，真是一炮而红呐！”
　　苏甜挑挑眉，“还有事吗？没事我挂了。”
　　她的时间很宝贵，没空来听这些吹捧夸奖。
　　王滔连忙道：“我打这通电话给您，是想问问，您是否有兴趣和我们合作？”
　　苏甜冷淡拒绝，“不好意思，我不能参加任何营利性活动。”
　　王滔讪笑着，也不知哪里来的底气和胆子，居然说：“您可以辞职。”
　　系统都颤了颤，正想说好大的狗胆！
　　王滔继续在滔滔不绝地说：“我们这边绝对会给您更好的待遇，五险一金等福利保障就不说了，你在我们这一天赚到的钱能抵你一年的工资。比如您昨天那场直播，要不是助农的公益性直播，您知道您能抽成多少钱吗？！”
　　苏甜沉默几秒，语气微妙无语，“你觉得我很缺钱？”
　　“……”王滔想了想那两辆曾经震惊网络的苏家大卡车，他也沉默下来。
　　不过很快，他又说道：“苏甜小姐，但您可以出名啊。现在多少人想当大明星、当网红，都是被人崇拜，被人仰视，被人追逐的，您只要加入我们公司，就可以——”
　　苏甜再也没了耐心，她打断王滔的话，“抱歉，我从来不觉得被人崇拜、仰视、追逐的应该是大明星或者网红。”
　　她看向不远处正在朝她招手的甘甘。
　　甘甘望着她，眼睛里亮晶晶的。
　　不等王滔再说什么，苏甜挂断了电话。
　　她走过去，轻声问道：“怎么了甘甘？有事找我？”
　　“苏甜姐姐，最近石爷爷总拦着我。”甘甘似乎有些无奈，“问我上次的酒还有没有。”
　　像个猴子，抓耳挠腮的，甘甘有点儿被石老头那样子吓到。
　　苏甜明白怎么回事，她揉揉甘甘的脑袋，“没事，我这就去找他，他以后不会再烦你。”
　　甘甘牵着苏甜的手，“如果是苏甜姐姐的事，那没关系的。”
　　苏甜笑笑，回去打了一小壶她酿的酒，去找石老头。
　　-
　　石老头坐在门口，知道甘甘去找苏甜后，他简直望眼欲穿。
　　尤其看到苏甜手里拎着的那个小酒壶，他眼珠子都快黏上去。
　　不过等苏甜走近，他又轻哼道：“这酒壶也太小了，比上次都小。”
　　苏甜脚步一顿，“不喝？”
　　石老头连忙把酒壶拿过去，对着喝了一口，终于舒坦地呼出一口浊气，“香啊，美啊，太爽了。”
　　“苏丫头，你这酒，是用古法酿的吧？”
　　苏甜轻应道：“嗯。”
　　“快，告诉我你怎么酿的？怎么闻起来这么香，喝到嘴里这么醇呢？”石老头喝酒这么多年，只在年轻时候跑江湖在不知名的小酒馆喝到过这么美的酒，惦记了一辈子。
　　之后就再也找不到了。
　　苏甜想了想，介绍道：“可能因为我用的是红糯高粱，它的单宁含量高，直链淀粉含量高。”
　　石老头正仰头喝酒的动作一梗：？？？
　　苏甜还在接着一本正经地解释原理，“单宁能衍生出丁香酸和丁香醛等香味物质。”
　　“……并且红糯高粱的分子结构优秀，比起玉米更经得起九次蒸煮和八次发酵。”
　　石老头后悔多问，喝个酒还要上化学课不成？
　　……算了，别解释了。
　　他知道好吃就行。
　　作者有话说：
　　酿酒原理来源网络。
　　下午见~


第52章 
　　石老头小口小口地抿着那酒, 舍不得多吃，只沾湿嘴唇就吧唧两下，回味无穷。
　　见他这样, 苏甜忍不住笑, “石爷爷, 您要是喜欢喝就只管喝，我酿了两大缸酒，够您喝的。”
　　听到有“两大缸”, 石老头控制不住地歪了歪嘴，但回过神来看着手里的小酒壶, 他又立刻警惕地板起脸。
　　“你有什么目的？”
　　“你是不是惦记着我的那些宝贝呢？”
　　“想趁我喝醉拿几样？还是想我用几样来跟你换酒喝？”
　　石老头连珠炮似的问出好几个问题, 眼睛瞪得圆溜溜的, 死死盯着苏甜，手里仍抱着那小酒壶舍不得松手。
　　苏甜忍笑，“我没别的目的，只是您和我爷爷一样喜欢喝酒，我以前每年都要酿给他喝, 但他现在不在了, 难得遇到懂酒的人，我想要是我爷爷在, 他一定很高兴，会和您成为很好的酒友。”
　　石老头搓搓脖子，试探着打量苏甜，“就这么简单？”
　　苏甜眨眨眼，“当然, 您要是愿意送我几样, 那——”
　　“没门！”石老头抠搜得不行, 提到这个就被踩中尾巴似的，紧紧护在门口。
　　苏甜似笑非笑，“石爷爷，您急什么呀？你就是送我我也不要，我要这些东西干嘛，放在家里当摆设我都嫌占地方。”
　　“你瞎说。”石老头才不信，苏甜明明那么识货，一看就有内行的师傅教过她，她怎么可能不在乎。
　　“真的。”苏甜漆黑的眸子里满满的都是真实，“我要是鉴赏文物，我去博物馆不就行了，就算你送我几样，家里也就几样。但博物馆可是来自全国各地最珍贵的文物，那可精彩多了。”
　　石老头轻哼，“能看不能碰，而且又不是你的，你看着有个什么劲儿？”
　　“挺有劲儿的啊。”苏甜理所当然地说，“那些文物都是国家的，国家的就是我们的，这看得多有意思啊。而且博物馆还会定期维护修补那些文物，让它们呈现出最鼎盛时期的样子。”
　　她说着，嫌弃地看了看石老头堆着的那些宝贝，“石爷爷，你看你这些，就完全比不上博物馆的藏品，打理得太不仔细了。”
　　石老头面子上有点挂不住，但仍然嘴硬道：“打理什么，这些本来就是物件，除了观赏，当然也可以使用。”
　　“您使用了，造成磨损，后人可就观赏不到了。”苏甜遗憾地叹着气。
　　“看不到就看不到呗，我管那么多。”石老头才不在意，把自己的八仙拐杖一收，拿出一支烟斗，叼着吞云吐雾。
　　苏甜一看，这烟斗也是好宝贝，“石爷爷，你这烟斗是不是皇帝用过的？”
　　石老头没想到苏甜这眼光这么毒辣，他意外地掀起眼皮，“苏丫头，你这本事到底哪里学来的？”
　　苏甜不肯说，她只笑了笑，“石爷爷，那我先走了，赶明儿再来给你送酒吃。”
　　“那——”石老头欲言又止，好像不知道再说什么。
　　他本来想了一堆理由，用来推辞说服苏甜，和她换酒喝。
　　没想到她什么条件都没提，满口就答应把剩下的酒都送给他。
　　倒一下子显得他斤斤计较，格局太小了。
　　……
　　十一月中旬，苏甜接到上级通知。
　　她和凌朗几个即将调任重水镇。
　　乱石村就隶属于重水镇，所以乡亲们知道苏甜要走的消息，倒没那么难过。
　　一是这段时间早就慢慢做好了心理准备，二是重水镇离得不远，好歹苏甜没彻底离开，还在镇上，大家要是想她或者去镇上办点什么事，也能见着她。
　　重水镇的经济也不好。
　　苏甜之前不清楚，对于重水镇的了解也只来源于去乱石村时路过的匆匆一瞥。
　　她只记得重水镇的整体建筑和其他普通的乡镇还有些不同。
　　说好听点，是古朴，说难听点，是落后。
　　镇上除了镇政府的办公楼比较现代化，其他民居都像是过去的老房子，斑驳的漆，青苔的瓦片，还有坑洼不平的石砖路。
　　下车后用脚步丈量，不到十分钟就能从东走到西，巷子之间拥挤逼仄，连像样点的店铺都没有。
　　这就是重水镇。
　　文镇长和吴副镇长热情地招待了苏甜她们四人。
　　第一站，是带苏甜她们去干部宿舍。
　　镇里至少比村里的条件好一些，宿舍是双人间，带独立卫生间和阳台，和办公楼在一个大院子里，前脚挨着后脚。
　　镇上所有的办事机构都挤在一起，也有外地来的年轻人，也住在宿舍。
　　不过苏甜还是一个人住，因为镇上的年轻女孩子都结婚搬出去了，已经没有单身的。
　　给苏甜几人接风洗尘还是在镇上的食堂。
　　文镇长私人掏腰包，从镇上那间唯一的百货超市里买来椰汁和一包火锅底料，请大伙儿涮火锅。
　　火锅的白雾很快弥漫住文镇长的金丝眼镜，他不得不取下来擦着镜片，凹陷的眼窝里沁出无奈的笑意。
　　“让你们见笑了，听说你们年轻人都喜欢吃这个。”文镇长涮下几片肥牛，“你们快吃，乡下别的没有，这些品质最好的肉和最新鲜的蔬菜管够。”
　　苏甜夹了几根莴笋叶，配合道：“难怪格外香。”
　　吴副镇长虎背熊腰坐在一旁，却是在给大家剥鸡蛋，“这是我自己家老母鸡下的土鸡蛋，煮好了的，给你们放火锅里再煮一煮。”
　　他这时候比刚认识大家时，话多了不少。
　　文镇长吃着吃着，叹了一口气，说道：“重水镇其实气候很不错，你们看大伙儿随便种出来的菜多水灵甜嫩，只可惜重水镇建立得太早了，当时不懂规划，这些建筑都挨在一块，想改造也是无从下手啊。”
　　老破小，永远都是阻碍城镇发展进步的重要因素。
　　重水镇有好几条小溪环绕镇子而行，或是从镇中心流淌而过，经常交汇重合，所以称为“重水”。
　　因为水多，桥也多，镇里的汽车都不好走，只能停在镇外面，进来都得步行。
　　更让文镇长发愁的，是整个重水镇包括所辖范围内的那些村庄，根本没什么可利用开发的矿土资源，土壤也都不肥沃，更没什么特色产业项目能让人来投资。
　　所以穷啊，太穷了。
　　文镇长吃一顿火锅，不知叹了多少声气。
　　苏甜则慢条斯理地夹着肉，等到文镇长说想向县里申请拨一笔款下来，给重水镇这些老房危房都拆掉重建，把路拓宽，让重水镇改头换面时，她终于放下筷子，冷静地说道。
　　“文镇长，我觉得这些房子不能拆。”
　　文镇长：？
　　吴副镇长刚夹起的鸡蛋又掉回火锅里。
　　“这是为什么呢小苏？”文镇长迷茫地问。
　　苏甜抿了一口椰汁，轻声道：“这些老房子，是重水镇的历史和精华，您也说了，重水镇建得比较早，这就是它比起其他乡镇的优势，我们应该利用起来。”
　　“……怎么利用？”文镇长疑虑重重，“这些老房子产生不了任何经济价值。”
　　“谁说的。”苏甜眨眨眼，“文镇长，我们这里可以搞旅游呀。”
　　苏甜一说出来，饭桌上都安静了，只剩下火锅红油在不甘寂寞地吐着泡泡。
　　良久，文镇长重新把金丝眼镜戴上，笑容里带了一分自嘲的苦涩，“小苏，你别开玩笑了，我们这里没有任何景点，谁会来咱们这里旅游。”
　　苏甜却很认真，她的视线穿过袅袅白雾，笔直与文镇长对望。
　　“文镇长，现在城里都流行慢生活，大家出来旅游，也不一定要看什么景点，欣赏什么历史，大家更多的是为了放松心情，调整节奏。”
　　“重水镇有老房子，有小桥，有流水，远处还有青山环绕，其实风景很好。”
　　“只是大家在这里住习惯了，从没意识到其实自己也生活在‘画’里。”
　　自小在这里长大的吴副镇长被苏甜渐渐说得意动，他下意识直起腰，认真听着苏甜说。
　　苏甜继续说道：“重水镇本来就有历史底蕴，我们可以努力营造更多的人文气息出来，把这里打造成一座古镇。”
　　原本就处处透着古朴的气息，只要再修葺装饰一番，和那些旅行的热门古镇也不会差太少。
　　这个年代，什么都需要包装。
　　重水镇本来就有基础，苏甜相信，用不了多久，这里就可以发展起红红火火的旅游产业，就像眼前这火锅一样。
　　文镇长和吴副镇长已经放下筷子了。
　　他们听完苏甜说的话，未免都有些心潮澎湃。
　　以前总想着发展农业、发展工业，却没想过重水镇居然可以吸引别人来旅游？
　　文镇长素来斯文冷静，但这时语气也带着起伏的颤音。
　　“小苏，你说咱们这事，真的可行？”
　　苏甜给他打包票，“今天来的时候我看过了，重水镇的生活节奏很慢，有婆婆在水边洗衣服，有小孩打闹嬉戏，还有些年代久远的店铺，在城里都见不到了。一路上我也遇到不少人，没一个低头拿着手机的。”
　　“……您放心，这样的重水镇，一定能吸引很多城里人。”
　　但吴副镇长还是有些不自信，“虽说重水镇有些小特色，但像这样的小镇全国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咱们这里交通又不便利，过来光是坐车都能坐吐，小镇十分钟就能逛完，也没什么好玩的，估计他们待不了半天就会腻。”
　　文镇长也被吴副镇长说得心里直打鼓，“是啊，咱们镇太小了，现在出去不都讲究好玩好吃好看吗？”
　　……文镇长勉强把“好看”两个字按在重水镇头上，心想着到时候申请建设资金好好修缮一番，重水镇想弄点儿古色古香的味道出来不难。
　　但另外两个词，他实在摸不着边。
　　可苏甜却朝他们笑了笑，“两位领导说得好。这火锅还没吃完，您二位就把未来要解决的重要难题都摆出来了。”
　　“……”文镇长心中一动，“小苏，你已经想好解决办法了？”
　　苏甜正要说，手机却忽然响了。
　　她一看，是施村长打来的，连忙和两位领导说一声，起身去接电话。
　　“小苏啊，村里出事了。”
　　“怎么了？施村长您别着急，慢慢说。”
　　“老石，是老石的事。”施村长呼吸急促，有些上气不接下气，“今天村里人去老石家，意外发现老石家里藏了好多宝贝哇！大伙儿都说这些金银珠宝都是从以前村里那个古墓挖出来的，让他交出来。但老石不愿意啊，这会儿都快打起来了！”
　　作者有话说：


第53章 
　　施村长也很无奈, 自己村里的丢脸事，还要向镇上求助。
　　但没办法，他说话根本不管用了。
　　大家现在心里只有苏干部, 也只肯听苏干部的。
　　包括石老头那个臭脾气, 也只有苏甜在他面前说得上话。
　　施村长叹了一口气, 在电话那边求助，“小苏啊，你那边忙得过来吗？能不能回乱石村一趟, 这事儿估计只要你能说服两边，讨论出个说法来了。”
　　苏甜思忖片刻, 咬了咬唇, “好, 我和文镇长请个假，马上就过来。”
　　这么大的事不可能瞒着镇上。
　　苏甜回到桌旁，和文镇长以及吴副镇长把事情说了说。
　　吴副镇长非常震惊，仿佛在听天方夜谭，脸上的肉都在颤抖。
　　文镇长却像是早就料到了, 他非常淡定地摆摆手, 对苏甜道：“你快去吧，能让石老把古董都上交的话, 那就最好了。”
　　看来文镇长从很久以前已经知道石老头的事。
　　……
　　苏甜匆忙离开，乘车前往乱石村。
　　她到的时候，石老头的院子里仍然围满了乱石村的村民。
　　大伙儿知道情况的，不知道情况的，陆陆续续都赶过来。
　　有的是为了看热闹, 有的则在正义发声。
　　老头被大家围在中间, 脸色涨得有些红, 但他打死就是不承认。
　　石老头抬头挺胸，理直气壮，似乎很生气，胸口起伏，嗓门很大，“我这一辈子行得端坐得直，做过的事情我不会撒谎，但没有做过的事就是没有做过！”
　　“切，你敢说你这些宝贝不是那墓里出来的？”有村民立刻质问。
　　可石老头铿锵有力地说道：“当然，这些宝贝都是我的，既不是墓里的，更不是我偷出来的！”
　　有村民忍不住嗤笑，“你拉倒吧，如果不是你偷的，那也是你爹偷的，反正和你们家脱不了干系。”
　　石老头露出受到了莫大侮辱的表情，“你们不准这样说我爹！我爹都走那么久了，你们还往他身上泼脏水？我告诉你们，我爹也绝对不会做这种对不起祖宗和良心的事情！”
　　其他村民可一点儿都不信，纷纷勒起袖子说：“除了你们，村里还有谁祖上会这一行当？”
　　“……再说了，咱村里以前也没来过外人啊，肯定是你们！”
　　“如果不是偷来的，你哪来这么多宝贝啊？”
　　“你们做了就不要不承认，我们也没说要拿你怎么着。事情都过去了，只要你把这些文物上交给国家，就当一笔勾销了！”
　　“没错，当时那青铜器都上交了，你的这些宝贝也不属于你，必须上交！”
　　村民们你一句我一句，都教育起石老头来。
　　在苏甜的熏陶下，如今村民们现在的思想觉悟那是一个赛一个的高。
　　他们想让石老头把宝贝交出来，也并不是为了瓜分那些宝贝。
　　他们只是觉得自己受到了国家的莫大恩惠，也想要为国家做出一点属于自己的贡献。
　　比如让石老头把这些文物交上去，就是大家觉得在做自己力所能及并且正确的事情。
　　苏甜在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走进去。
　　大家一看见她，吵闹的声音骤停，都惊喜万分。
　　“苏干部，您才刚去重水镇吧？怎么这么快回来了？”
　　“苏干部，您回来是为了石老头的事？”
　　“苏干部，您可算来了。快说说这石老头吧，他实在倔得很。”
　　苏甜被拱到人群中央。
　　她看了看石老头，又看了看其他村民们，轻声说道：“大家要知道，石爷爷的这些宝贝的确算是文物。但国家有规定，只要不是地下的文物，而是祖传、馈赠或是古玩市场交易的，那都是属于私人的文物，是可以留在他自己手里的。”
　　“……国家可以倡导他们上交给博物馆，但他们上不上交全凭他们自己的觉悟，是不会有强制要求的。”
　　“当然，如果这文物是地下挖出来的，那肯定就不行。”
　　村民们立刻说道：“这些宝贝肯定是盗挖出来的，以前我们可没听说过，他们石家有什么祖传的宝贝。你们说呢？”
　　其他都纷纷点头说是。
　　苏甜无奈，只好看着石老头问：“石爷爷，你这些文物到底是怎么来的，你还是和大伙儿说说吧。”
　　石老头脖子挺得笔直，“都是我们自家的，是我爹买来的。”
　　苏甜点头轻声道：“好，石爷爷你既然这样说，那我相信你。”
　　石老头一愣，其他村民也跟着一愣，都连忙说道：“苏干部，您怎么随随便便就相信他了呀？”
　　“苏干部，他们家以前哪有钱买这么多宝贝啊！他肯定在撒谎！睁着眼撒谎呢！”
　　苏甜摇摇头，否定道：“如果这些宝贝是他们偷偷挖出来的，那石爷爷现在为什么还乱石村过这样的苦日子呢？”
　　“……如果他们连良心都不要了，可以去掘人坟墓挣钱，那他为什么不把这些宝贝卖掉，反而留在身边呢？”
　　村民们都被苏甜问得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石老头则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苏甜，他没想到苏甜会这么维护他，不发一言地相信他，并且为了他和众人这么苦口婆心的解释。
　　苏甜笑了笑，打圆场道：“好了，在没有确凿证据之前，大家还是相信石爷爷吧。”
　　“……这件事就先这么过去了，石爷爷的文物既然都是他自己的，那他想留着，大家就让他留着吧，不要再说什么了。”
　　其他村民们虽然听苏甜的话，但心里仍然愤愤不平。
　　要是石老头把这些宝贝上交了也就算了。
　　但他不肯上交，又要把这些宝贝留在身边，还天天待在乱石村乱晃。
　　大家伙儿看着他就心烦。
　　于是，有村民说道：“苏干部，我们不能逼他把这些宝贝上交，那就算了。不过这样的话，我们有其他的要求。”
　　苏甜只好问：“那你们有什么要求呢？说来听听。”
　　村民们埋头商量一番，最后都说起来。
　　“石老头不能再呆在乱石村了，我们不想看见他。”
　　“没错，他留在这儿简直是拖我们的后腿，又不种地干活，又揣着这么多文物。”
　　“对，要是以后查出来这些文物真是他偷的，那我们乱石村也脱不了干系。”
　　“国家对我们这么好，我们可不能做这种亏心事，更不能为石老头背黑锅。”
　　其他没出声的村民这时候也都异口同声地说：“是的，得把他赶出去，我们乱石村是容不下他了。”
　　苏甜很是无奈，她看向石老头问：“石爷爷，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石老头也倔得很，大家不欢迎他？他还不乐意待在这儿了呢！
　　他冷哼道：“反正我没做亏心事，我什么都不怕，走就走呗，我去哪都行。”
　　苏甜没辙，只好指了指自己来的那辆车，“那行，您就跟我走吧，先去重水镇，然后再看看您以后怎么办。”
　　施村长叹着气，他没想到石老头藏得这么深，民怨难平，他这时候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摇着头，让大伙儿不要再说，然后送苏甜他们离开了乱石村。
　　-
　　趁着夜色降临之前，苏甜带着石老头回到了重水镇。
　　文镇长还没回家，在等着苏甜这边的消息。
　　看到苏甜把石老头带回来，文镇长抿了抿嘴角。
　　但他没有多问，怕石老头多心，只听苏甜简单说了一下情况，他立刻想办法为石老头解决住宿问题。
　　“这样，老石就住在我家老房子吧。那边现在已经没人住了，老石你放心，一个人住在那正好清静自在，需要什么你只管说，还有你的那些宝贝也可以——”
　　文镇长说到一半，忽然反应过来，石老头两手空空，什么也没提，就这么跟苏甜来镇上了。
　　他停顿片刻，终于忍不住问：“老石，你的那些宝贝呢？”
　　苏甜也看向石老头。
　　她也不知道石老头把这些宝贝藏哪了，反正今天石老头的家里也什么都不剩。
　　石老头沾沾自喜，摇晃着脑袋，“我把我的宝贝都藏起来了，你们谁也别想打它们的主意。我谁也不告诉。以后啊，我就带着这个秘密到黄土里去，我身无分文的来，也身无分文的走。”
　　文镇长一听，痛惜地摇头，“老石，你这觉悟，你……你简直是在暴殄天物啊！这些文物就应该上交给国家，可以展览、传承下去，让世世代代都能领略文物和历史啊。”
　　石老头才不听这些，他轻哼道：“有几个能懂得欣赏的？去博物馆那些人，不都是走马观花地瞄一些那些宝贝？它们遇到那些个不懂它们的人，那才叫暴殄天物！还不如跟着我进黄土里呢。”
　　苏甜在一旁听着，什么都没说，等文镇长和石老头都不说话时，她插话道：“今天实在太累了，文镇长，石爷爷，你们都辛苦了，大家都快去休息吧。”
　　石老头偷偷瞄了瞄苏甜。
　　苏甜一路上都没问他怎么没带上那些宝贝，到现在似乎也对他那些宝贝完全不感兴趣。
　　和文镇长以及那些村民们都不一样。
　　石老头眼珠子一转，问道：“苏丫头，那个酒还有吗？”
　　苏甜轻笑，“石爷爷，我之前可把那两缸酒都给您了，您不会这么快就喝完了吧？”
　　石老头哪肯告诉苏甜，她不在，他一个人喝得没有节制，很快就喝完了。
　　他腆着老脸说：“苏丫头，那等你有空，再给我酿些酒吧。”
　　苏甜答应得干脆，“好啊，没问题。”
　　“……不过我最近挺忙的，镇上要忙的事情比较多，近一段日子怕是没空给您酿酒了。”
　　石老头摆着手回：“没关系，我可以等。反正我这一把年纪，每天也没啥事儿，等得起。”
　　“……对了，你要是有什么事需要帮忙，也可以跟我说说。”石老头在苏甜面前，倒是显露出难得的一面。
　　文镇长在一旁听着，心思一动，又想提那些宝贝的事。
　　可苏甜的眼神制止了他，现在不是提这件事的好时机。
　　不过他已经开始盘算，要是石老头肯把那些古董拿出来，捐给镇上建个博物馆，那镇上不就不愁没有东西可玩可看了吗？
　　到时候，镇上的旅游业也能因此发展起来。
　　文镇长越想，心头一片越是热切。
　　他决定等明天苏甜去忙的时候，他再单独找石老头把这事说一说。
　　说不定石老头这会儿被全村人赶出来，受到挫折教训，就没有以前那么臭脾气冥顽不灵了呢？
　　他再做做思想工作，说服他的希望大得很！
　　作者有话说：


第54章 
　　就这样, 石老头在重水镇住了下来。
　　他没有其他地方可去，苏甜问起他的儿女，他说已经十几年没见了, 根本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
　　石老头也挺可怜的, 他有两个儿子, 一个女儿，按理说晚年应当儿孙绕膝，享天伦之乐, 然而他现在却这么落魄凄凉。
　　苏甜从施村长那儿得知，石老头的儿女们都很嫌弃他。
　　他们并不知道石老头有那么多的身价宝贝, 以前只觉得石老头每天穿得破破烂烂的, 性子又神神叨叨, 还不讲卫生，不爱洗澡，什么垃圾都往家里堆，像个废品站，实在非常糟心。
　　喊他一声“爹”都丢人。
　　所以石老头把家里的儿女都供出去, 他们出了乱石村, 在城市里有了立足之地，不再需要石老头的养育, 也就和石老头渐渐断了联系。
　　别说回来看他，就是电话也很少打回家，几乎都忘了有这么一个爹。
　　看石老头的样子，他也不想去投奔儿女，苏甜只好先管着他。
　　她私人掏钱, 给石老头在食堂打饭, 一日三餐托人给他送过去。
　　石老头来的时候连件衣服都没带, 其他日用品也是。
　　苏甜就带他到镇上那间百货超市买了些牙膏牙刷、脸盆毛巾之类的，又给他网购了两套衣服，过两天送来。
　　她很忙，石老头也不给她添乱，但不知道为什么总喜欢蹲在办公楼的院子里等她。
　　他似乎有话想和她说，但一直没有开口。
　　苏甜每天的事情很多，要把小镇的旅游业筹划起来，不是一件容易事。
　　首先就要写报告，先让上级领导觉得这条路可行，才能争取到修缮资金，以及一系列的政策倾斜支持。
　　而镇上根本没人能写出这样的报告，所以重担就落到了苏甜身上。
　　苏甜以前写申论的时候，也不是轻而易举就落笔，都要经过深思熟虑。
　　更别说这么重要的报告。
　　她思考了整整三天，才搭好框架，开始动笔往里面添内容。
　　偏偏这时候，院子里传来了争吵声。
　　也不算争吵，只是因为有好几个人都在用很大的嗓门儿说话，所以显得吵。
　　苏甜以为没什么事，前两天也遇到过，都是办事的群众，情绪激动了点，很快就能安抚好。
　　她捂住耳朵，想重新沉浸到写报告申请的世界里。
　　谁知，办公室的门忽然被敲响。
　　有干部着急地探头说道：“苏干部，您下去看看吧。那位石大爷，他的儿子女儿们好像过来了，要接他去养老，可他不肯走，死死拽着大门，闹得好多人在看热闹。”
　　苏甜连忙把笔一扔，往下跑。
　　她跑到院子里，就看到她给石老头新买的那件白色汗衫都快被一个中年女人扯得变了形。
　　那女人圆脸、有些黑，颧骨上点着一颗黑痣，两只眼睛有点儿像两颗小石头，正和石老头一模一样，一看就知道是石老头的女儿。
　　还有两个中年男人跟在一旁，脸色焦灼，亦步亦趋地拦着石老头。
　　石老头犟得很，抱着院子大门，手臂青筋都暴出来了，死死仰着头，像随时都要张开翅膀往悬崖底下扑棱的鸟儿，声音也有些尖锐，“我不和你们走！我就要留在这里！”
　　那中年女人苦口婆心地劝道：“爹，您一直跟这儿算什么事儿啊？您有儿子，有女儿，就该跟着我们去颐养天年啊。”
　　“是啊爹，我和弟弟妹妹们都商量好了，你就跟我们走，去我那先住四个月，再去二妹那住四个月，再去小弟那住四个月，这么轮换着来，多好啊。”石老头也开口说话了，他长得比较敦厚，苦着脸劝。
　　石老三跟着点头，说道：“是啊爹，您想去哪就去哪，我们三个儿女都会养你的，你可不能一直这么在外面流浪啊，别人会说我们仨不孝的，这骂名多难听。”
　　石老头不屑地笑笑，“以前倒没见过你们这么孝顺？怎么，现在苍蝇闻到屎香了，就都想起你们老爹了？”
　　“......”石老头这话说得太糙，在城市里已经待惯了的三人都不约而同皱皱眉，实在接不上来这话。
　　苏甜这时候走过来，温声道：“大哥大姐，你们来重水镇舟车劳顿，也辛苦了，不如都休息一晚，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石老头三个儿女脸色微变，仍不甘心，都还想和石老头说点什么。
　　但石老头一听苏甜的话就找到了由头，连忙附和，“是啊，我饿了，要去吃饭了。你们也休息吧，有事明天聊！”
　　石二妹心思最敏锐，脑子转得也快，她见状立刻说：“爹，你想去哪吃饭？我陪你去，我来买单。”
　　石老大和石老三跟着反应过来，都抢着道：“二姐/二妹，哪能让你出这钱，我带爹去吧！”
　　都想单独带石老头走，但都不肯让对方如意。
　　争执两句，最后三人商量，“那咱们都陪爹好好吃顿饭！一家人也好久都没一块吃饭了，到时候买单平摊就成。”
　　石老头冷笑笑，“那可不好意思，要让你们失望了，咱们镇上没饭店，你们就是有钱也没处花儿。”
　　“......喏，我就跟这儿吃。”石老头指指院子角的食堂，“里头都是干部，你们进不去，别折腾了。”
　　石老头说起来，还颇为自豪。
　　石老头能进去，也是文镇长特批。
　　他们彻底偃旗息鼓，只能眼睁睁看着石老头摇头晃脑地跟着苏甜去食堂。
　　-
　　石老头能甩掉几个儿女，居然挺高兴。
　　一家人看起来都没什么感情，甚至相看两厌，比陌生人还不如。
　　苏甜多花一份饭钱，给石老头把饭打好。
　　她坐在他对面，戳着勺子，“石爷爷，您的儿女们怎么忽然回来了？”
　　还突然变得这么孝顺，都要抢着把石老头接去养老，和之前不闻不问的他们简直判若两人。
　　不过其实苏甜也能猜到为什么，果然石老头说的话印证了她的猜想。
　　石老头扒了两口白米饭，冷哼一声，“还能为什么？还不是我那点儿宝贝的风声漏出去了，他们知道，肯定会惦记着。”
　　他的那些宝贝，随便一件都能在大城市买套房。
　　他们要是早知道，估计当初一个个不把他扒干净都绝对不会离开乱石村。
　　所以都一个个跋山涉水赶回来，忽然又变成孝子贤孙。
　　石老头嚼了粒花生米，十分清醒地说道：“估计我现在就是在他们头上撒尿，他们闻着都觉得是香的。”
　　“......”苏甜无奈道，“石爷爷，按法律来说，您以后那些宝贝就是得分给他们的。”
　　石老头挑挑眉，“所以啊，一个个说是来接我去养老，我怕养着养着很快就把我养死咯。”
　　苏甜失笑，“石爷爷，你把你的孩子们想得也太坏了，他们可都是你亲手带出来的。”
　　“就是我亲手带的，我才太了解他们。”石老头叹一口气，难得正经，“苏丫头，你信吗，人的本性在生下来之前就已经注定了。”
　　趋利避害，见财起意，都是人的天性。
　　苏甜倒不太赞同石老头的这个观点，不过见他义愤填膺，她没有反驳，默默吃饭。
　　-
　　另一边，石老头的三个儿女聚在一起，出了三十块钱在一位老乡家里搭了顿饭。
　　他们也被石老头气到，一边吃一边发着牢骚。
　　“爹现在这脾气怎么比年轻时候还臭还犟！”
　　“我们只是接他去养老而已，是对他好，孝顺他的好事情，怎么到了他嘴里反而不是那个味儿了？”
　　“是啊，和我们要生吞活剥了他似的，我看他的被害妄想症越来越严重了。”
　　“那个苏甜也是，怎么回事啊？不帮着我们劝劝爹，还跟那和稀泥。”
　　“......她不会也惦记着咱爹那些宝贝吧？”
　　“别怀疑，她绝对有所图谋，不然的话，她干嘛对咱爹那么好。”
　　“也是，又给他买衣服又天天带他吃喝，知道老头好酒还专门给他酿酒喝，说他对老头没有什么阴谋我都不相信！”
　　“......老头也真够糊涂的，居然就这么轻易相信她。”
　　石二妹咬牙切齿，“咱爹确实老糊涂了，宁愿跟着一个外人走，都不肯跟咱们去享福。”
　　石老大越想越蹊跷，“她肯定是给咱爹洗脑了，想骗得他把那些宝贝都给她！”
　　“这样下去可不行！”石家三个儿女脸色骤变，都埋头小声商量起来。
　　......
　　苏甜吃完饭，散步把石老头送回他住的院子里，叮嘱他锁好门窗，好好睡个午觉，不要随便给人开门。
　　这毕竟是文镇长的老房子，要是胡乱放人进来，弄坏了什么可不好说。
　　回到办公室，苏甜又开始埋头写报告。
　　她笔杆子硬，绞尽脑汁一下午，终于写出令她自己满意的报告雏形。
　　里面有她对重水镇的问题剖析，也有发展规划，还有未来展望，都写得非常具体翔实，是苏甜花了大力气调研并且思考的。
　　苏甜审了一遍，初步改了一些表达和具体的想法落实。
　　她看看时间，打算去食堂吃个饭，然后熬夜加班把这篇报告润色修改好。
　　这样明天一大早就可以交给文镇长，直接送到县里去。
　　发展也要抢时间，越快越好。
　　谁知这时候，手机忽然响了。
　　文镇长有些急切的声音从那边传来，“小苏，老石忽然犯心梗了！镇上医院说要赶紧把他送到县里的医院去，我现在正在喊司机，立刻出发，再晚就救不回来了。”
　　作者有话说：


第55章 
　　石老头是被他的儿女们气病的。
　　苏甜一问才知道。
　　下午的时候, 石老头的三个儿女打听到他住在哪里，又提着东西上门了，说要尽孝心, 把他接走轮流给养老。
　　这套说辞石老头早就听腻了, 他很不耐烦地把他们赶出去, 不准他们踏进院子里。
　　他们好说歹说，但石老头真就跟铁打的石头似的，油盐不进, 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最后不知怎么说着说着，扯到苏甜身上。
　　他的三个儿女都怪苏甜, 说要找苏甜来理论, 是不是盯上老头那些宝贝, 所以蛊惑了他。
　　年纪轻轻的，不好好做自己的事，非要费尽心思骗老头，真不要脸。
　　他们越说越难听，石老头来气, 不准他们再说, 还用扫帚去赶他们。
　　可石老头这样，反而让他几个儿女觉得自己说中了, 石老头才反应这么大。
　　于是一边躲着石老头的扫帚，一边继续说。
　　石老头挥舞几下扫帚，实在气不过，捂着胸口倒在了地上。
　　……
　　送石老头去县医院的车辆坐不了那么多人，而且去得也急。
　　所以苏甜被留在镇上等消息。
　　她心情焦灼, 但着急也无济于事, 只能坐在办公室一边修改稿子, 一边守着手机。
　　等到晚上十点多，文镇长终于打来电话，说老石暂时脱离生命危险，但还要住院观察。
　　三个儿女都在抢着照顾他，端屎端尿，一个个都积极孝顺得很。
　　听到这样，苏甜也就放心了。
　　至少不用担心石老头没人管，没人照顾。
　　儿女们现在都会把他当宝贝疙瘩。
　　-
　　第二天，苏甜拿上撰写修改好的申请报告以及U盘，坐车前往县里。
　　文镇长在那儿等着她，先去找县领导汇报，把镇上的事情搞定，再去看望石老头。
　　搞定县领导很轻松。
　　因为苏甜的申请报告写得实在太清晰直观，非常漂亮，几乎不用文镇长和苏甜在一旁解释什么，领导看得连连点头。
　　合上报告，县领导对苏甜发展重水镇旅游业的思路已经很了解。
　　他指着里面的数额，“要县里支持你们这个数？”
　　苏甜点点头，忐忑道：“如果太多的话，还可以少点儿。”
　　不过这个数字是她精打细算才计算出来的，一切都能省则省，完全把每一分钱都利用到了极致。
　　谁知县领导忽然笑了笑，几人对视一眼，说道：“你这数字不是太多，而是太少，就这么点钱，你确定能把重水镇的旅游业搞上去？”
　　苏甜意外地愣住，看向文镇长。
　　文镇长不好意思地推推金丝眼镜，小声说：“小苏，其实县里已经支持重水镇搞过两次产业发展了，拨的数都比你这个多很多，但都失败了。”
　　县领导接着说：“所以，我们不能再给你们之前那么多的资金支持。”
　　“……但，这点儿钱实在不够看。”县领导点点苏甜给出来的数字，“知道你这孩子有能力，有手段，但真正实行起来，你就会发现要用钱的地方还多着呐。”
　　另一个领导点头道：“确实……这样，县里争取给你两百万。不过需要开会讨论全体通过，并且上报市里后才能正式拨款。你们先回去准备着吧。”
　　“小苏，这件事情要是办好了，会非常出彩，你们可要上点心，多努把力啊。”
　　“没错，等弄好了，咱们放假也去你们那儿去旅旅游，看一看。”
　　连县里的领导们都期待着，说笑起来。
　　对重水镇的未来，他们同样抱有很大的期待。
　　谁都盼着它发展起来，为百姓好，为民生好。
　　-
　　走出县政.府，文镇长还有些云里雾里的感觉。
　　“小苏，县里这就同意给我们两百万了？”
　　苏甜笑笑，“文镇长，您别着急，县里不是说了吗？还要开会讨论，全体表决，最后也得上报市里才能把这钱拨下来呢，估计还要等一阵时间。”
　　“等没关系啊，总会等来的。”文镇长忽然别开脸，取下自己的眼镜擦了擦，“你知道吗？为了给乡亲们修葺那些房子，我跑了县里市里很多趟，腿都跑断了，也没把款项申请下来。”
　　“……你这报告真灵，一下就让县领导们点了头。”文镇长难怪觉得自己在梦里。
　　苏甜抿唇，“文镇长，咱们这款是为了打造古镇，发展旅游业用的。一举多得，当然容易申请下来。”
　　像文镇长之前那样，就像穷人找富人伸手要钱，就算拿到钱暂时解决困难，以后还是只能继续伸手要钱。
　　但苏甜这却像是穷人要做生意，找富人借一笔钱，以后生意成功了，就可以帮助其他穷人，并且再也不需要借钱。
　　总之，文镇长难免有些热泪盈眶。
　　资金支持有了，接下来的一切对他来说都不算困难。
　　“小苏，那我这就回去，先拟一下咱们重水镇的修缮计划。”文镇长这时候干劲十足，“你先去看看老石吧，看完就回来，咱们商量好就马上开始动工！”
　　文镇长盘算过，镇里财政还有一笔钱，可以先垫付着材料费。
　　乡亲们为自己家修缮干活，也不会要工钱。
　　毕竟重水镇的旅游业发展起来，大伙儿都能跟着过好日子。
　　他兴冲冲的，想回去告诉大伙儿这个好消息。
　　走了两步，才想起来回头叮嘱苏甜。
　　“小苏啊，要是见到老石，有必要的话，可以和他提提镇上盖博物馆的事儿。”
　　文镇长对这件事仍然不死心，他总觉得，要是博物馆能盖起来，那得吸引多少游客啊。
　　来重水镇的游客们有了好玩的去处，也能多住一天，吃饭住宿又能让当地老百姓们多赚一笔。
　　可惜石老头脾气太犟，把他那些宝贝看得比什么都重。
　　文镇长提过好几次，石老头差点儿和他翻脸。
　　……
　　苏甜独自拎着果篮，来到县医院。
　　文镇长告诉了她石老头的病床号，可她找到病房外，却被拦住。
　　石二妹双手抱胸看着她，“不好意思，这里不欢迎你。”
　　“大姐，我是来看石——”苏甜话还没说完，石二妹就翻起了白眼，打断她的话。
　　“别叫我大姐，别跟我这儿套近乎，我告诉你，没用！”石二妹冷哼，“我爹吃你那一套，我可不吃。”
　　里面的门开了，石老大走出来，又迅速把门关上。
　　苏甜只看到门开合的那一瞬间，石老头面色苍白躺在床上，戴着氧气罩，似乎还在睡着。
　　石老大“嘘”了一下，压低声音不耐烦道：“你们在外面吵什么呢？医生说了爹要好好休养，不能受到吵闹，别让他情绪又波动了。”
　　石二妹看向苏甜，“听吧，你就是祸根，赶紧走。”
　　苏甜停顿两秒，她也不想在病房门口跟石家人闹起来，免得真影响到石老头养病。
　　她放下果篮，轻声说了一句，“你们好好照顾石老爷子吧，可别让他出什么事。据我所知，他立过一份遗嘱，可继承人并不是你们三个人中的任何一个，所以……”
　　剩下的话她没说完，石老头三个儿女已经脸色骤变。
　　苏甜快步离开，绕了两下就消失在医院形形色色的人群里。
　　医院人那么多，等他们反应过来，想追上苏甜问个清楚时，却再也找不到她。
　　可苏甜留下来的话却让他们彻底坐立难安。
　　遗嘱里不是他们的名字？
　　什么意思？
　　那如果现在老头死了，他们就什么好都捞不着了？
　　三人后背一阵发凉，连忙去找医生，一定要让石老头好起来，至少要身体健健康康的，活到他把遗嘱改完后。
　　他们从城里赶回乡下，请假的，旷工的，家里那么大一摊子烂事没有处理的，都过来了。
　　在这儿吃得不好，睡得不好，还受那么多苦。
　　要是回家什么都没捞着，还不知道要被妻子/丈夫如何埋怨，以后只怕都不得安生。
　　……
　　苏甜给他们三人下了一味猛药，然后乘车回了重水镇。
　　这边文镇长已经安排好了修缮的相关事宜，他见苏甜回来，连忙叫她开会。
　　“来，大伙儿一块看看，这个方案有问题吗？主要就是这个古镇房屋外型得好好设计啊，得请设计师，只怕又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文镇长，这个我可以来设计。”苏甜默默举手，“虽然不是非常专业，但应该够用，能省一笔是一笔。”
　　大家震惊地看着她扯过一张白纸，行云流水徒手画图，赏心悦目的同时，大伙儿又是一阵狠狠的意外。
　　……到底还有什么是您不会的？？？
　　作者有话说：


第56章 
　　苏甜的设计功底不错, 来源于她大学曾经混寝，有一个舍友就是学设计的。
　　她穷，舍友是典型的白富美, 两人关系却非常好。
　　舍友经常拉着她一块上那些拗口的专业课, 有什么不懂的作业就向苏甜撒娇求助。
　　最后苏甜除了没拿设计专业的学位证, 几乎和设计专业的学生没什么区别。
　　课基本全都上满了，和舍友一起完成的作业还经常受到老师放在课堂上的点名表扬。
　　“......”重水镇的干部们围在会议桌前，看着苏甜画出来的图纸, 眼神都充满震惊加意外。
　　“苏甜，你真是学会计的？”连凌朗都忍不住追问, 实在是苏甜设计得太漂亮了。
　　在她的设计图里。
　　小镇的房子都嵌上古色古香的翘角屋檐, 红的瓦, 白的墙，种花插柳，很有意境。
　　青石砖铺满小镇的街道，店铺的招牌都换成统一的仿红木材质，很有质感, 样式一致, 挂起红幡。
　　那些小桥护栏也换成木的，绑上红绸绳, 挂上同心锁。
　　绕镇而过的几条水里都放上几只木筏子，随水飘荡，穿过桥底。
　　一座古老的小镇仿佛摇身一变，既有历史悠悠的典雅，也有耳目一新的改变。
　　“小苏, 这些好啊, 非常好。”文镇长好像回到刚参加工作的时候, 看什么都有奔头，“就按你画的这么改。”
　　“那我确定一下细节，把带尺寸的施工图都画出来，再核算好相关材料的花费。”苏甜拿着笔，又飞快计算起来。
　　凌朗他们也都连忙搜集起资料，帮苏甜找好各项材料的费用，以及购买渠道。
　　文镇长则打算去通知乡亲们，他提议这次修缮都请镇上的人干。
　　这样的话，劳务费也能肥水不流外人田。
　　至于那些细节活儿，就各家各户自己负责，就当义务劳动。
　　国家这么支持重水镇的发展，大家也应当出一份力。
　　苏甜的规划不仅镇里干部们全员通过，发给镇上居民看，大家也被美呆。
　　“我们重水镇也能这么好看？”
　　“这要花多少钱啊？”
　　“苏干部真的太厉害了，她这手什么都会啊，又能写报告，又能搞设计。”
　　“......”
　　文镇长含着微笑告诉大家，“重水镇需要我们一起来努力打造。愿意干活儿的都可以来报名，给大家的劳务费和外面工地上都是一样的。”
　　“......不过希望来干活的各位为了咱们重水镇，能提高效率，卖力一点儿，细致一点儿，把修缮工作干得又快又好，大家愿意吗？”
　　“愿意！”
　　“文镇长，我们都听您和苏干部的！”
　　“苏干部把乱石村弄得那么好，现在被分配来我们这里帮我们，那是老天爷赏的福气啊！我们当然要好好努力！好好珍惜！”
　　大家喊着话，底气和信心都十分充足。
　　既然小镇规划好，等苏甜的施工图和凌朗他们购买的材料都到位，大家就风风火火干起来。
　　建设古镇的好处在于，重水镇的大部分地方都可以保持原貌。
　　房子都不必推倒重建，只需要修缮就能透露着古朴苍老的古镇味道。
　　狭窄逼仄的街道也不再是城镇发展的缺点，反而变成古镇的优势。
　　只要把那些坑洼不平的地方填上青石砖，就能让游客产生徜徉其中，仿佛穿梭岁月的意境。
　　整个重水镇都不必大动，只是一些小地方小细节，换一换，补一补，进展很快。
　　县里拨下来的钱在一个月后也到了，修缮的材料费和劳务费根本用不了那么多，按苏甜之前的报告来说，她只申请了五十万，她也真把成本控制在了五十万以内。
　　然而，小镇的修缮在稳步进行，每天都有新的样貌。
　　但还有很重要的一点没有解决。
　　游客们过来，要住宿，要吃饭，镇上却根本没有这些消费的地方提供。
　　文镇长原本想得很好，把重水镇打造成旅游古镇，本地居民就可以在古镇里摆摊开店，不仅解决居民们的就业问题，而且都能赚得盆满钵满。
　　城里来旅游的人大多不缺钱，无论是吃饭还是住宿都舍得花钱。
　　可他没想到，镇上居民们干活时很卖力，建设重水镇时都冲在前面，不说二话。
　　然而到了这一步，却都开始犯怵。
　　不少居民代表聚集在镇上的会议室，向文镇长和苏甜提出各自的困难和疑虑。
　　“文镇长，我就那么点积蓄，到时候在街边上摆个小摊还行，哪里能开得起一个店啊？”
　　“苏干部，这开店还得投多少钱啊？万一......我不是乌鸦嘴啊，我就是怕这古镇万一没游客来，那我投的钱不就都打水漂了吗？”
　　“文镇长，我家虽然房子挺大的，但您也知道里面条件并不好，如果要改造成民宿，估计得花一大笔钱。”
　　“苏干部，这开饭店民宿的我们也没有经验，大家伙儿能不能在镇上找点别的事情干啊？我去其他人店里打工也成，开店我是真不敢。”
　　“......”
　　说来说去，都是钱的问题。
　　苏甜轻轻脆脆的声音响起，“大家不必担心，重水镇的旅游改造是市里面都下了决心的，这么多人努力，上下齐心协力，就一定会把它弄好。”
　　“......还有，钱的问题，我也已经和县里商量过了。大家可以来找我开担保证明，去县里的银行借贷。已经打过招呼，县里的银行会给大家办理无息贷款。”
　　苏甜的话让一些居民眼里的担忧打消，但不太自信的神色还是盘踞在他们脸上。
　　贷款，那借了依旧要还。
　　赚了钱当然皆大欢喜，可要是小镇没人来玩，那岂不就......
　　虽然大伙儿不是不相信苏甜，他们都知道乱石村奇迹般的致富事迹。
　　可旅游到底不比种绿甘蓝，真要说起来，那可复杂多了。
　　这么重要的事，大部分人都持保守态度，尤其这种小镇里的居民，更害怕风险，倾向稳定。
　　苏甜很理解他们，也不逼大家，是否愿意承担风险全凭自己。
　　她轻声说：“大家可以回去再好好考虑一下，家里人都商量商量，也可以和兄弟姐妹朋友合伙，一块开店也行的。”
　　大家点点头，都十分慎重，紧皱着眉。
　　这时，忽然有一个青年站起来，他似乎下定很大的决心，脸色有些胀红，“苏干部，我愿意！不知道银行无息贷款的最高额度是多少？我想租下小镇门口的那块地，盖一个大型酒店！”
　　......
　　说话的青年叫樊朋，大学刚毕业没多久，没在城里找到工作，只能回重水镇。
　　他家条件并不好，父母都没正经工作，到处打零工为生。
　　所以听到他这么说，大家都很震惊，并且劝他。
　　“小朋，你没事吧？你家哪有钱盖酒店啊？还是大型酒店？”
　　“还是回家和你爸妈商量后再说吧，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樊朋却很坚定地望着苏甜，“苏干部，我已经想得很清楚了，我爸妈也肯定会支持我的。想赚钱，怎么可能不冒风险，我愿意试试。”
　　苏甜理好手上的资料，点头道：“那你跟我来，这次政策非常好，银行给个人愿意提供的最高额度无息贷款是一百万，不过只有前几位申请贷款的可以享受这个优惠。”
　　樊朋很高兴，跟在苏甜身后，挠挠头道：“苏干部，一百万可能还不够，我想多贷点儿，要建就建个大的。您能不能帮我向银行说说，我再弄一部分商业贷款，请他们给我最低利息？”
　　“好。”苏甜没想到樊朋这么有远见，她勾勾唇角，带着他去办公室准备资料。
　　剩下的居民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摇摇头。
　　“小朋太冲动了，也不多考虑考虑。”
　　“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我们是不是太胆小了？”
　　“要是能保证小镇旅游肯定火起来就好了，我也毫不犹豫去贷款啊。”
　　“再看看吧，看小朋弄得怎么样。”
　　“听说他好像是苏干部的什么来着？好像叫粉丝还是什么的。”
　　“那难怪他这么积极呢。他这是冲着苏干部去？！”
　　“......”
　　大家议论纷纷，文镇长在一旁哭笑不得。
　　他清清嗓子，提醒大家，“樊朋这可不会盲目信任崇拜苏干部啊，他是大学生，肯定对利弊分析得很清楚。”
　　“......再说，这凡事都不可能打包票一定能怎样怎样的。我只能说，有小苏在，你们可以更放心。”
　　有居民皱起眉，“可是文镇长，咱们之前那几次也是信心满满的，县里市里拨了更多的钱，还派了那么多专家团来指导帮忙，不也都失败了......”
　　文镇长语重心长道：“这次不一样，这次有苏干部在。”
　　她能创造出乱石村的奇迹，那就同样能给重水镇带来活力和惊喜。
　　......
　　办公室里。
　　苏甜刚送走樊朋，让他回去准备申请贷款的相关证件和资料。
　　刚把办公室的门锁上，打算去食堂吃饭，谁知文镇长忽然匆匆忙忙来找她。
　　“小苏，石老他......”文镇长一脸沉色。
　　苏甜心一提，“怎么了？”
　　文镇长语气凝重，“石老......走了。”
　　苏甜一时没反应过来，还不明白这个“走了”是走到哪里去了。
　　渐渐的，她空白的大脑回拢意识。
　　第一反应居然是，好突然。
　　她答应给石老爷子酿的酒，还一直没给酿给他喝......
　　作者有话说：


第57章 
　　文镇长握着手机, 告诉苏甜，“我也是刚收到的消息，县医院给我打来的。”
　　苏甜半晌才开口, 语气微凝, 嗓音带点儿喑哑, “石爷爷是怎么……”
　　她有些懊恼，当时没有推开病房的门，进去看看他。
　　又有些奇怪, 明明已经度过危险期，她还想了办法让石老爷子的三个儿女会尽心尽力照顾他。
　　……
　　文镇长神色沉重, 摇摇头,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据县医院说, 晚上守夜的时候，石老头趁他儿子不注意，自己拔了针头溜了出去，消失了好几天，他的三个孩子一直在找。”
　　可能是觉得没必要, 也可能是其他原因, 反正他们没告诉文镇长和苏甜一块帮忙找人。
　　直到今天，忽然有人打电话联系县医院, 说石老头出了车祸，人已经没了，找不到任何他的身份信息，只有他手腕上戴着的县医院住院的手带。
　　县医院确认过身份，想起通知当时把石老头送过来的文镇长。
　　文镇长似乎有口气喘不过来, 他正要说什么, 忽然守门的李大爷跑过来。
　　“文镇长, 苏干部，不好了！石老头那几个儿女来了，闹着要见您二位，正堵着门呢。”
　　苏甜挑挑眉，并不意外，“这么快就找来了，让他们进来吧。”
　　不见见他们，估计是不能罢休的。
　　……
　　石老大他们三个人气势汹汹冲进来，刚进苏甜办公室，就把一张纸拍在苏甜桌子上。
　　“苏甜，你什么意思？这份遗书是不是你撺掇我爹写的？”石二妹胸口起伏，只差没破口大骂，“我们家的事，你一个外人总掺和什么？”
　　苏甜望着自己面前那张皱巴巴的纸，这居然就是石老头的遗书。
　　她以前没见过，当时说石老头的遗书上根本没他几个儿女的份也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竟然一语成谶。
　　石老头的遗书很简短，只有几行字，他的字居然写得很工整认真——
　　【我走了。这世上没什么人让我留恋的，唯独那些宝贝，我带走了。】
　　石老三质问苏甜，“我爹这遗书什么意思？”
　　苏甜语气淡淡的，“很简单，我听石爷爷说过，他把那些宝贝都藏起来了，以后和他相伴，长眠于地下。”
　　石家三个儿女脸色骤变，都矢口否认，“不可能，我们爹绝不可能写这样的遗书。”
　　“肯定是你骗他写的！我爹的宝贝都是要留给我们的，他在病床上我们都和他说好了。”
　　苏甜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知道他们绝不会承认这样一封遗书，因为他们只愿意相信对他们有利的事情。
　　“不管你们信不信，那些宝贝我不知道在哪。你们如果想要，尽管去找，各凭本事。”苏甜的声音越来越冷，“言尽于此。”
　　先礼后兵，这是苏甜的传统。
　　当她脸色沉下去后，浑身散发的气场就完全不一样了。
　　石家三个儿女本以为苏甜只是年纪轻轻的小姑娘，很好拿捏，可现在却发现根本摸不准她的脾气。
　　更何况，她是国家干部，这里是政.府大院，在这里惹事他们也不敢。
　　于是，三人沉吟一会儿，选择离开。
　　先按苏甜说的，去找找老头的那些宝贝藏在哪里再说。
　　甚至三人走出去后，下意识就分开行动，都想先对方一步找到那些宝贝，全部收入囊中。
　　……
　　文镇长坐在苏甜的办公室里，叹着气。
　　“石老这三个孩子，怎么都这副德行。”
　　苏甜则觉得正常，看石老爷子那模样，他估计也没怎么教育过自己的孩子。
　　父子亲情，十分寡淡。
　　文镇长犹豫片刻，试探性地问道：“小苏，对于老石那些宝贝，你是……真不知情？”
　　“是。”苏甜淡声道，“他从来没和我聊过这些。”
　　文镇长遗憾地点点头，“那好吧，既然是他的遗愿，那就让那些宝贝随他去吧。”
　　其实文镇长同样可以安排乱石村的人悄悄去找，但出于尊重，他没有这样做。
　　苏甜终于可以锁上门，去食堂吃顿饭。
　　吃完也来不及午休，要和樊朋一块去县里。
　　樊朋胆子大，也有野心，再加上信任苏甜对重水镇的建设，他下定决心要开一个全镇最大的酒店。
　　趁这时候其他居民都还在考虑，他要先抢占先机。
　　比如镇上适合开酒店的最佳地段就那么点儿，他先申请，就能先租到。
　　再就是县里银行，无息贷款一百万的名额只有五个，他就占了一个。
　　苏甜又帮他申请了最低利息的商贷，他又贷了一百万，可以慢慢还。
　　周围不少人都听说他今天下午要跟苏甜去县里的银行办理贷款手续，都劝他再斟酌斟酌。
　　年轻人有冲劲儿是好事，可两百万不是小数目，万一投亏了，酒店没人来住，就全打水漂了。
　　樊朋摇摇头，很笃定地说道：“你们不了解苏干部。”
　　如果清楚苏甜是从怎样的过去走到现在这个地步，就会无条件相信她。
　　而樊朋，恰好就很清楚。
　　他无比确定，跟着苏甜就是最正确的方向。
　　去银行的贷款办得很顺利。
　　苏甜做事一向干脆，各项手续、提前约好的程序都走得非常畅通。
　　不过来回路程遥远，两人坐上回小镇的最后一趟班车，正好是黄昏晚霞烧得最热烈的时候。
　　樊朋犹豫着，对着坐在车窗边的苏甜说道：“苏干部，其实……我还欠你一个道歉。”
　　苏甜扭头，清净的瞳眸里多了些诧异，“什么？”
　　樊朋低头绞动手指，“以前，我读大学的时候，也在网上关注过你养母的直播，还……还发过中伤你的弹幕。”
　　“……后来发现你其实特别好，我很后悔，也很抱歉。”樊朋埋着头。
　　“既然还不了解，为什么要发出武断的评论呢？”苏甜轻飘飘地问，窗外是飞掠而过的树影。
　　这是她一直想问的问题，好像从一开始，网友们都对她抱有特别大的敌意。
　　尤其像樊朋这样的人，明明念着大学，也有自己的思想和判断。
　　樊朋眼睛里闪过一丝迷茫，他很懊恼地揉了揉脑袋，“苏干部，我、我也不知道那段时间怎么了，魔怔了一样，非常容易陷入极端，行尸走肉似的，翘课打游戏、熬通宵、上网当键盘侠……”
　　“后来，我看到苏干部你的模拟面试视频，听你说的那些话，忽然好像脑子里有什么东西被擦掉了，整个人瞬间清醒过来。”
　　樊朋总感觉自己是从被苏甜照亮的那个时刻开始，才真正算是活着。
　　……
　　回到重水镇，苏甜继续忙着筹备古镇的事儿。
　　樊朋有自己的想法，他的酒店申请下来资金后，顶多在大方向上再找苏甜寻求珍贵的意见，其他时候他也都自己埋头在忙。
　　苏甜原本还记挂着要去吊唁石老头的事，谁知没过几天文镇长接到县医院打来的电话。
　　“那边说，石老没人去收尸，他们只好把石老先火化了。但还是没人过去拿骨灰盒，实在没办法，只好辗转反侧联系到我这里。”
　　文镇长说这些话的时候，脸色很难看，他根本想不到石老头那几个儿女居然冷漠到了这个地步。
　　人在的时候千方百计想要接他去养老。
　　人没了连骨灰盒在异乡放了几天都不管。
　　“他们还在乱石村？”苏甜十分费解，“还在那里找石爷爷留下来的宝贝？”
　　文镇长沉着脸点点头，半晌都说不出什么，只长叹一口气。
　　苏甜陈述事实，“他们不会再管石爷爷的身后事了。”
　　文镇长又叹一口气。
　　苏甜起身拿起手机，“文镇长，我和您请两天假吧。我去把石爷爷的骨灰接回来，至少让他落叶归根，再请施村长在乱石村给石爷爷办一个简单的葬礼。”
　　“……好。”文镇长也很无奈，“小苏，你也连轴转好多天了，周末都在加班，你多放几天假，最近这边有什么事我盯着，你也好好休息一下。”
　　“谢谢文镇长。”苏甜没有多说。
　　她赶去县医院提供的地址，石老头也不知怎么趁那离开的三天去了外省，出了意外车祸。
　　那么远，他的三个儿女都装傻，支使着对方去接骨灰盒，都不愿意跑这一趟，又出钱又出力还耽误在乱石村找宝贝。
　　苏甜领回石老头的骨灰，心里沉甸甸的，但仍然觉得蹊跷。
　　据说石老头溜出医院时，就留下了那份遗书。
　　难道他知道自己会出车祸，命不久矣？
　　无论石老头到底是未卜先知还是早就想好要走，苏甜总归是把他带回了乱石村。
　　当时，也是她带他离开的。
　　村民们再恨石老头，随着生死，也一笔勾销了。
　　苏甜捧着石老头的骨灰盒，村民们都纷纷出力，搭建灵堂，搭炉子烧饭，雕刻墓碑之类。
　　后事一切从简。
　　守灵这晚，苏甜坐在灵堂里，只有施村长和两个帮忙的村民在哭丧唱戏。
　　施村长叹气道：“我通知老石的几个儿女了，他们待会儿就过来。”
　　石老头的灵堂其实白天就搭好了。
　　但他的几个儿女还不死心地在漫山遍野寻找宝贝，都没空过来看一眼，生怕自己来了，宝贝就被另外两人找到。
　　谁也不肯让步，说先歇一会儿，先过来看看爹。
　　如今夜深，荒山野岭黑灯瞎火的，不再适合找宝贝，他们倒愿意过来这边露个脸，烧些纸钱，再磕个头哭一声爹。
　　心里默念的，却是求石老头能保佑保佑他们，祈祷明天能找到老头留下的那些个宝贝。
　　作者有话说：


第58章 
　　三人磕了几个头, 烧了会儿纸钱，忽然想起旁边坐着的苏甜。
　　夜黑风高，守灵实在无聊, 三人围住苏甜, 开始聊起——
　　“苏甜, 你真不知道我爹把那些宝贝放哪了？”
　　“他是跟着你离开的乱石村，走之前他就没去什么地方看看？”
　　“苏甜，你肯定心里有猜测吧？这样, 你带我们找到，我们可以分你一份, 只要你别太担心。”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 逼问着苏甜, 语气越来越激动，靠得也越来越近。
　　苏甜冷冷看向他们，指指头顶，“这里是石爷爷的灵堂，你们能不能安静些, 不要喧哗。”
　　被苏甜这么一堵, 三人脸上挂不住，强硬道：“这是我们爹的灵堂, 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对，你不配。”
　　“……那我呢？我配吗？”忽然，一道苍老又熟悉的声音传来，带着难辨的怒火。
　　苏甜陷入怔忡，石老头三位儿女也迷茫地回头望去。
　　这一望, 可不得了。
　　只见石老头站在灵堂门口, 灯火把他的脸照得煞白。
　　他身后是黑黢黢的夜色, 和一轮毛月亮。
　　石老大三人立刻就腿软了，他们还以为见了鬼，吓得瞳孔放大，浑身直哆嗦，“爹……爹？”
　　苏甜不信鬼神，倒是比他们镇定许多。
　　她大胆走过去，靠近道：“石爷爷？”
　　“是我。”石老头走进来，影子踩在他脚底下，“睁大你们的眼睛好好看看，我没死！”
　　石二妹最先反应过来，她连忙伸手想挽住石老头，却被他甩开。
　　“爹，你没事呀！我就说你没事，真是吓死我了。”
　　石老三也回过神，拍着胸口道：“咱们幸好没信那胡说八道的消息，还说咱爹死了？我呸！”
　　石老大跟着点头，一脸庆幸，“爹，真是太好了，你都不知道我有伤心。”
　　“……”石老头锐利的视线一一扫过他们身上，冷哼一声道，“都不必假模假样地演戏了，这些天你们什么德行，我清清楚楚。”
　　三人皆是一怔。
　　石老头坐下，沉声道：“我出车祸的消息，是我放出去的。在火葬场，我等了整整三天，那些说要接我去享福的儿女们是影子都没见着啊，来给我接骨灰盒的，居然是苏甜，这个和我认识才几个月的小姑娘。”
　　“……都说养儿防老，我养了你们十八年啊。”石老头说不上是在笑，表情很复杂，“我就想看看，等我死了，你们会是个什么样子。”
　　石老大他们脸色微变，心虚地低下头。
　　石老头笑着感叹起来，“好啊，你们真是好啊，真是没让我失望，一个个都是我的大孝子啊！”
　　他感叹的声音越大，石老大三人的脑袋就埋得越低。
　　石老头笑着笑着，眼角挤出两滴泪。
　　他随意揩了揩，收敛笑容正色道：“我很清楚，你们惦记着我那些宝贝，不拿到是不会罢休的，在我跟前装孝顺你们一个比一个会装，我这余生怕是不得清净了，所以才出此下策，试你们一试。”
　　“现在，你们这心思也算是试出来了。不去接亲爹的骨灰盒，不帮亲爹筹办后事，连亲爹的灵堂都不情愿来，眼泪一滴不掉，还要在灵堂上闹事找那些宝贝。”石老头一件件数着。
　　数到最后，他又笑起来，“你们现在还好意思要我的那些宝贝？”
　　三人仍低着头，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百口莫辩。
　　石老头摸摸口袋，掏出他那份遗书，和之前留在医院的一模一样。
　　“这遗书我是早就拟好了的，没有骗你们。这宝贝我一件都不打算留给你们，我已经把它们藏起来了，以后等我死了，就跟着我入土为安，谁也休想要。”
　　“你们要是还想动心思，那就先把这次的事掰清楚。我相信任何地方咱们都可以去评评理，到底有没有你们这样的孝顺儿女，”
　　石老头的话掷地有声，把三人说得脸上火辣辣的，仿佛被石老头一句又一句话狠狠扇着耳光。
　　……最后，三人灰头土脸，像老鼠掉在油锅里似的，无比煎熬却又再不敢和石老头开口。
　　眼睁睁看着他跟苏甜走了。
　　这场闹剧收尾，三人兴冲冲来，灰溜溜走，两手空空，什么都没捞着。
　　反而挨了石老头一通训，得了个面红耳赤的臊人“大孝子”称号，乱石村都传遍了，以后哪还有脸再回来。
　　……
　　这样一来，石老头又和苏甜回到重水镇，日子重新恢复清静。
　　当初石老头被气病是真的，之后的死则是假的。
　　他溜出医院一手策划自己的“车祸”，并且躲起来看众人的反应。
　　几个儿女的反应他早料到了，说不失望是假的，但也没那么在意，毕竟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不过他没想到，苏甜愿意千里迢迢去接他的骨灰盒。
　　之后苏甜也在尽心尽力为他办丧事，什么都不图，只希望让他能得到安宁。
　　这孩子的心有多善，有多纯，有多真，石老头看在眼里。
　　他重新住回文镇长家的老院子里，以为苏甜会问自己什么。
　　可她叮嘱的却是，“石爷爷，你多注意休息，有什么重活儿累活儿千万不要自己做，每天吃完饭多散散步，早睡早起保持作息规律。还有，不要总躺在一个地方不动。”
　　石老头还没被人这么事无巨细地叮嘱过。
　　他愣了愣神，看看苏甜，又看看那盏亮得晃眼的吊灯，低声道：“好，老头我知道了。”
　　苏甜替他简单收拾了一下家里，准备离开。
　　她没问他那些宝贝到底藏在哪里，毫不关心，似乎只把他当一个普通老头。
　　石老头晃悠两下，把苏甜送到门口，他原本含在口里的那声“谢谢”反而说不出来。
　　他问过苏甜，“你对我一个老头这么好干嘛？说你没企图别人都不信。”
　　苏甜当时眼睛很亮很清澈地告诉他，“因为您像我爷爷。”
　　石老头见苏甜快要走远，他忽然出声叫住她。
　　“苏丫头。”
　　苏甜回头，有些疑惑，“石爷爷，怎么了？”
　　石老头顿了几秒，破天荒觉得脸上有些发臊，“以后你喊我的时候……把‘石’字去掉吧。”
　　他发现，有些东西，比血浓于水的亲情羁绊更靠谱，更打动人心。
　　……
　　解决石老头的事，苏甜接下来仍旧很忙。
　　眼看着重水镇的修缮即将完工，古镇那古色古香的味道渐渐成型，小桥流水，青砖白墙红瓦片，都让人很有徜徉古镇的感觉。
　　可问题也接踵而至。
　　这样的小镇和其他古镇没什么不同，吸引游客过来的关键仍然没有。
　　全国打出古镇招牌的小镇越来越多，都用各式各样的手段揽客。
　　而重水镇，优势实在不明显。
　　交通偏远，很不便利，住宿吃饭条件单一，也没什么特色。
　　关键是小镇仍然那么丁点大，十分钟就能走完，可逛可玩的仍然一点都没有。
　　在小镇紧锣密鼓的修缮过程中，苏甜她们已经开过许多次会议，提出一个又一个的方案，但最后又被否决。
　　要么耗费投入过大，要么平平无奇，很难脱颖而出。
　　“还是要在历史、底蕴、文化这些方面做文章，这样才能契合古镇的主题旅游风格。”苏甜用笔尖敲着桌子，冥思苦想，微皱着眉。
　　凌朗他们几个面面相觑，想了半天，绞尽脑汁的主意都不行，他们也实在没辙，只能托腮或是发呆，望着窗外叹气。
　　……
　　与此同时，老谋深算的文镇长却悄悄摸到了石老头住的老房子里。
　　他提着牛奶、水果之类的营养品，敲门道：“石老，我过来看看您。”
　　石老头已经不是一次两次被文镇长上门拜访，他早就习惯了，开门见山道：“又是为了我那些宝贝？”
　　“是啊。”文镇长叹口气，无奈道，“也不瞒您说，现在咱们重水镇的旅游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啊。”
　　要是石老头那些物件拿出来，组个小型博物馆，重水镇就能很有自己的特色。文镇长实在惦念得很。
　　“石老，最近小苏为了这事，也很发愁，你能看出她瘦了不少吧。”
　　“建博物馆真是好事，既能为咱们小镇涨名气，你也能挣钱不是。”
　　“我知道那些文物是你爹拼了命换来的，你舍不得上交，所以没关系，我们可以建私人博物馆嘛，到时候门票你也能分一些，那日子多好过啊你说是不是。”
　　“这真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事，何乐而不为呢？”
　　“……”
　　文镇长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终于说服石老头点了下脑袋。
　　文镇长大喜，其实他的劝说和以往没什么不同。
　　唯一的区别……是苏甜瘦了。
　　作者有话说：


第59章 
　　当文镇长把这个好消息告诉苏甜时, 她很意外。
　　之前石老头那么宝贝他的古董们，一下忽然就愿意都拿出来放进博物馆里？
　　文镇长轻咳一声，“不是上交, 他的那些古董还是他的, 不然恐怕他不会愿意。”
　　上交全看个人觉悟, 苏甜和文镇长都不会道德绑架石老头。
　　他能够把他的宝贝们拿出来给游客们参观鉴赏就已经很好了。
　　至少重水镇能有一个供游客们消遣大半天时间的好去处。
　　可问题接踵而至。
　　私人博物馆是不可能申请国家出资修建的。
　　尤其县里已经支持过两百万，也不好再开口要钱。
　　可那两百万已经七七八八花得只剩一半，对于博物馆的修建来说, 只是杯水车薪。
　　无论是场馆搭建，还是里面的防盗设备, 以及文物的保护维修, 都需要大笔资金的支持。
　　要用最好的囊匣保存, 要放药防虫防尘，要控制场馆里的温度湿度以及光线，这都得花钱。
　　文镇长高兴过后，开始为这个发愁。
　　石老头倒看得开，“随便找些个玻璃罩子, 锁在里面就成, 哪用得着那么多讲究。”
　　他在家也是随便放着，文物文物, 在他看来就是物件，要用起来才有意思。
　　那么小心翼翼的，太没劲了。
　　他听着那些个环境气候、空气污染、光线辐射、灰尘、有害生物等各式各样的讲究，就嫌头疼。
　　苏甜却摇摇头，认真道：“石爷爷, 文物的意义不是使用, 而是传承。”
　　“……经过时代变迁, 它们能留存至今，是一件很幸运的事，我们也应该好好保护新，让它们可以继续传承下去。它们存在的意义，是让我们了解历史，是可以通过它们去触及古时候的某个片段。我们应该感受它们深刻的文化底蕴，而不是使用消耗它们。”
　　“…………”她总能说得石老头哑口无言。
　　怎么什么事到她嘴巴里，就变得那么重要了呢？
　　小丫头嘴皮子太利索，又有胸怀。
　　石老头默默交出自己的八仙拐杖，“那把这个也拿去展览吧，你再给我买根拐杖。”
　　“要最坚固最好的。”石老头郁闷地补充。
　　苏甜本来还在严肃认真的脸被他逗笑，她接过八仙拐杖，“好，给你买最好的。”
　　只是钱的事情仍然没有解决。
　　其实这个问题刚出现时，苏甜脑海里就冒出一个人名。
　　祁意致。
　　他似乎一直就对石老头的宝贝们感兴趣，而且也提过想要修建博物馆。
　　可苏甜不知道他的麻烦解决没有。
　　更何况，在重水镇盖博物馆，门票不能太贵，算上博物馆日常开销和维护经费，还要给石老头分钱，其实有些得不偿失。
　　她也不太确定这头羊好不好继续薅羊毛。
　　犹豫再三，苏甜还是给他发了信息。
　　先寒暄关心了一下他的现状，又说出石老头点头把文物分享出来，同样盖博物馆的事情。
　　苏甜很老实，把自己算的账告诉他，修建这个博物馆算是赔本赚吆喝，问他愿不愿意做这个天使投资人。
　　其实苏甜都想好了不少理由，等他愿意面谈的时候，她再拿出来一一说服他。
　　谁知，他很快就回复——
　　【我的麻烦还没解决，但博物馆的事我能解决。等我消息。】
　　苏甜望着屏幕上的新信息有些怔愣，她还以为要费一番口舌。
　　……这么干脆？
　　苏甜想了一会儿，还是回了条消息。
　　【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祁意致没再回她。
　　直到下午，他给苏甜打来电话。
　　“搞定了。”
　　苏甜刚睡醒，脑子还有点蒙。
　　她看了眼时间，离她向祁意致打电话才过去半天。
　　这也太快了。
　　她脑子里这么想，无意识地脱口而出。
　　那边祁意致在电话里轻笑了笑，“两千万，够不够？”
　　苏甜震惊于他的速度和大手笔。
　　她握紧手机，睡意全无，立刻道：“完全够了。”
　　重水镇的租金和水电费都能让镇上给予最大的支持。
　　石老头的古董说多算多，但要真正陈列进博物馆里，实际上也就一百多样。
　　“只是……”苏甜试探性地说道，“你投这么多，只怕很长时间都回不了本。”
　　“不是我投的，是我爷爷。”祁意致无所谓地说道，“商人才想逐利，但我爷爷不是商人，我现在也不是。”
　　所以，换句话说，就是让苏甜不必担心。
　　他们不在乎能不能挣钱。
　　苏甜忍不住，“我能问问，为什么吗？”
　　祁意致在电话那边的嗓音逐渐压低，比平时多了几分认真的味道。
　　“因为有意义，比挣钱更重要。”
　　“守护这些文物，能让更多人可以鉴赏，感知它们的过去，追溯历史，这就够了。”
　　“中华的瑰宝不应该长埋于地底，世人都应该看到它们的光辉岁月。”
　　祁意致的话说完，电话两段都很安静。
　　他数着苏甜的呼吸声，沉默半晌，语气又恢复到以前的样子，“抱歉，我刚刚是不是太中二了。”
　　“没有。”苏甜认真地扬起尾音，“祁意致，你说得很好。”
　　她曾以为，他只是一个唯利是图的商人。
　　每年都来找石老头，想要石老头的那些古董，也是为了利益。
　　但没想到他心里竟也藏着爱国的热血和真挚，怀有对中华传统的深深敬意与守护。
　　两人在电话里聊了一会儿。
　　原来，祁老爷子早知道石老头有那么多古董，一直就想劝他修建博物馆，好好存放。
　　但石老头太犟，脾气也臭，思想觉悟也不高。
　　祁老爷子出高价他也不卖。
　　宁愿瘫在家里乱放着，反正就不愿意听祁老爷子的。
　　后来，祁老爷子想起这事就烦，见到石老头就恨不得上手揍他一顿，也不乐意再来劝他。
　　但祁意致知道那些文物始终是祁老爷子的一块心病，他就每年都来找石老头。
　　虽然不抱什么希望，但也总要试试。
　　祁意致很意外苏甜短短几个月就能做到他和祁老爷子加起来几十年都没做到的事情。
　　但想到她是苏甜，又觉得在情理之中。
　　-
　　几天后，祁意致拖着行李箱，出现在重水镇。
　　他被祁老爷子派来，负责博物馆的筹备搭建工作。
　　这么大的事，祁老爷子很高兴。
　　他用正经理由把祁意致送出来，暂时有了自由，不用再在家关禁闭。
　　祁意致的父亲不敢扫祁老爷子的兴，只能点头同意。
　　苏甜到重水镇外的停车场接到祁意致，领他到住的地方。
　　现在的重水镇已经越来越成规模。
　　古镇外有了一个大型停车场，能容纳成千上百的车辆停放。
　　樊朋的大型酒店已经建好，里面刚装修完，比不上五星级酒店，但胜在干净简单，很是古色古香。
　　祁意致在酒店门口停了一会儿，摇头道：“刚装修完还是先散散味儿吧，我住你们宿舍行吗？”
　　苏甜愣了愣，“你确定？宿舍条件可比不上这里。”
　　“没关系。”祁意致并不在意，手藏在口袋里，剩下的话藏在心里。
　　苏甜没多想，带着祁意致去宿舍楼，向文镇长申请了一个单间宿舍，就刚好在她斜对面。
　　倒也方便。
　　博物馆的选址、设计、建筑搭建、设备引进等等，都有很多事需要商量。
　　苏甜干脆在自己办公室给祁意致弄了张桌子，两人同进同出，每天一起奋斗努力，筹建着最重要的古董博物馆。
　　接触后才发现，祁意致这人很聪明，能力强，目光长远，条理清晰，眼界开拓。
　　他见过更大的世界，与苏甜的想法碰撞起来，会有更多的灵感和点子。
　　苏甜和他合作很愉悦，并且信心满满。
　　他们将会拥有一个很好的博物馆。
　　-
　　博物馆在稳步筹建的同时，镇上其他各方也都在忙碌着。
　　苏甜负责跟进博物馆这边，文镇长则在招商引资。
　　大家虽然都很努力，但毕竟不是最专业的。
　　何况，居民们现在开饭店旅馆的还少，文镇长不得不邀请旅游开发商过来考察。
　　谁知，这事也让文镇长愁得多了不少白头发。
　　来重水镇的开发商都摇摇头，说这里不行。
　　“文镇长，实话和您说吧，您这儿是赚不到什么钱的。”
　　文镇长拼命介绍，带人参观，“您看我们重水镇现在建设得多好啊，这些房子多漂亮，到处都像古镇里的画似的。”
　　开发商摇头，“文镇长，这现在搞古镇的太多了，您这儿和其他地方没什么区别，附近又没什么名胜古迹，没人会来的。”
　　文镇长连忙说：“我们在建博物馆，到时候游客们可以参观，是私人博物馆，那些文物很珍贵的，其他地方都没有。”
　　开放商仍然摇头，“文镇长，一个私人博物馆也不够呐，杯水车薪而已……”
　　都走了。
　　只有一个开发商留了下来，还愿意接着洽谈。
　　这人叫廖济，长得就一副很精明的样子，小眼睛亮梭梭的，肚子微挺，头顶有些地中海。
　　他叹着气，跟文镇长卖惨，“您也知道，我们是商人，不是来做慈善的，所以这赔本赚吆喝的事情，是没人愿意干的。”
　　“你们这古镇的确没太多特色。就算有个博物馆，那也比不上首都、各省会的大博物馆是吧？游客们何必千里迢迢来这里看呢？”
　　“而且现在爱逛博物馆的游客也不多，你们这的确，没什么旅游吸引力啊……就算千辛万苦开发起来，根本没赚头。”
　　文镇长遗憾地点点头，“好吧，我理解你们。”
　　赚不到钱，没人会愿意好心投资。
　　不是所有人都像祁意致那样。
　　“……不过，想把重水镇的旅游开发好，对我来说也不是一件太难的事。”廖济大话锋一转，拍着肚子，“大不了我咬咬牙，吃点小亏，少赚点。”
　　文镇长喜极，“那咱们再详细商量商量？”
　　“好啊。”廖济眯着眼，和文镇长到了会议室里，聊了一下午。
　　最后商讨出一份开发合同的初稿。
　　文镇长不想耽误时间，连夜召集大家加班开会。
　　打印出来的合同初稿一份份摆在每人面前。
　　大家拿起来看着，越看，眉头皱得越紧。
　　苏甜看得最快，她耐着性子全部看完，然后把手里的合同往桌子一拍，声音轻轻脆脆的，但很坚定。
　　“我不同意。这样唯利是图的开发商绝对不能要。”
　　“他把我们重水镇当什么了？他敛财的工具？”
　　苏甜亮晶晶的眸子里蕴起怒意，像要喷出小火苗。
　　实在是那合同上的许多条款太过欺人太甚。
　　果然，世界上不会有第二个祁意致。
　　作者有话说：


第60章 
　　不止是苏甜, 其他人也纷纷摇头，不赞成这份合同。
　　开发商廖济的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他要最好的地段，最便宜的租金, 还要所有参与到旅游开发项目中的居民都给他提供红利分成。
　　上到大型酒店, 下到摆摊零售, 都必须上交管理费。
　　苏甜沉着脸，“他这是要重水镇全体都给他打工？”
　　县里出的钱都相当于给他在投资，镇上所有政策福利都要向他的项目倾斜。
　　居民们能赚的钱几乎全都进了他的口袋里。
　　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
　　他简直白日做梦, 痴心妄想。
　　“这人太不要脸。”祁意致也发表他的看法。
　　他见多了生意人，都唯利是求, 但像廖济这么贪婪, 胃口这么大的, 少之又少。
　　文镇长怎么会不知道这些。
　　他轻咳一声，无奈道：“大家冷静一下，听我说。”
　　“……我也不想和这种人合作，但来了那么多开发商，只有他愿意留下来和我们谈, 这实在没办法啊。”
　　“……而且这合同我也核算过了, 虽然旅游项目开发出来，他要分走大头, 但居民们能得到的那些剩余利润，也至少比以前多。”
　　这是文镇长的无奈之举，他只能暂且妥协。
　　能多一点是一点。
　　他太希望重水镇的居民们日子能好起来，就算只有那么一点点。
　　文镇长的话，让镇上许多干部陷入沉默。
　　他们能明白文镇长的苦心, 就算这份合同明显镇上吃了亏, 但总归比没有好。
　　要是没有人愿意帮忙开发重水镇, 那才是最坏的结果。
　　唯独苏甜，她站起来，仍然坚持自己的声音，“对不起文镇长，这份合同，我无法接受。那个廖济呢？我想找他谈谈。”
　　“他已经走了。”文镇长为难道，“小苏，那人没什么商量的余地，他把每一分钱都看得很重。”
　　苏甜皱眉，“还能再找到其他开发商吗？”
　　文镇长摇头叹气，“能找的都已经找过了，其余连过来考察都不太愿意。”
　　“给我一晚上时间，行吗？让我再想想办法。”苏甜扶额沉思，不想就这么向贪心的资本家低头。
　　“好。”文镇长其实听到苏甜这么说，心里是松了一口气的。
　　他对苏甜抱有希望，更期待她能想出更好的办法。
　　他也不愿意重水镇交到这样的开发商手里啊。
　　……
　　苏甜回到宿舍，打开灯，做的事却是翻出柜子里的毛笔和宣纸，竟然开始练起毛笔字。
　　系统奇怪地在她脑海里问：“宿主，您不是只有一晚上的时间可以想办法吗？”
　　怎么看起来一点儿都不着急，居然在这儿挺有闲情逸致地练字。
　　苏甜低眉研墨，笔尖蘸起饱满的漆黑墨汁，她的瞳眸也漆黑沉静。
　　“平心静气，才能想出好办法。”
　　这种事急不来。
　　她看上去是在练字，其实心里转的还是重水镇旅游开发的事儿。
　　系统起初是疑惑，到最后反而在投入地欣赏苏甜写下的毛笔字。
　　实在是赏心悦目，太漂亮了，连它一个AI都忍不住沉浸着迷。
　　发黄宣纸上漆黑鲜明的一撇一拉，棱角转折，都像踩在审美的呼吸上，屏着气去看。
　　苏甜侧脸平静认真，收放自如，当笔尖在宣纸末尾点下浓墨一笔后，她忽然想起什么，问系统。
　　“对了，你是不是说我有一个私人视频号，现在关注数还不错？”
　　系统回过神来，点点小触角，“是原身创建的账号，您可以使用。全网喜欢您的粉丝大部分都关注了那个账号，目前粉丝量有小几十万呢。”
　　说来这个视频号也已经是平台上的奇葩。
　　一年多都没再更新，只有几段矫情臭美的自拍，但涨粉量却不错，每个月都能挤上排行榜的尾巴。
　　苏甜沉思片刻，把自己刚刚写好的宣纸平铺摆好，对系统说：“我想把它上传到我的那个账号里。”
　　系统立刻举起两根小触角赞同，“宿主，您拍好照，我帮您剪辑发布！”
　　一切与涨粉有关的事，系统都无比热衷。
　　它差点喜极而泣，这么久了，宿主终于开始打理她的视频账号了！
　　这可是涨粉利器啊！
　　……
　　一张毛笔字还不够，苏甜又写了好几张。
　　用楷书隶书草书行书等字体，分别写下“欢迎来重水镇旅游”、“水石博物馆”以及一部分文物的名字。
　　如果不是广告宣传成分太明显，这些简直像一件件可以珍藏的艺术品。
　　苏甜只管写，剩下的事她放心交给系统，自己去洗漱睡觉。
　　系统开始忙着剪辑做视频，非常尽心尽力。
　　第二天苏甜一醒来，它就顶着两个黑眼圈乐滋滋告诉苏甜，“宿主，我熬了一个通宵，做出一段绝美的书法宣传视频！刚传上去！”
　　“干得不错。”苏甜吝啬地表扬了它一下，拿起包和外套，“我要出去办一件重要的事，千万不要打扰我。”
　　系统乖巧地点点头，“那宿主您安心办事，我一定保持安静！”
　　这是苏甜与系统的新约定。
　　为了避免系统在某些重要时刻忽然出声在脑海里打扰自己，苏甜和它约好，只要她办大事的时候提前知会它一声，它就会保持安静，不再胡乱出声。
　　一切的规矩都越来越好，苏甜在食堂简单吃过早餐，去跟文镇长申请，想要去一趟市里。
　　文镇长颇有些无奈，“小苏，我们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苏甜拿出那份合同，指出其中的几处漏洞，“无论这事能不能成，这几个地方总归要重新商榷，再改一下，所以这趟去市里是必须的，不算浪费时间，文镇长您觉得呢？”
　　文镇长推着眼镜一看，还真有昨天商讨的疏漏之处。
　　那么多人都没看出来，苏甜居然发现好几处。
　　这下，他点头道：“那你去吧，尽早带回来好消息。”
　　“好，我今天就能来回，不会留在那边。”苏甜雷厉风行，火速出发。
　　正好祁意致要回去了，博物馆的筹建他已经完成了大半，重要的事他都处理好了，剩下的只需要派来的人尽忠职守，严格按着他的计划履行就可以。
　　苏甜搭上来接祁意致的顺风车，很快到了市里。
　　祁意致路上劝她不必担心，祁家也有旅游开发的项目，他还有人脉，也认识其他不少开发商。
　　他回去可以帮忙想办法。
　　苏甜稍稍安心些，去谈判也更有底气。
　　只是谁都没想到祁意致这一回家，彻底被软禁，连与外界的联络都被切断。
　　说回当下，苏甜直奔廖济的旅游开发公司而去。
　　她自报家门后，很快有人带她来到廖济的办公室。
　　廖济的公司不小，有好几层楼，像他这么会压榨会捞钱的商人，只做有利可图的事情，自然盘子不会小。
　　苏甜开门见山，直接放下这份合同，“廖老板，您的胃口太大，这份合同，恕我们重水镇无法接受。”
　　廖济眯了眯眼，不是很客气地看着苏甜，“你这意思，是拒绝和我的合作？你知道你们文镇长想和我合作的态度有多诚恳吗？你这么私下找我，拒绝合作，你们文镇长知道吗？”
　　年轻的秘书端来热茶，放在苏甜面前。
　　但苏甜没有坐下，也没碰那茶杯，她居高临下地看着廖济，“文镇长只会支持能真正帮到重水镇的那一方。你愿意投资开发重水镇的旅游项目，我们很欢迎。但如果你只想利用重水镇的旅游项目和居民们来帮你敛财，那我们当然不会奉陪。”
　　廖济笑笑，指着这份合同，“你知道旅游开发有多不容易，尤其你们重水镇，要条件没条件，要名气没名气，要什么没什么，开发起来更是难上加难。”
　　“……你不会觉得你找县里拿了两百万，修出个古镇的样子就能搞旅游了吧？游客们能来吗？他们知道这地方吗？他们愿意来吗？”
　　“”……那些配套的旅游设施，还不得我们搞开发的来修？大小饭店、旅馆、交通、公共厕所、市场维护，哪样不需要花钱？还有那些长期的营销广告、旅游创意，不都得我来投？”
　　廖济摸了摸自己的头顶那片地中海，“苏干部，你以为我就什么都不需要付出吗？”
　　苏甜点头，终于坐下，“廖老板，我知道贵公司也要花不少人力财力，这些都是我们镇里没办法自己弄的，你们更专业，所以我们才要引进开发商。今天我来，只是想商量，能不能取消居民管理费这些。”
　　苏甜强调道：“我希望，他们赚到的钱都是他们自己的，不需要再上交。不然的话，他们就不剩多少了。”
　　“怎么不剩多少？”廖济点起雪茄，“我吃肉，他们跟着喝汤，难道不好？”
　　苏甜深吸一口气，“廖老板，希望你能明白。这次的旅游开发，县里全力支持，镇上给出最大的政策倾斜，从来都不是为了让某个老板吃上肉。”
　　“……我们需要的，是让重水镇的五万居民都能吃上肉。”
　　廖济不为所动，笑容甚至泛起嘲意，“苏干部，那这事就没得谈了。我说过，我是做生意的，不是做慈善的，我没有义务帮其他人吃肉。”
　　“我只知道，你们这地方的肉太少，不够吃，那就算了。”廖济收起那份合同，“我去其他地方，照样有肉吃，愿意跟着我喝汤的人，多着呢。”
　　廖济有这个底气，笑容里是肆无忌惮的嚣张和威胁。
　　现在，他有钱，他有团队，该是重水镇求着他，他着急什么。
　　苏甜表情平淡地与他对视，重复他说的四个字，“那就算了。”
　　“……”廖济没想到她这么坚定，颇有些意外，他还以为这年轻的小姑娘吓唬几下，她就不敢再吱声。
　　“苏干部，拒绝了我，你们重水镇可能再也不会有开发商来了。”廖济掸了掸雪茄。
　　“没关系，我们自己可以开发。”苏甜平静自信。
　　廖济仿佛听到天方夜谭，直接笑出声，“苏干部，我知道我不该这么说你，但你实在太年轻了……有些事不知道天高地厚，想得那么简单，不止会害了你，还会害了整个重水镇。”
　　“真的，多和你们文镇长学学，吃亏是福，知道吗？”廖济摆出长辈的姿态，教苏甜人生道理。
　　苏甜不动声色地看着他得意的脸，脑海里是系统憋不住的尖叫声。
　　“对不起宿主，我、我必须跟您汇报这个情况！我实在等不及了！”
　　“宿主，您的那条书法视频短短一天就冲上了热搜榜前十，现在火了！”
　　作者有话说：


第61章 
　　这次系统在苏甜脑海里的胡蹦乱跳, 没有受到苏甜的指责。
　　她反而表扬了它，“干得漂亮。”
　　廖济似乎还不知道这事，正肆无忌惮地翘着脚, 一脸“你们没我不行”的表情, 等着苏甜从自大的状态里醒悟过来, 重新求他。
　　可苏甜自信的笑容，莫名其妙让他心里有些打鼓。
　　他不知道苏甜哪里来的底气。
　　而苏甜也翘起二郎腿，不慌不忙地在他办公室的沙发坐着, 端着茶杯抿了抿，无视廖济, 开始在脑海里查看系统给她发过来的那些讯息。
　　关于她的“底气”。
　　不得不说, 系统的剪辑还是有两把刷子。
　　在那些海量的视频里, 极为亮眼突出，色调、滤镜、节奏都非常出色。
　　配上苏甜漂亮流畅的书法以及“苏甜”这个名字本身的热度和关注度，不火才显得不正常。
　　这条视频，引起了网友们的广泛转发和热议。
　　苏甜的粉丝当然是最高兴的，都在评论区欢呼。
　　【啊啊啊啊苏神这个账号忽然还是活的？？】
　　【奶奶你关注的女神她更新视频了！！！】
　　【有生之年居然看到苏甜甜写齐这么多字体, 我从此没有遗憾！】
　　【呜呜呜呜呜呜苏神的字好好看, 能不能把你的手掰下来借我用用？】
　　【苏甜甜居然不露脸！！好气好气好气，只能去刷刷之前的视频解解馋, 但苏甜甜以前的自拍怎么越看越不是那个味儿呢？】
　　【楼上的你听过吗？腹有诗书气自华，咱们苏神当然会变美。】
　　评论区的彩虹屁吹个没完，苏甜看了几眼，就让系统把这些内容筛选掉，她更想看网友们对重水镇的关注。
　　系统几秒就把这些调出来, 对重水镇感兴趣的网友不少——
　　【重水镇？就是苏神调任的那个镇？】
　　【那个是古镇？还有博物馆？那我要去玩玩啊！】
　　【就是就是, 得去玩儿！之前乱石村就去不了, 这次去重水镇，应该能见到苏神了吧？！】
　　不少网友很兴奋，但也有在泼冷水的。
　　【我搜索了，重水镇好像没好玩的啊，博物馆还在建呢，古镇也只是噱头而已，之前就是一个普通小镇。】
　　【啊……现在骗人去旅游的古镇可多了，不会重水镇也是这样吧？】
　　【什么博物馆，也就一个私人小藏馆，肯定没什么可看的。】
　　【……苏甜现在是在利用自己的粉丝造势吗？花了多少钱上热门啊，秀书法就秀书法呗，骗人去鸟不拉屎的地方旅游可不好吧。】
　　闻风而来的黑子也不少，到后面的话越说越难听。
　　系统连忙把剩下的关掉，安慰苏甜，“宿主，那是咱们没有把重水镇现在的照片发网上，可漂亮了！肯定有人看了就想来旅游。”
　　苏甜没理它，而是拿出手机，把热搜上的视频放到廖济面前，“廖老板，我相信以后知道重水镇的人会越来越多，只要我们开发得让游客满意，绝对能赚很多钱。”
　　“……其他开发商看到重水镇的名气打出去，应该也会考虑考虑和我们重水镇合作的意向吧？”
　　廖济的全部注意力都落在苏甜给他放的这个视频上。
　　里面“重水镇”“旅游”“博物馆古董”的毛笔字以及那几百万的点赞量和十几万的评论数，让他敏锐地意识到这些流量代表着什么。
　　但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苏甜就将自己的手机抽走，利索地转身离开。
　　廖济望着她自信从容的背影，张张嘴，到底还是要面子，他僵硬着没说出话来。
　　但他脸上原本“没我你们根本不行”的表情已经彻底消失，神色变幻几下，他连忙通知秘书，“开会，赶紧开会！”
　　“……还有，把那条重水镇的热搜视频下载好，待会在会上播放！”
　　-
　　苏甜回到重水镇，已经天黑。
　　文镇长没有去休息，而是在办公大楼里等着苏甜。
　　“小苏，回来了啊，怎么样？”文镇长很关切地问。
　　苏甜摇摇头，“没谈拢。”
　　“啊……没关系。”文镇长本来就不抱什么希望，他又问道，“那合同和廖总商量改好了吗？”
　　“没改。”苏甜如实回答。
　　文镇长一愣，还没来得及追问，苏甜把手机拿出来，之前放给廖济看的视频，她又给文镇长看了一遍。
　　文镇长不怎么上网，对这些数据也不敏感，苏甜在路上已经让系统统计好的情况。
　　她淡声说道：“文镇长您看，现在我发的这条书法视频上了热搜前十，并且热度一直稳增不退。”
　　“目前，这条视频共有5029万的播放量，点赞三百万，评论十五万。其中有大概五分之一的评论，都和重水镇有关，有三千条左右的评论明确表示要来重水镇旅游，有一万条左右的评论，对重水镇的旅游跃跃欲试，还有更多持观望态度的网友。”
　　苏甜其实还有更精确的数字，但怕说得太细暴露系统，于是只能报个大概的数字。
　　即便是这样，也让文镇长震撼不已，他看着那条视频，金丝眼镜下的眸光变幻汹涌。
　　“文镇长，我相信，我们只要用心打造重水镇的旅游项目，绝对不会差。”苏甜郑重地说道，“但不能交给廖济来做，他太唯利是图，心都是太黑，我怕他会玷污重水镇这片旅游净土。”
　　不少旅游景点，都是因为管理开发不善，而破坏了当地的好风景、好资源。
　　苏甜不想重水镇也被糟蹋。
　　文镇长已经被苏甜给出的数据深深折服，他发现网络的力量如此强大，光是这么一条视频，就有了那么多愿意来旅游的潜在游客。
　　他看向苏甜，点头道：“小苏，你的能力有目共睹，这件事我不再主张，都听你的。明早开会，相信大家也都会全票通过。”
　　果然，文镇长很了解大家。
　　第二天，这条视频在大家面前播放，点赞量和评论数又已经上了一个新高度。
　　大家都想不到苏甜居然这么厉害，一则短短的书法视频，没有介绍，没有露脸，只是配乐和卡点，就掀起这么大的波澜。
　　浏览着评论区，大家喜笑颜开。
　　“这下咱们重水镇也算出名了。”
　　“是啊是啊，不愧是苏干部！”
　　苏甜给出的方案也得到大家的一致肯定。
　　她目前有两个计划。
　　一是以镇政.府的名义成立旅游开发公司，尝试进行重水镇旅游项目的开发。
　　虽然大伙儿都没什么经验，但摸着石头过河，总比被当成敛财工具强。
　　更何况，自己镇里搞开发，只以帮助镇上的居民们为目的，绝对不会像廖济那黑心商人，压榨剥削他们的利益。
　　另一个计划，则是继续招商引资。
　　现在重水镇发展旅游的底牌和之前不一样了，说不定会有开发商改变意愿，能过来再考察投资。
　　-
　　相对于苏甜实行计划时的气定神闲，运筹帷幄，廖济那边就慌张得多。
　　他原本咬准重水镇没别的办法，只能任他开条件，要什么优待和分成都能到手。
　　谁知重水镇忽然在互联网上小火了一把。
　　虽然说网络没有记忆，很多时候再火也只是烟花般转瞬即逝，但他通过这个视频看到了苏甜身上的潜力和流量。
　　只要有苏甜在重水镇一天，这里的旅游绝对就能开发起来。
　　无论是营销还是广告吸引力，都不用愁的。
　　廖济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都是钱啊。
　　他开会后听下属们汇报了苏甜的成长历程和全网影响力。
　　廖济再次无比肯定，合同上让步一点没关系，重水镇的这个开发项目，他必须到手。
　　只是等了小半天，都没再接到重水镇那边打来的任何电话，所以廖济有些忐忑不安。
　　他甚至接到几个电话，都是同行过来打听，问他重水镇的旅游开发项目弄得怎么样了。
　　这一行大家的消息都灵通，想必是看到重水镇在网络上的这一小波走红，也动了心思。
　　不过廖济已经在洽谈在先，听说合同都拟定了，所以大家先打电话过来询问情况，也免得白费功夫。
　　廖济当然不愿意这么大一块蛋糕被分走。
　　凡是咨询试探的同行，他都放出风去，说自己和重水镇的合作已经谈妥，其他人想分一杯羹都晚了。
　　廖济是不在乎什么道德的，他只要能挣钱，任何事都做得出来，别说只是撒撒谎骗骗人，这在他眼里，叫“商战”。
　　绝了同行们那些蠢蠢欲动的想法后，廖济当天就叫司机开车，重新去了一趟重水镇。
　　诱人的利益摆在面前，他坐不住了。
　　……
　　廖济这次到重水镇的待遇与之前完全不同。
　　前两次来，都是文镇长到停车场亲自接他，全程陪同，客气得不得了。
　　然而这次，他在车上给文镇长打电话说要过来，文镇长就一直不冷不热的，虽然没有表示不欢迎，但完全说不上热情。
　　千里迢迢绕过那些山路，廖济屁股都坐疼了，可到停车场一看，不见文镇长的踪影。
　　甚至连来接待他的干部都没有，停车场空荡荡的。
　　廖济心头一紧，顿时有了被抛弃的感觉。
　　……这是彻底不打算和他合作了？
　　廖济这想法闪过瞬间，又连忙否认。
　　不可能。
　　重水镇不可能这么快就找好新的旅游开发商，只有他从一开始就在接洽，而且现在其他同行都以为他已经签下合同，证实这边的情况也没那么快。
　　所以，重水镇的旅游项目还是只能找自己合作，他们哪有其他能耐。
　　廖济一边去找文镇长，一边肯定着自己。
　　作者有话说：


第62章 
　　廖济来到镇政.府的大门口, 报上名字，轻车熟路来到会客室等着文镇长。
　　但他等到茶喝了三壶，厕所跑了五六趟, 却还是连文镇长的面都没见着。
　　廖济渐渐有了脾气, 他质问接待他的年轻干部, “你们重水镇到底还想不想招商引资了？我在这里坐这么久，你们知道耽误我赚多少钱吗？”
　　年轻干部脸上露出些迷茫，“廖老板, 文镇长似乎并没有邀请你过来？他每天都很忙，没有预约好的行程是很难抽出空来的。”
　　也不知道他是没有情商还是故意给自己难看。
　　总之, 廖济的脸色瞬间变得很差。
　　他僵硬片刻, 蹭的一下起身, “好，到时候你们别又来求我。”
　　廖济放出硬气的话，其实腰杆并不怎么硬。
　　他离开时，一直盼着身后有人叫住他，或者是文镇长忽然出现。
　　但可惜, 直到他走出办公大楼, 都没人理睬他。
　　“……”一则上热搜的视频而已，廖济撇撇嘴。
　　他找了个饭店吃饭。
　　事实上, 重水镇现在也就只有樊朋开的这个大型酒店能算得上正经吃饭的地方。
　　廖济刚坐下，就听到隔壁卡座里传来打电话的声音。
　　“还没蹲到苏甜？”
　　“继续等！我就不信她一直待在办公大楼里，只要她出来，立刻通知我。”
　　廖济心中微动，走到那边看了眼, 坐着的是个小平头, 穿得挺潮, 戴着墨镜，夹着一个小包。
　　“你好，我叫廖济，是重水镇的旅游开发商。”廖济微笑着，递上自己的名片。
　　那人愣了愣，接过名片，也连忙拿出自己的名片，“你好，我叫王滔，网红经纪人。”
　　廖济一下就明白对方想干嘛，“要挖苏甜去当网红？”
　　王滔就爱和聪明人说话，他打了个响指，“对，您这是想劝我放弃？让苏甜留在这里促进重水镇的旅游开发？”
　　“不。”廖济摇头，轻笑了下，“相反，我正好盼着苏甜离开重水镇，她不干了最好。”
　　“哦？”王滔有些意外，招手道，“请坐，不如一起吃个饭？”
　　廖济正中下怀。
　　他和这位王滔经纪人，简直是王八对绿豆，一下就看对了眼。
　　……
　　决定不再和廖济合作后，苏甜的两个计划都在稳步运行。
　　想要以政.府的名义成立公司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光是前期的审查和各项手续就要耽误很多功夫。
　　苏甜其实更倾向于第二个计划可以实施，如果有公平公正的旅游开发商愿意加入，那当然最好。
　　不过她等了一整天，都没有任何消息。
　　重水镇的书法视频热度渐渐降下去，她很担心越往后拖，对重水镇越不利。
　　苏甜听说，廖济来了，就在会客室等着，想要重新洽谈。
　　文镇长来问她的意见，她当然是斩钉截铁地说不见。
　　“那行，小苏，都听你的。”文镇长说话算话，虽然对廖济的重新合作有些心动，但还是履行承诺，在这件事上苏甜说了算。
　　苏甜想了想，找文镇长要来之前来考察过的旅游开发商的电话。
　　她不能坐以待毙，干脆一个个重新问一遍。
　　谁知电话一打，才知道这些旅游开发商竟然都以为廖济已经和重水镇签下合同。
　　苏甜没想到廖济这么不要脸。
　　既然这样，她也不再给他留面子。
　　苏甜直接让文镇长签字，以重水镇的名义发出公告，说要进行公开的招标，重新选定旅游开发商。
　　关于为什么和廖济中断合作，她没在公告里解释，却反而让人浮想联翩。
　　……是不是廖济有什么问题？
　　很快，廖济就开始不断地接电话。
　　有他的合作商打来，怀疑他的能力水平，“老廖啊，你那是不是最近不太行了啊？怎么到手的合同都飞了？连政.府都不愿意和你合作，你说我怎么放心？关于明年的合作，我想再考虑一下。”
　　也有他的同行打来，劈头盖脸地指责他，“廖总啊廖总，你这做事越来越没下限了啊，知道你爱挣钱，但你也不能骗我们啊，你这样，以后可没人会和你公平竞争了啊，你能耍手段，你以为我们不行？”
　　“……”廖济握着手机，脸上青一阵白一阵，面子根本挂不住。
　　偶尔话筒里传来的一点声音落到对面王滔的耳朵里，他神色也变得微妙。
　　挂断又一个打来质疑自己的电话，廖济气得直接把手机关机，塞回口袋里。
　　王滔笑了笑，给他倒了一口小酒，“廖总，别急嘛，做生意不都这样。不过我有办法，能让你重新拿回这个合同。”
　　廖济侧了侧身子，“你说真的？”
　　王滔高深莫测地点点头，“轮实力和经验，廖总你的旅游开发公司不比其他任何同行差，而且你现在也愿意让利，他们重水镇选你和选其他旅游开发商都没区别。”
　　“……现在的重点，是苏甜不肯和你合作，对吧？”
　　廖济心中一动，“对，所以……只要让苏甜走。”
　　王滔气定神闲地倒酒，“廖总真是聪明人。”
　　“可是，苏甜怎么可能走。”廖济刚刚已经和王滔聊过，知道他开超级好的条件，苏甜都不肯辞职。
　　“没关系，只要她把工作搞砸了，就不得不走了。”
　　“搞砸？”廖济皱眉，他不得不承认，“她工作能力很强，想要她搞砸事情，不太可能。”
　　“我这里倒是有一个消息，廖总应当会感兴趣。”王滔压低声音，凑到廖济耳边道，“关于苏甜一力主导修建的那个私人博物馆……”
　　-
　　水石博物馆刚完工，这座拔地而起的建筑承载了重水镇居民的诸多希望。
　　石老头把那些宝贝挖出来了，有专门的团队护送到博物馆里存放，每一个步骤都小心翼翼，生怕破坏古董的一分一毫。
　　博物馆里，苏甜也在见证着这些文物迁入的重要时刻。
　　可这时候，忽然进来一批人。
　　为首的拿出证件，对苏甜道：“您好，相关部门接到举报，这批古董是地下盗挖出来的，我们需要带石先生回去调查，这些古董暂时封存，以备检查。”
　　石老头也在，他愣了愣，然后立刻反驳，“我这些古董都是我买来的，绝对不是盗挖。”
　　苏甜拉住激动的石老头，镇定道：“没关系的石爷爷，只要我们没问题，就不怕查。”
　　“……正好，乱石村的大伙儿不是都怀疑您吗？借这次机会，正好澄清。”
　　她仿佛还觉得这是一件很好的事，“趁着重水镇的旅游还没正式开放，也免得以后有人抹黑博物馆的文物来得不明不白。”
　　连这几位有关部门的人都很意外，苏甜居然这么淡定甚至非常支持。
　　她还在安慰石老头，“石爷爷，您就跟着去吧，努力配合工作，反正那儿好吃好喝的，和在家没什么不同。”
　　石老头一听，心里也没那么慌张了。
　　是啊，他行得端坐得直，怕什么。
　　走就走，正好还有人照顾自己吃喝呢。
　　那些文物也被一一清点封存，因为不便携带，所以暂时留在博物馆里保存。
　　但为了安全起见，博物馆门口贴起封条，不许任何人进出。
　　很快，镇上的大伙儿都知道了消息，心里复杂得难以言说。
　　刚盖好的博物馆，还没开放，就被查封。这叫什么事儿。
　　不少人都很担心，尤其是乱石村的村民，忽然来了好几拨找苏甜的。
　　其中有人说的话，格外引起了苏甜的注意——
　　“苏干部，这好好的博物馆，怎么就被封了呢？虽然我们都不喜欢石老头，但这博物馆是您和镇上的心血，这不能出事啊……”
　　“苏干部，前几天有一个脸生的小平头来了村里，到处打听您的事，我挺有防备的，没和他说您的事。但……我一时嘴快，不小心和他说了石老头的事，您说这博物馆被封的事会不会和之前那小平头有关啊？”
　　“……我这心里慌啊，都睡不着觉，这不赶紧来告诉您。”
　　苏甜就知道，乱石村的村民们是不可能去举报的，果然是有心之人做的。
　　至于是谁，她心里已经很清楚。
　　“没关系，这是好事。”
　　一脸着急的村民听到苏甜的话，莫名其妙地看着她，“苏干部，您不会急糊涂了吧？坏人举报咱们，这叫好事？”
　　“对，我们不仅不要怪他，还要感谢他。”苏甜勾勾唇角，对村民们说，“你们不用担心这件事了，没多久大家就会发现，这是一件大好事。”
　　大伙儿看着苏甜成竹在胸的笑容，都摸不着头脑。
　　作者有话说：


第63章 
　　举报水石博物馆后, 廖济一直在关注着苏甜这边的动静。
　　他不知道为什么，苏甜居然一点都不着急，反而那么自信。
　　自信到他有点心慌。
　　他再次确认王滔给他的资料, 石老头的祖辈的确干过那门手艺, 但并没有流传下来什么物件, 当初石老头和他爹离开乱石村，也是莫名其妙，村里人都不知道他们离开的原因, 只能猜测是他们盗走村里古墓的东西，没脸再留在村里。
　　之后石老头回来, 他爹没了, 也找不到死因。
　　而那一年, 文物界发生了一件大事——
　　震惊国内外的文物走私案被拦截下来，一批珍贵的古董文物险些流传到国外。
　　那次案件，直接当场击毙了好几个文物走私贩子。
　　廖济将这两件事微妙地联系起来，想必石老头他爹就是死在了那次事件中。
　　至于石老头是如何活下来，又如何带着那批文物隐姓埋名在乱石村待了这么些年, 那就不是他需要去调查的了。
　　有关部门会调查得清清楚楚, 却不放过任何一处纰漏。
　　廖济只是不明白，苏甜在自信什么。
　　她难道笃定自己不会受牵连？
　　可她和石老头关系那么好, 私人博物馆也是她主张修建，要是石老头被定罪，她绝对脱不了干系。
　　廖济观察了几天，发现苏甜每天照样工作上班，自信从容, 忙着和其他旅游开发商接洽, 丝毫不受影响。
　　他彻底坐不住了。
　　他想, 也许苏甜是觉得调查时间会很长，所以根本不急。
　　既然这样，那他就想办法给苏甜施压。
　　网络既然能让重水镇一夜成名，也能眨眼间就让苏甜身败名裂。
　　发布营销视频，引导评论造势。这向来是廖济很擅长做的。
　　光是水军号，他的公司旗下就有好几千个。
　　他只需要请人发一些视频。
　　关于重水镇的水石博物馆还未开放就被当场查封，相关部门带走石老头调查，一百余件文物全被封存备查的新闻。
　　介绍石老头是何许人也，连带他爹神秘的死因、他祖上的身份背景。
　　科普当年震惊文物界的历史大事件。
　　这些视频都用不同的号发出，在互联网上看似毫无关联，但总有有心人会将他们联系起来。
　　于是，网上渐渐开始震惊，舆论开始往苏甜身上施压。
　　【我擦！这是什么小说剧情？苏甜身边那个不起眼的老头居然是盗墓的？？？果然人不可貌相啊！】
　　【那些文物都应该上交给国家吧？凭什么建私人博物馆啊？还要收门票，真是想钱想疯了！】
　　【苏甜知道那个石老头做了什么事吗？】
　　【……她肯定知道！她绝对是在包庇！怎么不把苏甜一块带走调查？强烈建议调查苏甜！】
　　【呵呵，原来苏甜这么自私，她这思想觉悟也太低了吧。】
　　黑子们终于等到苏甜的黑点，反正先抓住一顿输出。
　　之前网上苏甜的风评那么好，他们憋屈太久，这时候才能证明果然苏甜就是擅长伪装。
　　但纸包不住火，所以她迟早会露馅。
　　大家终究会看清，她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
　　-
　　苏甜重新成为舆论的焦点，镇上大家都很替她担心。
　　反倒是她自己，气定神闲，似乎完全不知道网上因为她而闹起来的那些风波。
　　为她发声的粉丝也不少，都坚持认为苏甜绝不会做任何对不起天地国家良心的事情，她的立场比任何人都坚定正确。
　　【苏甜甜不会干坏事的。】
　　【大家能不能先保持冷静，等有关部门的调查结果出来再说。】
　　【时间会证明，苏神别气馁，我们永远支持你！】
　　【……】
　　系统一一播放着粉丝们的评论，心里勉强得到一些安慰。
　　但它很好奇，为什么苏甜完全不受影响，好像笃定这次的事会带来好结果。
　　它忍不住问：“宿主，您快告诉我为什么吧。”
　　不然它晚上玩消消乐都没心情了。
　　苏甜收起手机，语气笃定，“因为我相信石爷爷。”
　　而石老头，果然也没辜负苏甜的信任。
　　网上的舆论并没发酵几天，有关部门打电话通知重水镇，调查已经结束，石老头没有盗墓。
　　相反，他是守护国家古董的英雄。
　　他们正准备送石老头回重水镇。
　　文镇长没来得及细问到底怎么回事，他震惊于事态的反转。
　　而苏甜，则反应很快，她让施村长把村里负责直播账号的大学生过来帮忙，拍下有关部门亲自把石老头送到镇里的视频。
　　因为石老头也是乱石村的人，所以用乱石村的视频账号来直播完全没有问题。
　　下午，几辆车驶入重水镇的停车场。
　　关于这些天的舆论，相关部门正在调查石老头的工作人员也有所耳闻。
　　同时，他们也清楚水石博物馆和重水镇的旅游产业发展都正在关键时刻。
　　所以他们在撕掉水石博物馆的封条时，也对着镜头澄清了一句，“石老先生为守护国家文物宝藏付出了难以想象的代价，他是最值得尊敬的人。”
　　说完，相关部门的人员都朝石爷爷颔首致敬，然后离开。
　　全网看到这一幕，完全炸了。
　　【什么情况？？？？】
　　【天！这是什么惊天大反转！！！这位石老先生根本不是盗墓的！！！！】
　　【所以那些古董就是他本人的？他到底做了什么值得尊敬的事啊我想知道！！】
　　【啊啊啊啊啊我也好想知道！】
　　【我前男友临死之前只想了解一下来龙去脉，有好心人来说说吗？】
　　评论们炸裂得可以，前后的事情真相对比实在太震撼。
　　尤其还牵扯到历史、古董这些神秘又特别的存在。
　　很快，苏甜就成为了这个“好心人”。
　　她发表了一篇长文，给大家讲了一个故事——
　　原来，石老头的祖辈从很久以前，就金盆洗手，再也不做那种缺德事。
　　并且留下祖训，后人也绝对不许下墓，不能碰地下的任何东西。
　　除了祖训，同时留下来的，还有世代相传的鉴宝笔记。
　　石老头从小就对这些笔记很感兴趣，没事就钻研，身在大山，他却好像通过这些笔记接触到了不一样的世界。
　　直到有一年，山洪、暴雨、干旱等极端天气频频出现，收成非常不好。
　　石老头他爹不太会种庄稼，石老头更不是吃这一碗饭的。
　　父子俩不想留在乱石村被饿死，于是毅然决然走出去，到了很远的大城市。
　　那座城市，有着悠久的历史，以及全国最大的古玩市场。
　　那时的许多人们还不懂古董和旧物件的价值，随意拿出来买卖。
　　同时也有不少有钱人开始热衷收集这些。
　　石老头和他爹都是天生吃这一碗饭的，慧眼如炬，能辨真假，配合也默契，总能低价买到格外值钱的宝贝。
　　很快，他们渐渐积累起财富，过上了好日子，风生水起，春风得意，请他们掌眼的人越来越多，在这一行也越来越有名气。
　　可有时候，人往上走，却反而容易发现一些见不得人的黑暗之处。
　　石老头他爹某一天发现，古玩生意上的死对头悄悄收集了一批宝贝，想要销往国外。
　　石老头和他爹做生意是一直有原则的。
　　最大的原则，就是绝不和外国人做买卖。
　　在他们眼里，古董都是老祖宗留下来的宝贝，有丰富的文化底蕴和历史内涵，绝不能流落到国外，那是对传统文化的糟蹋。
　　所以，石老头他爹想尽办法，散尽家财，买下了这批宝贝。
　　可之后，石老头他爹的死对头却不知怎么知道了买家是石老头他爹，于是想要反悔，想把这些宝贝从石老头他爹重新拿回来，又联系了国外的买家，收了更高额的订金。
　　再往后的事情，就很惨烈了。
　　石老头他爹和死对头以及国外的买家斗智斗勇，拖延时间，努力躲避各种针对他的危险，并让石老头带着这些古董赶紧离开。
　　可他却迟迟没有去找石老头汇合。
　　石老头回到乱石村，装成落魄潦倒的样子，藏起那批宝贝，再去打听他爹的消息，才知道他爹最终付出生命的代价，和死对头以及他的几个负责走私的手下同归于尽，才守护住那些宝贝的去向。
　　石老头从那天起，心彻底死了，整个人也变得神神叨叨，昏昏癫癫，看谁都觉得是来抢他宝贝的。
　　他开始度日如年，得过且过，觉得什么都没意思，每天只不过是在等死。
　　……
　　苏甜亲自写的文章，故事通过文字的魅力渲染出最大的效果。
　　网友们都沉默了，因为这个故事，因为石老头的过去。
　　系统也没想到苏甜的文章发得这么快，它不由问：“宿主，您早就知道了？”
　　苏甜随口道：“差不多，有一天石爷爷喝醉了，断断续续给我讲了这个故事。”
　　系统很懵，“我怎么没听到？”
　　苏甜淡淡瞥它一眼，“你当时玩消消乐，正卡在很难的那一关。”
　　系统：……
　　“那宿主，您怎么不早点把这个故事发出去呢？”系统不解，这几天苏甜身上背负的骂名实在太多了。
　　“我被质疑没关系。”苏甜心平气和地说道，““没有这些舆论，怎么会让重水镇这几天都在网络上拥有那么高的热度。”
　　“……更何况，如果没有相关部门的结论公布，我发布这篇文章，只会被说在编故事而已。”
　　苏甜现在已经彻底适应网络发达的社会，她意识到舆论的力量，如果利用得当，也可以把一手烂牌打出王炸。
　　……
　　而苏甜所预想中的王炸，也的确炸翻全网。
　　不少网友都被石老头的故事所感动，有人写长文称颂感激石老头和他爹默默做的这些事情，也有人道歉后悔之前对石老头的攻击。
　　这样的“英雄”不应该被质疑被举报，大家都在疯狂评论——
　　【石老爷爷的事迹好感人呜呜呜呜，那个暗戳戳举报的是不是疯了？我踏马忍屎忍尿都忍不了这个傻.逼！！】
　　【石爷爷简直是我的偶像！！！啊为守护国家宝藏奉献一生，这是什么样的情怀？】
　　【……我真是做了孽了，之前居然怀疑他，我道歉我认错我磕头。】
　　【苏神果然又被错怪了5555，我苏神明明永远都在做正确的事，和最好的人在一起啊QAQ】
　　【全世界最好的苏甜甜！时间真的会证明一切！】
　　【重水镇的水石博物馆是吧？好，等开放了我必去打卡！】
　　【楼上的我也是！已经列入我这辈子一定要去的地方了！哪里都不去也要去那里，支持苏甜和石爷爷！】
　　【这什么感人至深的故事我真的止不住眼泪。】
　　【举报的绝壁脑子进水了，还是那种一百度的沸水！】
　　【什么人会去举报啊，大家也别生气，被狗咬了一口，难道还咬回去吗？真的，只能原谅这种畜生了。】
　　【……】
　　廖济和王滔正坐在某茶馆里，看着网上那些评论，脸色十分难看。
　　尤其与网友们吹苏甜和石老头的彩虹屁对比，两人感觉自己简直成了阴沟里的老鼠，人人喊打。
　　廖济的水军都已经不管用了，骂他的评论实在太多。
　　他只能沉着脸甩开手机，不去看那些话，掩耳盗铃。
　　但心里仿佛被捅成了马蜂窝，即便是他在生意场上历经风浪，也没背负过这么多的骂名。
　　非常糟心，极其煎熬……
　　而重水镇，却与这茶馆雅座里的低落气氛完全不同。
　　大家都喜气洋洋的，总算明白苏甜之前说的好事到底是什么。
　　石老头被大伙儿围着，问东问西，投以赞扬的目光。
　　“老石，你可太牛了，这下咱们重水镇一下就出名咯！”
　　“我孙女给我看了网上那些评论，要来咱们重水镇旅游的人忽然好多呐！多亏了你了！”
　　“老石，你受苦了，以后有什么困难尽管说，咱们能帮的都帮你一把。”
　　乱石村也有不少村民过来，尤其之前对石老头态度不好的那些，这会儿都提着礼物过来道歉。
　　石老头整个人都有些恍恍惚惚，他好久好久都没遇到过，这么多人笑盈盈地找他说话。
　　他还有些木然，和大家说话时也显得有点迟钝。
　　……但心里某个地方，似乎正在渐渐活过来。
　　他深深地看向苏甜，她站在阳光底下，皮肤白得好像会发光。
　　石老头不由眯了眯眼，浑浊的眼眶里浮起湿润。
　　苏甜这会儿也正忙着，电话接个不停。
　　都是开发商打过来的，问她重水镇到底什么时候开始集中招标，确定招商引资的对象。
　　他们全都抢着想参加！
　　作者有话说：


第64章 
　　开发商们的热情有目共睹。
　　原本因为书法视频对重水镇起了一点儿兴趣的旅游开发商们, 这会儿积极性变得更高。
　　苏甜的电话根本接不赢。
　　正好重水镇的旅游建设也到了关键时刻，她与文镇长以及镇上的干部们开会决定，敲定就在两天后公开招标。
　　重水镇把旅游开发商们都邀请到重水镇来。
　　集中参观, 再开会竞标。
　　这次带大家参观的重点项目是水石博物馆, 石老头的那些宝贝古董们都一一安放完毕, 有了石老头的故事加持，这些古董物件更耐人寻味，已经有不少人打电话过来问, 什么时候会对外开放。
　　除了水石博物馆，镇上大部分地方也都已经修缮完毕。
　　无论是外观古色古香的老房子, 还是小桥流水、一叶扁舟, 还有一些居民自己摆起来的美食摊, 都很有市井气息。
　　正好让专业人士们看看，也提提意见，让开发商们清楚重水镇现在到底是怎样的情况。
　　开放招标后，很快就收到十几家旅游开发商的投标书。
　　以前是重水镇求着大家来投资，但没人理睬。
　　却没想到现在竟然可以随意挑选招商引资的对象, 还可以拿着那么多份投标方案, 比较哪一家的让利最多，能让重水镇的居民们获得最大利益, 能把重水镇的旅游建设得最好。
　　跟在菜市场挑选大白菜似的，怎么选怎么爽。
　　重水镇的大伙儿都知道，这一切都得归功于苏甜。
　　要不是她，重水镇根本就不可能成为现在的香馍馍。
　　大家不知道多感激她。
　　镇上的干部们看到苏甜就忍不住肃然起敬，心里暗暗发誓, 也要向苏干部学习, 以后像她一样有能力有本事, 能真正站出来为老百姓们做点事。
　　至于重水镇的居民们，更是忍不住逢人就夸苏甜。
　　他们争先恐后给苏甜送来很多礼物，有自家养的老母鸡生的土鸡蛋，有自家种的蔬菜水果，有自家喂的没有吃过饲料的猪肉，总之是各种各样的心意。
　　苏甜哭笑不得，礼物他们是趁她不在，堆在她办公室的。
　　但她不可能拿老百姓的东西，只能挨家挨户上门退回去。
　　她告诉大家，对她来说最好的礼物，是看到大伙儿都能过上自己想要的日子。
　　乡亲们发现东西根本送不出去，反而苏甜每次退这些都要耽误很多时间，也就只好放弃送礼。
　　不过，他们对苏甜的爱戴却更强烈了。
　　很快，时间就到了两天后。
　　各地的旅游开发商，都早早地来到了重水镇，似乎生怕比别人晚了，这标就让人抢走了。
　　现在重水镇最好的酒店就是樊朋贷款两百万建的那个大型酒店，不得不说他的确有些魄力在身上。
　　重水镇花钱给各位来的开发商都定了一个房间，让他们可以好好休息。
　　舟车劳顿，镇里是安排大伙儿吃完午饭，休息一下，再到镇里的各个地方参观考察。
　　没想到这些人卯足了劲，根本闲不下来。
　　他们上午就开始各种拉关系，想方设法去找苏甜或是文镇长，都想先详细介绍一下自己的投标方案。
　　文镇长哪里见过这种阵仗，以前都是他各种拉投资，现在却都送上门来，一个比一个主动。
　　他吓得躲在办公室里，直说这世道真是变了。
　　他做梦都想不到，重水镇的旅游建设有一天会迎来这么多投资开发商，还都这么积极地想要往重水镇里砸钱。
　　苏甜谁也不见，文镇长当然和她保持步调一致。
　　两人在食堂吃着午饭躲清静，直到中午午休过后才出现在各位旅游开发商的面前。
　　令人意外的是，廖济居然也来了。
　　这人真的很不要脸，做出那些事，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居然还腆着脸来参加竞标。
　　很明显，其他同行都看不惯他，有点孤立他的意思。
　　大家三五成群地聊着天，唯独他一个人站在最角落里，无论哪一个小群体都不欢迎他，他哪里都融不进。
　　至于重水镇的人，则更讨厌他。
　　大家都觉得，石老头被举报，苏甜被舆论怀疑包庇石老头知情不报，都和廖济脱不了干系。
　　虽然乱石村的村民没见过廖济去乱石村打听石老头的事，但有人见过他和那个小平头坐在樊朋大酒店的卡座里聊天喝酒。
　　廖济这么厚脸皮的人，他当然不会承认之前的举报和自己有关系。
　　要是有人质问他，他反正就装傻充愣，大家也拿他没办法。
　　做生意这么多年，廖济的一大绝招就是臭不要脸。
　　反正这些人也没证据，再说他又没干犯法的事情。
　　只不过他没想到自己这么招人恨。
　　就算这些人没有证据，但光是因为他之前克扣合同利润，想要压榨重水镇的事情，以及他疑似举报石老头，在网上煽风点火的这两件事，就让他在重水镇变成了人人喊打的老鼠……
　　廖济受够了白眼，但他依旧执着。
　　就算没什么中标的希望，他还是来参加招标。
　　只要有钱赚，他不要这张脸也没什么关系。
　　所以他站在人群中，还是抱有一丝希望地看着文镇长。
　　他很迫切地渴望着，要是自己的投票方案能正中重水镇的需要，那就简直太好了。
　　廖济曾经和文镇长详谈过一下午，所以他很清楚文镇长对于发展重水镇的经济真正在乎的地方有哪些。
　　这也是廖济引以为傲的优势所在，是他来参加这次投标的底气。
　　谁知苏甜根本就不看投标方案，而是带着大家参观起来。
　　她在每一个停留的地点都会问不同旅游开发商的意见和想法，然后一一认真记录下来。
　　但谁也看不出她到底在想什么，只是觉得她问的每一个问题都刚刚好。
　　犀利而不失深度，仿佛一把快准狠的刀，剖开关键。
　　大家心里都挺忐忑的，来参加一个竞标，怎么还搞成了考试似的。
　　都是大老板，好久都没经历过这样的事情。
　　不过重水镇现在在网上的热度很高，明摆着是一块美味的大蛋糕，所以大家也都不愿意放弃，老老实实回答着苏甜的问题。
　　像一个个等着老师提问的乖巧小学生。
　　第二天，苏甜又带着大家逛了一整天，算是把重水镇彻彻底底让大家了解了一遍。
　　而她，也对每一位旅游开发商的理念和性格都摸得十分透彻。
　　这是从那些打造得完美的投标方案里根本看不出来的关键之处。
　　苏甜告诉大家，今晚镇上会开评标会，请来了好几个相关专家，等明天会公布哪一位中标。
　　所以先请大家稍安勿躁，在酒店里休息一晚，等到明早就会有结果。
　　廖济不知道其他人今晚的心情会怎样。
　　反正他是睡不着的。
　　因为这两天，他的存在感实在太低了。
　　每到一个地方，苏甜会提问各大开发商，但却把他当空气，要么忽略他，要么根本不记录他的回答，让他心里非常不爽。
　　而文镇长那边，也不怎么搭理他。
　　廖济知道，自己的竞标大概是没什么希望了。
　　他恨苏甜。
　　这一切，都是她主导的，她在故意针对他。
　　既然苏甜不让他好过，那他也绝不能让苏甜有什么好果子吃！
　　廖济心里暗暗咒誓，思来想去，打起了一个坏主意……
　　因为是镇上招标，所以县里的纪委特意派了干部过来，全程督查这次的招标是否公开透明，确保这其中不存在任何私相授受，贪污腐败的行为。
　　廖济给自己的秘书发消息，让她送来一对昂贵的烟酒，还有一个装着五万块现金的公文包。
　　他又指使道：“你去打听一下，苏甜住在哪个房间。”
　　这两天，苏甜要接待各位开发商，所以她也住在这家酒店里。
　　廖济觉得是一个好机会，他阴恻恻地想着。
　　却没料到秘书居然那么毫无心机地冲过去，在酒店大堂拦住苏甜。
　　“苏干部，请问您住哪个房间？”
　　廖济真是快被气死，差点掐自己人中。
　　他的秘书怎么蠢到这个地步！
　　侧面迂回打探不知道吗？她是觉得苏甜有这么蠢，会这么直接地告诉她吗？万一怀疑她并且追溯到他身上怎么办？
　　廖济正想着，谁知苏甜清脆的声音响起，“哦，我住909。”
　　廖济：？？？就这么说出来了？
　　他不相信苏甜有这么毫无防备，单蠢天真。
　　苏甜甚至都没问“怎么了”，报出自己的房间号后就匆匆离开。
　　秘书完成任务，连忙向坐在大堂沙发上的廖济汇报。
　　“老板，她住在909。”
　　廖济：“我不信，你不觉得她有什么阴谋吗？她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告诉你。”
　　秘书有些不解，“老板，这有什么好隐瞒的，再说，她好像也不知道我是谁。”
　　“……”廖济仍不放心，摆手道，“你再去问问前台，或者打扫卫生的，看她是不是住在2109。注意一下方式方法，别惹人怀疑。”
　　“好。”秘书这次让廖济很满意，她借口苏甜的东西掉了，被她捡到，要还给苏甜，分别从前台以及保洁阿姨的口中都得到了苏甜的房间号。
　　“老板，的确是909，没问题。”
　　廖济再三确认，提起那对烟酒和公文包，“行，没你什么事了。”
　　他干劲十足，接下来，就只要把这些东西放进909……他看苏甜还怎么逃脱“受贿”的罪名！
　　可廖济并不知道的是，苏甜刚刚正和纪委的几个干部一起前往镇办公大楼。
　　其中一个小姑娘和苏甜一块坐着，她忍不住问：“苏甜姐，你的房间是909吗？”
　　“是啊，怎么了？”苏甜没想到今天居然这么多人都对她住的房间号感兴趣。
　　小姑娘眼睛眨呀眨，“没，就是觉得好巧，我男朋友的生日也是9月9号。”
　　苏甜笑笑。
　　小姑娘又问：“苏甜姐，你的房间是不是正好能看到重水镇外山水交汇的那一面啊？”
　　“对啊。”苏甜有些明白过来，“你是不是想和我换一个房间？”
　　小姑娘有点害羞，又期待地问：“可以吗苏甜姐？明天正好是我和男朋友的周年纪念日，我想在909房间，以山水交汇的背景给他拍个有纪念意义的视频。”
　　“……如果不方便的话，就算了。”小姑娘吐吐舌头，好像生怕给苏甜添麻烦。
　　“当然没问题。”苏甜一口答应，当场就把房卡掏出来给她，“正好今天开完评标会肯定很晚了，我就直接住宿舍吧，那房间里我没放东西，你去用就是，想用多久用多久，记得拍好看点。”
　　作者有话说：


第65章 
　　酒店里, 廖济正在想尽办法，把手里那对烟酒以及现金公文包塞进苏甜的房间里。
　　巧的是，他住的房间就在苏甜房间的斜上方, 两边阳台都是露天的。
　　这种镇上的酒店, 又刚开没多久, 安保并不是很严格，非常有漏洞可钻。
　　但他不敢在人多的时候动手，硬是等着苏甜她们评标结束, 回到酒店。
　　他眼睁睁地看着那房间里苏甜的影子晃来晃去，还拉开阳台的门走出来。
　　那一瞬间廖济吓得不轻, 连忙闪身躲进自己的房间里, 熬到凌晨三点, 他料想苏甜这时候肯定睡了，这才重新悄默默回到阳台上。
　　果然，四周都静悄悄的，漆黑一片。
　　所有房间都熄了灯，整座酒店陷入熟睡。
　　廖济勾勾唇角, 终于等到了属于他的机会。
　　他绞尽脑汁, 最后想了点办法，用绳子加棍子轮番上阵, 把东西放进了苏甜的阳台里。
　　……他也只能做到这个地步了，想放进房间里不太可能，但这样也足够他再次进行匿名举报。
　　第二天清晨，他雇人拨通举报电话。
　　“喂，苏甜的房间阳台上好像放着别人送的烟酒还有钱, 我要举报她受贿。”
　　“好的, 已收到您的举报, 我们将立刻核实查证。”
　　这下，廖济总算松了口气。
　　他看向苏甜房间阳台的方向，唇角挂着得逞的坏笑。
　　希望她以后明白，谁都不是能轻易得罪的。
　　……
　　原本定好公开中标开发商的时间，却忽然有纪委的人出现，把苏甜带走。
　　这种场面似曾相识，尽管以前算是经历过一次，却让重水镇的人们都慌了神。
　　因为这次带走的是苏甜啊。
　　幸好文镇长见惯了大场面，安抚住大家，“别着急，你们还不清楚小苏是怎样的人吗？她不会有事的。”
　　听到文镇长这么说，大家心里放心不少。
　　因为相信苏甜，所以他们反而不再心急如焚，而是笃定。
　　就像当初石老头被带走，苏甜相信他那样。
　　廖济在不远处偷偷看着，很是解恨。
　　既然苏甜不让他中标，那他就彻底搞黄这件事。
　　可廖济没开心几个小时，他刚哼着小曲收拾好行李，准备离开重水镇，这破地方他是再也不打算来了。
　　没想到，门外却站着几个神情严肃的纪委干部。
　　“廖济，现在怀疑你栽赃陷害国家干部，请你立刻跟我们回去接受调查。”
　　廖济睁大眼，“怎么可能！”
　　他很了解程序，调查绝对不可能这么快就完成。
　　为首的人垂下眉眼，神情带了点不可言说的无语，“廖济，你胆子很大，竟然敢栽赃我们的干部。”
　　“你们的干部？”廖济有些茫然，不是苏甜吗？
　　“苏甜把909房间让给了我们新来的小姑娘，懂吗？”
　　“……所以昨晚睡在909的，根本不是苏甜？”廖济脑海里嗡嗡地响。
　　“没错。”那人又道，“并且，我们的干部睡觉前，正好在阳台上拍了一段短视频，当时她拍到的背景阳台角落里，根本没有那对烟酒和公文包。”
　　他的目光如刀，仿佛能直直剖开廖济，“所以，换句话说，这些‘赃物’都是在我们那小姑娘入睡后，被放到那里的。”
　　这也是调查非常迅速的原因。
　　要真是苏甜睡在那个房间，没有拍下阳台的视频，她真是要花费很多时间和力气才能说明白。
　　廖济已经如遭雷劈，他没想到居然这么倒霉。
　　“我……我有点不舒服。”廖济扶着头，他不是装的，是真难受。
　　心里头像被重拳捶了好多下，因为这些阴差阳错，因为自己即将到来的命运。
　　他被押着跨出房间的那一瞬间，忽然想起苏甜当时风轻云淡地报出自己房间号的样子。
　　他忽然发疯似的叫起来，“她果然是故意的！我就知道她不可能那么蠢！原来这一切都是她故意设计我的！”
　　“……领导，我要举报苏甜！她诱骗我栽赃她！”
　　廖济红着眼睛，歇斯底里。
　　却只得到了一声“安静”的训斥，就被押进车里。
　　这次，再也没人理会他的举报。
　　他一而再再而三的作死，终于把自己送进了万劫不复的地狱。
　　……
　　黄昏时分，苏甜回到镇上的停车场。
　　她神色平淡得就好像只是乘车去了一趟县里又回来。
　　而事实也如此，她几乎都不用自己解释，那个住909的年轻纪委小姑娘就已经帮她澄清了一切。
　　廖济被带走后，纪委让文镇长可以公布中标开发商。
　　这次过程纪委可以确认是公开公正透明的，不存在任何违纪违法行为。
　　文镇长松了一口气，却将所有开发商都请到停车场，等苏甜回来。
　　他觉得由苏甜亲口来宣布中标的开发商，才最有意义。
　　虽然横生枝节，但很快解决，也没耽误多少时间，只不过从上午推迟到下午而已。
　　开发商们一开始就不信苏干部会做出受贿的事情，毕竟找朋友拖拖关系想私下和她见面聊聊投标方案都不行，她怎么可能会收礼。
　　大家都在耐心等待调查清楚后苏甜回来，只是都没想到会这么快。
　　才半天而已。
　　廖济被带走大家也都看得清清楚楚，又是他使的幺蛾子，真是都快成一条疯狗了。
　　不过他这次以后，只能唱起铁窗泪，也不可能再翻起什么风浪。
　　苏甜宣布中标开发商后，也感激了其他开发商们的热情参与，欢迎大家有空常来重水镇玩。
　　这次中标的开发商是一间比较年轻的公司，虽然经验比不上其他公司那么丰富，但来人的很多理念都和苏甜不谋而合。
　　旅游开发不止是赚钱，更重要的是能让游客们领略到重水镇的美，从历史中汲取到旅行的意义，也能有自己的收获。
　　苏甜从停车场回办公大楼，居然遇到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祁意致站在小桥上，双手插兜，似乎是在等她。
　　“你自由了？”苏甜看见他，已经像老朋友那样，勾了勾唇角。
　　“是啊，差点以为你出事了。”所以他才匆匆赶来，被迫答应他爸的那些不平等条约。
　　只是苏甜依旧出乎他的意料，他才赶到重水镇，就收到调查结束的消息，苏甜无事正在被送回来。
　　不止这样，祁意致还告诉苏甜一个消息。
　　“今天中标的那家光明旅游开发公司，是我麾下的。”
　　苏甜意外地看向他，“怎么没早点告诉我？”
　　“为了避嫌。”祁意致笑笑，“但即便你不知道，还是选择了我。”
　　作者有话说：


第66章 
　　苏甜淡声纠正他, “是重水镇选择了光明旅游开发公司。”
　　“都差不多吧。”祁意致随意应道，“对了，你是不是正好要放假回家？我明天回去, 你可以坐我的车。”
　　苏甜有些意外, “你怎么知道我有假期？”
　　“听文镇长说的。”祁意致转移话题, “但这个不重要，你如果需要蹭车的话，我——”
　　“不用了, 谢谢。”苏甜直接拒绝，“我家里人会来接我。”
　　“哦。”祁意致见状, 没再多问, 而是晃了晃手机里的聊天界面, “光明旅游公司要是有什么问题，你随时可以联系我。”
　　苏甜只当是他的客套话。
　　他一个祁氏集团的继承人，那么多的产业都需要打理，哪里来的时间过问一间小小的旅游开发公司的业务。
　　更何况，她觉得光明旅游开发公司的蒋总业务能力水平挺不错的, 和她也谈得来, 有事找他就行，何必多此一举。
　　不过苏甜没有把这些想法说出来, 因为系统这会儿还在她脑海里蹦跶喊着“男主”之类的话。
　　她实在不想和祁意致再多说什么，又牵扯出别的什么来。
　　她不需要谁成为她的男主。
　　她的故事，有自己就很精彩。
　　-
　　苏甜比祁意致更晚知道，因为连续加班太多，文镇长给她放了一个三天的小长假。
　　加上正好快过年了, 算上周末、春节假, 她能回家待上小半个月再去上班。
　　之前说家里会有人来接, 是苏甜随口敷衍祁意致的。
　　她只是不想坐他的车。
　　苏甜原本打算自己坐班车回家，没想到晚上父母打来电话，像心有灵犀一般，问她过年什么时候回家，要派司机来接她。
　　苏甜只好把自己放假的消息告诉他们。
　　父母很高兴，说明天就来接她。
　　苏甜自从上班后，就一心扎在基层的脱贫致富工作里，很长时间都没在家好好待过了。
　　幸好现在有了旅游开发公司接手，她也暂时不用再操那么多的心，加上重水镇的一切都渐渐走上正轨，她也可以趁过年放松一下，缓缓疲惫的状态。
　　晚上，苏甜把行李收拾好。
　　她也实在没什么需要带回去的，除了一本工作日志，几本从图书馆借来的书，也就是两套换洗的衣物，其他东西家里都有。
　　工作日志是苏甜上班以后养成的习惯，每天都记录，时常要复盘。
　　这样才能铭记以往的工作疏漏，同样的错误她从来都不犯第二遍。
　　就像上学时候的错题本似的，根本离不得身。
　　……
　　第二天，苏甜背着她的小包，走到重水镇外的停车场。
　　约好的早上九点出发，苏家的车已经来了。
　　父母知道她现在的身份不同，所以每次接送她的车都非常低调，这次就是一辆不起眼的黑车。
　　不过看到苏甜，从车上下来的，却是苏依心。
　　她脸上笑容甜美灿烂，朝苏甜招手，“姐姐，在这边。”
　　其实苏甜当然早就看到她了，只不过走过去有些慢。
　　苏依心就像小鸟依人的妹妹，亲切热情地解释道：“姐姐，你放假的通知太突然，爸妈今天安排的行程没推得掉，只好让我来接你，我早上五点多就出发了。”
　　她就是这样，不管做了什么事，都要把自己的辛苦之处说出来，父母才会更怜惜心疼她。
　　不过这一招在苏甜这儿却不管用，她淡声道：“我自己坐班车回家也可以。”
　　“那怎么行。”苏依心立刻睁大眸子，反对道，“姐姐，你可是苏家千金大小姐！以你的身份地位，你怎么能去挤班车呢？”
　　“……坐班车也不行？我还插苗、挑粪、打虫子呢。”苏甜很无所谓地挑了挑眉。
　　苏依心却神色一僵，下意识离苏甜远了几步，她看向苏甜的手，手臂上不争气地泛起鸡皮疙瘩。
　　苏甜越过她，上了车，这才扭头道：“苏依心，以后千金大小姐之类的话不要再说，我是苏甜，不需要任何前缀。”
　　苏依心睫毛颤了颤，似乎有点委屈，咬着唇不知该说什么。
　　苏甜见她这样，又添了一句，“如果非要形容，那就加个‘人民公仆苏甜’吧，其他不需要。”
　　“……”苏依心怔忡两秒，终于笑了笑，“姐姐真的很热爱这份工作呢。”
　　“这不是工作，是终身奋斗的事业。”苏甜纠正她，轻声道，“你也快上来吧，早点回家，还能赶上午饭。”
　　“好。”苏依心低头，正要上车，忽然听到不远处的车朝这边按了按喇叭。
　　苏依心回头，一眼就看出那辆车非同小可，虽然外表改装过，但热衷混迹名媛圈的苏依心非常清楚这辆车的来头以及价值。
　　众所周知，这是祁氏集团继承人的座驾。
　　那位含着金钥匙出生只要顺利长大，就可以坐拥商业帝国的男人。
　　不得不说，懂得投胎真是一种运气。
　　苏依心就常听其他名媛开玩笑，祁意致不仅身份尊贵，还长得堪比明星，要是谁能嫁给他，那简直这辈子闭着眼睛都能活成所有女人羡慕的样子，再也不必为任何事发愁。
　　然而嫁给祁意致这件事，本来就是异想天开。
　　且不说普通名媛们根本不可能有机会接触到他，就说苏依心她们这种级别的家境，放在祁氏集团面前根本都上不了台面，哪会被当成结婚对象来考虑。
　　顶多玩玩而已。
　　但她也听说，祁意致这人多年洁身自好，别说和谁玩玩，就是正经女朋友他都没有交过。
　　传闻，他极度厌女。
　　“……”在见到这辆车的一瞬间，苏依心脑子里百转千回闪过无数想法。
　　最后，她开始幻想，要是能见见这位祁意致长什么样就好了。
　　她没有其他奢望，只是能看他一眼，以后的名媛圈聊天她搬出这个话题，绝对是全场焦点。
　　苏依心也不知道自己是走了什么运，她竟然真的看到那辆车的车门打开，一个男人走下来。
　　看见他的第一秒，苏依心就失神了。
　　她想，传闻祁意致长得堪比明星一点都不对。
　　他明明比那些荧屏上的明星都帅气耀眼得多。
　　苏依心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砰砰砰——
　　就算是当初知道苏甜被父母找回来，她也没这么紧张过。
　　祁意致那么好看，气场逼人，竟然就这么走到她面前来。
　　他居然还和她说话，“你好，请问你们这辆车是去A市的吗？”
　　苏依心大脑一片空白，她缺氧般点点头。
　　“那太好了，我的车出了点问题，但我急着回A市，不知道你们车上有没有多余的座位？”祁意致很礼貌地问。
　　苏依心的心已经快跳出来，她居然……居然有幸载祁意致一起回去？
　　路上可有几个小时的车程！
　　像是被幸运女神的馅饼砸昏了头，苏依心有些失态地直勾勾望着祁意致，整个人都懵了，还没反应过来。
　　苏甜坐在车里，看见这一幕，她没想到苏依心还挺花痴。
　　为了避免被苏依心发现她和祁意致认识，因此问东问西，于是她装出不认识祁意致的样子，拒绝道：“不好意思，这位先生，我们的座位比较窄，只怕您这种腿长的人会坐不习惯。”
　　苏甜的回答，直接一棒把苏依心从美梦中惊醒。
　　她回过神来，连忙热情地说道：“没关系的姐姐，你可能不了解这辆车，里面的座位是可以拆卸放下的，如果祁、额……这位先生需要的话，我就让司机给您调一下座位。”
　　祁意致还站在车边。
　　苏依心很怕他不上来，又道：“您放心，我和姐姐都很乐于助人的，本来这车就挺大的，您又有急事，能捎带帮上您的忙，真是我们的荣幸。”
　　祁意致似有若无地弯了弯唇角，看向苏甜，似乎在等她的意见。
　　苏甜看向另一边的窗外，没再说话。
　　……
　　就这样，祁意致搭上了顺风车。
　　就坐在苏甜的后面，苏甜看不到他的表情，却能感觉出他一路都在笑。
　　系统在苏甜的脑海里摇着小旗子，“男主好有心哦！”
　　苏甜：？
　　有什么心？
　　她不坐他的顺风车，他就想办法来坐她的顺风车，这就叫有心了？
　　系统不管，反正系统很高兴，疯狂磕cp，恨不得当场就给男女主把民政局给搬来。
　　车上，苏依心总是有意无意地找着话题，和祁意致说话。
　　让她惊喜万分的是，祁意致居然都愿意回答。
　　苏依心的心跳比车速都快，她甚至隐隐有些想哭的冲动，觉得自己总算苦尽甘来，似乎快要命运的转折点。
　　她本来就不是真正的富家千金，只是暂时栖居的灰姑娘。
　　而灰姑娘，都是会遇见王子的。
　　现在，她的王子好像出现了，还是那么传奇那么完美的人物。
　　……
　　下车的时候，苏依心有点儿飘，像陷在梦幻粉红的泡泡里，目光虚幻地发直。
　　等到进了家门，她才忽然惊呼一声，“我忘了找他要联系方式！”
　　“……”苏甜无奈地瞥向苏依心，看她这花痴实在没救了，正懊恼地用脑袋撞着柱子，她有些同情，于是问，“我有他的联系方式，你要吗？”
　　苏依心震惊地回过头看苏甜，但只不过一秒，苏依心就觉得根本不可能。
　　苏甜这肯定又是犯了以前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毛病。
　　“姐姐就是喜欢开玩笑。”苏依心红着脸跺跺脚，“姐姐你就别笑话我了……”
　　她捂着脸跑走，弄得走出来迎接苏甜的父母一脸莫名其妙。
　　不过他们也只是懵了一瞬，注意力又都回到苏甜身上。
　　佣人们也都围过来，对苏甜表示关心和思念。
　　“甜甜，你终于回家了。”
　　“这是咱们一家人团聚的第一个新年，可得要好好过。”
　　“苏甜小姐又瘦了，在家得努力补回来，我这就拟营养食谱去。”
　　“甜甜，爸妈都很想你，你这次在家要多待一会儿啊，千万别又急着走。”
　　“有什么想吃的，想要的，想玩的，只管说，可不许和家里人客气。”
　　“对，甜甜不是喜欢看书吗？我最近搜罗了不少孤本，待会儿都拿给你。”
　　“甜甜这段时间的工作是在忙那个什么博物馆吧？我和你爸爸商量过了，明天让他抽出时间来，咱们一家人去省博物馆认真逛逛。”
　　家人轮番表达着体贴入微的关心，这温暖的亲情，一张张和蔼的面庞，都让已经很久没感受过“家人”这词的苏甜内心也不由勾出一抹柔软。
　　她在脑海里和系统说，“看来，刷好感度也挺好的。”
　　系统晃动小触角，“是呀宿主，等父母的好感度满了，您还会有意外惊喜哦！”
　　作者有话说：


第67章 
　　回到苏家, 这里成了苏甜的另一个港湾。
　　父母都很宠她，佣人们也都把她当成自己的家人那样，疲惫忙碌的心灵在这里暂时得到放松。
　　她不用每天睁眼操心重水镇的建设哪里需要改进, 哪里出了问题, 只需要每天吃饭睡觉洗澡看书, 给自己充电。
　　而苏依心，最近有些魂不守舍的。
　　去省博物馆的时候，她还差点撞到人家展品的玻璃墙上。
　　一家人在陈春秀定好的高级中餐厅吃晚饭, 苏依心又差点打翻点心。
　　苏父对她投去不满的眼神，“心心, 你这是怎么了？一整天都冒冒失失的。”
　　苏依心被苏父训斥两句, 总算回过神来, 她立马道歉，“对不起啊爸爸，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
　　话没说完，她忽然脸红。
　　陈春秀看她的表情, 试探道：“心心是不是最近在谈恋爱了？”
　　“妈, 八字还没一撇呢……”苏依心害羞地低下头，但终于忍不住说道, “爸、妈，这次去接姐姐回家的时候特别巧，居然遇到了祁氏集团的继承人祁意致，他的车出了问题，就坐我们的车回来了, 一路上我和他聊了不少。”
　　苏依心越说, 脸越兴奋得红扑扑的。
　　“哦, 还有这么巧的事？”苏义明有些意外地放下筷子，他对祁氏集团当然很感兴趣。
　　不过他心里也很疑惑，像祁意致那么有身份的人，怎么会出现在小小的重水镇？
　　而且车子居然出了问题，刚好蹭他们苏家的顺风车回来？
　　苏义明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苏甜。
　　苏甜正在事不关己地埋头干饭，好像听不到苏依心在说什么。
　　苏依心正说得起劲，“爸，祁意致明明和其他人嘴里的完全不一样。”
　　“……我听很多姐妹都说他厌女，但他根本不是，他那天就坐在我和姐姐后面，姐姐的蓝牙耳机掉了他还帮忙去捡，下车的时候还很绅士地帮我们开车门。”
　　“……还有，很多人都说他话少，很冷漠，但他那天和我聊得很开心，我问的问题他都很乐意回答，甚至还主动问了我一两个问题，比如我们家的厨师有几个呀，还有我们家一般怎么过春节之类的。”
　　苏依心说着说着，忽然脸颊发烫，她兴奋得连饭都顾不上吃了，眼睛非常亮，“爸、妈，你们说他是不是挺关心我的？这算是对我有好感吗？”
　　她不敢这么轻易说出“喜欢”这个词，因为能得到祁意致的喜欢实在太梦幻太不可思议了，她没那敢奢望。
　　光是想想有可能的“好感”，就让她心脏缩紧，呼吸紧凑。
　　其实苏依心自己也能有感觉，祁意致对她和以前那些追她的男孩子根本不一样。
　　但他是祁意致啊，怎么可能像普通男孩子那样去追女孩呢？
　　他对她的表现，已经和他对其他女孩完全不同，这就够了。
　　苏依心昨晚和好闺蜜聊到很晚，她的闺蜜也很兴奋，都肯定这是祁意致发出的信号，以后她说不定就要彻底飞上祁氏集团的枝头。
　　苟富贵，勿相忘。这是苏依心的好闺蜜们昨晚不断重复的话。
　　她听着听着，也觉得自己现在就好像马上要富贵起来。
　　但苏义明和陈春秀听着，却觉得不太对味。
　　但又说不上来，具体哪里不对劲。
　　苏依心还在喋喋不休，苏甜则大快朵颐，唯独苏义明和陈春秀两人干坐着，不忍心打断女儿的兴致，但又想劝她别太上头。
　　那可是祁意致。
　　……
　　苏甜一边听着苏依心絮叨，一边吃着桌上的菜。
　　他们都不吃，她就索性把自己爱吃的那两样都一扫而光。
　　吃完最后一块红烧狮子头，苏甜也饱了，她放下筷子，苏依心还处于害羞又兴奋的状态中，并在和父母畅想如果她能和祁意致谈恋爱，能给苏家带来多大的面子和财富。
　　连父母甚至都有一丝被说动了，虽然觉得不太可能，但听着苏依心描绘的那些场景，想想也真令人热血沸腾。
　　只有苏甜眼里一片清明，但她也没打断苏依心，而是拿出手机看了看。
　　她还是习惯性的时不时看看工作群，就算没有她的工作，也忍不住想要关心一下大家的工作情况或是最新的进展。
　　重水镇的新年气氛也越来越浓，家家户户都张贴起春联和福字，张灯结彩挂灯笼，比城里的春节更有味道。
　　苏甜灵机一动，又想到一个点子，正要记录下来，却忽然弹出祁意致的一条消息。
　　【春节你哪一天有空？】
　　苏甜下意识就抬头，微妙地看了眼正眉飞色舞念着祁意致名字的苏依心。
　　她给祁意致发过去一个问号，又听到苏依心在说：“好可惜，一路上聊得太开心了，所以我都忘了找他要联系方式。”
　　苏依心好遗憾，觉得自己当时如果开口，他是一定会加她的。
　　苏甜张嘴正想说话，苏依心却忽然一惊一乍道：“对了爸爸，我想起来您最大的合作商不就是祁氏集团的子公司吗？您能问问他吗？他一定有祁意致的联系方式。”
　　苏义明为难地说：“抱歉啊心心，这种事我不好开口的，我们是工作合作关系，哪能扯上私人的事情。”
　　苏甜正好看到手机里，祁意致的回复——【有事找你】
　　她发过去两个字：【公事？】
　　祁意致秒回：【私事】
　　苏甜耳边响起苏依心的叹息声，“那真是可惜了，不过有缘的话，以后应该还能再见到他吧。”
　　她手机里也正好收到祁意致发来的一个定位。
　　【大年初几有空的话，一起去这里逛逛？】
　　苏甜一看，是一个古镇正在进行新年活动的旅游宣传页。
　　红彤彤的色彩，喜气扑面而来，古镇与新年都很有传统文化的吸引力，结合起来，仿佛就有了穿梭时空的感觉。
　　这也正是苏甜所想的点子。
　　她忽然起身，拿着手机和椅背上的外套，“爸、妈，我要去趟重水镇。”
　　“什么？不是放假了吗？”苏义明和陈春秀异口同声地问。
　　“抱歉，今年我可能要在重水镇过年了。”苏甜的神情的确有些不好意思，这是家人团聚的第一年，而她却要缺席。
　　不过重水镇的发展比个人家庭的团圆更重要，她双手合十道：“以后有机会，我再补偿你们行吗？我真得走了，不然天黑之前赶不回重水镇。”
　　系统在苏甜脑海里拼命提醒，“宿主，您这样好感度会狂降啊！！！您之前不是还说要努力刷好感度，快点刷满获得那个神秘奖励吗？！”
　　“有比好感度更重要的东西。”苏甜毫不犹豫，拦下路边的出租车，直奔长途车站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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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在休假的苏甜忽然出现在重水镇，把大伙儿都吓了一跳。
　　文镇长看着她风尘仆仆地赶来，也哭笑不得。
　　“小苏，你这也太工作狂了，怎么不留在家里好好过年呢？这边最近也没什么事。”
　　受老祖宗的观念熏陶，离过年最后的几天，一般人凡是有什么事都喜欢用四个字解决——年后再说。
　　所以重水镇也是这样，许多项目都暂时搁停，等着过完年才继续动工。
　　但苏甜放下包，把镇里当地的干部都召集起来，宣布道：“春节是很好的时机，我们要好好利用起来，让重水镇的名气再大涨一波。”
　　文镇长等人都一头雾水地看着苏甜。
　　苏甜把坐车的时候已经拟好的方案发给大家看，她早就想清楚了要怎么做，这会儿也需要雷厉风行地行动起来。
　　虽然重水镇里现在过春节的氛围就已经很有古时的味道，不过还可以更加热闹。
　　“今年，让我们在重水镇，过一个古代人的年！”苏甜说出她的观念，不由让大伙儿心中一震。
　　这么好的主意，他们怎么没想到呢？
　　文镇长有些激动，“小苏，这事肯定能上报纸，说不定还能上电视！”
　　苏甜朝他自信地眨眨眼，“文镇长，大胆点，我们争取上网络春晚，那收视率才好呢。”
　　文镇长呼吸情不自禁加快，“好！好啊！小苏，我们重水镇有了你，那真是大伙儿攒了多久才有的福气啊！”
　　……
　　大伙儿按着苏甜的方案，紧锣密鼓地布置起来。
　　要过古代人的年，那就一切参照古代的习俗来。
　　比如今天是腊月二十五，那就家家户户都得糊窗户，从今天开始，每天都有特殊的习俗。
　　再比如，大伙儿都要互赠春盘，用古时的方子做。
　　还有，出门的妇女都要画上梅花妆，一开始大伙儿都不会化，但苏甜从网上找来了教程，让大家相互教，也不用特别复杂，是简化过的，在额心、眉角都点上，有那氛围就行。
　　苏甜还教大家用米粉当蚕丝，把吉祥祝福的话放在里面，然后进行蚕卜。
　　都是各朝各代的有趣习俗，甚至是比较少见的，打灰堆、结羊肠、走百病等等......
　　主要是让外界的人可以看个新鲜，又对传统文化产生更多的向往，勾起大家想要参与其中的兴趣。
　　还有更多的计划，苏甜没有详细阐述，只是先让大家把这些事都张罗起来。
　　虽然以前重水镇的大伙儿也都有不少过年的习俗，但都不成规模，而且各干各的，也不会有人拍下来，做成新闻或是什么之类的，给外界看。
　　只有这个年，在重水镇张灯结彩的喜庆气氛里，在外观修缮得古韵十足的老房子和飘雪的小桥流水中，似乎一切都变得不一样起来。
　　作者有话说：


第68章 
　　从腊月二十五这天开始, 重水镇的大家齐心协力，营造出大家一起穿梭时空，在古代过年的样子。
　　各种各样的有趣过年习俗都被搬过来, 有些连重水镇的居民们都闻所未闻, 但参与进去也都觉得很有意思。
　　重水镇的这个春节, 注定无比热闹，妙趣横生。
　　苏甜和文镇长也同时联系上一些记者、媒体，来报导宣传重水镇过年的有趣之处。
　　除此之外, 打出的宣传标语也是——
　　重水镇欢迎您来过新年。
　　这些习俗，不止是为了让居民参加, 而是为了营造气氛, 让以后每年春节来这里游玩的游客们, 也身临其境，让他们感觉自己也穿梭到古代，可以体验不同朝代过年的样子。
　　苏甜告诉大家，“今年只是先试试水，以后每年的春节还可以出不同的主题, 比如过宋朝年、过唐朝年之类的, 更具体一些，也会更有真实的代入感。”
　　有干部笑道：“苏干部, 您别说，我这两天走在镇上，都差点以为自己是古代人。”
　　苏甜弯起唇角，“不止这样，我们还可以让游客也给重水镇整体提供一些氛围感, 比如穿古代服装的游客在吃饭住宿时可以打折, 或者是给他们发放美食摊优惠券之类的。”
　　大伙儿听着, 眼睛都渐渐发亮。
　　苏甜又给大家布置任务，“因为时间紧迫，所以这几天的习俗活动都是我一个人临时想的，以后还要集思广益才行。”
　　“……每天都尽量安排多几个地点，进行不同的习俗让游客参与。以后每人负责一天的活动策划，选择的习俗也最好是参与感强，互动感体验佳的项目。”
　　大家都认真记录，点着头思索起各自的任务。
　　除了本身有亮点，宣传也很重要。
　　苏甜联系上在宣传部工作的周来清，请他帮忙看看能不能上一些电视台、重要媒介之类等更有重量的地方。
　　周来清二话不说答应帮忙，甚至主动加班，他一直在关注着苏甜，也想为她、为重水镇的老百姓们做点什么。
　　网络春晚那边，则是凌朗在负责联络。
　　因为最近重水镇在网络上的热度不错，又有苏甜在，对方并没有一口回绝，而是派了网络记者过来实地考察。
　　记者体验了古镇上的过年气氛后，立刻回去打电话报告领导，申请留在这里，到时候连线直播。
　　这位记者兴奋又敏锐地意识到，这次重水镇一定又能火一波。
　　虽然其他古镇也有春节旅游的噱头，但重水镇完全不同。
　　那些古镇实际上都只是一些美食、优惠活动、集会等等之类促进消费的项目。
　　可重水镇，却真像是大型沉浸式体验场景，大家不止能看到古时的新年画面，还能真正身临其境，感受完全不同。
　　……
　　还没到除夕，网络上关于重水镇的宣传视频越来越多，网友们都在大声惊呼。
　　【哇！看上去也太好玩了吧！为什么今年春节还不开放，要等到明年才能去啊？？？】
　　【你们的良心不会痛吗？！你们自己镇上人玩得那么开心，居然不让我们来玩？！！！】
　　【啊啊啊啊啊啊好想去重水镇过新年啊！到底重水镇的旅游什么时候能开放！给个准信好不好！！！】
　　无论是重水镇的航拍里，那古色古香氛围十足，像传统年画似的美丽，还是各种有趣的新年习俗，等着大家来参与体验，都让网友们期待万分。
　　而苏甜也接到各方打来的询问电话。
　　和文镇长以及开发商商量过后，重水镇发布公告，决定在大年初三这天开始试运行，欢迎大家来旅游体验“古人”的春节。
　　网友们收到这样的消息，都高兴得不行——
　　【太好了！我这就收拾行李！大年初三是吧？！这就买票！】
　　【非常棒诶！我打算带我家孩子去，现在城里过年越来越没有年味儿了，他昨天还问我为什么要过年。把他带去重水镇，他肯定就会自己找到答案了！】
　　【我已经蠢蠢欲动！姐妹们，要不新年重水镇见？】
　　大家非常起劲，但也有一些迟疑保守的，想知道重水镇到底有没有宣传视频里那么好玩。
　　不过很快，网络春晚就给了他们答案。
　　除夕这天，镇上家家户户都开始吃团年饭，要守岁、燃放爆竹烟花之类……
　　苏甜因为留在镇上过年，所以收到了很多邀请，都想她去自家过除夕。
　　盛情难却，想邀请她的人家太多，但苏甜只有一个。
　　最后，她不得不想了个办法，她干脆在小镇的美食巷口摆上一个火炉和一把板凳，她就在这儿跨年。
　　周围都挂着喜气洋洋的灯笼，巷子旁有各户人家，街上总有小孩跑出来放爆竹和烟花，想找她喝一杯的乡亲们随时可以过来，倒也十分热闹。
　　苏甜摆出自己做的消夜果儿，放着时令水果、蜜饯、果脯等等，装在古朴的红木食盒里，过路的小孩或是大人她都抓一把送上，很有过年气氛。
　　除了吃的，她还在旁边摆上几张桌子，放上叶子戏、升官图、双陆棋等古时除夕夜守岁打发时间的玩乐把戏。
　　不时有大人小孩过来玩一玩，闲聊几句。
　　除了苏甜，网络直播的记者也在。
　　这几天两人已经混得很熟，她还为重水镇争取到一个直播连线的黄金时间。
　　晚上九点，在观看着网络春晚的网友们就看到了这样的画面——
　　通宵达旦亮着彩灯的古镇，五光十色，美不胜收。
　　夜色流转，微风徐来，小桥上覆着一层薄薄的雪霜，红瓦白墙绿砖石，衬出古韵十足的画面。
　　古镇上过新年的人们，要么在自家围着火炉守岁，要么上街提着灯去市场游玩，小孩们抱着爆竹撒了欢儿地跑，不断有烟花燃起，照亮夜空。
　　重水镇的除夕夜并非人人都在家守着，街上反而更热闹。
　　不少百姓出来摆着小摊，卖小玩意儿的，卖吃喝的，卖画儿的，也有表演傩戏做法事的。
　　灯笼挂满临街的屋檐，照着街旁环绕的重水，实在赏心悦目，令人陶醉。
　　最后画面定格在苏甜这里。
　　她身边很热闹，围着她要消夜果儿的小孩，和她对弈正在玩叶子戏的人们……四处红彤彤的光映着她洁净脸庞，那是与钢铁城市里完全不同的温暖。
　　大家看到无人机的镜头飞过来，都按照之前排练好的，对着它招手，隔着屏幕齐声喊——
　　“重水镇祝全国人民新年快乐！”
　　网络春晚的主持人端庄地笑着回应，同时念起重水镇的宣传，让原本就眼睛都快看直了的网友们更加心驰神往。
　　【重水镇这也太漂亮了！真的好像看到了古人过年似的！好带劲啊！】
　　【今晚除夕他们居然全员古装诶！大手笔啊！太有意思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好想去！好想体验啊！我也想和苏神玩叶子戏下双陆棋！】
　　【太美了这里，我等不及了，怎么大年初三才开放啊！难道不欢迎我去过除夕吗？！】
　　【呜呜呜呜想起我小时候过年了，重水镇的年味真的好足！！！】
　　大家都在感叹，对即铱嬅将开放旅游的重水镇充满期待和好奇，尤其在网络春晚这样的大平台上看见直播，就更容易产生信任。
　　樊朋的大型酒店还不到今晚十二点，就排满了大年初三到十五的订单，全订满了！
　　他连忙打电话给苏甜报喜，激动得他眼睛都有些发红。
　　与此同时，苏家。苏义明夫妇也和苏依心正在观看网络春晚。
　　他们同样很关注重水镇的发展情况。
　　苏义明之前工作太忙，没时间经常查看，直到今天除夕晚上有空坐下来好好看看，才发现苏甜已经把重水镇打造成了他难以想象的样子。
　　“这……真是重水镇？”苏义明很诧异，他之前明明去过，完全是一个破旧落后的小城镇，怎么会是眼前这崭新的古风面貌。
　　“太热闹了，看上去真好呀。”陈春秀不由自主地微笑，胸腔里有什么东西微微在震动，她自豪地说，“老苏，咱们女儿去了重水镇，这里简直一天一个样啊。”
　　“的确不可思议。”苏义明感叹，“甜甜太棒了，难怪她急着去重水镇，要留在那里过年呢，因为她在做这么有意义的事情。”
　　“是啊，你看那些乡亲们，多爱戴咱们甜甜啊。”
　　“那是，甜甜去了重水镇，那可是他们的大救星！”
　　苏义明和陈春秀你一句我一句的，语气里为苏甜感到的骄傲快溢出来。
　　“大年初三要是不走亲戚，我们也去重水镇看看？”
　　“必须去看看，女儿的工作，哪能不支持。就是有亲戚有工作，你也尽量推了。”
　　“好好好好，甜甜的事最重要。”
　　“那当然了。”
　　“……”
　　苏依心脸色越来越尴尬，她根本插不上话。
　　而正在和人下棋的苏甜，只听见系统在她脑海里不断提醒。
　　“恭喜宿主，父母好感度+1+1+1+1+1……”
　　“恭喜宿主，假千金感到被打击并心服口服的程度+1+1+1+1……”
　　苏甜能把重水镇的旅游开发做到这个地步，那让那个破烂小镇变成现在这样样子，能让弹幕上原本那些讨厌她的网友都对重水镇充满热情……
　　苏依心望着那网络春晚里的热闹画面，目光沉沉。
　　其他方面她不愿意承认自己比苏甜差，但从这一点上来说，她也不得不点头承认两个字——
　　服气。
　　作者有话说：


第69章 
　　在重水镇, 苏甜度过了一个非常有意义又热闹的除夕。
　　到了新年，从大年初一开始，镇上的居民们就都在为即将到来的旅游试运行开放日而忙碌着。
　　苏甜也是, 可以用忙得焦头烂额来形容, 每天除了吃饭睡觉的时间, 就是处理工作信息，几乎把自己当成了陀螺使。
　　两天的时间眨眼就过去了，好像就一个呼吸, 日子就到了大年初三这天。
　　重水镇开放旅游，水石博物馆九点开门, 却在早上八点多就排起了长龙。
　　不少游客是赶最早的班车从县里转乘过来, 也有本省或临近省的游客是天不亮就起来, 开了几个小时的车长途过来的。
　　重水镇外空旷的停车场很快就停满了各种各样的车，甚至有旅行团带人过来。
　　水石博物馆作为大家最感兴趣的地方，每天门票有限，而且又便宜，大家都迫不及待想去那里看看。
　　也有游客是定了酒店, 打算在这里住上几天, 好好感受一下氛围再回去的，所以看水石博物馆排那么长的队伍, 也没有心急去凑热闹，但也放下行李就火急火燎出来，在古镇里散步游玩。
　　重水镇里，四处都变得热闹起来。
　　苏甜站在办公楼的天台，俯瞰着完全不一样的重水镇。
　　她眯起眼, 心里由衷感到开心。
　　东边那一片的美食街最是热闹, 不敢冒险开饭馆的百姓们不少都在那边摆摊, 美食的种类越多，能吸引到的游客也越多。
　　而且现在新年的气氛还在，美食摊上不少都是新年限定美食，游客们心想着错过就要等明年这时候来才能吃到，所以都撒开了手，敞开了肚子，买个不停。
　　饮梅花酒，吃七菜粥，咬春盘等等……大家既吃得舒服，又觉得新奇有趣。
　　这也是苏甜出的主意，让大伙儿根据季节和时令节日，出售不同的限定食物，这样才更有新鲜感，游客们也会被吸引。
　　苏甜的建议从来都不会出错。
　　摆摊的居民们看着自己一个上午的收获，都乐得合不拢嘴，中午一个个都不想回家去吃饭了，都守在各自的小摊边。
　　除了美食摊，不少居民也把自己家临街的那面墙凿了，当成对街的小铺，卖些小玩意儿。
　　正好是新年，无论是卖春联年画，还是烟花爆竹，生意都不错。
　　春联年画都是重水镇当地的特色，是苏甜叮嘱他们的，无论卖什么，都要是重水镇才能买到的。
　　所以大伙儿也动了动脑筋，最后在春联、年画的背面都印上重水镇的水墨地图，还印下年份，这样就变成了今年的新春限定。
　　至于烟花爆竹，那更是围了数不清的城里小孩。
　　现在城市都不允许燃放烟花之类的，只有重水镇这样的乡下地方才可以，城里小孩们兴奋得不行，就好像被关在笼子里的鸟终于可以扑棱翅膀想怎么玩儿就怎么玩儿了，还是白天，他们就拉着自家家长想要去放烟花。
　　还有一些新春限定的小饰品，比如古人喜欢把彩绸剪成燕子形状，带在头上，迎接迎春，再比如可以簪在头顶的鲜花，还有彩纸金箔做成的小人儿，都很受欢迎。
　　西边是专门的新春民俗体验区，游客们只要花五块钱就可以体验一次，再花十块钱就有专人拍照留念，记录属于每一位游客的新春特殊记忆。
　　大家都不缺这五块十块的，玩得也很开心，不少民俗需要互动比拼，优胜者还有新春小礼品的奖励。
　　是重水镇自己制作的新春小徽章，用钱买不到，只能玩游戏才能得到，这就更显得珍贵特别。
　　街上不断有各种表演，这都是光明旅游开发公司雇的人，比如请人拿着竹枝，扮演灶公灶婆去各家各户门前讨要铜板儿等等，游客们也很感兴趣，没见过这样的阵仗，纷纷驻足拍照留恋。
　　往日那个破烂清冷的贫困小镇，在这个新年焕发出了完全不一样的热闹生机。
　　文镇长也在天台上看着，不禁有些泪目，他这时候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不停地感叹，“好啊……好啊……”
　　来玩的游客们都很满意，不少上传到自己的社交媒体和网络上。
　　【不虚此行！重水镇真没让我失望啊！】
　　【想来的赶紧来！新春体验听说只持续到正月十五，再往后你们过来，可就见不到这些了！】
　　【原来古人的春节这么会玩！领教了！太有意思了！】
　　网上那么多人在关注着重水镇，光是网络春晚吸引的潜在游客就有数万之多。
　　但真正能来的游客毕竟还是这些中的少数。
　　大多数人想来，但碍于现实、家庭、距离等种种原因，只能望洋兴叹，在网上进行哀嚎。
　　【呜呜呜呜我太馋了！！！我也想去可是我假期太短了啊！！！！！！】
　　【你们这些去了的能不能不要在这里炫耀！要发照片你们……就多发点！我去不了让我多看看还不行吗？】
　　【重水镇啊重水镇，我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去打卡。】
　　【……】
　　那些无法亲自前往重水镇的游客，只能在网络上委屈打滚，馋得不要不要的。
　　因为太多的网友不能去重水镇，所以大年初三这天有主播来重水镇旅游直播的，都涨粉非常迅速，大家都涌入他们的直播间观看解馋，继续在直播间里咆哮着。
　　甚至这几个主播收到的打赏也多得可怕。
　　网友们去不了，但可以刷礼物指挥着主播去玩什么吃什么呀，四舍五入就是网友自己也玩了吃了！
　　短短一天时间，不少主播都敏锐地嗅到了这波流量，立刻反应过来，不约而同前往重水镇。
　　……
　　可主播多了，对重水镇而言却不算好事。
　　流量至上的时代，有些人为了红，为了赚钱，什么都能做得出来。
　　苏甜很快就接到不少当地居民的反馈甚至是救助。
　　那位卖蜜供的李大婶就快哭了，“苏干部，你也知道我这把老骨头不能干太累的活儿，每天只能做二十盒蜜供，挣这些钱我就够了，但那些主播都过来买，还都让我给他们留一盒，我哪能全都留给他们啊，给了他们那真正的游客怎么办？可我要是不给他们，他们就对着网上说我这摊小脾气大，蜜供还很难吃……”
　　同样的问题，在很多小摊上都存在。
　　因为镇上大伙儿都是各做各的美食，几乎不会重复，不和对方抢生意，但供应量都不大。
　　毕竟游客们不像这些主播，以游客们的饭量，不可能每个小摊的美食都去买。
　　可那些主播却是看到什么没吃过的都要买回去，让直播间的大家看着自己尝一尝，但所有美食也就都只吃一口就扔了，因为还要品尝别的。
　　居民们当然不愿意自己辛辛苦苦做的食物就这么被糟蹋，反正也不愁卖，卖给真正的游客也能卖完小摊上的东西。
　　某些主播们却不高兴了，如果花钱买不到东西，他们就会不遗余力阴阳怪气的进行拉踩。
　　网友们大多不明就里，尤其是主播的粉丝们，听到主播那么说，印象分还没去就开始降低。
　　除了美食，其他地方也上演着糟心的一幕。
　　比如有些主播会拍下自己买些小玩意儿的过程，甚至为了满足网友们的好奇，小玩意儿又都便宜，他们也会全部都买上一样。
　　买完，拍完，他们当然不可能收藏这些没用的地方，也就全部背着镜头丢掉。
　　甚至有素质低的，直接扔在地上。
　　让游客们或是其他直播间的网友们看到街上那么多被丢弃踩坏的小玩意儿，也会开始质疑这些卖的东西不好或是怎样。
　　不少主播还喜欢去体验民俗，遇到好玩的，就要打断，停下来当场和网友们解说，很破坏其他游客的民俗体验。
　　又或者为了得到那些新春小徽章送给各自的粉丝，反复去玩相同的民俗项目，因为玩得多，很有经验，所以几乎每个民俗互动游戏区都有一个主播霸占着，碾压那些新来的游客。
　　包括水石博物馆，也有主播进去，偷偷对着那些明明说过不许拍照录像的文物使劲儿拍。
　　“……” 八*零*电*子*书 *w*w*w*.*8*0*8*0*t*x*t*.*c*o*m 
　　短短两天时间，重水镇就因为这些人的到来变得乌烟瘴气起来。
　　文镇长难受地皱紧眉头，和大伙儿开会商量。
　　“要不，干脆发布一个禁令，不许主播进入重水镇旅游区？”
　　大家都骚动起来，议论纷纷。
　　苏甜则摇头否决了文镇长的提议，“这样并不是太好，只是因为主播质量良莠不齐，才会导致现在的乱象发生，但实际上，如果是价值观正确的主播来这里拍摄宣传，那对重水镇的旅游发展就是正向的。”
　　凌朗也想起来，“不少古镇都还会出钱邀请那种大主播过来呢，咱们这儿一分钱都没花，就能来这么多主播，已经赚大了。”
　　苏甜承认，“确实，我们应该利用起来，而不是让那些主播糟蹋了这里。”
　　众人纷纷点头，赞同苏甜的意见，很快苏甜拿出提案，大家商量修改，最后一致通过。
　　第二天，重水镇就公布了新的旅游管理细则。
　　贴在镇中心的公告栏上，也有干部上门给当地的居民们解释沟通，一切都听从镇里的安排。
　　李大婶她们再也不用为难要不要将食物留给主播们，不用担心被报复，因为有了新的规定，倡导游客们不要浪费食物。
　　每一粒米，每一棵菜都来之不易，如果有游客浪费食物，其他游客可以拍下照片发给重水镇旅游管理中心来获得现金及礼品奖励，至于浪费食物的游客，则会被罚款，甚至严重者会被重水镇拒绝接待，算是成为黑户。
　　有这样的浪费食物限制令，主播们也不敢再随便乱买，吃一口扔一个，就算是背着镜头扔，也总会被周围的游客们看到。
　　苏甜让大家看到，重水镇发展旅游，不会利欲熏心，不是“只要你有钱就能买到那些食物，你吃不吃都没关系”。
　　食物需要被珍惜，能让人们填饱肚子的同时感受到美好生活的意义，这才是食物的真正价值。
　　至于那些卖小玩意儿的虽然是量产，但苏甜仍然提出限制，每位游客最多每次购买十件。
　　当然也没限制得那么死，真正的游客如果想多买些礼物馈赠亲友，当地居民肯定能看出来。
　　而那些主播要是愿意乔装打扮来十件十件的买，不嫌麻烦，那也随他们。
　　整个重水镇当然也不能再接受乱扔垃圾的游客，和浪费食物一样，设置了奖惩机制，在博物馆偷偷拍照也是，只要发现，必有重罚。高额罚款都奖励给举报的游客。
　　民俗体验区，也开始限制每一位游客每天顶多连续体验两次相同的民俗，如果觉得好玩儿，想再参加，那也请明天再来，请把机会留给更多的游客。
　　每位游客每天能获取的新春小徽章也有了上限。
　　这样一系列的限制措施下来，原本干部们担心游客们会有意见，却没想到大家反而都举双手赞同。
　　那些限量的美食、小玩意儿还有民俗体验，更显得珍贵起来。
　　而良好的旅游秩序，也为游客们带来更好的游玩感受。
　　只有不少受到限制的主播，开始讨厌苏甜，并且有些牙痒痒。
　　可没办法，最近都流行来重水镇打卡，要是不来，那就跟不上网络流行，是要掉队的。
　　所以，重水镇每天的游客数量依然只增不减，主播们当然也都不甘心地涌入重水镇。
　　当然，除了一些素质品德低，三观不正的主播之外，也有很守规矩的优秀主播，她们在认真拍视频，用心直播，传导优秀的价值观给屏幕之外的网友。
　　这些，苏甜都有看到。
　　随着网络宣传和游客们之间的口耳相传，到了快正月十五的时候，重水镇某些地方已经是人山人海。
　　尤其，元宵节这天不仅是重要的节日，也是重水镇春节旅游的最后一天，重水镇安排了不少特别的活动和街头演出，甚至还有花灯评选会和放灯庆典。
　　所以赶来重水镇过元宵节的游客们特别多，原本古镇街道就不宽，那么多花灯照着，车水马龙，就更有古人所说“东风夜放花千树”的样子。
　　苏甜也难得出门逛了逛，戴着口罩，怕被主播认出来，又要抓着她在直播间涨一波热度。
　　不成想，她还是被人抓住了。
　　是祁意致。
　　他不知怎么也来了重水镇，似乎还是来旅游的游客。
　　左手拿着一只兔子灯，右手拿着一枚吃了一半的粘糕。
　　他拦着苏甜，反而显得比苏甜更意外，“你怎么在这？”两人异口同声问出来。
　　系统在苏甜脑海里感叹，“真有默契啊。”
　　苏甜没搭理系统，祁意致正指着周围说道：“苏甜，你们这儿确实挺不错的，比我发给你的那个古镇有趣多了。”
　　“……在这里逛逛的确很舒服。”
　　他顺手提起那盏兔子灯，“送你。一起逛逛？”
　　苏甜垂眸看向这盏散着淡淡光辉的兔子灯，它与周围通亮如白昼的环境比起来，显得不那么亮。
　　但却不经意勾动苏甜心里的某个角落。
　　很久很久以前，她也曾经收到过一盏兔子灯。
　　她沉默几秒，重新抬头看向祁意致。
　　他的脸光影感十足，即便他戴着口罩，露出的眉眼也足够吸引路过的小姑娘们偷偷瞄了他一眼又一眼。
　　“……”苏甜接过那盏兔子灯，忽然问道，“祁意致，你是不是喜欢我？”
　　正在苏甜脑海里磕cp的系统，震惊得差点碎裂。
　　……这、这么直接？？？
　　作者有话说：


第70章 
　　何止是系统的小触角都快要碎裂, 祁意致也差点没拿稳手里的粘糕。
　　他似乎被吓到，一口包掉那块粘糕，这才把兔子灯往苏甜面前晃了晃。
　　“……那你要不要这个兔子灯？”
　　苏甜向来直球, 以前系统只说祁意致是男主, 但没说他喜欢她。
　　可现在, 很明显，祁意致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频率比以前多多了，他的状态也变得有点奇怪。
　　“喜欢就直说, 反正我也不会喜欢你。”苏甜漆黑的眸子里映着远处星星点点的花灯，居然这么一本正经又心平气和地说出来。
　　祁意致这回彻底没拿稳手里的兔子灯。
　　那只兔子一晃, 差点摔倒地上, 居然是苏甜眼疾手快地拯救了它。
　　这下, 兔子灯到了苏甜手里，她抱着那只微微发烫的兔子，在等祁意致的答案。
　　祁意致看看她，又看看她怀里，故作轻松地抬起眉眼, “苏甜, 你说这种话未免太扎心了吧。”
　　他假装捂着胸口，但眼角眉梢却带着自然笑意, 完全没被苏甜伤到。
　　祁意致坦然道：“是，我是喜欢你，不过没关系啊。
　　“……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喜欢的人，她喜不喜欢我不重要，我能喜欢她就够了。”
　　苏甜：……
　　她反而不知道如何应对祁意致这奇奇怪怪的“喜欢论”。
　　书上没说。
　　默了半晌, 她才无奈地吐出三个字, “那随你。”
　　祁意致挑挑眉梢, 也就真的很随意跟在她身后。
　　苏甜提着那兔子灯，拿也不是，放也不是，就索性直接往前走。
　　两人前方不远处就是花灯评选会。
　　那是几条连起来的小巷子，挂满各式各样的花灯，来自五湖四海的游客或是当地居民提供。
　　入口处，苏甜和祁意致都领到一枚元宵样式的纸片，这就是他们手中的“票”。
　　一路有上百盏花灯，游客们喜欢哪一盏花灯，就可以把元宵纸片放进花灯里，结束时就会统计谁的花灯得票最多，能得到重水镇免费三日游的奖励，馈赠亲友或是自己使用都可以。
　　除此之外，前十、前三等名次也都会有相应的奖励。
　　苏甜穿行在挂满花灯的巷子里，祁意致跟在她身后。
　　两人前后都有游客，有的驻足欣赏，有的疾步前行，往日一旦天黑就昏暗的小巷此时被照得宛如白昼。
　　苏甜不知道祁意致进来的目的是什么，反正她是真的在认真欣赏那些花灯，斟酌着手里的元宵纸片要投给哪一盏。
　　不知不觉走到几条巷子的出口处，苏甜惊觉，“所有花灯都看完了？”
　　祁意致要笑不笑地瞥她，“果然你的眼光很高。”
　　“……”苏甜不回答他，握紧手中的兔子灯，她目光垂下。
　　片刻后，苏甜抬手问工作人员，“您好，我能不能把这盏兔子灯挂在这里，也参加评选？”
　　工作人员是光明旅游开发公司请来的，她并不认识苏甜，但她点点头说道：“按规则来说，任何游客都可以提供花灯放在这里的，只不过您这盏兔子灯……”
　　她顿了顿，显然是觉得苏甜这花灯太普通，就是挂上去也得不了几票，反而会浪费这个花灯。
　　但这么说出来未免太打击人，所以她收了声，而是掏出卡片，“那我帮您登记一下吧。”
　　“好。”苏甜也没想这花灯能得名次，她只是单纯想把这花灯挂上去，不想再提着祁意致送她的花灯。
　　她随手登记完，把花灯挂上去，手里的元宵纸片也当然投给了自己的花灯。
　　祁意致见状，也把他手里的票投了进来。
　　工作人员觉得投给自己的花灯这很正常，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忽略了这两票不公正的评选。
　　谁知祁意致追上苏甜，走了两步，却开口道：“苏甜，这不像公平公正的你啊，那么多漂亮花灯，你却投给这盏兔子灯。”
　　苏甜默了默，矫正道：“萝卜白菜，各有所爱，我就是喜欢兔子灯，不可以吗？”
　　那么多花灯，也没有一盏兔子灯，可能是游客们也像刚刚那工作人员一样，觉得兔子灯太过普通常见，根本不可能得票，所以没人挂兔子灯。
　　而苏甜看到那些五光十色的精致花灯，却下意识和兔子灯比。
　　她就只喜欢兔子灯。
　　“兔子灯是不是对你有什么重要意义？”祁意致好敏锐，一眼就看穿。
　　苏甜瞥了瞥他，又看向远处灯火汇聚如海的热闹场面。
　　她今天难得愿意说起那些很久以前的事，语气也与平常有些不同。
　　“曾经有一位很重要的人，他送过我一盏兔子灯。”
　　在她爷爷离世后的第一个元宵节，她那时站在热闹的元宵灯市里，觉得世界好冷。
　　他找到她，随手买给她一盏兔子灯，像哄小孩那样。
　　那时候，苏甜捧着发烫的兔子灯终于想明白，就算唯一的亲人离开，她还是可以找到属于她的温暖和光亮。
　　“和我送你的一样吗？”祁意致的问题，打断苏甜的回忆。
　　她怔了怔，记忆力惊人的她竟然想不起那盏兔子灯的样子。
　　“……肯定是不一样的。”苏甜下意识否定。
　　祁意致却撩撩眼皮，不赞同地说道：“兔子灯不都差不多。”
　　苏甜没理他了，往放灯的河面那边走。
　　祁意致跟上她，忍不住问：“喂，苏甜，你真的不会喜欢我？”
　　“嗯。”苏甜毫不犹豫，“嗯”得非常干脆。
　　“……为什么？”祁意致轻松的语气里终于藏不住，露出一点儿不死心来。
　　“因为我心里已经有人了。”苏甜望着前方，走得很快。
　　祁意致眼神微闪，追问道：“谁？”
　　苏甜走到河边停下，河面上的水灯已经放了很多，照得漆黑的水波闪闪熠熠，也正好照亮苏甜的眼睛。
　　她回头，看向祁意致，语气深深，像给他以忠告，一本正经地说：“我的心里装着全国人民。”
　　祁意致：………………
　　亏他刚刚还捏了一把汗，紧张得跟什么似的。
　　苏甜回答之后，已经重新蹲下来，正在像其他人一样放着水灯，不知道她许了什么心愿。
　　祁意致也买来一盏，他悄悄写下——
　　【她心里有我。】
　　毕竟他也是全国人民之一啊。
　　……
　　放完灯，苏甜起身打算回去。
　　祁意致继续跟着她，“天太黑了，路上不安全。”
　　明明路上灯火如昼，而且重水镇的治安一向很好。
　　苏甜觉得他这理由实在烂得蹩脚。
　　没想到两人走到一条小巷里，前面忽然响起女孩的尖叫——
　　“救命！！！”
　　苏甜脚步一滞，旋即立刻往前冲。
　　祁意致也反应过来，一把将她拉到身后，语速很快，“你别这么勇行吗？这种事交给我来嘛。”
　　他说话间，已经冲到了那边。
　　女孩蹲在地上，瑟瑟发抖，但祁意致并没看清是什么让她发出“救命”的尖叫声。
　　苏甜也已经小跑过来，她出声询问，“怎么了？”
　　女孩一看就是外地游客，打扮很时髦，穿着毛衣短裙和长靴，她捂着头，指了指另一条巷子，“刚刚那里好像有个男人的影子一直跟着我，还冲过来，我很害怕，所以——”
　　祁意致看向苏甜，一脸“看吧幸好我送你回去”的表情，像摇着尾巴为主人吓跑蟊贼等着邀功的小狗。
　　“……”苏甜往巷子深处瞥了眼，随后眸中升起两点了然，她安慰女孩道，“你别怕，那巷子里住的是王大叔，我猜他是为了保护你，才一直跟着你的。”
　　女孩的朦胧泪眼升起一点茫然。
　　苏甜解释道：“王大叔人特别好，他跟我说过，晚上在家闲着也没事，现在游客多了，漂亮女孩子也多，他就和一些镇上的居民自发组织夜里出来巡逻，看到女孩子落单的都会多关注一些，怕出什么意外。”
　　女孩眨眨眼，“那他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
　　苏甜无奈地耸耸肩，“要是晚上忽然蹦出一个大叔，在你过小巷的时候让你跟着他，说会保护你，你信吗？”
　　“……”女孩抱住自己，摇了摇头。
　　苏甜扶住她的胳膊，“好了，今天这事也怪我们，镇上要是把大家自发组织的这件事弄成规模，告知广大游客，就不会吓到你了。你住哪里，我送你回去吧。”
　　三人走出巷子，视野开阔后，女孩才发现，“苏甜？你是苏甜？”
　　苏甜没摘口罩，她也有些意外，“你怎么认出我的？”
　　“我研究过你。”女孩坦诚地伸出手，“你好，我叫姜蓓蕾，不知道你有没有看过我的视频？反正我看过你的视频，也琢磨过很久网友们为什么那么关注你的原因。”
　　苏甜盯着姜蓓蕾看了一会儿，听到她的真名，才试探地问道：“你是网上那个很有名的旅游博主讲讲？我就说怎么看你有些眼熟。”
　　苏甜当初想发展重水镇的旅游时，就时常上网看那些旅游视频，这位“讲讲”的视频她就看得挺多的。
　　姜蓓蕾大多是真人出镜，有专门的团队为她拍摄非常有意境的视频短片，配上令人沉浸其中的文字讲述当地特色，简直美到令人陶醉。
　　\"讲讲\"这个账号算是网络平台上前几名的旅游博主，有着上千万的粉丝量，而且是最开始就做旅游视频火起来的，她以“三观正确，才华横溢”而闻名。
　　真巧，两人都研究过对方，也欣赏对方。
　　在这个元宵的夜晚，一见如故，很快聊得十分投机，都忘了原本要回去的事儿，在河边找了条长凳，吹着晚风，看着飘摇的花灯，就这么促膝长谈起来。
　　作者有话说：


第71章 
　　就在苏甜与讲讲一见如故, 促膝长谈，而祁意致百无聊赖蹲守在一旁的时候，重水镇里某些主播也正不约而同聚在一起。
　　“重水镇这波新春旅游快过去了, 我终于能走了, 这破地方, 真受不了。”
　　“是啊，之前还好好的，结果那个苏甜非要出台一系列的旅游细则, 那玩意儿摆明了就是针对我们的，真是太憋屈了！”
　　“要不是粉丝网友们想看, 我还真不乐意来这破地方！真他妈处处受限！”
　　“就是, 其他旅游开发区, 哪个不是百般讨好殷勤求着我们去？给我们安排最好的酒店，吃最好的饭菜，态度那都好得不得了，哪里像重水镇这样，简直不把我们放在眼里！”
　　“没错, 我在这里吃住都得自己花钱就算了, 还不受待见，这个不准多买, 那个不准多吃，还什么食物必须都吃掉，不能浪费，凭什么啊？粉丝们就爱看我吃各种各样的东西，我要真全部吃完, 我不得把自己撑死啊？”
　　“别说了, 都怪那个苏甜, 她以为自己在网络上有点名气就了不起了。”
　　“对，她那么自以为是，那么会炒作，哪需要我们给她宣传啊。”
　　“忍了这么久，现在要走了，我是不甘心就这么吃了哑巴亏，你们呢？”
　　“我也是，怎么着也得让苏甜知道知道我们的厉害。”
　　“她看不起我们这些主播，那就给她瞧瞧，我们的粉丝量加起来也不是盖的！”
　　“我赞成，不能被她白针对白受这些罪了！自从那些旅游管理细则实施后，我的粉丝量就涨幅变慢了，本来还想来这儿攒攒粉丝的……没想到来这一趟根本不值得，还浪费不少时间和钱……不行，我得发泄一下。”
　　“……”
　　好几个主播凑在一起，越说越气，都咽不下在重水镇受尽“委屈”的这口气。
　　于是，从第二天开始，大家离开重水镇后，就陆续开始在网络平台上发布关于重水镇的□□。
　　也不用歪曲事实，只要恶意放大一些细节，显得自己在这里被针对，受委屈，以及专门挑着重水镇那些做得不好的地方说，就足够在网上引起大家的差评。
　　本来就不可能存在完美的旅游景点，就算重水镇的管理再仔细努力，也总有不周到的地方。
　　而这些缺点，就被这些主播们专门剪辑出来，在网络上反复播放。
　　网络视频的力量本来就强大，只要这么经常在网友们面前出现，久而久之，大家也不知不觉被洗脑，就像三人成虎那样。
　　那些没去过重水镇的网友们，开始质疑失望。
　　【重水镇的水石博物馆排队居然这么久啊，去好几天都进不了博物馆，那还去重水镇干嘛啊？幸好我没傻乎乎过去。】
　　【这些小吃没有经过食品安全检验的啊？这怎么敢吃呢？我看到有个小贩没戴手套就在捶年糕！】
　　【民俗体验感居然这么差，看主播都玩得这么不开心，那估计我过去也是浪费钱了。】
　　【重水镇看起来光鲜热闹，没想到居然这么多不爽的地方，幸好没去……】
　　渐渐的，那些网上的评论都开始趋向负面。
　　说重水镇不好的视频，大家觉得真实。
　　而夸重水镇的视频，却被大家认为是请来的水军，花了钱买来的。
　　那些讨厌苏甜的黑子，也终于找到机会，使劲儿喷苏甜。
　　【呵，苏甜，果然是你，虚伪得一批，连搞个旅游景点都要这么装。】
　　【表面装得那么好，果然是虚假繁荣，一切都是为了骗我们去玩的！】
　　【苏甜求你要点脸，我们赚钱出去玩也不容易，重水镇根本不怎么样你就别撒谎成精了行吗？】
　　【……】黑子们重拳出击，这段时间的重水镇那么热闹繁荣，苏甜出尽了风头，又是上网络春晚又是被采访的，把他们气得不行。
　　现在终于有了真相，他们疯狂转发评论，恨不得让全世界都看清苏甜真正的嘴脸。
　　就在网上的差评肆虐时，重水镇陷入低谷。
　　也不知道是因为新春旅游的限定时间过了，还是因为网络上的那些风言风语，总之正月十五过后，游客肉眼可见变少。
　　春节里熙熙攘攘的美食街，民俗体验区都骤然冷清下来。
　　居民们大多不怎么上网，不清楚网络平台上在传什么，他们有事就向苏甜求助。
　　“苏干部，怎么一下就没什么游客来玩了啊？”
　　“苏干部，我囤的那些食材放不了几天，要是卖不出去，就要全部坏掉了……”
　　“苏干部，是不是还得继续弄春节活动啊？之前生意多好啊。”
　　连光明旅游开发公司的人都来找苏甜。
　　古镇上每天都有不少开销，比如街头演出、民俗体验、打扫卫生的工作人员等等，现在景区这么寥落，但工资还是得照开，实在有些支付不起。
　　人山人海的春节盛景不再，重水镇日益萧条。
　　苏甜也皱起眉，盯着网上那些评论，开始思索如何逆转这些风向，让重水镇走出困境。
　　她很快想到一个人。
　　……
　　讲讲在重水镇住了几天，还没离开。
　　苏甜去樊朋的酒店里找到她，说出自己的请求，“能不能请你围绕重水镇拍一则视频，呈现出它的客观真实就好，不用过度美化，只需要记录你在这里看到听到的。”
　　讲讲意外地笑了笑，“我去过那么多景点，第一次听到景区负责人和我说不要拍得太好。”
　　苏甜也笑，“太好了网上那些人也不会信。”
　　讲讲抿起唇角，“其实不用你说，我这几天正在做，刚把视频弄好，打算去拿给你看看，没想到你就过来了。”
　　两人手拉手坐下，讲讲把她拍摄剪辑好的视频放给苏甜看。
　　这次关于重水镇的视频依然是很明显的“讲讲风格”，文字的魅力体现得淋漓尽致，每一帧镜头都可以截屏下来当做桌面，滤镜漂亮得不可思议。
　　重水镇这座不起眼的古镇在讲讲的解说里，热闹又不失宁静，古老但又迸发出春日的勃勃生机。
　　苏甜看完都忍不住想，重水镇好美，她都忽然觉得住在这里的人们好幸福，能来旅游的也是。
　　只不过……
　　苏甜有些担心，“讲讲，你把我们这里拍得太好了，网友们肯定会怀疑真实性。”
　　讲讲不在意地掀掀唇角，“可我就是觉得它这么好，苏甜，说真的，我走南闯北拍了这么久的视频，只有重水镇给我的感觉不一样。
　　“哦？”苏甜挺好奇的。
　　讲讲笑道：“可能是因为这里有你在，无论从管理还是许多细节，都能让我感觉出来，这里不是为了赚游客钱的，而是想让游客们真正觉得旅游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从中收获旅行的意义。”
　　当然，同时也能改善重水镇的经济。
　　以前重水镇的照片拿出来的，任谁都会吓一跳，现在已经和那时完全不同。
　　苏甜笑了笑，“讲讲，你真懂我。只可惜这些感受，只有游客们真正来了，身临其境才能感受到。”
　　可网上的那些视频，断章取义，支离破碎，呈现出的根本不是真正的重水镇。
　　……
　　讲讲的这个视频倒是把重水镇完整地放给了网络上的大家看。
　　可没有谁能真正做到客观公正，讲讲因为对苏甜和重水镇的喜欢，所以用词、色彩、镜头语言都充满褒义。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讲讲根本不吝啬她的赞美之词。
　　虽然讲讲的很多粉丝都因为这个视频又对重水镇改观，都说【讲讲喜欢的地方肯定很棒！】【重水镇我们来啦！】之类的话。
　　但那些路人、黑子，则都在质疑这条视频的真实性。
　　【讲讲不是不接广告的吗？这条视频到底收了多少钱啊？把重水镇吹成这样？】
　　【苏甜家里有的是钱，她当然花得起。】
　　【连讲讲都能收买，怎么不收买一下其他主播呢？从重水镇回来的好几个主播可都说那里不行。】
　　【那还是因为那几个主播有良心嘛，不会为了钱出卖粉丝，宁愿不收天价广告费也要为大伙儿避雷！】
　　【讲讲太让我们失望了，以前还觉得她不错，现在果断取关！】
　　没想到那几个主播的粉丝还有黑子们加起来一块煽动的力量十分强大，连讲讲的视频评论区也很快沦陷。
　　原本恶意剪辑视频，发出重水镇黑料的那几个主播反而成了刚正不阿的英雄。
　　……
　　重水镇的水车旁，讲讲皱眉坐着喃喃道：“不应该啊，为什么网上那些网友们好像没脑子似的，就那么相信重水镇不好。”
　　“……”苏甜不知道怎么跟她解释自己身上有着恶意光环，许多黑子都会无脑怼她，且网友们也会更倾向于戴着有色眼镜看她。
　　苏甜坐着听讲讲自我怀疑几句，她忽然有了一个主意。
　　“讲讲，我们重新拍个视频怎么样？”
　　讲讲意外地看向她，但迟疑道：“这个视频已经是我最满意的作品了，但它的效果却不如人意，我没法保证我还能拍出更好的。”
　　“不需要更好。”苏甜神秘地弯起嘴角，“相反，我要做到最差。”
　　讲讲：？
　　她茫然地看着苏甜，觉得苏甜身上总是有出人意料的力量，自信又强大。
　　看着苏甜这时十拿九稳的笑容，讲讲下意识点点头，“好，怎么拍？”
　　“不在这里拍。”苏甜拿出手机，点了点之前祁意致给她发的那个古镇旅游宣传页，“我们去这里拍。”
　　作者有话说：


第72章 
　　甜指的这座旅游古镇名气很大, 就在隔壁市，但全国闻名，每个季节过来的游客都络绎不绝。
　　讲讲光是去拍摄, 就已经去过两次了。
　　但她很困惑, “为什么要去那里？”
　　虽然那也是古镇, 但和重水镇完全是两个风格，并且隔得也远，可以说是风马牛不相及。
　　苏甜拉着讲讲, “走，我们收拾行李去, 今天就出发。”
　　时间紧迫, 不能随便耽误。
　　讲讲心里一百个问号, 但也没有浪费时间，她迅速收拾好行李，和苏甜一块乘车出发。
　　路上，她原本还想问些什么，但苏甜却在忙着打电话。
　　她托人问到了那边古镇管理中心的号码, 并且拨了过去, 说出自己拍摄视频的意向。
　　那边经常要接待一些网络自媒体、主播之类的，早已经很有经验, 可听到苏甜定好的视频内容后，却诡异地沉默下来。
　　好几秒后，对方才说：“这我需要和领导汇报一下，请你稍等。”
　　苏甜补充提醒，“如果有困难的话可以告诉我, 我也找我们领导说说, 让他跟上面申请。”
　　对方挂断电话, 苏甜一扭头，看到讲讲震惊的神色。
　　“……你、你真要拍那样的视频？”讲讲自以为见过世面，但像苏甜这样的视频拍法，她还从没听说过。
　　苏甜点点头，“相信我，绝对没问题。”
　　讲讲原本飘忽不定，但听苏甜这么说，就忽然跟吃了定心丸似的。
　　她的镇定、自信总是能影响到身边的人。
　　很快，那边就有了回复。
　　因为知道苏甜是政府的人，拍那样的视频也是为了发展重水镇的旅游产业，所以他们那边愿意配合。
　　但他们也有条件。
　　“什么条件？”
　　“苏干部，等你拍完视频，能不能在我们镇上住一晚，第二天开个经验交流会，跟我们讲讲你管理开发重水镇旅游古镇的心得？”
　　原来，他们是想取经。
　　苏甜一乐，“你们这已经比重水镇好很多。”
　　对方很谦虚，也很上进，“时代日新月异，一切都需要进步，我们这里当然也是一样，你们重水镇一下子发展这么快，肯定也有秘密武器吧？”
　　苏甜抿唇，满口答应，“好，关于重水镇的开发技巧，我可以倾囊相授。”
　　都是为了开发旅游，发展经济，苏甜没什么好隐瞒的，能帮到任何地方的百姓都是她莫大的荣幸。
　　对方又提出，“那苏干部到时候你来了还请多留心着，发现我们有什么问题，或者是你有什么建议，都只管跟我们说。”
　　苏甜的脑子灵、主意好已经在这一片都出了名。
　　要是能被她指点指点，说不定又能上一个台阶，他们当然想利用好这次机会。
　　……
　　很快，一则苏甜在知名古镇旅游的视频传遍网络。
　　由讲讲拍摄剪辑的视频，视角似乎是路人游客刚好拍到苏甜在旅游的样子，但不是用讲讲的大号上传，而是一个注册了挺久却没怎么使用过的小号。
　　小号有没有粉丝量没关系，因为这条视频一上传就引起了大量的转发和评论。
　　……全都是喷苏甜的。
　　视频由好几个画面剪辑而成。
　　第一个画面，是苏甜在威胁古镇上美食摊的摊主，“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苏甜，在网上挺有名气的，不信你看我的粉丝量。”
　　“……我来吃你这儿的东西你应该要感到荣幸，只要我帮你宣传宣传，你这儿的美食就要火了。”
　　“……赶紧把你这些吃的每样给我来一份吧，应该不用花钱吧？我会对着镜头吃的，还会拍出你这儿的招牌。”
　　摊主脸色复杂，但老实巴交的没说什么，还真给苏甜端上一份份吃的。
　　苏甜拿着手机在自拍，对着镜头评价着，但每样东西都只吃了一口，就扔在桌子上走了。
　　第二个画面，则是苏甜在逛古镇特产的店。
　　她手一挥，对老板说：“你店里这些特产，都送我一份不过分吧？看上去也不值几个钱，别人找我带货还要出广告费呢，我不收你的钱，要这些东西就够了。”
　　“……你等着吧，不出几天，你这店生意肯定火爆。”
　　第三个画面，是苏甜在古镇最有名的打卡景点参观。
　　这座古镇因某位世界著名作家在这里长住后去世而闻名，所以她的住宅一向是大家必来的景点。
　　但她的住宅是木质结构，年代又十分久远，所以每天能够接待的游客有限，还往往要拍长队摇号。
　　但苏甜却不肯摇号，直接插队到第一个，对着窗口的工作人员说道：“我难道还要排队吗？你看看我，网上很多人知道我的，你让我直接进去，我会帮你们多宣传宣传，让更多的游客来你们这里。”
　　工作人员犹豫着，最后还是摇摇头，不让苏甜插队。
　　苏甜一下就臭着脸，不情不愿去排队。
　　……
　　最后的画面，是苏甜终于进入那座老住宅。
　　她兴致勃勃地参观，举着镜头到处拍，明明背景墙上贴着“请勿拍照”的提示语。
　　不止这样，拉了警戒线的地方，她还要想方设法跨进去，然后抱着那位作家曾经使用过的杯子、钢笔之类的拍照。
　　“……”
　　网友们看着这视频，大感震撼。
　　【苏甜这是疯了吗？居然都膨胀成这样了？？？】
　　黑子们连忙开喷。
　　【呵呵，苏甜终于露出真面目了！舔狗们赶紧来看看你们苏神的嘴脸！人家正利用你们这些粉丝为自己使劲揽好处呢！】
　　只有苏甜的粉丝们还在坚持——
　　【苏甜甜这样做肯定是有原因的。】
　　而很快，大家发现苏甜用自己的私人账号也发布了一则视频，是她在这座古镇的旅游自拍，附带抱怨和评价。
　　“这里的美食摊好烂啊，吃的种类太少，而且还不正宗，根本吃不下去，还硬逼着人吃完，吃不完就说我浪费食物，要罚我的款。”
　　“……”
　　“什么破房子，要排那么久的队，管理明显有问题。”
　　“进去后根本没什么东西看，浪费几个小时，劝大家都别来，就是在饥饿营销呢。”
　　……
　　这一波操作，网友们更是一脸问号。
　　【这是看自己的古镇没生意，开始拉踩其他同行了？】
　　【苏甜这是故意捣乱的吧？你是多恨其他古镇啊？】
　　【你干了这么多没公德的事情，还好意思怪古镇？是怪工作人员不让你插队吧？？？】
　　【苏甜，你要点脸，行吗？】
　　【笑死我了，苏甜你知道已经有人把你做了什么发到网上了吗？】
　　【仗着自己有点粉丝就到处骗吃骗喝，真踏马恶心！！！】
　　【当网红还当出优越感来了是吗？凭什么不排队？凭什么吃东西买东西不给钱？凭什么要全世界都惯着你？】
　　【……】
　　黑子们喷得唾沫横飞，键盘敲出幻影。
　　苏甜的粉丝们则还在执着的为苏甜辩白。
　　舆论就这么发酵了几个小时，黑子们都快高.潮，苏甜却忽然删掉这条视频，发布新的视频。
　　新视频的画面、内容都和被删掉的那条的一模一样，却一直多了一行硕大的字幕。
　　“特殊需要，纯属演绎，请勿当真。”
　　网友们满脸的问号更多了。
　　特殊需要？需要什么？
　　纯属演绎？演绎的谁？
　　不需要网友们困惑太久，讲讲的小号也发布了好多新的视频。
　　视频里的主角都被涂满了马赛克，大多都是监控画面，但也足够拍下对方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最开始拍的关于苏甜的视频也被删掉重发，同样多了一行字字幕，“纯属演绎，请勿当真。”
　　网友们看到那些监控画面，才知道苏甜在演绎什么……
　　因为监控画面里的主角虽然涂了马赛克，但发型、头发颜色或者是穿着打扮还是大概能看出一些。
　　【靠！那个粉头发的好像是我喜欢的小仙啊！？】
　　【晕晕晕，这双鞋有点像我家米稻稻。】
　　【啊啊啊啊啊啊啊！我想起来了！我就说苏甜自己拍的那个视频里那些话怎么那么熟悉，好像都是前几天这些主播们关于重水镇的评价诶！！！】
　　【妈耶，我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所以……苏甜是在模仿这些主播？】
　　【……这些主播是被监控拍下来的，应该不是演绎吧？他们是真的做了那些事？然后又反过来黑重水镇？】
　　【破案了，彻底破案了，我要yue了，亏我之前还那么真情实感！！！】
　　【难道又要打脸，和苏甜道歉么……对不起这三个字，我有点说累了。】
　　【OMG，我居然塌房了，我看到有两个我砸过火箭的主播啊！你们怎么能这样！！！】
　　【……】
　　网友们彻底沸腾起来。
　　其中那些黑子，满脸懵逼，没想到两极反转来得这么快。
　　至于那几个联合起来黑重水镇的主播，都在工作室疯狂掐人中。
　　之前喷苏甜的那些谴责，这会儿明显都落在他们身上。
　　骗吃骗喝，膨胀自大，优越感十足等等……他们以后还能继续这份生涯吗？
　　眼前是一片黯淡无光的前景，后悔、绝望、自作自受的痛苦笼罩着他们，像无尽的凛冽寒风在身体里不停地刮。
　　而苏甜的私人账号里，却是粉丝们在歌舞升平地欢呼。
　　【呜呜呜呜呜苏神你果然没让我们失望！你最棒了！】
　　【这个打脸方式好哇好哇！】
　　【苏甜甜我爱你！在重水镇等我哦！！！】
　　【果然，苏甜甜做什么都有她的道理啊！以后继续狠狠支持苏甜甜！】
　　【苏神永远都在发光！】


第73章 
　　之前那些黑子, 都悄无声息。
　　维护几位主播的粉丝，也都哑然失语，根本无法再说什么。
　　监控都摆在那儿, 证据确凿, 他们之前怎么喷苏甜的, 总不可能忽然又双标地说“我家xx就是应该白吃白喝还能不排队”之类的话。
　　正义的网友们同样开始抨击那几位主播。
　　有两个心理承受能力差点的，直接注销了账号，连夜跑路。
　　也有还想继续挣钱的, 努力公关，道歉求原谅, 但效果甚微, 冒头反而被骂得更惨。
　　这件事一爆出来, 反而让讲讲的小号涨了很多粉丝。
　　不少网友都猜测这个账号到底是谁的，但能够发出重水镇的内部视频，还有苏甜配合拍视频，背后肯定不是什么平平无奇的角色。
　　讲讲把这个账号送给了苏甜，苏甜则交给了重水镇的宣传干事来打理。
　　这个小号也有了新的名字。
　　@欢迎来重水镇旅游V
　　算是官方盖戳, 有了认证后, 粉丝量就涨得更快了。
　　讲讲本人的账号也因祸得福，之前很多人来骂她收了重水镇的广告费, 是非不分恰烂钱之类的话，但这会儿，却有不少人都来道歉，说自己错怪讲讲，以后一定多多支持她。
　　讲讲账号的热度和关注度都上去了, 她发布的那条重水镇的视频也成了爆款。
　　她本人非常惊喜, 说好久都没有这样的好成绩, 她上一条爆款视频都已经是两年以前的事情了。
　　想做出一条好视频难，能做出一款爆款更难。
　　讲讲高兴得非要拉着苏甜驱车一小时，去市区涮了一顿火锅，又做了两小时按摩，才肯放苏甜回重水镇。
　　苏甜是带着任务离开重水镇的。
　　短短两天，她再回来，重水镇在网络上的风评就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大伙儿也没想到她这么快就能翻转，但一想想她是苏甜，又觉得没那么不可思议了。
　　但热情迎接还是要的。
　　苏甜刚回镇上，大家就闹着要给她办“庆功宴”。
　　……于是苏甜又吃了一顿火锅。
　　这次的反转反转再反转，又把原本已经没什么热度的重水镇带火了一把。
　　游客们重新变多，古镇里又恢复了繁荣热闹的景象。
　　虽然没有春节限时的那些活动，但一到周末，前来住宿、游览的游客们仍然络绎不绝。
　　苏甜闲来无事，又瞄上了镇上的那些白墙。
　　她问文镇长，要不要她写一些字，请人刷在古镇里那些老房子的墙上。
　　文镇长一听，那当然愿意啊。
　　他原本就想过，但怕太麻烦苏甜，也不好提，毕竟工程量挺大的。
　　但苏甜如果主动提出来，他立刻点头赞同。
　　苏甜让居民们自主报名，愿意让她写的就来，不愿意也没关系。
　　没想到镇上居民居然全都跑来报名，都愿意把家里的外墙给苏甜来书写。
　　就算写坏了也没关系，重新粉刷重新写。
　　好像能得到苏甜的题字，是他们每户人家莫大的荣幸。
　　……
　　于是，苏甜给自己找了这么件事，又一下子忙起来。
　　写字也不是随随便便写的。
　　她要根据每户人家所在的位置，周围能看到的景色以及在古镇的游客们看到的心情去设计。
　　要么誊抄诗句，要么仿写甲骨文，又或者是画一幅水墨画，以及文言文的欢迎词。
　　字体也有讲究，苏甜会那么多不同的字体，在不同的墙上写下来的也不一样。
　　白墙红瓦，添上飘逸俊秀、古韵十足的字体，又成了重水镇一道靓丽的风景。
　　不少游客拍下苏甜在写字的样子，放到网上，又引起不少网友的羡慕。
　　【我也想去当场欣赏苏神写字呜呜呜】
　　【就算没亲眼看到苏甜甜写下来，我也要去重水镇拍照打卡留念！】
　　很多面墙都有了游客停留，自拍或是合影，不亦乐乎。
　　与此同时，另一座古镇的开发负责人也一直和苏甜联系着。
　　上次的事情，苏甜在他们古镇演绎又反转，不仅没有带来负面影响，还让他们的古镇也跟着迎来一波客流量高峰。
　　大家都意识到，网络流量时代，这些视频带来的红利不可小觑。
　　“苏干部，马上就要到旅游淡季了，我有个想法，不知道你觉得怎么样？”
　　对方提出，想利用视频的营销手段，好好把古镇推一推，好度过今年的旅游旺季。
　　苏甜握着电话，单手正在写字，漂亮的眉头却轻轻蹙了蹙，委婉道：“效果可能不会太好，因为普通的视频营销已经在前段时间起过作用了，能够吸引的网友有限。”
　　“……那苏干部，麻烦你再想想辙吧，不然旅游淡季不好过啊。”对方也很无奈，充满担忧。
　　苏甜以前没经历过旅游淡季，并不知道情况怎么样，但看对方是全国排名前几的古镇都这样，那重水镇只怕会更加没有客源。
　　她也不由重视起来。
　　重水镇的白墙书法都写得差不多了，苏甜把最后一点收了尾，又马不停蹄地开始操心旅游淡季的事。
　　她和文镇长商议过后，决定请县里向市里甚至是省里打报告。
　　报告仍然是苏甜写的，非常有说服力，十分漂亮，所以每一级看到才会不假思索地往上报，都觉得苏甜出了一个好点子。
　　很快，全省都会迎来旅游淡季。
　　而苏甜她们所在的省，旅游产业一向发达，为当地贡献了不少经济。
　　如果能齐心协力，把全省各处的旅游一起拉一把，那对全省的旅游景区来说，都是很好的。
　　苏甜的建议，大致上是利用网络，搞大数据推送，广泛营销，流量倾斜。
　　只要有政策支持，那对于普通人来说很困难的事情，也就都有了绿色通道。
　　这份报告，得到了不少旅游城市的支持，尤其那几个把旅游作为支柱产业的市，几乎不遗余力地在游说，请省里的大领导拍板同意。
　　……
　　省里，张森远捏着这份从最基层一级级递上来的报告，看着最后的署名，他没有意外地挑挑眉毛。
　　“又是苏甜这小丫头。”他的声音里，藏着笑意和欣赏。
　　自打苏甜下基层后，去最贫困的地方，都做出了耀眼的成绩。
　　无论是之前的乱石村，还是现在完全已经改天换地的重水镇，他都一直在关注。
　　但他没想到，苏甜这么快就操心起全省的旅游经济来了，开发一个小小的重水镇不够，她居然还同时有着记挂全省旅游经济的雄心壮志。
　　张森远盯着这份报告看了一小时，仔仔细细，来回翻看。
　　最后，他抽出胸前那支笔，在上面郑重地签下自己的名字。
　　翻到最后一页，再次看向苏甜的名字，他好像穿过纸张看到了千里之外重水镇里苏甜正在忙碌张罗的样子。
　　张森远严肃的脸庞翻出一两缕褶皱，眼角细纹轻轻弯折，“这小丫头，本事真是越来越大了。”
　　……
　　政策的制定、商讨与落实需要一层层往下，整个过程需要漫长等待。
　　苏甜把报告递上去后，也并没有着急等着回复，而是在做两手准备。
　　万一上面不愿意投入太多，而是有其他更重要的产业需要扶持，那她也只能理解支持，自己再想其他办法。
　　比如给重水镇再开发一些旅游特色景点，或者制定一些刺激消费的优惠旅游项目。
　　只是这些，都比较伤脑筋。
　　苏甜正抓耳挠腮的时候，讲讲忽然打来电话。
　　经过之前那些事，两人已经彻底成了好朋友，时不时就打电话聊聊日常，或是旅游之类的事情。
　　这次，讲讲就是来找苏甜说正事的。
　　讲讲神秘兮兮，捂着话筒，声音显得格外朦胧而缥缈，“喂，苏甜甜，我要告诉你一个非常重要非常好的消息！”
　　她特意压低声音，“喂，你在听吗？”
　　“我在。”苏甜忍笑，“你这是还怕有人窃听？”
　　“当然了，这可是我的独家‘机密’，要是被其他人知道，那这信息优势就不值钱了。”讲讲嗓音压得快冒烟，“苏甜甜，我和你关系这么好，我才悄悄告诉你的，你千万不要传给任何人听。”
　　“好，为了感谢你告诉我这么重要的消息，等我回了A市，请你吃火锅。”苏甜对着手机笑，因为讲讲煞有其事又小心翼翼的样子。
　　“那一顿火锅可不够。”讲讲故作神秘，“你要知道，信息时代，能够提前得到的任何信息可是比金子都值钱的。”
　　苏甜应承道：“是是是，你说请几顿就请几顿。”
　　“那就好，嘻嘻。”讲讲因为自己得到这么珍贵的消息而有些翘起小尾巴，“苏甜甜，我听说……省里已经和各大自媒体签订协议，会对接下来一个月里的各大旅游视频、直播、文章等相关内容进行流量倾斜。”
　　苏甜心中一动，嘴角不由弯起来。
　　那边讲讲没听到她的回应，以为她的沉默是不明白这代表着什么。
　　讲讲连忙解释，“苏甜甜，这意味着发旅游视频会得到比以前更多的流量啊！有流量就有人气，有关注，有粉丝，有收入，你一定要赶紧利用起来，趁别人都不知道这个消息，赶紧捷足先登！”
　　“……苏甜甜，这消息特别重要，你可千万不能传出去，我们得抢跑所有人。”
　　“……我们是好姐妹，所以我只告诉你了哦。加油加油！”讲讲千叮咛万嘱咐，才挂断电话。
　　苏甜对于讲讲神秘兮兮卖了半天关子才说出来的重要好消息哭笑不得。
　　但的确是一个好消息。
　　她收起手机，脚步轻快地走进办公楼，通知大家开会！
　　作者有话说：
　　明天应该就能去新地图了~嘿嘿


第74章 
　　苏甜很快把这个好消息告诉镇上其他人。
　　大伙儿都很高兴, 纷纷讨论要做什么样的视频才足够吸引游客，可以捷足先登，抢在其他视频前面火起来。
　　这次的会议, 大家热情似火, 都提出不少有趣的建议。
　　思想碰撞之中, 苏甜也多了不少点子，到了深夜，大家仍有些意犹未尽, 迟迟不肯散会。
　　第二天开始，大家就分成几拨, 分别开拍各自所想的创意。
　　视频不嫌多, 大量洗脑般的播放更能让网友们产生“那里真好玩”的潜意识, 吸引更多的游客。
　　苏甜和凌朗他们几个一组，有苏甜在，他们所拍出来的视频可以说是最有新意和创意的。
　　就在紧张的筹拍中，重水镇也收到了上面的通知。
　　苏甜的申请报告通过了，省里有了决策, 将在接下来一个月积极扶持省里的旅游产业, 给予政策倾斜和流量灌溉。
　　一直在期待的政策终于落了地，大家都信心满满地上传各自的视频。
　　苏甜也是, 凌朗他们都觉得她想出来的视频点子非常新颖，一定能让网友们耳目一新，再加上流量倾斜，肯定能爆火。
　　没想到，他们重水镇发出来的视频有趣是有趣, 好看归好看, 但网上的评论却不是乐观。
　　【怎么老是刷到重水镇, 都有点审美疲劳了。】
　　【重水镇已经去过了，干嘛还推送给我啊，大数据能不能懂点事？】
　　【没意思，古镇都那个样，我刚刚刷到有一个县的瀑布倒是好新鲜，还可以带小朋友溯溪，周末可以考虑去玩玩。】
　　这样的效果是大家都没想到的。
　　因为重水镇之前已经有过太多的曝光，名气接近饱和。
　　就算流量重复投放，网友们也只会觉得无聊，选择忽略或是觉得有些厌烦。
　　相反，其他旅游景点也迅速反应过来，都开始占据流量市场，充分利用政策倾斜的优势，也打开了自己的渠道。
　　比起来，重水镇这种既没什么特色又不够新颖的景点，在众多洪流般的信息中，就显得没那么吸睛了。
　　效果远没有大家预想中的那样理想。
　　就算苏甜拍得再好，能吸引很多网友评论，但对游客量的增加却只有微乎其微的效果。
　　流量涌入，网友们都惊奇地发现原来省里还有那么多好玩有趣的地方。
　　……
　　镇上的会议室里，大家都有些低落，反思着这次无法达到预期的原因。
　　“和旅游相关的东西太多了，网上随便发什么，无论是视频还是短文，甚至是一张图片，只要是加了旅游标签，就能得到流量加持，我们先发的优势也只有最开始的半天。”
　　“重水镇比不上那些大热门景点，又没有小众景点那么新鲜，所以很难成为大家的首选。”
　　“唉，还是钱太少了，我们哪有某些景区重金打造的旅游项目吸引人呢？”
　　有的地方是大片珍贵的花海，有的地方有夏日消暑的水上项目，有的地方可以蹦极跳伞……
　　没有竞争的时候还好，但旅游淡季的重水镇在诸多景区的竞争冲击下，就显得有点不够看了。
　　关键是，最近也没什么特殊的节日，可以用来发挥特殊限定旅游的特别之处。
　　各个地方的旅游足够让网友们眼花缭乱，大家哪里还顾得上重水镇。
　　不过苏甜并没有气馁，省里其他的旅游产业欣欣向荣，也是一件好事。
　　重水镇输给他们并不丢脸，说明重水镇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本来就是自身的软件硬件还不够强大，哪能怪对手太优秀。
　　只是最开始县里支持的两百万已经花光了。
　　当时还觉得钱多，根本花不完，没想到真正古镇开发建设起来，那钱就跟流水一样。
　　苏甜只能把目光重新投向光明旅游开发公司。
　　她觉得，重水镇既然有潜力，也已经在网络上有了一定的名气，不如光明旅游开发公司索性再狠狠投资一把。
　　光明旅游开发公司的负责人当然做不了这么大的主。
　　他只能去找背后的老板汇报。
　　这点小事，原本是惊动不了祁意致的，祁氏集团里做什么投资，选什么项目，都有专人负责考察决定。
　　但祁意致居然第二天就出现在重水镇，对这样的小项目居然十分上心，亲自和苏甜洽谈商议。
　　“……”苏甜看他就像看一个陌生人，公事公办地提出建议，“离重水镇三十分钟车程不到的一处地方很适合漂流，可以把那里开发出来。”
　　不然重水镇的确可以逛玩的地方太少，如果没有特殊限定的节日，只要一天就能把整座古镇逛完。
　　祁意致点点头，不假思索道：“同意，要花多少钱开发，核算一下，重点是一定要保证游客们在那里漂流的安全。”
　　苏甜瞥他一眼，又展开小镇的地图，说道：“我还有一个更大胆些的想法，我们重水镇的白天很漂亮，古韵十足，走到哪里都适合拍照，但晚上的古镇却有些萧条无聊。”
　　“……美食街的摊位都早早撤了，铺面也都关掉，也不是大伙儿不想做生意，只是游客们都不怎么喜欢晚上出来玩。”
　　主要是古镇的夜晚也没什么好玩的，到处都黑黢黢的，完全没有白天那样的诗情画意，走路还要小心别踩空了，掉到水里去。
　　苏甜提出来，“我想让晚上的重水镇，变成一个不夜城。”
　　白天，是流水潺潺的古镇。
　　晚上，则是灯光璀璨的不夜城。
　　古风古韵与现代迷离灯光的结合，更有视觉的矛盾冲击感，也能为重水镇带来不一样的风光。
　　只是很显然，要打造不夜城，光是那些灯光就造价不菲。
　　重水镇的大伙儿都为苏甜捏了一把汗，心想这样的提案只怕很难——
　　众人心里的想法还没结束，就听到祁意致轻淡的声音，“好啊，你把提案交上来，我签字。”
　　一群人：？？？
　　这么简单？
　　你投资就只要说两句就能签字吗？
　　连光明旅游开发公司的负责人都下意识看向祁意致，想劝两句。
　　但忽然他又想起什么，顿时了然，垂下眼睛老实听着。
　　苏甜又提出新的一些点子，比如在重水镇外那片空地弄上有机蔬菜水果的采摘基地，可以让大人小孩都去体验农家乐的乐趣。
　　附近的鱼塘也可以开发，喜欢钓鱼的游客有很多。
　　还有，既然都有不夜城了，那晚上当然要弄个剧场，搞个大型实景演出，现在古镇都流行这个。
　　一项项的主意，都被苏甜提出来。
　　大伙儿望着她一个个往外蹦的字，心想这哪是说话的声音啊，这明明都是金钱碰撞的声响！
　　大家都不明白祁意致怎么那么看好重水镇，就笃定能赚钱？
　　不管苏甜说什么，他都一个字，“投。”
　　众人已经见怪不怪，等会议结束后，都开始分别准备苏甜的提案。
　　一切都得雷厉风行，因为视频流量的红利期短暂。
　　不过只要钱到位，就没什么办不到的事情。
　　祁意致签字很快，建设投资款项到账也很快。
　　请的工人大多来自重水镇和县里邻近乡镇的农民，大家都很舍得卖力气，工作效率也快，开发速度惊人地推进着。
　　不到一周，钓鱼大塘和山谷漂流开发完毕。
　　网友们看到视频宣传，都起了新的兴趣。
　　【重水镇那边还能玩漂流？看起来好惊险刺激啊！不错！周末去试试！】
　　【钓鱼？我喜欢钓鱼。本来老婆孩子想去重水镇玩但我不想去的，一点儿都不喜欢逛街，但现在可以我去钓鱼，她们逛街啊！】
　　没几天，有机蔬菜瓜果采摘基地也建设好，都是直接从附近农民地里移过来的，鲜嫩漂亮，都是大自然的气息。
　　不止是采摘，还有一系列喂养小羊、收鸡蛋、挤牛奶等等和小动物互动的农活儿，不少网友都心动了。
　　【诶？重水镇那边变得挺丰富了？我家孩子不知道在哪看到宣传，现在闹着要去那边玩。】
　　【让孩子体验一下也挺好的，我家崽崽看不懂博物馆里那些东西，但他可喜欢小动物了。】
　　又过了一周，整体的灯光也搭建好。
　　到了晚上，重水镇的所有灯光打开，沐浴在如海的光芒里，古镇又有了不一样的味道，的确美轮美奂，如痴如醉。
　　这样的宣传视频发出去，果然又引来网友们的广泛期待。
　　【哇！好美啊！这是哪？居然是重水镇！】
　　【重水镇真行啊！忽然这么多惊喜？！这不去都对不起我自己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重水镇我来了！等我！！】
　　忽然变得丰富多彩的重水镇一下子变得新奇又热闹。
　　就算是在海量的旅游视频里，也不再平凡不起眼。
　　尤其讲讲又过了拍摄了一期视频。
　　关于重水镇旅游的新体验和新景点。
　　讲讲的影响力以及重水镇呈现出来的美丽再一次震撼了大家。
　　这一次，重水镇又火了！
　　追求短途游的网友们，都爱上重水镇这些五花八门的旅游项目。
　　重水镇成了大伙儿周末打发时间的最佳去处。
　　苏甜很高兴，正要办庆功会这天，文镇长却为她带来一个消息。
　　“小苏啊，恭喜你，你要去县里了。”
　　文镇长既有不舍，也有真心祝福，因此金丝眼镜后的眼神颇为复杂。
　　“这么突然？”苏甜有些意外。
　　“是啊，正是关键时刻，县里需要你。”文镇长没有多说，他拍拍苏甜的肩膀，“小苏，你去了县里，任重道远啊……”
　　听到苏甜要走的消息，镇上其他来参加庆功会的人，全沉默下来。
　　作者有话说：


第75章 
　　大伙儿都舍不得苏甜走, 原本带来的美食、饮料根本无心再品尝，都围住苏甜。
　　“苏干部，能不能不走啊？”
　　“我们重水镇还离不开你啊苏干部, 这才刚刚起步, 以后那些限定节日我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弄, 重水镇没了你以后肯定不行的。”
　　“苏干部，你就留在我这儿吧，你要是对我们有什么不满意, 我们一定改，你千万别走......”
　　乡亲们态度恳求, 声音里都是留恋, 堵在大门口, 好像生怕苏甜这就跑了似的。
　　苏甜也很舍不得大家，相处这么久，她在这里也和大家有了感情，但她只能出声安慰。
　　“没办法，上面的调令来了, 组织的安排必须要听从, 而且有更需要帮助的地方，我必须得去。”
　　苏甜黑漆漆的眼神里满是认真。
　　大家听到“需要帮助”这几个字, 也都可以理解。
　　毕竟他们也曾经那么需要帮助，所以苏甜来了，他们的日子越过越好。
　　现在，同样还有其他生活在水深火热中的人们，他们不能这么自私, 仍把苏甜留在他们这里。
　　“苏干部, 重水镇有你才这么好, 我们都不会忘了你的，你也别忘了我们。”大家依依不舍。
　　“我今天带了我做的腊肠，苏干部你一定要尝尝，如果你喜欢，我每年都给你送一些过去。”
　　“还有我，这是我今天钓的鱼，可新鲜了。”
　　“这是我酿的梅子酒，苏干部来喝一杯。”
　　“苏干部，你之前不是手疼吗？我给你缝了一对护腕。”
　　“......”
　　庆功会上，苏甜成了俨然的主角，大家暂且放下离别的愁思，都争先恐后为苏甜奉上自己准备的礼物。
　　虽然苏甜从来没收过大家的东西，但大家仍然孜孜不倦地送着。
　　光是拒绝他们，苏甜就说得口干舌燥。
　　大家轮流来敬酒感谢她，对她的爱戴和不舍都在酒里，满得快溢出来。
　　苏甜即将要调任的是慈吉县，是县里的农委坚持把她要过去。
　　准确来说，是提拔。
　　正好苏甜的工作年限满了一年，农委安排她任副主任的职位，爱才之心非常诚恳。
　　而慈吉县，情况也的确很糟糕，县里已经连续十年都是全省经济最落后的贫困县。
　　目前全国各处都在脱贫攻坚，拿出各自的方针，取得形形色色的进步，只有慈吉县，那是束手无策。
　　不过眼睁睁看着苏甜把乱石村、重水镇都这么奇迹般地发展起来，县里也终于看到曙光。
　　看重水镇这边差不多了，就迫不及待将苏甜调来。
　　正好是周末，农委没有急着让苏甜过来报道，而是通知她周一再来，给了苏甜两天假期。
　　苏甜本来是想直接过去的，但对方笑着提醒她，好好珍惜这两天，等真正来上班了，估计要加班不知道多少个周末。
　　听到这话，苏甜只好先回家一趟。
　　说起来，她这段时间忙着重水镇的事情，也已经好久没回家了。
　　这次，她没通知家里来接，又拒绝了祁意致顺路送她一块回A市的邀请，她打算自己去坐班车。
　　但她现在大小也算个名人，重水镇的车站里她一露脸，就被好多游客看到，都团团将她围着，想要她的签名。
　　苏甜的字很漂亮，她用钢笔写也是一样，大家都很喜欢她写在墙上的书法，纷纷拿出纸笔想要同款。
　　没办法，苏甜只能给大家写，毕竟大家来支持重水镇也是对她工作的支持，她又怎么好意思拒绝大家。
　　不过签了一份又一份，很快有些不打算回家的游客听说苏甜在车站给大伙儿签名，也都过来凑热闹。
　　最后，苏甜手都签酸了，班车也挤不上......趁着上厕所的功夫离开人群，再也不敢去车站露面。
　　正巧祁意致的电话打来，他居然还没走，不知道是不是看到车站那边的情况，又来问她。
　　“苏甜，还没走吧？要不要坐我的车？”
　　“......好。”苏甜应下，万般无奈，只能和祁意致又产生交集。
　　不过在车上，祁意致也没打扰她，他很安静。
　　她不主动说话的时候，他是绝对不会说一些有的没的来刻意亲近。
　　苏甜不乏人追，无论是以前读书的时候，还是穿过来后到了乱石村、重水镇，向她表示好感和追求的男孩有很多。
　　但都不像祁意致这样，就算说喜欢她，也始终保持着客气礼貌的距离，划清界限，很有边界和分寸。
　　当然，更有可能，是他没那么喜欢。
　　苏甜垂下眼想着，随着车子在山路上慢慢摇晃的节奏，陷入梦乡。
　　......
　　等到车子停下，苏甜就醒来了。
　　祁意致也在前排座位上睡着，困顿地睁眼问：：“到了？”
　　“嗯，多谢你的顺风车。”苏甜提起行李下车。
　　“不谢，礼尚往来。”祁意致像上次那样，帮她拉开车门。
　　谁想到这一幕，却被苏依心看到。
　　她匆匆下楼，苏甜刚好拖着行李箱走进来。
　　苏依心急得连拖鞋都没穿，她赤脚追出去，却只看到祁意致座驾的尾气。
　　她怅然若失，又走进来，眼神复杂奇怪地看着苏甜，“姐姐，你怎么会坐祁意致的车回来？”
　　苏甜想起刚刚和祁意致下车时的对话，顺口道：“上次他坐了我们家的车，这次特意让我坐的顺风车，大概是不想欠人情，礼尚往来。”
　　苏依心语气满满都是遗憾，“姐姐，你为什么放假回家都不告诉我啊，我去接你呀。”
　　这样的话，她不就又能和祁意致一块坐车了，那可是两三个小时的路程，能说多少话做多少事啊。苏依心一想就心痛不已。
　　“对了姐姐，祁意致为什么会两次出现在重水镇？”苏依心忽然想起来问这个重要问题。
　　苏甜想了想，然后如实回答，“上一次不知道。”主要是她给忘了，她对祁意致实在是不上心。
　　“这次的话，他是来我们重水镇投资的。”
　　苏依心更加不可思议，“去重水镇投资？你们重水镇那么丁点大的项目，哪用得着祁意致亲自出面啊？”
　　“......这我不清楚。”苏甜耸耸肩，想要结束这个话题。
　　就算她知道，也懒得说，免得苏依心问东问西，她和苏依心说话有点头疼。
　　但苏依心却钻进了死胡同，她根本不敢想象祁意致为什么要跑去重水镇投资。
　　为此，她还特意跑去问苏义明，要多少资金量级别的投资才可能由祁意致亲自负责。
　　最后得到的答案更加让苏依心肯定，重水镇那么个小破地方根本不值得祁意致亲自跑去投资。
　　所以，祁意致肯定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还有其他目的。
　　那么，“酒”是什么呢？
　　苏依心想着想着，心脏忽然开始砰砰加速，脸又不知不觉发起烫，整个人都像飘起来似的。
　　她想到了自己。
　　......
　　晚上吃饭的时候，一家人围坐在桌旁。
　　苏义明难得推了所有应酬回家，就是因为苏甜好不容易放假回家两天，他想多陪陪女儿。
　　饭桌上，当然要聊聊工作的事。
　　苏义明对苏甜的那些赚钱开发重水镇旅游产业的点子非常感兴趣，追着苏甜问了不少细节。
　　听苏甜说完，他毫不夸张地说：“甜甜，你要是没有考公上岸，而是到我公司来工作，绝对很快能将咱们这连锁超市开遍全世界！”
　　他对苏甜的欣赏，溢于言表，张嘴就来的褒奖与夸耀一点儿都不吝啬。
　　苏依心听着，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尤其苏义明还问苏甜，“甜甜，怎么样，要不要考虑一下，辞职来我们自家公司上班？我直接让你当总经理。”
　　苏依心握紧筷子，觉得苏义明实在偏心，她现在想去公司上班，就算当个小管理层都不行。
　　但苏甜呢？直接总经理？这也太不公平了。
　　苏甜有什么本事，还不只是擅长拉投资，但那是靠苏甜自己吗？
　　根本不是！
　　听到苏甜淡淡地拒绝掉自己梦寐以求的职位，苏依心那点儿不爽叠加到了极致。
　　她放下筷子，朝苏甜发难道：“姐姐，你为什么不告诉爸妈，你那投资是怎么拉来的呢？”
　　苏义明脸色微变，还以为苏依心的潜台词是苏甜为了拉投资做了什么不光彩不道德的行为。
　　毕竟苏甜的那些想法虽然很精彩，但能不能找到人投资却又是另一回事，大多数天马行空、异想天开的创意都是得不到投资的。
　　有人愿意相信苏甜，花那么多钱来投资不怕亏，也确实不容易。
　　苏甜挑挑眉梢，向父母投去镇定的眼神，“爸妈，你们放心，我找的投资都是通过正规渠道。”
　　苏义明夫妇很相信苏甜，她这么说，他们就松了一口气。
　　谁知苏依心却不依不饶，声音里甚至还带上委屈和埋怨。
　　“是，姐姐，你的投资是正规渠道，可你利用了我啊。祁意致为什么要亲自去给你投资，他还不是因为对我有好感，才愿意帮你一把，那点钱对他来说反正是小钱，你又是我的姐姐。”
　　“......”苏甜没想到苏依心这脑回路还能拐到这种地方去，她一阵无语，父母也哑口无声地看着苏依心。
　　苏义明正要开口打断，苏依心却红着眼眶指责起来。
　　“姐姐，你以后千万不能这么不懂事了，虽然是小钱，但这也太给祁意致添麻烦了。”
　　“还没开始，我就欠他这么多，这以后我该怎么还他这些呀......”
　　作者有话说：


第76章 
　　苏依心这话说起来, 饭桌上都很沉默，大家似乎都因为她而感到那么一丝丝的无语。
　　但她自己不觉得，仍在脑补祁意致对她一见钟情, 非常倾心, 甚至为了她跑到重水镇去帮助她姐姐解决困难。
　　“……”陈春秀握着勺搅动面前的燕窝羹, 她试探性地说道，“心心啊，你先别急, 你再冷静地想一想，有没有可能祁意致不是为了你去的呢？”
　　苏依心抹了抹眼角, 立刻反驳道：“不是为了我还是谁啊？”
　　陈春秀没想到自己非要提醒得这么明显, “也许是为了你姐姐？”
　　“不可能！”苏依心听到这话立刻睁大眼睛, 毫不犹豫就反驳，甚至情绪还很激动，“那天在车上，他和姐姐根本没任何交流，他只和我在说话聊天。”
　　“……而且, 他怎么可能会喜欢姐姐。”苏依心脱口而出。
　　这话让苏义明差点动了怒, 他一拍桌子，“你什么意思？你觉得你姐姐不配被人喜欢？”
　　“不是。”苏依心一看苏义明的表情, 吓得连忙否认，“我只是——”
　　她太着急，脑子转不过弯，一下子卡壳。
　　她现在脑子里能想到的，就是“苏甜不配”四个大字。
　　祁意致那么完美, 是站在神坛在云巅的男人, 他怎么可能会对苏甜有好感。
　　……苏甜的那些黑历史、以前的恶毒品行、长大的家庭受到的家教, 都让苏依心觉得与祁意致简直相差十万八千里。
　　更何况，苏甜还挑过大粪、插过苗……那么脏。
　　苏依心咬紧唇角，垂下的目光里都是不甘心与不相信。
　　她没解释，饭桌陷入寂静。
　　“心心，你太让我失望了。”苏义明看着苏依心，叹了一口气，背手走了。
　　陈春秀也摇摇头，叫上苏甜说去房间里说话，把苏依心撂在餐厅。
　　“……”苏依心守在饭桌旁，将嘴唇咬得发白，仍是一脸死倔的样子。
　　苏甜在这件事情上并没有多说什么，她对跑到苏依心面前证明祁意致喜欢谁没有兴趣。
　　而苏依心也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连吃饭都不再露面，而是让佣人给她送到楼上吃。
　　苏甜出发去慈吉县前，再也没和苏依心碰上。
　　这次还是苏义明派车，将苏甜送去慈吉县。
　　苏义明和陈春秀还有家里的佣人们都来前坪送苏甜，只有苏依心没来。
　　家人都亲切叮嘱着苏甜，到了慈吉县要照顾好自己，缺什么就给家里打电话，马上给她送去。
　　苏甜笑着挥挥手，直说那里肯定什么都不缺。
　　更何况，县里的条件肯定要比之前去的镇上和村里好，就算慈吉县再贫困，瘦死的骆驼也比马大。
　　……
　　慈吉县地处偏远，司机开了两个多小时，才把苏甜送到。
　　农委的全称是农村工作委员会，他们办公的地方就在县政.府大楼里面，所以苏甜直接来这里报道，分到的宿舍也就在办公楼对面的家属楼里，最上面两层全都是单人宿舍。
　　吃饭、睡觉、办公都在县政.府大院里，根本不用出去。
　　慈吉县因为穷，根本留不住人才，这里的干部大多待不了很久就会遴选或是调动离开，所以留在这里的都能住上单人宿舍，条件那确实比苏甜之前经历的要好很多。
　　毕竟是县里，宿舍中热水淋浴、单人卫生间、洗衣机还有空调风扇，甚至还有一个小厨房。
　　虽然有些老旧，但都一应俱全。
　　苏甜是星期天的黄昏过来的，还没吃晚饭。
　　领导早就对苏甜翘首以盼，听说她来了，立刻爬到六楼来敲她的宿舍门找她。
　　苏甜刚把自己的床单被褥换好，从图书馆借来的书摆在桌子上。
　　她很高兴县里也有图书馆，这样自己带来的书就不用反反复复看那么多遍了，也可以去县图书馆借。
　　虽然也能在脑海里通过系统看书，但苏甜很传统，她还是很喜欢纸质书阅读起来的质感。
　　农委的主要负责人姓许，是一个将近五十岁的女性，叫许文华，盘着头发，很有气质，笑起来眼角有些细纹，但更显得和蔼可亲，皮肤细腻白皙，一看就让人心生好感。
　　苏甜也是到了这里才知道，这位同时是慈吉县的县长，兼任农委的主要工作。
　　但这位一点儿架子都没有，她说起话来也温温柔柔的，笑着问她，“小苏，怎么这么早来了？明天来报道也可以的。”
　　苏甜心中一暖，同样笑着回，“许县长，我想着明天早上是工作时间，直接开始工作比较好，提前过来，我也好把这些东西都归置好。”
　　许文华看了看苏甜门后的宿舍，短短一两个小时，就被苏甜收拾得干净温馨，井井有条，她不由点点头，“小苏，我早就听说你了，一直对你的到来很期待啊……可算把你盼来了。”
　　苏甜谦虚地弯着眸子，“许县长，我还有很多不足之处，还想跟着您多学习呢。”
　　许文华情不自禁拉起苏甜的手，谈心似的说话，语重心长道：“小苏，我这也是没办法，慈吉县真的太缺人才啊，尤其是你这样的，所以我这才厚着脸皮找市里、找省里，利用你就在咱们县里下面的乡镇工作，近水楼台先得月硬把你要过来的。”
　　“……你在重水镇干得好好的，忽然被调过来，要是有什么不愉快不适应就尽管和我说。”
　　苏甜立刻摇头，“许县长，您多虑了，我没有任何不愉快不适应，在哪都是干工作，重水镇那边都忙得差不多了，以后顶多我线上支援支援他们一些想法点子之类的，慈吉县更需要我，我来这里当然更高兴。”
　　“那就好。”许文华满意地点点头，“走，把你宿舍门关上，还没吃饭吧？我带你吃饭去。”
　　苏甜连忙锁上门。
　　楼道有些黑，苏甜反过来搀着许文华，“许县长，您小心点。”
　　“也别许县长许县长这么叫了，多生分。你是我要过来的人，我一眼见你就特别喜欢，有能力又聪明，长得还这么水灵，就跟我自家的小姑娘一样。”许文华真是越看苏甜越满意，强调道，“你啊，以后就叫我许大姐吧。”
　　“好，许大姐。”苏甜也不客气，嘴很甜，喊得也很清脆。
　　许文华笑得更灿烂，但很快又收敛了些，按着眼角道：“不行小苏，我这可不能笑太多，容易长皱纹。”
　　“……这本来慈吉县的一大摊子事就够让人头疼了，每天头发都要掉不少，再长太多皱纹，整个人不知道要多丑。”许文华很注重自己的形象，摇摇头，又为慈吉县的事儿叹息。
　　她一边说，一边带苏甜到了外面。
　　县政.府的食堂和乡镇里的不一样，是不会提供晚饭的，除了加班会安排加班盒饭之外，不加班的干部住在单人宿舍，就只能靠小厨房或者自己出去解决。
　　许文华很关心苏甜的个人生活，她这么急着来看苏甜，除了期待之外，也是怕苏甜初来乍到连吃饭的地方都找不到。
　　她一一给苏甜介绍着政.府大院外面的这条街，这里几乎可以称为小县城里最繁华的一条街了。
　　便利店、餐饮店还有彩票店等等。
　　但这样的街道放在A市，实在不起眼，没想到在这里却能称得上“最繁华”。
　　许文华带苏甜进了一家小面馆，老板一脸笑容地拎着勺子，“许大姐，您今天还是老样子？”
　　“是。”许文华笑笑，“对了，给咱小姑娘也来一碗。”
　　“好嘞。”老板声音宏亮，立刻到后头忙活去了。
　　这店面也简陋，两三张桌椅板凳，后厨也就是一席挂帘简单隔着，在座位上就能看到老板那边飘来的白雾和他忙碌的身影。
　　许文华拿起筷子，递给苏甜一双，“我经常加班，有时候太晚了，也不好劳动食堂里专门给我开火做饭，就过来吃碗面。”
　　“好香。”苏甜眸子亮晶晶地等着，视线环绕一圈，记住这家小面馆。
　　很快，老板就端上两碗面。
　　难怪闻起来那么香，居然是蟹黄面。
　　黄澄澄的油亮蟹黄盖在劲道纤细的面条上，闻起来鲜香扑鼻。
　　“快尝尝，咱们慈吉县的大闸蟹可是最有名的。”许文华笑着拌了拌自己的那一碗蟹黄面，埋头吃起来。
　　苏甜也有样学样，把蟹黄和面拌匀，每一根面条都裹满富得流油的蟹黄，还有白嫩嫩撕碎的蟹肉。
　　一口下嘴，满嘴都是蟹黄纯粹的味道，又香又爽。
　　再嚼几下，鲜嫩得入口即化的蟹肉和劲道有嚼劲的面条在嘴巴里碰撞着，苏甜胃口大开。
　　从没吃过蟹黄面的她，不知不觉就吃得精光。
　　许文华拿出十六块钱放在桌上，回头道：“老陈啊，你辛苦了，也早点回去歇着吧，你老婆不是要生了？”
　　“是啊是啊，预产期就这两天了，这生孩子养孩子哪样不是钱啊，我能多赚一点是一点。”老板老呵呵地过来收了钱，又好奇地看了看苏甜。
　　许文华索性给他介绍，“这位是农委新来的副主任，叫苏甜，你们可以叫她苏主任。放心，咱们慈吉县的苦日子很快就要熬过去了，苏主任就是来带你们发家致富的。”
　　“真的？”老陈双眼直发亮，连忙把手在围裙上擦擦，朝苏甜伸手道：“苏主任您好，我叫陈辉，以后您要是加班饿了，只管过来吃面，我这儿好多干部都喜欢来呢。”
　　“好啊，蟹黄面非常好吃。”苏甜笑了笑，忍不住道，“外面的蟹黄面都要卖上百块钱一碗，你的怎么才八块钱啊？”
　　作者有话说：


第77章 
　　陈辉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端着碗勺道：“我这面哪能卖那么贵啊，再说大闸蟹在我们这儿可便宜了，你们这一碗面的成本也就三四块钱, 我卖六块钱还能赚一小半呢。”
　　苏甜讶异地看向许文华, “咱们当地的大闸蟹这么便宜？”
　　“是啊, 就地捞上来的，当然便宜，我都跟我亲戚那儿买的, 他给我的价格是最便宜的。”陈辉笑呵呵的，说道, “苏主任, 你要是想买大闸蟹, 只管找我。”
　　“好啊。”苏甜来时已经有所了解，慈吉县的支柱产业就是大闸蟹。
　　这里地处偏远，四周都是大山，交通不便，想种地也没有耕地, 只有慈济湖能让人们赖以生存, 可谓是“靠水吃水”。
　　慈吉县的贫困，是意料之中, 毕竟产业太单一，又利润微薄。
　　吃面时，许文华已经告诉苏甜，“小苏，你别看外面的大闸蟹卖的贵, 可实际上咱们这儿的渔民利润微薄啊。”
　　苏甜对水产市场的情况并不十分了解, 她也没理解许文华口中的“利润微薄“到底是什么概念。
　　直到第二天她正式入职, 参加会议，才明白当地的大闸蟹产业发展得有多艰难。
　　慈吉湖里的大闸蟹产量并不多，而且因为上面的政策，不能过度捕捞，在重量和大小的限制下，大闸蟹就更加稀少。
　　更何况，大闸蟹的黄金期也就那么几个月，其他时间人们都是不怎么吃蟹的。
　　物以稀为贵，虽然大闸蟹贩卖出去的价格很可观。
　　但是，慈吉县当地的渔民因为条件有限，捕捞起的大闸蟹都是以很便宜的价格上缴到当地的水产公司，由水产公司负责运输、售卖。
　　苏甜看了下报表和往年的数据，渔民们的收入简直没眼看。
　　她叹了一口气，听到许文华说道：“小苏，你有意见快说说看？”
　　苏甜看了眼自己的笔记本，有条有理地说起来，“那我就浅谈一下我的想法吧，说得不对的地方还请大家批评指正。”
　　“第一，目前慈吉县渔民们对大闸蟹的捕捞全靠天意，我想大家可以把命运掌握到自己的手里，更何况总是捕捞野生大闸蟹受限太多，大家觉得尝试养殖大闸蟹怎么样？”
　　许文华摇摇头，叹息道：“小苏你不知道，这个我们也想过，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每批投下的蟹苗都会死，慈吉湖里的水养不活它们。”
　　“……而且野生大闸蟹的肉质鲜嫩，蟹黄丰满，那些养殖的大闸蟹根本比不了。”有干部补充发言。
　　“是啊，我们的大闸蟹能销出去就是打着野生的卖点，如果是养殖的，只怕更没人买了吧？”又有人附和。
　　苏甜点点头，记下大家所说的这些困难，她认真道：“别急，这些技术性难题我们再慢慢解决。”
　　“……第二个是大闸蟹季节的问题。如果说黄金期只有几个月，那其他时间我们是不是可以养殖其他水产？并且开辟出一些大闸蟹的衍生产品？”
　　许文华点点头，又道：“小苏，你这个想法很不错，只是水产养殖也有同样的问题，慈吉湖是有些奇怪的，请了专家来也看不出门道，它养不活外来的蟹苗鱼苗，而且，里面野生的大闸蟹非常鲜美，但捕捞上来的野生鱼却很一般。”
　　其他干部也解释道：“是的，那些鱼咱们当地人吃吃还行，如果费大力气运出去，根本卖不了高价，甚至还要亏本。”
　　大家早已经集思广益想过很多解决办法，但都没用。
　　苏甜刚来的时候，大伙儿还觉得振奋人心。
　　但现在越说，大家就越低落。
　　再有能力的干部，再好的点子，也抵不过硬件条件太差啊。
　　慈吉县的地理环境和位置以及这慈吉湖，都太不争气了……
　　苏甜无奈地垂下眉，看向自己笔记的最后一条。
　　“那价格呢？大闸蟹在城里至少都要一二十块钱一只，尤其慈吉湖还是野生大闸蟹，我昨晚已经吃过了，肉质非常鲜嫩，蟹黄又饱满流油，比市面上那种养殖大闸蟹应该要好很多，我看至少能卖三四十一只，渔民怎么才收到三四块钱？”
　　“这也没办法呀，是水产公司老板定的价，渔民们都没有销货渠道，也没有运输条件，都只能卖给他。”有位干部很无奈，也很内疚，“我们县里也给想过办法，但没有人家专门做水产的销售路子广，运输之类损耗也大。”
　　"我每年都会查看这家公司的报表，他们的确也只挣了点本钱。”许文华同样无奈道，“慈吉县太偏僻，很多段山路颠簸，运输时间也长，到城里那些蟹要晕一大半，而且这水产公司也只是中间商，他都是按斤卖出去的。”
　　苏甜试探地问：“这家公司老板是谁？我能和他见见面吗？”
　　“当然可以，他叫张德元，是土生土长的慈吉县人。”
　　……
　　下午，苏甜见到了水产公司这位张老板。
　　见面之前，苏甜也从不同人的嘴里打听了一下。
　　张德元的确很有商业头脑，在最开始城里时兴起吃大闸蟹的时候，他就开始捕捞着野生大闸蟹出去卖了。
　　那时候慈吉县的大伙儿还只知道捕鱼饱腹，都穷得叮当响。
　　后来发现张德元捕大闸蟹赚了钱，也都开始跟着他干。
　　而张德元这时候就转型了，他不想再风吹日晒雨淋地捕捞大闸蟹，又累又苦，而且也挣不了大钱。
　　他索性成立德元水产公司，开始收购大家捕捞来的大闸蟹，运去城里挣钱。
　　这些年，也有大大小小的水产公司在慈吉县出现过，但只有张德元的德元水产能够站稳脚跟，是常青树。
　　其他水产公司，总因为各种原因倒闭，无法长久。
　　有人悄悄告诉苏甜，别看张德元笑呵呵的，其实那些水产公司倒闭都和他脱不了干系。
　　他是笑面虎。
　　私底下手段很多，想尽办法让他的德元水产一家独大。
　　而事实上，他也做到了，慈吉县的大闸蟹产业，他完全说了算。
　　……
　　苏甜光是打听，就对张德元没什么好感。
　　见面之后，更是如此。
　　张德元的确很爱笑，圆圆的脸，一双眼睛总是弯着，手里拿个手串一直盘，肥头大耳的，完全不像本地人。
　　来这里只有短短一天 ，但苏甜见到的慈吉县人都是皮肤黝黑粗糙，穿着打扮都很质朴。
　　唯独张德元穿得光鲜亮丽，戴著名牌手表，一副暴发户模样。
　　他一定是慈吉县最有钱的人。
　　苏甜见到他的第一眼，就如此判断。
　　然后想起他所称的“收购贩卖大闸蟹赚不了几个钱”，她眯了眯眼。
　　张德元同时也在打量苏甜。
　　他来之前，也打听过苏甜，知道她是农委新上任的副主任，新官上任三把火，那她忽然把自己请来，也就没那么奇怪了。
　　张德元还听说苏甜在乱石村和重水镇都干过，把两个地方都带得脱贫致富，当地百姓都赚得盆满钵满。
　　现在来慈吉县，也是想把这里经济搞上去。
　　这张德元很乐意啊，他对赚钱非常热衷。
　　他没料到苏甜比他想象中年轻多了。
　　完全不像传说中那么手段高明的样子，只是一个白嫩漂亮的小姑娘。
　　张德元很难生出信任，和苏甜聊了两句，发现她对野生大闸蟹的捕捞、筛选、价格都不太了解。
　　一个门外汉，还指着她带自己赚钱？
　　张德元的那些期待一下子全都没有了，对苏甜的态度也冷下来。
　　苏甜则觉得张德元的专业程度还不错，不愧是最开始一批捕捞大闸蟹的，他对大闸蟹的习性、品相都很了解，几乎如数家珍。
　　市场渠道也都把握得不错，不管渔民手捞上来多少大闸蟹，他都可以全部收购卖出。
　　苏甜详细问道：“张老板，你买卖大闸蟹的利润那么低的话，你为什么这些年一直没想发展其他项目呢？”
　　谁知张德元脸色一变，那常挂着的笑容瞬间消失，“你这小丫头，管得还挺宽，怎么我张德元做什么生意不做什么生意也要跟你汇报？”
　　苏甜笔尖一顿，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忽然得罪了他，“张老板，你可能误会了我的意思，我只是……”
　　张德元不耐烦地打断苏甜的话，“上面也不知道什么意思，派你这种不懂行的人来农委，还想帮助咱们慈吉县发展大闸蟹？”
　　他晦气地摆摆手，起身离开苏甜的办公室，“以后千万别叫我来了，简直浪费我时间。”
　　作者有话说：


第78章 
　　第一次见面不欢而散。
　　张德元绷着脸离开, 外面的干部看到都觉得惊奇，他走后一连好几个人进来问苏甜。
　　“苏主任，你是不是得罪张老板了啊？”
　　“他平时最爱笑的, 今天忽然表情好凝重, 你们说了什么？”
　　“苏主任, 你惹谁也别惹他啊，他心眼小，又记仇, 肯定要给你小鞋穿的。”
　　大家都一脸担心，为苏甜感到着急。
　　而很快, 苏甜就知道大家为什么这样说。
　　第二天, 召开今年的经济工作会议, 主要还是围绕大闸蟹即将进入捕捞贩卖的黄金期，县里要各方都协调好。
　　渔民们都早早来了，因为每年的政策都不同，他们需要记住，才不至于把不符合捕捞标准的大闸蟹卖掉, 违反国家规定会罚款, 辛辛苦苦就白干了。
　　再则，他们也寄希望于县里跟水产公司好好谈谈, 能把统一的收购价往上涨涨，他们也能因此多赚点儿血汗钱。
　　这次许文华去市里开会了，由苏甜全权主持工作。
　　她很相信苏甜，放手让苏甜去干。
　　渔民们听说这是新来的苏主任，也没有因为苏甜年纪轻, 太漂亮而不信任她, 反而都露出憨厚老实的笑容。
　　知道苏甜是来帮他们的, 大家都很高兴，纷纷表示欢迎和感谢。
　　气氛很热络，直到九点多，张德元姗姗来迟。
　　他扫了一圈，看向苏甜，“今天就你负责？许县长呢？”
　　“她开会去了，我们在这里谈也是一样的。”苏甜拿出一叠文件，先讲了一下今年的政策标准。
　　渔民们都认真听着，只有张德元还没听完就发出一声冷嗤，“今年是什么意思？二两以上的才能捕捞？”
　　张德元一出声，其余渔民也都窃窃私语，“是啊，往年只要1.5两以上就是不用放生了，今年怎么一下就变成2两了？”
　　“那得放生至少一半呢！”有渔民脸色一白，好像看到无数钞票从自己的渔网格子里溜走。
　　苏甜声音清而坚定，“这也是专家们为了保护慈吉湖的生态环境，维持可持续发展而定下来的标准，大家不要着急。”
　　“……还有，我们慈吉县的大闸蟹贵在精而不在多，只要价格能涨上去，咱们比去年挣的只会多不会少。”
　　苏甜说话时总带有一股让人信服的力量，渔民们镇定不少。
　　可张德元却不乐意了，“价格涨上去？怎么涨啊，你说得倒轻巧。”
　　“很简单，张老板，您的收购价再高一些，慈吉湖里的大闸蟹都硕大肥美，四两重的特级大闸蟹不在少数，在外面的市场上特级大闸蟹至少能上五十块钱一只，你的收购价折合起来却只有五块钱一只，这实在……”
　　苏甜差点把“压榨”两字说出口。
　　张德元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了，因为每一年，都有县里的人要来当说客，话里话外都是指责他的收购价太低。
　　他还是拿出之前那套说辞，“你以为我从中赚了多少钱？你们可以看我公司的账目，我能保本就不错了。他们多简单啊，只要把大闸蟹从湖里一捞，往我这一扔，把钱一领，就什么事都不用管了。”
　　“……之后我们水产公司要负责多少事？大闸蟹要保鲜吧，要运输吧，销售要找渠道吧，要打点关系吧，不管怎样都会有些损耗吧？这哪样不是钱啊？”张德元拍拍手，一脸自己这个收购价简直是在做慈善的表情。
　　渔民们单纯懵懂，也不懂那些做生意的门道。
　　他们点点头，劝苏甜，“苏主任，要不算了，张老板他也不容易。以前有水产公司是用更高的收购价来买我们的螃蟹，但后来都经营不善倒闭了，所以张老板这收购价可能已经很公平了吧。”
　　“……是啊，苏主任，你千万别和张老板起意见，你们都是帮咱们的，有什么事好好商量。”
　　渔民们早已经习惯张德元的收购价，就算苏甜对张德元所说的成本心存疑虑，也没有证据，更不好就这么撕破脸。
　　按以往来说，这样的会议只要许文华出面，张德元还是会卖她一点面子，把收购价往上抬一两毛钱。
　　物价每年都在涨，收购价涨一点点对张德元来说也无伤大雅。
　　但今天他似乎格外看不惯苏甜，争执一阵后，那是一点儿都不肯松口，甚至比往年的收购价还压了三毛钱，并且丝毫不肯让步。
　　会议和第一次见面那样不欢而散。
　　临走前，张德元轻哼道：“以后还是让许县长来跟我谈吧，别什么阿猫阿狗都来浪费我时间。”
　　“……”他走之后，渔民们都过来安慰苏甜。
　　“苏主任，你不要介意，张老板他就是这样，有时候对人很好，但脾气上来了就很难伺候。”
　　“苏主任，你到底哪里惹张老板不高兴了啊，他平常对干部们都很客气的。”
　　渔民们开始替苏甜担心，都说得罪了张老板会很惨。
　　虽然苏甜并不在张德元的手下讨生活，但今天张德元朝她发难的事情还是被农委其他人知道。
　　吃午饭的时候，大家都为她担惊受怕，毕竟她刚来，就把事情搞走了，和张德元的关系搞得这么僵，这以后的合作发展工作还怎么继续进行。
　　只有苏甜依旧保持镇静，渔民们要过两天才开始捕捞大闸蟹，那收购就更要好几天之后了，她还没那么着急，趁下午没事的时候让系统在搜索资料，疯狂恶补大闸蟹的相关知识。
　　黄昏时分，晚霞将平静的慈吉湖染得波光潋滟，苏甜的办公室在五楼，站在窗边刚好能看到大片湖光山色，宁静又美丽。
　　不少渔民支着船住在岸边，或是编网，或是撒饵，都各自忙碌着。
　　“小苏。”许文华从市里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来苏甜的办公室，她路上已经听说今天的事，“和张德元闹矛盾了？”
　　苏甜沉吟着想了想，“应该也不算矛盾。”
　　“是怎么回事呢？”许文华在办公室沙发坐下，和蔼表情被夕阳的光染得很温柔。
　　苏甜其实早想明白了，她如实道：“从我提到关于他的‘利润’开始，似乎就隐隐戳中了他的痛处，从那时候开始，他就一直很跳脚。”
　　许文华点头，深以为然道：“小苏，你的眼光确实敏锐，我怀疑他的账目有问题很久了，但一直查不出来。”
　　“……如果按他所说，大闸蟹利润微薄，那他的日子不可能这么好过。”许文华手指轻点，“而且，我也请人核算过，正常经营的话是不可能有他这么多成本损耗的。”
　　“但他一直借口慈吉县的交通恶劣，这些野生大闸蟹娇弱易死，咬定那些专业核算是纸上谈兵，我们也拿他没有办法。”
　　苏甜眼珠转了转，“许大姐，那如果我们引入其他水产公司呢？或者干脆县里出资注册一个。”
　　许文华叹气，她也想过，但是……
　　“难啊。张德元最有经验，而且老道，做事也很利落狠辣。更何况，他才是本地人，强龙难压地头蛇啊……”许文华起身，拍了拍苏甜的肩膀，“没关系小苏，收购价我再去找他谈谈，你不用急着工作，再多了解一下情况。”
　　许文华并没有否认苏甜的工作能力，只是觉得苏甜初来乍到，无论是对慈吉县还是对大闸蟹都可以熟悉熟悉。
　　“好。”苏甜也答应得干脆，得了许文华的同意，接下来她可以到县里相关部门都去走一走，看一看，自由进出。
　　而许文华这边，也匆匆去找张德元。
　　两人已经打交道好多年，都很熟悉对方。
　　许文华想要张德元让利几毛，也不可能是空手套白狼，她得给出相应的政策优惠，比如为张德元申请缴税的绿色通道，再比如运输大闸蟹的过路费优惠之类。
　　她很清楚张德元的贪婪和野心，但没办法，张德元在慈吉县的大闸蟹产业，已经是垄断的龙头状态。
　　既然垄断，他就可以肆无忌惮地谈条件。
　　不过这次许文华过来找张德元，却没见到他人。
　　原来张德元开完会，下午就匆匆赶去了A市，听说，也是去谈大闸蟹的生意。
　　……
　　A市。
　　张德元老老实实站在某高级会所的出入口，一改在慈吉县土霸王般的做派，似乎成了虔诚的门童。
　　他看着手表，有些焦急，但又不得不按捺着脾气，十分规矩地等着。
　　过了一会儿，终于等到电话响了，他连忙接起来，听到电话那边说，“陆总忙完了，给你十分钟的时间，赶紧进来吧。”
　　张德元大喜过望，赶紧进去，在门童的指引下进入某扇简约大气的黄木门。
　　门后的房间干净典雅，一位中年男人把玩着打火机，看到张德元点头哈腰进来，他这才坐正，“有事？”
　　“陆总，我来是想和您谈谈今年大闸蟹的事，这不马上到季节了，我们那渔民也要开始捕捞，不过今年上面的标准又提升了，只有二两以上的才允许捕捞贩卖，所以我今年的供货量估计要少。”
　　“……但是陆总，我想着咱们可以走精品路线啊，贵精不贵多啊，您看今年能不能再提提价？”张德元堆笑的小眼睛里满是做生意的狡诈精光。
　　陆总点了根烟，吐出烟雾，态度倒是不怎么热情，“老张，你真是越来越精了啊，说吧，这次想要什么价。”
　　“四两以上的，您给抬抬，五十块钱一斤收怎么样？”张德元盘算得很清楚，“按往年的市场价，您还有得赚呢。更何况，今年全国的大闸蟹都减产了，爱吃的人又越来越多，我看还要再涨价。”
　　张德元客客气气递上一张崭新的报价单，这是他公司的内部机密，包得严实，却又不起眼，和他以前拿给县里的报价单完全不一样。
　　陆总粗略看了看，掀起嘴角，“还行，但你也知道，我就是个跑腿的，我点头同意没用，等我把这价格报上去，批了再回你。”
　　张德元再次发出诚挚邀请，“那真是太谢谢您了陆总，不知道晚上您有没有时间，赏脸让我请您吃个饭？”
　　“今天没空。”陆总指指墙上的挂历，“正要去祁氏集团，每月一次的总结汇报。喏，正好把你这事儿报去审核。”
　　张德元立刻见风使舵，笑盈盈道：“好的好的，那我送您过去，陆总背靠祁氏集团这棵大树，这几年青云直上，以后我就跟着您喝汤吃肉了啊。”
　　说着，他不着痕迹地往陆总西装口袋里塞了点东西。
　　陆总余光一瞥，嘴角动了动，比刚刚的笑容多了一些，拍拍张德元的肩膀，“不用送了，等消息吧，放心，我一定给你最好的价格。”
　　“诶，好好好。”张德元忙不迭的应声，哪有丁点在慈吉县呼风唤雨的牛气，完全成了一条摇尾巴的哈巴狗。
　　……
　　慈吉县。
　　苏甜正站在湖边，吹着辽阔晚风，望着湖面偶尔泛起来的涟漪和水泡，出神想着什么。
　　系统在她脑海里提醒，“宿主，您不如又去找找男主薅薅羊毛呢？”
　　反正重水镇就薅过一次了，也不算薅吧，虽然当时祁意致财大气粗的投资让大伙儿有些惊讶，但现在他的确赚到不少，也是有所回报。
　　薅一次是薅，薅两次却是过分了。
　　苏甜摇摇头，不想欠他太多人情。
　　谁知祁意致像是有心灵感应似的，正好打电话过来。
　　“喂，去慈吉县上班了？”他语气熟稔，像和苏甜多年的好朋友，只是打电话过来随便问问。
　　“是啊，有事？”苏甜目光仍盯着某处水纹，发呆似的。
　　“你情绪不太好啊，有人欺负你？”苏甜只说了四个字，却被祁意致敏锐地捕捉到她的一点点异样。
　　“和你没关系。”
　　“哦。”
　　苏甜语气微顿，“没事的话，我就先挂了。”
　　“也没什么事，我就是正好看到你们慈吉县的一个水产公司，叫什么德元水产的，在和我们集团旗下的一个公司合作，刚好想起你也在慈吉县，所以打电话来问问。”
　　“……就是普通朋友，遇上升职调动这种事，也得表示一下关心和祝贺对吧？”祁意致声音漫不经心的，好像真不怎么在意。
　　只是刚好看到，刚好想起，所以刚好打了个电话。
　　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正常的人情世故。
　　苏甜却陡然精神，连声音都变得格外认真紧绷，“德元水产？你刚好看到什么？”
　　“送过来的报价单啊，正等着我签字。”祁意致转起笔，情不自禁抿住唇角。
　　作者有话说：
　　做了一个勇敢的决定！明天开始继续挑战六更！


第79章 
　　报价单？
　　苏甜脑子一紧, 连忙追问道：“能给我看看吗？”
　　说完她才意识到自己说的话太出格。
　　报价单是商业机密，怎么能随随便便给她看。
　　“不好意思，我太心急了。”苏甜压低的声音在晚风湖岸边显得有些飘忽不定。
　　祁意致何其聪明, 立刻意识到问题。
　　“是不是报价有猫腻？”
　　苏甜也反应很快, 她问人家的报价不道德, 但她可以说慈吉县这边的报价呀。
　　于是她说道：“我不知道有没有猫腻，我只知道张德元收慈吉县渔民们的价格压得很低。”
　　这不是她随口说的，而是她依靠背后强大的系统, 通过网络大数据比对而得出的结果。
　　全国盛产大闸蟹的并不是慈吉县一个地方，反正就没比张德元给得还低的收购价。
　　他欺负渔民们不上网, 信息滞后, 对大闸蟹的销售价格也不灵通, 就趁机压价。
　　这简直是压榨，是剥削，是最丑陋的资本嘴脸。
　　苏甜越想越愤怒，她把从渔民们那儿打听来的收购价告诉了祁意致。
　　而祁意致看着那张报价单，眼神也因为苏甜报出的数字而越来越沉冷。
　　......
　　祁意致的办公室外, 那位陆总正感到莫名其妙地等在门口。
　　趁助理小田走出来, 陆总连忙拦住他，赔笑脸道：“田助, 我想问问，祁总怎么忽然会过问起德元水产的这单生意？”
　　像德元水产这种小生意，本不该入祁意致的眼。
　　就是陆总，他也只每年露一下脸，收收好处, 其他事情都交给手下人来打理。
　　说拿来总公司审核, 其实也就是走个过场, 盖个章签个字而已，这么小单的生意，财大气粗的祁氏集团有成千上万单。
　　可这次，陆总的第六感却让他有种风雨欲来的危机感，很难平静下来。
　　他隐约听到祁意致在里面打电话的声音，更加不安。
　　“田助，你行行好，给我透点儿气？”陆总从口袋里摸出点什么，想往小田手里塞。
　　小田却后退避开，不接他的东西，神情严肃道：“祁总的事，我要保密。但你也别担心，只要你没做损害公司利益的事情，祁总也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姓陆的听到这话哪能放心，面上的焦灼又多了些。
　　小田取了文件重新回来，合上门，祁意致刚好打完电话。
　　其实小田很清楚，一切都不是巧合。
　　自从那位苏甜小姐要去慈吉县升任的消息传出来，祁总就给他下了命令，查查集团里有没有和慈吉县相关的业务。
　　没想到还真查到一桩。
　　小田把手里的文件袋放到桌上，“祁总，历年来和德元水产往来的生意都在这儿，我初步调查了一下，德元水产会将从渔民手里收购来的大闸蟹卖给陆正管理的销售公司，进一步供货给各大连锁超市、星级酒店等地方。”
　　“知道了。”祁意致沉着脸翻了两下，“今年这张报价单，不签。”
　　“是。”小田很快把话传出去。
　　陆正很奇怪，问道：“田助，我和德元水产一直合作得挺好的，这是出了什么问题吗？而且祁总那么忙，怎么有空管起这种小生意？”
　　小田淡淡瞥他一眼，“祁总交代的事，你照做就是了。还是说，你不想干了？”
　　“没有没有，我绝对不是想质疑祁总的意思。”陆正连忙摆手，生怕牵连了自己，立刻拿出手机，“我这就去通知那边啊，马上执行祁总的指示！”
　　陆正走到角落里，一脸晦气地拿起手机，“喂？张德元吗？”
　　那边张德元早就在等着电话了，他眉开眼笑地接起，“是我，是我啊陆总，今天这单是不是签——”
　　陆正压着火气，“不签了。”
　　张德元很震惊，“什么？是出了什么问题吗？”
　　陆正不耐烦道：“你问我我还想问你呢？我们总公司老大从来不管这些小生意，怎么偏偏要管你这单生意？”
　　张德元更震撼了，表情是全懵的，“陆总，是你们大老板说不和我签这单？”
　　“是的，不签了，你是听不懂我说的话吗？”陆正一字一顿说得清楚，眉头也皱得更深。
　　他根本想不明白为什么，更怕会牵连自己。
　　张德元则已经如同遭受晴天霹雳，“陆总，这是为什么啊？我和你们大老板素不相识，我从来没得罪过他啊！”
　　“我说了，你问我，我问谁去？”陆正彻底翻脸，“行了，别吵了，挂了。”
　　陆正毫不留情地挂断电话，留张德元整个人眼神直而空洞地望着前方，简直莫名其妙到了极致。
　　就好像好端端走在路上，要去吃顿大餐，却忽然从天而降一个麻袋，把他狠狠揍了一顿，完事儿还根本不知道为什么被揍。
　　......这叫什么事儿啊！
　　-
　　苏甜并不知道张德元被终止合作这事儿。
　　她只奇怪自己给祁意致说完收购价后，怎么就没了下文。
　　他这人实在是一个有始有终的人。
　　没想到第二天，她就在慈吉县见到了祁意致，再一次明白这人不止有始有终，还雷厉风行。
　　只不过祁意致出现的地方是在县办公大楼的会议室里，除了他，还有他的好几个跟班，除了助理小田就是这个总那个总的。
　　张德元也在，他受了刺激似的，眼睛瞪得很大，神情复杂，一直盯着祁意致那边。
　　不少渔民们也在，还有许文华许县长，她坐在最上面，一些干部坐在边上那一列的桌子旁，打开笔记本准备做记录。
　　人太多，苏甜不好过去和祁意致说话，只能也坐下来，不知道他过来是要搞什么名堂。
　　会议室里很安静。
　　许文华看着祁意致一行人，眼里满是光彩，她不清楚祁意致的具体身份，但知道他和他身后的人代表祁氏集团，那就够了。
　　要是祁氏集团愿意来慈吉县投资建设，那简直就等于搬来了一座金山银山。
　　祁意致说明来意，“许县长，我带他们过来，是想评估一下这里适不适合开一间水产公司。”
　　他简短的话语，如平地一声雷，所有人都震惊地看向他。
　　除了张德元快昏过去，其他慈吉县的人们都觉得幸福来得如此突然。
　　尤其祁意致还补充着说：“听说你们这儿的都是野生大闸蟹，那比养殖大闸蟹更值钱。我保证，绝对不会亏待了这里风吹日晒的渔民们，我们会以高于市场收购价的价格，来收购各位捕捞上来的大闸蟹。”
　　渔民们露出惊喜的神色，但许文华却意外地掀起眉毛，“祁总，您这是来公益投资？”
　　生意人不讲究挣钱，而是要给渔民们让那么多利，反而有些蹊跷。
　　“也不全是公益。”祁意致忽然站起来，朝渔民们坐的方向微微颔首，轻声道，“也算是我向大家的一种道歉吧。”
　　大家更加觉得突然，一头雾水地看着他，又有些受宠若惊。
　　只有苏甜安然靠在椅子上，大概猜到祁意致要这么说的原因。
　　果然，他拿着手里的笔，比划起来，“我给大家举个例子吧，比如慈吉县的渔民们捕捞起来一只四两的特级大闸蟹，张德元找你们收购，出的价是四块钱一只。”
　　“......然后他把这只大闸蟹送到我们祁氏集团旗下的销售公司，却以三十块钱的价格卖出手。光这一只他转转手，就赚了二十多块钱。”
　　会议室里轰然炸开，渔民们议论纷纷，交头接耳，都不敢相信祁意致报出来的价格。
　　因为张德元给他们说的卖价低了一半，再算上交通、损耗等，张德元口口声声自己贩卖一只大闸蟹大概只能赚几毛到一块钱。
　　大家一直这么相信着，却没想到张德元比他们这些辛辛苦苦捕捞大闸蟹的渔民们多赚了不知道多少。
　　有渔民怒目瞪向张德元，“你这么骗我们！简直不是人！”
　　张德元也不敢引起众怒，他连忙道：“你们信他还是信我？我可是大家伙的老乡，这么多年的交情，我会骗你们？”
　　“......他只是因为要来慈吉县开水产公司，想从你们手里收购大螃蟹，才这么拉踩我！你们千万不要相信啊，我这每年都有查账，报表清清白白，我可从来都没弄虚作假啊！”张德元说得有理有据，义愤填膺，声情并茂。
　　要是让他知道自己对质的是祁意致，祁氏集团未来掌权的继承人，他绝对不敢这么刚。
　　但现在，无知者无畏，他根本没注意到陆正对自己使得快要抽筋的眼色，大声反驳。
　　相比起来，祁意致冷静淡定许多。
　　他等张德元咆哮完了，才慢条斯理道：“我想来慈吉县开水产公司，是想弥补大家，也想帮大家。怪我们公司管控不严，才会和张德元这样的人合作。”
　　“......渔民们都很辛苦，捕捞上来的每一只大闸蟹，挣的每一块钱，都是血汗钱。这些钱不该被剥削，不该被某些人压榨出来成为自己贪图享乐的工具。”
　　“......我是生意人，但钱财取之有道，无愧于心。”
　　“......说白了就是，之前在慈吉县挣的那些钱，我揣在兜里都觉得不安，所以索性拿出来投资水产公司，你们出力我出钱，赚钱有我一份，也有你们一份。”
　　渔民们都听蒙了，愣愣地看向许文华。
　　主要是祁意致描绘得太好，而他们又见惯了张德元的嘴脸，实在都不信有这种愿意自己少挣点，反而给大家多分点的老板。
　　而许文华对祁意致也不太了解，她蹙起眉，认真地打量着祁意致，想分辨他话里的真假。
　　苏甜这时候忽然站起来，带头鼓掌道：“这位老板说得真好，“赚再多钱，也比不上内心的平静与充实。”
　　“......那些良心黑了的人，是体会不到这种快乐的。”苏甜轻飘飘看张德元一眼，指向性非常明显。
　　“你——”张德元正要骂出口，却被其他渔民们如雷一般的掌声打断。
　　大家都相信苏甜，既然苏甜说好，那他们也当然称好。
　　一时间，激动高兴的声音在会议室里激荡，把张德元的气愤全都淹没。
　　终于等到掌声渐停，张德元刚想说话，却又被祁意致抢先一步。
　　祁意致看向他，声音没有丝毫温度的宣判道：“张德元，以后我们祁氏集团旗下的任何一家公司都不会再和你的德元水产合作。慈吉县需要水产公司，那我就来开一个。”
　　张德元脸色煞白，却被激得说不出话来。
　　祁意致又看向身侧的陆正，“还有你，你被开除了。”
　　陆正天降横祸，差点反应不过来，“祁总，为什么？我......我没——”
　　“你做了些什么事，我就不说太详细了，给你留点面子。”祁意致淡淡撇开视线，“光是你明明知道张德元这些年如何压榨渔民们的劳动成果，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还收受他许多礼物这一点，就足够集团将你除名。”
　　陆正彻底呆滞，他自以为一切都神不知鬼不觉，却没想到原来早已被人尽收眼中。
　　他踉跄几下，唇瓣蠕动，却说不出辩解的理由，最后还是张德元扶住他。
　　这两人在会议室里，脸都白得几近诡异，对视一眼，神情都是说不出的迷茫和懊悔。
　　......为什么？
　　......这到底是为什么？
　　-
　　这场会议以两个人的心酸绝望和一群人的欢呼雀跃而结束。
　　渔民们很快从被张德元欺骗的气氛里走出来，都开始期待新的水产公司，期待即将到来的新机遇与好日子。
　　许文华细致地发现苏甜和祁意致认识，于是支开其他干部，把会议室留给苏甜和祁意致他们，走之前她欣慰地拍了拍苏甜的肩膀，“小苏，这边就交给你了。”
　　众人离开后，祁意致也让手下们都去外面等他。
　　偌大的会议室里，只剩下苏甜和他。
　　苏甜直接选了张椅子坐下，离他挺远的，清脆声音在会议室里扩开，“祁意致，你没必要这么帮我。”
　　带慈吉县的百姓们脱贫致富是她的工作任务，而不是他的。
　　“但德元水产和祁氏集团有关系，犯下的错，需要被弥补。”祁意致还是坚持他的说法，好像他来这里并不是为了苏甜，“不过还是要多谢你提醒我这件事。”
　　这么点小事，他也这么上心，还嘴硬和她没关系。
　　系统都在苏甜脑海里啧啧啧起来。
　　今天祁意致做的事却让苏甜有所改观，无论是为了渔民们，还是为了她，他能说出“钱财取之有道，无愧于心”这样的话，就足以让她对他刮目相看了。
　　他和那些掉进钱眼里的商人的确不一样。
　　至少，他很有良心。
　　“当然，他是男主嘛，没有良心怎么当男主。”系统摇摆着两只小触角，“宿主，他的三观和您是百分百契合的哦，这是男主标配！”
　　“......”苏甜隐约有些担忧，和系统对话，“那你有没有听说过还有一种标配？”
　　系统：？什么？
　　门忽然在这时被推开，一队动作整齐西装革履的墨镜男人走进来，分几个方向围住祁意致，声音如虹。
　　“少爷，请您回家。”
　　“......”祁意致面色不善，“什么？”
　　“祁先生请您回家。”戴墨镜的男人们好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没有表情，声音没有起伏，只重复这一句话。
　　祁意致神情迅速冷下去，和在苏甜面前的和风细雨完全不同，“我这边的事还没忙完。”
　　“先生说，到此结束。您与德元水产终止合作、开除陆正的决定他不管，但在小县城建立水产公司这种小事，就不劳动少爷您了。”站在最前面的墨镜男难得说出一长串的话。
　　祁意致不忿地抬起眼睛，想说什么，墨镜男又倾身与他耳语几句。
　　“你敢威胁我？”祁意致目光闪烁。
　　“是老爷交代的。”墨镜男不卑不亢，语气仍然很平。
　　“......好，我跟你回家。”祁意致提出条件，“但我还要她说几句话。”
　　墨镜男低头看手表，“少爷，我们五分钟后出发。”
　　祁意致郁闷得不行，等会议室里重新安静下来，已经不剩几分钟了。
　　苏甜抢先说道：“祝你一路顺风。”
　　祁意致有点委屈，“你那么想我走？”
　　“说不上想不想。”苏甜无奈地看向窗外。
　　......只不过是小说里必定无法顺风顺水的剧情标配罢了。
　　哪有这么容易就能带慈吉县的乡亲们脱贫致富呢？
　　既然祁意致是bug般的出现，那肯定就要被带走。
　　这就是苏甜她身为女主的标配——困难缠身，注定跌宕起伏。
　　系统恍然大悟，又唉声叹气，安慰着苏甜，“没关系的宿主，身为本文女主，您注定走上巅峰也是结局标配！”
　　总而言之，都是标配。
　　......
　　外面，陆正早就已经失魂落魄地离开，但张德元还没走。
　　他之前看到祁意致能那么轻易地开除陆正，开始意识到祁意致的身份后，就吓得腿软，根本走都走不动。
　　他到底怎么得罪了这尊大佛，他根本想不明白，倚在外面走廊上脑袋都快想破了，还缺氧。
　　为自己前途未卜的命运感到悲哀和彷徨。
　　直到他看见气势汹汹成群成队的墨镜男人们出现，把祁意致带走。
　　而祁意致回头看向苏甜，那眼神张德元一下就看明白了。
　　毕竟他也曾经年轻过。
　　那一瞬间，所有事在张德元脑海里都串联起来！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那么大的祁氏集团忽然管起了慈吉县这么小小的水产生意。
　　但同时，张德元悬着的心也忽然沉下来。
　　看到祁意致离开时的样子，明显他的家族是不可能同意他和苏甜这段感情的。
　　也是，门不当户不对，她苏甜哪配呢。
　　张德元现在恨透了苏甜。
　　要不是苏甜揭穿，又把祁意致这尊大佛请过来，他现在还能压着价收那些渔民们捕捞上来的大闸蟹，他们还要高高兴兴替他数钱，对他感恩戴德。
　　可从今以后，大伙儿已经清楚他的真面目，只差指着他的鼻子骂了，又怎么还会老老实实奉上便宜的新鲜大闸蟹呢？
　　......一切都怪苏甜！
　　幸好现在这眼看着这水产公司是开不起来了，一切就还有机会。
　　张德元眼神变换，最后全化为狠辣的阴险。
　　“慈吉县的乡亲们，可别怪我了，要怪就怪你们跟错了人！怪你们不该爱戴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所谓苏主任。”他自言自语着，露出一抹冷笑。
　　作者有话说：


第80章 
　　慈吉县的渔民们里, 今天来参与会议的众人回家后都迫不及待告诉家人这件大好事，兴高采烈地张罗起捕捞大闸蟹的事。
　　大伙儿都兴奋又惊奇，没想到会遇上这么好的水产公司老板。
　　相比起来, 那张德元简直坏透了种。
　　没想到, 还没开心一会儿, 县里却忽然又发通知告诉大家。
　　祁氏水产公司的建立暂时取消了，他们最近都不会来收购大家捕捞上的大闸蟹。
　　听到苏甜通知的这个消息，大家陷入一片长久的寂静。
　　大概是无法接受, 所以都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苏甜安慰大家，“祁老板暂时有困难, 我们不能什么事都指望别人, 靠我们自己也是一样的。”
　　大伙儿都连忙问：“苏主任, 那我们该怎么办啊？”
　　“……是啊，这家伙什都张罗起来了，明天就要开始捕捞，这怎么办呢？”
　　苏甜咬唇沉思，众人急得满头大汗。
　　许文华则很快拍板, “这样, 明天照常捕捞，收购的事交给我们来想办法。”
　　渔民们听到许文华承诺, 总算安心，天色已晚，大家各回各家。
　　许文华看向苏甜，无奈道：“没办法，到时节了, 不能硬拖着耽误时间, 明天是最佳捕捞日, 大家总不能闲着。”
　　苏甜点头，问道：“许大姐，您有什么办法了吗？”
　　“我又不是三头六臂的神仙，哪能说有办法就有办法。”许文华想想，思忖道，“这样，你联系看看还能不能有其他水产公司愿意来慈吉县收购大闸蟹的。”
　　“……我再去找张德元聊聊，他肯定也不想公司就此垮掉，希望他能知错就改，愿意用公平的价格收购县里的大闸蟹。”
　　苏甜勉强应了一声。
　　她对坏人变好这件事是不抱任何希望的，所以她把希望都放在寻找新的水产公司上。
　　可不知道为什么，她找到的水产公司一听是慈吉县，都直摇头，不愿意过来收购。
　　遇到好说话的，她多问几句，对方才肯告诉她。
　　“你们那里有水产公司啊，那个张德元，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我们可不想过去惹他。”
　　也有借口推辞慈吉县地处偏远，山路复杂，没有收购经验会提高成本，所以把价格压得比以前张德元还低的。
　　总之没一个愿意来。
　　要不是时间紧迫，苏甜都想让县里直接出资注册一个水产公司得了。
　　但现在，她只能不停打电话，不停打电话，加班熬夜查水产公司资料，再睡两三个小时第二天上班继续打电话……
　　而张德元那边，许文华也派人通知他，请他来县里会客室坐坐，聊一聊。
　　谁知张德元却借口头疼，推辞不来，连许县长的面子都敢直接驳了，他现在是很有底气和自信，仗着自己是慈吉县唯一一家水产公司。
　　其实他哪里头疼，正坐在办公室里抽着烟翘着二郎腿，和手下人得意洋洋地炫耀着自己手机里的未接电话和短信。
　　“看吧，这慈吉县还是没我不行。”张德元勾起得意笑容，“没有我收购他们的大闸蟹，我看他们怎么办。”
　　手下人也配合地拍着马屁，“是啊老板，我看他们那群傻子已经开始捕捞大闸蟹了，那玩意儿捞上来就死得快，没有我们收购运输，我看他们的大闸蟹都得死船上！”
　　张德元哈哈大笑，好像已经看到那些渔民愁哭了急烂了的脸。
　　“很好，且让他们后悔去吧！”张德元咬牙切齿，很是解恨，“到时候我看那苏甜怎么交代，她一来，就搞出这些烂摊子。”
　　“……老板，那大闸蟹真的就不收了？”手下人还是问道。
　　“收，等他们急得不行的时候，我们再去收，还能狠狠压一把价。”张德元阴恻恻笑。
　　手下人竖起大拇指，“还是老板会挣钱！”
　　……
　　第二天，苏甜依然一无所获。
　　那些水产公司一个比一个会躲事，都不愿意掺和进慈吉县来。
　　到了下午，苏甜揉了揉酸痛的脖颈，刚从堆满文件资料的桌子上抬起头来，就有许文华的秘书过来找她。
　　“苏主任，许县长请您和她一起去趟捕捞区，看看渔民们今天的成果。”
　　“好，我这就去。”苏甜捏捏手腕，收拾好东西下楼。
　　很快，车开到慈吉湖畔。
　　秋高气爽，风景宜人，渔民们都在忙碌着，撒网的、拣选大闸蟹的、放水笼的，都忙得不亦乐乎。
　　那一个个捞上来的大闸蟹也十分喜人，都肥硕得很，蟹壳沾着水，显得油光发亮，一对对饱满的大钳子威风凛凛。
　　看到苏甜她们过来，有邻近的渔民热情地打招呼，也有小跑着过来，殷勤呈上胜利果实的。
　　刚捕捞上的大闸蟹的确新鲜，又因为是野生的，更加活力十足，蟹肥膏美。
　　渔民们期盼地看着，“苏主任，您找到其他水产公司愿意收购了吗？”
　　苏甜很抱歉，但也不想撒谎骗大家，“暂时还没有。”
　　大家又齐刷刷看向许文华，比刚刚更紧张，“许县长，那张德元还愿意收咱们的大闸蟹吗？”
　　许文华欲言又止，反问道：“他那么压价，剥削你们的血汗钱，你们还愿意卖给他？”
　　“当然不愿意了。”渔民们脱口而出，但一个个都皱起眉，“可我们也没办法，这些蟹总不能砸手里，我们自己也没有销路……”
　　大家黝黑的面庞上彷徨又无奈，实在不愿意让张德元得逞，可拿他根本没办法。
　　许文华摇摇头，叹口气，转头和苏甜说道：“小苏，我今晚就要坐车去省里开会，这些事只怕……”
　　“许大姐，你只管放心去，我会想办法的。”苏甜咬咬牙，主动拦下这个费力不讨好的艰巨任务。
　　许文华很不放心，但也没办法，会议必须去。
　　她叮嘱苏甜，“农委的事，你全权做主，需要其他部门配合的话，就找我的秘书，他会帮忙发文。”
　　“……我去省里，也会请省里帮忙想想办法。”许文华语气凝重，也想到她走后苏甜会陷入怎样的水深火热，她拉着苏甜的手，安抚道，“小苏，你尽量撑一撑。”
　　……
　　这对任何人来说，都很难撑下去。
　　尤其渔民们方寸大乱之后，遇到什么事就只知道找苏甜，自己一点儿主意都没有了。
　　天黑之后，渔民们都不回家吃饭，跑来苏甜办公室里，愁容满面。
　　“苏主任，我们捞上来这些大闸蟹没人收可怎么办啊？”
　　“苏主任，大闸蟹捞上来之后，黄金期只有72小时，这都过好几小时了。”
　　“它们要是死了，我们不就白忙活了，而且这湖里野生大闸蟹就那么多，捞一些少一些，今天这批都是最肥最大的，要是砸手里，我孩子明年学费都交不上了啊。”
　　“……”大家都急得不行。
　　幸好苏甜镇定的声音让他们找回一些理智。
　　“大家先把捞上来的大闸蟹养在慈吉湖的水里，应该能暂养一段时间吧？”
　　有渔民摇头，“苏主任，您有所不知，这大闸蟹都是会打架的，根本没法一起放在水笼里养啊。”
　　苏甜大手一挥，“运输大闸蟹的时候不是要把它们捆上吗？你们直接现在就捆上！”
　　只是没有自由罢了，能活就行。
　　“……”渔民们忽然想到，这似乎也是个办法？
　　慈吉湖的湖水养蟹，本来就是它们生存的环境，不会造成它们任何不适而导致死亡。
　　至于捆起来……反正到时候运输也要捆起来的，他们现在捆之后捆都一样，也不算浪费劳动力。
　　唯一比较困难的就是今天要把捞上来的这些全部捆完，有些赶时间。
　　所以这会儿大家都不再留苏甜办公室了，匆匆说几句都往家里的渔船上赶。
　　又有得忙了。
　　……
　　也有几个渔民回去路过张德元的水产公司，忍不住走进去，找到张德元。
　　“张老板，我们那些大闸蟹你还收吗？”
　　张德元没好气地埋怨，“你们所谓的苏主任把我的合作商都搞没了，我还收什么？收个屁啊！”
　　渔民们知道张德元有气没处撒，但为了钱，他们只能忍着。
　　“张老板，你应该还有一些其他销货渠道吧？”
　　“是有，那又怎么样，有我也不帮你们。”张德元冷冷嘲讽。
　　渔民们被噎得说不出话，明明心里很难受，却还是要低声下气道：“张老板，你行行好，这批大闸蟹你就收了吧。”
　　不想血本无归，他们只能朝张德元低头。
　　张德元勉强满意他们的态度，轻哼道：“那行，那就按四两的两块钱一只，三两的一块钱一只，二两的五毛一只算吧。”
　　几位渔民睁大眼，脸色涨红，“张老板，这可比之前的收购价低了一半啊！”
　　“是又怎么样？现在可是你们求着我收，那还不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张德元笑着，掏出一根烟点着。
　　他手下人在旁边帮衬，“我们老板也不容易，大合作商被那个苏甜弄走，现在只有一些零散渠道，无论是成本还是精力都比以前要花更多。”
　　“……再说，再怎么低，也比你们全都砸手里好吧？拖到那些大闸蟹死了，你们可就一分钱都赚不到了。”
　　几位渔民低着脑袋，气得捏紧拳头。
　　“随他们吧，爱收不收。”张德元这会儿仗着他们没他不行，姿态高得很。
　　他就等着这些渔民一个个低三下四来求他，多舒坦多解气啊。
　　谁知这几个渔民忽然抬头，目光充满恨意地看着他，“我们不卖！”
　　也不知道他们哪来的底气，都扭头走了。
　　隐约传来他们在说“苏主任”“等等”“也没那么着急”“大闸蟹暂时还能养着”之类的字眼。
　　张德元听得直想笑。
　　等他们走远，他回头说：“你听说过咱们的野生大闸蟹还能暂养？”
　　“没听过。那些蟹可凶，放一起打架是要打生打死的。”手下人立刻摇头。
　　张德元轻嗤，“这些人也不知道中了什么邪，宁愿相信苏甜那一个外行。”
　　手下人帮腔，“以后有他们后悔的。”
　　“也别以后了，视频准备好了吗？”张德元问。
　　“好了，您看。”手下人拿出手机，弯腰呈给张德元看。
　　张德元看完，脸上横肉提起，笑得猖狂得意。
　　“很好，就这么发。”
　　\"我看她这次怎么翻身！”
　　……
　　“宿主宿主！快醒醒！”
　　苏甜趴在办公桌上睡着了。
　　这几天太忙太累，明明宿舍只有几步路，她却总是睡在办公室。
　　而且日夜黑白颠倒，总是困了就睡会儿，然后睁开眼睛又继续工作。
　　只可惜努力都没收获，她已经嗓子冒烟，眼前发黑，心跳因为熬夜作息不规律而过速。
　　“宿主，网上又有黑您的视频了。”系统掏出来，想传给苏甜。
　　苏甜却拒绝，“太忙，不看。”
　　系统两只小触角顿了顿，想起来道：“宿主，您父亲不是开连锁超市的吗？要不您问问他？”
　　“超市？”苏甜眼前一亮，她之前还不知道苏义明是做什么生意的，只知道很有钱，但没多问。
　　忽然听到系统这么说，她感觉自己总算抓住了什么。
　　还没来得及详细问问父亲苏义明的超市到底怎么样，规模、档次等等都还没摸清楚，外面忽然响起吵闹声，有人匆匆赶来。
　　“苏主任，出事了，您快去看看吧，有渔民要和张德元打起来了！”
　　“什么？”苏甜立刻起身，以最快的速度赶过去。
　　路上，来人跟她说明情况，原来是有渔民看到网上的视频，所以要去找张德元算账。
　　那明显是张德元拍来黑苏甜的。
　　苏甜终于还是找系统把那视频给她看看。
　　果然，张德元这故意黑她的视频十分明显。
　　视频里的画面，是渔民们焦头烂额为那些捕捞上来的大闸蟹操心的样子，是他们来找张德元收购的场景。
　　而张德元，却道歉说自己得罪了苏甜，合作商没了，所以他也无法销出那么多的大闸蟹。
　　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苏甜。
　　视频想传达的意思很明显。
　　苏甜害了那些辛苦的渔民们，害了慈吉县。
　　而且苏甜真是流量密码，这视频传上去不到半小时，就又冲上了热搜榜，网友们的评论每秒都在刷新。
　　【苏甜怎么这么飘啊？这不是去害人吗？】
　　【她又不是什么都懂，凭什么在水产公司面前指手画脚啊。】
　　【慈吉县太惨了，渔民们太惨了，这老板也太惨了……】
　　【他们真是天降横祸啊，居然摊上苏甜来扶贫，真是呵呵了，我看她简直是来捣乱的。】
　　【赶紧让苏甜滚出慈吉县吧，心疼这里的乡亲们呜呜。】
　　黑子们都在疯狂敲键盘，又找到可乘之机。
　　而苏甜这时候全网的粉丝已经有50%了，所以也有很多网友在维护她。
　　【苏甜甜才不会坏事！你们怎么只听信一面之词？】
　　【这老板的面相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苏甜故意欺负她？我呸！】
　　【我永远支持苏神！之前的乱石村和重水镇打脸还不够吗？你们就等着慈吉县发展起来吧！】
　　甚至还有人要帮忙：【我也去问问认识的水产公司！看有没有愿意收购大闸蟹的。】
　　【……】
　　正因为持相反态度的网友数量差不多，所以网上才空前热闹，不断为这个视频冲着热度。
　　苏甜赶到水产公司门口，看到好几个渔民都堵在这儿，要找张德元算账。
　　看到苏甜过来，渔民们连忙告状，“苏主任，那孙子这是欺负你呢！”
　　“苏主任，我们不会拍视频上传，你帮我们拍，我们为你说话，证明你是真心帮我们的！是那孙子一直压我们的价！”
　　“……什么都别说了，我先进去打他一顿！为苏主任出这口气！”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在夜晚显得格外喧嚣。
　　苏甜招呼大家安静，摇头阻拦，“谢谢大家这样为我撑腰，我很感谢，心里也觉得很温暖。但不管怎么样，打人是犯法的，聚众闹事也不行。”
　　“……所以大家还是先回去吧，这里的事交给我，是非黑白，总会水落石出。”
　　有渔民想得很远，“可是苏主任，你的工作不会因此受影响吧？”
　　苏甜朝他笑笑，“放心，我能解释清楚的。大家快回去捆大闸蟹吧，别耽误时间，不然明天要出笼运输了，你们却交不出蟹。”
　　“出笼运输？！”有渔民惊喜大呼，“苏主任，你找到愿意收购的了？！”
　　“还没。”苏甜神秘兮兮地眨眼，“但明天，就会有买家，而且不止一个。”
　　渔民们天方夜谭般看着苏甜。
　　早听乱石村、重水镇的亲戚朋友说苏甜最擅长创造奇迹，但今天光是听一听，就觉得不可思议，但又心潮澎湃地期待着。
　　大伙儿给苏甜无条件的信任，是对苏甜工作以来那些成绩的肯定。
　　……
　　水产公司二楼窗前，张德元正一边接着电话，一边轻蔑地俯视着那群渔民。
　　“喂？嗯，他们走了。”
　　“呵，他们真敢打我？一群没文化没见识的渔民，我早准备好了，只要他们敢动手，我把他们全部送进牢里去！”
　　“你让我拍的视频我都弄好了，你确定这就能让苏甜滚蛋？”
　　“没错，慈吉县可不欢迎她。”
　　“……”
　　另一边，苏甜把渔民们都送回去，自己伸展了一下泛酸的身体。
　　“走，回去。”
　　系统打起精神：“宿主是打算也出个视频，解释澄清一下吗？”
　　“不解释，不澄清。”苏甜笑了笑，还伸出手指在视频里双击两下，点了个赞。
　　系统：？？？
　　作者有话说：


第81章 
　　“宿主, 您又打算熬通宵啊？”系统看着埋头奋战的苏甜，有些担心她的身体。
　　“时间紧迫，等这一两天忙完我再好好休息。”苏甜此刻好像成了铁人, 就算是半夜三点, 眼神也亮得出奇, 跟打鸡血一样。
　　不过系统现在非常了解苏甜。
　　它知道她的努力全都来源于她的责任感和想真正为人民做点什么的那颗心。
　　系统默默玩着消消乐陪苏甜。
　　它也不知道她在筹备什么，反正没叫它查资料。
　　直到天边露出鱼肚白，一看时间已经是早上五点, 苏甜才打了个哈欠，趴在桌子上说道：“我睡会儿。”
　　到了早上八点半的上班时间, 苏甜的电话准时响起。
　　比闹铃还刺耳的电话铃声将她从睡梦中惊醒。
　　苏甜迷迷糊糊按下接听键, 传来有些熟悉的声音, “苏甜小姐，您还记得我吗？我是王滔。”
　　“……”苏甜的睡意一下子就没了，她刚刚没注意看来电号码，一不小心接了这傻.逼的电话。
　　对方还真是锲而不舍，一直就没死心, 这时候又提出同样的条件。
　　“苏甜小姐, 我是之前想挖您的经纪人，您还记得吧？不知道您现在有没有改变主意, 如果您愿意的话，可以——”
　　“我不愿意。”苏甜毫不留情打断他，“不好意思，我时间很忙，就不聊了。”
　　说完, 也不等对方再说什么, 她就摁下红色的挂断键。
　　可对方的短信却很快发过来, 应该是早就准备好的。
　　她不愿意听，那就把想说的话一股脑全部发过来。
　　【苏甜小姐，你现在工作也是举步维艰，很快上级的问责处分也会下来，到时候你就彻底没有上升空间了。既然这样，你还不如辞职，来我旗下，我会想办法帮你洗白，让你成为人见人爱的网红，赚最多的钱，露更多的脸，保证让你的虚荣心得到最大满足。】
　　苏甜盯着这条短信陷入沉思。
　　系统看着“洗白”二字倒是有些心动，它试探性伸出两只小触角，“宿主，您不会也心动了吧？”
　　“……”苏甜回过神来，反问它，“我看上去很虚荣吗？”
　　系统当然立刻摇头，它的小触角伸得笔直，“那当然不是。”
　　不过，是网友们这么认为。
　　一旦苏甜做了什么，网上那些黑子们找不到苏甜这么做的理由，就只有一个点可以用来攻击她。
　　【想红想疯了】【真会制造噱头，这是多想博关注啊】之类的话。
　　苏甜笑笑，“红？我本来就很红。”
　　根正苗红的红。
　　系统立刻点点小触角附和，“对了宿主，如果您不想再接这人的电话，可以拉黑他。”
　　“还有这功能？”苏甜立刻学会，一秒拉黑，终于感觉神清气爽。
　　这时候，又有电话拿来，是一个陌生号码。
　　苏甜犹豫了一下，接起，听到对方的声音先是松了一口气，然而一颗心又迅速悬起来。
　　不是王滔的声音，而是上级领导打来的。
　　“苏甜，网络舆论现在愈演愈烈，关于你‘工作失职’的言论在各大网站都能看到，你知道吗？”
　　……
　　在千里之外，祁意致再次被软禁。
　　这次，他连手机都被拿走，父亲威严地背着手出现又离开，让他好好冷静一下。
　　“祁意致，你代表的从来不是你自己，而是整个祁氏集团。”
　　“你从出生起，什么都是最好的，身份、地位、生活条件，哪一样不是别人梦寐以求的？既然享受了这么多，你也有你应该承担起的责任。”
　　“联姻，就是你要做的。别耍什么小孩子脾气，人家基层的干部那么忙，哪有空和你谈恋爱，你可别耽误了人家工作。”
　　“……”
　　祁父走后，祁意致一个人闷在家里，对着窗外那棵树发呆。
　　咚咚咚——三下敲门声响起。
　　祁意致皱起的脸终于有了笑意，他连忙去开门，“爷爷，你终于回来了？”
　　“这不是收到你短信了，你怎么又惹事了啊，又要我回来给你求情？”祁老爷子宠溺的眼神透着无奈，“我可好不容易找个隐居的地方，才住了没两天。”
　　“不是爷爷，我没事，我关就关呗，早习惯了。”祁意致漫不经心地说着自己，但提起苏甜，却是语气一变，“爷爷，你得去帮帮苏甜。”
　　他把来龙去脉和祁老爷子说完，皱眉道：“我不知道她那什么情况，但那个张德元看我被带走，肯定会伺机报复，那些大闸蟹要么卖不出去，要么会被压价，总之他们那边现在绝对不好过。”
　　“……爷爷，你赶紧过去，还来得及。”祁意致紧紧抓住祁老爷子的手腕，不知不觉用了很大的力气。
　　“行了你这小子，别这么关心则乱，苏甜那小丫头可没你想的那么脆弱，说不定人家早就想到办法了。”祁老爷子话是这么说，但手却已经开始收拾行李。
　　十分钟后，他就宣布，“我出发了。”
　　祁意致早巴不得他走了，不过他不能出房间，只能眼巴巴地把祁老爷子送到房门口。
　　“爷爷，你自己小心点，有什么事找你儿子。”
　　祁老爷子眉梢一扬，“那当然，他治不了你，我还治不了他？”
　　“那你让他把我这个联姻取消了。”
　　“……孙子，我走了。”祁老爷子假装没听到，走两步才想起来回头问，“你不能和外界联系，有什么话要我带给苏甜的吗？”
　　“没有。”祁意致摆摆手，“爷爷你就别跟她提起我了，免得她为我担心。她要是问起，你就说我在家里正过得非常快乐。”
　　祁老爷子也挥挥手，表示再见。
　　走下楼梯，他才自言自语嘀咕，觉得自家这孙子属实有些自作多情了。
　　人家苏甜肯定不会问起他。
　　……
　　祁老爷子雷厉风行，很快就让司机把他送到慈吉县。
　　他这么大年纪，没谁能管得了他，尽管司机出发前就跟祁父汇报要去哪，祁父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祁老爷子头发花白，精神却很矍铄，走路还能生风，又穿着一身仙风道骨的太极服，一路引得不少当地人看他。
　　他趁机问路，先是问到苏甜的办公室，却被告知她不在，早早就去了慈吉湖。
　　祁老爷子只好又找去慈吉湖。
　　慈吉湖很大，祁老爷子并不知道怎么去找苏甜，却忽然闻到了蟹黄香。
　　那味道，简直太像了。
　　瞬间有馋虫成形，痒兮兮的，直往祁老爷子的肚子里钻。
　　祁老爷子酷爱世间珍馐美味，对食材的要求也极高。
　　祁氏集团那么有钱，能入他口的，都必须是最顶级最高端的食材，尤其是生鲜类的，他极其注重。
　　大闸蟹，他只吃国内最有名的橙阳湖大闸蟹，且都要橙阳湖大闸蟹里极品中的极品，才能端上他的桌。
　　但他回忆起以前吃过的大闸蟹，竟完全比不上现在这儿的闻起来香。
　　原本祁老爷子根本看不上慈吉县大闸蟹的，这儿的蟹没什么名气，难道还有意外的惊喜？
　　……祁老爷子心头一动，馋虫大作，想过去看看，但又想起孙子交代的时候，再加上他也担心苏甜，于是决定还是先解决苏甜的事情。
　　祁老爷子拿出手机，站在湖边，对着开阔的景色拨动一个号码。
　　五分钟后，祁老爷子就满意地收起电话，“搞定。”
　　来时路上他也有所耳闻，苏甜打电话联系的水产公司，没有一家愿意收购慈吉县的大闸蟹，但祁老爷子的身份地位不同，他有的是办法。
　　既然搞定了收购大闸蟹的事，祁老爷子就心安理得地开始寻找美味。
　　他鼻子灵得很，那缕蟹黄香又实在勾人，他馋瘾犯得都快压不住了，终于找到了那飘香之处。
　　只是，看到那炉灶后站着的人，祁老爷子直接愣住。
　　不是苏甜还能有谁？
　　一段时间不见，这小丫头出落得更加水灵，正舀着一勺蟹黄对着支起的三脚架露出狡黠笑容，那黄澄澄流油的蟹黄隔着老远，就馋得祁老爷子差点淌口水。
　　怎么苏甜看起来一点儿都不着急，还有闲心在这吃大闸蟹？
　　祁老爷子还没反应过来，忽然口袋里的电话响起。
　　“喂，祁老，您吩咐我办的事，恐怕是办不了了。”
　　“什么？”祁老爷子顿时抬高声调。
　　“祁老，您别着急啊，是这样的，您听我说，不是我们不愿意收购慈吉县的大闸蟹，是我刚刚打电话过去，人家说不卖给我啊！”
　　祁老爷子：？？？
　　……
　　事情还是要从今天早上说起。
　　苏甜刚接到那个上级问询网络舆情的电话时，有一瞬间的慌神。
　　但很快她又镇定下来，自己又没做错什么，而且她已经想到解决办法，所以无论如何，都不必紧张。
　　她正要解释，对方却先开口。
　　“小苏，其实我们都很相信你，毕竟你是我们选□□的干部，我们是看着你一路成长起来的，你在乱石村、重水镇做出来的成绩有目共睹，所以，我给你打这通电话不是来问责的，你不要紧张。”
　　对方温和的口吻让苏甜的压力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老实说道：“其实我是故意想让舆论发酵一晚上的。”
　　“哦？”对方有些意外，“为什么？”
　　“我想让更多的目光都聚焦在慈吉县这里，然后，就可以进行助农直播了。”苏甜声音里带着轻快笑意，并不为网上那些骂名所困扰，甚至，她愿意被骂得更惨，如果能为慈吉县换来更多的流量和关注。
　　对方沉默片刻，已经明白苏甜的打算。
　　“你以前在乱石村卖紫甘蓝的那次助农直播案例，已经成为助农相关的教科书般存在，这次，你是想仿照上次那样？”
　　“是，至少可以先解了慈吉县目前的燃眉之急。”苏甜停顿几秒，“不过我还有其他计划，只是现在时间紧迫，无法详细汇报，望您理解。”
　　“嗯，先把目前的困难解决了再说。”对方言辞中对苏甜更加满意和欣赏，“小苏，你的想法和应变能力的确都非常优秀，预祝你这次的助农直播能和上次一样，取得大成功。”
　　“……如果有什么需要的，可以向上级申请，我们会尽全力支持你。”
　　“那太谢谢领导了。”苏甜顺杆子往上爬，正好把自己需要的东西都报上去。
　　包括直播账号的申请、设备的使用、内容的审核等等，这些都是需要上级通过才能进行的。
　　体制内不比其他，一切都需要严谨和仔细，说的每一句话和每一个字都不止代表自己，所以更需要认真细致。
　　挂断电话，苏甜又拿出自己的私人账号，发布一则澄清公告。
　　大致内容是自己的所作所为都有合理的解释，具体的原因请大家等候，会在下午两点半的时候，在慈吉县的官方助农账号上播出。
　　这一下，可谓是最好的直播宣传广告。
　　热搜还没退，这个直播时间就已经在互联网上都传遍了。
　　虽然网友们下意识忽略了“助农”这两个字，都在期待澄清和解释，一个个吃瓜的八卦心熊熊燃烧着。
　　流量和热度就这样保持住了，舆论也停止发酵，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即将到来的这场直播。
　　可谓是不花慈吉县一分钱，就成功造势。
　　苏甜看着网络上大家新的留言，都是有关下午这场直播，传得越来越开。
　　她终于松了一口气，和系统打趣，还真得谢谢那些人的恶意。
　　……
　　下午两点半，一切准备就绪。
　　苏甜让渔民们把今天中午刚捞上来的大闸蟹送到她这里，而她则带来锅碗瓢盆及一些食材调料，在湖边就地架起了一个炉灶，当场生火。
　　直播镜头打开的时候，苏甜出现在画面正中央。
　　她身后，是一望无垠的慈吉湖，阳光正好，照得湖面波光粼粼。
　　渔民们虽然心系直播，但为了生计，还是在渔船上撒网捕捞，成了苏甜直播的背景之一。
　　秋天的风很清朗，湖光山色，渔民出船，还有苏甜身边的炉灶里飘出袅袅白雾缭绕，像宁静的仙境，没有城市冰冷的钢铁，只有最原始的大自然带来的舒适。
　　这样的风景在网友们眼里，是那么难得又美丽。
　　苏甜还没说话，弹幕就刷了好大一片。
　　【哇，这就是慈吉湖，还蛮漂亮的哇！】
　　【苏神好美！慈吉湖也是！完全可以截图当壁纸了！】
　　【好看好看！这样的直播不说话我也能看好久！一把子期待住！】
　　【……】
　　苏甜等了几十秒，等网友们欣赏够这样的美景，她才开口，解释起之前的事。
　　来龙去脉，是非曲直，她说得非常客观，没有任何自己个人的情绪色彩。
　　粉丝们听完，当然都是【呜呜呜呜心疼苏神】【慈吉县的渔民们原来是被张德元害惨了】之类的话。
　　但也有黑子仍然不听不听，发一些【你有什么证据】【这收购本来就是你情我愿的事又没有强买强卖】的弹幕在维护张德元。
　　当然，也可能是张德元请水军来发的。
　　苏甜没搭理他们，她只把自己准备好要说的话说完，至于信不信她，有智商的成年人都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
　　网友们细心地发现苏甜身边一直冒白雾，还在讨论这到底是什么。
　　【助农直播也流行起场景布置了？还搞道具？】
　　【哈哈哈我们苏神就是别出心裁不行吗？再说这慈吉湖多美啊，飘点儿烟雾不就更像仙境？这也是提升我们的观看体验嘛。】
　　大家议论纷纷，原本不少网友听完澄清解释骂了两句张德元不是人就想离开直播间的，但又因为这白雾的悬念而留下来。
　　都想看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毕竟人的好奇心都无穷无尽。
　　所以大家耐心的继续留在直播间里，听着苏甜给慈吉县的大闸蟹“打广告”。
　　网友们都知道苏甜的口才一直很好，听她说起来，这慈吉县的野生大闸蟹真是好到天花乱坠，甚至有些耳根子软的都忍不住开始寻找购买链接。
　　只不过一些黑子仍在喷着。
　　【说这么好听，也没见你拿出一只大闸蟹来看看啊。】
　　【……是根本拿不出手吧？】
　　【既然这么好，怎么一直就没听过什么慈吉湖的大闸蟹呢？明明是橙阳湖的大闸蟹全国闻名，怎么听你描述起来这慈吉湖的大闸蟹还更好？真是笑死，吹牛都不打草稿。】
　　这个时候，镜头忽然微微下移。
　　大家终于发现这些白雾的来源——一口锅。
　　所以，这刚刚以为搞气氛的白雾居然是蒸汽？？？？
　　网友们正一头雾水，满脸问号，苏甜却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把锅盖掀开。
　　滚滚白雾浮上来，漫过视野，等归于一片清晰，大家只见那锅中架着一个碟子，里面盛着一只蒸熟的大闸蟹。
　　这大闸蟹真的巨大无比，苏甜连碟一块捧起，凑近些，竟然和苏甜的脸一样大。
　　当然，苏甜本来就脸小，但这大闸蟹的确大得惊人。
　　它被蒸得通红，一对大鳌非常威武，蟹壳饱满得像是要撑开，隐约能瞥见里面露出的金色小o蟹黄，一看就肥美得想流口水。
　　苏甜特意选的渔民们送来的里面最大的一只大闸蟹清蒸，只放了一片嫩黄的姜片简单地点缀在大闸蟹的壳顶。
　　她随手把姜片捻走，拿出蟹八件里专门的工具一顶，把蟹盖轻松撬开。
　　一瞬间，黄得跟金子似的蟹黄饱满呈现在直播间的网友们面前，甚至浓到有油脂滴在碟中，而那白嫩的蟹肉则如凝脂一般，紧紧嵌在蟹身里。
　　直播间的网友们都安静了，直直望着苏甜捏着的那只大闸蟹。
　　这时候的大闸蟹都还没流入市面，许多人都还没吃到秋天的第一只大闸蟹，而苏甜手里的这只却如此诱人肥嫩。
　　随着苏甜拿小勺把蟹黄都剔到蟹壳里装着，很快那大大的蟹壳就装满了蟹黄，对于蟹黄爱好者来说光是看着就是享受。
　　这只母蟹的蟹黄非常多，苏甜舀起满满一勺，啊呜一口放进嘴里，而蟹壳里的蟹黄却好像根本没少，还是装得满满当当。
　　苏甜又剔下一些白花花的蟹肉，和黄澄澄的蟹黄拌在一起，白似玉的蟹肉和黄似金的蟹黄带来的视觉冲击……
　　【…………主播杀人了！这是要馋死我啊？！！！】
　　【我等不及了！我这就出去买大闸蟹吃！】
　　【同样是大闸蟹，为什么主播的看上去这么嫩这么肥美？？？？】
　　【啊啊啊啊啊我要下单！我要买买买！链接呢？怎么还不上链接？】
　　【这到底是助农直播还是美食直播啊？？？我进错直播间了？等等……主播吃得好香，看得我退不出去了怎么办。】
　　【……】
　　苏甜刚干完一口蟹黄，又咀嚼着裹满蟹黄的蟹肉，好像完全沉浸在大闸蟹的美味中，完全无视网友们的弹幕。
　　直到她把这只大闸蟹蟹壳里的拌好的蟹黄蟹肉吃完，这才慢悠悠说道：“大家别急，我还准备了蟹酿橙、蟹黄油、盐焗大闸蟹、蟹粉豆腐、蟹黄山菇滑蛋羹等十八道大闸蟹美味，我会吃给大家看。”
　　网友们：？？？？？
　　你直接馋死我们得了！！！！！！
　　大家都快馋哭，却都不争气地留在直播间，催着苏甜搞快点，还卑微地请求。
　　【赶紧把大闸蟹链接放上来！别逼我们跪下来求你！】
　　而直播镜头里大伙儿看不到的地方，苏甜支起来的那口大锅旁，祁老爷子听完苏甜报的那些菜名，盯着她手里的清蒸大闸蟹，也快馋疯了。
　　作者有话说：


第82章 
　　祁老爷子已经在旁边站一会儿了。
　　他本来只是闻着苏甜那大闸蟹觉得香, 但看她只蒸了一只，而且在吃，所以也不好开口。
　　但听到她还要吃那么多东西后, 他终于忍不住, 轻咳起来。
　　苏甜见到祁老爷子, 眼神很意外，也变得更亮。
　　她对着摄像头说道：“请大家稍等着休息一会儿，我去准备东西, 十分钟后见。”
　　暂时把直播间关停，苏甜惊喜道：“祁爷爷, 你怎么来慈吉县了？”
　　“听说你有困难, 我过来看看。”祁老爷子背着手, 满意地点头笑，“结果你很好嘛，我就知道你这丫头任何困难都难不住你，哪用我这老头子帮忙。”
　　“谁说的。”苏甜漆黑瞳眸闪烁，试探性问道：“祁爷爷, 我做了很多好吃的, 你要不要帮忙一起尝尝？”
　　祁老爷子悄悄咽了下口水，却云淡风轻地昂首道：“寻常这些吃的可入不了我的嘴, 我吃着难受。”
　　“刚刚那清蒸大闸蟹，您闻着不香吗？”苏甜眨眨眼，心想您的表情早就出卖了您。
　　祁老爷子轻咳一声，忍不住问道：“我还正想问你呢，你这清蒸大闸蟹怎么比我以前吃的特级橙阳湖大闸蟹闻起来更香呢？”
　　“吃起来也更香。”苏甜抿起唇角。
　　祁老爷子摆出很难相信的表情, “真的？”
　　“……我不信, 除非你让我尝尝。”
　　苏甜忍笑, “好，不过不知道您要来，所以那清蒸大闸蟹我就蒸了一只，您别着急，等我直播完，再给您做。”
　　祁老爷子忍不住舔舔嘴皮子，又问出心中的困惑，“是因为你有蒸大闸蟹的古法秘诀，所以才蒸出来那么香？”
　　苏甜点头，“是，但也不全是。除了秘诀之外，慈吉县的大闸蟹的确不必橙阳湖的差，甚至我觉得味道更好一些，因为这些都是野生的，而橙阳湖现在大多已经是养殖的了。”
　　祁老爷子再度露出不太相信的表情，谁不知道这橙阳湖的大闸蟹全国第一啊。
　　但他知道苏甜这孩子绝不可能信口开河，也不会为了推销慈吉湖的大闸蟹而弄虚作假，夸大其词。
　　所以，难道这里真的不差？
　　祁老爷子看向身侧的慈吉湖，水波徐徐，清亮美丽，起码从风景来说，的确不比橙阳湖差。
　　苏甜见状，趁机问道：“那祁爷爷，你待会儿和我一块吃其余的蟹吧？”
　　“有我一份？”
　　“分您一半。”苏甜狡黠地弯了弯眼角，“不过，可能您也得出个镜，我们得吃给网友们看。”
　　祁老爷子立刻明白苏甜在盘算什么。
　　苏甜想让这场助农直播也蹭蹭他的热度和流量。
　　他的名声在外，那可不是盖的，是中医界泰山般的人物，而且还有诸多救死扶伤的传奇故事，让他身上更多了几分神秘的色彩。
　　祁老爷子很少在公众场合露面，别说在媒体面前发声，那更是闻所未闻。
　　要是他在直播间出镜，来观看的人数和热度绝对又要上一个台阶。
　　祁老爷子迟疑了。
　　他向来低调，这也是他热爱隐居的原因，从来不喜欢沽名钓誉，更不需要那些虚无缥缈的名气和关注。
　　……不过仔细想想，苏甜又何曾需要呢？
　　她这么小狐狸似的邀请他，用美食当做筹码邀请他，也不是为了她自己。
　　她的确是全心全意为慈吉县才这么盘算的好干部。
　　“……行，那今天我也来做做公益，搞一次助农直播。”祁老爷子终于做出决定，乐呵呵地笑起来。
　　……
　　十分钟后，助农直播间再次开启。
　　网友们发现苏甜身边多了一位老头。
　　定睛一看，网友们傻了。
　　【？？？？没看错吧？这不是那位传说中的活神仙？！】
　　【我记得！老爷子以前在乱石村的时候就被苏甜请去过！天呐，居然又能见到活神仙！请受我一拜！】
　　【天，苏甜到底什么来头？怎么能三番五次请得动这位活神仙？我听说以前有位顶级富豪花一个亿想请活神仙出手，他都不屑一顾啊！】
　　【……楼上的，一个亿算什么，你们要是知道活神仙真正的背景，估计就知道根本不足为奇了。】
　　【一个亿？不算什么？？？那苏甜到底是何德何能？？】
　　【……】
　　祁老爷子一出现，弹幕的活跃数激增。
　　而直播间的观众也忽然变多，数字疯狂往上蹦，不少网友看到直播间的封面有祁老爷子在，都一个个震惊地点进来，然后发出惊叹。
　　【我看到了什么？】
　　【这位大佬也会参加直播？？？】
　　就在大伙集体发出感叹的时候，苏甜微微笑，端上第一道菜。
　　“蟹酿橙，请祁老品尝。”
　　只见苏甜呈上来的青瓷碟子里，装着一个圆溜溜的黄橙子。
　　那橙子看似严丝合缝，但竟然是可以掀开的，橙子的上面一小部分像盖子那样，掀开后，里面是蟹肉、橙肉和黄酒用特殊手法烹制出来的美味。
　　橙的清香中和了浓腻的蟹黄味道，显得更为酸甜可口。
　　祁老爷子拿起勺舀了一口，简直又鲜又香，味道独特新颖，妙不可言。
　　他只说一句，“慈吉县的野生大闸蟹，的确不输橙阳湖的大闸蟹。”
　　评判完，他就一口接一口，埋头吃蟹酿橙，似乎完全忘了自己正在直播这件事。
　　弹幕也都好馋——
　　【啊啊啊让我吃一口行不行？】
　　【我不信它真的好吃！除非让我也尝尝！】
　　【呜呜呜呜呜呜呜想买想吃！能不能给我个链接！】
　　【这是苏神做的吗？苏神也太全能了吧！！！】
　　祁老爷子已经大快朵颐吃完，忽然看到苏甜给他举了个板子，让他说一下蟹酿橙的作用。
　　这下到了祁老爷子的业务范畴，他干脆站起来消食，侃侃而谈道：“大家到了秋天，都可以食蟹，一来解馋，二来也有清热解毒、补骨添髓、养筋活血，利肢节，滋肝阴，充胃液之功效①。”
　　苏甜也补充道：“是的，蟹肉含有丰富的蛋白质及微量元素，对身体有很好的滋补作用。对于淤血、黄疸、腰腿酸痛和风湿性关节炎等有一定的食疗效果，还具有抗结核作用，对结核病的康复大有补益②。”
　　网友们都很配合。
　　【66666，说得我都想买了。】
　　【链接呢？赶紧上链接！我已经按捺不住！！！咆哮.jpg】
　　【说得很好，我立刻点外卖，但是居然点不到蟹酿橙！气死我了！】
　　【……】
　　苏甜瞥一眼弹幕，黑子们都销声匿迹了，现在不是路人网友就是她忠实的粉丝，直播间一片热闹愉悦的气氛。
　　她弯弯唇角，把之前说好的美食一样样端上来。
　　全都是以大闸蟹为原材料做出来的，用她的手艺，加上古法炮制，香得祁老爷子都想翻跟头。
　　他原本还打算美言几句，但没想到根本不需要可以褒奖，他只恨自己不是学文学专业的，根本形容不出它有多好吃。
　　不过也没关系，祁老品尝美味的痴醉表情，就已经成了慈吉湖大闸蟹最好的招牌。
　　大家还偷偷截图，做了好多表情包，之后流传甚广。当然那是后话，暂且不提。
　　只说祁老就是最好的活招牌。
　　之前怀疑苏甜在天花乱坠地吹捧造假的黑子们，哪敢说祁老也是恰饭营业。
　　甚至他们都不禁开始相信……真那么好吃？！
　　网友们则一个个都快馋得啃键盘了，除了刷弹幕哇哇乱叫，就是在催促赶紧上链接。
　　……同样在关注这场直播的，还有张德元。
　　他坐在办公室里，狠狠盯着手机屏幕，因为拉着窗帘，没开灯，室内光线很暗，只有屏幕照亮着他的脸，显得分外阴沉又可怕。
　　……
　　十八道菜，苏甜一一上完。
　　别看数量多，但其实份量也就那么点。
　　她和祁老爷子一人一半，就吃得更少了。
　　反正祁老爷子吃完还意犹未尽，看向苏甜，还等着她承诺的清蒸大闸蟹。
　　网友们早被馋得神志不清了，唯一的执念还是在咆哮——
　　【为什么还不上链接？！】
　　【你助农直播倒是开个卖货链接啊？！】
　　【是存心来馋我们的吧？啊？我犯了什么罪要让我受到这样的虐待！！！】
　　【链接链接链接链接（嗓子都快喊冒烟了求求看看我吧）鸭子嗓尖叫中……】
　　【……】
　　而苏甜这时候似乎才终于听到网友们的呼声，说了句，“啊，忘记把链接放上来了。”
　　网友们：？？？
　　感谢天感谢地！您可终于想起屏幕前馋到快要昏过去的我们了！！！
　　苏甜迟迟没有上链接的这段时间里，也不是没有网友动过心思，想去购买橙阳湖的大闸蟹或者是其他地方的大闸蟹。
　　但品尝过程中，苏甜和祁老频频交流。
　　祁老总说：“其他地方的大闸蟹好像没有这个味道。”
　　苏甜总说：“是啊，慈吉县的大闸蟹味道是不太一样的，它的大闸蟹是野生的，肉质会更加鲜嫩，而且味道也带有一股植物的清香，这是因为它们每天都采食慈吉湖底的一种水草，也算是慈吉湖的特色，和橙阳湖那些吃饲料的养殖大闸蟹完全不同。”
　　所以，网友们就开始较上劲儿了，对这慈吉湖的大闸蟹还非吃不可了。
　　一是因为苏甜一直不上链接，反而把大家的胃口吊起来。
　　二是大家也想尝尝这慈吉县的大闸蟹，到底和平时大家吃的橙阳湖大闸蟹有什么区别！
　　于是，大家也都没走，就眼巴巴等着苏甜上链接。
　　等到链接终于放上来。
　　十秒。
　　售罄。
　　渔民们愣愣地看着直播间卖货链接最底下【售罄】这两个大红的字，有些发傻。
　　“这售罄就是卖光了的意思？”
　　“全、全卖光了？”
　　“就这么一眨眼的功夫？”
　　“……要不你掐掐我？这不是在做梦吧？”
　　网友们也呆住，反应过来后在弹幕疯狂打问号。
　　【？？？？？？我就去上了个厕所，怎么就抢光了？？】
　　【？？？？？我就是网卡了一下，就没了？？】
　　【？？？？？？什么情况啊，卖这么快？？我才给我闺蜜下了一单，轮到给我自己买就售罄了？怎么我还要打个飞的去找她吃一口大闸蟹吗？？？】
　　大伙儿都很懵，连祁老爷子也没想到网络带货的力量这么不可思议，一眨眼的功夫那些滞销的大闸蟹居然就被抢购一空。
　　只有苏甜早就料到会这样，毕竟她是经历过在乱石村助农直播带货卖绿甘蓝的，所以见怪不怪。
　　但是她没有像以前在乱石村那样，把未来几年的紫甘蓝订单都放上去。
　　毕竟大闸蟹这玩意儿不像绿甘蓝，大闸蟹是生鲜类产品，价格波动比较大，而且近年来，每一年都比去年要涨不少。
　　更何况，慈吉湖的大闸蟹在苏甜的计划里，只会越来越抢手，根本不愁卖。
　　今天，也只是为了临时救急而已。
　　苏甜拿着话筒，安慰着直播间的各位网友，“大家别急，因为今年慈吉湖的野生大闸蟹捕捞量比较少，所以无法为大家提供更多，但大家可以关注这个账号，耐心等待，我们即将推出更多产品放在橱窗，欢迎大家来选购。”
　　“……另外，真挚感谢大家今天对这场助农直播的支持，谢谢你们的爱心，谢谢你们付出宝贵的时间。恭喜抢到大闸蟹的朋友们，你们美味的大闸蟹将在三天内送出。”
　　那些没抢到的网友们，听到最后一句，简直羡慕哭了。
　　又不禁对苏甜所说的“即将推出更多的产品”期待起来。
　　苏甜这个女人，真是太会了啊。
　　……
　　直播结束，渔民们也高兴疯了。
　　一想到那些捞起来的大闸蟹总算有了着落，不用死在手里，他们就感觉心里已经去了一块大石头。
　　而听见苏甜算出他们大概能到手的价格后，大家更是大脑都一片空白。
　　“啥？一只四两的母蟹，我们能赚四十块钱一只？！！！”
　　“啊？四十块？！我做梦都没这么想过！苏主任，这是不是太多了啊？”
　　“对啊，以前卖给张德元，顶了天也就能赚四块钱。”
　　“苏主任，您不会倒贴钱吧？”
　　大伙儿完全不敢相信，这个收购价对于他们来说，就像那黄金做的大馅饼掉到头上，根本想都不敢想，就算苏甜站在面前清清楚楚告诉他们这个事实，他们还使劲儿掐自己，觉得是在做梦。
　　苏甜只好和大家伙解释，“其实这个价格，大伙儿还是吃亏了的，要不是时间紧迫，我们还能挣更多。”
　　渔民们连连摆手，“苏主任，能卖这么多钱，我们真是做梦都要笑醒了，哪里还会嫌你帮我们卖少了呢？”
　　他们都感激不尽地看着苏甜，甚至还有人激动得不知道如何表达谢意，憨厚耿直地想跪下磕头，吓得苏甜连忙拉住他。
　　她失笑道：“这个真不算什么，这几天大闸蟹才刚上市，物以稀为贵，而且四两以上的母蟹可是一级品，你们知道现在外面卖多少钱一只吗？”
　　大伙儿愣愣地看着她，摇头。
　　苏甜比了个数，“得上百块一只。”
　　渔民们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
　　他们见识短浅，庙也小，一直拘在慈吉县这样的小地方，以前的大闸蟹都是张德元在外面销，他们只知道老老实实捕捞，根本不知道外面的情况。
　　苏甜肯定，“大闸蟹越大，蟹黄越多，越珍贵，这你们应该知道的。”
　　“这哪是吃蟹黄啊，是吃黄金吧。”渔民们不由感叹。
　　苏甜弯弯唇角，“等过了这段黄金期，我让县里组织大伙儿一块出去看看，去橙阳湖看看，去其他盛产大闸蟹的地方都去看看。”
　　“……你们也许不信，但去看了就会知道，我们慈吉湖的野生大闸蟹比它们那些饲养的还要好得多。如果橙阳湖的四两母蟹能卖一百块钱一只，那我们至少能卖一百二！”
　　渔民们睁大不可思议的眼睛，直直望着苏甜，好像透过她那双藏着温柔笑意的眼睛，看到另外一片湖泊。
　　苏甜看着他们，除了笑，还有心疼和无奈。
　　这些渔民太憨厚老实，只知道一味卖苦力，被张德元欺负了太久。
　　他们从来不知道慈吉湖的大闸蟹有多好。
　　因为张德元以前为了压价，总是打击他们，说慈吉县的蟹根本不好卖，别说比不上橙阳湖的大闸蟹，就是连其他地方的大闸蟹都不如。
　　可实际上，苏甜去打听过。
　　虽然慈吉县的大闸蟹在全国都没什么名气，但只要出现在市场上，绝对是最先被买走的那一批。
　　……
　　就在渔民们从惊喜若狂中缓过神来，回家和亲人分享着今天的喜悦，收入比以前翻了好多倍的时候。
　　张德元已经快气疯了。
　　他的办公室，正一片狼藉。
　　桌上的资料、办公用品甚至他茶几上的茶具水杯，都被他疯狂拂到了地上，摔得乱七八糟。
　　他手下人走进来，也被屋里的低气压吓得战战兢兢，“老板，这......”
　　张德元咬牙切齿地念着苏甜的名字，没想到她居然能利用他发出的视频炒作一波，积攒那么多的人气开直播。
　　“我收购来的大闸蟹都没卖出过她今天直播间里挂的价格！”张德元对钱眼红，眼红得快要发疯。
　　这些钱要是给他来赚多好啊！凭什么要让那些愚蠢的渔民赚钱？
　　他们赚了会花吗？简直是浪费！
　　手下人无奈地低头道：“老板，这也没办法，她们直播是当零售价卖出去的，而且还有一部分公益的成分，所以价格定得贵。我们收购的大闸蟹还要再经手，只能赚中间商的差价。”
　　张德元气疯了，今年这些捕捞的野生大闸蟹都被苏甜以直播的形式卖出去，那些渔民赚得盆满钵满，根本不可能再来他这儿接受那么低的收购价。
　　等于他每年的赚钱黄金期，就这么没了！
　　这简直跟挖了张德元的心脏一样难受。
　　他活了大半辈子，还从来没有比今天更狰狞痛苦过。
　　“苏甜......绝对不能让她继续留在慈吉县！”张德元恨得眼睛珠子都快暴出来。
　　手下人只能安慰，“她这波让渔民们赚够了钱，任务完成，应该也要走了吧，我听说她在乱石村和重水镇待得都不久。”
　　张德元捏紧拳头，眼神沉得风暴欲来。
　　忽然这时，他的手机屏幕亮起，来电号码显示——王滔。
　　张德元冷嗤一声，“他还有脸打电话来？说好让苏甜滚出慈吉县的，现在成了什么样子！”
　　作者有话说：
　　①②均来自百科知识


第83章 
　　省政府。
　　许文华正坐在张森远办公室里, 汇报慈吉县的情况。
　　她端着茶杯，一脸愁容，唉声叹气。
　　张森远听完, 语气也挺沉重, “文华, 我知道你们慈吉县不容易，但省里这么多区县，又有几个容易呢？来我这哭惨的天天都有, 我们省里也是帮不过来啊。”
　　许文华皱紧眉，颇有些愤恨, “那个张德元, 我一直就觉得他是慈吉县的毒瘤, 只恨没有早点拔掉他。”
　　“之前你们县里不是也查过他？”张森远淡淡抬起眉梢。
　　“是，不过那只老狐狸，做事太滴水不漏，根本找不到可以治他的证据。”许文华又叹口气。
　　“狐狸总会露出尾巴的。”张森远气定神闲道，“还是先解决慈吉县的燃眉之急吧, 今年渔民们的收成就指着那些捕捞的大闸蟹了。”
　　提起这事, 许文华眉头皱得更紧，“我这开完会立刻来找您, 就是为了这件事，我们联系的那些水产公司，没一个愿意挺身而出的，所以只能看看省里能不能帮忙想想办法。”
　　张森远无奈道：“你对苏甜这小丫头的考验还挺大的，又是让她联系水产公司, 又把她撇在县里一边安抚渔民一边想办法, 估计她这会儿都焦头烂额了吧。”
　　“是啊, 我也挺担心她的，所以想尽早赶回去。小苏虽然优秀，但她到底年轻，没经过什么风浪，我怕她顶不住这么大的事。”许文华搭在茶杯上的手不由攥紧。
　　张森远沉思片刻，“行，我先打个电话问问。”
　　他拿出手机，拨动一个号码，交代下去，“喂，小赵啊，你手里有什么水产公司是比较熟悉的，老板比较思想觉悟比较高的？”
　　“……嗯，还不是慈吉县大闸蟹的那些事儿。”张森远揉着眉心，指尖却忽然一顿，“……你说什么？”
　　“……好，我这就看。”张森远挂断电话，连忙倾身在手机屏幕上戳戳点点，不忘伸手招呼，“文华，你快过来看看。”
　　许文华很奇怪，起身靠近。
　　张森远已经点出来他想看的东西，只见屏幕里，苏甜笑眯眯地感谢着网友们的支持。
　　许文华很懵，“这是怎么回事儿？助农直播？我们慈吉县这个助农直播号很久没用，最开始几次直播也根本无人问津，号早被上面收回去了啊。”
　　“可能是上面给了苏甜。”张森远笑笑，点开那个卖货链接，“你看，售罄。”
　　许文华很意外，连忙凑近看，“卖了多少。”
　　她看清那个数字，不由一震，“这么多，居然全卖光了？”
　　张森远彻底放松，身子往后一靠，倚在椅背上，“这下你不用再担心了。我就说苏甜这孩子，是个很有能力脑筋又灵光的，什么困难在她面前，那都不是事儿。”
　　许文华仍然很懵，她比张森远更清楚“售罄”这两个字背后的意义。
　　她低头望着屏幕上笑靥如花的苏甜，目光幽深。
　　良久，她忽然笑起来，眼底深处的某些光好像被苏甜的存在而点燃。
　　以前，她只是因苏甜的到来而抱有希望。
　　但现在，她是真的看到了希望。
　　慈吉县的希望从没这么近在咫尺过。
　　好像只要伸手一抓，就可以抓住未来。
　　……
　　能把捕捞上来的大闸蟹全部卖空，而且还是以完全出乎意料的惊喜价格，渔民们都很高兴。
　　但大伙儿心里也笼罩上一层淡淡的不安，开始猜测苏甜是不是要走了。
　　重水镇和乱石村都是慈吉县的辖区，不少人都有亲戚在那边。
　　他们听说过那边的百姓们都对苏甜感恩戴德，但她在每个地方留的时间都不长，走的时候大伙儿都躲起来悄悄哭。
　　慈吉县的渔民们悲喜交加，患得患失，一个个身上体现出来的情绪都很复杂。
　　苏甜去看他们给大闸蟹装笼准备运输的时候，就发现了他们的状态有些不对。
　　她不由笑着问：“大家都怎么了？不用担心大闸蟹了怎么看起来还是忧心忡忡的啊？”
　　“……苏主任，你是不是快要离开慈吉县了？”有渔民抬起黝黑面庞，眼角在太阳底下竟然有些闪烁，看上去像是快哭了。
　　苏甜失笑，“谁说我要离开了，我还没带你们创办水产公司呢，怎么能离开。”
　　渔民们愣了愣，反应过来后，立刻大喜，“苏主任，你的意思是，咱们县里要成立自己的水产公司？”
　　苏甜抬起食指摇了摇，“不是县里，而是你们，你们都可以注册自己的公司，自己给自己当老板，不是更好吗？”
　　打工总没当老板挣得多。
　　渔民们听傻了，“我们？我们也能……当老板？”
　　他们简直不可思议，嘴巴张得都可以塞下鸡蛋。
　　“为什么不可以。”苏甜指着他们被湖水泡得皱巴巴的手，还有脸上手臂上那些风吹日晒的皲裂皮肤，“要是论起对大闸蟹的熟悉，你们比张德元更厉害，论良心，那当然更不用说。”
　　“……他都能当老板，挣那么多钱，你们为什么不能？”苏甜弯弯唇角。
　　渔民们被这件不得了的事情给震到，不停地问：“苏主任，我们真的可以？”
　　“没错。”苏甜也不厌其烦，一遍遍地肯定。
　　“可是我们除了捕捞大闸蟹，什么都不会……”渔民们有些自卑地低下头，这是张德元经常对他们指手画脚的时候说的。
　　他们并非什么都不想管。
　　以前，也经常会问张德元一些打包、运输、销售上的事，想着要是自己也会这些，也不用让张德元收购，可以自己把大闸蟹销出去。
　　可张德元总说：“你们管这些干嘛？就好好捞你们的大闸蟹得了。你们读过几年书？连字都不认识几个，算账都算不清楚，还打什么歪主意呢？老老实实干好自己的本行，能吃饱饭就不错了，可别瞎折腾到血本无归，县里破产的水产公司你们见多了，难道也想那样？”
　　“……”渔民们越回想，越觉得不安，手指紧紧揪着洗得发白的衣服，一个个都低着头，自卑感涌上他们的心尖和眼里。
　　“苏主任，要不还是算了吧，我们都很没用……你不知道我们除了捕捞大闸蟹，什么都不会。”
　　“是啊苏主任，我们都没念过几年书，也不会算账，更不会谈生意……”
　　“还有啊，我们也没本钱，开公司得多少钱啊，我们开不了那个……”
　　“再有就是，我们……我们反正真的肯定不行……”
　　苏甜看着大家伙还没开始就都在打退堂鼓，明明听到“开公司”自己做生意这三个字的时候，眼神都一瞬间亮起来了，但眼底的光又不知道被什么给泼灭，迅速暗淡下去。
　　“……”苏甜很有耐心，也很执着，她十分明白他们以前经历了什么，所以很心疼他们的软弱。
　　她认真地看向大家，眼里是坚定的光芒，风吹不熄，水泼不灭。
　　“你们都先抬起头来。”她黑漆漆的视线迎上一位位渔民，眼里的自信就好像阳光的味道，随着湖风开始朝他们周围扩散，她一字一句地告诉大家，“你们可以。”
　　“这世界上，没有人比你们更懂慈吉湖，更懂这里的野生大闸蟹。因为你们生在湖边，长在湖边，世世代代靠湖吃饭，这完全是你们的领域。”
　　“而且我看你们打包、运输也挺利索的，这和读书没关系，谁都不是生来就会的，只要肯学肯卖力，什么都能做好。”
　　“至于谈生意……我相信慈吉湖以后的大闸蟹只会供不应求，你们根本不需要去谈，订单会像雪片似的飞过来找你们。”
　　“本钱也不用担心，可以找银行借贷，还是由县里给你们担保，走助农无息贷款，完全没有任何压力。”
　　苏甜把大家的疑虑和困惑一一解释清楚，她侃侃而谈，身上有坚定的力量，不知不觉感染着大家。
　　渔民们心中那“我们也可以？”“我们不行”的想法渐渐打消，他们怔怔望着苏甜，听着她对他们和慈吉县的未来做出的规划，不由有些失神。
　　她站在面前，就好像变成了一束光，那么闪闪耀眼，照亮心中曾经不见天日的角落。
　　比他们在慈吉湖上捕鱼时见过的任何一场日出都要美丽。
　　……
　　许文华回到县里，听说苏甜要教渔民们办公司，她很是诧异。
　　“小苏，你不是开玩笑吧？”许文华不觉得人人都能当老板，做生意。
　　他们要学的东西太多，而且都当老板了，谁来给他们打工挣钱？
　　苏甜笑着扶许文华坐下，解释道：“许大姐，你听我说，也并不是所有渔民都会注册成立公司的，您也知道，许多渔民都有亲戚朋友，他们有些可能会合伙，有些则会愿意去亲朋好友的公司里做事，也有些不喜欢操心发大财只是知足常乐每天完成本职工作就行的，所以，慈吉县并不会一下子冒出很多家水产公司。”
　　许文华稍稍放了些心，“那就好。那你打算怎么教他们？是集中上课？还是分散教学？”
　　“不急，现在大伙儿都忙着捕捞大闸蟹，先把直播间的那些订单完成再说。”苏甜笑笑，又道，“而且他们现在，其实也是在实践中学习，县里只是垫钱给他们租了几辆卡车过来，他们都在学着如何在运输过程中保证大闸蟹的存活率，能稳稳运到市里的物流中心，再分散成包裹发到全国各地。”
　　无论是从县里到市里的短途运输还是从市里到全国各地的长途运输，这大闸蟹路途中的损耗一直是水产公司经营过程中的一大难题。
　　张德元就是从中做文章，说自己的损耗成本过大，以此拼命压低收购价。
　　渔民们一开始不懂如何保鲜运输，苏甜让系统搜集网络上的各种方法比对分析后，形成最优方案，然后教给他们。
　　他们学得很认真，废寝忘食地练习，上手也快，送到市里的物流中心打开一看，短途损耗率非常低，只有1%！
　　要知道慈吉县的山路不好走，张德元就说这山路十八弯经常要晕好多大闸蟹，没想到渔民们自个儿一试，发现根本没有想象中困难。
　　也不知道是张德元夸大其词，还是他们短途运输的方法更好。
　　至于长途运输，那就更考验保鲜保活的手段了，苏甜也尽心尽力搜集资料、比对、总结，然后教给大家。
　　根据收到货的网友们反应，苏甜计算了一下，成活率也达到了98%以上。
　　渔民们高兴坏了，也都找到自信，对于注册公司自己当老板这事儿，除了忐忑之外，也开始变得期待。
　　苏甜忙上忙下，向许文华申请了一笔钱，打算直接给他们请个老师过来，教他们经营管理的一些知识。
　　她对学习知识很擅长，但真正要从零开始做生意开公司，她只纸上谈兵，还没真正经历过。
　　更难的是，县里的财政一直紧张，所以给苏甜去请老师的资金也只有几千块。
　　……几千块，能请到什么正经生意人，谁都看不上这个钱。
　　估计只能请来同样纸上谈兵的老师，那苏甜觉得还不如自己去教大家，起码能尽心尽力一些。
　　不过苏甜还是放弃希望，正好祁老爷子还在慈吉县，他最近确实爱上了慈吉湖的大闸蟹，不过只喜欢苏甜烹饪出来的。
　　吃过苏甜用古法做出来的蟹，再吃其他人做的，他总觉得缺什么味道。
　　苏甜投其所好，又做了一道酒酿蟹端过去。
　　祁老爷子吃得开心，她也刚好把自己所求之事说出来。
　　“这事啊，我替你想想办法，明天给你信。”祁老爷子人脉宽广，满口就答应下来。
　　吃得酒足饭饱，他忽然想起来问道：“对了苏丫头，你以前不肯告诉我这门手艺是哪儿学来的，现在总能告诉我吧？”
　　苏甜神情稍顿，她想了想，终于说出来，“祁爷爷，是这样的，我爷爷家祖上做过御厨，后来不知出了什么事，早早告老还乡，隐居到一座深山里面，那位老祖宗闲着没事，就把毕生所学攥写成了一本菜谱，这么流传下来，后来我爷爷传给我，教我做上面的那些菜。”
　　“……我爷爷手艺才是真的好，只可惜，再也吃不到他做的菜了。”
　　祁老爷子看苏甜说起爷爷的表情很难过，不像说谎，虽然她说的话里还有很多疑点，比如他知道苏甜的情况，她从小被养母捡到，一直在B市长大，家庭关系里却根本没有提到过她爷爷，应该是很早以前就去世了。
　　但他点点头，没有再问。
　　这世界上，各人都有各人的秘密，不必刨根问底。
　　她愿意跟他说这些，就已经是在交心了……
　　-
　　第二天，祁老爷子一大早给苏甜打电话。
　　“人来了，刚到慈吉县汽车站。”
　　“这么快？”苏甜刚睡醒，瞬间清醒，“祁爷爷，您怎么不早告诉我啊，我让县里派车去把这位老师接过来呀，让人家自个儿坐汽车过来，显得我们慈吉县太怠慢了。”
　　“没关系，不用对他那么客气。”祁老爷子笑着挂断。
　　苏甜本来还不知道祁老爷子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直到她去汽车站，见到了来的这位“老师”。
　　……祁意致穿着白衣黑裤，站在破旧发黄的“慈吉县汽车站”牌子下，左顾右盼。
　　他长得高，衣服上没有任何图案，简约到极致，皮肤在阳光下更透白，显得整个人特别清爽干净。
　　不过也是真的干净。
　　他两手空空，就随意插着兜，别说行李，连个包都没提。
　　苏甜走过去，迟疑着看他，“祁意致，是祁爷爷叫你过来的？”
　　祁意致看到她，面无表情的脸上忽然浮现出淡淡的笑容，他漫不经心地说：“净身出户了，来投奔我爷爷。”
　　信息量明明巨大，他却轻描淡写，说得跟自己只是出门随手买个菜那么简单。
　　“……”苏甜却愣住。
　　祁意致撩起眼皮问她，“听说你这里有钱赚？我来打个工怎么样？”
　　苏甜攥紧口袋里的信封，轻轻吸气。
　　沉默半晌，她把稍厚的信封拿出来，双手交给祁意致，“祁老师，那拜托你了，这里面是三千块钱，麻烦你给慈吉县的渔民们上一个月的课。”
　　放在以前，祁意致估计眨一下眼睛就不止挣三千块了。
　　苏甜脑海里闪过这一点，于是立刻补充道：“包吃包住，等大伙儿的公司都开起来了，走上正轨，县里再给你两千的感谢费。”
　　祁意致伸手接过，轻笑道：“这么快就能找到待遇不错的工作，我还挺幸运。”
　　苏甜也笑了笑，没问祁意致到底怎么会净身出户，但看他一干二净的样子，她把他领到县政府里的宿舍大楼，申请了一间宿舍给他。
　　顺便，还给了他两百块钱，“你去买套换洗衣服吧。”
　　“……”祁意致接过那两百块，眼神微妙，“谢谢。”
　　等苏甜离开，祁意致忍不住跑到祁老爷子的房间，拿出那两百块。
　　“爷爷，她这算是‘包养’我吗？”
　　祁老爷子白他一眼，“滚，瞧你这不值钱的样子，别在我这儿丢人现眼。”
　　祁意致才不走，往床上一躺，双手垫在后脑勺，“净身出户，感觉蛮不错。”
　　祁老爷子摇摇头，“你啊……”
　　-
　　就这样，慈吉县的渔民们变得非常忙碌。
　　白天要捕捞、绑蟹、装笼、送上运输货车，一家人齐上阵，都从来没这么忙活过。
　　但也忙得开心，累也值得，看着那些订单和银行卡里疯涨的余额，大伙儿都笑得合不拢嘴。
　　晚上，大家则都要来县政府的大会议厅里听课。
　　祁意致会教他们一些经营管理的知识，如何控制成本，如何减少损耗之类的。
　　众人学得很认真，也都认出祁意致就是之前要开水产公司的那位。
　　都以为他真是遇到什么困难了，还热心地问他需不需要帮助，大家心肠都很好。
　　祁意致来教他们，虽然是大材小用，但他也没有因此掉以轻心，反而准备得很细心，争取用最通俗易懂的语言，让他们明白其中的一些道理。
　　尤其是那些书本上不会教，但现实中非常有用的管理经验。
　　就这样，大家在他的指导下，开始注册公司。
　　他还提出建议，县里可以成立一个水产合作社，渔民们成立的公司都可以加入，共同享受政策优惠，资源共享，互帮互助，这样可以大大降低注册成本和前期的投入。
　　光从运输上来说，各水产公司就可以共用一套运输体系，以后各家的订单肯定不同，有些货车装不满，有些货车装不下，如果都在合作社里，就很好交流，互相匀一下，让运输效率到达最大化。
　　一起搭建物流运输框架，渔民们也不用出太多钱，可以共同出资。
　　除此之外，以后要是进行规模化的养殖等等，也能依葫芦画瓢，减少成本投入。
　　渔民们听到这样的主意，都如获至宝，连忙说要他来当合作社的社长好了。
　　祁意致笑着拒绝，假装教大家其他东西，把话题岔开。
　　至于算账之类的，渔民们也让妻子或是姐妹来学。
　　这些没有做生意那么灵活，苏甜能教，渔民们能从祁意致那儿学到一星半点都是赚到，当然学得越多越好，于是她就在旁边借了间小会议室教她们。
　　偶尔休息的时候，她也去隔壁旁听。
　　越听就越发现，祁意致不愧是男主，简直是一个商业奇才。
　　就几天的时间，渔民们就变得头头是道，抱负满满。
　　苏甜也更加有了信心，有他助力，慈吉县的经济一定可以从大闸蟹产业开始，蒸蒸日上！
　　作者有话说：


第84章 
　　在苏甜和祁意致的共同帮助下, 渔民们注册的各种水产公司迅速成立。
　　县里也十分支持，工商、税务、银行等绿色通道，都为他们敞开, 一切都以最快的速度。
　　而且大伙儿借贷的钱也不多, 少的几万块, 多的十几万，就能成立公司，完全没有任何压力。
　　主要还是合作社起了功劳, 县里非常赞成这个主意，并且向市里申请了一笔专项资金, 建立水产合作社。
　　合作社里买了五辆运输的大卡车, 是县里联系厂商拿的优惠价, 加起来一共七百万，再加上七七八八请司机、行政之类的开销，都是合作社和渔民们五五分成。
　　渔民们愿意投资大头的，到时候使用这些卡车运输大闸蟹的费用就会少一些。
　　投得少或者不投的，就要多出些运输费用, 这些都有合理公平的计算方式。
　　而且合作社和各水产公司的成立, 也为县里提供了一大批就业岗位，算是变相解决了另一层面的压力。
　　苏甜告诉大家, 任何水产公司，都不是竞争对手，而是要合作共赢。
　　渔民们又学到新理念，纷纷称奇，以前还以为公司之间要斗得你死我活, 没想到还是可以相亲相爱。
　　大家热情地学习着, 如火如荼地准备着, 到处都是欣欣向荣的新景象。
　　......只有张德元快被气死的世界达成了。
　　张德元在他的公司办公室里，气得又摔了一套茶具。
　　“那群傻.逼老渔民，还真把水产公司都开起来了？”张德元一脸活见鬼的表情。
　　“是啊，工商都发证了，税务那边也给他们登记了，听说都找银行借的钱，无息贷款，一个个现在都爽得很。”
　　“￥#%的......”张德元骂了句脏话。
　　“老板，要不要用以前的办法？”手下人比了个手势。
　　张德元想了想，“都是本地人，不能做得太明显，这样，我们那个开车的小汪他姐夫，不是这次也注册了公司吗？”
　　“对，他还和我说过，说等他姐夫当大老板了，他就不干了，跟着吃香喝辣的享福去。”
　　“他们能挣个屁的钱！#@￥%！”张德元又粗鲁地骂了句脏话，气得胸口起伏，“做梦吧他们！”
　　稍微骂两句解解气，张德元终于冷静一点，思忖道：”那个小汪不是爱打牌吗？你和他约个时间，我陪他玩玩。”
　　“是。”手下立刻去联系。
　　......
　　张德元始终坚信，世界上就没有干干净净的生意。
　　他只要找到纰漏，就可以除掉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渔民。
　　真以为谁都能开公司挣钱？
　　他花了一笔钱，成功买通小汪。
　　事实证明，有钱能使鬼推磨，小汪认钱不认姐夫，这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张德元冷笑着，第二天就等到了小汪过来汇报。
　　“张老板，一切都按您说的做了。我姐夫昨晚吃饭的时候，我故意把话题引到那些死蟹上，他果然挺头疼的，我告诉他，在蟹死掉的一小时内放进冻库，把它们给冻上，就可以照冷冻大闸蟹的样子卖出去，别人买回家吃了也完全不会有问题。”
　　张德元：“他什么反应？”
　　小汪：“他把那些蟹都放进了冻库。”
　　“你做得很好。”张德元勾起唇角，他就知道，不会有人放着钱不挣，而是扔掉。
　　“其他几家水产公司的死蟹多吗？”张德元又问手下人。
　　“应该也有一些。”手下人低头道，“老板您干这一行最清楚，哪有可能不死蟹。”
　　“也是。”张德元笑得更加得意，“这样，你们两人再去给其他水产公司的老板也透透风，告诉他们可以这样处理死蟹，就说外面的水产公司都是这样弄的。”
　　“明白了。”
　　“记得，别太明显。”
　　“老板放心。”
　　他们出去后，张德元背着手，在办公室里踱步一圈，然后高高兴兴哼起了小曲儿。
　　......
　　慈吉县水产合作社里，除了大卡车，还有冻库。
　　因为除了鲜活大闸蟹外，有些遥远地区的网友想吃慈吉湖的大闸蟹，但路上运输时间过长，有时遇上天气、特殊原因快递滞留是常有的事，所以只能将大闸蟹急冻后，变成冷冻蟹再打包发出。
　　订单量还不算大，冻库暂时只建了一个，各水产公司都有自己可以使用的区域，如果空闲，还能和其他公司商量着交换租借着使用。
　　这天，冻库的管理人员正坐在门外，刷着手机，忽然看到一批穿着宝蓝色制服的市监局人员面容严肃地走过来，手里戴着执法仪，后面还有人举着摄像头在拍。
　　“你好，我们是A市监管局。我们接到举报，慈吉县水产合作社冷冻死蟹，欺骗消费者，所以特来查明情况。你们的负责人在吗？”
　　“领导，我们不可能冷冻死蟹啊。”守门的顿时慌了，六神无主地辩解了一句，立刻给苏甜打电话，“苏主任，出事了，您快过来啊，这里有市里面的要来查我们的冻库。”
　　苏甜在那边迅速反应道：“好，我就过来，你先招呼好他们。”
　　“好。”守门的听到苏甜的声音，总算找到了主心骨似的，挂断电话就道：“几位领导，你们先坐会儿，我们负责的马上过来，我去给你们泡杯茶吧。”
　　说着，他就跑走了，留下紧闭的冻库大门。
　　而镜头，刚好拍着大门的那把锁。
　　......
　　来跟拍的也是市监局的内部人员。
　　因为近年来网络越来越发达，只要有人拿着一部手机，就能在网络上发声，稍有不慎就容易引发舆情而且百口莫辩。
　　所以市监局一马当先，注册开启了直播账号，将他们执法、检查的全过程都同步直播给网友们。
　　一是为了随时接受网友们的监督，保证市监局执法的过程公正、公开、透明程度。
　　二是食品安全问题非常重要，他们也希望能引起网友们的重视，对一些低劣产品可以敬而远之。
　　不过这个账号才刚注册没多久，还没什么网友关注，甚至大多数人根本不知道有它的存在。
　　这会儿开着直播，也只有寥寥几个网友在里面，但都很震惊。
　　【挖槽？？？我看到了什么？？来慈吉县了？？？】
　　【要来检查前几天大出风头的慈吉湖大闸蟹？？？天！我买了！还吃了！味道很好！不会有事吧？？】
　　【这是苏甜那里？？苏甜呢？能看到苏甜吗？】
　　说曹操曹操就到，直播间里响起苏甜的声音。
　　“各位，我是水产合作社暂时的负责人苏甜，也是农委的干部。”苏甜清脆很有辨识度的嗓音传入话筒。
　　镜头一转，正好拍到苏甜的脸，太阳在她身后照过来，映出她皮肤白得透明的漂亮。
　　可能是跑过来有点急，她鼻尖沁出点薄汗，在镜头和阳光照映下像是会闪烁发光的碎钻。
　　苏甜这一露面，直播间里的观看人数就呈指数上升。
　　她与市监局的人交涉着，叫来管理人员把冻库打开，信心满满让他们查验。
　　“我们是不可能卖死蟹的。”苏甜很笃定。
　　执法检查人员直言道：“苏主任，我们相信你绝对不会那样做，但这些做生意的......还是要查清楚。”
　　说着，有人走进冻库，随机从不同水产公司的贮存区域都抽样了几盒冷冻大闸蟹，当场检验起来。
　　他们都是这方面的专家，经验丰富，可以通过各方面判断出来死蟹冷冻和活蟹速冻的区别。
　　而直播间里，这时也变得空前热闹。
　　【什么情况？？？难道慈吉湖大闸蟹还卖死蟹？难怪慈吉县这么穷！这里的人简直没有良心！】
　　【这谁还敢买慈吉湖大闸蟹啊，之前吹成那样，原来居然是死蟹！】
　　【......前面的你们别急啊，这不是正在检验吗？等结果出来再说行不行。】
　　【我看苏甜神色挺自然的，应该没问题。】
　　【她最会装了，你们难道不知道？】
　　【我连班都不想上了，就等着看结果，什么时候能检验完成？】
　　【+1，蹲结果，腿都蹲麻了】
　　【......】
　　市监局举着直播摄像头的人都没想到今天居然人气居然这么旺，网友们都涌进来，万众瞩目，等待着结果。
　　......
　　苏甜陪着市监局为首的人在喝茶聊天，解释大闸蟹捕捞上来后如何保证它们在存活的状态下运输。
　　“因为大闸蟹死后，蟹体内的组氧酸会分解产生有毒物质组胺，分解蟹肉并产生毒素①，所以是万万不能吃的，我们也不会做这种害人的事。”苏甜有理有据地解释着。
　　弹幕一波服气——
　　【苏神，不愧是你。以前只知道大闸蟹死了以后有毒，今天才知道这是什么原因。】
　　【我相信苏甜甜，慈吉县的大闸蟹好吃又便宜，我就等着什么时候能再买到呢。】
　　这时，检查人员走过来，汇报道：“抽查的这批冷冻蟹里，全部都是活蟹速冻的，没有找到一只死蟹。”
　　弹幕立刻刷【666】【果然如此】之类的话。
　　但还有黑子不死心，在直播间里质疑：【万一是刚好没抽到呢？冻库里那么多大闸蟹，建议全部检查一遍！】
　　执法人员看向镜头，无奈道：“我们都是抽样检查，如果要全部检查，耗时太长，会给商家和工作人员都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苏甜反而比执法人员更期待检查似的，她看看手机时间道：“这会儿正是鲜活大闸蟹送过来急冻的时间，要不把各水产公司交上来的大闸蟹检查一遍？”
　　还是鲜活状态，就很好观察，只要戳一戳就知道哪只没死哪只死了，不需要耗费太多时间去辨认检验。
　　“那很好啊。”执法人员立刻点头，招手道，“你们去门口等着，把各大水产公司送来的大闸蟹先抬到这边检查完再送入冻库。”
　　“嗯。”检查人员动作很快，十几分钟后，就陆陆续续有水产公司的渔民抬着一箱箱大闸蟹过来，要送进冻库。
　　看到这里这么多人，苏甜还有一群穿制服的，他们也犯怵了。
　　“苏主任，这是怎么了？”
　　“例行检查。”苏甜安抚道，“没事，你赶紧回去继续忙吧，最近你们都忙不赢，检查的事儿只要大家卖的大闸蟹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就不怕怎么样。”
　　那几人一听，也都放心道：“苏主任，我们都是赚的良心钱，我们不怕检查，那我们就先走了。”
　　直播间的网友们这下看得更明白了。
　　【牛哇！就是这么有底气！看这些人的样子，根本就不怕查，说明没有弄虚作假呀！】
　　【哈哈哈哈慈吉湖大闸蟹yyds！不枉费我对你们的喜欢！】
　　【佩服佩服，看过这么多执法直播，这是我见过最镇定的商家。】
　　果然，这些送过来的大闸蟹一个个活蹦乱跳的，都活力十足，大鳌舞动起来虎虎生风，两只凸在外面的黑珠子眼睛很灵活，一碰就缩进去。
　　......很快就当着直播镜头检查完毕，没有一只死蟹！
　　执法人员露出笑容，夸奖道：“你们这真的很不错，其他卖生鲜类的地方再怎么小心，也总会掺一些死了的鱼虾。”
　　苏甜弯起唇角，“死了的大闸蟹危害那么大，我们必须一万个小心，才对得起顾客们的喜欢和信任。”
　　不少网友都自发撒花、鼓掌，夸奖这里有良心，以后还买！
　　简直是一波无形的广告。
　　同样守在直播间看着这一切的张德元嘴巴都快气歪了。
　　他朝手下人使眼色道：“你安排的人呢？赶紧发声。”
　　“好，这就去。”
　　直播间里，执法人员正打算走，忽然看到弹幕风向又变化了。
　　主要还是从一条匿名弹幕开始——
　　【呵呵呵，没想到这检查就这么轻飘飘地过去了，这是在故意袒护吧？我有亲戚就是其中一家水产公司的，我眼睁睁看着他把死蟹放进冻库，我实在良心过意不去才来举报，你们居然就这么查完了？】
　　这条看上去非常真实的揭露爆料的弹幕一下引起了广大网友的注意。
　　有不少黑子立马跟着揣测起来。
　　【是啊，刚刚那检查也就是抽样，说不定早就约定好了要抽查哪几箱。】
　　【没错没错，之后的渔民们把鲜活大闸蟹送过来，那离突击检查开始的时候都已经过去一两个小时了，他们想怎么作假不成啊？】
　　【......可能是故意串通好，让他们把鲜活的大闸蟹送过来急冻，在我们面前装一波样子！】
　　【就说怎么这么巧呢，刚好就到了送大闸蟹过来的时间？真是电影都不敢拍得这么巧】
　　【慈吉县在苏甜的带领下，现在是真会作秀啊，看把直播间里这群傻子网友感动得，要不是没有挂卖货链接，估计又要被抢空一波了吧。】
　　【......】
　　随着水军、黑子们你来我往的交流，渐渐一些网友也开始动摇，觉得似乎是澄清得太快，检查得太顺利了。
　　负责扛摄像头的人凑到市监局为首的人耳边，小声道：“队长，我们这执法直播间现在上热搜了，刚领导打电话来，说省一级的领导都在关注，千万不能出什么岔子，一定要查得清楚干净。”
　　“行，我知道了。”这位队长面色凝重，看向苏甜道，“不好意思了苏主任，你们这冻库里的所有蟹可能都需要查一遍，不知道会不会耽误你们的出货？”
　　苏甜很善解人意，也很大气，“不会，这批大闸蟹我们要明天上午十点才出货。也就是还有十五个小时留给各位来查，应该能查完吧？”
　　“可以，没问题，我们尽量不耽误你们的生意。”这位队长也很好说话。
　　苏甜点头道：“我只是比较担心你们会很辛苦，要加班加点熬夜才能刚好查完吧？”
　　“是，不过这都是我们的工作。”队长转头对着直播间的网友们说道，“为了以示公平，解清大家的疑惑，我们会对这冻库里面所有的大闸蟹都进行检查，在此期间，直播不会关闭，大家随时可以来监督。”
　　弹幕一片叫好。
　　【好好好！为这样的工作态度点赞！你们辛苦了！】
　　【看苏甜这样子，我相信慈吉湖大闸蟹不会有问题！】
　　【为了人民群众的食品安全，市监局也不容易啊！想起我爸也经常加班加点不能回家吃饭了呜呜呜】
　　苏甜适时道：“那待会我会让人给各位送晚饭过来。”
　　“......不过在此之前，如果您有时间的话，我想带您去一个地方。”苏甜故意神秘兮兮卖了个关子。
　　“那就去看看。”这位队长迟疑片刻，对底下的检查人员说，“你们继续在这儿清查，我和苏主任去一个地方。”
　　直播间的网友们也都立刻表示想跟着去！
　　可镜头要留在这里继续监督执法检查，于是苏甜提议道：“还是用慈吉县之前那个助农号开一个直播吧，离这儿不远，我们现在过去，半小时就能来回。”
　　“行。”执法队长表示同意。
　　于是很快，又一个慈吉县相关的直播间上了热搜，飘上首页，再次勾起无数网友们的好奇心。
　　【苏甜到底要带我们去看什么？？？】
　　【啊啊啊啊真的好好奇！！！是什么关键性的证据吗？？还是有什么特别反转？】
　　【在两个直播间来回跳的我如此狼狈！！】
　　【这个女人太可恶了！她真的能把我拿捏得死死的！】
　　作者有话说：


第85章 
　　众目睽睽之下, 苏甜领着执法队长到了慈吉湖旁边的一处院子里。
　　举着的镜头对着紧闭的院门，网友们都好奇——
　　【这是哪里？】
　　【带队长来这干什么？】
　　大家目光都紧紧锁定着苏甜的背影，只见她拿出钥匙, 打开大门, 院子里面地坪上的画面直接把所有网友都震住了。
　　……全是死蟹！
　　蟹壳被剥开, 堆放在左边那一摞。
　　蟹身则堆放在右边，正在晾晒。
　　苏甜指着这些蟹，对执法队长, 也对直播镜头说：“我们的死蟹都在这里，蟹壳剥出来, 是打算到时候一起卖给甲壳素肥料厂的, 而这边剥下来的蟹身, 会晒干后剁碎成饲料。”
　　镜头推近，能清晰看到这些死蟹风干的程度。
　　很明显，这些都不是今天才放过来的，不然不可能晒成这个样子。
　　所以，这是不是苏甜为了应对突击检查而刻意摆放的, 明眼人也都能看得出来。
　　而且这些死蟹的数量不是少数, 要是仔细算算，大概是从捕捞大闸蟹的第一天开始就把死蟹往这儿放, 才能堆放出这么多。
　　明晃晃的事实摆在面前，连那些无孔不入的黑子也一时间哑口无言，找不到任何可以攻击的点。
　　直播间顿时只剩下一种声音，那就是对苏甜的支持。
　　连执法队长也沉默了好一会儿，其实苏甜带他来这里之后, 他很清楚已经没必要再全部清查。
　　看到这些死蟹, 他就已经清楚, 那冻库里肯定不会有一只死蟹。
　　但既然已经做出的承诺，还是必须得继续。
　　回去路上，苏甜的直播好像忘了关，虽然镜头在晃，看不清什么，但她和执法队长说话的声音仍然被直播间话筒清晰地收进去——
　　“既然你们的死蟹都在这儿，为什么匿名举报人说亲眼看到他的亲戚把死蟹放进了冻库里。”
　　“队长，的确有这么一回事，而且这位水产公司的老板还跑来告诉我，有人告诉他死亡一小时以内的蟹只要急冻，就还能吃。他说让我开个会，把这个重要的消息告诉其他人。”
　　“这是谁告诉他的？这简直是胡闹。”
　　“您也别怪他，他一辈子都在慈吉湖上长大，小学三年级就辍学了，别说这些科学常识，他连字都只认识一些日常使用的。”
　　“那后来怎么弄的？”
　　“我不知道这假消息是谁散布的，但为了防止其他水产公司也被误导，我就把大家召集起来开了会，给大家科普了一下大闸蟹死亡后体内的变化。大家听完，清楚死蟹流入市场后会有怎样的后果，也都下定决心，坚守住我们慈吉湖大闸蟹的良心，绝不能让消费者受到损害，即便是无形之中也不行。”
　　或许有无良的水产公司会在冷冻蟹里面掺一些死亡时间很短的死蟹，消费者吃了可能没事，发现不了，但那也对不起天地良心。
　　直播间的镜头已经看不到苏甜的脸，但网友们不知道为什么，好像能想象出苏甜此刻的眼神。
　　像她以往那样，坚定、有光。
　　同时响起的还有她清脆有力的声音，“我们慈吉湖的大闸蟹，绝不会挣一分黑心钱。”
　　……
　　画面漆黑，声音关闭，苏甜开放的直播到此结束。
　　而网友们脑海里，还回荡着她最后说的那句话。
　　大家意犹未尽，又都回到市监局执法的直播间，讨论得津津有味。
　　【兄弟姐妹们刚刚去另外一边了吗？好精彩好精彩！慈吉湖大闸蟹我爱了！苏神yyds！】
　　【什么情况！我在这边计数，差点睡着了，我错过了什么？！】
　　【苏甜甜带执法队长去看了死蟹处理的场所，完全可以证明她们的死蟹根本没必要多此一举掺到这里面来！】
　　【哇哇哇哇那这边还继续吗？】
　　【执法队长说要继续的，不过我们都觉得没必要了，检查人员多辛苦啊还得熬夜。】
　　网友们并非无理取闹，既然苏甜那边的事实摆得清清楚楚，又何必还要让这些检查人员熬大夜彻底清查。
　　很快，执法队长和苏甜回来了。
　　负责管理直播间的工作人员立马把直播间里的弹幕意见给他看，“队长，网友们都承认我们这次的执法监督公正合法，说没必要再查下去了。”
　　执法队长挑挑眉，他再次询问大家的意见。
　　结果得到网友们一致的点赞，都夸检查人员辛苦了，刚刚清查的这半小时里也没有发现任何死蟹，再加上苏甜那边死蟹处理证据非常给力，完全没有弄虚作假的时间和嫌疑。
　　他终于点头道：“多谢大家的监督和建议，那今天的执法检查就到此结束，我们回去后也会就此次举报给出回复，你们慈吉湖的冷冻大闸蟹是没有问题的。”
　　“……不过，为了以示公平，我们还会随时进行回访，希望你们能够保持初心，坚守良心，一直这样做下去。”执法队长寄予重望地看向苏甜，“这次直播，你们给其他商家都起了很好的示范。”
　　而且，也是市监局的所有执法直播里，观看人数最多，热度最高的一次。
　　他刚刚在路上，就接到了领导表扬鼓励的电话，说他这次做得很好。
　　执法队长的笑容也就更灿烂一些。
　　直播间里，网友们的夸赞已经快淹没整个屏幕。
　　有夸市监局的，也有夸慈吉县的。
　　而询问最多的，居然是慈吉湖大闸蟹什么时候能像上次那样进行助农直播。
　　买过的还想买，没买过的更想买。
　　弹幕闹哄哄的，最后竟然两边开始辩论，到底是橙阳湖的大闸蟹好吃还是慈吉湖的大闸蟹好吃。
　　网友们争得不分上下，但慈吉湖大闸蟹已经能拿来跟橙阳湖大闸蟹相提并论，这就是惊人的进步，起码在市场上也有了自己的姓名。
　　市监局的人吓得赶紧宣布今天的直播到此结束，并且迅速关掉直播。
　　执法队长和苏甜开玩笑道：“要不是看直播间名字，进来的估计还以为是在卖大闸蟹。”
　　“给你们添麻烦了。”苏甜客气地笑笑，礼貌道，“要不要在这儿吃了饭再走？”
　　“不用了，我们回去吃。” 执法队长临走前，又回头看苏甜一眼，“别忘了，随时可能突击回访。”
　　“我们随时欢迎您来检查。”苏甜送他们上车，忍不住多问了一句，“对了，那个举报人他……”
　　“抱歉，举报人的身份我们必须保密。”执法队长声音顿了顿，“而且，市监局是欢迎任何人进行匿名举报的，尤其是食品安全这一块，你也应该知道，必须绝对小心，宁肯错怪一千，也不能放过一个。”
　　“我明白。”苏甜颔首，其实她早就对举报人心里有数，这么问问，只是摸清楚他们对于举报的态度。
　　……
　　送市监局的离开后，苏甜还没休息，就看到好些水产公司的老板跑来。
　　“苏主任，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我听说，好像有什么直播？”
　　苏甜抿唇道：“是来检查我们的冷冻大闸蟹是否存在死蟹。放心，全部都是合格的。”
　　他们一脸庆幸，“苏主任，这真得谢谢您了啊！要不是您给我们科普，我们还真傻乎乎信了别人的话，把刚死的蟹放进冻库里，那今天就惨了！”
　　“我这就回去问我那小舅子去！他、他怎么能给我出这种损招啊！”
　　“真是的，幸好有苏主任，真是我们的救命恩人，是我们慈吉县的大福星！”
　　大伙儿都后怕地拍着胸口，又感恩戴德地望着苏甜，一脸崇拜。
　　“对了苏主任，你猜我们是怎么知道执法直播那些事儿的？”
　　苏甜这才反应过来，“是啊，你们连智能手机都不怎么会用，怎么还知道市监局在直播？”
　　“是有人给我打电话了！问我能不能订货，他想要我们慈吉湖的大闸蟹，还要订一百斤呢！”
　　“我也是，我都不知道他哪来我的号码，一问才知道，原来我们注册公司的，可以在什么网站查到我们法人的号码呢！”
　　“啊我还以为只有我接到了想要订货的电话呢。”
　　“那可不止你们几个，我也接到了，而且还接了好几个，都问我现在能不能订货。我好奇问了其中两人，说怎么会想订我们慈吉湖的大闸蟹，你猜他们说啥？”
　　“啥？”
　　“他们都说是看了今天的执法直播，发现咱们慈吉湖的人做生意实诚！有良心！都想和我们合作咧！而且他们还说，今天这直播以后就是我们慈吉湖大闸蟹的一张招牌，我们的大闸蟹品质安全有保障，是得到了政.府认证的！这下要出名咯！”
　　话说完，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笑得合不拢嘴。
　　……
　　德元水产。
　　作为全县唯一一个分外寥落的水产公司，张德元又气得摔坏了他的第三套茶具。
　　他手下人心酸地打扫着，小心翼翼道：“老板，您再生气也别气坏了自己的身体啊……而且这套茶具挺贵的，也是您的最后一套茶具了，您以后拿什么泡茶啊。”
　　“茶？我还泡茶？！”张德元气得鼻孔朝天，“我连饭都快吃不起了！我还喝什么茶！”
　　张德元没想到自己这一通算计，都举报到A市的市监局去了，居然还是为苏甜做了嫁衣。
　　看着慈吉湖的大闸蟹名气正在上涨，听说各大卖场超市、连锁酒店都开始打听慈吉湖的大闸蟹，他以前生意兴隆的时候怎么就没遇上这种好事。
　　张德元越想越难受，心里就跟扎了一百个马蜂窝似的，千疮百孔。
　　“小汪呢？让他过来说说到底怎么办事的，他都看着他姐夫把死蟹放进冻库了，怎么他姐夫把死蟹拿出来的事他就不知道了？”张德元紧握着拳头，都快捏出水来。
　　他手下人为难地低着头，吞吞吐吐道：“老板，他、他自从市监局的直播结束，人就跑没影了。”
　　“什么意思？他跑了？”张德元气得咳嗽起来，“我给了他那么一大笔钱呢！”
　　“所、所以拿着那些钱溜了吧，听说他姐夫今天发现这是一个圈套后，也在到处找他，要揍死他，他在慈吉县哪还待得下去……”手下人的头低得越来越厉害。
　　张德元捂住胸口，滔滔不绝骂起脏话，把小汪全家问候了一个遍，阴沉着脸道：“给我去打探他的消息，拿了我的钱没办好事居然跑了？他别想这么轻松就在外面潇洒！”
　　“……是。”手下人大气都不敢出，实在是张德元的脸色太难看。
　　要说那苏甜也太能逢凶化吉呢，怎么以前那些对付其他水产公司的手段，到她这里都不管用呢？
　　这时候，张德元的手机忽然响了。
　　他看了一眼来电提醒，瞬间皱起眉，把手机扔给手下人，“你接。”
　　“是。”手下人手忙脚乱接通，说了两句后，就对着那边一阵点头哈腰，连连称是，跟孙子似的，直说：“您放心，我们肯定有货源，这不正在收着吗，很快就给您发货，您别着急。”
　　“……”对方终于挂断电话，手下人长舒一口气，看向张德元道，“老板，他们又在催了，问我们手里到底有没有大闸蟹，什么时候发货。”
　　“催催催，催个屁！”张德元一股火气涌上来，又是一阵头昏脑胀，心浮气躁。
　　现在那群臭渔民，成立了那么多家水产公司，他还能去谁那儿收购大闸蟹？
　　大伙儿正恨着他，正把能带他们挣钱的苏甜当个活菩萨似的供着呢。
　　可自从被祁氏集团旗下的销售公司取消合作关系后，张德元手里的销售渠道少得可怜，知道他的困境后，走的走，散的散。
　　刚刚打电话的，就已经是他的最后一点渠道了。
　　他怎么舍得放手。
　　“……老板，对方说，现在慈吉湖大闸蟹在市场上紧俏得很，是最近的网红大闸蟹，热度上升很快，又因为是野生的，捕捞数量稀少，所以价格也涨得厉害，如果您愿意给他供货，他可以按之前两倍的价格收。”
　　张德元听得那个心动呀，但也十分心痛。
　　他好好的生意，怎么就变成现在这样了呢？
　　张德元揉着胀痛的眉心，声音里满是郁闷，“收！必须想办法收到大闸蟹！”
　　手下人一筹莫展地望着张德元，小小的眼睛里都是困惑，“老板，我们怎么收啊？”
　　张德元气得踢了他一脚，“你问我我问谁去！你自己没脑子？不会想办法？”
　　“……”手下人没辙，只好冥思苦想，过了一会儿，他忽然抬起头，“老板，我想到了！不如我们也张罗几只渔船，叫公司里的人一块去慈吉湖捕捞大闸蟹去？！”
　　张德元一愣，觉得十分丢脸，差点破口骂出来。
　　但反应几秒后，他不得不承认，这的确是万般无奈之策。
　　他脸色难看地点头道：“行，你去安排吧。”
　　手下人松了一口气，如蒙大赦般离开。
　　张德元坐在原地，心头五味陈杂，眼神复杂变换，心里头的难受怎么都说不出来。
　　他张德元很久以前就是渔民。
　　后来做了生意，日子渐渐好起来，再也不必重操旧业，在摇晃的渔船上闻着那股子腥臭咸味度过日日夜夜。
　　本以为以后只会越来越好，他只要坐在越来越宽敞的办公室里，吹着空调，下着命令，吃着美味佳肴，抽着雪茄，喝着红酒……
　　可现在，竟然越活越回去，都要干回老本行了？？？
　　张德元扎心得很。
　　但幸好，只是让公司里的那些员工去，他还不至于太过丢脸。
　　谁知，张德元刚这样想着，手下人就冲进办公室来。
　　“老板，不好了。”
　　“什么事这么慌慌张张？”
　　“老板，咱们公司……空了！”
　　“什么？！！！”
　　“大伙儿不愿意在咱们这里干了，都收拾东西走人了，说要去县里的其他水产公司去干活。他们还带走了公司里不少东西！说是两个月没结算工资了，就拿那些抵债。”
　　想想也是，这种贫困的县城根本没有外来人口，都是本地人，谁不清楚张德元在背后搞什么鬼？
　　以前是没办法，但现在，都看不下去了。
　　鬼才愿意留在他公司里继续被剥削被压榨。
　　张德元快气晕过去，一下子遭受这么多人的背叛，那滋味就像好多把刀子同时捅过来。
　　可偏偏这时候，手底下还要哪壶不开提哪壶。
　　“老板，那没人捞大闸蟹了怎么办？那边还催得紧……”
　　“要不明天您受受累，我们俩一块去慈吉湖捕捞？”
　　作者有话说：


第86章 
　　月黑风高, 已经是后半夜。
　　慈吉湖上忙碌了十几个小时的渔船都已经休息，却有一艘小渔船还在偷偷摸摸晃动着。
　　船上，张德元脸色十分难看地坐着, 眉川皱得快拧成麻花。
　　白天的时候, 手下人去县里把捕捞资格证之类的手续全都办好, 用的还是他以前的渔民证，县里没说什么，给他盖了章, 拿回来让他看到那红戳戳的印子，简直是在啪啪打他脸！
　　现在他在这儿捞鱼, 望着头顶的毛月亮, 远处其他渔船上的灯火, 还有湖风吹来的熟悉味道，这久违的感觉，都让他极不舒坦，浑身哪哪儿都难受。
　　更重要的是，他手下人就没捕捞过大闸蟹, 什么都不会, 笨手笨脚的，在那儿忙活半天连网都张不开。
　　张德元翻了个白眼, 走过去踢他一脚，“*你妈，我来。”
　　……
　　张德元重新做起久违的生计，那熟悉又陌生的动作，他下意识地做出来, 浑身关节都不舒坦。
　　他再一次想, 自己怎么就沦落到这个地步了呢？
　　更气人的是, 因为很久没有做这些，他以前的那些经验、秘诀竟然都派不上用场了，也不知道是慈吉湖的大闸蟹变精了还是他的捕捞手段落后了，总之他忙活到天都亮了，居然才捕捞上来一丁点虾兵蟹将，双手都数得过来。
　　眼看着其他渔船都渐次醒过来，开始摇晃，船上有人走动。
　　张德元心惊胆战，生怕有人发现自己，那多丢人啊，他堂堂水产公司大老板居然跑来这里亲自捕捞大闸蟹？
　　……在大闸蟹和面子，张德元还是选择了面子。
　　他连声催促，“赶紧走！别让人看见！”
　　“……”
　　匆匆忙忙回到公司，张德元屁股都没坐稳，正想喝一口茶，忽然手机响了。
　　他一看，更加不耐烦，又扔给正在喝水的手下人，“给我接。”
　　手下人只好接起，“喂，你好？……不好意思，我们老板有事不在，你有什么事和我说也行的……啊？……哦……好，我会和老板汇报。”
　　挂断电话，手下人一五一十道：“老板，又是那个经纪人王滔。”
　　“我知道，我还不会看来电显示？”张德元现在脾气一天比一天暴躁。
　　手下人只好继续道：“他说，苏甜那个养母会过来，也许会给我们带来帮助，让我们可以好好利用一下。”
　　“她养母？”张德元对苏甜的过去并不是很了解，但手下人刚刚已经被对方告知得非常清楚，他立刻附到张德元耳边，小声说起来。
　　……
　　张金花出现在县政.府办公大楼外，口口声声要找苏甜。
　　但苏甜并没露面，而是让守门的大爷回复，“苏主任她今天不在，去慈吉湖那边巡查去了。”
　　只是一个搪塞的借口，慈吉湖那么大，根本没得找。
　　可张金花听到答复后，居然客客气气地道谢，然后就走了。
　　到没人的地方，她才露出恶毒神色，咬牙切齿道：“苏甜，你这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既然你这么做得出，那就别怪我对你心狠手辣了！”
　　张金花还真去了慈吉湖。
　　她直奔慈吉湖边，处理死蟹的那个院子去，张德元早给她指了路。
　　院子里，正好有渔民在拣选死蟹，从箱笼里把死蟹挑出来，再封上，都是准备送进冻库急冻成冷冻大闸蟹发往遥远地方的新鲜大闸蟹。
　　“你好。”张金花站在门口，礼貌地打招呼。
　　渔民回头看她一眼，“不好意思，这里不能进来。”又扭头做自己的事。
　　张金花搓搓手，抱歉道：“对不起啊，我是来找我女儿的，她叫苏甜，你认识吗？”
　　那渔民立刻回头，惊喜道：“您是苏主任的妈妈？”
　　“……请快进来坐吧。”渔民的态度顿时一百八十度大反转，对张金花笑得灿烂，“我当然认识苏主任了，她是我们慈吉县的恩人啊！”
　　张金花走进院子，看到这么多死蟹也吓一跳，“你们死掉的大闸蟹都挑出来放这里了啊？”
　　“是啊。”渔民继续干活。
　　张金花挽起袖管靠近，“来，我帮你一块，暂时找不到甜甜，听说她来慈吉湖这边巡查了。”
　　“这怎么行，你是客人，哪能让你干活儿，你就坐这边歇着吧。”渔民搬来板凳，说道，“苏主任是经常来慈吉湖这边的，不过慈吉湖很大，有时候信号也不好，联系不上她，不过她最后肯定会来这边看看死蟹处理得怎么样的，你要不就放心在这儿等吧。”
　　“好好好。”张金花也笑得灿烂温和，“我还是帮你吧，我在家也是做惯了事的，闲不下来。”
　　她特意搬着板凳靠过来，装出好心帮忙的样子，捡出一只大闸蟹，不由感叹道：“这蟹才刚死吧，还新鲜着呢，就这么扔掉晒干实在可惜了。”
　　“不行，就是刚死没多久的蟹，也会释放毒素，吃了对身体也不好的。”渔民认真老实地重复苏甜教过他们的话，“我们慈吉湖卖大闸蟹，最看重的就是品质和良心。”
　　张金花竖起大拇指。
　　……
　　另一边，苏甜看守门大爷打发走张金花，嘀咕一句她怎么又来了。
　　不过她也没把张金花当回事，直接收拾好小包，和其他人打了声招呼，说要去慈吉湖那边看看。
　　苏甜偶尔闲下来，就会去慈吉湖巡查，给自己找事情做。
　　没想到刚上车，却忽然接到电话。
　　“苏主任，我是市监局之前带队来检查的，你还记得吧？”
　　“当然记得。”苏甜反应灵敏，“是要突击回访了吗？欢迎你们随时过来。”
　　对方笑道：“没错，而且这次不是抽样检查，要对你们冻库所有的大闸蟹都清查一遍，不会耽误你们发货时间吧？”
　　苏甜想了想，“不会，正好我们下一轮的发货时间是今天晚上十二点，这两天冻库里的蟹不多，您这会儿带队过来肯定能查完。”
　　“那就好，我们大概半小时到。”
　　“嗯嗯，热烈欢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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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甜挂断电话后，就下了车。
　　她取消去慈吉湖的行程，而是直接去冻库等着。
　　谁知，她一到冻库，却看见张金花坐在门口，和几个渔民还有看守冻库的管理人员正相谈甚欢，笑得前俯后仰。
　　看到苏甜出现，大伙儿都眼前一亮，“苏主任，您过来了，正好您妈妈在这儿，都等您好久了。”
　　“是啊甜甜，给你打电话怎么总是打不通呢？”张金花接话，一脸慈爱又稍带点埋怨语气，像极了这世上的普通母女相处的样子。
　　“……”苏甜不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当然是你被拉黑了啊。
　　她的私事，不想影响大伙儿。
　　只好淡着神色，清清嗓子道：“待会市监局的要来全面清查。今天大家回去，都把鲜活大闸蟹发货了吧，等今晚清茶完，大卡车把冷冻大闸蟹运走，明天再开始新一轮急冻，免得辛苦他们增加工作量。”
　　“啊？苏主任，我们没早收到消息，半个多小时前放进去好几十箱大闸蟹。”
　　“我也放了几十箱……”
　　“我也……”
　　苏甜早猜到了，轻声道：“没关系，放进去的就放进去了，我们不怕查，大家确认都把死蟹挑出来了吧？”
　　“确定。”渔民们肯定点头，又道，“苏主任，您妈妈人特别好，还帮我们一块干活了，真要谢谢她啊。”
　　系统在苏甜脑海里惨叫一声：哦漏！！！宿主，您养母果然来作妖了！
　　“……”苏甜瞥一眼早就在旁边欲言又止的张金花，轻皱起眉，“你跟我过来。”
　　张金花笑了下，大步跟上苏甜走到角落里。
　　渔民们则面面相觑。
　　“怎么苏主任对她妈妈的态度这么冷？比对我们都差远了。”
　　“苏主任那么客气，对谁都笑嘻嘻的，是不是她和她妈妈关系不好啊？”
　　“那肯定是她妈妈有问题！”
　　“……”渔民们都悄悄议论着。
　　而苏甜，也在问张金花。
　　“你做了什么？”
　　张金花翘起唇角，有些得意，“我能做什么啊，我老了，不中用了，眼睛都花得看不见了，又没钱买营养品，要是不小心放了几只死蟹进去，你可别怪我。”
　　苏甜冷冷看着张金花，眼珠漆黑幽深。
　　她没说话，但张金花却觉得好久不见，苏甜比以前瘆人很多，气场也变得更强。
　　张金花莫名其妙打了个颤，她后背发凉，硬着头皮道：“苏甜，你我母女一场，我也不想害你。本来那张德元是让我把死蟹放在里面就走，剩下的事交给他，他会给我五万块钱。”
　　“哦？这么说我还要感谢你没走？”苏甜掀起眼皮，音调往上挑，眸中温度倒是变得更冷。
　　张金花搓搓手臂，笑道：“苏甜，你那检查的不是马上要来了吗？你说你在这儿跟我废话什么，赶紧去把死蟹挑出来啊。”
　　苏甜冷眼问：“你放了几只？”
　　张金花眼神飘忽，“我哪记得啊。大概是……一二三四五六七八只？”
　　苏甜忽然笑了下，“你不就是想要钱吗？”
　　张金花被踩中尾巴，跳脚道：“是，我也不跟你兜圈子了，我就直说吧。我养你这么多年，总不可能白养，现在你回了苏家，以后也不可能再认我，更不可能再孝顺我，那我辛辛苦苦二十年，你得给我一些报酬吧？”
　　“我父亲没给你抚养费？”苏甜反问。
　　“……给倒是给了。”张金花的气焰忽然弱了一秒，但又迅速张扬起来，“但那点哪够啊！他一个亿万富翁，抠抠搜搜的，只给了你这些年吃饭、生活、学习的开销费用，可其他的没给啊！”
　　“还应该给什么？”
　　张金花似乎早就准备好了说辞，等苏甜这句话问出口，她立刻口若悬河说起来，“现在不是流行什么精神损失费？那个起码得给我吧！我养这么大的女儿忽然被带走，你说我多伤心，精神受到多大的损失啊！那一定得有精神损失费！”
　　“……你以前那么不听话，天天惹我生气，把我气得皱纹都不知道多长了多少，现在走出去，别人都说我比同龄的老了十来岁！所以，你得给我出点美容费吧！”
　　“……还有你哥，被你的事情搞得公务员都没考上，他现在工作都没着落，你们也得负责吧？就按他一个月能赚八千这么算，先给他准备个两三年的钱，让他继续备考。”
　　张金花狮子大开口，一说起来就没完没了。
　　苏甜已经没有耐心再听下去，她直接打断道：“我要是不给呢？”
　　张金花硬生生停下来，“……不给也没关系，只是如果被检查出来死蟹，你们慈吉湖大闸蟹的名声可全完了！”
　　今天新放进去的就有这么几百箱，只有她记得具体位置，只剩下半个小时检查的人就要来了，她才不信苏甜能一箱箱找出来。
　　苏甜笑了笑，“我不和你算那么多，我只按这里面的死螃蟹来算，你就说吧，一只要多少钱。”
　　张金花双手抱胸，“我也不和你这么算，总之，我要一百万！这对你们苏家来说，根本就是九牛一毛吧？”
　　苏甜笑容冷下来，面无表情重复道：“我再问你一遍，一只要多少钱。”
　　“……你每给我二十万，我就帮你找出一只。”张金花犯了怂，老老实实说出数字。
　　苏甜眉毛一挑，“哦，那就是说你放了五只死蟹在今天送来的几百箱大闸蟹里。”
　　张金花瞪大眼，意识到自己被苏甜套出来了，她气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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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她还没来得及骂出声，苏甜就镇定自若地站在她面前，一字一顿地告诉她，“很不幸地通知你，你是不可能在我这里讹到钱的。”
　　“……一百万？”苏甜重新笑起来，眸中自信的光芒细细闪耀，她整个人的气场完全碾压张金花，“我一分钱都不会给你。”
　　“并且，我还会在执法检查队到来之前，把那五只死蟹全部找出来。”苏甜勾勾唇角，语气胸有成竹。
　　“不可能！”张金花立刻大声道，“你绝对不可能找到！几百箱呢！我每只都放在不同的箱子里，这会儿全都冻上了，你怎么可能一箱箱打开一只只检查？”
　　苏甜漆黑眼眸映着张金花小丑般作妖的身影，她气定神闲，从容不迫，语气悠悠，信心十足。
　　“那么多不可能的事，我苏甜都做到了。不差这一件。”
　　话音落定，她身上好像会发光，刺得张金花慌得乱了神。
　　作者有话说：


第87章 
　　和张金花说话浪费了几分钟, 苏甜不再管她，扭头走到冻库门口，低头看了眼手机时间。
　　“今天放进去的大闸蟹里有五只死蟹, 我们争取在二十分钟内找出来。开门。”
　　她的话信息量过大, 渔民们都一头雾水。
　　“什么死蟹？怎么会有死蟹？”
　　“还有五只？苏主任您怎么知道？”
　　“为什么要赶在二十分钟之内？”
　　最后一个渔民问出口, 自己忽然反应过来，然后是被吓到，“糟了！检查组快来了！所以我们要快！”
　　说话间冻库门已经打开, 苏甜叫大伙儿先把今天入库的几百箱大闸蟹搬出来。
　　虽然是几百箱，不过都是一小箱一小箱的, 每箱都只放上十只, 如果能确定是哪几箱, 那找出来就很方便。
　　渔民们还在问：“怎么会有死蟹呢？”
　　苏甜不想把话说得太明白，但到了这种时候，也只能说道：“是她放进来的。”
　　她指向张金花。
　　渔民们不可置信，“怎么会，苏主任她不是您妈妈吗？她为什么要放死蟹进来啊？”
　　“她是我的养母。”苏甜垂下眼, 朝渔民们道歉, “对不起，因为我个人的原因, 给大家添麻烦了。”
　　“苏主任，您别这么说，我们赶紧找死蟹吧。”渔民们看苏甜的神色，大概也猜到她和家里人闹得不太愉快，看到张金花时, 也不由没了笑脸, 转而瞪她。
　　不管怎么说, 这人干的事情也太没道德了。
　　张金花看到苏甜在众人面前拆穿自己的真面目，也彻底破罐子破摔，双手抱胸站在一旁冷笑道：“这么多箱子呢，你们怎么找？不如还是问我吧。”
　　“好啊，那我问你的话，你确定你不会搞错？”苏甜居然忽然改口，问得张金花愣住。
　　两秒后，张金花连忙答：“我当然能确定，那五个箱子在哪，我清清楚楚。”
　　可苏甜却笑了笑，“不用了。”
　　她走到其中一个压在最上面的箱子，直接抬手掀开盖，盯了一阵，扭头问旁边的渔民，“宋叔，你看这只是不是死蟹？”
　　宋叔是这些渔民里资历最老的，对大闸蟹十分了解，他打眼一看，“哟，还真是。”
　　苏甜拎出来那只死蟹，往张金花脚下一扔，还配音道：“啪——二十万没了。”
　　张金花脸色煞白，“怎么可能？”
　　苏甜怎么会一下子找都不用找，就发现这只箱子里放了一只？
　　“我又找到一只哦。”苏甜忽然走到另一边，指着其中某个箱子，被压在下面的位置，她让几位渔民帮忙拿出。
　　里面果真又有一只死蟹。
　　苏甜朝张金花笑笑，“你的二十万，又少了一只。”
　　张金花难以置信的震撼眼神看着苏甜，“你怎么发现的。”
　　“我没有发现啊，是你告诉我的。”苏甜朝她弯弯唇角。
　　“不可能！我明明什么都没说！”张金花心里隐隐颤抖。
　　苏甜笑道：“不用你说话，你的眼神就已经告诉了我。”
　　张金花瞳孔放大，这已经不是她能理解的范畴，这实在太玄乎了。
　　她浑身僵硬，眼珠下意识转动，可刚过两秒，苏甜忽然又出声，“哇，又告诉我一只诶。”
　　苏甜脚步轻快，转身又抽出一盒，“看看，是有死蟹吗？”
　　“是有一只！”宋叔大喜，“太好了苏主任，只剩两只没找出来了！”
　　张金花气得不行，她不理解，但大受刺激。
　　“苏甜，你——我知道了！”张金花猜到是因为自己放死蟹的箱子总会下意识去确认，而苏甜总是故意提及那二十万，就弄得她更加在意，总忍不住去看。
　　张金花鼓着眼睛，死死盯住苏甜，“这次我哪里也不看！我就看着你！我看你怎么找！”
　　她好像变聪明了，就算再想看也忍着，只把目光紧紧锁定在苏甜身上。
　　苏甜也不急不恼，反而轻笑，“那很好啊，那你就看着我怎么把剩下两只死蟹找出来呗。”
　　张金花咬牙，拼命忍住自己眼神的胡乱漂移。
　　但苏甜却在走动，她一会儿停在这堆蟹箱前，一会儿停在另一边，走几步，就停下来看一下张金花的表情。
　　“是在这堆里面吗？”苏甜手指点一下。
　　“我怎么可能告诉你！”张金花冷哼，“你做梦吧！”
　　苏甜摇摇头，“看来不是……那是这堆？”她又换了。
　　张金花气得要命，苏甜这态度和做法简直太侮辱人，她扭头道：“你想知道？给钱！”
　　“不用花钱你就会告诉我答案，我为什么要给呢？”苏甜语气从容，又换到另一堆箱子前，“在这？”
　　“不是！你别问了！我说过我不会告诉你的！”张金花昂起脖颈，气得声音都在颤抖。
　　苏甜却挑挑眉梢，肯定道：“就是在这堆，宋叔，你们每人开几箱找一下吧。”
　　一堆也就三十个箱子，宋叔他们有五个人在这，每人看六箱，也就七八分钟就能看出来。
　　张金花已经快被苏甜这问来问去逼疯了。
　　她不知道苏甜是怎么从她的回答里找到漏洞，但宋叔他们几个却很快发现那只死蟹，把它单独拿出来。
　　“苏主任，找到了。”
　　张金花肠子都快悔青，她扇了自己一耳光，忽然发现自己真是嘴贱，何必要回答苏甜的问题呢？
　　不管苏甜问什么，她直接不看不回答不就行了？！
　　还剩一只……最后一只……张金花发誓，怎么也不能让他们找到！
　　张金花直接闭上眼，捂住嘴，想让自己当一个死人。
　　可没过几分钟，她居然听到苏甜在说：“好了，最后一只也找到了，在这儿呢。”
　　张金花不可置信地睁开眼，看到苏甜手里拎着一只蟹。
　　她下意识就看向某个方向，那只箱子明明在那儿，让她瞬间安心，冷笑道：“你根本没有找到最后一只——”
　　“只”字说了一半，张金花陡然消音，意识到自己又上当了！
　　苏甜在一旁勾勾唇角，“本来没找到最后一只，但现在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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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耗时十五分钟，苏甜把五只死蟹全部找到。
　　又等了十分钟，才看到执法检查的车开过来，时间绰绰有余。
　　张金花早就气走了，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她无比心塞。
　　渔民们则用崇拜的眼神看着苏甜，当苏甜解释说这是用心理学的知识加以破解之后，大家的眼神更崇拜了。
　　他们一次次从苏甜身上感受到知识的力量，读书就是好啊。
　　这边风平浪静，全盘清查开始进行，毫无忧虑。
　　那边张德元的办公室里，却吵得不可开交，石破天惊。
　　张德元在大力地拍桌子，手都拍红了，“你那几只死蟹不是都放进去了吗？你怎么回事啊你？”
　　张金花也有气没处撒，扯着嗓门道：“你嚷嚷什么呢？我又不是你的手下，你凭什么指使命令我？我爱走就走，爱留就留，管你屁事？！”
　　张德元气得差点掐人中，“大姐，你是收了我钱的！你能不能有点合约精神？我可是给了你五万块啊！”
　　“五万块？”张金花插着腰，冷哼道，“你那五万块打发叫花子呢？就那么一丁点钱，你知道我要冒多大危险吗？”
　　“我不管你有什么危险，总之你现在事情没有办成，你赶紧把那五万块钱还给我！”张德元咬牙，使劲拍桌子。
　　“我还你什么啊还你？”张金花手一摆，“你那五万块钱是你给我，让我把死蟹放进去的，我放了啊，我又不是没有把事儿办成。”
　　张德元没想到张金花居然这么无赖不要脸，两人早上见面时还亲切地称呼对方是本家，这会儿却撕破脸只差没上手打架了。
　　“五万块，必须还我！你我明明心知肚明，那死蟹放进是干什么的，但你看看现在，我想尽办法，执法检查队终于来清查了，但什么问题都发现不了，那我还出什么钱？”张德元又捶了下桌子。
　　张金花无赖地翘起二郎腿，“那可不关我的事。”
　　“什么不关你的事，要不是你蠢，你贪心，你非要留在那儿，你至于被苏甜利用，把那些死蟹都找出来吗？”
　　“我哪知道她那丫头那么邪门！”
　　“#￥%@......！”张德元气得直骂娘。
　　张金花捂住自己，“你总不能打人吧？你要是打人，我可报警抓你啊！”
　　两人正在狗咬狗的时候，张德元的手下人忽然冲进来。
　　“老板，不好了！不好了！警察局的人来了，好像是冲着你们来的，这马上就要上来了！”
　　作者有话说：


第88章 
　　张德元和张金花一听到这话, 顿时就慌了神。
　　“是来抓他/她的吧！”两人异口同声说出话，手指指着对方。
　　两人脸色都瞬间惨白，听着楼下的警笛声, 非常恐慌地寻找着有什么地方可以躲逃。
　　但张德元的办公室一览无余, 根本没有其他出路。
　　很快, 门外就响起了敲门声。
　　“开门。”门被重重敲响。
　　“赶紧开门。”咚咚咚。
　　每一下都像重重的锤子，狠狠敲在张德元和张金花的心上，两人神同步般, 随着敲门声一下一下地抖。
　　警察严肃冰冷的声音透过门板传进来，“张金花, 我们知道你在里面, 有人举报你进了德元水产公司, 劝你赶紧出来，你已经被包围了……”
　　张金花听到自己被点名，脸上最后一点血色都失去，白得像鬼一样。
　　她以前再怎么样，也没经历过被警察包围这种事, 身为普通人, 当然被吓得要死要活。
　　而张德元听到警察是来抓张金花的，和自己没关系, 他顿时长松一口气，回魂大半。
　　“警察同志，张金花就在这里，你们别破门啊，我来给你们开门。”张德元反应很快, 立刻跑过去, 趁张金花正在腿软发懵的时候, 他赶紧过去开了门。
　　警察一眼就看到失魂落魄定在原地的张金花，她唇瓣不停哆嗦着，好像被吓傻了，说不出话来。
　　“张金花，出示你的身份证。”
　　张金花哆哆嗦嗦，从包里翻出来，还差点把身份证掉在地上，整个人直往地上滑跪。
　　“现在知道害怕了？”警察瞥她一眼，检查完她的身份证，摇摇头道，“当初你做坏事的时候，怎么没想到会有这个时候？”
　　张金花说不出一个字来，嗓子眼像是被堵住了，她吓得三魂七魄都飞走了。
　　“张金花，现在怀疑你故意破坏食品安全，把死蟹掺入冷冻大闸蟹中，幸好发现及时，不然消费者要是吃了，后果不堪设想，现在我们要把你带回派出所里调查，如果你有什么想说的，到了所里随时可以交代。”
　　两个警察把张金花架走，她像个雕塑似的，同手同脚被塞进警车里。
　　张德元看到这八婆受到惩治，很是解气，跟在后面喊了一声，“警察同志，她还欠我五万块钱呢！您要是能帮我要回来那就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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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金花就这么被警车带走。
　　等到了审讯室里，晃眼的白光往她脸上那么一打，好像把她的魂都照回来了似的。
　　她瞬间回过神来，第一句话就脱口而出，“警察同志，我交代！我全都交代！是那个张德元！是他指使我那么干的！他给了我五万块钱，让我把死蟹放进去！放一只就能赚一万块！”
　　“……”
　　张德元做梦都没想到，自己居然这么快又能见到张金花。
　　他当晚也被警察带走，又和张金花当面对质。
　　警察放下茶杯，问张德元，“据张金花交代，她收了你五万块钱，把死蟹放进慈吉县水产合作社的冻库里，是不是有这事？”
　　“冤枉啊警察同志！”张德元大喊冤枉，“我可从来没有这么说过。”
　　“但你不久前还和我们说，张金花欠你五万块钱？是不是就这五万块钱，她没把事情办成，所以你想要回去？”警察倒是慧眼如炬，一眼就看穿。
　　张金花在旁边连连点头，不断说：“是的，就是这样的警察同志。”
　　张德元却还是一脸无辜表情，“警察同志，我什么时候说过这话了？我没说过啊！”
　　警察拍拍肩头的执法记录仪，“你这是不愿意承认？我们行动的过程中，这玩意儿可是一直开着的，你当时说话的样子和声音都拍下来了，如果你非要狡辩的话，我不介意拿出证据给你看看。”
　　张德元脸色一僵，瞬间哑口无言。铲铲铲铲馋吃就吃鸡就馋吃就就
　　……
　　慈吉县里，苏甜刚送走市监局的人，因为实在太累，她回宿舍闷头睡了一个大觉。
　　第二天清早，刚进食堂，就有人告诉她。
　　“苏主任，张德元被抓了！”
　　“……还有你那个养母，好像也被抓了。”
　　苏甜有些意外，“哦，是有人报了警？”
　　“是啊，人在做天在看，总有人看不下去，不要你出手，就有人报警了。”
　　“不止是这样。”有人隐秘地笑笑，压低声音告诉苏甜，“之前县里不是有些人都在张德元手里做事吗？听说有不少的都正准备去举报他。”
　　苏甜有些意外，“举报？”
　　“没错，那张德元最喜欢玩举报这一套了，现在倒好，轮到他被举报，不知道他是什么感受。”有人终于觉得解气，“他横行霸道这么多年，早不知道得罪多少人了。”
　　只不过以前德元水产垄断慈吉县的大闸蟹产业，他的生意又和祁氏集团旗下的销售公司合作，可谓风生水起，志得意满，没人敢轻易得罪他。
　　那些在他公司里的人，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为了养家糊口，为了这份工资，都老老实实做着事。
　　但现在，树倒猢狲散。
　　既然他都被警察带走了，眼看着以后的风光不再，大伙儿受过气的，受过委屈的，掌握点什么的，有事没事的，都恨不得上去踩他一脚。
　　知道这个消息，苏甜也心情大好，胃口大开。
　　早上，她一口气吃了两个馒头。
　　下午，许文华来到苏甜的办公室，告诉她一个好消息。
　　\"小苏啊，县里可以去查处德元水产了。\"
　　“那真是太好了。”
　　“张德元做假账、偷税漏税的事情，也有知情人士举报，正在调查中。”
　　“这就是他恶有恶报。”
　　“是啊，以前大家不敢说，现在他这样了，大家终于也能把以前那些憋屈都吐出来了。”
　　苏甜和许文华相视一笑，越说越舒心。
　　……
　　慈吉县的这颗毒瘤总算清除。
　　从此，张德元再也没能在慈吉县出现，祸害过大家。
　　再听到他的消息，都是又查出他曾经做过怎样的坏事。
　　除了做假账偷税漏税之外，他还恶性竞争，刻意破坏市场秩序、恐吓威胁他人、无视食品安全条例、弄虚作假欺骗消费者、扰乱市场价格等等……
　　反正各种罪名叠加在一起，许文华说，张德元只是调查阶段，就好像疯了，最后不知道被送去了哪里。
　　至于张金花，苏甜并不关心她被抓走的下场，那边的家里人也全都已经拉黑，并没有受到他们的打扰。
　　慈吉县没了张德元，开始展现出更加欣欣向荣的新风气。
　　野生大闸蟹的捕捞，也快到结束的季节。
　　慈吉县在这段时间，收入明显有很大提升，渔民们都跟着富起来了。
　　孩子们的学费都有了着落，也能买上入冬过年的新衣裳，可以顿顿喝酒吃肉，生活完全变了个样子。
　　许文华很满意，她在大会上公开表扬苏甜，说要给苏甜的年度考核评一个优秀，大家都举全票通过。
　　因为苏甜在这里做出的成绩大伙儿都有目共睹，而且也心服口服。
　　她来这里之前，没人想过能将德元水产垄断的大闸蟹产业重新让广大渔民们自个儿攥在手里。
　　打倒张德元，真就跟做梦一样。
　　雷鸣般的掌声响起，都是送给苏甜的。
　　可大会结束后，苏甜却找到许文华，主动说道：“许县长，这个优秀我不能要。”
　　“怎么呢？”许文华疑惑地放下笔。
　　“因为我觉得，我做得还远远不够。”苏甜皱眉道，“现在慈吉县的贫困县根本没有摘帽，整体经济也还没有上去，大闸蟹产业虽然重新回到渔民们手中，但也只能赚这么几个月的黄金期，全县居民的人均收入根本没什么变化。”
　　“……许县长，我来这里是想要帮助全县人民的，不止是那些住在慈吉湖上的渔民，也不止是为了改变一下他们大闸蟹的收购价格。”
　　许文华被苏甜这番话打动，她非常赞赏又意外地看着苏甜。
　　这么年轻的小姑娘，没有因为巨大的成就得意忘形，而是始终牢记着自己出发时的本心，这简直太难得了。
　　“那小苏，你想要怎么做呢？”
　　苏甜埋头想了想，轻声道：“现在慈吉湖大闸蟹的名气在全国打开市场，就是一个突破口，接下来，我想做三件事。”
　　“一，把慈吉湖大闸蟹的名声彻底提升，我们要让它成为全国第一的大闸蟹，超过橙阳湖，超过其他任何大闸蟹，让慈吉县光靠大闸蟹这一个王牌产业，就可以脱贫摘帽，长久发展。”
　　“二，光靠野生大闸蟹这捕捞期的几个月肯定不够。我觉得，我们一定要把养殖大闸蟹的难关攻克下来。以后慈吉湖不仅能提供野生大闸蟹，就是咱们养殖出来的大闸蟹也绝对不会差！”
　　“三，围绕大闸蟹这个关键点，开发各种衍生产品，让大闸蟹带动全县的各方面经济齐头并进，不止是渔民，不止是和大闸蟹直接相关的人民，而是全县人民都可以从中获利，过上小康生活。”
　　苏甜条理清晰，说得缓慢，许文华的眼神却因为她的一个一个字而亮起来。
　　等她说完，许文华这样稳重成熟的年纪都忍不住心潮激动。
　　“小苏，你觉得你真能帮着慈吉县做到这些？”
　　苏甜刚点了下头，就被许文华牵住手，“小苏，我现在真是庆幸，工作了这么多年，我想我做得最正确的一件事绝对就是使劲浑身解数把你要到慈吉县来！”
　　作者有话说：


第89章 
　　虽然苏甜豪情万丈, 计划满满，但现实仍然有很多不可抗力因素。
　　养殖这件事，许多渔民都早已经尝试过了, 但任何蟹苗都无法在慈吉湖的湖水里养活, 这也是大家一直很头疼的问题。
　　还请过不少专家过来, 也都束手无策，慈吉湖里的水质、生物环境都太复杂，分析起来要耗费大量人力物力。
　　以前慈吉县穷, 但现在渔民们刚大赚一笔，听说苏甜要带大家搞养殖, 一个个都跑来找苏甜。
　　“苏主任, 请专家要多少钱啊？听说主要是那些个仪器使用起来贵得很吧？”
　　“县里没钱的话, 我公司愿意出两万。”
　　“我门公司出三万。”
　　“大伙儿凑一凑，反正也是帮咱们。”
　　苏甜却神秘兮兮笑道：“还不急，我先去请教一下某位大佬。”
　　她口中所说的“大佬”，除了祁老爷子当然不会有其他人。
　　祁意致给大伙儿上满一个月的课就走了，祁老爷子却一直留在这里。
　　关于慈吉湖大闸蟹, 他还没吃腻。
　　没想到时间匆匆, 一下子就没有大闸蟹吃了，他还有些意犹未尽。
　　这几天正收拾着行李, 准备离开。
　　苏甜敲开他的门，笑嘻嘻道：“祁爷爷，这就走了？我给你准备的蟹黄油还没吃呢。”
　　“蟹黄油？还有蟹黄油吃？”祁老爷子很意外。
　　“是呀。”苏甜眨眨眼，“我特意选的那些蟹黄最多的野生母蟹，专门为您做的。”
　　“古法？”
　　苏甜点头。
　　祁老爷子顿时心动, 但刚站起身, 他就意识到, “不对，你这小丫头是不是又打什么鬼主意呢？”
　　苏甜抿唇笑，“祁爷爷您看这野生大闸蟹越来越珍贵，以后说不定都要禁止捕捞了，您要是再也吃不到慈吉湖的大闸蟹，那多可惜啊。”
　　“……所以我想，请您帮帮忙，这慈吉湖也不知道为什么，其他蟹苗都养不大。”
　　祁老爷子一听，胡须都翘起来，“你这丫头，我又不是养蟹的，也不是渔民，我能帮什么忙。”
　　“您是活神仙呀，您能给土地看病，不也能给蟹苗还有这儿的湖水看病？”苏甜挽住他的手臂，“祁爷爷，您就先去看看吧，万一真能看出点什么呢？”
　　……在苏甜的软磨硬泡之下，祁老爷子还是禁不住她的请求，真去慈吉湖边仔细查看了一番。
　　别人来求祁老爷子给人看病都请不动，他自己也没想到怎么莫名其妙就帮着苏甜给各种奇奇怪怪的东西看病。
　　不过祁老爷子还真看出点东西来。
　　慈吉湖的水草品种繁多，蟹苗吃了，就跟吃不同的草药药性相冲那样，虽然水草之间没那么严重，对成年大闸蟹不会造成影响，甚至普通仪器都很难检查出来，但进入小小的蟹苗体内，也很致命。
　　最终，祁老爷子给开了药方，却不是寻常的药材，而是通过在水域里多培育几种水草的方式，中和原本那些草药会对蟹苗造成的生长影响。
　　实验证明，祁老爷子的方法果然有效。
　　大伙儿都没想到历史性的难题居然这么轻轻松松攻克，回过神来，一个个欢天喜地。
　　苏甜也趁机提出建议，不要等开了春再引进外来蟹苗培养，而是直接从现在开始，趁野生大闸蟹正产卵的时节，就开始准备，以后直接培养野生大闸蟹的蟹苗。
　　慈吉湖野生野长的大闸蟹，吃着湖中那些水草长大，才有慈吉湖独特的风味，也是慈吉县的最大招牌。
　　……
　　慈吉湖从明年开始就能出售养殖大闸蟹啦！
　　这样的好消息一经传出，各水产公司的电话都快接疯了。
　　“喂？明年的大闸蟹可以提前预定吗？”
　　\"你好！我想现在就订货！明年大闸蟹能不能给我多留一些，我愿意支付多一倍的定金！”
　　“你们大闸蟹养殖规模大吗？能提供多少？我们xx酒店在全国都有连锁，可能需要的量会很大……”
　　因为今年慈吉湖的野生大闸蟹卖得太好，到后期甚至有价无市，所以其他商家也都非常精明，一听到养殖的消息，都不愿意放过一点动静。
　　慈吉县内，苏甜主张给大家请来老师，把水产公司的老板们都叫来上课。
　　果然学习才能让人进步。
　　大伙儿都说自从苏甜来后，上过的课比他们大半辈子加起来很多。
　　但没有人不愿意，都屁颠屁颠跑来，现在苏甜的话简直就是“圣旨”，大家对她只有信服崇拜，知道她说的都是能给大家带来好处的，绝对不会害了大家。
　　大家关于养殖大闸蟹的所有过程都学得非常认真，也都一边学一边开始准备。
　　相信等过了冬，天气转暖，就能收获一大批蟹苗，再培育成大闸蟹。
　　有了底气，大家也开始提前接订单，打开销售渠道，联系各方市场，忙得不可开交。
　　随着消息传开，订单量远比大家想象中的还要多。
　　渔民们都高兴坏了，不停来找苏甜报告好消息。
　　“苏干部，这可比我们辛辛苦苦捕捞大闸蟹要赚得多啊！”
　　“养殖比捕捞成规模，也更容易！我们再也不用像之前那样，靠天吃饭，每天提心吊胆捞不着大闸蟹了！”
　　这真是历史性的大突破！
　　……
　　与慈吉湖上一片欢天喜地不同，县人社局的王亮正在犯愁。
　　县里每年的就业率都很低，失业人口越来越多，贫困户的数量也因此剧增。
　　领导让他想办法，可他能想什么办法呢？
　　县里不管什么方面的经济都很落后，没几个工厂、公司可以招人，至于其他就更别提了，哪里来那么多就业岗位。
　　眼看着离年底越来越近，一想到去市里进行年终汇报时又要全市垫底，被骂得狗血淋头，王亮就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团团乱转。
　　正在这时候，他忽然听到了敲门声。
　　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站在门口，声音清脆，“你好，我是农委的苏甜，想来和你商量一下水产公司招工的事情。”
　　……很久以后，王亮都深深记得这一天的感受。
　　他回头那一刻，就好像看到一束光照亮漆黑的水域。
　　慈吉湖大闸蟹的养殖规模扩大，刚注册成立没多久的水产公司们都需要开始招兵买马。
　　靠渔民和自己家里那几个亲戚，是不可能把这么多事情玩转的。
　　除了养殖大闸蟹需要人手，还有销售、会计、行政、杂务等等不同的岗位。
　　根据苏甜设想，之后还要建立一系列大闸蟹加工产品的工厂，所以还会有更多的岗位空缺出来。
　　王亮听着她说话，就跟听天方夜谭似的，他愣了很久，直到苏甜一股脑全部说完，都有些缓不过神。
　　“你、你们真要招这么多人？”
　　“是啊。”苏甜点头道，“所以我们想请人社局帮忙，给我们这些水产公司开一个专门的招聘会，这样也能找到更多对此大闸蟹产业感兴趣的人才。”
　　“没问题没问题没问题。”因为情绪激动，王亮连说了三遍，又赶紧抽出一份表格，“你先填一下这些资料吧，我立刻就跟领导申请。”
　　“我们很需要人手，希望那招聘会可以越快越好。”苏甜握着手中的笔，又叮嘱一句。
　　“放心，那些想找工作的群众也很着急，都想多挣一份工资过个好年呢，我们会加班加点，你们等消息吧。”王亮工作一向积极，尤其老百姓们能受利的事儿，他跑断腿都高兴。
　　很快，水产公司专门的招聘会就开了起来。
　　各大水产公司都做了块立牌，搬着桌椅到招聘会上，很快人才市场就有许多失业的人们过来。
　　有回乡的青年，也有中年失意的大叔，还有赋闲在家很多年的大妈们也忍不住过来看看，她们也不愿意一直在家当家庭煮妇，只是因为找不到工作才没办法。
　　要是能给家里多挣一点钱，谁不愿意呢？
　　就这样，招聘会如火如荼地进行，各大水产公司都扩招了一波，养殖规模也因为人手的增加而扩大，销售的订单数量也节节攀升。
　　还没进入春季，各水产公司就都收到了丰厚的定金。
　　大家都开始无比期待，慈吉县即将到来的春天。
　　临近过年，慈吉县也越发热闹。
　　尤其是渔民们，生活都得到改善，过年的大鱼大肉都张罗起来，新衣服置办起来，街边也有了不一样的风采。
　　苏甜坐在办公室里，火炉熏得暖融融的，她望着窗外张灯结彩挂起来的过年彩灯，心里比脚边的火炉更暖。
　　“小苏，在吗？”许文华忽然过来，脸上的凝重复杂却让苏甜心里咯噔一声。
　　“许大姐，怎么了?”她给许文华倒了一杯茶。
　　可许文华哪有心思喝茶，“小苏，市里来了通知，让你年后直接到市里组.织.部去报道。”
　　苏甜虽然看到许文华的表情就有了预感，但听到时仍然觉得意外，“许大姐，我这边的工作都还没做完。”
　　她许下的承诺，要看到慈吉县脱贫摘帽，现在明明还差得远。
　　“是啊，我也这么说，可他们坚持要把你调过去。”许文华也叹着气，但只能安慰道，“小苏，现在慈吉县的工作已经有了很大的进展，脱贫摘帽也只是时间的问题，所以……你就去吧。”
　　苏甜咬唇，她当然会接受组织上的安排，但让她就这么扔下一大摊子事回到市里，她也不放心。
　　她一向都是负责的人，当即就拿出手机道：“许大姐，那过年我不回家了，我打个电话回去，取消休春节假。”
　　作者有话说：


第90章 
　　“喂, 妈？”苏甜拨通陈春秀的电话，其实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
　　去年春节她就不在家，今年又……
　　“甜甜呀？怎么这个时间打电话回来了？不是在上班吗？”陈春秀接起电话, 笑意满满, “是后天就要回家了吧？这次休几天呀？新年新气象, 爸妈给你把房间里的用品全换成新的了，你爱吃的水果和食材也都定好了，等你回家就都能同步空运到家。”
　　现在苏甜父母的好感度已经有80%, 所以对她更在意，也更好。
　　苏甜却不太知道该怎么回应这种好, 因为曾经对她好的人太少了, 所以她反而不适应。
　　“……”沉默几秒, 等陈春秀兴奋的声音渐停，苏甜才低着声音道，“妈，今年过年……我可能要留在慈吉县，不能回家了。”
　　“什么？”陈春秀显然一时无法接受, 音调都不自觉飘高, “怎么今年又不能在家过年呢？这是一年一度团圆的大日子，你……”
　　许文华在朝苏甜使眼色, 让她挂断电话，别再说了，苏甜却握紧手机道，“妈，我在这边有重要的工作, 必须完成……不然我就是回家过年也不可能安心的。”
　　陈春秀听了一会儿, 语气明显低落下去, 但还是保持镇定，强颜欢笑道：“好，你这孩子有责任心，是好事。工作要紧，你好好工作，不用记挂家里。”
　　“……谢谢妈，那我先挂了。”苏甜说完，垂眼挂断电话，其实有些逃避的因素在。
　　打完这通电话，她并没有变得轻松，反而心里沉甸甸的。
　　许文华在一旁叹气，“小苏，你这是干什么呢，你都好久没回家了，这春节假的假条也写好了，你干嘛不回家呢？”
　　“慈吉县这边还有很多工作没有推进，我想把我设想的计划都推动再走。”苏甜执拗的眸子漆黑，映着光亮。
　　许文华无奈，“工作是做不完的，你已经很努力，也很辛苦了，是应该回家歇歇……早知道我就不告诉你这个消息了。”
　　苏甜弯起唇角，“没关系啊许大姐，慈吉县也是我的家，和大伙儿一块过个春节，是这辈子都很难得的回忆。”
　　“你啊你。”许文华也不知道再说什么，只好拍拍苏甜的肩膀，“你缺什么只管和我说，不要客气。”
　　“好。”苏甜答应得干脆，勾着笑容，等许文华离开，她立即把头发一扎，又埋头扎进工作里。
　　因为时间紧迫，所以她必须加倍努力才行。
　　……
　　离大年三十还有一段时间，苏甜现在最主要的，是要教那些水产公司把大闸蟹的相关其他产品也都推出来。
　　光卖鲜活大闸蟹和冷冻大闸蟹的话，只有那几个月的时间能挣钱，水产公司里除了养殖大闸蟹之外，也没有别的活儿可以干。
　　几乎浪费了很多时间和人力，所以必须都利用起来，才能对经济发展起到更好的帮助。
　　为此，苏甜让系统在网上搜索比对了很多资料，彻夜研究大闸蟹的衍生加工品还有哪些。
　　蟹黄油就是其中一种。
　　她并不藏私，把古法蟹黄油的制作方法传给了第一天来慈吉县时，吃蟹黄面的那位小面馆老板陈辉。
　　陈辉看到自家亲戚开了水产公司，他也不甘落后，在县里和苏甜的支持帮助下，从银行无息贷款开了一家食品加工厂，主打和大闸蟹有关的加工食品。
　　比如蟹黄油、蟹黄酱、蟹粉、蟹黄汤料等等。
　　苏甜还给他提了好些创意，比如蟹黄小笼包、蟹粉馄饨、蟹黄方便面等速食很受年轻人欢迎，也可以在厂里加工制作出来。
　　还有口味纯正细嫩不掺其他东西的蟹□□，香辣爽口腌制出来的蟹钳，炸得酥酥脆脆的蟹黄锅巴……
　　这些食品一经推出，因为挂着“慈吉湖大闸蟹”的招牌，也都不愁卖。
　　不止是陈辉的食品加工厂，县里不知不觉又多了好几家食品厂。
　　会赚钱，有商业头脑的人都知道看准时机。
　　除了食品，大闸蟹还能做成保健品。
　　因为大闸蟹中的确含有丰富的微量元素，如果提取出来，有效浓缩，能做成某些饮料、口服液或者是入药。
　　县里正好有一家保健品公司，苏甜教那位老板转型经营，专攻“慈吉湖大闸蟹”的招牌，这样在保健品市场上也能独一无二。
　　除此之外，大闸蟹的蟹壳还可以加工成工艺品，或者是开化工厂，提取出甲壳素和酮酸，都大有用处。
　　还有，像橙阳湖的大闸蟹那么出名，在吃蟹的季节有不少游客会直接前往当地，在湖边的饭店直接吃最新鲜的大闸蟹，乘船观看养殖、捕捞过程，这样给旅游业也能带动一二。
　　苏甜建议在湖岸旁开辟出一条美食街，又能提升一大批百姓的收入来源，也能提供不少新岗位。
　　各种衍生产品就此推出，慈吉县经济以大闸蟹为中心，还真按苏甜的计划那样，都红红火火地发展起来。
　　眼看着新春将至，整个慈吉县也展现出一片发荣滋长的新迹象！
　　……
　　这天，许文华又来告诉苏甜一个好消息。
　　“小苏，刚刚我接到了市里的通知，说今晚春晚要搞一个什么团圆宴菜单，点开说要咱们的慈吉湖大闸蟹，你不是很会做吃的吗？你快想想，我们推两样什么蟹上去。”
　　苏甜很意外，她没想过会有这样的好机会。
　　但反应过来后，她立刻拍板道：“就推一道清蒸大闸蟹吧。这最考验蟹的品质，一吃就能吃出咱们的蟹好不好。”
　　“……还有一道，就用糖蟹吧，寓意全国人民新的一年，生活都像蜜一样甜。”
　　春晚的这个团圆宴菜单，并不是要真的请在场所有观众吃，所以根本不必担心这个季节有没有大闸蟹。
　　这只是今年春晚的一个特殊创新，通过团圆宴菜单的方式串联起整个春晚的节目，用全国各地不同的名菜带来不同的寓意，和和美美，团团圆圆。
　　最后，春晚节目组反馈过来，他们会选用糖蟹这道菜，让慈吉县这边把糖蟹的视频文案都配好，再发过去。
　　可是苏甜她们却犯了难。
　　这时候，根本就没有大闸蟹了，怎么再做糖蟹拍视频呢？
　　虽然以前苏甜给祁老爷子做过好几顿糖蟹，但当时都没想过要拍视频。
　　“……要不，我们去买一些冷冻大闸蟹来拍？”有人建议。
　　苏甜立刻否认，“不行，那并不是我们慈吉湖的大闸蟹，不可以弄虚作假。”
　　“用网上做糖蟹的视频呢？”
　　“那当然更不行。”苏甜想起她看过的古法典籍上的糖蟹做法，轻声道，“而且，现在网络上的糖蟹做法视频都不正宗。”
　　大伙儿都齐齐皱起眉头，“可怎么办，我们如果交不上视频，这么好的机会就要错过了吧……”
　　就在一筹莫展的时候，系统忽然弱弱在苏甜脑海里响起——
　　“那个……宿主……我、我有你做糖蟹时候的视频。”
　　苏甜：？
　　系统老老实实交出一份视频传到苏甜手机里。
　　苏甜一看，正是她当初给祁老爷子做糖蟹的时候拍下，而且拍摄角度很奇怪，像是三百六十度无死角记录的，把她和糖蟹都拍得非常漂亮。
　　镜头无抖动，移动到每个角度都拍得刚刚好，比最专业的摄像师还要优秀。
　　苏甜心生疑虑，“这视频怎么来的？”
　　系统骄傲挺起小触角，“宿主，这是高科技，是不是拍得很好？”
　　苏甜沉下眼神，盯着那视频看了半晌，“你不会一直在拍我吧？”
　　系统这才发现它不小心暴露了什么，小触角立刻紧紧蜷缩起来，“宿主，也、也不是啦~我就是、就是……”
　　它吞吞吐吐明显有鬼的样子，让苏甜顿时看穿，“你为什么要一直拍我？”
　　“我……”系统连忙转移话题，“宿主，您不是着急要剪辑视频写介绍文案吗？您快去吧，别耽误了宣传慈吉湖大闸蟹的好机会。”
　　时间的确紧迫，苏甜虽然有疑问，但在系统这儿耗不起。
　　她暂时没有多说，回到办公室里，开始编辑系统传给她的视频并且配上文案，然后发给了市里。
　　……
　　除夕那晚，阖家团圆，慈吉县家家户户都亮着灯，守在电视机前看春晚。
　　“你们听说了吗？咱们慈吉县也要上春晚了！”
　　“是啊，这不等着看嘛！慈吉湖大闸蟹这下要更加出名咯！”
　　“那可太好了，咱们这生意肯定又能变得更好！”
　　“还是得感谢苏主任啊！她真是一个大好人！”
　　“听说她今年留在咱们慈吉县过年呢！”
　　“……也是最后一个年咯，真舍不得苏主任走。”
　　“……谁不是呢。”有人抹抹眼角。
　　可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除夕这晚的团圆年宴幸福美满，春晚的团圆宴形式也广受好评，一道道富有特色的美味佳肴串联起各种各样的节目，电视机前的观众们新奇又有趣，不仅对其他各地过年的方式有所了解，也解锁了一道道美食。
　　慈吉湖的大闸蟹在春晚上一炮而红。
　　主要是它作为压轴播出，苏甜的文案写得太好，有她露脸的糖蟹视频也非常美味诱人，还是古法炮制，非常特别。
　　果然如苏甜所料，春晚过后，慈吉湖大闸蟹的价格还在一路飙升。
　　慈吉县真正迎来了属于它的春天。
　　可苏甜仍然觉得可惜，就算再努力，时间把握得再紧，她也终究还是有很多事情没有完成。
　　比如她还没研究出为什么慈吉湖里其他的鱼虾肉质都那么普通，毫无特色，却只有大闸蟹美味细嫩。
　　比如，她也还没帮助水产公司们以大闸蟹为中心再进一步发展，开拓其他水产类的养殖……
　　再比如……
　　还有好多好多的遗憾，好多好多的想法，但都来不及一一弥补、实现。
　　一转眼，就到了大年初五。
　　初六是她去组织.部报道的日子，而初七则开始正式上班。
　　所以她得走了。
　　原本是想静悄悄地走，不惊动大家。
　　没想到才下楼，却发现院子里齐刷刷站了好多人，大伙儿都直勾勾盯着她，只让出一条小路来给她通行，其他地方都站满了人。
　　“苏主任，你别忘了我们啊。”
　　“苏主任，有空常回来看看。”
　　“苏主任，我们以后去市里的话，还能去看你不？”
　　“……”
　　有人紧紧拉住苏甜的手，久久都舍不得松开。
　　有人眼角湿润，视野模糊，看着苏甜的身影，眸子里闪烁的光芒聚焦成一个点。
　　今天的慈吉县，万人空巷。
　　作者有话说：


第91章 
　　县里专门派车, 要把苏甜送回市里。
　　好几个最开始跟着苏甜干的渔民现在都成了水产公司老板，他们最舍不得苏甜，几个大男人都泪眼汪汪的, “苏主任, 我们能不能再送您一程。”
　　盛情难却, 他们也上了县里的车，要把苏甜送到，再坐车回来。
　　没人嫌折腾, 只恨这车不够大，否则还有更多人想上车送苏甜一程。
　　也恨这路不够远, 要是能陪苏主任走得更远就好了。
　　苏甜在路上, 也没耽误时间闲聊, 反而说了几句，就又聊起工作来。
　　“老陈，你们除了养殖大闸蟹，也可以再养一些其他水产，就跟种地的时候也能套种其他植物那样, 你们明白吗？”
　　大家都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苏甜有些遗憾, 资料繁多，事情也多, 她都还没找到到底适合养殖哪些水产，只能先交代给大家，让他们继续寻找。
　　她有空的时候，也会帮忙。
　　但回到市里，并不会比以前轻松。
　　苏甜直接去组织.部报道, 原来市里这么着急把她调回来, 一是因为选调生本来就是在基层干一年然后就回到市里安排更重要的工作, 二则是因为现在的确有一桩重要的任务交给她。
　　“小苏，你从后天开始，就下沉去这个和顺社区联点。”
　　“我们市的文明创建工作年后就要迎来重要检查，这是最关键的时候，全市上下齐心协力，你刚回来，但也千万别掉队啊。”
　　苏甜光听对方的语气，就猜到这个“和顺社区”的联点工作很难搞。
　　她忍不住问：“那边什么情况呢?”
　　对方拍拍苏甜的肩膀，“等你后天去了那里就知道了。我现在和你说了，只怕会影响你这两天的心情，你还是先回家好好休息一下吧。”
　　对方的神色，跟什么洪水猛兽似的。
　　苏甜微抿唇角，没再多问，礼貌道别。
　　……
　　报道结束后，苏甜这才回家。
　　苏家，为了迎接苏甜回来，早已打扫一新，人人脸上都带着笑容……除了苏依心。
　　“甜甜，这次回来就不走了？一直住在家里？”
　　“真回到市里工作了？”
　　“在哪个部门呀？以后工作应该就没那么辛苦了吧？”
　　“……”
　　除了父母，佣人们也都表达着自己对苏甜的关心。
　　苏甜一一耐心回答。
　　“嗯，不走了，以后都住在家里。”
　　“真在市里工作。”
　　“后天就去和顺社区报道，我从来都不觉得工作辛苦，你们不用担心我。”
　　因为苏甜回家，苏家又热闹起来。
　　精致美味的饭菜，舒适宽敞的房间，这里和以前苏甜住过的基层宿舍比起来，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但苏甜却破天荒失眠了。
　　这床太软太香，她反而有些不适应，睡不着。
　　想到社区可能存在的一大堆困难，她更觉得自己现在这样享受着实在有些于心不安。
　　第二天一起床，苏甜就做了一个决定。
　　她今天就打算去社区报道！
　　苏甜上午在家收拾着，系统忽然喊道：“宿主，您在干什么？！”
　　苏甜没看它，“继续玩你的消消乐去，别吵我，我要去社区了。”
　　系统惊呆，“宿主，我、我正打算给你发布任务呢。”
　　“什么任务，回家再说。”苏甜随口拒绝。
　　“那可不行啊宿主！”系统一副如临大敌的语气，“待会有关键剧情点！是苏家举办的重要家宴，您需要鹤立鸡群，独自美丽，碾压假千金啊！”
　　“……这可是您在苏家家宴上第一次露面，对于刷父母好感度还有假千金那边的进度都非常重要的！”
　　“……所以您一定要好好打扮，快去衣帽间挑选一下吧！苏家给你准备了多少新衣服啊！快看看！”
　　系统苦口婆心地劝着苏甜。
　　“哦？是吗？”苏甜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衣服，略一沉思，点点头走进衣帽间。
　　系统长松一口气，好歹是劝住了！
　　……
　　苏家一楼宴会厅里。
　　灯光流转，音乐流淌，A市的名流们几乎齐聚于此，男士西装革履，女士光鲜亮丽，正端着酒杯闲聊。
　　“今天是苏家千金正式回家吧？所以搞这么隆重。”
　　“是啊，好像苏义明想把他这位千金宝贝介绍给大家，特意斥巨资办的这次宴会。”
　　“哟，那位假千金也还在呢。”
　　大家的目光不着痕迹投向苏依心。
　　她今天穿上了自己最昂贵的礼服裙，早上六点起来化了五个小时的妆，打扮得无比精致，睫毛是一根根烫的，连高跟鞋上的碎水晶都一颗颗检查过。
　　她狠狠发誓，今天一定要压过苏甜的风头。
　　却不成想……
　　苏甜穿着一件厚厚的羽绒服，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出现在二楼的楼梯上。
　　？？？
　　除了苏依心，满场名流们同样头顶问号，有人正在小口抿着红酒的，红酒都洒出来一点。
　　陈春秀急忙走到苏甜身边，小声道：“甜甜，你怎么穿成这样就出来了？”
　　苏甜朝她一笑，镇定自若的和身边的人打招呼。
　　“你好啊，张叔是吧？你好你好，招待不周，您请便啊。”
　　“你好，我是苏甜，对，之前上春晚的挨那个视频里就是我。”
　　“不好意思，我得先走了，我要去社区一趟啦，你们玩得开心。”
　　苏甜挥挥手，裹着羽绒服居然比那些穿着镶钻晚礼服的人还要自信，气场全开。
　　她走后，整个宴会厅不知道为何，忽然感觉黯然失色。
　　苏依心掐着掌心，望着苏甜自然淡定不当一回事儿的离开背影，嘴唇紧紧抿住。
　　外面，苏甜刚坐上车，系统在她脑海里都吵炸了锅。
　　“宿主，您这是干嘛啊？说好了换衣服的呢？”
　　“这不是换了吗？”苏甜扯扯领口，哈出一口寒气，“刚刚那衣服是不怎么厚实，既然有新衣服，那当然要找一件最厚的，外面还是冰天雪地的，感冒就不好了，多耽误工作。”
　　系统：……………
　　－
　　和顺社区。
　　苏甜到的时候，社区几位工作人员正在吃午饭。
　　看到她出现，大伙儿都愣了愣。
　　他们早知道苏甜要来的消息，也看过照片认了人，但时间是通知的明天啊？
　　“苏主任？您快坐。”社区一位方脸中年妇女反应很快，赶紧搬来一条椅子，“您吃饭了吗？和我们一块吃吧。”
　　另外一位小姑娘眼疾手快端来一副新碗筷。
　　大家也才刚坐下吃饭，社区有自己的小食堂，加上做饭打扫卫生的阿姨也一共只有八个人。
　　这会儿苏甜坐下，一桌九个人，倒是显得满满当当了。
　　一边吃饭，大家一边拉家常似的聊着天，进行自我介绍。
　　苏甜调回市里，虽然下沉社区，但之前的职级还在，所以大家仍然叫她“苏主任”。
　　社区里除了做饭阿姨，还有八个人。
　　刚刚第一个跟苏甜打招呼的就是社区书记主任，姓方，稍有些国字脸的中年妇女。
　　除了她之外，还有齐副书记、魏副主任，党建专干、计生专干、扶贫专干、创文专干等人。
　　有一半是正式在编的，也有几人是临时合同工。
　　简单打过招呼后，苏甜一一认了人，方主任就开始皱着眉，叹息道：“苏主任，你不知道现在的社区工作有多难做啊……尤其年后就要迎来全市创文的最后检查，你知道情况吧？”
　　苏甜茫然地摇头，“我不知道啊，昨天报道的时候没跟我说。”
　　“……那我就和你说说吧。”方主任拉长语气道，“咱们A市啊，一直都在创建全国文明城市，这是好事吧？”
　　苏甜肯定，“好事。”
　　“是啊，这么大的好事，就坏在我们这里啊……”方主任摊开手，一脸郁闷。
　　“十年了，A市争取创文十年了，那么多难关都一个个闯过来了，但每次都是因为我们社区拖了后腿，过不了关，达不了标，最后创建失败……”方主任很懊恼，脑袋垂得很低，似乎在自责。
　　“怎么会这样呢？”苏甜很疑惑。
　　“情况很复杂……”方主任又叹气。
　　但因为今天还是大年初六，没有正式开工，所以也不好带苏甜去社区挨家挨户查看情况。
　　大伙儿今天也是提前过来筹备一下明天的工作。
　　大年初七一上班，就要正式决战创文最后的复检了。
　　苏甜初来乍到，还不了解具体工作，但下午也留在这里努力帮忙，也和大家更熟悉了一些。
　　直到晚上五六点，社区的人都忙完，她才和大家一块回去。
　　……
　　回到家里，宴会已经散了。
　　苏甜刚踏进门，还没见到父母，只看见佣人们在收拾着杯盘狼藉的宴会厅。
　　系统忽然在她脑海里炸开烟花。
　　“恭喜宿主！您父母对您的好感度已经达到百分之百！！！恭喜您完成三大任务之一！！！！！”
　　系统好像特别激动，放完烟花又开始表演两根小触角扭扭扭，总之停不下来，十分兴奋。
　　苏甜很意外，顿住脚步，“我做了什么？好感度忽然100％？”
　　系统也被问得愣了愣，它跟着苏甜在社区，也不知道家里到到底怎么回事。
　　“要不，去看看监控？”系统提议道。
　　“行。”苏甜看了一眼宴会厅角落里的监控摄像头，心想也不是什么难事。
　　走了两步，系统忽然又提醒她，“对了宿主！恭喜您可以获得父母好感度100％的神秘奖励了哦！”
　　“什么奖励？”
　　“要保密哦！”系统也学会苏甜那样卖关子，“等过几天，宿主就会知道啦！保管您喜欢得一塌糊涂！一败涂地！”
　　“……别乱用成语。”苏甜眉梢动动，“希望不是只有惊，没有喜就行。”
　　作者有话说：


第92章 
　　苏甜想查看宴会厅里的监控并不是什么难事。
　　她打个电话, 就有人把监控拷到U盘里，送到她的房间里。
　　刚插上电脑开始播放，系统居然比她还津津有味地看起来。
　　……她走后, 整个宴会的气氛陷入一阵沉默。
　　毕竟这宴会是为了欢迎她而开的, 但她这主角都走了, 宾客们一时都觉得有些尴尬。
　　直到苏义明处理完急事回家，他奇怪道：“甜甜呢？她怎么还没下来？”
　　陈春秀还没说话，苏依心就抢先道：“爸, 你不要怪姐姐，她只是觉得工作更重要, 所以今天就先去社区了。”
　　苏义明一愣, 旁边陈春秀想着苏依心这话, 怎么想怎么不对味儿。
　　她张嘴，想要替苏甜说几句，谁知苏义明已经先开口，“的确是工作比较重要，我们全家人都要支持甜甜的工作。”
　　苏依心嘴角笑容僵住。
　　陈春秀终于找到插话的当口儿, 连忙道：“是啊, 甜甜是在为国家为人民工作，我们当然一百个坚持。”
　　苏依心脸色微白, 她本以为可以挑拨离间一下，没想到父母那么维护苏甜，就连宴会上直接离开也不怪她。
　　“可是爸妈，今天姐姐是主角，她不在, 你们的面子上会不会过不去啊……”苏依心小心翼翼, 语气微弱。
　　苏义明神情严肃, 看了一圈宴会的宾客们，“没关系，我来解释。”
　　他端起酒杯，陈春秀挽住他的胳膊，和他夫唱妇随，也过去跟着敬酒。
　　苏依心望着他们的背影想，等责怪的宾客多了，父母点头道歉的次数多了，就算心里再怎么告诉自己要支持苏甜的工作，也会落下一些埋怨吧。
　　她苏甜那么轻轻松松拍拍屁股就走人了，把宴会这儿的烂摊子扔下来，也太没责任心了。
　　“……”苏依心悄悄勾起唇角，等着父母很快不耐烦而对苏甜开始失望。
　　谁知，父母和宾客们看起来相谈甚欢，不知说些什么，总之父母原本抱歉的神色渐渐消失，反而渐渐眉飞色舞。
　　苏依心：？
　　她走近些，听到宾客们清一色说的竟然都是些——
　　“小甜去社区了啊？我知道，我刚刚就听到了，她这孩子事业心重，是好事，不然怎么能把那个贫瘠的乱石村建设得那么富裕呢？”
　　“小甜的工作当然比我们重要多了，你可别怪小甜啊，只是有点可惜，我还想和她聊聊关于旅游发展的建议想法呢。等她在家的时候请我来喝茶？那可太好了，老苏，你千万别忘了啊。”
　　“小甜是越来越出名了啊，我在网上经常看到她的消息，她那能力手段真是连我们这些老家伙都自愧不如啊。”
　　“你家苏甜年纪轻轻，可真是厉害啊，她都能把慈吉湖那里的大闸蟹做成现在的全国第一，你还犯什么愁啊？以后你这公司交到她手里，岂不是很快就能更上一层楼？”
　　“能有小甜这样的女儿，你是真幸福啊老苏，我太羡慕你了，我儿子要是有她一半的能力，我也不至于到现在都不敢退休啊……”
　　“小甜这孩子心地善良，格局也大，哪像我们天天就想着自己那摊子生意，她惦记的是什么？是国家！是人民啊！这真的让人心生敬佩。”
　　“你家甜甜这回了市里，以后前途肯定不可限量，要多多关照我们才是啊。”
　　宾客们对于苏甜的盛赞，让苏义明夫妇春风满面，笑容灿烂，与有荣焉。
　　而苏依心，脸色越来越沉，那些夸苏甜的每一个字都像是砸在她的脊背上，让她有一种几乎在苏家直不起腰的错觉。
　　忽然，有佣人匆匆过来，但看苏义明夫妇在与人相谈甚换，她有些着急，攥着手在一旁等。
　　“刘姨，怎么了？”苏依心见状，立刻询问。
　　“小姐，门口有人想进来，但他没有请柬，说自己叫祁意致，让我过来告诉先生，先生听到他的名字一定会请他进去的。”
　　苏依心听到这个名字，脑海里仿佛有无数道烟花闪过。
　　她来不及说话，提起晚礼服华丽的裙边，就朝门口跑去。
　　真的是祁意致。
　　苏依心隔好远就看到大门外站着的他。
　　她还是第一次见他穿西装的样子，还是那么好看。
　　肩宽腰窄腿长，浑身都散发着年轻霸总的味道。
　　光是这么一眼，苏依心看过的所有小说里出席宴会的霸总西装革履的模样全都有了脸。
　　苏依心兴冲冲地跑过去，也不顾自己的晚礼服能不能走在露天院子里，是否被路边的石块或是草地刮到。
　　“祁先生，你怎么会来？”苏依心跑得太快，脸颊全红。
　　祁意致站在门外，得体礼貌地问道：“你好，听说今天是苏家的家宴，我不请自来，还望见谅。”
　　“祁先生能来我们苏家，真是蓬荜生辉，三生有幸，您千万不要这么客气。”苏依心连忙侧身，吩咐守门的保镖，“怎么还不让祁先生进来？”
　　保镖按下电动大门的开关。
　　苏依心隔着滚动的移动门，娇羞地低头抿唇，“祁先生，上次找你投资的事，是我姐姐不懂事，给你添麻烦了，今天姐姐不在，我就先替她给你道歉了，以后她要是再找你，你、你也不用顾忌我的面子，她——”
　　祁意致根本没听她后面那堆有的没的，正要跨进来的脚步一顿，“苏甜不在？”
　　“啊？她是去社区了。”苏依心还有些没反应过来，懵着脱口而出。
　　祁意致的脚立刻收回去，“那就算了。”
　　苏依心：？
　　等祁意致转身快要上车，苏依心终于反应过来，她拖着重重的晚礼服跑出大门，扒拉住祁意致的车窗。
　　“祁先生，什么意思，你是专门来看我姐姐的吗？”苏依心的声音绷得很紧。
　　“是啊。”祁意致不明就里地看着她，“怎么了？你这脸色好差，是不是生病了？那赶紧回去休息吧，等你姐姐在家的时候，我再来拜访。”
　　苏依心苍白的眼神放大，几乎从喉咙里磨出声音，“祁先生，你、找我姐姐做什么？”
　　祁意致看她一眼，忽然笑了笑，很坦然地说了四个字。
　　“我喜欢她。”
　　……
　　车辆开走，苏依心站在原地，摇摇欲坠。
　　她的脸色惨白得不像话，掌心快被自己掐出一道血印。
　　怎么会……怎么会……
　　祁意致喜欢的怎么会是苏甜。
　　他是从什么时候喜欢苏甜的。
　　为什么……
　　凭什么……
　　一阵风吹来，苏依心踉跄着跌倒在地。
　　身后传来几个保镖的呼喊声，她感受不到摔下的疼。
　　但心口，钻心的疼……疯了一样的疼……
　　-
　　看完监控视频，苏甜沉默着。
　　系统也沉默着，因为内容过多，它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忽然，门外响起敲门声，“甜甜，在吗？”
　　是苏义明，他道：“我有些事要和你说，你待会儿有空的话，来一趟书房吧。”
　　敲完门，苏义明又走了。
　　苏甜洗了个澡，吃过晚饭，这才慢吞吞去书房。
　　她不知道苏义明要找她做什么，但直觉告诉她，总不是什么轻松的事。
　　果然，敲开书房的门后，苏义明开门见山，直接从密码复杂的保险柜里拿出一个透明的小盒子。
　　里面，是一枚金色印章。
　　底部印着很漂亮的楷体“苏”字。
　　苏义明取出这枚印章，郑重道：“甜甜，这个东西，代表着苏家的全部，我现在把它交到你手上。”
　　苏甜已经预想到来书房要说的事肯定不轻松，但没想到居然这么有份量。
　　她第一反应就是把手背起来，不去接那枚印章，“爸，我说过了，我一直想干的是为人民服务的工作，我不会辞职来接管苏家这些生意的。”
　　公务员不能经商，所以苏甜只能选择其一。
　　苏义明很清楚这一点，但他拿着印章的手仍然僵持在半空中，“甜甜，我明白你的选择，也并不是要逼你，只是想把这个东西放在你这儿，万一哪天要是……”
　　“要是你在外面受了委屈，苏家是你永远的避风港。”苏义明声音越压越低，“还有，以后苏家……”
　　压到最后，苏甜已经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爸，我——”
　　“总之，你一定要拿着。”苏义明站起来，强行把这枚印章塞到苏甜手里，“这不是对你的约束，而是给你的权力。”
　　这枚印章比想象中沉，竟然真是全部用金子铸成的。
　　苏甜还想说什么，苏义明却又截断她的话，“对了，你正月十五元宵节一定要记得腾出时间来。”
　　苏甜问：“怎么了？”
　　“你爷爷要回国了，那天咱们一大家子人好好聚聚。”苏义明似乎很累，揉了揉眉心，也不再给苏甜再说其他的机会，让她出了书房。
　　回房间的路上，苏甜捏着那枚沉甸甸的印章，心里又泛起疑惑。
　　她问系统，“我在这世界里还有一个爷爷？以前怎么没听过？”
　　系统轻咳一声，“不是说之前在国外吗？”
　　“不对，按理说，就算在国外，也不会像透明人，现在忽然提起，就跟直接冒出来的人似的。”苏甜越想越奇怪。
　　系统却只嘿嘿讪笑。
　　苏甜瞥它一眼，没再问。
　　知道从它嘴里问不出什么来。
　　就像之前为了上春晚，它忽然拿出她制作糖蟹的全过程视频，那么巧合，明明像是一直都在拍摄她的日常生活，之后再问它却支支吾吾，或者是直接乱码好一会儿再回来……
　　所以，苏甜越来越肯定，系统绝对有秘密。
　　这个世界也一定有更多她不知道的真相。
　　作者有话说：


第93章 
　　苏家以及系统背后的一大摊子事, 苏甜还没来得及管。
　　第二天她正式到社区上班，才发现这里的麻烦事比想象中多得多。
　　上午，她代表社区去参加全市的创文工作复检筹备会议, 就出名了。
　　倒不是因为大伙儿知道她叫苏甜, 知道她之前在基层曾经创造过的那些“奇迹”, 而是她作为和顺社区的人被当众点名，大领导千叮咛万嘱咐，这次和顺社区可千万千万不能再掉链子！
　　但和顺社区之前掉链子的事情实在太多。
　　比如创文要挨家挨户发放问卷, 但和顺社区这一片都是老房子，住户不是上了年纪的, 就是没读过什么书努力打着零工养家糊口的, 要么就是无业游民。
　　话有些难听, 但确实都没什么文化素质，根本没有几个愿意配合入户调查填问卷的。
　　有一年，创文检查就抽到了和顺社区，没想到检查组的人一连敲了五六户人家，都没人愿意开门, 之后好不容易敲开一家, 居然还不肯配合，只是开了门骂骂咧咧两句, 就把门关上了。
　　那次就把创文检查组的惹恼了，直接取消了A市的创文资格。
　　“......”方主任告诉苏甜，明明创文检查组来之前，社区已经挨家挨户塞了传单，做了宣讲, 说明了创文的重要性, 但大部分人的思想觉悟都太低, 根本不予理会。
　　除此之外，和顺社区的卫生情况也不堪入目。
　　这里连续好几年都已经不达标了，就算请了好几个专门的清洁工，每天轮班倒到处清扫，但也架不住乱扔垃圾、随地吐痰等没素质的人太多。
　　明明随处可见垃圾桶，但有人就是要往地上扔，还有人在自家阳台随手扔些纸片、包装袋下来，还有一些老头老太太喜欢把家里的生活垃圾扔在楼道里，因为自己懒得下楼去扔。
　　“社区的经费也就这么多，不可能请更多的清洁工人，而且就算请了人，也不可能天天盯着社区这么多住户吧。”创文创干无奈叹着气，也跟苏甜说着自己工作时的困难。
　　同时，乱停乱放也是一个问题。
　　和顺社区是开放型社区，中间好几条马路穿行而过，外来车辆众多，所以停车时经常出现车头没有向外，或者是一个车停好几个车位的情况，总得派专人盯着守着，但仍然防不胜防。
　　要是车主停好车暂时离开，那更难联系上对方。
　　社区里住的老头老奶奶们，最喜欢到处去捡一些有的没的回来，实际上根本用不着，但他们见着还是要往回拿，家里堆得都放不下脚，还要堆到楼道里来，火灾隐患非常大。
　　但他们年纪大了，脾气一个比一个倔，根本说都说不听。
　　创文专干把问题一个个列举出来，最后总结似的皱眉道：“苏甜姐，这一年年的，问题根本解决不了，我都快绝望了。”
　　苏甜听完这些，也跟着蹙了蹙眉心。
　　连方主任都叹气，摇头道：“这些困难我们都想了很多办法，苦口婆心不知道劝了多少回，都没有用。”
　　“......是啊，现在住户们也有情绪了，被批评过几次后，对创文更加有了抵抗情绪，以前努力劝劝他们还有不少人愿意听，现在更多人都当耳旁风，完全不当回事儿了。”
　　苏甜想了想，轻声道：“还是得从最根源的地方解决问题，才能治标治本。”
　　“苏主任，你主意一向很多，工作能力又那么强，你是不是有什么好办法？”
　　“......”苏甜打了个响指，弯起唇角道，“我想到一个，我们社区现在能支取的创文经费还有多少？”
　　“大概还有五万。”社区里的会计飞快算出来。
　　“好，你稍等。”苏甜回过身，打开自己的办公电脑，列出excel表格，右手握住鼠标，左手在键盘上敲敲打打，很快列出一张清单。
　　“小钱，你打一张申请，交给方主任签字，让她拿去区里盖章，我们把这五万块钱都花掉。”
　　“都花掉？”小钱被苏甜的财大气粗一下子吓到，她看了眼清单上的内容，大部分都是一些柴米油盐之类的日用品，还有购物卡、理发卡、油卡等。
　　小钱一看就知道这是要发放给住户们的，但她摸摸头，犹豫道：“苏干部，会不会买得太多了？”
　　虽然以前社区也会给住户们发放一些福利，但从来不会买这么多，忽然把五万块都花掉，还挺吓人的。
　　苏甜这时已经在电脑上又不停敲敲打打，似乎在编辑文档，她头也不回，直接道：“不多，快去申请吧，免得时间来不及了。”
　　小钱只好忐忑地把清单和采购申请拿起给方主任签字。
　　方主任乍一看到这数字，也被吓了一跳。
　　但听说这是苏甜安排的，她立刻大手一挥签了字。
　　是苏甜决定的啊？那肯定没问题！
　　小钱傻眼几秒，就被方主任催促着赶紧去办。
　　......
　　下午，和顺社区里的王大爷正在遛弯儿，忽然看到赵大爷提着一桶油正哼着小曲往回走。
　　王大爷打招呼道：“老赵，去超市买个油怎么这么高兴啊？”
　　“什么买的，这是我刚去社区提的。”赵大爷笑得合不拢嘴。
　　“啊？社区发油了？怎么不给我发啊？”王大爷瞬间绷起脸，“老赵，我和你一块搬到这社区，一起上班一起退休，以前社区给我发什么也给你发什么，怎么这次搞区别对待了啊？”
　　“嗐，不是发的，是我答题奖励的。”赵大爷喜滋滋地比出五个手指，“我们五个人比赛答题，我得了第一，奖了一桶油呢！我厉害吧？！”
　　王大爷还没听明白，“什么答题比赛？什么第一？”
　　赵大爷也不跟他说话，招招手道：“行了，你自己去社区服务中心看看吧，我不和你多说了，我得回去背题，明天又能参加呢，他们几个都回去背题了，我也不能落后。”
　　王大爷更加一脸懵逼，看着赵大爷颠颠儿地往家走，他这弯也遛不下去了。
　　好家伙，这社区服务中心还没这么热闹过。
　　正前那块坪里，新搭起了一个小平台。
　　赵大爷口中的答题比赛就是在这里进行。
　　想参加的本社区住户可以去领取号码条，五个五个的上台，进行答题比赛。
　　第一名到第五名，都有奖拿！
　　第一名当然奖励最丰盛，有购物卡、食用油、海鲜券等任你挑选。
　　越往后，奖励就差一些，但再不济，就算是第五名，也能得到一提卫生纸。
　　白给的谁不要？
　　所以，社区服务中心门口聚集的住户们越来越多。
　　王大爷忍不住踱步过去，领了个号码条，往台上一看，发现离自己还差好几十个。
　　但没关系，台下有板凳，可以坐着看大家比赛，还有免费瓜子茶水提供。
　　台上答题的都是街里街坊的熟面孔，看他们斗智斗勇地比赛，可比电视好看多了。
　　那个主持的小姑娘也长得比电视上的明星还漂亮，说话很有意思，时不时就逗得大家哄堂大笑一下，不知不觉王大爷就看了好久，直到听见自己的号码条被念到，他得上台比赛了。
　　台上的小姑娘问：“请各位轮流说说城市创文的好处吧？谁说不出来就要被淘汰，站到最后的那位就是第一名。”
　　比赛的题目其实不少是重复的，这题刚刚王大爷就听过。
　　不过他只是听个乐儿，看着台上大伙儿抓耳挠腮的样子他笑得不行，真轮到自己，忽然就两眼一抹黑，忘了之前大家都说过什么。
　　他前面的人都轮流说着。
　　“菜市场规划好了，买菜再也不用人挤人了。”
　　“车辆都得礼让行人，以后咱们过马路都安心多了！”
　　“路都修平整了，咱们出行也方便了！”
　　得，这些答案他想起来了，王大爷懊恼自己怎么就给忘了。
　　......
　　最后，王大爷第一个被淘汰，他只能最后一个挑奖品，看着第一名笑吟吟拿走一张购物卡，而自己只能得到一提卫生纸，王大爷别提多郁闷了。
　　幸好，发放奖品的小姑娘安慰他，“大爷，您别灰心啊，每位住户每天都有一次参赛机会，您明天再过来玩儿就是。”
　　王大爷总算有了点精神，“真的？”
　　“是啊。”小姑娘又拿出几张创文资料给他，“大爷，您拿着这些回去看看，比赛题目都是从这些上面出的。”
　　王大爷眼睛一下亮起来，“那可真是太好了，行，我回去一定好好看！”
　　以往每年塞到自己手里却被当桌垫的创文宣传册，这一次被王大爷宝贝似的捧在手里。
　　人都有胜负欲，也有贪小便宜的心理。
　　王大爷退休后还没什么正事做，今天却一下子找到了存在感似的，回去路上哼着歌儿，和刚刚赵大爷走在路上那模样简直一模一样。
　　他这样子果然又引起了另一个遛弯的孙大爷好奇，“老王，你这是干什么呢？买个卫生纸怎么高兴成这样啊？”
　　“......什么买的啊，这是刚刚在社区领的！”
　　同样的对话在和顺社区的各个角落里出现，影响力越扩越大。
　　王大爷、孙大爷、赵大爷，李大妈、钱大妈、吴大妈......大伙儿都十分积极地投入这场活动中来。
　　挑灯夜战，学习创文知识，好多年都没这么认真过了。
　　只为在明天的比赛中，打败那些老对手、老姐妹......
　　作者有话说：


第94章 
　　第二天, 和顺社区服务中心的门前一大早就热闹起来。
　　老头子老婆婆们还有那些赋闲在家的人们，都热衷于凑热闹。
　　既好玩能看新鲜，又有免费瓜子茶水供应, 而且比赛还有奖品拿, 时间没地方打发的住户们都越聚越多, 比赛回答也变得越来越卷。
　　比如大家对那本创文宣传册都背得滚瓜烂熟后，普通的问题已经分不出胜负了，就只能再延伸拓展, 直到创文的细节大伙儿都了如指掌。
　　尤其苏甜问到创文的好处那个轮流作答的题目时，简单一两轮已经不能再淘汰人了, 因为大家都记得宣传册上印的那些个好处。
　　但这时候不想淘汰那该怎么办呢？
　　于是大家就开始绞尽脑汁, 思索一些宣传册上没有写但是实实在在的好处。
　　有时候还要场外求助, 私底下一块讨论商量。
　　这下子，都不用社区到处苦口婆心地宣讲创文到底有多好，咱们为什么要创文。
　　大家都开始自发地了解、宣传，也不像以前那样不耐烦听，反而一个个都在努力思索创文到底还有什么好处。
　　当然, 社区里还有不少住户, 白天是不能来参加答题比赛的，都要上班呢。
　　但晚上也有活动。
　　社区会随机抽取住户, 敲门进行创文问答，根据答对数目的多少，发放不同价值的奖品。
　　白天不能参加的住户们都卯足了劲儿，如果不能白拿最贵的奖品，那四舍五入就是掉钱了啊！
　　这绝不能忍。
　　因为是抽取, 一晚上并不会去所有住户那里, 所以被抽到的住户都很高兴, 而没被抽到的除了失望之外，则都更努力地学习创文宣传册，憋着一口气，更加期待第二天的到来。
　　……
　　在这样的氛围下，创文工作开展得异常顺利。
　　住户们通过答题，都渐渐意识到创文的重要性，也明白其中的好处，所以都开始积极社区创文。
　　每年创文复检前，都会提前发放一遍问卷进行模拟，这是和顺社区的老大难问题，但今年却是轻轻松松发放下去，并且第二天就收到大家的反馈。
　　和顺社区的卫生状况也得到改善。
　　住户们随手乱扔之前都会想起自己曾做过的题，然后又默默拎着垃圾，扔到了垃圾桶里。
　　多走两步路而已，就能拥有一个漂亮干净的社区环境，谁不喜欢呢？
　　以前是觉得其他人也都乱扔，自己跟着扔也没什么，但现在所有人都守规矩，就没人会去破坏整洁的地面，这就叫破窗效应。
　　停车的情况也有所缓解，主要是大家都开始自发的互相监督，有时候看到外来车辆没停好，也会有人走上去告诉车主。
　　这样完全不必社区派人盯着，住户们就都贡献出了自己的一份力量。
　　老头老太太们也不再在楼道堆放杂物，他们从答题比赛里了解到火灾隐患有多危险，清理楼道杂物时配合得比谁都积极，毕竟都很惜命。
　　眼看着和顺社区一天天在往好的方向发展，社区的人都很高兴。
　　方主任吃饭时笑着说：“早就听说苏主任有能力有手段，没想到这么厉害，没几天就把我们一直头疼的事情搞定了。”
　　大伙儿纷纷点头，都抢着给苏甜夹鸡腿。
　　社区的创文工作风风火火进行着，每天对照着各条标准自查纠正，就这样迎来了创文复检组的到来。
　　创文复检组是直接入驻市里的。
　　全市这么多社区，他们也不可能一一去查看，所以只抽几个社区去看看。
　　这天早晨，苏甜和其他人都坐在会议室里等通知。
　　方主任抱着那只座机，神色颇为紧张，如果和顺社区被抽中，这座机就会响铃通知。
　　大伙儿都在心里默默祈祷着，“千万别抽中我们啊……千万别抽中我们！！！”
　　可是，就在大家默念着“千万别”的时候……
　　电话响了。
　　方主任浑身一颤，然后认命地低下头，“还真抽到我们了。”
　　创文专干小雯也是一脸无奈，但又带着意料之中的神色，“我就知道，检查组肯定是记住我们和顺社区了……”
　　这铃声就像天降冰雹，把大伙儿都打击得蔫蔫儿的，垂头丧气。
　　只有苏甜挺直脖颈，说道：“很好。”
　　？
　　大家都奇怪地看向她。
　　苏甜抿唇道：“现在正是住户们刚学习了很多创文知识，热情高涨的时候，抽到我们社区，大家肯定会更有责任感，更努力地表现。”
　　方主任听苏甜这么说，原本沮丧的眼神也亮了亮，“是啊，这段时间住户们都表现得很好。”
　　“没错。”苏甜肯定道，“更何况，以前总说我们和顺社区给创文工作拖了后腿，难道大家不想证明给其他社区还有市里看看吗？”
　　和顺社区要打一个漂亮的翻身仗，为创文工作添砖加瓦，更上一层楼！
　　……
　　苏甜说完，大家都被她自信而坚定的情绪感染，一下子都对即将到来的检查充满期待和信心，工作热情也是高涨。
　　创文专干小雯第一个站起来，“那我再去社区里转转，看看那些标语横幅挂好了没有。”
　　小钱也跟着站起来，“那我去看看停的车辆都是不是车头朝外。”
　　“……”大伙儿都争先恐后，摩拳擦掌，积极去社区巡视。
　　就连方主任，也站起来看了看手表，笑道：“复检组不知道会先去哪一个社区，还不一定马上就轮到我们，我也去到处检查一下，免得出什么纰漏。”
　　“嗯，我也去。”苏甜跟上方主任，在这样的关键时刻，没人愿意闲下来。
　　苏甜和方主任一块走到社区的活动中心查看，这也是创文复检的重要地方，可以从中感受和顺社区的文化涵养。
　　两人正商量着是不是要做两块文明宣传牌，却忽然看到计生专干小优急匆匆跑进来。
　　“方主任、苏主任，不好了！和顺小区的一单元二楼楼梯间，忽然堆了很多杂物！”小优跑得气喘吁吁，着急得很。
　　“什么？昨天不是检查过了吗？”方主任一听，也急了。
　　“是啊，肯定就是今天早上放出来的！”小优还不喘过气来。
　　“走，快去看看。”方主任叫上苏甜，还有小优，一边快步走过去，一边说着话。
　　“……住在和顺小区一单元二楼的住户有六家，知道是哪一家堆放的杂物吗？”方主任快速走了几步，呼吸也开始有些不匀称，但她反而走得更快。
　　小优摇摇头，“不知道，但千万别是那位史爷爷放的就好了。”
　　“……老头保佑，可千万别是他。”方主任面色一紧，已经有了不详的预感。
　　“史爷爷？”苏甜也走得很快，耳朵却留意着方主任和小优的对话，“他怎么了？”
　　“这位史爷爷啊……”小优也不知是在喘气还是叹气，反正语气拉得老长，满满都是无奈，“那位史爷爷他耳朵不太灵光，说话也不太利索，而且不是本地人，我们都听不懂他说的话。”
　　“……而且他因为耳朵太久听不见了，方言早都变味了。”
　　苏甜隐约感到事情不妙，“那他应该没有参加问答比赛吧？”
　　“嗯，史爷爷没参加，晚上的入户问答他也没参加。”小优耸耸肩，喘着气说话的这些功夫，终于走到了和顺小区的一单元门口。
　　往二楼走，刚到一半就被乱七八糟的东西给堵住了，几乎要用很艰难的姿势才能从一堆杂物里找到落脚的地方，然后走上二楼。
　　苏甜见到了小优口中的“史爷爷”，他穿着一件破旧的棉袄，正在弯腰搬着一堆纸壳，从屋内放到门外来。
　　“史爷爷？”小优喊着，声音越来越大，“史爷爷？！你能听见我说话吗？史爷爷？！！！”
　　喊了好几声，史爷爷好像终于听见，缓缓转身看向苏甜几人，浑浊的眼神里都是茫然。
　　小优扯着嗓子继续道：“史爷爷，你这些东西不能放在楼道里啊！会有火灾隐患的！”
　　史爷爷迷茫地盯了她几秒，大概是没听懂，他比划了两下手势，又转身回屋，搬出来几个用了很多年的陈旧竹篮，放在地上。
　　小优也着急了，她上前几步，拎起那几个竹篮往史爷爷屋里走，大声告诉他，“史爷爷，你把这些东西放屋里吧！你拿出来做什么啊？！”
　　史爷爷一看小优把他的东西往里搬，也急了，忽然开始哇哇乱叫，整个人大幅度地比着手势，情绪非常激动。
　　苏甜连忙叫住小优，“你先别动这位史爷爷的东西。”
　　小优只好把竹篮子放下，史爷爷还在哇呜说着话，两只手在空中挥动着，但根本没人能听明白他在说什么，好像全都是无意义的音节串联在一起。
　　“史爷爷，你能听见我说话吗？”苏甜摁着喉咙，也不得不大声说话。
　　看起来史爷爷是完全听不到她说话的，他也不关心。
　　自从小优动了一下他的竹篮子后，他就变得非常激动，不停跺着脚，手划拉着，好像很生气的样子。
　　苏甜摊开双手，连忙道：“史爷爷，我们不是要拿走你的东西。”
　　史爷爷嘴里快速蹦出一连串词，可苏甜和方主任她们对视一眼，面面相觑，都不懂他的意思。
　　但这样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苏甜只好把目光看向史爷爷放出来的这堆杂物里，意图揣测他的意思。
　　他到底想干什么？
　　为什么早不放出来，晚不放出来，偏偏要在创文复查组来的这一天把这些东西堆在楼道里？
　　苏甜想了想，问身边的小优，“今天是正月初十？”
　　“是。”小优给她肯定的回答。
　　苏甜又盯着石老头拿出来的这堆东西，除了几个竹篮、一堆纸壳外，还有几块河边捡来的大石头，形状倒是挺好看的，还有电视机、洗衣机、收音机之类的电器以及两个大衣柜。
　　挺沉的，也不知道史爷爷这干干瘦瘦的样子，是怎么把这些东西搬出来的。
　　……不对。
　　苏甜盯着那几个竹篮，还有那几块大石头，发现两者数量一致，而且她越看那竹篮，越觉得眼熟……
　　在哪里见过呢？
　　苏甜正沉思着，旁边方主任也开始苦口婆心做工作。
　　但史爷爷也不卖她的面子，不停地比划着，嘴里不知道嘟囔着什么，而且好像越来越急，比即将迎来创文检查的苏甜她们还要着急。
　　……来不及了？
　　苏甜脑海里冒出这四个字，再看向那几个竹篮和石头，她忽然灵机一闪，想起来了！
　　她以前在乱石村，就见过这样的竹篮。
　　当地村民编竹篮的方式和外面的不一样，难怪苏甜觉得乍一看就眼熟。
　　苏甜还记得在乱石村过新年的时候，正月初十，是有不少村民拎着装一块漂亮石头的竹篮子去小溪边，说是要洗石头。
　　这是乱石村当地的风俗。
　　再联想到史爷爷的姓氏，苏甜心中一动，她拿出手机，翻出一张照片来。
　　“史爷爷，你认识他吗？”苏甜翻出来的，正是乱石村施村长的照片。
　　史爷爷没听清她的话，但看到这张照片，神情终于不一样了。
　　他不再那么急，而是更兴奋地比划起来。
　　苏甜弯起唇角，心里有了底，“您稍等一下。”
　　也不管史爷爷有没有听清，苏甜在方主任和小优诧异的眼神里，拨通了和施村长的视频通话。
　　现在乱石村富裕起来了，基础设施也都建设到位。
　　像水电、网络这些，都不再比城里要差。
　　施村长很快接通视频，画面质量和声音都非常清晰，一点儿都不卡顿。
　　他似乎很惊喜，透过屏幕笑出满脸褶子，“小苏？你怎么有空这时候给我打电话啊？”
　　“施村长，我有事想问问您。”出于时间紧迫，苏甜也没寒暄绕弯子，直接镜头一转，对准史爷爷，“您认识他吗？”
　　施村长辨认了几秒，很快认出来，“认识啊，这是老史！以前住在我们村西头，后来他儿子去A市打工安了家，把他也接出去了，你们怎么遇上了啊？这还挺巧的。”
　　施村长在屏幕那边笑着，直感叹缘分的奇妙。
　　方主任却听得皱起眉，朝苏甜道：“奇怪啊，这位史爷爷，他现在是一个人住在和顺小区，没见过他儿子啊。”她对社区里一些特殊人群的状况都了如指掌。
　　苏甜讶异地抬起眼看了看方主任，但现在不是调查这些事的时候，她对施村长道：“我们都听不懂史爷爷说话，您能不能帮忙给听听他想干什么呢？”
　　作者有话说：


第95章 
　　对于苏甜的请求, 施村长想都不想，立刻放下手头的工作道：“好啊，他肯定不会说普通话, 咱们乱石村当地的方言难懂得很, 让我来。”
　　苏甜连忙把手机给史爷爷, 幸好只是拿着手机视频通话，音量可以调到最大，而且史爷爷也几乎不需要施村长说什么, 他又激动又兴奋地比划着，和施村长聊起来。
　　……
　　十分钟后, 手机回到苏甜手上。
　　虽然史爷爷因为失聪而导致说的方言也有些变味, 但施村长还是努力辨听出来。
　　“小苏, 我大概明白老史的意思了。”
　　“他说他是想去洗石头呢！这是我们乱石村的习俗，你应该也见过吧？每年正月初十，我们都要去洗石头，祈祷今年的石头地里能种出更多的好庄稼。”
　　“老史虽然现在人不在乱石村了，但他还是记挂着乱石村, 每年都要去河边洗石头, 也算是为我们乱石村祈福吧。”
　　果然，和苏甜猜测的一样, 史爷爷是要去“洗石头”。
　　就是因为看他太着急，苏甜脑海里那句浮现出的“来不及了”也和这个有关系，因为洗石头是正月初十这天上午十点之前要完成的，现在已经九点了。
　　“对了，老史好像打算洗完石头就搬回乱石村了, 所以把他这些家电什么的都抬出来, 是想找人帮忙运回来呢。”施村长补充道。
　　苏甜一愣, 连忙道：“施村长，我这边可以派车送他回去，他到底经历了什么事啊。”
　　“……他儿子好像在几年前出车祸，没了……儿媳妇带着孙女改嫁了，就剩他孤零零住在这里。”施村长语气变得沉重，“他过了这么久，才彻底接受他儿子去世的事实，这才想回家了。”
　　方主任很意外地看向小优，她们都是这两年来的和顺社区，对以前这样的情况完全不了解。
　　苏甜反应很快，她飞快道：“施村长，我会安排一辆车，把史爷爷送去洗石头，再送回乱石村，您能不能和他说清楚，不然他都不让我们动他这些东西。”
　　“好，我试试。”施村长应下后，苏甜再次屏着一口气，把手机给了史爷爷。
　　史爷爷其实很着急，但看到施村长，还是按捺着急脾气，对着手机哇哇交流。
　　……
　　又过了十几分钟，苏甜已经请方主任叫来一辆小货车，这边施村长也终于和史爷爷成功交流上几句。
　　看到小货车来了，史爷爷把手机还给苏甜，自己弯腰抱起电视机就往小货车那边走。
　　看样子，他是明白要去干嘛了。
　　苏甜松了一口气，和方主任还有小优也连忙搭把手，把楼道里史爷爷清理出来的杂物都搬到车上去。
　　“史爷爷，您快上车吧。”苏甜拿走史爷爷提着的那一摞纸壳，帮他放到小货车的后箱。
　　很明显，史爷爷还是没听见她在说什么。
　　但他懂她为他做了什么。
　　他指指满载的小货车，又指指自己，再指指副驾驶的座位，握住苏甜的手晃晃，老泪纵横，好半晌才松开，又朝苏甜深深鞠了一个躬。
　　-
　　苏甜叮嘱小货车司机陪史爷爷洗完石头就送他回乱石村，要亲手送到施村长面前。
　　小货车司机看样子也是热心肠，拍着胸脯让苏甜放心。
　　看着小货车嘟嘟嘟离开，苏甜和方主任她们总算松了一口气。
　　“没想到史爷爷也挺可怜的，他儿子肯定是孝顺才把他接来A市住的，没想到最后留他一个人孤苦伶仃在这里待这么久。”
　　“好在他总算接受了儿子已经过世的事实，现在回了家乡，一切都会好起来吧。”
　　“咱们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
　　几人唏嘘着，慢悠悠在社区里继续逛起来。
　　好在其他住户都很规矩，楼道干干净净，不仅没有堆放杂物，而且都收拾得非常敞亮。
　　把和顺小区逛完，苏甜她们正商量着分别再去哪几个小区看看。
　　可忽然，小钱又匆匆忙忙跑来，“不好了不好了，方主任，苏主任，不知从哪儿来了一辆房车，停在我们的消防通道上了！”
　　这下，苏甜几人都脸色微变。
　　消防通道上面可不能停车，那人怎么想的呢？
　　“小钱，在哪呢？快带我们去。”方主任连忙发话。
　　苏甜也追问，“车主在吗？他不肯挪车？”
　　“车主在啊。”小钱擦擦脑门上的汗，“可车主是个老外，我和他根本沟通不了，他说他的，我说我的，谁也听不懂谁说话啊！”
　　“……”方主任急得差点绊倒，“怎么前几天都没事，今天被抽中检查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儿都来了！”
　　苏甜默默走在方主任身边扶着她，听到系统在她脑海里“啊哦”一声。
　　“宿主，看来是您必遇困难的光环又在起作用了哦。”
　　苏甜没理会它，只一路和小钱说话。
　　“那位外国友人不会说英文吗？”
　　“……好像不太会，我英文不好，他英文也不好，总之……和他说了半天，好累，他根本没懂我的意思，别说挪车，让他上车都听不懂。”
　　“……”苏甜扶扶额头，听起来又是一桩麻烦事。
　　-
　　几人一路快步，到了社区里某条马路与某小区交叉的消防通道。
　　一个络腮胡蓝眼睛的外国人站在那儿，手里拿着一张地图还有一枚指南针，在辨别着方向。
　　小钱愁眉苦脸道：“我问过他是不是迷路了，他完全听不懂。”
　　小钱已经是社区里外语水平最好的，如果他都不行，社区里其他人更加望而却步。
　　只有苏甜走上去。
　　靠近一些，她看到这人拿着的是一张手绘地图。
　　……绘图水平看上去非常糟糕，就是一些歪歪扭扭的线条和简单的方向，显得非常简陋。
　　苏甜的目光从地图移到人身上，一时无法判断出他是哪国人。
　　她尝试和对方交流，能判断出对方也想和自己交流，但他的语言实在太小众，英语说得又不太利索，拿着那张手绘地图说了半天，苏甜总算领会他的意思。
　　她指着地图上的某处手舞足蹈问他，“你想去这个地方？”
　　两人说话几乎是靠比划和猜测，来领会对方的意思。
　　这位外国朋友看着苏甜手指指的地方，又费力地盯着苏甜看了一会儿，然后点点头。
　　苏甜呼了一口气，又努力跟对方表达，她找朋友帮忙，一起帮他找路。
　　对方再次点点头，把地图交给苏甜。
　　苏甜拿起，连忙走到方主任她们那边，“你们快看看，能看出这地方怎么去吗？”
　　大伙刚震惊于苏甜的沟通能力，再一看这张地图，全都集体沉默了。
　　……这地图画得实在太抽象，难怪这位外国朋友找了这么久的路，拿着指南针研究半天，也没找出个方向。
　　“这是画的哪啊？”
　　“这像我们A市吗？”
　　“这谁手绘的地图啊，连个参照物都没有，我们现在的位置在哪也不知道啊。”
　　“方向倒是有，但最后指向的这地儿是哪啊？也不给个范围，连猜都不好猜。”
　　“……”
　　大家七嘴八舌地讨论着，连当地人都看不出这地图的来龙去脉，这地图属实是太为难这位外国朋友了。
　　外国朋友见大家也是一筹莫展，他也跟着着急起来，皱眉指着地图，表达着自己，“love……love……”
　　“什么漏无？”年纪大一些的齐副书记听不懂。
　　“就是‘爱’。”小钱连忙解释，“他好像意思是这地图他爱。”
　　“……”苏甜微抿唇角，揣测道，“我倒觉得他是告诉我们这地图很重要，和他的‘爱’有关，说不定是他爱人给他留下的。”
　　苏甜这猜测，惹得大家都灵光一闪。
　　“说不定还真是！”
　　“你们看这地图下的落款，是不是像女孩的签名？”
　　“写的是啥？看不懂，应该是他们那国的语言吧？”
　　“总之不管和什么有关，消防通道不能占用，得快点儿让他把房车挪走，不然等创文检查来了，咱们又要扣分拖后腿了。”方主任的话让大伙儿神情微凛。
　　提到房车，苏甜忽然回过头沉思，“他既然开房车，应该是来旅游的吧？”
　　“对对对，看他这样子，的确像旅游的！”
　　“那他这地图，会不会也是旅游地图，他要去某个地方旅游？”
　　“看来我们不用找目前在哪儿，要沿着哪个方向走，只要找出目的地是哪里，直接用地图导航把他送去那里不就得了？！”小钱打了个响指，激动起来。
　　“可这目的地是哪儿啊，咱们A市有不少旅游景点，没一个像最后画的这个轮廓啊。”
　　大家被苏甜激发不少灵感，又都盯着这张地图，开始集思广益，冥思苦想。
　　苏甜脑子里似乎有什么被点燃，她沉吟道：“我倒是觉得这目的地的轮廓，有些熟悉。”
　　“那太好了苏主任，您快想想吧。”
　　“您想想您去A市哪里玩过？我们就能赶紧把他送走了！”
　　“对啊对啊，听说创文检查组已经在过来的路上，只怕没多久就要到了，可不能让他这房车继续堵着消防通道。”
　　“跟他说创文消防什么的，他肯定听不懂，我们要是把目的地给他找出来，他应该能看明白！”
　　“……”
　　大家七嘴八舌地说着话，苏甜的脑袋里嗡嗡的响。
　　但她却有些茫然，无奈道：“我没去A市的哪里玩过啊……为什么会熟悉呢，真奇怪。”
　　明明社区里其他人都在A市长大工作，却想不到这是哪里。
　　！！！
　　苏甜忽然灵机一动，“这个目的地，有可能不在我们附近，而在很远的地方！我们寻找的范围太局限了。”
　　作者有话说：


第96章 
　　苏甜盯着那地图抽象的轮廓, 像小孩的简笔画，在大伙儿眼里就跟乱七八糟的线条似的，根本看不出所以然来。
　　但她却莫名觉得又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是什么呢？
　　这位外国朋友也很着急, 他摇晃着那张地图, 拼命打着手势, 一脸迷茫。
　　苏甜抿着唇，脑海里的电火光有一下没一下的亮着，感觉只差一点点就可以抓住。
　　“这到底是哪里呢？”
　　“最近咱们A市有什么大火的旅游景点吗？”
　　大家还在积极讨论, 最后一瞬电火光终于点亮苏甜的脑海。
　　“我想起来了！是重水镇！”苏甜声音拔高，指着那地图最后那片目的地轮廓。
　　虽然只有简单几根线条, 画得歪歪扭扭, 整体轮廓还有些变形。
　　但当苏甜将它与重水镇对上号后, 就越看越像了。
　　她赶紧让系统调出重水镇的地图和从这里发出的导航，全都传送到这位外国朋友的手机里。
　　系统在语言方面毫无帮助，但搜索资料非常快。
　　几秒后，这位外国朋友看着自己手机里忽然冒出来的信息，惊喜又懵逼。
　　苏甜顺便让系统把自己的手机号也传了过去。
　　她又努力比划着, 试图告诉他, 沿着这个导航指的方向就可以到他想去的地方，如果有困难可以让遇到的人给她打电话。
　　她还特意从手机里翻出重水镇那片停车场以及里面的一些风景照片给他看。
　　看到其中一张小桥流水的照片, 他忽然很激动，指着它拼命点头，好像通过这张照片确认了自己就是要去这里。
　　苏甜更放心了，连忙把他送上房车，挥手再见。
　　后面方主任她们也都松了一口气, 赶紧让开, 总算送走这桩大佛。
　　房车前脚走, 后脚创文检查组的就来了。
　　大伙儿到社区门口去迎接时，都是一阵后怕。
　　只有苏甜气定神闲，巧笑嫣然，最沉得住气，似乎完全不受刚才影响，领着复检组的人到处参观。
　　复检组的大概有五六个人，领头的姓李，他去年也来A市进行了创文检查，大部分地方都很满意，却对和顺社区记忆深刻。
　　……去过全国各城市那么多社区检查，他就没见过比和顺社区更糟糕的。
　　但今天一踏进和顺社区，他脚步就一顿，疑惑道：“这里是和顺社区？”
　　“当然是和顺社区啊。”方主任满脸堆笑，“您还记得我吗？我是社区主任，去年接待了您的，还有咱们这社区服务中心，您应该也有印象吧。”
　　“……”说实话，李组长对这两者都没什么印象，但他对社区门口这个广场有印象。
　　他还记得上次来的时候，这圆形小广场地板上不少口香糖印，旁边的草丛里有住户扔的塑料袋，外面那圈的停车位车头各种朝向的都有。
　　去年他看到就想掉头走了，社区里工作的人也都擦着汗，显然前一晚已经清理过，但没想到一晚上就能脏乱差成这个样子。
　　可现在的这里，广场敞亮干净，一尘不染，草丛里嫩绿的草点缀着漂亮的小黄花，外围的停车位上整齐划一。
　　这才让他怀疑，自己是不是来错了地方，怎么和顺社区短短一年就有了这么翻天覆地的变化。
　　实际上他不知道，这只是苏甜来了短短几天而带来的变化，否则只会更惊讶。
　　再往里走，有住户在自发地捡着树叶，还有人提着水桶在清洗石墩子。
　　“……这是？”李组长去了那么多社区，很少看见这样的情况。
　　苏甜笑笑解释，“社区是我家，卫生靠大家嘛。为了创文，大伙儿都想要奉献一点自己的力量呢。”
　　李组长目光震动，再随便指了一栋楼，“就去这里面看看吧。”
　　楼道整洁，家家户户门口都打扫得很干净，防盗门上乱七八糟的小广告都没有，只有贴着的“福”字或是创文标语。
　　李组长再次受到震撼，他完全无法将眼前看到的这一切与去年那个脏乱差处处透着“没素质”三个字的社区挂上钩。
　　“我们入户做一下调查。”李组长示意其他同事去敲门。
　　他还记得，去年的和顺社区居民都非常冷漠，就算有人在家也不愿意开门，好不容易开了门也不好好说话，态度非常气人。
　　可没想到今天，刚轻轻敲了两下门，就有住户开门，脸上是热情洋溢的笑容，“创文检查的领导们来了？快请进来坐。”
　　家里也都收拾得整齐熨帖干净，还为创文检查组的人都端上一杯热茶，精气神饱满，笑吟吟地回答着问题。
　　李组长还意外发现，和顺社区里的居民对创文的意义和认识都有着非同一般的高度，不止比其他社区的居民厉害很多，就是比他们这些专门搞创文工作的也差不了多少！
　　李组长很不理解，但大为震撼。
　　和顺社区这变化也太大了，简直好得不可思议。
　　他身后跟着的几人也摸不着头脑。
　　……怎么这里的情况和组长来之前回忆的完全不一样？
　　哪是什么反面典型。
　　明明可以成为全国创文模范社区了啊！
　　在检查过程中，李组长从一开始的表情严肃，到茫然震撼，到最后忍不住频频点头。
　　大家就知道，这次的创文检查，肯定是稳了！
　　检查组在A市还有其他社区要去看，在和顺社区也只停留了两个小时。
　　但这两个小时里，李组长已经不知说了多少遍“很好”。
　　社区众人把检查组重新送到门口，李组长深深看了苏甜一眼。
　　虽然没有开口问，但他在刚刚的一番检查中，大概已经能猜到一切的由来。
　　临走前，李组长又夸了一句，“干得不错。”
　　他与苏甜握握手，离开。
　　……
　　在紧张等待全市创文复检结果出来之前，苏甜收到了几条陌生短信和一张照片。
　　【您好，我是SU的爱人，他已经通过我的手绘地图找到我的所在地。】
　　【我们这样打卡十八个旅游景点了，重水镇第十九个，也是最后一个，寓意天长地久。我们约好明天就去领证，以后一起面对世俗的目光和困难，永远都不会再松开对方的手。】
　　【重水镇很美，谢谢您的帮助。】
　　【如果给您带来麻烦的话，我在这里说一声抱歉。】
　　最后附上的，是一张照片。
　　意外的是，里面竟然是一个俊秀男孩子和那位外国朋友的合照。
　　她抿了抿唇，回过去一条短信。
　　【祝你们幸福】
　　一切看起来都很圆满。
　　大伙儿对这次检查结果也是胸有成竹。
　　只不过等待过程比较漫长。
　　转眼就到了正月十五，估计结果要过完节才会出来，方主任让苏甜早早回家过元宵节。
　　社区也没什么事，苏甜的确缺席了家里太多团圆的佳节。
　　她这天下午就提前回了家，破天荒睡了好久，竟然还做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梦。
　　在梦里，她的身边全是一缕缕黑气，围绕着她，而远处，有一抹唯一的光亮。
　　有人站在光里，朝她招手。
　　远远看着那道光亮里的人影，苏甜觉得它一会儿像她爷爷，一会儿像那位哥哥……
　　在梦境里，她努力朝那抹光走去，可不知道为什么，总是隔着可望而不可即的距离。
　　但她没有气馁，始终坚定地往前走。
　　……
　　苏义明夫妇心疼苏甜工作太累，去机场接机时也没有叫醒苏甜。
　　直到吃完晚饭时，苏甜才朦朦胧胧睁开眼，听到楼下的动静。
　　“甜甜，你爷爷回家了。”
　　“快下来，你和爷爷还没见过面呢，快来让爷爷看看你。”
　　“咱们一家人总算团聚了，今天是咱们家第一次正式吃团圆饭，可要好好庆祝一下。”
　　“是啊，待会儿吃过晚饭，我们出去逛逛，听说城南有庙会花灯。”
　　家人都很高兴，连最近总是闷在房间里不肯见人的苏依心也因为爷爷回家而顶着微红的眼眶出来，露出难得笑容。
　　苏甜下楼时，看到餐厅里坐在上首谈笑风生头发花白的老人，差点踩空。
　　一瞬间，所有惊诧与震撼涌上她的心头，有一种难以置信到完全不真实的感觉。
　　“我这是还在梦里吗？”苏甜问系统。
　　系统小触角张开，快乐道：“不是做梦喔宿主，这是完成三大任务之一给您的惊喜哦！”
　　“……等您完成另外两个任务，还会有意想不到的更多惊喜呢！”
　　系统在说什么，苏甜已经完全听不到了。
　　她站在楼梯上，紧紧握着扶手，望着老人，泪珠汹涌，滚滚而落。
　　作者有话说：


第97章 
　　“甜甜, 怎么了？”
　　“这么好的日子，忽然哭成这个样子？”
　　苏甜望着桌前的老人，根本听不到父母在着急什么, 她泣不成声, 嗓音颤着喊道－－
　　“爷爷……”
　　苏甜跑下楼梯, 扑到老人怀里，重新感受到真实拥抱的感觉，苏甜哭得像个孩子, 不住呢喃着，“爷爷……”
　　这是她的爷爷。
　　和她穿书前已经过世多年的爷爷一模一样。
　　苏甜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但她根本不想去追究原因。
　　能照样抱住重新有温度的爷爷, 他会动, 会笑，会说话，会摸她的脑袋，这就够了。
　　爷爷和她记忆里没有任何区别，神情语气也是。
　　苏甜擦干眼泪, 恍惚地坐在座位上, 仍直直盯着他。
　　“甜甜对爷爷感情居然这么深，还以为你那么小的时候见过爷爷, 早就忘了呢。”
　　“血脉亲情总是割舍不断的。”
　　“是啊，太好了，看把甜甜高兴的。”
　　父母其乐融融聊着，苏甜则和爷爷相视一笑，聊起各自的生活。
　　只有苏依心坐在一旁, 感觉自己是个局外人。
　　她咬着唇, 哪边都插不了话, 只能默默夹菜。
　　……
　　吃过饭，苏甜仍然心神激荡，缓不过来。
　　和爷爷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她还是以为自己在做梦。
　　偷偷捏了自己好几把，明明疼，但依旧觉得不真实。
　　系统在她脑海里使劲儿提醒，“宿主，这是给您的惊喜！是真的！您别怀疑了！”
　　苏甜好高兴好高兴，守在爷爷身边，失而复得的感觉太珍贵，让她害怕破碎。
　　她从没想过有朝一日，还能重新和爷爷一起生活。
　　那具曾经让她痛彻撕心裂肺的僵白面庞，居然又恢复生机与笑意。
　　就算知道这只是书中世界，但她的触感是真的，幸福也是真的。
　　……
　　这一晚，苏甜陪爷爷看电视到很晚。
　　好像才第一次正式见面的爷孙俩有着说不完的话，让父母都啧啧称奇。
　　第二天早上，苏甜起床下楼，打算吃完早餐去上班。
　　看到餐桌上放着一个煮鸡蛋，蛋壳上画着笑脸，她忍不住鼻尖又是一酸。
　　苏家的早餐从来没有这个。
　　这是爷爷为她准备的。
　　以前，家里太穷，只有极偶尔的时候，才能吃上一个煮鸡蛋。
　　但爷爷是很热爱生活的人，就算日子过得再穷，他也会想办法让她笑起来，在珍贵的煮鸡蛋上画一个笑脸，也是他爱她的一种方式。
　　苏甜拿起那个温温的煮鸡蛋，手心里满是温暖，一路传递到她的心里。
　　……
　　上班路上，方主任给苏甜发消息，说今天是创文复检结果公布的日子，让她直接去市里开会等通知。
　　如今，越来越多的部门办事都开始注重公开透明，创文这样的大事情更是如此。
　　所以今年，创文结果会直接通过视频会议的形式在各单位公开，并且同步直播到网上。
　　这是A市的头等大事，万众瞩目。
　　除了各行局都在各自的会议室里等候结果外，各社区也都派了人去市里，坐在一起迎接创文成功的到来。
　　虽然结果还没正式公布，但这次大家的心里都已经觉得八九不离十。
　　和顺社区表现得如何优秀，市里领导是很清楚的。
　　尤其是创文检查组离开时，他们专门提到和顺社区，说这次和顺社区的创文工作做得非常漂亮，可以成为全国各地的楷模。
　　着实让领导们脸上跟着添了一把光。
　　这时候，大家都在心潮澎湃地望着屏幕上秩序井然的首都主会场，再过一会儿，就要开始宣读创文成功的城市名称。
　　直播间也同步转播着这一幕，不少网友同样关注着。
　　〔能够创文成功的城市一定各方面都非常好，期待新一批的名单，等着去玩玩~〕
　　〔是啊是啊，我们市创文都十年了，一直没成功，希望今年有我们！！！〕
　　〔诶，怎么切到分会场了？〕
　　〔哈哈哈分会场的各位都很紧张啊，别紧张！祝你们今天都能被念到名字，创文成功！〕
　　〔……！！！你们刚刚看到没有？我好像看到苏甜了？她怎么会在啊？〕
　　〔啊？是吗？我赶紧回放一下。〕
　　因为直播间不仅在同步主会场的镜头，偶尔也切到分会场，拍拍分会场的面貌。
　　没想到苏甜一进去，只是落个座，就被镜头捕捉到侧脸。
　　不少回看视频的网友都找到了苏甜，然后直播间一下子就热闹起来。
　　〔真是苏甜。〕
　　〔她不是应该在慈吉县吗？这么快就回到市里了？〕
　　〔……我就知道她在基层干不了多久，就是去镀个金，让履历漂亮一点儿吧。〕
　　〔唉，早就没对她抱什么希望，看她那样子就知道她哪吃得了基层的苦啊〕
　　少数抱有恶意滤镜的网友在出声嘲讽，但直播间里也有不少对苏甜有好感或者是她的忠实粉丝，因为考公而关注时政大事的学生们也在，她们都很维护苏甜，当下就反驳－－
　　〔苏神才不会是你们说的那个样子！她肯定是有什么原因才回市里的！〕
　　〔慈吉县都那么好了，苏神当然要去更好的地方发展！〕
　　〔话别说得那么恶劣极端！不怕又打脸了吗？！〕
　　〔看苏甜甜这打扮和坐的位置，她是去社区工作了吧？社区也是基层啊！也很累啊！你们不知道社区加班有多辛苦吗？？〕
　　〔呜呜呜又是心疼苏甜甜的一天，工〕
　　不管怎么说，我永远支持苏甜甜！苏甜甜今天好漂亮！！！〕
　　直播间里的弹幕针锋相对着，不知不觉开始围绕苏甜为中心。
　　正这时候，会议终于开始。
　　领导讲话后，就要正式宣布创文成功的城市，总算把大伙儿的注意力吸引过去。
　　随着一个个城市名字被念出来，弹幕逐渐都被欢呼声取代。
　　大家都期盼着自己的城市能够创文成功，这不仅是为了一城人的心血努力不被辜负，更是对一座城市的肯定赞许。
　　终于，念到－－
　　“恭喜A市。”
　　苏甜所在的分会场里，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大家激动不已，掌声久久不歇。
　　十年，在场的各位比直播间里的网友们更清楚这个过程中付出了多少艰辛努力。
　　苏甜看到她身边那人在偷偷抹眼泪，前面那人在拼命按着手机给通讯录里各个去报喜。
　　她也不由弯起唇角，被这样的喜悦所感动，胸腔微微起伏着。
　　忽然，主会场里念道——
　　“这次创文的全国模范社区，和顺社区。请和顺社区代表上台接受表彰。”
　　苏甜一愣，这茬她完全没想到啊，早知道就让方主任来了。
　　身边已经有人开始推她，“你不是和顺社区的吗？快上台啊。”
　　大家的语气都很羡慕，也很崇拜。
　　和顺社区在创文时“丰功伟绩”早就传开了，苏甜一站上台，就迎来潮水般的掌声。
　　弹幕间也同时炸开。
　　〔？？？？？什么？又是苏甜？〕
　　〔苏甜甜好棒！又立功了吧！〕
　　〔哇哇哇苏神站在台上好像会发光啊！我更崇拜苏神了！！！！〕
　　〔苏神果然yyds！去哪都能创造奇迹！〕
　　〔哇我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一幕忽然好感动！〕
　　〔我也是！你们知道吗？A城是我家乡，已经创文十年了！！今天终于成功了！！我真的要感动落泪呜呜呜！！！〕
　　直播间的黑子们早已悄无声息，没想到打脸来得如此之快。
　　苏甜这才回来多久啊？？
　　脑海里，系统提示苏甜，“宿主，您的粉丝量又上涨了1％哦！”
　　苏甜没回它，发完言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大致的意思，是这个荣誉不属于她，而是要感谢和顺社区所有的居民还有辛苦很久的社区人员。
　　A市能够创文成功，也不止是和顺社区这一个社区的努力，而要感谢市里这么多的社区、各个部门还有广大市民的齐心协力。
　　大家掌声热烈，直到苏甜坐回去还没停下。
　　直播间的黑子们彻底说不出话来，因为苏甜的发言天衣无缝，而得到这个荣誉的确辛苦，值得拥有更多的欢呼和掌声。
　　......
　　高兴过后，仍然要继续工作。
　　苏甜捧着奖励回到和顺社区。
　　方主任她们早看到了同步转播，都非常高兴，捧着那奖状看来看去，都舍不得松手。
　　苏甜笑道：“社区里的居民要是看到这个，肯定也会很开心，这奖状有所有人的一份！”
　　“是啊。”方主任激动不已，“我这就让人把它挂起来，就挂在我们社区服务中心的大厅里怎么样？来来往往的人都能看到！”
　　“好啊，我这就挂。”小雯比谁都兴奋，身为创文专干，她心头简直去了一件大事！
　　方主任拉着苏甜的手，声音微微发颤，感慨不已，“苏主任，真的要谢谢你啊，是你给我们和顺社区带来了新的力量。”
　　苏甜抿唇，“这不算什么，方主任，今天还有什么工作吗？”
　　获得荣誉的当下虽然高兴，但苏甜从来不沉溺于这些，很快又以如常的姿态投入工作。
　　方主任擦了擦眼角，应了一声，“走，我们这就去社区里转转！正好有扶贫物资来了，我们去给社区里几个定点贫困户送去，顺便把创文这个好消息告诉大家伙儿！”
　　许多老人都不会看直播，创文成功的新闻要等到晚上才会在地方电视台播放。
　　但方主任已经迫不及待，她现在就想去告诉大家，让大家一起高兴高兴。
　　因为这来之不易的胜利，是大家共同努力而创造出来的！


第98章 
　　和顺社区有不少贫困户。
　　方主任带着苏甜走在路上, 身后跟着小钱小雯小优他们几个，提着油米牛奶去看望贫困户。
　　路上，遇到社区里的居民, 都会笑盈盈打招呼, 说起创文成功的事, 大伙儿听到都很高兴，与有荣焉的样子，都庆幸自己为创文出了一份力。
　　很快就走到第一家贫困户, 叫章九，才三十来岁, 但是丧失了劳动能力, 老婆也带着孩子和他离婚了, 一个人过得穷困潦倒。
　　敲了好一会儿门，他才踢着拖鞋过来开门。
　　门一打开，屋里好大一股酒气，冲得方主任直皱眉，“章九, 你这是又喝酒了？”
　　章九还醉醺醺的, 眯着眼笑道：“方主任，您又来给我送酒钱了？”
　　“什么酒钱！”方主任轻呸一口, 训道，“那是国家发的扶贫救助款，是让你们改善生活，想办法做点小生意挣点小钱的，你全都拿来买酒喝了？……我真是不知道怎么说你！”
　　“方主任, 你也知道我丧失了劳动能力, 哪儿都不要我, 做小生意就更别提了，你们发的那几百块钱够做什么生意啊？”章九撇撇嘴，一脸破罐子破摔，生无可恋的样子。
　　“……”方主任摇摇头，叫小优放下一桶油，一包米还有一串香肠，“我是不会给你钱了，免得你又拿去买酒喝。”
　　给他米和油还有香肠，至少能填饱肚子。
　　章九见没有钱，很郁闷地搔搔头，送方主任她们到门口，又关上门睡大觉去了。
　　下楼走了几步，方主任才叹气告诉苏甜，“他啊，自从在厂里出了事，丧失劳动能力后，就天天在家喝闷酒，喝得妻离子散了，反而还越喝越上瘾。”
　　“听说他以前还是厂里的劳动模范呢。现在却成了这个样子，每天就在家里睡大觉，我们给他扶贫的钱都被他拿去买酒喝了。”小雯皱皱鼻子，说道，“他宁愿饿肚子也要喝酒。”
　　“……”苏甜还真没见过这样的人，到了基层社区，才发现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接下来，方主任又带她慰问了社区里的其他贫困户。
　　“杜谦今年四十了，一直啃老，就没出去找过工作，前两年迷上了赌.博，这下把他父母害得更惨。两老没有退休工资，后来砸锅卖铁只差卖房子了，才把他的赌债还上，现在七八十岁的人了，还每天在外面捡着破烂，但杜谦还是隔三差五就去赌.博，我们扶贫的钱都被他拿去赌.博了。”
　　“大胖，我们都不知道他的名字，但街坊们都叫他大胖，因为他特别胖，而且特别喜欢吃，也不爱动弹。既找不到工作，也娶不到老婆，两年前他唯一的亲人也就是他妈妈去世了，他就一直靠他妈妈留下的积蓄在生活……一直坐吃山空，现在每天都要挨饿，我们每次给他扶贫慰问金，他都立马拿去吃一顿好的，从来没想过要用钱生钱。”
　　“冬南倒是有手有脚，身体健全，但我们给他介绍过很多份工作，都干不了几天就辞职……但我们去问过，纯粹是他太懒了，根本使唤不动，哪有老板会愿意要这样的人啊你说是吧？可是他老婆刚生了一对双胞胎，也没有工作，一家人都没有收入来源，只能靠社区接济扶贫……那点儿扶贫款根本不够他们孩子的奶粉钱，那么小的孩子很可爱的，真可怜。”
　　“……”
　　社区里的这些贫困户，各有各的故事。
　　但听完只能用一句话来形容——穷果然都是有原因的。
　　那些扶贫的物资、钱都被他们挥霍掉，根本没有起到应有的作用。
　　为此，社区的人也很无奈，东西都亲自送到他们手上了，但他们不肯珍惜，有什么办法呢？
　　总不可能又不管他们，只能努力帮助他们改变自身认知。
　　最惨的是一位老奶奶，大家都叫她应婆婆，看起来很和蔼，总是爱笑，但长得骨瘦如柴，总是佝偻着背。
　　听说，她很年轻的时候丈夫就意外去世了，只留下她们孤儿寡母。
　　她辛辛苦苦把儿子拉扯大，结果儿子娶了媳妇以后就不管她了，把她撇在老屋，而且还把她的退休金之类的全部拿走。
　　更可恶的是，连扶贫的物资和钱她儿子媳妇也要拿，每个月只让她吃馒头配咸菜，过得非常可怜。
　　苏甜听到方主任给她介绍这样的情况，非常生气，当即就叫家里送了一些饭菜过来给应婆婆吃。
　　方主任摇着头告诉苏甜，“没用的，这样只是治标不治本，就算你家有钱，愿意每天给应婆婆送饭菜，但你信不信，她儿子儿媳也能厚着脸皮每天过来蹭吃蹭喝？”
　　“……”苏甜咬着唇，沉默下去。
　　但很快，她忽然又扬起笑脸，“我有办法了。”
　　苏甜兴致勃勃，告诉社区其他人。
　　“让这些贫困户做太大的生意不可能，一是没有那个资金，二是他们也没有那个条件和能力。”
　　“但国家也不可能养他们一辈子，总要想办法脱贫，不可能让他们一直这么赖着，反而养成依赖思想。”
　　大家都点头，承认苏甜说得对。
　　可是又一筹莫展。
　　苏甜来之前，他们是什么办法都想尽了，但是根本没用，这些人油盐不进。
　　“我觉得，让他们去摆摊是最好的。”苏甜指指社区外朝东的方向，“咱们和顺社区东边有个湖景公园，每到晚上都有不少人在那儿散步，也有不少摆摊的，现在不是正好流行地摊经济吗？”
　　众人听得先是愣了愣，但细想想还是摇头，觉得没戏。
　　“没关系，我去说服他们。”
　　苏甜揽下这份工作，而且雷厉风行，吃过午饭后就去找第一位贫困户章九了。
　　大白天的，章九睡得很死，她又敲了好久才把他敲醒。
　　“苏主任，怎么又来了啊？是又给我送什么东西来了吗？”章九看到是苏甜，清醒了点，伸着脖子看向她的手里。
　　结果发现她什么都没带，他有点失望，但又看向她的口袋，“是来给我发钱？”
　　“……章九，我是来带你去挣钱的。”苏甜认认真真看着他。
　　章九好像听到什么笑话，往后一仰，“苏主任，你别说笑了，我能挣什么钱啊？我丧失劳动能力，根本干不了重活，哪里会要我啊。”
　　“你只是干不了重活，但并不是干不了活。章九，你并不是一个废人。”苏甜漆黑瞳眸定定望向章九，映着他怔忡的脸还有他身后杂乱不堪的客厅。
　　章九，你并不是废人。这是自从在厂里出事后，章九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说。
　　他迷茫地看向苏甜，脑子像是被人捶了一下，“我、我不是废人？”
　　“你当然不是废人。”苏甜理所应当地说道，“你有手有脚，体格健全，只是干不了重活，不能太劳累，但并不代表你不能挣钱养家啊。”
　　“家？”章九轻笑一下，短暂的迷茫过后，又恢复了那副颓废的样子，“我早就没有家了，我老婆孩子都跑了，我还挣什么钱养什么家啊。”
　　“……苏主任，要没什么事我就关门了，我头疼得厉害，还得再睡会儿。”章九看样子已经不太想再聊下去。
　　“你不想挣钱？”苏甜挡住他的门。
　　“挣钱有什么意思。”章九摆摆手，“我要真饿死了，那倒好了。”
　　他是真破罐子破摔，苏甜再想说什么，他也只用一句，“苏主任，谢谢你看得起我，觉得我还不是一个废人，但我自己吧，觉得我就是这么废了，没救了，你也别耽误什么时间在我这儿了，国家有物资让你送给我呢，我就高高兴兴拿着，没有物资呢，我就混吃等死，我觉得也挺好。”
　　……的确是油盐不进。
　　苏甜又去找下一位。
　　杜谦不在家，她帮着他父母捆了一会儿收来的纸壳，听着他父母说起杜谦这孩子小时候数学成绩可好了，后来也考了个不错的大学，那年代大学生可不容易，但他性格一直很内向腼腆，最后毕业连工作都找不到。
　　再然后，他就那么一直待在家里，不愿意再出去找工作，依靠着父母。
　　染上赌.博恶习后，更是整个人都变了，像是红了眼，每次输了钱回家都神神叨叨的，说自己下次一定能赢回来，简直钻进了死胡同。
　　“苏主任，你人太好了，我家这趟浑水你还是别趟了吧，管不了他的，我们都管不了他。”杜谦父母很感谢苏甜，但也都抹着泪，直摇头。
　　连父母都已经对杜谦彻底失望。
　　……
　　至于大胖，苏甜去找他的时候，发现他正在小区楼下的饭馆，抱着社区早上给他送的那桶油在问：“老板，我这桶油给你，你能让我点几个菜吃吗？”
　　老板也认识他，连忙挥手赶他走，“大胖，你这又是扶贫物资吧？我可不敢收，上次方主任就说我了，不能让你这么一顿就把扶贫物资吃喝掉，你拿着这桶油自个儿好好做饭吃吧！一桶油能吃一两个月呢！”
　　大胖可怜巴巴摸着自己的肚子，“老板，你就行行好，让我吃一顿吧，我就想吃肉，我已经好久好久没吃肉了。”
　　“没吃肉你还胖成这样？你把你妈留给你的那点钱全吃完了，她当初说了让你拿着那点钱去开个小店的，你怎么不听她的啊？”老板都替大胖他死去的老娘着急。
　　苏甜看到这一幕，走过去，脆声道：“大胖是吧？你跟我走，我请你吃东西，怎么样？”


第99章 
　　大胖看了看苏甜, 犹豫几秒，虽然有种不详的预感，但犹豫几秒, 还是点点头, 跟着苏甜走了。
　　苏甜没有食言, 果然带他去吃东西，而且还是一家烤肉店！
　　大胖已经不记得自己多久没吃烤肉了，应该还是几年前他妈妈刚过世的时候, 他刚拿到她留下的好几万块存款，那阵子实在是胡吃海塞了一阵。
　　再后来, 越过越穷, 他吃肉也变得越来越难......
　　苏甜要了个包厢, 并且把烤肉店里看上去诱人的牛五花、猪五花等等各种肉都先点了一碟。
　　大胖眼光发直地望着这些肉，红白相间，油脂丰美，还没开始烤，口水就要掉下来。
　　“苏主任, 你真是一个大好人。”大胖搓着手, 迫不及待想要开始烤肉。
　　谁知苏甜却把烤肉夹拿走，朝他笑道：“不急, 我们先做点别的事。”
　　大胖看着她，总觉得这浅浅的笑容十分不善。
　　但他一个胖子，苏甜这么漂亮，总不可能占他什么便宜。
　　而且，她点的烤肉实在太多了！
　　于是, 大胖硬着头皮, 咬咬牙问：“做、做什么？”
　　苏甜唇角弧度弯得更甚, “我给你烤肉，你就等着吃。”
　　她果真拿起烤肉夹，将一片片薄而透的牛五花平铺在烤盘上，油脂顿时冒出滋啦啦的声响，非常诱人。
　　大胖好感动，自从他妈妈去世后，从来没有人对他这么好过。
　　此刻的苏甜坐在他对面，烤肉的白烟缭绕在她周围，像散发光芒的天使。
　　“苏主任，你真是太好了。”大胖眼眶微湿，咽着口水。
　　他刚要拿起筷子，苏甜却把他面前的筷子一抽。
　　她笑着说：“待会，我给你烤肉，你去做抬腿跳。一个抬腿跳就可以换一片肉吃喔，简单吧？”
　　大胖：？
　　“快跳，不然肉烤久了，就不好吃了。”苏甜朝他扬起唇角。
　　大胖如遭雷劈，定在原地。
　　他还没见过这么奇怪的要求。
　　此刻苏甜笑得再好看，也不再像天使，而是恶魔降临。
　　她自己夹起一片肉，放进嘴里，“你不跳那我就吃啦。”
　　大胖一下子着急起来，连忙说：“我跳！”
　　他平时从不愿意多动弹，走路都容易气喘，让他运动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
　　......但没办法，苏甜烤的肉实在太香了！！！
　　－
　　网络直播如云，盈千累万，根本看不过来。
　　忽然，有一个新人的直播间引起了大家的注意。
　　名字叫【大胖的“我要吃”挑战！】
　　不是名字吸引人，主要是直播间里，大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我没看错吧？这是苏甜？】
　　【苏甜不好好工作，怎么跑到这个直播间里来了？】
　　【我看了，这主播大胖是新人，今天第一天开播诶，也不知道和苏甜什么关系，居然能找到苏甜来帮他撑场子。】
　　【不管怎么说，苏甜这也太奇葩了，她不知道自己身份吗？怎么能做这种事？】
　　【喂，现在是下班时间，苏甜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你们这些太平洋警察管得也太宽了吧？】
　　然而网络上，哪里有苏甜，哪里就有流量。
　　所以这小小的直播间很快聚集起空前的热度，在线观看人数和弹幕数量很快就把这个直播间顶上了新人榜。
　　吸引的网友们也就更多了。
　　然而当事人大胖，他并不知道这一些。
　　他还在悲愤地做着青蛙跳，身上的肥肉跟着一坠一坠的。
　　苏甜在一侧架起三脚架和摄像头，他都没有发现，正在化食欲为力量，满头大汗地做着苏甜要求的动作。
　　“想吃这份烤鸡翅？没问题，做一个仰卧起坐就能吃一个。”
　　“想吃这根烤排骨？可以，做一个深蹲就能吃。”
　　“......”
　　“动作不标准是不能通过的，别想偷懒哦。”
　　苏甜噙着笑容，弯起的眼睛很漂亮，但在大胖眼里，简直比鬼还要可怕！
　　尤其听到苏甜说一句，他身体就忍不住颤一下，对于她折磨他的办法实在难以想象。
　　所以就算苏甜的声音再好听，大胖也如闻恶魔低语那样，捂着自己耳朵，挣扎两秒，然后痛苦道：“我吃！我做！”
　　为了这口吃的，他真的非常努力。
　　直播过了一会儿，网友们都看明白了两人在做什么。
　　特别是那些黑子们，看到苏甜这样子，那还得了？立刻掏出键盘就开始喷。
　　【苏甜这是什么恶趣味啊？欺负人就这么好玩吗？】
　　【有钱了不起啊？有钱就可以为所欲为？】
　　【请人吃顿烤肉而已，至于这个牛逼样子吗？怎么还让人家做这么多困难动作？你看看人家容易吗？】
　　【我真的要笑死，苏甜这是想干嘛？当女皇吗？要别人干嘛就干嘛？】
　　【大胖太可怜了......别吃了！别挑战了！兄弟我请你吃！别搭理苏甜这个恶毒的女人！】
　　黑子们都很义愤填膺，于是纷纷开始给大胖刷礼物，就是想出一口恶气，让大胖不要屈服于苏甜。
　　可大胖根本不知道直播的事情，他刚做完一个标准的深蹲。
　　苏甜总算满意，点点头，把烤好的排骨放在他碗里。
　　大胖简直跟猪八戒见到蟠桃似的，也顾不上烫，单手抓起排骨就开始吃。
　　因为刚刚的深蹲消耗体能太大，他饿得不行，撕下排骨上烤得酥酥脆脆的肉嚼着，肥肥的腮帮肉也跟着一鼓一鼓。
　　弹幕忽然乱入不少其他画风，打断了黑子们的输出——
　　【大胖不如当吃播吧？他吃起来好香啊！】
　　【啊啊啊啊啊看得我也想吃烤排骨了！】
　　【我好感动！大胖刚刚那么努力做完深蹲，这排骨是他该得的！看孩子吃得多香！】
　　【天，我看大胖吃排骨居然吃出一种虔诚的味道，他吃得好认真好珍惜。】
　　【像大胖这么珍惜食物的吃播太少见了，他排骨都吮得不肯松口哈哈哈哈】
　　弹幕正刷着，忽然又传来苏甜的声音。
　　“吃完了？想吃这份烤肥肠吗？做一个开合跳就能吃一根。”
　　大胖从碗里抬起头，用“你是魔鬼吗？？”的眼神看着苏甜，但看一眼那烤得肥滋滋卷曲起来的肥肠，他又露出馋得不行的眼神。
　　弹幕开始一片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为什么我觉得苏甜欺负大胖的样子有点点好笑！】
　　【前面的，把觉得和有点点去掉，明明是很好笑！我已经笑翻了！】
　　【大胖勇敢跳！烤肉永围绕！加油哈哈哈哈哈原谅我先不厚道的笑了。】
　　黑子们则很气，酸溜溜地说：【这有什么好笑的？苏甜这么仗势欺人你们是看不到吗？？？？】
　　粉丝当然也会反驳：【什么欺负人啊？苏甜甜又没逼大胖，明明是大胖心甘情愿想吃肉的。】
　　黑子们只觉得这是威逼利诱，很不服气。
　　但更多的网友们，却关注着大胖的“我要吃”挑战，越看越觉得有意思。
　　看着大胖生无可恋又咬紧牙关运动时，为了那一口吃的有多努力。
　　看着大胖终于把肉到手了，吃得大快朵颐有多香。
　　看到大胖刚吃完发现苏甜又烤出了诱人的肉，并且提出继续运动的要求，他挣扎郁闷的小表情有多好笑。
　　直播间的人气越来越高。
　　等到苏甜点完的肉都吃光，大胖显然还没吃太饱，用一种幽怨的眼神看着她。
　　看样子，他也在纠结，如果苏甜继续点肉给他吃，他是应该高兴还是不高兴。
　　苏甜弯弯唇角，说了句“明天继续”，就关掉了直播间。
　　大胖已经没什么力气了，今天的运动量简直比他这辈子加起来还要多，要了他的老命。
　　走出烤肉店，晚风一吹，他七八分饱的肚子竟然感到很满足。
　　又似乎......好久都没吃过这么饱了......
　　不饿肚子的感觉，比什么都好，大胖忽然又觉得好开心。
　　这种感受，好奇怪。
　　大胖回头看了一眼慢悠悠走出来的苏甜，他实在不知道该说谢谢还是说什么，再次心情复杂地逃走了。
　　......
　　苏甜背着手，笑眯眯地往前走。
　　系统在她脑海里提醒，“宿主，您刚刚的行为让不少黑子们都误会了，他们又在网上黑你！”
　　“粉丝量跌了吗？”苏甜问。
　　系统一查，很惊讶，“没跌？！还涨了0.5%！现在有65.5%了！”
　　“那就行了。”苏甜挠挠头，“我再去社区里转转。”
　　系统还处于匪夷所思中，怎么这样子还能涨粉呢？
　　它沉思的时候，苏甜已经到了冬南的家门口。
　　这人是和顺社区里出了名的懒汉，四肢健全，却什么工作都做不长久，老婆在家带双胞胎孩子，他在家看电视玩手机，靠着救济金度日。
　　苏甜把他家门敲开的时候，正好听到两个双胞胎孩子饿得嗷嗷乱哭。
　　“苏主任，您又来了？”冬南一开门就问，“是不是还有什么扶贫物资漏了发？”
　　“我是来给你介绍工作的。”苏甜直接道。
　　冬南高兴的神色一僵，连忙摆手道：“苏主任，还是算了吧，你们介绍的那些工作都不适合我，不是什么保洁就是什么保安，都累得很，我工作一天回家腰都直不起来，真要了我老命了。”
　　“你老什么呀，老婆才刚生孩子呢。”苏甜努努嘴。
　　“不行不行，苏主任，你不知道，我真的不行。”冬南的头都摇成了拨浪鼓，慌得不行，连腿都软了，整个人倚在门上。
　　......好像苏甜给他介绍的不是工作，而是什么洪水猛兽。
　　作者有话说：
　　记不住人名的话，可以记谐音。
　　章九爱喝酒，杜谦爱赌钱，冬南懒得动= =大胖和应婆婆应该比较好记。


第100章 
　　苏甜抬抬眉梢, 见冬南怕成这个样子，她很奇怪，“工作而已, 你怕什么？”
　　“苏主任, 我肯定干不好的。”冬南继续拒绝着, “别给你添了麻烦，到时候我被辞退，还连累你的人情。”
　　之前社区其他人给冬南介绍工作, 也都是找各自的亲朋好友，结果冬南干两天就跑了, 方主任她们的面子也过不去。
　　苏甜顿了两秒, 见他这么抗拒, 只好低眉道：“那行，那就先算了。”
　　冬南长舒一口气。
　　苏甜却又说：“不请我进去坐坐？”
　　冬南瞬间又僵硬住，愣了愣，只好侧身道：“苏主任你请进。”
　　冬南的家，比苏甜想象中干净。
　　可能是有他媳妇在的缘故, 但他媳妇的状态却很糟糕。
　　刚生完孩子的女人, 既要照顾两个双胞胎，还要照顾冬南这个巨婴。
　　做饭洗衣打扫卫生等家务, 都落在她一个人肩上。
　　冬南媳妇看到苏甜进屋来，拉着她的手说了几句话，就忍不住带起哭腔，“苏主任，这日子要不是有你们社区帮衬着, 我真是一天都过不下去了。”
　　苏甜还没说话, 冬南就抢白道：“怎么过不下去呢？咱日子不是过得好好的吗？你别在苏主任面前瞎说, 让苏主任看了笑话。”
　　“哪里过得好了？”冬南媳妇抹着眼泪抱怨，“衣服我洗，饭我做，菜我买，地我扫，孩子我带，你当然过得好！”
　　“老婆，我知道你过得辛苦，你是我们家最大的功臣，我冬南能娶了你，真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要是没有你，我早就不知道过成什么样了。”冬南连忙哄她，“老婆，谢谢你，我以后会让你享福的。”
　　这些话说得非常好听。
　　可冬南他媳妇早已经对这些话免疫了，她扭头告诉苏甜，“他就一张嘴会说，嘴上说得再好听有什么用，还不是靠我苦苦支撑着这个家。”
　　“……”
　　苏甜离开冬南家，已经是深夜。
　　她本来想去拜访一下应婆婆，但又觉得她可能已经睡下。
　　不知不觉间，还是走到应婆婆住的平房外。
　　这里是和顺社区最老的房子，没有独立厕所，只是一层矮小的单间平房，原本是当杂物间用的，但从某个时候起，这里就渐渐住起了人。
　　应婆婆就被她的儿子儿媳扔到了这里，他们住在不远的楼房里，嫌她太吵，作息不同。
　　苏甜刚停在门外，就听到应婆婆的咳嗽声，一下下的，咳个不停。
　　隔壁传来抱怨声，“怎么这么晚了还在咳啊？让不让人休息了？”
　　应婆婆的咳嗽声消失了一阵，她似乎在拼命忍，但十几秒后，她又忍不住咳起来。
　　苏甜敲门问：“应婆婆，您还没睡啊？”
　　“谁啊？”应婆婆苍老声音伴着咳嗽。
　　“我是社区的苏甜，过来看看您。”苏甜轻脆的声音在夜色中荡开。
　　应婆婆披着外套过来开门，寒风凛冽，几乎快把她瘦弱得像纸片儿的身躯吹倒。
　　“应婆婆，您怎么这么晚还没睡？”苏甜进了屋，才发现这种房子特别阴冷潮湿，她都不自觉搓搓手哈起气，别说应婆婆这个年纪怎么受得了。
　　应婆婆咳了两声才缓过来，摇头道：“太冷了，我咳得睡不着。”
　　苏甜环视一圈，应婆婆的住处实在简陋。
　　除了一张床，单薄老旧的杯子，和靠墙的窄衣柜和发黄的桌子，就什么都没了。
　　衣柜和桌子都不稳，随便碰一下就摇得嘎吱作响。
　　“应婆婆，你这儿怎么都没取暖的东西？冬天怎么过啊？”苏甜拧起眉毛。
　　应婆婆咳着说：“年前社区给我送了一些炭过来，被我儿子拿走了，他们家里也冷，给他们吧。”
　　“应婆婆，他们那房子哪用烧炭啊，现在都用电暖炉了。”
　　“啊……”应婆婆一愣，“那、那可能是……”
　　她支吾了好几声，大概自己都想不到什么理由，最终陷入沉默。
　　苏甜二话不说，重新打开门，冲了出去。
　　十几分钟后，苏甜抱来一个热乎乎的热水袋，“应婆婆，这个你拿着，要是里面的水凉了，在这个口子这儿充电就能用，放在被窝里很暖和。”
　　应婆婆抱着那热水袋，发白的唇都恢复了一点儿血色，可她嗫喏着，想把热水袋还给苏甜，“苏主任，谢谢你，可这热水袋我不能要，万一被我儿媳看到，她肯定又要拿走了……”
　　“没关系，您先拿着用，不然今晚都睡不成，别担心应婆婆，很快就会不一样的。”苏甜把热水袋重新往应婆婆怀里塞了塞。
　　应婆婆眼里含着朦胧泪光看着苏甜，苦苦应了一声，“嗳。”
　　那时的她还不知道，苏甜说的“很快不一样”会给她的余生带来怎样翻天覆地的改变。
　　……
　　第二天，苏甜照常上班。
　　一上午都在忙着处理社区的各项工作，脚不沾地，连上厕所都要小跑。
　　没办法，别看社区这么丁点大，但其实对接区里、市里的很多部门单位，工作也是千头万绪，什么都要管，什么都要做。
　　苏甜忙得焦头烂额，但也没忘记那几个贫困户的事情。
　　午休的时候，她刚走出社区服务中心，就看到大胖在路边等她。
　　“苏主任，你说今天又带我去吃东西的？”大胖眼巴巴看着她。
　　苏甜瞄他一眼，微笑道：“昨天累吗？”
　　提起这么可怕的事情，大胖浑身打了个寒颤，肥肉抖动。
　　累！当然累啊！他累到现在都全身酸软。
　　……但一想到昨天吃完烤肉苏甜说今天去吃烤鸭。
　　他又不争气地流口水了。
　　“苏主任，今天是吃烤鸭吗？”大胖咽咽口水。
　　“可以啊。”苏甜挎起小包和工具包，“走，吃烤鸭去。”
　　-
　　这次，苏甜带着大胖去了A市最好的烤鸭店，要了个包厢，支起三脚架，打开直播间。
　　烤鸭还没上来，网友们就都涌进来了。
　　昨天大胖的账号有了很多粉丝，今天的开播提醒一出现，大家就迫不及待，早等着了。
　　【今天又直播？啊啊啊又见到苏神了好开心！！！】
　　【这个大胖也挺有意思的，我挺喜欢看。】
　　【嘿嘿嘿嘿正好下饭的时候过来，正好看到开播，好幸福哇哇哇哇能每天看到苏甜甜。】
　　也有黑子在质问。
　　【苏甜是不用上班了吗？每天搞直播？？？】
　　【这大胖是谁啊，苏甜不会找了这么丑的男朋友吧？】
　　【……无语，有些人是觉得苏甜使唤人很好玩很好看吗？居然这么多人刷礼物，疯了吧。】
　　与此同时，苏甜也敲敲直播设备，对大胖说：“你过来。”
　　大胖：？
　　他今天终于注意到了这个东西，“这是什么？”
　　“你的直播间。”苏甜弯弯唇角，告诉他，“你知道你昨天直播挣了多少钱吗？”
　　大胖已经听懵了，“我的直播间？挣钱？”
　　直播间的网友们也懵了。
　　【啥意思？大胖好像都不知道直播的事？】
　　【？？？？？第一次看到主播和观众们一起懵逼。】
　　【……】
　　【大胖！这是你的直播间啊！你看看我们啊！你有粉丝了你知道吗？！】
　　大胖正好看到这条弹幕，更懵地看向苏甜，“我的、粉丝？”
　　“粉丝你应该知道呀，就是喜欢你的人。”苏甜朝他弯起唇角。
　　大胖因她的笑容晃了眼，不可置信地喃喃道：“会有人……喜欢我？”
　　从小到大，别人都嘲笑他胖。
　　只有美食不会辜负他。
　　其他人，都叫他“小胖子”“大胖子”“死胖子”。
　　没有人愿意和他玩，甚至连带着善意主动靠近他的人都没有。
　　可现在，苏甜忽然笑着告诉他，有人喜欢他，还不止一个。
　　大胖根本不敢相信，他茫然地望着直播间里滚动的弹幕，整个人都有些痴。
　　他狠狠掐了自己一把，肥肉都被揪红，好痛，但还是好不真实。
　　“不仅喜欢你，他们还送了你很多礼物。”苏甜指着直播间的后台，划拉给他看。
　　正好，服务员把香喷喷金灿灿的烤鸭推了上来。
　　一共三只，被片得薄薄的，鸭皮色泽红润油亮，旁边是炸得酥脆漂亮的鸭架，还有白而薄的面皮以及细细的葱丝。
　　整个包厢飘满烤鸭的香味。
　　大胖的注意力已经完全不在直播间上了，他目光发直地望着那些烤鸭，吸溜口水。
　　网友们再次被他笑到。
　　【天，第一次看见这么馋的人。】
　　【要笑死我了哈哈哈哈好期待苏甜甜现在立刻说：想吃烤鸭？先做一个俯卧撑！】
　　【妈呀前面的你别说了，我已经可以想象大胖到时候的表情了哈哈哈哈太好笑了。】
　　因为大胖的表情特别丰富，小眼睛里面藏着的神态十分明显，各种小表情非常丰富，几乎有做谐星的潜质，所以昨天就有很多网友对他感兴趣，这会儿更是期待起来。
　　大胖没注意那么多，他好不容易把自己黏在烤鸭上的视线收回来，重新看向苏甜。
　　“苏主任，谢谢你请我吃烤鸭。”他虔诚地道谢，并且在心里默默祈祷，千万不要让他做什么了！
　　谁知，苏甜的回答出乎他意料。
　　“大胖，今天的烤鸭不是我请你吃的，这三只烤鸭，全是用你的直播间昨天赚到的钱买的。”
　　大胖猛地抬起头，一脸不可置信。
　　苏甜接着说道：“从今天起，你不再是贫困户了。我相信，你以后都可以凭自己的本事赚钱，给自己买好吃的，想吃什么买什么。”
　　弹幕更是一片震惊。
　　【？？？这个大胖，他居然是和顺社区的贫困户？？？？？】
　　【！！！我好像知道苏甜这两天是在做什么了！】
　　作者有话说：


第101章 
　　到了现在这个时候, 明眼人都能看出苏甜的良苦用心。
　　她不是在颐指气使欺负人，也不是在耍大胖玩儿。
　　她是在帮助大胖脱贫啊。
　　大胖还愣愣地看着眼前几只金灿灿的烤鸭，他不敢相信这是自己挣到的。
　　以前他妈妈在的时候, 妈妈养着他。
　　后来他妈妈去世了, 他一直靠着妈妈留下的积蓄, 已经快要弹尽粮绝。
　　大胖不由想起他妈妈去世之前拉着他的手，放心不下，泪眼涟涟。
　　她说：“儿子, 你以后可怎么活啊……”
　　大胖鼻尖一酸，眼眶不由湿润。
　　他好想让他妈妈看看他现在的样子, 让她知道, 他也可以凭自己赚钱买好吃的了。
　　大胖泪眼汪汪伸手, 朝烤鸭抓去。
　　谁知苏甜反应比他灵敏，她先一步伸手端走烤鸭，又露出温柔而不失礼貌的魔鬼微笑，“想吃烤鸭？先做一个俯卧撑。”
　　弹幕没想到苏甜还真如他们所料那样，顿时都哈哈哈哈哈起来。
　　大胖一秒从兴奋状态到委屈欲哭, 瞬间变脸的小表情让网友们都觉得很有意思。
　　苏甜把直播间的名字指给大胖看, “你看，你的直播间是‘我要吃’挑战, 单纯的吃播已经不能吸引大家了，所以你吃东西之前，必须挑战成功才能吃。”
　　大胖郁闷地睁着小眼睛，把这行标题来来回回地看，闷声问：“大家真的喜欢看我挑战吗？”
　　“是啊, 而且历经艰辛才吃到的食物, 特别香, 你不觉得吗？”苏甜再次露出笑容，在大胖头皮发麻的眼神里，搬出一个转盘。
　　“大胖，这是我送给的礼物。”苏甜拍拍这转盘，大胖看清楚上面的字，吓得直掐人中。
　　网友们又开始哈哈哈哈起来。
　　【这转盘，笑死我了！苏甜甜你脑子里到底装了什么啊？这是送转盘还是给大胖送终啊哈哈哈哈哈】
　　【妈呀这上面的挑战内容，别说是大胖，我长期健身的做起来都好难！】
　　【……不得不说，大胖，这钱该你赚！我这就给你刷礼物。】
　　直播间忽然飞出好多朵鲜花，这变相鼓励了大胖。
　　他当即就脱下外套，勇敢表示，“我可以！”
　　网友们都是他的新朋友，他从来没有过朋友，还一下子这么多，忽然间为了朋友们，都愿意尝试一把。
　　苏甜给他的转盘上面，是各种困难的健身动作。
　　她告诉他，“大胖，以后我不能陪你直播了，但你可以自己来，这套直播设备是社区出钱给你买的，作为最后给你的扶贫物资。”
　　“……你想吃什么好吃的，都可以点到家里吃，或者去店里，一边开直播，一边进行‘我要吃‘挑战，吃东西之前必须完成挑战才能吃。’”
　　“……我虽然不能再天天监督你，但直播间里的观众都会监督你的，放心。”苏甜拍拍他的肩膀，“还有，我没事的话也会看看直播，看你怎么样。”
　　至此，大胖也彻底知道了苏甜的良苦用心。
　　他很感动，看向苏甜的笑容，心里全是暖意。
　　“苏主任，你对我真的太好了……”大胖忽然哭得像个两百斤的孩子。
　　直播间的网友们也都被传染。
　　【呜呜呜呜呜苏甜甜真的在用心对大胖啊！】
　　【能在社区里遇到苏神这样的干部，大胖太幸福太幸运了qwq】
　　【啊啊啊啊啊啊就算是为了支持苏神的工作，我也会每天来看大胖的直播，监督他好好挑战的！】
　　【大家发现没有，其实苏甜甜也完全可以让大胖当一个简简单单的吃播，有她自身的流量和粉丝在，她怕什么？但她没有，而是让大胖通过自身运动的努力来获得食物和大家的喜欢！苏神真有你的！】
　　【苏甜甜明显是在为大胖着想啊！他喜欢吃，但吃得多其实对他并不好，而且他从来不运动，但从今以后，他就有了运动的理由！】
　　【天呐！苏神不仅是在扶贫，还是在拯救他的人生啊！我越想越好哭。】
　　【别说了，看大胖都哭成啥样子了。】
　　【……】
　　粉丝们再一次见证到苏甜赤诚体贴的心，是那么温柔治愈，充满光明。
　　而黑子们，早已不知道该说什么。
　　苏甜这样的做法，实在找不到黑点，反而有些黑子佩服得五体投地。
　　系统告诉苏甜，粉丝量又上涨了百分之一。
　　苏甜不关心粉丝量，她只关心人民百姓。
　　……
　　大胖一下子就脱贫了。
　　他每天直播的礼物收入都有好几百块，甚至远远超过了社区居民收入的平均水平。
　　而且，大胖整个人也好像变了。
　　以前他几乎不出门，路上看见其他人也总是低着头，身上肥肉一颤一颤的，眼神躲闪飘忽，很不自信，走路也非常慢。
　　但现在，他每天都出门。
　　一日三餐都要出去找好吃的店，路上遇见社区的人都主动笑眯眯的打招呼，那双小眼睛忽然变得神采奕奕的，胸脯也挺起来。
　　大家还发现，他忽然变得壮硕许多，不再是虚胖了。
　　他家在六楼，以前他爬一楼就气喘吁吁的，要在楼道里坐着歇气儿，来来往往的邻居都能看见他满头大汗。
　　现在他一口气爬六楼都不费劲儿，还能帮其他大爷大妈们拎几袋菜。
　　“大胖真是越来越好了。”
　　“好啊，大胖真是个好孩子。”
　　街里街坊关于大胖的夸奖也渐渐变多，大家都关注到他身上发生的变化，而大胖也在大家的鼓励下更加努力起来。
　　和顺社区的人们都知道这是苏甜的功劳，对她同样不吝夸奖。
　　但苏甜却不在意这些赞美与褒扬，她提出，要召集贫困户们一块开个会，让大胖做代表发言，带动一下大家。
　　方主任当然赞成。
　　自从苏甜来了和顺社区，创文成了模范，贫困户收入破新高，这都是方主任做梦都要笑醒的变化。
　　她现在遇到什么事，也都是一句——
　　“都听苏甜的。”
　　很快，社区专门的小会议室里，就召开了这次脱贫宣讲会。
　　宣讲人当然是大胖。
　　然而社区里的贫困户，愿意来开会的，只有杜谦以及……应婆婆。
　　章九醉得不省人事，门都敲不开。
　　冬南则左右推辞，说什么都不愿意出门，他总是有一百个理由。
　　于是小会议室里，浩浩荡荡坐满了社区的干部，吃瓜的居民们，以及孤零零的两个贫困户……
　　应婆婆眯着眼，佝偻着身躯小小一团坐在那儿，杜谦则阴沉着脸，黑眼圈很重，就显得神色更差了，好像谁都欠他几百万似的。
　　苏甜猜测他肯定是昨晚又赌钱赌输了……
　　不过观众的多少并不能影响大胖演讲的激情。
　　这几天来，他有太多的话想说，更想当众表达对苏甜的感谢。
　　如果是他妈妈给了他第一次生命，那么苏甜给他带来的新体验，比第一次的生命还要更珍贵。
　　他第一次知道——
　　原来他也可以自己挣钱给自己买好吃的，原来他也可以有人喜欢，原来他并不孤单，原来他可以有那么多网友陪着他一起吃饭聊天，原来他也能帮助其他人，原来运动流汗也不止是一件痛苦的事情。
　　……原来，这个世界是有光的。
　　是苏甜。
　　-
　　大胖都不知道自己的口才什么时候这么好。
　　他开着直播，讲述自己的从前和现在。
　　把直播间的网友们感动得稀里哗啦，又给他刷了一波礼物，都鼓励他要好好的，也很感动于他身上发生的改变。
　　还不知不觉给苏甜涨了一波粉，大家都发现苏甜真的默默无闻在做着那些事，宁愿被直播间误会、抹黑，也一直坚定不移地帮着大胖，从不在乎自己身上背负着什么。
　　会议室在场的一些专干，甚至应婆婆，都在悄悄抹眼角。
　　只有杜谦无动于衷，仍旧板着脸，似乎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最后，大胖深深朝苏甜鞠了一躬，表示感谢，会议室里所有人都在鼓掌，杜谦也不得不抬起手来，随意拍了两下。
　　散会了，这场宣讲并没有达到苏甜想要的效果。
　　她需要的不是别人知道她对大胖的帮助有多大，而是让贫困户们也燃起信心，发现自己可以和大胖一样。
　　然而，就这么一个杜谦来了，他还是唯一一个无动于衷的。
　　“……”苏甜让大伙儿都先散了，她叫住正准备离开的杜谦。
　　“你又打算去赌钱？”苏甜问他。
　　杜谦对她还算客气，只是稍皱了皱眉，“苏主任，我的事，就不麻烦你操心了。”
　　“你还有钱赌吗？”苏甜双手抱胸，堵在门口。
　　杜谦脸色阴沉，瞳眸里一丝生机都没有，耷拉着眉毛眼角，重复道：“苏主任，我的事，就不麻烦你操心了。”
　　苏甜弯弯唇角，也不在意他的态度，反而道：“杜谦，我们来赌一把怎么样？”
　　杜谦听到“赌”这个字，情不自禁抬起眼皮。
　　苏甜从口袋里拿出五百块钱，“你信不信，我今晚拿五百块钱去‘赌’，能让它变成一千块钱。”
　　杜谦看着苏甜清澈的眼睛，他沉思道：“新人运气都很好，你去赌一把，让它变成一千块钱不是什么难事。”
　　“那我如果一直‘赌’呢？”苏甜攥着那五百块钱，“我会‘赌’到今晚十二点，保证手里有一千块。”
　　杜谦脱口而出，“不可能。”
　　苏甜：“为什么？”
　　杜谦：“十赌九输，你一直赌的话，钱肯定会输光的。”
　　苏甜更奇怪了，“既然你知道这个道理，为什么还总是去赌钱？”
　　杜谦握了握拳，“我和你不一样，我数学很好，我会概率论。”
　　作者有话说：
　　苏甜：有意思，有人在我面前说他数学好（托腮）


第102章 
　　“……”苏甜挑挑眉梢, 沉默两秒，朝杜谦扬扬手里的几张百元大钞笑道，“既然你笃定我会输, 那你怎么不和我赌一把？赌赢了, 我就给你五百块。”
　　杜谦摸了摸空空如也的口袋, 顿了半晌，低声道：“好。”
　　他身上似乎总有一道阴云密布，包围着他, 看不出他的情绪，表情的变化也很细微, 几乎察觉不到。
　　不过苏甜也没想一下子和他拉近太多的距离, 她往前走, 回头告诉杜谦，“跟上。”
　　杜谦本来是不想动的，但如果不跟着苏甜，就无法确定他们之间的赌约谁赢了，于是他只好阴气沉沉地跟在苏甜身后。
　　“……你去哪儿？”杜谦很意外, 苏甜走的方向完全不是他熟悉的地方。
　　“你跟着就行了。”苏甜也没和他解释, 而是带他来到小商品批发市场。
　　杜谦一路上眉头皱得很紧，不知道苏甜来这种地方干什么, 直到他看见苏甜挑挑选选，把五百块钱都花光，买了一大堆东西，并且让他扛着。
　　杜谦：？
　　他左手一个编织袋，右手一个编织袋, 肩上还挂着一个编织袋, 都是一些毛绒玩具、小文具还有围巾袜子之类的东西, 挺轻的，他倒是也能扛得动，但他觉得自己被骗了。
　　苏甜这明显是带他来做苦力的。
　　“你不是说要拿这五百块钱去赌？”杜谦板着脸问。
　　“是‘赌’呀，这不是就开始了吗？”苏甜拍了拍手上的灰尘，领着他继续走。
　　两人走到和顺社区不远的湖景公园，这里的夜市非常繁华，散步的人多，摆摊儿的人也多。
　　有飘着袅袅烟火气的美食摊，卖狼牙土豆的，小牛肉串的，煎饼果子的，各种各样的美食都有。
　　卖其他日用杂货、衣服鞋袜箱包、杂七杂八的小玩意儿也有。
　　总之是琳琅满目，应有尽有。
　　苏甜也拉开一张防水布，开始往上面放东西。
　　她批发的那些毛绒玩偶、小文具等都放上来。
　　杜谦扛着肩头那个编织袋，迟迟没有蹲下帮忙，反而皱眉道：“你骗我来摆摊？”
　　苏甜瞥他一眼，飞快把好几个毛绒玩偶放整齐，排排坐，“关扑，听说过吗？”
　　杜谦：……？
　　……
　　苏甜在地摊上摆出一张纸板，上面写着——关扑。
　　路过的人果然都很好奇，停留在苏甜她们的小摊门口，驻足询问。
　　“关扑是什么意思啊？”
　　“是古代那个关扑？我只在电视上看过，没想到这里也有啊。”
　　甚至有人兴起，当即就挽起袖子道：“怎么玩？我试试。”
　　苏甜弯弯唇角，解释道：“今天的规则很简单，这边是一元区，中间是两元区，那边是三元区。”
　　“我们这边的人会抛硬币，您来猜正反。比如这一元区，您只要出一块钱，让我们的人抛一枚硬币，您只要猜对正反，一元区里的商品您就随意带走一样。”
　　“旁边这两元区、三元区也是一样的，只不过您出的钱多一点，我们的人掷出的硬币数量也相应增加了而已。”
　　苏甜三言两语解释清楚，围观的人们望着小摊上的东西已经心动了。
　　一元区的东西价值可不止一元，有漂亮的钢笔、厚实的袜子等等。
　　只是猜硬币的正反，百分之五十的概率，猜对就是赚到，猜不对的话，一块钱也根本不心疼，就当是个玩儿。
　　至于那两元区、三元区的东西就更具有吸引力了。
　　两块钱就能买到大大的玩偶，三块钱就能买到羊绒围巾。
　　围观的人们虽然知道还有掷硬币环节，但看到这些物品的时候，就自动把标注的那个几元和物品挂上钩，有一种不买就亏了的错觉。
　　杜谦今天被苏甜安排的事情，就是专门掷硬币。
　　这跟掷骰子有着异曲同工之妙，杜谦渐渐玩上了瘾，虽然也就一到三枚硬币，玩得很小，但聊胜于无。
　　他以前身上揣的钱，上头后就会越玩越大，很快就输光。
　　但这里不一样，撑破天也就三块。
　　而且一块的硬币大家猜得有输有赢，但两块甚至三块的就越来越难了。
　　能够难倒来玩关扑的顾客，杜谦心里不由生出一股莫名的成就感，身上那股阴沉沉隔绝外界的气质都不知不觉散了些，和顾客们玩得不亦乐乎，小摊上时不时爆发出一阵呼喝声，又吸引了更多的路人过来围观看热闹，看得津津有味。
　　苏甜则负责收钱，给关扑到小商品的顾客挑选奖励。
　　不知不觉，就到了十二点多，小摊上最后一条羊绒围巾被人赢走。
　　杜谦大脑还很兴奋，望着身边其他摊贩都在收摊，他忽然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愣着干什么？数钱。”苏甜把收钱的篓子塞到杜谦怀里，双手背在身后监督他。
　　今天都是一元两元三元的小商品，所以钱篓里几乎都是零钱，杜谦回过神来，一张张的数。
　　钱太多了，他第一次体会到数钱数到手软的感觉。
　　“……一千零六十三块？！”最后，杜谦数完，很是惊讶，“赚了这么多？”
　　他是全程跟着苏甜的，亲眼看着她的确一晚上让五百块翻了倍。
　　杜谦哑口无言。
　　苏甜又命令他，“收拾东西，回社区。”
　　杜谦弯腰，把摆摊的防水布还有纸板都收好，还真亦步亦趋跟在苏甜身后。
　　比来的时候老实多了。
　　苏甜背着手，问他：“怎样，今晚好玩吧？”
　　“……”杜谦沉默良久，终于闷声答道，“嗯。”
　　五百块，玩了一晚上，还能翻倍。
　　他从来没有过这样的经历。
　　“你怎么知道刚好翻倍？”杜谦快到社区门口时，终于忍不住问。
　　“是你熟悉的概率论知识啊。”苏甜轻笑了笑。
　　杜谦微皱起眉，他暂时还没算出来苏甜是怎么操纵成本的，她买那些小商品时看似随意，但现在细想起来，必须严格计算好购入每样商品的数量和进价，顾客关扑的时间和胜率，才能保证一晚上刚好售空，并且赚回来一千。
　　……杜谦忽然发现，这个女人对概率论的了解运用原来如此可怕。
　　他以前那些引以为傲沾沾自喜的，其实只是皮毛而已。
　　杜谦有些惭愧地低下头，他情不自禁地想，“苏主任，如果你去赌钱，肯定能赢很多。”
　　苏甜摇摇头，“杜谦，你错了，赌博不是概率问题，而是玩弄人心。你就算再精通概率，也只会输。你要知道，赌徒是赢不过庄家的。”
　　杜谦双眼发直地看着苏甜，似乎在回味她说的这话。
　　“好了，我要回家了。”苏甜抽出五百块钱，塞到杜谦提着的编织袋里，“好了，我们继续打个赌，今天赚了五百块，明天你拿着这五百块去批发小商品，我们再去摆摊关扑，我去帮你收钱，看你能不能让五百块钱翻倍，变成一千块钱。”
　　“不许学我买今天那些东西。”苏甜走了两步，又回头小小警告一句。
　　……这一晚，杜谦没睡。
　　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在草稿纸上不停疯狂演算着，数字和衤糀公式，概率和众数……
　　杜谦父母挺担心的，趴在门口看了会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非常奇怪。
　　“儿子怎么了？”
　　“他今天没去赌？”
　　“不可能，他每天都要去的。”
　　“那他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可能是钱输光了。老头子，明天可千万不能再给他钱了。”
　　“……老婆子，我今天也没给他钱，他拿什么去赌的啊？”
　　两人面面相觑。
　　……
　　第二天。
　　苏甜刚下班，就看到杜谦提着一个大编织袋，蹲在社区门口。
　　见她出来，他连忙站起来，盯着黑眼圈，“苏主任，东西我买好了，去摆地摊吗？”
　　跟在苏甜后面出来的方主任她们正好听到杜谦的话，一个个都惊呆了。
　　以前社区的人是多么想帮着杜谦去做点小生意啊，可他就是不肯听，要么躲着不见人，要么浑身气质阴沉不散，连和他说上两句话都难。
　　……现在他主动要求苏甜帮他去摆摊？
　　简直比太阳出西边出来还稀奇。
　　大家都惊奇地看着杜谦，又看看苏甜。
　　她倒是很正常，顺手帮他提了个袋子。
　　社区其他人本来打算去吃饭的时候，这时候忽然都不想去了，也都跟上来，“我们也去帮忙，可以吗？”
　　“摆地摊需要人手吧？我们晚上正好没事。”
　　连方主任都说：“走，我们帮杜谦一块儿摆地摊去。”
　　不远处，杜谦父母也正震惊望着这一幕，几乎不敢相信那提着大编织袋的是他们的儿子。
　　晚上他居然不去赌钱了，要去摆摊？？？
　　作者有话说：


第103章 
　　众人跟着苏甜杜谦, 一块到了湖景公园的夜市上摆摊。
　　在这里，大家都看到了一个不一样的杜谦。
　　他把小商品归类摆放得井井有条，解释规则的时候浑身上下的阴云都全部驱散, 掷起硬币来还会和顾客一起露出孩子般的笑容。
　　甚至苏甜都没怎么插手, 他一个人收钱、打包也都非常流畅。
　　看得出来, 他正乐此不疲地做着关扑的摆摊小生意。
　　小优小雯等社区的人再一次惊呆。
　　“这、这真的是杜谦？”
　　苏甜点头，“杜谦的数学其实很好的，但他偏科, 而且性格孤僻，又是天生的随机风险爱好者, 所以他也找不到合并且喜欢的工作。”
　　她扭头看向正在认真掷硬币的杜谦, 轻笑道：“不过现在很好, 看来他已经找到自己喜欢的事做了。”
　　大伙儿匪夷所思，很好奇苏甜是怎么做到的。
　　苏甜也只神秘兮兮地说了四个字，“因人制宜。”
　　……
　　今天的生意比昨天更好，可能因为行人之间的口耳相传，今天感兴趣过来看热闹的顾客更多。
　　杜谦也许是为了证明给苏甜看, 所以计算一通宵, 挑选出的商品种类都比苏甜昨天要丰富。
　　刚过十一点，他批发来的商品就全都卖光了。
　　杜谦和顾客们都有些意犹未尽, 收摊的时候，还有不少顾客在问：“明天还来吗？”
　　“来。”杜谦没想到这么多人都在期待，他心里泛起一股喜悦，那是他多年来从未感受过的。
　　社区其他人看了会儿热闹都走了，只有苏甜还留下来帮忙。
　　但不远处, 杜谦父母却还在泪眼婆娑地看着。
　　两位老人, 老泪纵横, 彼此拉着对方粗糙得像老松树皮的手，激动道：“儿子长大了……”
　　“是啊，老头子，我这不是在做梦吧？你快掐掐我。”
　　地摊前，杜谦正埋头把防水布包起来，忽然感觉头顶有什么。
　　他一抬头，看到苏甜正低着漆黑认真的眼睛看他。
　　“杜谦，这次赌约，你赢了。”苏甜指了指他钱篓里满满当当的零钱，不用数她就知道，这里面的零钱肯定超过了一千块。
　　“那五百块本钱，是社区给你的扶贫款项，原本就打算用来资助你做小生意的。”苏甜轻笑，“剩下的钱，则是你赚的第一桶金，要好好珍惜哦。”
　　杜谦望着她，心里五味陈杂。
　　以前，社区也想办法给他找工作，教他做小生意。
　　别说五百块，就是几千块钱的生意本钱，他们也给过，可最后都搞砸了……
　　杜谦没想到，这五百块钱，会从此改变他的一生。
　　苏甜问他：“喜欢关扑摆摊吗？”
　　杜谦闷声点头，承认道：“喜欢。”
　　他以前去赌钱，也会熬夜算各种概率，可上了赌桌，却还是赔得血本无归。
　　但现在不一样，他绞尽脑汁算出的概率最后都有了收获，他赚到了钱，也收获了无与伦比的成就感。
　　苏甜伸出三根手指，轻声道：“杜谦，我只能帮你到这儿了，你既然答应了顾客们，那明天就继续来这里摆摊吧，不过我有三点提醒你，你要牢牢记住。”
　　“第一，你可以运用自己的知识来赚钱，但不能利用顾客们的赌徒心理来牟取暴利。”
　　“第二，关扑的形式有很多，不止是掷硬币，你可以慢慢研究，多推出一些新形式，免得顾客们玩腻了。你自己应该也对新形式很感兴趣。”
　　“第三，对你父母好一点，他们真的很不容易。”
　　苏甜快速说完这三点，背着手就走了。
　　留下杜谦愣在原地，望着她的背影，还在回味这些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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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这样，杜谦开始每天晚上都去夜市关扑摆摊。
　　他对各种各样的概率很感兴趣，也偶尔来和苏甜探讨，开发出更多有意思的新玩法。
　　比如猜宝藏、转盘迷宫、比大小之类的关扑活动。
　　甚至还小小引领了一波潮流，在夜市上带动其他商家也开始学习他这种关扑买卖的形式。
　　只不过其他小贩的概率论学得不好，要么容易亏，要么就设置不出他这么有趣的关扑活动，所以他的生意一直是最好的。
　　而他自己也深知赌徒心理有多可怕，所以谨记苏甜的话，从来不利用顾客上头的时候牟取暴利，让顾客们扑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概率设置也一直很合理。
　　杜谦家就这么脱贫了。
　　以社区里的人都意想不到的速度。
　　大伙儿看苏甜的眼神也更加充满钦佩。
　　果然搞不定的事情，只要苏甜出马，就很快不一样。
　　这天，苏甜下班后约了冬南媳妇吃个便饭，可刚出社区服务中心，就看到杜谦的父母提着一箱牛奶和一篮水果，在特意等她。
　　小雯陪着苏甜一块出来，正好看到，小雯当下就心头一紧，“怎么了杜叔？不会杜谦又去赌钱了吧？”
　　“不是不是。”杜谦父母连连摆手，异口同声道，“我们是来感谢苏主任的。我们太谢谢她了，要不是她拉我们家杜谦一把，我们都不敢想他这后半辈子会是什么样啊……”
　　杜谦的妈妈想把手里的果篮塞给苏甜，苏甜后退一步，当然不会收她的东西。
　　“叔叔阿姨，你们不用这样，这是我应该做的。”
　　“苏主任，你就收下吧，我们的一片心意。”杜谦的妈妈说起来，鼻子一酸，眼泪也泛滥起来，“你都不知道我昨天多高兴，小谦忽然给我和他爸一人给了五百块钱，说是他孝顺我们的。”
　　“这么多年了，这是他第一次往家里拿钱啊，以前都快把我们俩口子掏空了，现在他终于懂事了，苏主任，我们真的谢谢你。”杜谦爸爸也附和着说道。
　　他甚至想跪下来给苏甜磕个头，因为她对杜谦的再造之恩，真的没什么可以回报的。
　　这是人珍贵的一生啊。
　　苏甜连忙扶住他们俩，笑道：“你们要是想谢谢我，那就替我做件事吧。”
　　“什么事？”杜谦父母都擦掉眼泪，郑重表示，“苏主任，只要是您让我们做的，那我们一定办到！”
　　“好啊，那你们以后就不要再捡破烂翻垃圾啦。”苏甜关心地看着他们，“你们年纪大了，还是要好好注意身体，现在杜谦能挣钱了，就让他来孝顺你们吧，你们也好好享享福。”
　　杜谦父母没想到苏甜提出来的居然是这样的要求。
　　两人对视一眼，泪水又涌出来。
　　“嗳，苏主任，我们答应你。”
　　“能遇到你，真是我们的福气啊，怎么会有你这么厉害又好心的干部呢？”
　　两老口不断擦着涌动的眼泪。
　　以前为杜谦流过的泪水是无奈，是绝望，是陷在深深黑暗里的痛苦挣扎。
　　而现在，是幸福。
　　他们一家人的生活，也终于开始看到光明，走进光里。
　　……
　　送别杜谦的父母后，苏甜来到和冬南媳妇约定好的小饭店里。
　　坐在靠窗的卡座上，苏甜点了两三个菜，笑道：“今天我请客啊，说好了的。”
　　没想到话音刚落，冬南媳妇就捂着脸哭起来。
　　哭着哭着，她站起身，竟然是想要朝苏甜跪下来。
　　苏甜赶紧扶她，无奈道：“今天怎么回事呀，你们怎么一个两个都来这套？有什么事你就直说。”
　　冬南媳妇泪流满面，泣不成声，“苏主任，我知道您有能耐，您那么厉害，把大胖和杜谦都变好了，他们现在过得那么好，您也帮帮我家冬南吧？行不行？”
　　“那你先坐好。”苏甜点头道，“我答应你。”
　　冬南媳妇总算松了一口气，她坐回自己的座位上，还在擦着眼泪，“苏主任，您说冬南怎么就这样呢？他明明有手有脚，但就是不肯出去挣钱，在家连扫把倒了都不扶一下……我这会儿也是找出来买饭的借口出来的，把两个孩子放在家里留给他带，我真的好不放心。”
　　苏甜看出她的不安，抚慰道：“吃一顿饭而已，你不要太担心，那也是他的孩子，总不至于他会不管不顾吧？”
　　“……我不知道。”冬南媳妇坐立难安，眉头皱得很紧，实在担心家里的一对双胞胎。
　　苏甜按住她的手，“之前，我和杜谦打了一个赌。现在，我和你也打个赌怎么样？”
　　“什么赌？”冬南媳妇咬着唇，不安地问。
　　正好点的几个菜都上来了，苏甜朝冬南媳妇笑了笑，“喏，就是咱们好好吃完这顿饭，然后回去看看冬南带孩子有没有出问题，如果出了问题，算我的；如果没出问题，那你之后什么都要听我的，好好改造冬南，怎么样？”
　　冬南媳妇已经有点儿坐不住了，在犹豫。
　　苏甜把筷子递给她，“快吃吧，你都多久没在外面好好吃过一顿饭了？”
　　也许是这个问题戳到了冬南媳妇的心坎里，她忽然眼眶又红起来，下定决心握紧筷子，“好，我吃。”
　　一边吃，她一边告诉苏甜。
　　“苏主任，其实冬南以前不这样的，不然我也不会看上他，和他结婚，给他生孩子，你说是不是？我也不蠢不傻，怎么会往火坑里跳？”
　　“谈恋爱的时候，他的嘴可甜了，对我也好，成天嘘寒问暖的，简直什么话都能说到我的心坎里。”
　　“……结婚后，也不知道怎么就渐渐变了。他班也不上了，成天就闷在家里打游戏，我每天要打工挣钱养家，回来还要给他做饭洗衣服做家务。”
　　“再后来，我怀了孕，打工的地方就不要我了，他还是不肯出去找工作，说家里还有积蓄，先用着，工作慢慢找，不着急。”
　　“然后日子就不知道怎么过成现在这样了，我生了一对双胞胎，别人不知道多羡慕，但那点儿积蓄根本不够用啊，早就过不下去了，我们俩都没有收入来源，成了社区里的贫困户。”
　　“都这样了，他还是不肯好好工作，社区里介绍的工作他都嫌东嫌西，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就每一个能干得长久的。家里带孩子的事儿他也不管，家务也不做，就在房间里打游戏。”
　　“……苏主任，您都不知道我快熬不下去了。”
　　冬南媳妇说着说着，哭腔越发明显，她夹起一块红烧肉，彻底绷不住了，“肉，我都记不清多久没吃肉了……”
　　苏甜看着她渐渐泪眼滂沱，她也跟着轻轻叹起气来。
　　“你敞开了吃，不够我再给你点。”
　　“你要喂孩子，每天要做那么多事，是要多吃点。”
　　冬南媳妇一边哭一边吃红烧肉，成年人的所有委屈和崩溃都在这个瞬间发泄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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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哭饱了，也吃饱了。
　　冬南媳妇望着桌上还剩下的半碗红烧肉，两只蒸鸡腿，忍不住问道：“苏主任，我可以把这个打包给冬南带回去吗？”
　　“……他也好久没吃肉了。”看得出来，冬南媳妇对冬南的感情仍然很深。
　　苏甜点点头，叫来服务员打包。
　　冬南媳妇提起这两个菜，和苏甜并肩往外走。
　　苏甜提醒她，“还记得我们吃饭前的赌约吗？”
　　冬南媳妇：“记得的。苏主任，如果你赢了，你想要我做什么啊？”
　　“看来，你也觉得冬南带孩子其实没问题？”苏甜反问她。
　　“也、也算是吧。”冬南媳妇抿着唇，“但、但我还是很不放心他。苏主任你不了解他，他什么家务都不会做的，而且从孩子出生起，就一天都没带过孩子，连抱都没抱过，更别提给孩子换尿不湿，泡牛奶这些事了。”
　　冬南媳妇越说越担心，不由加快脚步，“咱快回去看看吧。”
　　作者有话说：


第104章 
　　冬南媳妇一路都走得很快, 她气喘吁吁打开门，冬南正躺在沙发上玩手机，两个孩子在旁边睡得正香。
　　她顿时长松了一口气。
　　苏甜笑笑, “我就说了没事吧。”
　　冬南媳妇连连点头。
　　“苏主任怎么来了？”冬南窘迫地放下原本撑在沙发上的二郎腿, 站起来客气道, “苏主任您坐，我给你倒杯水。”
　　“不用了，我进去和你媳妇说说话。”苏甜和冬南媳妇来到房间里, 把门一关，“密谋”起来。
　　“苏主任, 愿赌服输, 您说您想让我做什么吧。”冬南媳妇有点儿紧张地攥着手。
　　苏甜沉思片刻, 说道：“你出去工作，让冬南在家带孩子。”
　　冬南媳妇一听，连忙摆手，“苏主任，这怎么行呢？他根本带不好孩子的, 他什么都不会。”
　　苏甜略歪了歪脑袋说：“那……就只能让冬南出去工作了。”
　　问题好像绕回了原点, 冬南媳妇叹气道：“苏主任，我倒是想让他出去啊, 可根本没用，哪份工作他能做得长久？”
　　苏甜神秘莫测道：“那得看你能不能做到我要求你做的事。”
　　冬南媳妇握紧手掌说：“苏主任，我既然答应了你，那我就一定能做到的。”
　　“好，那你可一定要记住了, 心要狠……”苏甜凑到冬南媳妇耳边, 小声说起来。
　　冬南媳妇越听越震撼, 眼睛睁得老大，直到苏甜说完，她又下意识道：“苏主任，这、这怎么行呢？这是不是不太好……”
　　苏甜摁住她的手背，温软的掌心传递出笃定的力量，“相信我。”
　　冬南媳妇迟疑着，点点头。
　　……
　　第二天，冬南开始按苏甜教她说的做。
　　孩子饿了，她不再自己想办法，而是找冬南。
　　第一次，冬南躺在床上动也不动，玩着手机，“孩子饿了你给他们泡奶粉吃吧媳妇，乖，我这一把很重要。”
　　“奶粉没了。”
　　“没了你去买吧媳妇，路上小心么么哒。”
　　“家里没钱买奶粉了。”
　　“啊？那怎么呢媳妇？你快想想办法吧。”冬南一边说话，手指一边飞快地戳着。
　　要是放在以前，冬南媳妇听到孩子哭，早就心疼得不行，到处去借钱买奶粉了。
　　但她今天，却把两个哭得撕心裂肺的孩子往冬南怀里一塞，“我没地方借钱了，朋友都借了一圈，现在谁还愿意借给我？你不是有那么多一起打游戏的网友？你能找他们借吗？”
　　冬南打游戏的手指一顿，“……这我怎么开得了口？”
　　……
　　最后，还是冬南媳妇从家里找出一点最后的奶粉，泡给孩子喝了。
　　第二次孩子饿哭是在早上。
　　冬南还在睡大觉，孩子的哭声尖锐刺耳。
　　他翻了个身，嘟囔道：“媳妇，孩子哭了，快哄哄吧，给他们泡奶粉去。辛苦你了媳妇。”
　　冬南媳妇坐起来，使劲推了他一把，“家里哪还有奶粉，昨天喝光了。”
　　冬南依然不睁眼，因为以前遇到这种情况，媳妇儿都会想办法，他一点儿都不操心，又翻了个身，只重复着，“辛苦你了媳妇。”
　　冬南媳妇想起苏甜交代她的，于是开始翻箱倒柜收拾起衣服。
　　冬南睡得很死，依然无动于衷。
　　冬南媳妇看他一眼，彻底失望，她抱起孩子，拉起行李箱离开。
　　随着大门哐当一声，孩子的哭闹声和其他动静全部远去。
　　冬南挠挠脖子，扯着被子继续睡，仍然没有意识到发生什么。
　　他一直被惯得太舒服，家里的事情从来都不需要操心。
　　……
　　但很快，冬南就发现，自己的世界天塌地陷了！
　　冬南是一觉睡到快吃晚饭，醒来才发现媳妇和孩子们都不见了的，他以为她上午出去只是抱着两个孩子出去借钱买菜买奶粉，可这么久了，都没回来。
　　冬南意识到事情不对，他口干舌燥，肚子咕咕直叫。
　　家里的水壶一滴水都不剩了，他只能喝了两口自来水。
　　冰箱早就因为没钱交电费而卖掉了，家里的厨房冷锅冷灶，一口吃的都没有。
　　冬南给媳妇打电话是关机状态，披着外套出去，逢人就问：“您见着我媳妇和孩子们了吗？”
　　遇到的人都摇头。
　　幸好这时候社区的人正在下班，都还没走。
　　冬南拦住苏甜，开始着急，“苏主任，您见着我媳妇和孩子们了吗？”
　　“没有啊。”苏甜耸耸肩，拿出手机，“我给她打个电话？”
　　“她手机关机——”冬南话还没说完，苏甜就已经打通电话，和对面聊起来。
　　冬南：？
　　苏甜聊了几句，挂断后挑挑眉，“很明显，她把你的号码拉黑了，所以你打过去才是关机。”
　　冬南已经懵了，“为什么？”
　　“……她说和你的日子过不下去了，再这样，孩子都要饿死，所以她回娘家了。”苏甜无奈告诉他。
　　“那我怎么办？”冬南下意识问，“我吃什么？”
　　苏甜莫名其妙看他一眼，“你这么大的人了，有手有脚的，还怕饿死自己？”
　　“我没有钱吃饭。”冬南说得非常理直气壮。
　　苏甜笑了，“你媳妇也没有钱给你啊，她又没有工作，钱都是找亲朋好友借来的，但你们根本没有偿还能力，别人借你们一两次钱是给你们面子，但也不可能天天做慈善。”
　　冬南耷拉下脑袋，“那行吧，我饿两天倒是没关系，但她和孩子什么时候回来？”
　　“她说，如果你挣不到钱，她和孩子就不回来了。”苏甜捏着手机，清楚地告诉他。
　　“什么？”冬南震惊，忽然一筹莫展，“这我上哪儿挣钱去？”
　　“……不对。”他又是一愣，很快反应过来，“苏主任，是不是你撺掇我媳妇这样的？她以前温柔体贴，勤劳fj踏实，从来不会带孩子回娘家来威胁我！”
　　苏甜弯起唇角，目光直直劈向他，“冬南，人的耐心是有限度的，你媳妇只是到了爆发的临界点而已，迟早有这一天。”
　　“苏主任，你不就是想让我去工作吗？我不是不想去，只是那些工作根本不适合我啊，而且挣得也太少了。”冬南喋喋不休地说，“之前社区介绍的我都去过，我上不了那种班。”
　　工厂的流水线他一坐上去就打呵欠，还差点切了手，吓得人赶紧把他打发走，让他别再来了。
　　当保安要巡逻，他走得腿疼，守在大门口站着都能睡着，还不小心放进去一个小偷。
　　打扫卫生等杂物之类的更不行，他工作半天就浑身酸痛，第二天只觉得下不来床。
　　这些情况，苏甜早就打听清楚了。
　　她直接告诉冬南，“我给你找了一份不一样的工作，底薪三百，上限两万，干不干？”
　　冬南愣了，“怎么差别这么大？”
　　“你跟我去就知道了。”苏甜拎起包，往前走带路。
　　冬南赶紧追着问：“苏主任，不会我去上一个月班，只给我三百块钱吧？三百块能干什么啊？”
　　“你先去了再说。”
　　“苏主任，到底是去干吗，你得让我有个底吧？”
　　“销售，干过吗？”
　　“没，但我见人干过，听说可累了！每天要在外面跑业务，腿都能跑断！”
　　“有钱挣，你不乐意？”
　　“……如果真能挣两万，那我肯定是愿意的。”冬南咬咬牙，快步跟上。
　　……
　　有些人，不逼他一把，他是永远不会往前走的。
　　冬南就是这样的人。
　　苏甜很早就发现他的优点，嘴皮子利索，会哄人。
　　但也发现他过得太舒服了，媳妇伺候得他舒舒服服，跟大爷一样，从结婚起，他在家什么都不用做，他媳妇既赚钱，又操持家务。
　　以至于他就像青蛙那样天天在温水里泡着，泡久了，温水越来越烫，他也察觉不到，迟早要被烫死。
　　后来，他终于意识到缺钱了，想再去好好工作，却发现那些工作又累又赚不了几个钱。
　　于是他就开始彻底摆烂。
　　反正现在政策好，社区总不会看着他们一家四□□活饿死。
　　……但其实，谁不想挣大钱，给家里带来更好的生活呢？
　　只不过彻底发现自己的能力做不到，也就不做那个春秋大梦而已。
　　幸运的是，苏甜现在给冬南提供了一个这样的机会。
　　做销售，有提成，也就有了崭新的希望。
　　……
　　冬南媳妇离开的几天里，冬南彻底发现她为了这个家付出了多少。
　　短短几天，家里就乱得不成样子。
　　他手忙脚乱地套着垃圾袋，收拾屋子，清洗自己的脏衣服臭袜子，还要把很久以前的衬衫和西服裤翻出来熨平，才能穿出去。
　　销售嘛，总要穿得体面一点。
　　但这几天，冬南发现自己活得比任何时候都有奔头。
　　第一次出去谈业务，他就发挥了自己三寸不烂之舌的优势，把那位开便利店的大妈哄得眉开眼笑，成功同意购买十箱他们公司的饮料放在货架上卖卖看。
　　这对冬南来说，简直是比什么都管用的鼓励。
　　因为卖一箱，他就能有五块钱的提成。
　　做多赚多，做少赚少，这是对他来说最有力的金钱刺激。
　　冬南工作从来没有这么卖力过。
　　上班第一天，他早上八点出门，各个小超市便利店都去跑，忙活到晚上五六点才觉得饿。
　　公司包一日三餐，他赶回去吃了晚饭，忍不住又出去跑了一圈业务，到十一点多才回家睡觉。
　　反正家里也没人等他。
　　他只想多赚点钱，快点把媳妇接回来，证明给她们看，他冬南也不是一无是处，他只是以前一直没找到自己的用武之地。
　　这份销售工作，他就很喜欢。
　　实在是如鱼得水，左右逢源。
　　……
　　章九每天都在喝酒，把自己灌醉，就能暂时忘却人生的失意，就不会想起自己成了一个废人，不会想起老婆儿子抛弃他的回忆。
　　一醉解千愁。
　　这天，他翻出压箱底的手表，打算去卖掉，换几个酒钱。
　　醉醺醺走在路上，章九看到大胖正举着两个大鸡腿，自己狂吃一个，还送给路上小朋友一个。
　　他以为自己看错了，大胖早把积蓄花光了，哪能这么阔绰地吃鸡腿。
　　章九拍拍脑袋，又往前走，忽然看到杜谦挽着父母有说有笑走在路上，三人提着大包小包，一脸幸福。
　　章九望望头上的月亮，嘟囔自己怎么昨天喝的酒到现在都没醒得彻底。
　　这个时候，杜谦怎么可能没有在赌钱，还和家人这么和乐融融在一起。
　　实在醉得不轻。
　　章九使劲儿晃晃脑袋，扶住路边的电线杆。
　　正好冬南路过，穿得人模狗样的，朝他打招呼，“章九哥，买酒去啊？”
　　“是啊，你这是？”
　　冬南笑得热情饱满，“我刚加完班回来，这不买了把面，回家煮着吃嘛。”
　　……社区最懒的冬南居然会加班？？
　　章九想，要么自己醉疯了，要么这个世界疯了。
　　作者有话说：
　　推一本基友的年代文哦！喜欢看年代养崽爽文的可以试试~
　　《九零年代养崽日常》by七月冬火——
　　苏观月穿进一本年代文里，成了同名同姓的恶毒炮灰，
　　原主为了钱财，嫁给暴发户当后妈，
　　暴发户意外身亡后，原主一心再攀高枝，接连和几个有钱人相亲都没成，逐渐沦为众人笑柄，
　　而她的继子继女，将成为这本文里最大的两个反派——
　　继女自私冷血，目光短浅，成为全网黑的花瓶歌星；
　　继子阴鸷毒辣，频频与原文男主作对，最终锒铛入狱；
　　一家三人整整齐齐不断作死，结局凄惨。
　　刚穿越过来的苏观月：……她绝对不要和这两个小混蛋扯上关系！
　　当天晚上，两个小团子乖乖巧巧挤在她面前，
　　小姑娘软糯糯地拉她衣角：“麻麻……QAQ”
　　小男孩撇开脑袋：“我我、我才不喜欢你呢！”却偷偷摸摸跑去干活，麻利做好晚餐，把家里打扫得一尘不染。
　　苏观月犹豫了：或许……也不是不能养？
　　谁知道养着养着，
　　宝贝女儿成了人见人爱的国民闺女，斩获三金影后大满贯，实至名归；
　　儿子一心学习，天天向上，年纪轻轻就成了牛逼的科研大佬！
　　至于原文男主……
　　苏观月：谁能告诉她，为什么她随手捡回家给两个崽作伴的孤儿，她那乖巧可爱、尊敬兄长、疼爱妹妹的二崽崽，竟然是原文里将来独断专行、叱咤商界的资本巨鳄男主？？？


第105章 
　　章九彻底懵圈, 心想自己这是怎么了，明明昨晚没喝几两酒啊怎么醉成这样。
　　他愣怔怔地问冬南，“你这是……找了什么工作？”
　　冬南整个人很有精气神, 往日身上的懒劲儿都不见了, 眉飞色舞道：“说起来还得更加苏主任！是她帮我找的工作。”
　　“……社区给你找的工作你不是都不喜欢吗？”章九是了解的。
　　“以前是不喜欢, 但这次不一样。”冬南笑盈盈说，“这次我是在当销售，你懂吗？就是跑业务搞推销的那种, 我干得可好了，这个月说不定能拿到最高上限的提成, 两万块呢！”
　　章九内心震撼无比。
　　两万块, 他简直不敢想象。
　　“你、你一下子能挣这么多, 你媳妇高兴傻了吧。”章九语气难掩羡慕。
　　“是啊。”冬南满足地低头，“她现在每天在家带孩子做家务，我一回家就问我累不累，对我嘘寒问暖的，可好了。”
　　章九发直的目光更羡慕了。
　　“以前的工作太无聊, 赚得也少, 根本没意思。哪像现在这样，我只要业务跑得多, 就赚得多，而且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别人都说业务难跑，但对我来说一点都不难，只要多和那些商铺老板聊聊天说说话, 她们就都愿意签我的订单。”冬南因为说到自己喜欢的领域, 所以头头是道。
　　让章九有一种他被光照亮的错觉。
　　不过社区里的路灯也的确挺亮的, 晃得章九眯了眯眼，他羡慕得不知道再说什么，只重复道：“真好，你能找到自己喜欢的事，还赚这么多。”
　　“我这赚的不算什么。”冬南指指前面拿着啃光了的鸡腿在逗狗的大胖，“你看看人家，现在都当上吃播主播了，听说一个月能赚四五万呢。”
　　“吃播主播？四五万？”章九惊讶得嘴巴都合不拢。
　　“是啊，也是苏主任教他弄的，不过他吃得多，花销也大，一顿饭都得吃好几百。”冬南耸耸肩，不过也很为可以吃饱喝足越来越好的大胖开心。
　　章九啧两下嘴，羡慕快从眼睛里喷出来，“苏主任好厉害啊，能帮你俩都找到喜欢的事情做。你嘴皮子利索就去推销，大胖喜欢吃就去当吃播。”
　　“还有呢。”冬南看章九一天到晚在家里喝酒，醉醺醺的，都不知道外面发生了多少事，他指指正在小区里散步的杜谦一家三口，“杜谦也找到工作了。”
　　章九：？？？？
　　“杜谦也愿意去工作？他不是一天不赌就要了他的命吗？”章九嘴巴已经快塞下鸡蛋。
　　“要不怎么说苏主任那么厉害呢。”冬南捂嘴笑，“你听说过关扑吗？苏主任教杜谦去摆摊，通过关扑做买卖，顾客们都觉得可有意思了，杜谦他自己也喜欢，还能赚钱，他说比赌钱有意思多了。”
　　“……”章九陷入沉默，听到冬南还在说，“现在杜谦碰到以前的赌友，还劝他们都收手呢，说赌钱不好，害人害己，别人都说他完全像变了一个人。你看他爸妈，多开心。”
　　章九的脑海里已经被一道道惊雷劈得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半晌，他哑声道：“大家变化都好大……苏主任的确厉害。”
　　“是啊，我们都得好好感谢苏主任。”冬南聊了半天，才想起来问，“你呢？苏主任没给你弄事情做？我们大家都脱贫了，她不可能不管你吧。”
　　章九想起不久前，苏甜来敲门却被他拒之门外，他心里苦涩的味道在蔓延。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当时苏主任第一个找的就是我。”章九懊悔地闭了下眼，“但我当时不信她，所以她走了，可能对我失望了吧。”
　　“哎呀，你怎么错过了这么一个好机会呢？”冬南也跟着跺跺脚，搂住章九肩膀道，“没关系，我带你再去跟苏主任说说好话，她那么乐于助人，肯定不会记仇的，可能只是最近忙我们的事儿耽搁了，这不就应该轮到你了吗？”
　　章九迟疑着，有些忐忑害怕，但还是点了点头。
　　但是已经这么晚了，社区都下班了，要去哪里找苏甜呢？
　　两人对视一眼，正想说要不等明天上午再去社区。
　　谁知苏甜像是有心灵感应似的，忽然出现。
　　“冬南，章九，在聊天呢？”
　　“苏主任？！”章九比冬南还要惊喜，“苏主任，我正好有事想找您。”
　　“什么事？”苏甜故作疑惑，趁章九埋头酝酿，她朝冬南使了个眼色。
　　冬南心领神会，朝她比了个“ok”的手势，然后拍拍冬南的肩膀，“那你们先聊着，我回家了，媳妇还等着我呢。”
　　章九仍低着头，因为一时难为情而不知道怎么和苏甜开口。
　　毕竟当初是他冷漠拒绝了苏甜的帮助。
　　冬南则偷偷抿起嘴唇，转身走了。
　　他现在发现，大家走过最长的路也不过是苏甜的套路。
　　章九也终于鼓起勇气，他抬头道：“苏主任，您上回不是说要给我介绍一个工作吗？现在……那工作还有吗？”
　　出乎他意料是，苏甜一点都不记仇，而且展现出了很强的温柔包容性。
　　她笑着说：“有啊，你什么时候想去工作，都不会晚。”
　　章九紧张地搓搓手，试探着问：“苏主任，那工作我真的能行吗？您知道，我丧失了劳动能力，我——”
　　“章九。”苏甜打断他的话，认真严肃道，“不要总把自己丧失劳动能力挂在嘴边，这是一种无形的心理暗示，你知道吗？”
　　章九愣了愣，他没听懂，但又隐约觉得苏甜说的话很有道理。
　　苏甜郑重告诉他，“如果你非要一个口头禅，那我建议你改成‘我不是废人’这五个字。”
　　章九心中微动，直直望着苏甜。
　　苏甜朝他笑笑，“以后，你想说自己丧失劳动能力的时候，就改成说这五个字，怎么样？如果你答应，我这就带你去工作的地方。”
　　“苏主任，我答应你。”章九连忙应下，心中产生一缕缕摇晃的困惑——
　　我、我真的不是废人吗？
　　......
　　苏甜把章九领到社区附近的一个酒吧，指指里面，“这里，就是你以后工作的地方。”
　　章九懵懵地抬头看看霓虹灯五光十色的招牌，忽然就打了退堂鼓。
　　“苏主任，我、这里面没有什么工作适合我吧？”
　　苏甜很笃定，“当然有。”
　　章九搓着手，“如果是打扫卫生之类的活儿，肯定不适合我的，我丧失……我不是废人。”
　　说完，章九自己都怔了怔，忽然有一种自己其实也可以试试的莫名其妙自信感涌上心头。
　　“你不是废人，怎么就不适合你？”苏甜接起他的话茬，笑了笑，“更何况，也不用你打扫卫生。我和这里的老板说好了，让你在这里学习调酒，如果学得好，以后你就可以在他这里当调酒师。”
　　章九嘴巴微张着，神色之间露出些不可思议。
　　“调酒这份工作不辛苦，这里的调酒师分为晚班、前半夜班和后半夜班，你申请上晚班就行，工资会比另外两个班低一点，但只要工作几个小时，工资一个月也有五千，如果你的调酒技术高超，以后还会给你涨工资。”
　　章九听着，已经有一种自己在做美梦的错觉了。
　　“苏、苏主任，我真的能在这儿学调酒，当调酒师？老板会不会嫌弃我丧……我不是废人。”章九又把差点儿说出的话换成了这五个字。
　　说完，他已经不再需要苏甜的鼓励，而是有了信心。
　　他跟苏甜保证，“苏主任，我一定会努力好好学的。”
　　苏甜欣慰地笑，“好好学，在这儿学调酒的学费已经由社区给你出了，就当做最后给你的扶贫经费，从今晚开始，你就要靠自己了。”
　　章九站得笔直，郑重点头。
　　看着苏甜走进去，霓虹灯的光芒洒在她身上，也仿佛洒进他心里。
　　他似乎终于理解了刚刚冬南他们的笑容。
　　原来，生活里有了盼头和希望，是这样一种久违的幸福的感觉。
　　曾经黑暗的心田，再也不是空落落的。
　　那里，被某束光渐渐填满，晦暗不明的余生一下子变得光明灿烂。
　　......
　　苏甜这段时间都在社区忙碌。
　　早出晚归，看起来非常辛苦。
　　把爷爷还有父母都心疼得不行，说这份工作怎么会这么辛苦。
　　他们以前还以为苏甜回到市里，就能在办公室天天吹空调喝喝茶看看报，朝九晚五，无忧无虑。
　　谁知，却看到苏甜操碎了心的这一面。
　　不仅上班时间长得可怕，回到家里也看见她在不停打电话，为这个联系工作，为那个了解情况。
　　因此，爷爷和父母对苏甜的关心也与日俱增。
　　“甜甜啊，你自己也要注意身体。”
　　“甜甜，周末想去哪里放松一下，爸爸带你去。”
　　“甜甜，晚上爷爷亲自下厨，给你做你最喜欢的红烧肉怎么样？”
　　就连佣人们，也围着苏甜打转，好像苏甜就是他们的世界中心。
　　这一切，苏家所有人都习以为常，并觉得本应如此。
　　可苏依心却看不下去了，她不止一次地想，为什么？凭什么？
　　最后，她终于发现苏甜与她不一样的地方——苏甜的工作。
　　父母为之骄傲，在亲朋好友面前总要炫耀，爷爷听到后也笑得合不拢嘴。
　　还有那些佣人，就是出去买个菜也要逢人就说。
　　......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一个编制？
　　苏依心不服气地决定，她也要考公！
　　作者有话说：


第106章 
　　和顺社区。
　　苏甜刚下班, 就在门口被章九以及他号召而来的冬南大胖他们堵住。
　　“苏主任，今天有空吗？我们想请您吃顿饭，表示一下感谢。”大家都眼巴巴看着她。
　　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了。
　　苏甜无奈地笑, “我早就说过不用了。”
　　章九站出来说道：“苏主任, 这次不一样, 今天教我的调酒师说，我已经可以出师了，您说这么一件大好事, 是不是得庆祝一下？”
　　“这么快？”苏甜都有些意外，“看来你在调酒上还挺有天赋。”
　　章九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调酒老师的确是这么夸我的。”
　　冬南在旁边挤眉弄眼地笑, “那当然了, 咱章九哥这么爱喝酒，那调酒当然也不会差，肯定是调酒天才。”
　　章九被夸得更加不好意思了，他红着脸摆摆手，“也不是, 只是比平常人学得快一点, 可能是我对酒比较了解吧。”
　　苏甜眼睛一转，笑道：“那好, 今天我请客，我们晚上去章九的酒吧都去喝一喝他调的酒，给他捧捧场，怎么样？”
　　“苏主任，你请客这条免了, 去给章九哥捧场我同意！”
　　“我也不同意苏主任请客, 让我来吧！”大胖撸起袖子, 想要抢着请客。
　　杜谦一直都没开口，这会儿也上前一步道：“我来请客吧。”
　　“那不行，如果你们不让我请客，那我就不去了。”苏甜提着包，放出杀手锏。
　　“……苏主任，您又来。”冬南都无奈了，“每次您都这样，我们来请您，结果最后您都把单给买了。”
　　“谁让我比你们有钱。”苏甜发现这种时候，家世就是最好的挡箭牌。
　　果然她一说，大家都哑口无声，再也找不到别的理由了。
　　……
　　章九所在的酒吧不大，而且大部分来的都不是毛毛躁躁的年轻人，反而成年人居多。
　　因此，没有那么多躁动的灯光和声响。
　　这会儿还不到夜场最热闹的时候，舞池还没开，老板放着民谣，整个氛围挺适合聊天品酒。
　　不得不说，这章□□调酒没多久，但这架势看上去还真有两把刷子。
　　老板是方主任介绍给苏甜认识的，他走过来，也招呼了一下苏甜她们，悄悄比了个大拇指，“我看章九还真适合在我们这里干。”
　　苏甜听到老板这么说，也就放心了。
　　大家也为章九感到开心。
　　“而且他还很勤快，调酒很认真，还舍得钻研，听说白天在家还买了不少调酒的书回去看呢。”老板也挺喜欢这样的员工，感谢苏甜介绍了这么一个人过来。
　　其他人当然也略感意外，没想到章九一下子忽然这么起劲，比他们投入工作还上头。
　　只有苏甜露出理所应当，早有预料的笑。
　　章九以前就是劳动模范，其实他一直都不懒，也有一颗上进心。
　　只是因为工厂里的意外让他丧失劳动能力，变得心灰意冷，破罐子破摔。
　　而现在，他终于发现自己并不是一个废人，找到自己喜欢并且能发挥价值的事情去做。
　　这对于他来说，都很不容易。
　　曾经就身处光明的人，如果跌入黑暗，会跌得比谁都惨。
　　但如果他重新燃起奔向光的希望，那他也会跑得比谁都努力。
　　……
　　大伙儿都赚到了钱，把生活渐渐过得有声有色。
　　社区的人都为他们高兴，但也有人坐不住了。
　　比如应婆婆的儿子儿媳。
　　他们看到社区里其他的贫困户们日子一个个都过得这么好，躺在床上完全睡不着，在黑暗里商量起来。
　　“老公，怎么苏主任不帮帮咱们家啊，你妈不也是贫困户吗？”
　　“不知道啊，按理说是肯定要帮忙的，以前社区都是公平对待，这次怎么就没动静呢？”
　　“是不是你妈年纪大了，不好给她找事儿干？”
　　“有可能。”
　　“那可以给我们安排事儿啊，老公，你看我们每天累死累活打工才挣两三千块，现在大胖他们挣多少，你知道吗？”
　　“我早听说了，比我俩加起来还多多了。不止是大胖，冬南、杜谦他们，现在都赚得不少……”
　　“对啊，都是贫困户，凭什么他们都挣大钱吃香喝辣的，咱家却还穷着？这不公平。”
　　“苏主任也没说帮我妈啊……要不明天我去问问她？”
　　“去！当然要去！明天正好我轮休，我们一块去！不管怎么样，一定得让苏主任也帮帮我们家。”
　　“好。”
　　……
　　第二天。
　　苏甜刚在办公室坐下，就看到应婆婆的儿子儿媳在门口探头探脑的，一脸堆笑想进来。
　　“你们这是……有事？”苏甜放下笔，主动问。
　　“苏主任，我们是有点儿小事来麻烦您。”应婆婆儿媳点点头，拘谨地站在门口。
　　“那你们进来说吧。”苏甜把椅子搬开，给他俩倒了杯水，端给他们。
　　“苏主任，您真是太客气了。”
　　“苏主任，大伙儿都说您是大救星，活菩萨啊！”
　　两人刚坐下，就张嘴夸起来。
　　苏甜摆摆手，笑说：“你们就别往我脸上贴金了，有什么事你们就直说吧。”
　　“……苏主任，是这样的，您最近不是在给贫困户们介绍工作，安排活儿干吗？我们就想着，能不能给我妈也安排点事做，让她早日脱贫嘛。”应婆婆儿子紧张地笑了笑，握紧手里的茶杯。
　　应婆婆儿媳也连忙接话道：“是啊苏主任，我那婆婆她又没有退休金又没缴社保的，我们负担太重了，要是她能干点活儿赚点钱，那就真是太好了。你们社区也能减轻负担不是？”
　　苏甜为难地皱起眉，“不是我不想给她找，实在是她年纪大了，所以……”
　　“苏主任，您别看她上了年纪，但她身体好得很，还是有很多活儿能干的！”
　　“您把她安排去扫大街、捡废品，做什么都行！只要能挣点，多少都无所谓。”
　　“社区里杜谦他父母现在不是不收废品了吗？能不能让我婆婆去那个废品站帮忙啊？”
　　这夫妻俩你一言我一语的，简直都不像人能说出来的话。
　　苏甜心里的火渐渐冒上来，对这两人实在不能再忍。
　　她原本对应婆婆已经有了安排，可现在，她又悄然改了主意。
　　“收废品挣不了几个钱的。”苏甜叹口气，揉揉眉心，“以前杜谦父母两人一块收废品都没脱贫，现在如果只有应婆婆一个人，那就更脱不了贫了。”
　　应婆婆儿子儿媳对视一眼，拿出之前就想好的说辞。
　　“苏主任，那要不您给我俩也安排一个工作吧？”
　　“只要有钱挣，我俩愿意吃苦。”
　　“像杜谦那样摆摊，或者是送我们去学调酒，我们都可以的！”
　　“如果能像大胖那样，您帮我们开个直播，那就更好了。”
　　两人眼睛里的精光直冒，算盘打得叮当响，都知道大胖的直播是来钱最快的。
　　只不过，他们也不抱什么希望。
　　没想到苏甜居然干脆地回答，“好啊。”
　　他们愣了愣，反应过来，“苏主任，真、真的吗？”
　　“既然你们想开直播，那我就帮你们开个直播间赚钱吧。”苏甜弯起唇角。
　　两人瞬间激动起来，一下子站起身，“苏主任，您真是太好了！太感谢您了！我们要是也能直播赚钱，那您就是我们的再生父母啊！”
　　苏甜开玩笑道：“可别这样，那我岂不是和应婆婆同辈了？”
　　“她只是生了我而已，其他事情可对我一点帮助都没有。不像苏主任您，您对我们的大恩大德简直无以为报。”应婆婆儿子一想到直播，激动得声音都有些颤抖。
　　“苏主任，那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开始直播呢？”应婆婆儿媳期待地看着苏甜。
　　苏甜思忖道：“就明天晚上吧，我去准备一下。”
　　“好嘞。”两人答应得非常干脆。
　　“对了。”苏甜似乎想起来什么，补充道，“你们的直播间里，我会安排上应婆婆一起，你们明天直播间先带她去买件新衣服穿上，打扮得精神点。”
　　“啊？带上她干什么啊？”
　　“她一个老太婆，连直播是什么都不知道，怎么讨好粉丝啊？带上她不行吧？”
　　苏甜却解释道：“就是因为不知道直播，所以才显得真实，更何况，现在的直播间太多了，各种套路层出不穷，我们必须有自己的新颖之处。”
　　“……还有，搞直播的设备都是要花钱的，当时大胖是贫苦户，所以社区赞助了他一套。”
　　“如果不带上应婆婆，用她贫困户的名额申请直播设备，你们是需要自己另外花钱的，至少好几千呢，你们愿意出这个钱吗？”
　　苏甜强调，“我这是为了给你们省钱。”
　　两人一听能省这么多钱，顿时换了口风。
　　“那太好了苏主任，我们这就回去准备。”
　　“是啊，咱妈是贫困户，可不得让社区多帮助帮助吗？直播带上她也挺好的，让她也发挥一下作用！”
　　“……”
　　就这样说好，苏甜拎上包回家。
　　应婆婆儿子和儿媳则兴奋得不得了，一想到直播，想到赚钱，两人就忍不住下了个馆子，吃一顿好的。
　　点了四五个菜，都是荤菜，非常阔绰。
　　应婆婆儿子还有些紧张，忍不住问：“老婆，我们这点的是不是太多了？”
　　应婆婆儿媳白他一眼，“看你这出息，你知道随便直播一天能挣多少钱吗？这多什么多？从明天开始，我们就要发财了！”
　　她好像看到无数钞票在朝她招手，乐得合不拢嘴。
　　“快点吃，吃完我们带你妈去夜市上逛一下，给她买套衣服。”
　　“夜市？那儿的衣服只要几十块钱一套，会不会太差了？”
　　“差不多就行，她还能穿多贵啊，买再贵的，你妈穿上去也像地摊货。倒是我俩，可以明天都去商场买一身好衣服，毕竟人靠衣装，上直播了咱也穿得显气质些。”
　　“明天？明天不是要上班吗？”
　　“还上什么班啊，那破班，我早就不想干了。我这就打电话给老板辞职，让他给我把工资结了。”
　　应婆婆儿子舔舔嘴角，更忐忑了，“老婆，你确定这就辞职吗？”
　　“当然了，你还不相信苏主任的能力？她都说要带我们直播了。”应婆婆儿媳翻了个白眼，对她丈夫的小心翼翼非常不以为然。
　　应婆婆儿子又懦弱地问：“可是，苏主任万一反悔了怎么办？”
　　他刚问完，脑门就被戳了戳。
　　“你傻啊，苏主任是什么人，她怎么可能反悔？”应婆婆儿媳无奈道，“你啊你，能不能不要事事都靠我，我到底是你老婆还是你妈啊？结婚都跟养了个儿子似的，真烦……”
　　她碎碎念着，吓得应婆婆儿子连忙哄她，“老婆，我都听你的，你别生气。”
　　作者有话说：


第107章 
　　料峭春寒, 夜晚的风很凉。
　　应婆婆正窝在单薄的被子里，抱着苏甜给她的热水袋取着暖。
　　老人本就更怕冷，她的手脚都快冻僵, 幸好有滚烫的温度让她的知觉慢慢恢复。
　　从冬天到春天, 是苏甜给她带来的这一点温暖带她熬过来。
　　她感激地想着, 再捱几天，天气越来越暖和，也就越来越好了。
　　忽然这时候, 门口响起了开锁的动静。
　　应婆婆吓得身子一抖，她的儿子儿媳已经开门进来。
　　“妈, 怎么这么早就睡了啊？这才八点。”
　　“哎哟, 这灯怎么打不开？我撞了一下头。”听着就挺疼的。
　　应婆婆舔舔干得开裂的唇, 小声说：“是你们让我晚上早点睡，别浪费电……”
　　“哦，原来是这样啊妈，看我们，早就忘了, 老人家是要早点休息。”应婆婆儿子揉着被撞疼的头顶, 讪笑两下。
　　应婆婆紧张地往后缩了缩，她的热水袋一直藏得很好, 没被儿媳妇发现拿走。
　　可今天，她没料到，她们怎么会在这个时间点到她这里来。
　　应婆婆儿媳把门拉得更开，寒风和月光一起漏进来，应婆婆冷得颤了颤。
　　可他俩却好像没看到似的, 招手道：“妈, 你过来。”
　　“怎、怎么了？”应婆婆有点害怕。
　　“妈, 你先出来啊。”应婆婆儿媳不太想进屋，里面又挤又小的，很容易撞到头，而且没有窗户，门也总管着，所以全是一股老人身上的味道，很不好闻。
　　“外面太冷了，我不想出去。”应婆婆声音小小地拒绝着，把热水袋抱得更紧。
　　寒风凛冽刮在她脸上，好不容易睡得暖和起来的被窝又变得冰窟似的，只有怀里的热水袋是她唯一能抓得住的温暖依靠。
　　“妈，你怎么还不起来啊？”应婆婆儿媳不得不捏着鼻子，上前掀开应婆婆的被子。
　　这一掀，把婆媳俩都愣住了。
　　热水袋暴露在两人面前。
　　风吹在应婆婆身上，她心凉得彻彻底底，心想完了，这热水袋肯定又要被拿走。
　　……她这个老没用的，连这点儿东西都看不住。
　　谁知，应婆婆儿媳反应过来后，却是根本没去动这个热水袋，她反而笑道：“妈，我说你藏什么呢，原来是藏热水袋啊，这有什么好藏的，大冷天当然要用热水袋啊，我又不会拿你的。”
　　应婆婆儿媳也在心想：老太婆就是小气吧啦的，一个热水袋还要藏起来当宝贝。
　　谁稀罕。她明天可是要开直播发大财的人了。
　　应婆婆见自己的热水袋没被拿走，已经很是呆滞。
　　直到她被儿媳拖出来，寒风冽冽，应婆婆下意识抱紧自己双臂，不安地问：“这么冷，你们要带我去哪儿啊？”
　　“妈，你怕什么？你这就是把我们的好心当成驴肝肺了不是？”应婆婆儿媳在前面带路，回头说道，“我们啊，是要带你去买一套新衣服。”
　　新……衣服？应婆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好多年了，她穿的都是不知道转了几手的衣服，要么不合身，要么鲜艳得扎眼，要么染上了洗不掉的油污血迹，要么就是缝缝补补了很多窟窿。
　　总之，她都记不清自己多久没穿新衣服了。
　　应婆婆恍恍惚惚走着，很快来到夜市。
　　她看到儿子儿媳还真在一个小摊前，为她挑选起衣服来。
　　“这个颜色太亮了，大红色诶，不适合妈，还是这个黑色的适合她这个年纪。”
　　“这不行，摸上去质量太差了，居然还要九十八块钱？抢钱呐。”
　　“诶，这条裤子适合妈，挺厚实的，还便宜，妈，你过来一下。”
　　应婆婆木桩似的站在原地，任由儿子儿媳拿起不同的衣服在她身上比划。
　　她好像回到好久好久以前，还是儿子说要带女朋友回家的那天，他们也带她这样来买衣服。
　　夜晚的风好像忽然不冷了。
　　应婆婆高兴得擦擦眼角的湿润，似乎有滚烫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她感觉自己在做梦，很美很美的梦，美到她一点儿都不想醒来。
　　……
　　苏甜破天荒不用加班，难得一家人整整齐齐吃顿晚饭。
　　苏义明也推了那些繁忙的应酬，说既然苏甜在家吃饭，那他说什么也要回来。
　　全家人的目光都落在苏甜身上。
　　陈春秀给苏甜盛了一碗汤，“甜甜，这段时间又累瘦了，要多吃点。”
　　爷爷给苏甜夹了一只大鸡腿，“甜甜，吃了这个就有力气努力工作咯。”
　　就连威严十足的苏义明，也默默剥了一只虾放到苏甜碗里。
　　苏依心感觉自己在这个家彻底没了存在感，她本来就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外人，如果再这样下去，估计连过去二十几年的养育之情都快消耗殆尽了。
　　于是，苏依心没吃两口，就放下筷子，按着太阳穴痛苦地皱起眉。
　　终于过了一会儿，陈春秀注意到她，“心心，你这是怎么了？”
　　“妈，我没事，就是最近学习，有点儿头疼。”苏依心咳了声。
　　“学习？你学什么习？”苏义明忽然问。
　　苏依心抿抿唇，乖巧道：“是这样的，我最近觉得自己每天在家无所事事，荒废时间，而姐姐每天都好努力，我特别佩服姐姐，也想像姐姐那样，能为社会做出一份自己的贡献。”
　　“所以，我也开始学习行测和申论，打算考公。”
　　当苏依心响亮地说出这句话时，她没看到家人们赞赏的目光，反而一片错愕。
　　父母异口同声问，“你要考公？”
　　“……”苏依心郑重地点点头，平视前方，“是的，我要考公。”
　　苏甜筷子顿了顿，和爷爷对视一眼，爷孙俩继续埋头吃菜，啥也不说。
　　陈春秀欲言又止，也把话都全部吞回了肚子里。
　　只有苏义明，思忖片刻，身为一家之主，他还是不得不提醒，“心心，考公不是儿戏。”
　　“爸，我知道。”苏依心攥紧手，一脸认真下定决心，“我一定会像姐姐那样好好努力的。”
　　她要证明，她无论在哪一方面，都不比苏甜差！
　　……
　　苏甜才不管苏依心要考什么的事，她只认真做好自己。
　　第二天上班，苏甜先把直播设备申请的事办好，就开始忙社区其他的事情。
　　而应婆婆儿媳那边，也兴冲冲跑去辞职。
　　应婆婆儿媳是在一家理发店打工，当洗头小妹。
　　因为这家理发店在A市小有名气，每个区都开了好几家分店，所以管理比较严苛，考核制度也很严格，她早就受不了了。
　　她经常抱怨，拿着那点破工资，不知道受了多少气。
　　如今想到自己马上就要开直播，挣大钱，她整个人都底气十足，辞职时也格外理直气壮。
　　没想到店长却不同意，说：“你今天就要走？你怎么不早说？今天店里人手不够怎么办？”
　　应婆婆儿媳嘴巴一撇，冷哼道：“人手不够关我什么事，反正我以后不伺候了。”
　　“不行，你必须把这个月的排班干完，只剩下几天了，否则你这一走，店里人手严重不够，排班也全部要重新调整。”
　　“不可能，我今天就要去直播了，你知道耽误一天就少赚多少钱吗？”应婆婆儿媳也寸步不让，“你赶紧把我这个月已经上了的班按工资结算给我。”
　　“如果你非要走，就算你违反当初签下的合同，你这个月的工资我只能给你一千块。”
　　“什么？一下子少了两千多块？”应婆婆儿媳声音顿时拔高了一个八度，“店长，你不会是故意为难我，想把我的一部分工资克扣进你的口袋里吧？”
　　“你胡说什么呢？！”店长的脸色瞬间冷下去。
　　旁边同事们都看不下去了，劝道：“店长平时人有多好，大家都清楚，怎么会克扣你那点儿钱呢？你忽然要走，这么突然，连一天转圜余地都不留，这才是给店长添麻烦吧？”
　　“就是就是，店长之前对你多好啊，知道你家条件困难，还特意给你多排班，你怎么恩将仇报啊。”
　　“你就这么走了，烂摊子都要店长来收拾，你还怀疑店长克扣你？真是太没良心了。”
　　“……”
　　同事们一人一句，把应婆婆儿媳说得脸色非常难看。
　　到最后，她都听不下去了，索性破罐子破摔，撕破脸道：“行了，你们别嚷嚷了，我懒得跟你们争论，反正你们就是铁了心排挤我孤立我呗？”
　　“……也是，我走了，你们还得在这破地方继续上班，所以不都得狗腿似的巴结着店长？”
　　“……行，随便你们吧，反正我今天就要去直播挣大钱，这两千多我几天就能挣回来。哪像你们，一群穷鬼，天天在这里给人洗头手都泡软洗发白了撑死了一个月也就两三千块。”
　　“……呵呵，我告诉你们，这两千块我还就不要了，就当买肉包子喂狗了，你们玩儿去吧！”
　　应婆婆儿媳一口气说完这些话，只觉得非常酣畅淋漓，她这辈子从来没有这么痛快过。
　　都是马上要赚大钱带来的底气啊！
　　她大摇大摆走出理发店，听到后面大伙儿都在吐槽“什么人呐这是”“我呸”之类的气愤至极的话。
　　她置之一笑，全当成这些人对她的嫉妒。
　　看吧，她很快就要过上好日子，有些人红透了眼也没用！
　　……
　　应婆婆儿子儿媳双双辞职，并在苏甜下班后准时找到她。
　　“苏主任，昨天说好的直播……”
　　“哦，你们记着呢？”苏甜微微笑道，“我也记着呢，走，去你们家，拍直播视频去。”
　　“好嘞！”两人笑得脸上褶子都出来了，兴冲冲跟着苏甜，把她请去了家里。
　　他们住得不错，三室两厅，装潢虽然有些过时，但也还不错。
　　苏甜粗略参观了一眼，家里有两人的主卧，有一间房是他们五岁儿子的儿童房，还有一间是书房兼客房。
　　明明家里有多余的房间，却不让应婆婆来住。
　　苏甜眼神微沉，转身问：“对了，应婆婆怎么不在啊？”
　　两人皆是一愣。
　　苏甜提醒，“既然要喊应婆婆一块拍直播视频，总不能去她住的那儿拍吧。”
　　“也对，也是。”应婆婆儿媳反应过来，连忙用手肘戳戳丈夫，“你还发什么呆啊？快去把妈叫过来啊！”
　　“好，我这就去！”
　　……
　　十分钟后，穿着新衣服的应婆婆被儿子带来。
　　可她杵在门口，脚却像钉住了似的，迟迟不敢跨进一步。
　　她小心翼翼甚至有点儿卑微地问：“我真的可以进去？”
　　十年了。
　　应婆婆眼角湿润，感觉自己从昨天买衣服开始，就像在做一场还没醒来的梦。
　　作者有话说：


第108章 
　　应婆婆还记得自己上一次踏进这个房子, 还是儿子结婚的时候。
　　再后来，她就再没进来过。
　　儿媳妇嫌她没本事，连个房子都给儿子买不起, 还要儿媳妇家也跟着凑钱。
　　可应婆婆没办法, 她已经很努力了, 她把自己的养老积蓄全拿出来，却还是不够全款。
　　装修钱她是卖了老房子还有自己的金镯子才凑出来的，落到现在没地方住, 只能住在破落杂物间的地步。
　　但即便这么砸锅卖铁，儿媳仍然抱怨嫁到她们家有多受苦受累。
　　久而久之, 应婆婆越来越抬不起头。
　　如今站在房门口, 应婆婆有些手足无措。
　　她受到儿子邀请, 让她来家里坐坐，一路上她都云里雾里的。
　　儿子儿媳从昨晚开始的变化，让她感到不安。
　　“妈，你快进来吧。”儿子把应婆婆拉进门。
　　应婆婆更不安地拧着手，直到看见苏甜, 她总算松了口气, “苏主任，您也在啊？”
　　“是啊, 应婆婆你怎么不坐？”苏甜问。
　　“我、我身上脏，就不坐了。”应婆婆忸怩地低下头，紧张地搓着衣角。
　　苏甜看向应婆婆儿媳，后者立刻会意，连忙道：“妈, 苏主任都发话了, 您就坐吧。”
　　应婆婆抿着唇, 轻轻“嗳”了一声，却走到旁边的餐椅上坐着，因为这椅子容易擦。
　　应婆婆儿媳也没在意，扭头期待地问苏甜，“苏主任，现在人都齐了，我们什么时候开始直播？”
　　“现在就可以。”苏甜顿了顿，轻声道，“不过就这样直播还不行，得先养养号，我们今天先拍一个视频，我把它剪辑放到网上，吸一波粉再说。”
　　应婆婆儿子儿媳对她的话自然是言听计从，只问要怎么做。
　　苏甜微笑着说：“想要出彩，我们必须很有特色，我想了一圈，你们的特色只能从应婆婆身上着手，以‘孝顺’为主题。”
　　“孝顺 ？”应婆婆儿子儿媳听得一愣一愣的。
　　“是的，以孝顺作文章，也是很吸人眼球的。比如现在，你们俩就可以拍一个给应婆婆洗脚的视频。”苏甜自然而然把手搭在应婆婆肩上。
　　听到“洗脚”两个字，应婆婆的儿子儿媳还没反应过来，应婆婆就下意识紧张的想要站起来，却被苏甜按住。
　　“应婆婆，您就坐着不用动，让您儿子儿媳来。”苏甜微微一笑，灿烂温暖的笑容暂时抚平了应婆婆内心的不安。
　　她的手心好像传来笃定力量，让应婆婆坐在椅子上没动。
　　可应婆婆儿子儿媳的脸已经黑了。
　　“苏主任，您没开玩笑吧？”
　　“给、给我妈洗脚？”
　　“这我们怎么洗啊，”
　　两人很犯难，纠结地皱起眉。
　　苏甜双手抱胸问：“你们不想直播赚钱了吗？”
　　“我们当然想啊。”应婆婆儿子儿媳异口同声地回答。
　　“那就行了。”苏甜指挥道，“快去打一盆洗脚的热水来吧，我们演绎一个睡觉前的片段，大概就是你们俩夫妻一人给应婆婆洗脚，一人喂应婆婆吃水果，然后一块送她上床睡觉，给她盖好被子，最后我会将画面定格在你们说完晚安后，把房间的灯关掉的那一幕。”
　　“这么复杂？”两人还是对这个剧本产生质疑。
　　“……苏主任，我们按你说的这样拍，真能赚钱？”
　　苏甜撩起眼皮，自信反问：“你们不相信我吗？”
　　“相信，我们当然相信您啊苏主任。”两人立刻精神一振。
　　应婆婆儿媳低头看了看应婆婆已经缩起来的脚，她咬咬牙，想到那即将到手的钱，心想忍一忍也没关系。
　　她还主动提出，“苏主任，我经常在店里给人洗头，要不我给我婆婆也洗一个？”
　　苏甜倒是有些意外，她拿起手机，打开摄像头，“好啊，很不错，看来你蛮有发挥潜力的，那就来试试吧。”
　　于是，应婆婆被她儿媳扶着来到浴室里，先是干洗头发，再是儿子儿媳一起给她洗脚。
　　应婆婆受宠若惊，她连被儿子儿媳关心一两句的待遇都没有过，又何时享受过他们这样的孝顺。
　　她很快，就泪眼湿润，搭在腿上的手指轻轻颤个不停。
　　揉搓头皮带来的舒适，泡沫清洗出久违的清香。
　　脚踝被干净的热水浸泡着，暖意从脚心一直往上蔓延，到心里，到眼窝里。
　　应婆婆低下头，望着儿子头顶的发旋，看着他宽厚的大手擦着自己粗糙的脚掌，她感动得无以复加，情不自禁流下热泪，掉进洗脚盆，比其中的热水更为滚烫。
　　“妈，水凉了吗？”
　　“没有儿子。”
　　“来，给你搓搓后脚跟。”应婆婆儿子面对镜头，倒显得非常孝顺上心。
　　应婆婆知道这是假的，是演出来的。
　　可她还是好感动。
　　她这辈子，都没被儿子儿媳这样子孝顺过，一时热泪盈眶有些忍不住。
　　就算明白他们只是在拍视频，但应婆婆还是心潮澎湃，潸然泪下。
　　她默默想——
　　这已经是她一生里，最幸福的时刻。
　　……
　　应婆婆儿子儿媳配合地拍完视频，把应婆婆送进客房里暖和宽敞的大床里睡下，盖上厚实的被子，关上灯和房门。
　　很快，里面就传来应婆婆轻微的鼾声。
　　她睡着了。
　　因为她从来没有睡过这么好的床，四面墙都是不透风的，被子也不是薄薄的，脚心也暖融融的，实在非常舒适，加上这两天跟着买衣服、拍视频，也的确很累。
　　然而，她儿子儿媳听到她的鼾声，却都愣了愣，脸色顿时变得微妙。
　　“妈怎么还真睡了？”
　　“我这就进去把她叫起来，让她去楼下杂物间睡去。”
　　苏甜皱眉叫住她们，“等等。”
　　“苏主任，是视频还有什么地方没拍好，要补拍？”
　　“不是，只不过应婆婆既然睡着了，就让她睡在这儿吧。”
　　两人明显不乐意，对视一眼，还想再说什么，却先被苏甜的话堵住嘴，“应婆婆在你们家住着，明天要是补拍什么视频也方便。”
　　这个理由暂且把两人都劝住，他们不得不点头，没有去叫醒应婆婆。
　　只要能赚钱，他们什么都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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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甜没有骗他们俩。
　　她回家后，让系统帮忙连夜剪辑出一个视频，注册新账号发布到网上。
　　全程她倒是没有露脸，但毕竟有系统这样的高科技AI在，它用的转场剪辑手法都很厉害，虽然不如苏甜本身自带的流量那么厉害，但投放到短视频的海洋里，也绝对不会寂寂无名。
　　更何况，还有苏甜写好的配文字幕，文采斐然。
　　以及，苏甜花钱买了流量推广。
　　于是，这条视频发出去，起步也不算差。
　　有了几千个赞，以及几百个评论。
　　都是夸这夫妻俩好孝顺，惭愧自己从来没给妈妈洗过头、洗过脚之类的网友，所以都由衷地点赞。
　　粉丝也涨了几百个。
　　这数据，让应婆婆儿子儿媳看到，都高兴得不行，直夸苏甜真是有本事。
　　等苏甜下了班，他们兴致勃勃拉着应婆婆又来找苏甜。
　　“苏主任，我们今天拍什么视频啊？”
　　苏甜反问：“以后这个账号主要由你们来经营，你们现在就可以想想，有什么创意或是点子。”
　　应婆婆儿子觉得不难，“不就是要对我妈好吗？我知道，要不今天我们带妈去逛夜市？”
　　可应婆婆儿媳却猛地拉了一下他的衣角，“你傻啊，逛夜市不得花钱？还不如逛公园呢。”
　　应婆婆去哪都行，她欣喜地期盼着，眼睛里映着不远处路灯的细碎光芒。
　　但苏甜摇头否定，“不行，这些还不够孝顺。你们想想，昨天你们的视频为什么有那么网友喜欢？就是因为你们做到了平常人做不到的对父母孝顺的事情，比如给应婆婆洗头、洗脚，这些都是普通人不怎么会为父母做的。”
　　两人恍然大悟，然后走到一旁，开始冥思苦想地商量起来。
　　应婆婆站在原地，感激地看向苏甜。
　　“谢谢你苏主任，真的很谢谢你。”她不断地重复着，对自己从未拥有过的幸福无比珍惜。
　　苏甜其实不太明白，应婆婆为什么这么开心，甚至似乎很期待每一次的视频拍摄，“应婆婆，你应该清楚，她们只是为了赚钱，在假装对你好。”
　　“我知道。”应婆婆压低声音，眼角微微泛起湿润。
　　尽管是假的，是演的，她的儿子儿媳在镜头前后对她是完全相反的两幅面孔，她也觉得满足。
　　这不如说，也是做给她自己的一场美梦。
　　……
　　作者有话说：
　　来晚啦~今天周一，工作很忙qwq也没有存稿了
　　晚上还有两更~
　　放心，应婆婆儿子儿媳不会赚到钱的！会受到应有惩罚！


第109章 
　　应婆婆心甘情愿活在这样的幻想里, 配合拍视频，感受虚假的幸福。
　　而她的儿子儿媳也每天兴致勃勃忙碌着，绞尽脑汁想着该如何好好“孝顺”应婆婆, 请苏甜帮忙拍摄剪辑视频。
　　每天陪应婆婆散步, 做一桌子应婆婆喜欢的饭菜, 带应婆婆去年轻的时候工作、租住的地方追忆青春等等之类。
　　他们面对镜头时，仿佛是这世界上最孝顺的儿子儿媳，嘘寒问暖, 无微不至，每一个小细节都能关心到应婆婆的感受。
　　甚至应婆婆走路的时候咳了一声, 她儿子就立刻转身走进药店去买止咳糖浆。
　　散步时吹着湖风偶尔说一句冷, 回家就有热腾腾的姜汤喝。
　　逛街时多看了什么小物品一眼, 儿媳反手就立刻买下送到她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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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然，这些都是提前就写好的剧本，应婆婆很配合地拍摄着。
　　而这些短视频也受到了广大网友的点赞喜欢。
　　随着账号粉丝量的上涨，每天的数据也越来越好，大家纷纷转发、宣传、评论——
　　【这对夫妻真的是宝藏夫妻！也太孝顺了！我简直五体投地555555】
　　【你养我小, 我养你老。真是完全诠释了这句话啊, 好多镜头都好美，看得我好泪目！】
　　【让我想起我父母了, 真的，我虽然做不到给父母洗脚，但我也能陪他们散散步逛逛街啊。我这周就回家陪他们！】
　　【看到这对夫妻让我的确自愧不如，相比起来，我为我妈做了什么？……媳妇和我妈吵架的时候, 我还帮着我媳妇, 好后悔。】
　　【唉, 人家婆媳关系多好啊，跟亲生母女似的，走路都手挽着手，这也太羡慕了！！！】
　　除了收到很多网友的好评之外，甚至私信还收到不少广告商的合作邀请。
　　比如老年人用的护膝啊泡脚药包啊之类的，都在询问是否愿意接广告，给出的广告合作金也不低，随便一条就比应婆婆儿媳之前一个月赚得还多。
　　她们二人看着后台，已经笑得合不拢嘴。
　　只可惜苏甜还不准他们接广告，说现在才刚起步，要是这么快就开始“恰饭”，会引起网友们的反感。
　　不过，苏甜又松口说：“这样吧，明晚我们可以试试开直播间，你们可以和粉丝们聊聊天，他们也会给你们刷刷礼物，也是一波不小的收入。”
　　两人听到苏甜的安排，眼神一下子变亮。
　　太好了，终于要熬出头了。
　　之前忙活那么久，鞍前马后的，不就是为了迎来这一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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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天，苏甜还在上班，应婆婆儿子儿媳却已经开始兴奋地准备起来。
　　应婆婆儿媳心想自己要上直播了，可得好好收拾一下，于是特意拎起包包，打算去外面做个发型。
　　转了一圈，她最后停留在以前打工的理发店，犹豫片刻，她趾高气昂地走了进去。
　　“我要烫个头发。”她一进去，就伸手指向以前那位经常对她发号施令的店长，“我要他给我染。”
　　店长是店里的首席设计师，收费肯定是最贵的。
　　但应婆婆儿媳心想没关系，她马上就要直播挣大钱，这点儿钱算什么。
　　更何况，她这段时间伺候那老婆子憋屈得很，她也尝尝被人“伺候”的滋味。尤其还是被以前的领导“伺候”。
　　她大摇大摆坐下，先让店长给她设计发型。
　　店里有高科技的设备，先拍下脸型，再由发型设计师来操作，给她推荐合适的发型。
　　应婆婆儿媳双手抱胸坐在原地，挑剔地选了一波，这个发型颜色不好看，那个发型长度不合适，又或者纯粹就是不喜欢看。
　　顾客是上帝。
　　店长说得口干舌燥，忍了又忍，最后连喝了好几杯水，才看到应婆婆儿媳翻到最开始那一个发型的页面，勉为其难道：“那好吧，就要这个了。”
　　“……”店长轻吸一口气，抿唇微笑道，“那先去洗一下头发吧。”
　　“好啊。”应婆婆儿媳对这些流程倒是非常熟悉，她得意洋洋地找了张洗头床躺下，往日的同事给她套上毛巾防水垫之类的，轻柔地为她洗起头来。
　　当初应婆婆儿媳走的时候是闹了些不愉快的。
　　但大部分人也都没有那么记仇，只不过有些沉默，不知道该说什么，而且生怕一开口又要被她嘲讽穷逼。
　　而且看她今天这做派，一千多的头发，眼睛都不眨说做就做……
　　给应婆婆儿媳洗头的这位小妹妹想着想着，就忍不住羡慕地说出来，“庄姐，你现在可真是赚大钱了哈？……”
　　应婆婆儿媳唇角一弯，止不住的得意。
　　对此，她非常受用。
　　感受到其他人也投来羡慕好奇的目光，这些都让她更觉得虚荣心爆棚。
　　享受着头顶传来的舒适按摩感，应婆婆媳妇飘飘欲仙，仿佛已然在直播里挣了大钱，成了人上人，过上养尊处优的生活。
　　她轻笑着，漫不经心地说：“还好还好，也就是拍了点儿视频，有了一些粉丝而已。这不，我做个头发回家就要去直播了。”
　　有不少年轻一点的洗头小妹妹发出惊呼声，“直播？庄姐你还成网红了？”
　　“庄姐，你的ID是什么啊？你是播什么的啊？告诉我们，我们也去看看啊？”
　　“……”
　　小年轻们的向往和热闹追捧，让应婆婆儿媳脸上的笑容更盛。
　　但她直播的内容却让她是觉得有些丢脸的，所以她当然不会说，只借口道：“你们啊，好好工作吧，看我的直播做什么？反正你们看了也学不会，难道还想学我挣钱啊？”
　　不少小妹妹撅起嘴，有点儿失望。
　　应婆婆儿媳浑然不知，仍在说着，“不过你们在这种地方是没前途，当一辈子洗头小妹？挣不了几个钱，多辛苦啊。你们也为自己好好想一想后路吧。”
　　正好这时头发洗完了，她坐起来，扶着洗头小妹妹给她戴上的干发帽，志得意满地炫耀，“只不过就别做什么轻轻松松的发财梦了，直播来钱是快，但不是谁都有我这种运气的，你们啊，命中注定不能大富大贵，就还是脚踏实地比较好。”
　　说完，她又摇头摆尾地去吹头发了。
　　留下一堆洗头的小妹妹不甘心地坐在原地聊天。
　　“她说话真难听。”
　　“那她这种人，怎么就能直播赚大钱呢？”
　　“不知道，我待会儿下班就去找找，她到底做的什么博主，凭什么她能做我们不能做啊？这是看不起谁啊？”
　　“……上次还骂我们都是穷鬼呢，她的粉丝知道她这个样子吗？”
　　有年纪大一些的洗头工，认识应婆婆儿媳很多年了，在旁边抱胸冷笑，“她啊，你们是不了解她，和她也不熟，但我知道她家里那些事，那简直，啧啧……和你们说，她迟早要遭报应的。”
　　“什么什么？”大家都一脸吃瓜的表情围过来八卦，小声叽叽喳喳的，很是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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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应婆婆儿媳却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扒了个底儿掉。
　　也不知道自己的嚣张跋扈，小人一朝得志的样子得罪惹恼了多少前同事。
　　她挑剔十足地做完发型，结账的时候因为心疼自己的积蓄又被花掉一千多块，于是又想起自己被店长“克扣”的那两千块钱。
　　一怒之下，她在按服务评价的时候，给店长按了个差评。
　　刺耳的差评声在店内响起，所有诧异的目光都望过来。
　　尤其是店长，他气得声音都有些变了，“你为什么给我打差评？我全程一直尽心尽力地为你服务着吧？就算你再挑剔，各种无中生有挑我毛病，我也都忍了。”
　　应婆婆儿媳无赖地耸耸肩，“不好意思啊，我就是觉得你这张脸让我看着倒胃口，所以才按个差评，谁让你脸上皱纹那么多呢？别的发型师可都是小鲜肉，多帅啊……唉，早知道不点你了。”
　　她嫌弃地摆摆手，盛气凌人走出去。
　　因为新发型的缘故，她觉得自己这个时刻分外漂亮，也分外有气势。
　　外面的风吹起她的头发，以前那些埋在心里的积怨，也一并全都扬了出去。
　　店内，有人说她“太过分”的声音，也随着大门一关，隔绝在里面。
　　应婆婆儿媳无所谓地笑了笑，一群打工的寒酸穷鬼，已经彻底和她不是一路人了。
　　以后这店倒是还可以再来，挺解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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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的直播在应婆婆儿子儿媳的翘首以盼中，顺利进行着。
　　八点，准时开播。
　　当直播的设备开启，打光灯照在沙发上，应婆婆和儿子儿媳正并排坐在沙发上，齐齐和网友们打招呼。
　　应婆婆被儿子儿媳夹在中间，面对直播镜头，她有一丝紧张，但她生怕坏了儿子儿媳的直播，所以拼命抿着唇，露出儿媳让她对着镜子练习过很多遍的和蔼笑容。
　　可很快，应婆婆额头就冒出了汗珠。
　　她实在太紧张了。
　　开始直播前，儿子儿媳千叮咛万嘱咐，千万不能露馅。
　　应婆婆这辈子都没骗过人，如果之前摆拍还能让她暂且沉沦在虚幻的美梦中。
　　那么现在，面对直播镜头还有不断实时滚动的弹幕，她好像渐渐清醒过来，越来越清楚地意识到后怕的感觉。
　　一阵寒意爬上她的后脊椎骨。
　　而这时的弹幕，却是一片祥和热闹——
　　【撒花撒花！恭喜第一次直播！小花花x100！】
　　【哇哇哇哇，应婆婆晚上好！你好幸福啊儿子儿媳对你那么好！简直是世界上最幸福的老人了吧！！！！】
　　作者有话说：


第110章 
　　因为是第一次直播, 所以网友们都非常热情，弹幕络绎不绝地飘着。
　　应婆婆是识字的，她认真看着那些弹幕, 似乎话题都是在围绕着她。
　　【应婆婆晚上吃了吗？吃的什么呀？儿子儿媳是不是又给你做大餐了哇？】
　　【应婆婆, 你长得好像我奶奶, 我好喜欢你。】
　　【应婆婆看起来好紧张啊，没事没事，别怕, 咱们都只是随随便便聊聊天。】
　　【……】
　　应婆婆能从这些弹幕里感受到明晃晃的关心，这是她这么多年来, 除国家和社区给予的关心后, 第一次获得的来自陌生人的温暖。
　　让心里某个地方暖盈盈的, 很舒服，又不同于那种虚假的幸福。
　　那是一种很真实的获得感。
　　但应婆婆却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种感受。
　　她攥紧手掌，一味笑着。
　　只记得儿子儿媳叮嘱她的话：“开直播间的时候你不要说话，免得惹粉丝们不开心，让我们说, 你就跟着笑就行了。”
　　身边, 儿媳正侃侃而谈，回答着网友们的问题——
　　“今天晚饭啊, 今天给我婆婆做了竹荪鸡汤，清淡口味的，她上了年纪，就要吃这样的养养胃。”
　　“竹荪很贵？没关系的，只要对我婆婆身体好, 她吃得高兴, 多少钱我都愿意花。”
　　应婆婆配合地笑着, 手悄悄攥得更紧。
　　她儿媳睁眼说瞎话的本领很强。
　　实际上，应婆婆今晚吃的只是一块饼，干得难以下咽，别说汤，她是就着几口白开水咽下去的。
　　而她儿媳却在做完头发后，打电话把家里的儿子叫出去，两人在外面吃了一顿好的，以提前庆祝今晚的直播顺利。
　　应婆婆儿媳轻松自在地挽住应婆婆手臂，她很享受这样的时刻，被网友们关注着，提问着，好像她成了世界的焦点，还能顺便赚钱，得到那么多虚拟礼物。
　　真好啊。
　　应婆婆被儿媳挽上来的一瞬间，其实是有些僵硬的。
　　她正好看到弹幕飘过——
　　【啊啊啊应婆婆和儿媳相处得好融洽啊！我只和我妈才会这样挽手手。】
　　【好想知道婆媳相处的秘笈，能不能给我们传授一下呢？！】
　　应婆婆儿媳笑了笑，把头依偎在应婆婆肩头说道：“很简单啊，只要把婆婆当成自己亲妈一样对待就好了。”
　　弹幕又是一阵赞扬声，都在刷礼物说好喜欢她们一家。
　　可忽然在这时，飘出一条不和谐的弹幕——
　　【她撒谎！这些对应婆婆的好，全都是她演的！什么把应婆婆当成亲妈？她早就把应婆婆当成垃圾扫地出门了！】
　　应婆婆儿子儿媳脸上挂着的笑容都因为这条弹幕而瞬间一僵。
　　偏偏这条弹幕是格外充了值的，字体又大又红，挂在直播间的最顶上，像条公告似的。
　　直播间里看到这条的网友们越来越多，都开始疑惑。
　　【？？？主播，这是怎么回事啊？】
　　【快解释一下行吗？】
　　【看主播这神色，不会说的是真的吧？】
　　毕竟应婆婆还有儿子儿媳都不是经过专门训练的主播，一有状况就容易自乱阵脚，不打自招。
　　这会儿三人齐刷刷的心虚眼神已经让有些目光如炬的网友看出些端倪来了。
　　还是应婆婆儿媳最先反应过来，她一把抓紧话筒，连忙解释道：“这条弹幕说的话不是真的，我没演，更不没有把我婆婆当成垃圾！”
　　也有粉丝真情实意相信她的，主动附和道：【树大招风，肯定是主播最近涨粉太快，所以有了红眼病故意来搞主播吧？】
　　那条红色放大的字母重新飘出新的一行，直接和应婆婆儿媳对线。
　　【你是不是演的我还不知道？别装了，你早把你婆婆赶出家门，让婆婆睡一楼小杂物间，一天只给一顿饭，还是馒头配咸菜。】
　　弹幕已经满屏问号了。
　　【？？？？？】
　　【演的？？？？？】
　　【我擦欺骗我感情啊？？？？】
　　【这人说得这么细，不会真是现实中认识主播的吧？？？】
　　【直播第一天就翻车，这么刺激？？？】
　　原本人气一般的直播间，忽然因为这个反转，在线观看人数一下子多了起来。
　　不少陌生路人激动地涌进来：【听说这里有瓜吃？我来了我来了我来了】
　　那条红色弹幕再次亮起，又换了新的内容。
　　【庄姐，你口口声声看不起的穷鬼，只要花几百块钱发几条揭开真相的弹幕，就能把你的发财梦击碎，没想到吧？】
　　网友们更兴奋了。
　　【靠！指名道姓了！这是真熟人啊！】
　　【这主播也太不会做人了吧，网上那么多作秀的主播，也没见谁翻车这么快的啊？】
　　【笑死，看这两人脸都吓白了，估计是被说中了，没得洗，心里正慌得一批吧。】
　　【……】
　　应婆婆儿媳已经慌得一批，她站起身，胡乱把直播间关掉，颤着声音说：“快，快找苏主任，问问她这种情况应该怎么办。”
　　苏甜今晚本来要陪她们一块直播的，但社区临时有检查，需要加班，所以她就没来。
　　没想到她没来，就出了这么大的事。
　　她接到电话时，那边应婆婆儿媳的声音已经抖得不成样子，磕磕绊绊半晌才把事情说清楚。
　　苏甜倒是很镇静，她淡声道：“别慌，这事我有经验，你们不要管，先睡一觉，等明天早上起来，舆论能平息一些了，再让应婆婆在直播间发声澄清一下就行了。”
　　“苏主任，这、这么简单吗？”应婆婆儿媳紧张得很，生怕自己的直播挣钱之路就此中断。
　　“是啊，没关系的，现在大家质疑一下，吵一吵，反而更有热度，明天来看你直播的人也会更多。”苏甜安慰她，“你觉得还有什么比应婆婆亲自发声，告诉所有网友你并没有欺负她要更有说服力呢？”
　　“嗯！”应婆婆儿媳总算找到主心骨，听苏甜这么说，她一下子就不怕了。
　　“谢谢苏主任，那我就先去休息了。”她挂断电话，长松一口气，决定就听苏甜的，好好睡觉，明天再说！
　　……
　　而苏甜挂了电话，系统就在她脑海里好奇起来。
　　“宿主宿主，那发弹幕的人是不是您安排的啊？”
　　“当然不是。”苏甜轻描淡写地否定，拿起手头的资料看着，半晌，她又顿了顿，抬头道，“不过我猜到，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应婆婆儿媳这人，爱显摆，性子骄躁，虚荣心也很强，她小人得志后，不得罪别人是不可能的。
　　苏甜知道不必自己出手，恶人就自会有恶报。
　　系统也觉得解气，它在网上冲着浪，一会儿就笑得前俯后仰，两根小触角拍着。
　　“宿主，这事儿还在发酵呢。”
　　原来，应婆婆儿媳忽然关掉直播，那副做贼心虚的样子彻底激起了网友们的好奇心。
　　“应婆婆儿媳到底对应婆婆做了什么”这个问题，开始引起网上的热搜。
　　很快，也有知情人士参与其中，匿名爆料。
　　【我是一家小饭店的老板，就在应婆婆住的小区附近开店……不说别的，我就说说今晚，应婆婆她儿子儿媳来我这里吃的饭，吃到晚上七点多才回家，哪有时间给应婆婆做竹荪鸡汤啊，明显是骗网友们的。你们要是不信，我可以放出我店内的监控。】
　　也许是为了正义，这位老板还真把监控视频贴了出来。
　　网友们纷纷震撼，表示应婆婆这儿媳也太会装了，谎话张口就来。
　　还有自称应婆婆儿媳的前同事爆料的，说应婆婆儿媳好吃懒做，又是势利眼，说话也很难听，对应婆婆更是刻薄，和应婆婆儿子结婚就把应婆婆手里那点积蓄全部挖光后，还不让应婆婆再进她们家门一步。
　　那可是应婆婆出了大头买的房子。
　　孙子也不让她看，甚至都不让孙子叫奶奶，就是因为应婆婆再拿不出一分钱来给她们。
　　吃的用的都给应婆婆最差的，还说应婆婆儿媳曾亲口和其他同事说过，“那死老太婆，只要不饿死她就行……我还对她好？带她去看病？我巴不得她早点死呢。”
　　那是应婆婆病得发烧的一次，儿子儿媳不肯管，最后还是社区的人把应婆婆送去的医院，方主任私自掏腰包垫了医药费。
　　网友们简直震惊全家一百年，都有人质疑爆料的真实性，说居然有人这么恶毒对自己的婆婆，也不怕天打雷劈遭报应？
　　舆论发酵得越来越厉害，因为应婆婆儿媳说话做事带来的魔幻感，让人觉得这完全不像正常人能干出来的事情，也有人因为这些事带来的震撼而忍不住分享给身边的亲朋好友，一起加入讨论。
　　没过多久，就连应婆婆儿子的前同事也掺了一脚。
　　他告诉网友们，应婆婆儿子是被应婆婆一人拉扯大的，含辛茹苦，不知道流了多少泪和血。
　　而她儿子原本只是懦弱一点，其实还是挺感激应婆婆这些付出的，直到他找了一个厉害的老婆后，一切就变了。
　　家里的财政大权都被掌握，还总是被老婆嫌弃没用，赚不到大钱，家世背景也差，给家里帮不上任何忙，穷得叮当响。
　　他在家里抬不起头来，被老婆拿捏得死死的，甚至被老婆洗了脑，也觉得他妈挺没用的，只会给家里增加负担。
　　随着越来越多的爆料，网友们都已经从最开始的八卦好奇到了后来的忿忿不平。
　　他们想不到，那披着“孝顺”外皮的孝子孝媳，居然如此驴心狗肺。
　　正因为这样的反差，才让了解到真相的网友们一个个出离了愤怒。


第111章 
　　应婆婆到底是他们的什么？
　　召之即来, 挥之即去，之前被当成无用的垃圾，现在又变成敛财的工具？
　　网友们都很恼怒, 舆论发酵得越来越厉害, 大家开始从之前的视频里找到蛛丝马迹。
　　【应婆婆这条好像是第一次吃到儿媳做的饭菜啊！看她的眼神, 小心翼翼的！都不敢把鱼刺吐在桌子上，可能是怕儿媳骂她？！】
　　【这两人可真会演，我发现这里明明是不了解应婆婆的鞋码才拿错了给她试穿的鞋, 结果非要说这双不好看，给她换了一双, 花色和码子都不一样了。】
　　【就我发现她们每次买给应婆婆的东西都很廉价吗？本来还以为是她们家穷, 所以条件差, 还想着多给她们刷点礼物呢，没想到应婆婆儿媳自己能做一千多块钱的头发，敢情是觉得应婆婆不配吃好的穿好的呗。】
　　【我现在重看第一个洗脚的视频，发现应婆婆好像眼里有泪光诶！她在哭！】
　　【应婆婆真的太可怜了，被抛弃, 又被利用, 她儿子儿媳到底还是人吗？】
　　【难怪直播的时候应婆婆那么紧张，被儿子儿媳夹在中间, 像看管犯人似的，能不害怕吗？估计是怕她会说漏嘴吧。】
　　【……】
　　大伙儿在各处爆料八卦里辗转，越聊则越气愤。
　　最后都跑到应婆婆儿子儿媳的账号下，翻出各个视频，纷纷留言评论——
　　【还不出来道歉吗？？？你们这就装死了？】
　　【告诉你们, 必须跟应婆婆道歉！跟被你们欺骗了的网友道歉, 否则你们等着瞧！！】
　　网友们都威胁都不是盖的, 听了苏甜建议回家后没再上网睡了一觉的应婆婆儿子儿媳第二天一大早起来，都被吓坏了。
　　那些凶狠警告的话语、咒骂、警告，就像无形的拳头，朝屏幕外的他们俩狠狠挥来。
　　两人胆战心惊的，庆幸之前听苏甜的，没有把应婆婆赶回杂物间睡，因为网上这会儿已经有人找到那个地方，并且对着门拍下照片。
　　实在太可怕了。
　　应婆婆儿子儿媳一商量，得赶紧叫应婆婆起床，开直播叫她对着全体网友澄清。
　　应婆婆儿媳先在视频账号里挂出公告，说半小时后直播，聚拢人气。
　　应婆婆儿子则去敲门，叫应婆婆起来。
　　其实，应婆婆这时候已经醒了。
　　但她闭着眼，侧身装睡。
　　眼角一抹湿润，渐渐淌下，泅湿枕头。
　　她十分钟前，收到苏甜的短信，苏甜让她在直播的时候，要把这些年的遭遇都大胆说出来，直面一切。
　　应婆婆知道自己不该骗人，可她要是说出那些，儿子儿媳以后还怎么活，她不敢想象……
　　一边是为大家为自己，一边是为儿子儿媳，这对于应婆婆来说，无异于最艰难的决定。
　　可装睡也装不了太久，很快应婆婆被儿子摇晃得醒了。
　　“妈，你可算醒了，这次可出大事了，你得救救你儿子儿媳啊。”应婆婆儿子一开口，泪就涌出来，“妈，只有你能救我们了。”
　　儿媳听到声音，也过来急匆匆道：“妈，你赶紧收拾一下，我们得开直播澄清。你知道该怎么说吗？”
　　应婆婆略显茫然地看着他俩。
　　应婆婆儿媳拿出一张准备好的纸，叮嘱道：“妈，我都给你写好了，你看能不能背下来，还有二十分钟就直播了。”
　　应婆婆低头看向手中被塞进来的纸。
　　她粗略看了一遍，大致意思是她要讲述儿子儿媳对自己有多好，让网友们不要相信网上的谣言。
　　可上面的事情，一桩桩一件件都是谎话。
　　让应婆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撒谎，实在是种煎熬。
　　她攥紧纸，小声道：“我、我怕我说不好。”
　　“妈，你说不好也要说啊，要是你不给我们澄清，我们怎么办啊？”儿子儿媳都很着急。
　　应婆婆本来想说这些都是假的，她澄清就是在骗人。
　　可话到嘴边，又咽回去。
　　儿子仰着脸，眼含泪光无比期盼地看着她，就蹲趴在她膝盖上，让她于心不忍，想起他小时候求她想要买某个玩具的样子。
　　她一直很穷，一个寡妇把儿子拉扯大，让他吃了太多的苦，连给他买最便宜的玩具都要纠结半天。
　　“……”应婆婆垂眸，深知自己亏欠儿子太多，恨不得掏心掏肺给他，于是哑声道，“好，我背。”
　　她捧着那张纸，认真读起来。
　　可上了年纪，终究记性不好，她读了好几遍，才勉强能读顺溜。
　　更别提把这些背下来。
　　儿子儿媳已经很着急了，眼看着离公布的直播时间越来越近，可应婆婆还吞吞吐吐地背着，并且一看就是演的，一点儿都不真实。
　　“妈，你是想气死我们啊？”儿媳声音越来越严厉。
　　这时候，客厅的门忽然门锁转动，应婆婆扭头一看，是亲家把孙子送回来了。
　　这几天，为了拍摄视频，应婆婆儿子儿媳早就把家里的五岁小孩送到外公外婆家，免得他误事。
　　但小孩闹腾，在外公外婆家待了几天就待不住了，吵着闹着要找爸妈，只好又把他送回来。
　　应婆婆看到孙子，怜爱之心一下就泛滥起来，泪眼婆娑。
　　自打孙子出生起，她就没这么靠近过孙子，总是远远望着。
　　孙子很明显和她不熟，甚至皱起小鼻子不高兴地问：“你怎么在我家？”
　　应婆婆儿媳这会儿已经是焦头烂额，看到儿子还横插一脚来捣乱，更生气了。
　　她直接拎起儿子，“好了我的小祖宗，你先回屋吧，爸妈和奶奶有要紧事。”
　　说完，她又扭头对应婆婆说：“妈，你快背吧，可别耽误时间了。”
　　应婆婆孙子好几天没看见妈妈，却发现她对自己爱答不理还要把自己关起来，他立刻开始耍赖，甩开他妈妈的手，叉腰说道——
　　“妈妈，你不是说这个是臭老太婆，让我不要理她吗？怎么现在你要和她玩，不和我玩。”
　　“……”
　　孩子清澈干脆的声音在客厅里响起，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甩在众人脸上。
　　应婆婆脸色瞬间煞白，她终于明白为什么这几年来她不管怎么示好，孙子都无动于衷，甚至带点儿嫌弃的眼神看着自己。
　　原来他妈妈早就教她，这不是奶奶，而是臭老太婆。
　　应婆婆儿子儿媳也愣住，一下慌了神。
　　她儿子赶紧解释，“妈，童言无忌，孩子瞎说的，您别当真。”
　　儿媳也连忙道：“是啊妈，我这就揍他，让他瞎说！”
　　说着，她还当真往孩子屁股上狠狠打了一下，痛得孩子顿时哇哇大哭起来，嘴里还不依不饶说着“臭老太婆抢走我妈妈”之类的话。
　　应婆婆难受地闭上眼，但又很快睁开，声音似乎瞬间苍老不少。
　　她妥协道：“行了，你们别打孩子了，我会好好背的。”
　　拿着那张纸，应婆婆关上房门，里面传来她认真流畅的朗读背诵声。
　　她儿子儿媳同时松了一口气，两人对视一眼，抱起孩子。
　　“别哭了，等妈妈挣了钱，给你买好吃的。”
　　“那是你奶奶，以后可不许乱叫臭老太婆了，知道吗？”
　　……
　　很快，到了约定好的直播时间。
　　应婆婆儿媳敲开房门，紧张兮兮地问道：“妈，怎么样？背下来了吗？”
　　应婆婆应道：“你放心。”
　　儿媳舒了一口气，“那就好，走，直播去。”
　　直播间打开，还是之前的位置。
　　应婆婆坐在中间，但她儿子儿媳没再挤着她坐，而是站在一旁，像俩门神似的。
　　网友们早就在等一个答案了，还有不少吃瓜群众，刚一开始在线观看人数就不断飙升，比原本的粉丝量可多多了。
　　【呵呵呵我就来看看要怎么圆。】
　　【会不会网上的爆料都是红眼病、黑子编排出来的？】
　　【看应婆婆说什么吧，她要是被欺负了，总不可能帮着儿子儿媳圆谎吧？那也太可怜了。】
　　【……】
　　众人都在拭目以待。
　　应婆婆略显紧张地开口，整个人的状态紧绷着，嗓音也发紧，“大家好，很谢谢你们对我的关心。从昨晚开始网上传的那些事情，我要告诉大家……是真的。”
　　儿子儿媳瞬间变脸，震惊无比地看向应婆婆。
　　应婆婆攥着手，还想继续说，儿媳却已经飞快地关掉摄像头，歇斯底里地问：“妈，你是不是疯了？？？”
　　网上都已经炸开了锅，尤其看到黑屏的直播间。
　　【？？？？怎么回事？还不让应婆婆说真话了？】
　　【应婆婆这是血的控诉啊！】
　　【万人血书让应婆婆发声！垃圾儿子儿媳给我退退退退！】
　　【果然，垃圾就是垃圾，看之前那架势还想逼着应婆婆帮忙解释澄清？！】
　　【应婆婆别出事吧，这会儿不会对应婆婆下毒手吧？】
　　网友们正担心的时候，她的儿子儿媳的确是气疯了。
　　就要失去理智，却有敲门声响起。
　　“应婆婆在家吗？”是苏甜来了。
　　两人仿佛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连忙去开门。
　　“苏主任，怎么办啊？您刚刚看直播了吗？我妈疯了，她不帮着我们遮掩澄清，居然在直播间当着那么多网友的面，说那些爆料都是真的！”
　　“疯了，真的是疯了。”应婆婆儿媳气得不停重复着。
　　苏甜还没说话，应婆婆却蹭的一下起身，她声音都在颤抖，却还是大声仰头说道：“我没疯，我只是在说实话而已。”
　　“妈！”应婆婆儿子更大声地哭诉，“你说了实话，你想过我吗？你知道我以后会怎么样吗？！”
　　作者有话说：


第112章 
　　应婆婆看向儿子, 仿佛失去全部力气，她低声说：“儿子，妈不能为你做更多了。”
　　这不是小时候妈咬咬牙给他买个玩具, 也不是长大后豁出去掏空自己给他买这个房子。
　　更不是默默住在小杂物间里无怨无悔。
　　“……妈不能欺骗这么多关心我的人。”应婆婆难受地咳了一声, 想起孙子那锥心的“臭老太婆”四个字。
　　她终于幡然醒悟, 明白苏甜短信里最后那句话——
　　【应婆婆，你为儿子活了几十年，却从来没有一天为自己活过, 不会后悔吗？】
　　应婆婆扪心自问，她不后悔。
　　但她的余生, 也的确不想再这样活了。
　　搀扶住苏甜的胳膊, 应婆婆嗓音半哑, “苏主任，我们走吧。”
　　做出这样的决定，花光了她所有勇气，但也无法再面对儿子儿媳。
　　“妈，你怎么就这么狠心啊？！”应婆婆儿子在后面破音质问。
　　他没想到, 一直对自己百依百顺的母亲, 会忽然捅自己一刀。
　　“苏主任，您也不管我们了？”应婆婆儿媳急得差点绊一跤。
　　苏甜回头, 无奈道：“抱歉，看起来是没救了。”
　　两人因为苏甜的这句话，彻底陷入无尽绝望里。
　　……
　　因为今天的直播，网友们更加义愤填膺。
　　就算很快应婆婆又在苏甜的帮忙下发声，说自己没事, 已经从那个家离开了, 让大家不必担心。
　　但网友们还是对应婆婆儿子儿媳很生气, 并因此扒出更多陈年旧事来。
　　主要还是儿子儿媳对应婆婆有多过分，不仅没有尽过一天孝，而且还把应婆婆养老的钱都全部啃走，让应婆婆晚年如此穷困潦倒，嘴脸实在非常丑陋。
　　甚至有网友不惜一切代价，找到了两人真实的住址。
　　从此，成了应婆婆儿子儿媳的噩梦。
　　他们住的房子门外，被泼红漆，写大字，送花篮，各种威胁手段把两人吓得直哆嗦，都不敢出门，只好又向苏甜求助。
　　苏甜也很快给出解决办法，让他们把之前从应婆婆那儿拿走的钱都还给应婆婆，并道歉忏悔。
　　这样的话，或许还能平息一下网友们的怒火。
　　两人一听，哪能愿意。
　　发财梦都已经破碎了，每天都是噩梦连连，还让他们还那么一大笔钱？
　　……他们哪有钱啊。
　　苏甜轻声提醒，“这房子你们反正也住不下去了，不如卖掉换钱，赔一部分给应婆婆，你们也可以住到别的地方去，这种老旧小区没有监控，你们一直住在这里被网友们威胁针对也不是办法。”
　　“可、我们这房子卖了，也买不起新房子啊。”两人头疼郁闷得很。
　　“暂时先租房子住，也比在这胆颤心惊要好，你们觉得呢？”
　　两人勉强点点头，被苏甜说服。
　　没办法，网友们又闲又强大，他们实在扛不住啊。
　　屋漏偏逢连夜雨，因为房子卖得急，又有黑历史，所以两人的卖房款还被狠狠宰了一笔，又是一阵肉疼。
　　不过好歹，能给广大网友们一个交代了。
　　应婆婆的视频账号还在，如今归苏甜保管着，在她主持下，又重新开了一个直播——
　　小小的杂物间里，应婆婆正在床上坐着，地上堆满了各式各样的补品、水果之类的，都是一些想办法知道应婆婆地址后过来看望她的热心网友送的礼物。
　　也有人想出钱给应婆婆租一个更宽敞舒适的房子，却被应婆婆拒绝了，她在这里住了那么多年，早就习惯了。
　　更何况，她收点补品、果篮都已经内心难安，别提收受更大的恩惠。
　　镜头追随着她走出小杂物间，她那不孝的儿子儿媳正垂头丧气站在门口等着，两人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怨种气息。
　　“妈，这是我们的一部分心意，您拿着。”
　　镜头特写给到应婆婆儿媳拿着的这张银行卡上，她说：“密码我贴在银行卡后面了，里面有八万块。我们……我们只能凑到这么多钱了，毕竟你孙子以后读书长大都要花很多钱。”
　　“八万块，也够用了吧妈？”应婆婆儿子忐忑地追问一句。
　　弹幕都嗤之以鼻——
　　【呸，你妈含辛茹苦把你养这么大，你八万块就把她打发了？？？要不要我拿来计算器给你好好算算？】
　　【这道歉，一点儿都不真诚，我都看不下去】
　　【应婆婆不要这么轻易原谅他们啊！太气人了！】
　　【呸呸呸呸，什么垃圾，还来丢人现眼。】
　　这些粗/暴言论都像一把把刀子在人身上刮着，应婆婆儿子儿媳都快抬不起头来。
　　应婆婆到底还是心软，虽然已经下定决心再也不要为了儿子活，但她也不忍心为难儿子儿媳。
　　接过那八万块钱的银行卡，她低声道：“就这样吧，以后你们好好过日子。”
　　……
　　和顺社区的幸福养老院里，不少老人正观看着这场直播。
　　大家为之叹气，有人想起自己的曾经，有人对比自己的经历，都是感慨万千。
　　大家都认识应婆婆，于是也就格外唏嘘，都说：“应婆婆人很好，温柔善良……唉，她儿子真是太没良心了。”
　　老人们坐在食堂里，一边吃饭一边看着大屏幕。
　　却不知道养老院的院长望着他们，也在叹气。
　　不过是因为另外一件事。
　　身后，是养老院的会计在汇报，“院长，咱们养老院已经连续入不敷出好几年了，喏，这是上个月的财务报表，又亏了几万块……您的几套房子都变卖了，难道还要这么撑下去吗？”
　　“撑，当然要撑。”院长是一个五十来岁的中年男子，身材高瘦，戴着一副黑框眼镜，头发却花白，“我不是在琼岛还有一套海边别墅吗？卖了的话，应该又能撑一段时间吧。”
　　“……院长。”会计不忍地皱眉，“您怎么就不能提高一下养老院的入住收费呢？我们这儿的硬件条件一般，但对老人们的关怀，您请的护工数量还有伙食营养搭配，那可都不比中高端养老院差。”
　　“提高？还能怎么再提高？”院长叹了一口气，“大家的养老金就那么多，有些人没有退休工资，一辈子的积蓄就那么点，还有些人被子女抛下，不闻不问，我不想他们在这里住几年就因为没钱而离开。当时每一个人来的时候我就承诺过，会为他们养老送终，给他们最幸福安定的晚年生活。”
　　“院长，您这都不是经营养老院了，是在做慈善。”会计知道他是好人，但总不能就这么亏下去，“您要是再不盈利，还能撑几年？这幸福养老院真的能一直这么下去？”
　　“做慈善就做慈善吧。”院长无悔地闭上眼，“无论它能撑多久，但我总要拼尽全力，才不算临阵脱逃的孬种。”
　　看着老人们无忧无虑的神色，他很满足。
　　这是他在尘世间找到的难得宁静之处。
　　他曾经为了赚钱忽略过很多，甚至连父母的最后一面也没见到。
　　如今才算活得通透，倾家荡产也想要护住点什么，做点什么。
　　……
　　下午，幸福养老院又有意愿入住的老人来参观。
　　院长亲自前去迎接，没想到来人却让他很是意外。
　　居然是苏甜挽着应婆婆，出现在养老院门口。
　　“院长，应婆婆想来你们养老院看看，要是这里的环境喜欢的话，她以后就来这里生活了。”苏甜弯唇笑着，能劝应婆婆来这里她也花了一阵功夫。
　　“好啊，那太好了，我们可欢迎你的加入。”院长和应婆婆热情地握了握手，带着她到处去看。
　　这会儿正是幸福养老院的老人们午休起来，四处活动的时候。
　　有老人在一块儿跳扇子舞，有老人在打门球，有老人在下象棋围棋五子棋，还有老人坐在亭子里晒着太阳聊着过去的事儿。
　　一切都幸福融洽，都在安享晚年，其乐无穷。
　　应婆婆看着看着，眼眶忽然就有些湿润。
　　她完全没想过，原来晚年还能这么过，苏甜说的都是真的。
　　“怎么样应婆婆，喜欢这里吗？”院长笑着问她。
　　大伙儿看到应婆婆，也都很热情，不少人放下手里的活动，都围过来和她打招呼，邀请她到幸福养老院里来生活。
　　应婆婆一时间看到这么多的笑脸和关心，又有点儿不知所措，只能受宠若惊地笑着应和。
　　苏甜看她这模样，就知道大概稳了。
　　应婆婆如今有了积蓄，住在这幸福养老院里，一定会比之前幸福许多。
　　她走到一旁，让应婆婆先和老人们熟悉一下，毕竟以后都是要一起度过余生的老伙计们，打好关系非常重要。
　　谁知还没坐下，苏甜就听到墙的那一边，传来熟悉的声音，是院长在说话。
　　“怎么样？那套海边别墅挂出去卖了吗？”
　　“挂是挂出去了，但这买卖过程肯定很久，急不了的。”一个年轻小姑娘的声音响起，“可是院长，给我们提供每日食材的几个商贩说我们都赊欠好几个月的菜钱了，问我们什么时候能给结账，不然下个月就不给我们供菜了。”
　　“你告诉他们，等我那套别墅卖了，收到房款，我立刻连本带息给他们结账。”
　　“院长，我早强调了，可他们不愿意啊……都说自己也是小本经营，所以不行……”
　　“实在不行，你把我挂出去的别墅降价两成！只要能尽快卖出去，再便宜一点也能商量。”院长咬咬牙，已经被逼到没办法。
　　苏甜听到这里，忍不住露了个头。
　　“不用卖别墅了。也许……我有办法。”
　　作者有话说：


第113章 
　　院长看到苏甜冒出来, 颇为意外。
　　苏甜问他：“院长，你们幸福养老院有困难，怎么不和社区说啊？不好意思我偷听了你们说话, 但幸亏我听见了, 不然你这是打算一直自己扛着？”
　　会计在一旁着急道：“院长, 您就全告诉苏主任吧。苏主任人好又有能力，她一定会帮咱们的。”
　　院长思忖片刻，在苏甜和会计的连番劝说下, 终于把来龙去脉都告诉了苏甜。
　　......
　　苏甜听完，第一反应就是这位院长真是一位大好人。
　　他以一己之力做着一项伟大的慈善工程, 让许多老人都得以安享晚年, 给许多孤寡老人养老送终, 让他们能够安详辞世。
　　在许多刻薄对待老人一心赚钱的黑心养老院衬托下，幸福养老院的口碑每年都在上涨。
　　并且口耳相传，慕名而来的老人也越来越多。
　　院长不舍得拒绝任何一个可怜的老人，减少费用，甚至大给折扣, 让那些养老金微薄的老人都能在这里住下。
　　生病的老人没有医保, 子女不管，他就都自掏腰包。
　　大伙儿的伙食费远远低于食堂营养伙食的标准, 他只能悄悄垫钱。
　　为了保证老人们的健康，他请的护工数量也非常多，确保每一位老人都能得到妥善照顾。
　　这样下来，幸福养老院入不敷出是很正常的事情。
　　不过幸好，现在有了苏甜。
　　当初给应婆婆设立的视频账号还在苏甜手里, 归社区所有。
　　她回去向社区申请, 把这个账号送给幸福养老院。
　　苏甜亲自给养老院拍了几天视频, 让系统剪辑好，发到网络上。
　　应婆婆的这个账号本来就有很多粉丝，大家都在关注着应婆婆事件的后续，想知道她之后会怎么样。
　　看到她进入养老院，大家是为她开心，但也有些为她心酸的。
　　在网友们的固有印象里，养老院并不是什么好地方。
　　冷漠、孤独、可怜、无人看管、晚年寥落，都是大家对于养老院的看法。
　　可随后，苏甜发出的幸福养老院的日常，却让网友们彻底颠覆想象。
　　在这里，阳光很暖，老人们的笑容都发自内心。
　　大伙儿一块吃饭、锻炼、活动，晚上一块就寝，生活好像很简单纯粹，也很充实快乐。
　　这里，护工们都很温柔体贴，设施齐全，各项节目丰富，仿佛忙忙碌碌的城市里，一方无忧无虑的净土。
　　老人们不用再想着怎么挣钱，不必内卷，都安详地享受着慢悠悠的日子，跳舞、唱歌、下棋、看电视，舒服躺平。
　　不少网友都笑称——
　　【原来在养老院的生活是这样的！我想去！！！！！】
　　【哈哈哈哈哈老爷爷老奶奶们好可爱啊！看这样的日常好快乐！！！！我整个人都被净化了！！】
　　【我也好喜欢！会拍你就多拍点！应婆婆来了养老院之后比之前的视频好看多了是怎么回事！】
　　【大概因为以前都是在作假，但这里的幸福是真的吧！！！】
　　【啊啊啊啊啊这让我现在就开始期待晚年生活了好吗？！】
　　【这养老院多少钱一个月，能给三十年后的我预定一个位置吗？】
　　【我出十倍，先让我插个队（狗头.jpg）】
　　【这是养老院吗？这简直是天堂啊！！！！！】
　　养老院的轻松日常固然治愈。
　　当引起不少网友的关注和喜欢后，苏甜紧接着又贴出新的视频，讲述养老院和其院长背后的故事。
　　原来这岁月静好，是有人在负重前行。
　　苏甜的视频很真实，也很煽情，讲述着一个普通人努力做出的不普通的事情。
　　十年如一日，守着这个小小的养老院，护着这群再无人关注的老人。
　　一时间，网友们都被这心酸温暖的故事感动到了。
　　大家都在求银行账号或者是养老院地址，想要捐赠。
　　但院长却拒绝了直接捐款，谢谢大家的好心。
　　苏甜教他，幸福养老院以后会每天直播养老院的日常，只要大家没事来看看，添点人气或流量，就会有广告商的投资赞助还有视频平台的流量奖励。
　　院长明白老人们的心思。
　　尽管老了，大家也不想承认自己是弱者，需要捐赠。
　　他们更喜欢一起直播，一起给养老院挣钱一起花，集思广益想着每天直播的内容，要做什么主题。
　　幸福养老院比从前更热闹了，也更有凝聚力了，传来更多的欢声笑语。
　　大家的生活也改善得更好。
　　牛奶赞助商有了，补品赞助商也有了，还有越来越多想在直播间里露一露产品来求合作的。
　　院长本来就是商人，很会谈生意谈合作，这些洽谈都难不倒他，反而如鱼得水。
　　只不过，他以前因为自己追名逐利而失去了更重要的东西，所以伤透了心，以为自己是很讨厌做生意的。
　　如今时隔数年，重新和人谈生意谈合作，又有了不一样的感受。
　　原来，他并不讨厌做生意，而是讨厌那个忽略人生中真正珍贵之处的自己。
　　就这样，幸福养老院在网友们的支持下走上正轨。
　　院长再也不必为钱发愁，牺牲自己，而养老院里的老人也过上更好的生活。
　　应婆婆在这里也真正找到了自己的幸福。
　　不同于儿子儿媳那假模假式的孝顺带给她的虚幻幸福，她到了幸福养老院后才知晓。
　　人无论到了任何年纪，始终能够爱自己，才是最真实的幸福。
　　......
　　与开始泡进蜜罐子里的应婆婆不同。
　　离开她的儿子儿媳，到了人生的这个年纪，才开始感受到人间疾苦。
　　两人没了房子，没了积蓄，没了工作，走在路上还要被人戳脊梁骨骂，简直比人间地狱还要可怕。
　　应婆婆拿走了八万块钱，两人也没脸再去要回来，怕被网友发现，又遭受新一轮的指责和辱骂。
　　两人在旁边的小区租了个便宜的小房子，在一楼，也是杂物仓库兼车库改造的。
　　一室一厅，比以前应婆婆住的好不了多少。
　　但胜在便宜。
　　应婆婆的孙子每天都哭闹，说新房子又冷又小，还黑黢黢的，不喜欢这里。
　　应婆婆儿媳烦得很，直接扇了他一巴掌，让他消停会。
　　家里现在没有收入来源，未来的日子还不知道怎么过，她心里乱糟糟的，实在想死。
　　最后没办法，她只好又去以前打工的理发店，腆着脸问店长。
　　“店长，我知道您一向善良好心，不知道还能不能让我回来工作？我保证一定会好好努力的。”
　　她没有别的技能，到哪都没人要她，也只能寄希望于这里。
　　可店长也没那么圣母心，以前被她怎么针对的，还记在心里。
　　他双手抱胸拒绝了她，“我们这地方小，可供不起你这种要发财的人。”
　　后面，以前一块洗头的同事也都探头探脑，幸灾乐祸地看：“哟，这不是要当主播的庄姐吗？怎么还没火啊？挣着大钱了吗？啥时候也让我们去你的直播间露露脸？”
　　“......”应婆婆儿媳很清楚就是这些人在最开始搅黄她的直播。
　　她恨得牙痒痒，被这么一激，更是气恼。
　　于是她头脑发热地扑过去，凶狠道：“你们还好意思说？当初是谁在网上揭发我的？我要撕烂她的嘴！”
　　“......你疯了！”一群女人拦住疯狗似的应婆婆儿媳，但她这会儿已经红了眼，见了谁都又咬又扯的。
　　很快，店门前扭成一团。
　　......
　　最后，应婆婆儿子是去派出所把人接回来的。
　　因为是应婆婆儿媳先动的手，被监控拍得清清楚楚，所以不仅需要低头认错道歉，还需要赔偿其他人的医药费。
　　这对他们更加是雪上加霜。
　　夫妻俩沉默地走在回家的路上。
　　应婆婆儿媳脸上火辣辣的疼，头皮被揪掉了几撮头发的地方也疼，手臂、大腿感觉都受伤了，也很疼。
　　那么多人打她一个，明显是她吃亏。
　　但反过来还得要她道歉，她赔钱，她简直一肚子憋屈没处说，太倒霉了。
　　“老公，你今天去找你以前的组长了吗？他同意你重新进厂打工了吗？”
　　“不同意。”应婆婆儿子闷声回着，走了两步，他憋不住说道，“当初就不该听你的，那么快把工作辞了。”
　　“......我们没有那个命，干嘛要做发财梦呢？你看搞成现在这个样子。”
　　一向懦弱听话的他，竟然也开始埋怨起老婆。
　　应婆婆儿媳一听就怒了，对着他又打又咬，“你这个男人你有良心吗？我还不是为了这个家？为了我们？我嫁给你这种人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我当初嫁谁不好啊，非要嫁给你受苦？！”
　　应婆婆儿子更沉默了，只是眼神透露出以往从来都不会出现的不爽。
　　......
　　第二天，两人想到一个办法。
　　还是去社区，找苏甜！
　　“苏主任，您这么好，能不能帮帮我们？我们要是找不到活儿干，估计就要成为社区的新贫困户了......到时候还是得找您帮忙。”
　　苏甜点头赞同，“对，你们说得很有道理。”
　　两人一喜，重新燃起希望。
　　苏甜朝他们甜甜一笑，“前段时间杜谦的父母不是都不干了吗？咱们社区的废品站正缺人呢，你们上次还说想让应婆婆去那儿干。不过应婆婆这会儿在养老院过得好着呢，肯定是不会去了。”
　　“......所以啊，我看你们夫妻俩顶上，刚刚好。”
　　两人目瞪口呆，“去收、收废品？？？”


第114章 
　　不同于苏甜顺利牛逼的考公路, 苏依心的考公之路进行得非常苦逼。
　　她自打决定考公之后，努力倒是挺努力的，家里人也挺支持她。
　　她说想进培训班, 父母就给她报名, 花的学费也是最贵的, 就是苏甜之前去的那家培训机构，进的是金老师的班。
　　只是苏依心没有想到，这里和她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尽管苏甜已经从培训班离开两年, 但金老师对苏甜仍然记忆深刻。
　　凡是进入考公班的同学们，更是把苏甜当成心中的神话, 仰慕至极, 时不时就提及。
　　更甚者, 有些人是从其他省来的，只是因为苏甜在这里培训过，所以他们才来这里，追溯着他们“苏神”足迹。
　　这些人既是苏甜的粉丝，也是苏依心培训班的同学。
　　大家都非常努力, 把苏甜当做偶像神话, 以她为目标而努力着。
　　尽管知道不可能像苏甜那么牛逼，但有她十分之一, 也足够了。
　　而苏依心一开始进入这里，她也是想要好好努力的。
　　她甚至，也悄悄把苏甜当成目标。
　　只不过与其他人的崇拜不同，她是像苏甜那样考公上岸，给自己争光, 也让父母以她为骄傲, 超过苏甜在父母心中的地位。
　　然而, 苏依心的美梦很快破灭。
　　她发现自己完全不擅长行测和申论，简直可以用“糟糕”来形容学习这两样的体验。
　　来这里之前，她还以为自己只是因为没有经过系统的学习培训，所以才觉得困难。
　　可是等她来了培训班，才发现自己就算认真听完老师讲课，学习最详尽的解题过程，也仍然一头雾水。
　　就像天资平庸的学生再怎么努力，也考不上清北那样，这种绝望感让人非常无力。
　　苏依心拼命熬通宵，熬到头发一把一把的掉，却只能彻底认清自己根本不行的事实。
　　她一点进步都没有，班上任何一个同学拉出来都比她强。
　　可苏依心刚来培训班的时候，为了得到金老师的特别关照，为了和同学们迅速拉近关系，她早早就说了自己是苏甜的妹妹。
　　因为这层关系，她的确受到优待。
　　同学们对她非常友善，如众星拱月那样，还以为她像苏甜那样厉害，对她也有些崇拜，时常眼含小星星那样来问她问题。
　　可丢脸的是，这些问题苏依心全部都回答不出来。
　　渐渐的，同学们开始失望，也不怎么追着她请教问题了。
　　而金老师看她的眼神，也让她感觉心里仿佛被针扎似的。
　　虽然没有明说，但苏依心能猜到金老师在想什么——“她怎么完全比不上苏甜，连一半都比不上”。
　　苏依心难受极了。
　　同学们知道问她什么都得不到帮助，日渐冷淡。
　　她甚至还听到有人背着她在悄悄讨论，“她真是苏神的妹妹吗？怎么差别这么大啊？”
　　“……你没上网查过苏神的资料吗？这只是她的养妹，完全没有血缘关系的。”
　　“难怪，我看她不怎么聪明的样子，哪有苏神的半点风姿……我们还是别指望她了。”
　　“……”
　　苏依心听到这些话，郁闷得快吐血。
　　为什么连到了培训班，她还是要被拿来和苏甜作比较。
　　并且完全比不过苏甜。
　　可她只能假装没听到，从那些窃窃私语的人背后路过。
　　还有什么办法？
　　……她的确是比苏甜差。
　　她看见过苏甜写行测试卷，那时候不以为意，现在回想，才觉得震撼。
　　她根本不明白苏甜是怎么能看到那些题目后，不必演算，没有迟疑，甚至像是连思考都不用，眼睛不眨一下就能写出答案。
　　还是全对。
　　而她，就是想破脑袋，也掰扯不清那些复杂的数学或逻辑关系。
　　……
　　苏甜坐在办公室里，忽然打了个喷嚏。
　　系统在她脑海里语气微妙地提醒，“恭喜宿主，假千金对您心服口服的程度又上升了1%。”
　　这话，最近苏甜不知道听过多少遍了。
　　她神情也有些微妙，“苏依心还在考公培训班？”
　　“是的宿主。”
　　“……”苏甜都不清楚自己到底干了什么，怎么苏依心对她时不时就心服口服一下。
　　难不成还一边做题一边想她？
　　这样可不是好好学习的样子……
　　不过这时候苏甜也没空去搞清楚苏依心在考公培训班里到底经历了什么。
　　自从苏甜来了和顺社区之后，不仅创文成功，解决了社区里积年的贫困户问题，而且社区的各项工作也在她加班加点的努力下，都开始平稳运行。
　　以前很多堆积下来的麻烦事、复杂流程，都被她捋得简单清楚。
　　社区里其他居民反映很久的问题，也都妥善解决。
　　如今的和顺社区，做到了真正的一团和气、风调雨顺。
　　现在上上下下都非常喜欢苏甜，并且眼看着和顺社区变得安逸起来。
　　可，身为要觉醒的女主，苏甜怎么可能过得这么平静。
　　所以她没两天，就接到了新的调令。
　　要让她去乐安街道帮几天忙。
　　和顺社区就隶属于乐安街道，办公地方离得也不算远，走路也就十来分钟。
　　虽然不知道那里有什么新的困难，但苏甜知道，有她的必遇困难光环在，事情一定不会太简单。
　　方主任她们都很不舍，但也只能表示欢送，毕竟苏甜为和顺社区做的事情已经很多很多，她们根本不知道该如何感激她，更不可能阻止她去新的地方发展。
　　知道苏甜要走的消息，社区的工作人员只是不舍沉默，可社区里面的居民们却是一个比一个的激动着急。
　　他们一听说，都放下手上的事，连忙跑来社区服务中心。
　　把苏甜围着，大家不敢置信地追问——
　　“苏主任你真的要走了吗？”
　　“怎么这么快呀？你来我们社区明明也没多久……”
　　“这你要是不在社区了，以后我们想你了怎么办？有什么事要找你可怎么办？”
　　“我们真舍不得你啊苏主任，你能不能不走，就留在我们社区？”
　　“……是不是我们有谁惹你不开心了？苏主任，你只管说，看我们不好好教训Ta！”
　　苏甜经历过太多送别的不舍场面，她轻车熟路地安慰大家。
　　“没关系的，大家要是想我，可以给我打电话，有什么困难也可以找我，我看到就会帮你们的。”
　　“离开并不是因为你们不够好，而是因为你们现在已经足够好了。”
　　“相反，还有其他不好的地方需要我去帮忙，所以你们应该能够理解。”
　　苏甜的声音温柔好听，融进风里。
　　大家都点点头，表示理解。
　　其实早就能够理解苏甜的离开，也早有准备，毕竟苏甜这么优秀，小小的社区肯定是留不住她的。
　　只是大家太不舍，也没想到离别来得如此之快。
　　已经有人无声无息红了眼眶，也有人转过身去，悄悄抹着眼角。
　　还有人吸着鼻子，发出响亮的吸气声，“苏主任，我们一定会很想你的。”
　　“你们不用这样的，我之后在的乐安街道也不远，还是经常可以和大家见面的。”苏甜虽然舍不得大家，但并没有离别的伤感。
　　以前乱石村、重水镇的人到现在都经常来看她，跋山涉水这么远都来，更别提和顺社区和乐安街道这么丁点的距离。
　　可说是这么说，大家依然过来拉着她的手，都舍不得松开。
　　……
　　苏甜在和顺社区上班的最后一天。
　　她在收拾好东西，大家都已经等在大门口，都来送她。
　　社区里的房子几乎都空了，社区服务中心外面的地坪里，倒是挤得人满为患，比每一次发放物资排队的时候人还要多得多。
　　苏甜为大家做的事情，实实在在，清清楚楚。
　　大伙儿都还记得她来之前，和顺社区是什么样子，而如今，和顺社区又是什么样子。
　　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记恩，也感恩。
　　“苏主任，没事我们就会过去看看你的，你有空也到我酒吧来坐坐。”章九站在最前面，老实的面庞清醒腼腆，再不是醉醺醺的胡子拉碴模样。
　　他情绪有些激动，一只手提着一袋水果要给苏甜送行，另一只手则牵着一个女人。
　　女人还牵着一个小孩，有些好奇地抬脸望着苏甜。
　　苏甜低头一看，轻笑着问：“这是？”
　　章九不好意思地挠挠脑袋，“苏主任，这是我老婆孩子，我们一家人又重新团聚了，还没正式来谢谢你呢，你这就要走了。”
　　因为章九不再酗酒，开始好好生活，变成以前积极认真的样子，他的老婆很感动，主动提出想要和他复婚，带着孩子回到他身边。
　　章九的家又重新变得完整。
　　他深深感激苏甜为他重新点亮生命里的光，所以眼含热泪地望着苏甜，一定要她收下这点小心意。
　　苏甜连连推辞，却又被大胖拦住。
　　大胖刚关掉直播摄像头，同样不舍地说道：“苏主任，谢谢您。要是我妈能看到我现在这样，她不知道能有多高兴。”
　　大胖因为苏甜的离开，又想到自己的妈妈，哭得像个两百斤的孩子。
　　一边哭，他一边说：“苏主任，我的直播间又涨了不少粉丝，我一直在努力经营着，您有空的话，来我直播间做做客啊，有什么需要我帮忙宣传推广的您尽管找我，我全都义务劳动。”
　　苏甜笑笑，拍拍他哭得抽噎的肩膀，“行，放心吧，我有事需要帮忙一定找你。”
　　杜谦和他父母，一家三口正手牵手站在一旁，听到苏甜这么说，他父母哭得老泪纵横的，也插话道：“苏主任，您需要我们也尽管说。”
　　杜谦眼眶也红了，他一向内敛沉默，这时候居然也站在苏甜面前真情表白，“苏主任。谢谢你拯救了我的人生。”
　　煽情的人太多，掉眼泪的人太多。
　　惹得旁边不少居民都跟着抹起眼泪。
　　方主任拍拍手，轻笑道：“好了呀大家，这是欢送，怎么都哭起来了呢？”
　　正说着，身后忽然响起锣鼓喧天的音乐声。
　　幸福养老院的老人们来了，他们上了年纪对离别反而豁达。
　　这会儿都腰间缠着红绸，打着腰鼓，摇头晃脑的，敲出喜庆的音乐，还有吹唢呐的，跳二人转的，真正演绎了什么叫“欢送”。
　　应婆婆也在其中，她笑得很开心，打着腰鼓，活力四溢，早把在社区里捡废品捡垃圾的儿子儿媳抛到脑后，学会真正爱自己。
　　音乐声停下，她拉住苏甜的手，郑重含泪道：“苏丫头，谢谢你啊。”
　　“应婆婆，这都是我该做的。”苏甜微笑。
　　院长也过来了，“苏主任，你看我们幸福养老院的大伙现在多开心，这都是你的功劳。你也要像他们这样，无论在哪里都要开心。”
　　“以后不管怎么样，和顺社区永远是你另一个家。我们都是你的家人。要是遇上什么难处只管跟我们联系。不要怕麻烦我们，虽然我们都是普通人，但人多力量大。”
　　院长的话掷地有声，其他人都跟着附和鼓掌，“说得好！苏主任，这里永远是你的家！我们永远是你的家人。”
　　“谢谢你们。”苏甜也很感动，朝大家微微鞠躬，“我不会忘记大家的，我们永远是家人。‘社区是我家’这句标语在我这里永远有效。”
　　不舍的气氛正蔓延着，苏甜裤兜里的手机却忽然响起。
　　她看到是乐安街道与她对接的人，连忙接通。
　　那边传来无比急切的声音。
　　“苏主任，您什么时候到啊？我们这边不得了了，有人要跳楼呀！！”
　　作者有话说：


第115章 
　　“怎么回事？”苏甜听到对方的声音, 也是一急。
　　对方解释说：“还不是拆迁的事情，诶——不要——！”
　　他说话戛然而止，苏甜只能听到手机被甩开, 那边传来混乱不堪的一团声音。
　　她扭头与方主任连忙说了几句, 匆匆离开。
　　苏甜是跑过去的。
　　十几分钟的路程她硬是五分钟就跑到了。
　　乐安街道办事处的门口乱糟糟的, 许多人在看热闹。
　　“麻烦让让。”苏甜拨开人群挤进去。
　　乐安街道里有老城区里最有代表性的老风貌，尤其是办事处周围这一片，到处都是老房子老街道。
　　矮矮的砖瓦平房、狭窄拥堵的一车道、老旧的线路……
　　办事处大概是这个拐角最亮眼的新建筑, 一栋三层的小白楼屹立在一片灰扑扑的平房中。
　　一楼大厅宽敞明亮，用来接待群众。
　　二楼三楼则是办事处各人员的办公室、会议室、储物间、档案室、食堂之类的地方。
　　苏甜先找到乐安街道办事处的小安, 刚刚电话就是他给她打的。
　　小安很快带她去找乐主任, 他是办事处的一把手。
　　“乐主任, 刚刚说要跳楼的人，救下来了吗？”苏甜一进去就在关心这个。
　　“唉。”乐主任叹了一口气，脸上满是疲惫，“好歹是救下来了。”
　　第一次见面，两人就要谈论这么严肃沉重的话题, 乐主任胖乎乎的圆脸上写满无奈与尴尬。
　　“苏主任, 我们乐安街道的问题……很棘手啊。这不，才请来你这桩大神。”乐主任最近累得很, 一颗千疮百孔的心直到看见苏甜，才感觉有了修复的希望。
　　“乐主任哪里的话，现在不管什么工作都不容易，靠我一个人不够，肯定要大家齐心协力才行。”苏甜说着话坐下, 问道, 乐主任, 您还是具体和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吧？”
　　乐主任本因为苏甜到来而难得露出的笑容，忽然又一僵，渐渐沉寂下去。
　　“这些事，其实都是拆迁闹出来的。”
　　“你也知道，咱们乐安街道是老城区里最 有历史的街道了，想要展现城市新风貌，就得拆除那些老破小。”
　　“许多巷弄，都实在拥挤，房子也又矮又小又破，连上厕所都是公共厕所，洗澡也不方便，电线水管都老化得不行，这生活水平根本上不去啊，不是没钱改造，而是环境受限。”
　　以前设计街道的人哪会想到，以后路上有这么多车，交通这么发达，水可以敞开了用，家家户户那么多家电同时运转……
　　拆迁迫在眉睫，乐安街道周围这片窄巷子已经是城市发展的一块疮疤。
　　必须把它揭起、拆除、才能有新的摩天大楼拔地而起。
　　可是在这里住习惯的人们却不愿意搬走。
　　有些已经好几代人住在这里了。
　　这里的一砖一瓦，甚至连巷子口那棵歪脖子树，都承载了太多人的记忆。
　　不舍、迷茫、惆怅，各种复杂情绪席卷了这里的拆迁户们。
　　没人愿意签字，搬到陌生遥远的河对面。
　　尤其是那些老人，他们早习惯了这里的生活，房子挨着房子，吃饭时能听到邻居家的孩子打闹，去个厕所来回路上都能随便和谁聊上好一会儿……
　　今天说要跳楼的，就是一个老人。
　　街道办事处的人上门做他的工作，可是他不愿意。
　　最后急了，说自己宁愿死在这里，也不搬走。
　　他在这里出生，长大，变老，坐在门前甚至能回忆起死去的父母牵着自己牙牙学语的时候。
　　要是拆了，就什么都没了。
　　……
　　苏甜咬咬唇，思忖道：“如果多补偿一些钱呢？”
　　通常情况下，钱到位的话，大部分人都难以抗拒，也会愿意乖乖搬迁。
　　谁知，乐主任又叹了一口气。
　　“财政紧张，如果每家每户都发拆迁款，我们是发不起的，只能尽量让大家都搬到新的小区去。”
　　可是搬迁小区在A市的高新区那边，几乎是城郊，什么都没发展起来，还是一片黄土漫天。
　　上次街道组织居民过去参观，反而把大家吓到，一个个回来都把那里宣传成了“火坑”一样的存在，打死都不愿意搬了。
　　……
　　正说着，小安匆匆敲门进来。
　　“乐主任，不好了，外面又闹起来了。”
　　乐主任脸色一变，走到窗边，拉开窗帘。
　　苏甜也跟过去看。
　　只见楼下不少群众拉着横幅，举着纸板，都在抗议－－
　　“拒绝强拆强搬！”
　　“我们不搬！这里是我们永远的家！”
　　“从城里搬到乡下？傻子才听你们摆布！”
　　“……”大伙儿唾沫横飞，义愤填膺，群情激愤。
　　乐主任无奈地揉了揉眉心，似乎拿此事很是难办。
　　苏甜主动请缨道：“乐主任，我下去和大伙儿说说吧。”
　　乐主任沉吟两秒，妥协地点点头，“你去吧……注意安全。”他又补充叮嘱了一句。
　　“这里的居民都是淳朴善良的老实人，只不过有时候逼急了，容易激动犯傻。”
　　“好，我会注意的。”苏甜对此，已经很有经验。
　　到了楼下，大伙儿看到陌生的街道干部出来维持秩序，都愣了愣。
　　苏甜趁这个空当，自我介绍道：“你们好，我叫苏甜，是乐安街道新来的干部，来这里主要就是想把这次拆迁工作搞好。”
　　大家一听，顿时七嘴八舌说起来，闹哄哄的一片，根本听不清谁在说什么。
　　小安很有眼力见儿，这时候把扬声喇叭递给苏甜。
　　苏甜道谢接过，清清嗓子，轻声道：“请大家静一静。”
　　她轻脆干净的嗓音被放大，轻易压过其他人的声音，“我知道，大家都是为了拆迁的事来的。”
　　“……我们不搬！休想拆了我们的老房子！”
　　“对！要想拆掉我家三代传下来的房子，你们就让推土机从我身上碾过去吧！”
　　“我家的一砖一瓦都是我爷爷亲手搭起来的！现在我爷爷不在了，我绝对不会让它被拆掉！”
　　苏甜刚说一句话，有好几个离她近的人踮起脚，争先恐后对着扬声喇叭喊，不远不近的声音同样被扩出去。
　　其他人纷纷点头，深有共鸣同感。
　　“大家放心，如果你们不愿意搬，我们是肯定不会强迫任何一个人搬走的。”苏甜清澈利落的回答，仿佛一缕清风吹开乱糟糟的雾堆。
　　大家声音稍顿，都不太相信地看着她，“真的？”
　　“当然是真的。”苏甜笃定道。
　　“不会打着为我们服务的旗号，赶我们走？”有人质疑。
　　“肯定不会。”苏甜打开手机，按下录音键，“你们看，我愿意在这里留下保证，待会儿就把录音发给大家。”
　　“我保证，在乐安街道的每一户居民若非自愿搬迁，我们绝不会动用任何暴力、威胁、强迫等手段来推进拆迁工作。”
　　苏甜掷地有声，吐字清晰，又有一种温柔坚定的力量蕴含其中，很有说服力、亲和力。
　　大家眼神闪烁地看着她，头一回听到这么郑重认真的保证，大家都有些缓不过神。
　　苏甜则看了看时间，劝道：“这都到饭点了，大家快回去做饭的做饭，吃饭的吃饭吧，都别围在这儿了，你们有什么想反映的困难都可以上楼来找我，我的办公室在206。”
　　“……但说好，可不要一次性来这么多人啊，阵势怪吓人的，可别让我晚上做噩梦了。”她半开玩笑地说着。
　　大伙儿听她这样说，也都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还真的渐渐散了。
　　苏甜松一口气，肩膀忽然被人拍了拍。
　　一扭头，原来是乐主任下楼了。
　　他双手背着，赞赏地看着苏甜，“苏主任，还是你工作有方法啊，果然名不虚传。”
　　街道其他干部也都投来惊奇又钦佩的眼神。
　　他们告诉苏甜，这些人天天来闹，每天不闹到夜半三更是绝对不会收场的。
　　也就是今天苏甜出面，做了保证，竟然这么快就把大家都劝了回去。
　　街道办事处没有人再来堵门，环境也不再充满压迫感，大家觉得工作状态都轻松不少。
　　只不过，乐主任仍然很是担心，他纠结地看着苏甜。
　　“苏主任，你这么擅长和群众打成一片，只怕这拆迁工作也只有你能接下来了，只不过……难啊。”
　　苏甜当然知道难。
　　她是接到市里领导的电话，千叮咛万嘱咐让她过来解决问题的。
　　那位大领导当时没说具体困难，但也打了预防针，让苏甜做好思想准备，要来打一场硬仗。
　　看着乐安街道的干部们一个个都愁得不行，苏甜当然不会再火上浇油。
　　她努力安慰大家，“放心吧，我们一定可以啃下这块硬骨头，让这片巷弄的居民们都欢欢喜喜搬走，让这里焕发出城市现代化的崭新面貌。”
　　大家都被苏甜鼓舞到，也跟打了鸡血似的，回到各自办公室开始忙碌。
　　苏甜熟悉了一下环境，又在食堂里和乐主任一块吃了顿便饭，对乐安街道的大环境也更了解一些。
　　吃过饭，苏甜没有回家，散步似的到处走走看看。
　　正是黄昏，晚风徐徐，岁月的痕迹在这片老旧巷弄的每一处流淌着。
　　有人搬着竹摇椅，打着竹扇，在歪脖子树下乘凉聊天。
　　有一群小孩打闹，在大块的青石地砖上跳着格子，玩着皮筋。
　　还有女人聚在墙边，不知说笑什么，捂着嘴，头凑到一起。
　　……
　　撇开落后的生活条件，这里没有城市的喧嚣，也没有高楼大厦的压迫感，宁静平和。
　　只不过苏甜出现时，气氛就被打破。
　　大家看到她，如避洪水猛兽，老人搬起摇椅，小孩收起皮筋，女人们的笑容消失，都闪身躲进各自的房子里，紧闭大门。
　　作者有话说：


第116章 
　　见到苏甜, 大家都以为她是来一对一做工作，说服大家同意搬迁的。
　　以前街道的人都是这样的，他们说的话翻来覆去也都让人听得耳朵起茧子, 实在浪费时间。
　　所以, 一心坚定绝不搬迁的大伙儿看到苏甜, 第一反应就是跑。
　　苏甜站在巷弄里，无奈地看着家家户户紧闭的大门，叹了一口气。
　　......
　　第二天, 她直接叫上乐主任去挨家挨户敲门。
　　大家也不得不卖面子，既然门响了, 那就得开。
　　不过一个个都不情不愿的, 好像被苏甜选中敲门就倒了多大的霉似的, 情绪很低。
　　苏甜说什么，他们当然更听不进去，一开始就抱有抗拒情绪，这样根本不可能说服大家。
　　走访一上午，嗓子都冒烟了, 苏甜口干舌燥, 抱着矿泉水瓶狂饮。
　　乐主任像是早就猜到会这样，他的工作热情也降到了最低点, 有气无力道：“没用的，这半个月来，我们街道的干部都是在忙这件事，效果甚微啊......”
　　苏甜一听半个月都没效果，微微皱眉道：“没时间了。”
　　已经距离上面给出的拆迁期限非常近, 她来这里连半个月都没有, 满打满算只剩下十天。
　　“苏主任, 抱歉。”乐主任很不好意思，他觉得这个工作就是火坑，“是我考虑不周了，我们街道的干部都住在这巷弄里，和其他人都是多少年的邻居，这样都做不通这些人的工作，何况是你呢？”
　　他想，的确是太为难苏甜。
　　也不该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谁知，苏甜忽然抓住什么，她立刻道：“你说，乐安街道办事处的干部都是住在这里的？”
　　乐主任点头，“是啊，有一大半都是的。”
　　他对大伙的情况都很清楚，连谁住在哪里都可以指出来。
　　苏甜立刻有了主意，“乐主任，你们的干部都签了搬迁同意书吗？”
　　“还没呢。”乐主任没把这个当回事，毕竟干部签不签有什么要紧的，他们思想觉悟高，又得以身作则，肯定都会签，只是时间早晚问题。
　　现在最关键的，是得让居民们都签了这个同意书啊。
　　乐主任正愁眉不展，没想到他的回答直接让苏甜一拍手，喜盈盈道：“那可太好了。”
　　“？”乐主任不太明白苏甜的关注点到底好在何处。
　　苏甜眨眨眼，轻快地说：“乐主任，我们回办公室，你让人把搬迁同意书的模板拿给我，我有个好办法。”
　　......
　　下午。
　　苏甜把乐安街道办事处住在这一片的干部们都叫过来，每人发了一份搬迁同意书。
　　“请大家今天都把这个签了。”
　　大伙儿没有一个有异议，只不过低头签字时发现了不对。
　　有人惊讶，“苏主任，这个搬迁同意书好像和之前不一样了？”
　　另外有人也定睛一看，“是啊，多了几条。”
　　苏甜弯唇，“没错，我把一些隐形福利都明明白白放上去了，也经过了上面的同意。”
　　之前，大家只是劝居民们搬的时候，会口头说起。
　　比如“你先同意搬过去，就能先选楼层、房型还有朝向啊，多好。”
　　再比如，“你们要是想做点小生意，得先过去抢占门面啊，去晚了门面就被别人租光了”之类的话。
　　现在这些，都白纸黑字清楚印在上面。
　　1.乐安小区新房按照签署搬迁同意书顺序，依次分配选择权。
　　2.乐安小区共有商业门面五十间，按签署搬迁同意书的顺序，一到十名租金五折，十一到二十名租金六折，以此类推。
　　3.签署搬迁同意书可抽取现金奖励，最高两万元，数量有限，先签先得。
　　......
　　有人看完，立刻拍桌子道：“苏主任，怎么让我们先签啊？这样我们不就抢在前面获得这些好处了吗？”
　　街道办事处的干部都习惯了先人后己的工作作风，一有好处最先想到不是自己，而是街道的居民们。
　　有人收起搬迁同意书，“我这就去告诉我那几个邻居，看这样能不能说服他们。”他有些激动，觉得总算看到丁点希望。
　　但语气还是藏着明显的忐忑，因为也知道这些好处其实早就被提起过，虽然没有明明白白写在同意告知书上，但居民们是知道的，并且不以为然。
　　即便这样，街道的干部们仍然不想放弃。
　　大家都站起来，又想去努力一把。
　　谁知，苏甜却叫住大家。
　　“先等等，不要去说。”
　　众人回头，一脸疑惑，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苏甜拿着那张搬迁同意书，抖了抖，重复道：“非但不要说，如果被人问起，大家要尽量遮遮掩掩，显得神秘一点。”
　　“......还有，大家从现在开始，也不要劝其他居民同意搬迁的事，提都不要提。”
　　苏甜的要求让大家都陷入困惑。
　　但她身上有化腐朽为神奇的力量，大家或多或少都听过。
　　于是，虽然不解，但大家还是都点头答应，表示一定会照做。
　　苏甜让大家签好搬迁同意书再离开，并且建立了文档，认真记录好每个人签署的顺序，给他们依次发了一个漂亮的号码牌。
　　......
　　不过当晚，乐安街道的干部们就大概知道苏甜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了。
　　一则传闻在居民之间偷偷摸摸地传开，大家见面，交头接耳，低声说的都是这事——
　　“你们知道吗？先签那个搬迁同意书的，好处可多着呢！”
　　“早知道啊，以前干部们不都来说了吗？可以先选房子，选楼层，选朝向，好像租门面还能有政策优惠什么的......但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呢？反正我又不搬。”
　　“哎呀，可不止呀，现在好像还能去抽现金奖励，最高听说有两万块呢！”
　　“......两万块就把你收买了？你别忘了，正经拆迁至少有几百万呢，给我们分一套郊区的房子就行了？这算怎么回事？”
　　“也对，那地方偏远得很，谁要去住啊。”
　　“不对不对，你们都不知道吧？住在咱们这一片的街道干部，可都签了那个搬迁同意书！”
　　“他们不是讲究‘以身作则’吗？签了也没什么稀奇的吧，本来就要带头的。”
　　“不是不是，他们哪是带头啊，他们肯定藏着私心呢，我刚刚散步碰到郭干部，问他是不是签了，他还遮遮掩掩的，好像生怕被我们知道呢。”
　　“！！！说起来我也发现了，我家旁边那个小琛，我看着长大的，不也是新进了街道当办事员吗？他以前见着我就要劝我同意搬迁，但今天却跟没这回事似的，一个字都没提起。我主动问，他还躲着不肯说呢。”
　　\"诶，我这边也是，以前见到谁都要和我说道说道搬迁的事，但今天我遇到好几个街道的干部下班，有个人刚起了个头，就被另外两个干部拉住，他自己也不知道想起什么，立刻就不说了。\"
　　“那不就是了？肯定是有什么好处，干部们知道，我们不知道，先签的有好处，他们就瞒着我们，抢先去签了那个同意书呢！”
　　“这怎么行？不行，我也得去街道办事处问问。”
　　“等等我，我也去。”
　　大家三三两两聊起来，都不约而同做出一样的决定。
　　......
　　今晚苏甜还是在加班。
　　她的办公室，来来往往已经很多拨人了。
　　来打听的，来八卦的，来闲聊的，最终都是围绕同一个话题——
　　搬迁同意书。
　　“苏主任，那些干部都已经签了搬迁通知书？”
　　“他们怎么不大大方方承认啊。”
　　“他们签的搬迁通知书什么内容，和你现在拿出来的这个是一样的吗？”
　　“搬迁真的这么好吗？连干部们都抢着要搬，还不肯让我们知道，是有什么好处怕被我们发现？”
　　“苏主任，能和我们详细说说吗？”
　　神秘与好奇让人们愿意了解更多。
　　都坐在沙发上，认真听着苏甜介绍。
　　以前，他们是抗拒，所以干部们苦口婆心说再多，他们也只觉得那都是骗人的。
　　是想让他们同意搬迁的手段。
　　但现在不一样，苏甜的口才本来就很好，语气真挚，内容详实，她不会说好听的话哄骗大家新的小区有多好，而是一五一十分析利弊。
　　先不说那些街道拆迁是为了国家，为了人民这种高觉悟的话。
　　只不过，这是发展的必然规律，迟早都要拆迁改造。
　　既然要搬，为什么不早点搬，抢在别人反应过来之前，先享受到那些切切实实的好处呢？
　　苏甜的话，打动了不少前来打听的居民。
　　有人耳根子软，当场就动心了，再一想想那些干部都悄无声息地签了搬迁同意书，肯定不会吃亏，于是立刻就问道：“苏主任，我要是现在签搬迁同意书，能排多少名啊？还有什么优惠奖励呢？”
　　苏甜笑容甜甜地说：“别急，我这就给你看一下。”
　　......
　　今晚的月色很好。
　　晚风拂过巷弄口的那棵歪脖子树，光影在苏甜办公室的那扇窗户上摇摆。
　　人们来了又去，苏甜面前的沙发上总坐着不同的居民。
　　她匆匆忙碌着，并无闲暇看向窗外的月光，而面前那张《已签署搬迁同意书》的表格上，已经陆陆续续添上新的人名。
　　乐安街道的这条巷弄里，今晚很是热闹。
　　大家对此事，一传十十传百，签下名字的人神神秘秘，而没签下名字的人则被勾起了更多的好奇心，到处打听。
　　注定，今夜无眠。
　　作者有话说：


第117章 
　　第二天一大早。
　　乐安街道办事处的门口排起了长龙, 甚至有人搬来小板凳坐着，等着办事处开门。
　　前来上班的干部们吓了一跳，没见过这样的阵势, 还以为大家是来闹事的。
　　结果一问, 居然大伙儿都是想来签署搬迁同意书？？？
　　这可新鲜得很。
　　干部们以前磨破了嘴皮子, 说得嗓子冒烟，都没人愿意听，更别说露出愿意搬迁的动向。
　　怎么才一晚上, 这就完全不一样了呢？
　　大家不约而同看向二楼的某个窗口。
　　那是苏甜所在的地方。
　　绕是以前听说过苏甜的故事，这会儿亲身经历, 才觉得比传说中更加不可思议。
　　干部们越过排队的人群, 都非常高兴地上楼, 敲开苏甜办公室的门，争先恐后表达各自的钦佩和惊奇。
　　“苏主任，您真是太厉害了。”
　　“这到底是为什么？怎么大家忽然就愿意搬迁了呢？”
　　“好神奇啊苏主任，您能不能也教教我们？”
　　就在大家因为搬迁工作取得巨大进展二而激动地你言我语时，忽然有人敲门。
　　“不好了苏主任, 下面打起来了！”
　　苏甜笑容一僵, “怎么回事？”
　　“还不是要排队签署搬迁同意书，老王和老李家吵起来了, 老王骂老李插队，老李说他早就托自家兄弟来占了个位置的，不算插队。”
　　要是放在平时就算了，但现在这个签署搬迁同意书的顺序至关重要，所以谁也不让谁, 都快打起来。
　　苏甜无奈揉了揉眉心, 但好像是在意料之中。
　　她扭头看向在场的这些干部们, 轻声道：“我提前让大家签署同意书，享受那些优惠和红利，大家是不是挺不好意思的？”
　　大伙儿不约而同地点头承认，“是啊，我们也不能做生意。”
　　“......虽然我老婆是开服装店的，但她要是享受这个租金优惠，我感觉挺丢人的......好像我们占了老百姓的便宜的似的。”
　　“没错，其实我是宁愿往后靠的。”
　　这也是当初干部们都一直没有签署搬迁同意书的原因。
　　苏甜听到大家这么说，脸上笑容更甚，也好像在她意料之中那样。
　　她轻声问道：“既然这样，那大家愿意把自己靠前的名额让出来吗？”
　　大家毫不犹豫，立刻都说：“愿意啊，我们当然愿意。”
　　这也在苏甜的意料之中。
　　不过看着大家义无反顾的表情，她唇角弯得更甚，有赞赏，也有欣慰。
　　......
　　既然干部们的思想觉悟都这么高，那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许多。
　　苏甜拦住正在争吵的老王和老李，告诉排队的所有人。
　　“大家不要急，已经签署搬迁同意书的干部们愿意把他们的优惠红利让出，他们虽然最先签署，但选择权将会放到最后面。”
　　排队的居民们都愣了，之前他们还以为这群干部占了便宜，没想到忽然这么无私，把优惠都让给他们？
　　这一看，也不必争吵谁插队的问题了，老王和老李都能排上前十！
　　但后面的一些居民反应过来，又抗议道：“那我们怎么办呢？”
　　就算干部们把优惠名额让出来，可他们排在后面，仍然轮不上什么太好的红利。
　　苏甜想了想，郑重道：“大家别急，我会向上面申请，为你们争取更多的福利。”
　　大伙儿听到苏甜的保证，眼神都亮了亮。
　　“苏主任，您一定不会骗我们的哈？”
　　“苏主任，我们相信你。”
　　“希望福利还能更多一点呢，不然我们搬迁到那种地方去，真的想不通啊。”
　　“......”
　　乐安街道这一片虽然拥挤、破旧，但周边配套设施却很好，走出这片巷弄，十分钟生活圈里有最好的小学，大型连锁超市，口碑极好的医院等等，都非常便利。
　　但想想要搬去的那个新小区，在高新开发区，什么都还不完善。
　　除了能住上电梯房外，其他地方在众人心里，没有一处能比上这片巷弄。
　　今天来这里报名签署搬迁同意书的人，除了奔着那些听起来很丰厚的优惠条件后，也大多都是思想觉悟比较高的人。
　　他们都清楚街道拆迁是政府势在必得的一件事，他们一意孤行赖在这里是没有好处的，而且也会给国家的发展建设拖后腿。
　　既然能要到满足的优惠条件双赢，那就见好就收吧。
　　......
　　只可惜，这样的人还是占少数。
　　别看来排队的不少，实际上还只是需要拆迁的人中占少数的那部分。
　　大部分人，要么思想觉悟还不够，要么胃口比较大觉得这优惠条件还不够打动自己，要么不做生意对租金折扣毫无兴趣，要么纯粹是舍不得这里打死不想搬。
　　这些人，各有各的原因，也给乐安街道办事处负责拆迁工作的人们带来了各种各样的困难。
　　还是得想办法，搞定这些人才行。
　　可惜，街道办事处的干部们还是一筹莫展。
　　能取得这样小小的进步，对他们来说都已经是天方夜谭般的事情。
　　这里的居民们都住了太多年，一代又一代，某些顽固的思想已经根深蒂固。
　　大家只能再次看向苏甜，对她抱有希望，期待她能创造更大的奇迹。
　　此时，离拆迁的最后时限只剩九天。
　　......
　　苏甜在办公室踱步思索，她翻出今天的表格，数了一遍来报名的人数。
　　还远远不够。
　　甚至，都还没达到她的预期。
　　这里的人们比她想象中更难搞定。
　　不过没关系。
　　这波套路不行，那就再换一波套路。
　　苏甜中午吃过饭，都没午休，就开始制定新的方案。
　　新方案很简单，只是需要一笔钱，但数量也不大，比起拆迁款来，简直九牛一毛。
　　但支付拆迁款是最后的下下之策，如果能有办法让大家同意搬迁，以房换房，那才是上上之选。
　　乐主任看到苏甜提交上来的申请，直接想都不想，大手一挥地签字，“苏主任，你想做什么尽管去做，我无条件支持你。”
　　得到乐主任的大力支持，苏甜的资金也更充沛。
　　她回到办公室，勾着唇在方案上把午餐的标准都提高了一个档次，坐的大巴车也是，可以选更舒服的。
　　还有赠送的小礼物，也可以挑选更好更诱人的。
　　是的，苏甜打算带大家出去玩。
　　当晚，乐安街道的居民群里一个接龙就被接疯了——
　　街道组织居民免费一日游，每家每户仅可派一位代表参加，凭身份证和户口本报名。
　　旅游内容包括：四星级酒店午餐自助体验、豪华大巴出城游、资深中西医问诊体检......
　　凡参加者，赠送食用油一桶、大米一包、洗发水沐浴露各一瓶、纸巾一提。
　　名额有限，先到先得。
　　......
　　又是有限的名额，大家看到这么丰富的小礼品赠送，一下子就急了。
　　都不问去哪里玩，反正先接龙起来，免得名额被别人抢了。
　　先报上名，去不去再两说。
　　等接完龙了，空闲下来的人才想起来问——
　　“苏主任，我是替我妈报名的可以吗？”
　　“对，我是替我爸报名的，老人家不会用聊天软件，您应该能理解吧？”
　　苏甜很快回复，“可以替家人报名。”
　　大伙儿一听，顿时发现，是啊，怎么没想到呢？！可以替父母报名啊！
　　家里的老人闲在家里没事，这又能免费出去玩又能得这么多东西，多好的事儿啊！
　　于是，接龙的速度一下子快了起来。
　　还有人不停确认——
　　“苏主任，是不用花一分钱的吗？”
　　“中途没有额外消费？”
　　“不是什么旅行社搞的噱头吧？”
　　苏甜再次很快地回复，消除了大家的疑虑，“放心，这是街道组织的正规旅游，不会多收一分钱，也绝对不会坑大家。”
　　“......街道办事，大家还担心吗？”
　　有了她的保证，大家放心不少。
　　那些工作忙的，没空闲的，都还是抢着给自家父母报名。
　　这么好的便宜谁不占谁傻。
　　这一晚，家家户户又都热热闹闹的，很不宁静。
　　抢到了旅游名额的家里欢天喜地，没抢到旅游名额的家里唏嘘叹气。
　　一时间，谁都没有发现，竟然都没人问出城是去哪里玩。
　　不过，去哪里都无所谓了。
　　免费吃吃喝喝玩玩乐乐，还能带那么多小礼物回家，还要什么自行车？！
　　苏甜看着热闹沸腾的群里，接龙很快人满，她满意地翘起嘴角。
　　这些人很快就会知道，他们走过最长的路，就是她的套路。
　　......
　　作者有话说：


第118章 
　　虽然乐安街道的居民们都沉浸在自己是否抢到一日游名额的大悲大喜中, 一时忘了问到底要去哪玩。
　　但乐安街道办事处的工作人员们却是早都好奇极了。
　　尤其看到大家这么踊跃报名的样子。
　　所以都忍不住问，“苏干部，你是打算带大伙儿去哪啊？”
　　苏甜笑笑, “带他们去新的乐安小区转转。”
　　听到她这么说, 干部们一脸匪夷所思。
　　之前大家苦口婆心, 想邀请乐安街道的居民们去建好的新小区看看，但根本没人愿意，怎么宣传都不听, 简直油盐不进。
　　可现在居然都抢着报名，抢不上的居然还生气难过......
　　这反差也太打击人了, 让大家怀疑乐安街道的居民是不是悄悄换了一批人, 又或者是觉得自己之前的工作是有多失败。
　　看苏甜的工作方法, 的确能学到很多。
　　......
　　第二天一早，兴致勃勃的居民们集合，等候出发旅游。
　　她并没有把居民们直接带去城郊的乐安小区，而是先到了河对岸，也属于市中心的繁华地带, 和乐安街道的这一片隔着河水相望。
　　不过, 这边是城市新区，规划得很好, 不同于乐安街道那边什么都挤在一块的样子，这边柏油马路宽敞，路灯高悬，沿河风光带草木繁盛，砖石铺地, 还修葺许多亭台、雕像, 非常热闹漂亮。
　　上午, 大家就在这片游玩。
　　在风光带上修缮的古建筑般亭台楼阁里看戏，再坐船游河，两岸风光尽收眼底。
　　一侧是现代化的高楼大厦，一侧是又矮又旧的平房，对比非常明显，也有些扎心。
　　因为这样看起来，乐安街道与这边一河之隔，却像是两个世界。
　　游船过后，就是去五星级酒店吃午餐自助的时间。
　　大家从码头处乘着大巴车出发，一路经过繁华高档的大商场、漂亮的现代公园，还有体育馆、图书馆、美术馆等地方，都是乐安街道那边不存在的风景。
　　这是苏甜特意规划的行车路线。
　　乐安街道的居民们很少到这边来，尤其是今天来参加一日游的都是上了年纪的老人。
　　他们亲朋好友都在那边，办事也在那边，就算偶尔有事过来，也是匆匆忙忙，根本不可能这么细致详尽地看到这边城市的全貌。
　　车上的老爷爷老奶奶们议论纷纷，神色都有些微妙的复杂。
　　“这边发展得真快。”
　　“是啊，我们那几十年都是老样子，这边真是一年一个样。我记得我前几年来，还不是现在这样呢。”
　　“几年前就不提了，我还记得我二十年前来这边，那简直就是农村啊，”
　　“的确变化挺大的，完全不是以前那样儿啊，都认不出来了。”
　　“......”
　　大家聊得热火朝天，苏甜忽然插了一句，“大家知道现在这儿的房价多少钱一平吗？”
　　“多少？”大家总是容易被这样的问题吸引。
　　苏甜比出一个数字，“两万一平。”
　　“什么？！”
　　“这么贵？！是抢钱吗？？？”
　　“天......什么人会买这里的房子啊？”
　　“肯定没人买。”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都无法想象这样的价格。
　　苏甜却笑着说道：“这里的房子很抢手哦，很多人都愿意买，都不一定能买到呢。”
　　她的话让老人们陷入短暂的沉默。
　　望向这里的车水马龙，繁华霓虹，摩天大楼......有人语气里开始泛酸，“这里以前只是郊区而已，和乡下差不多，都不算城里户口。”
　　“那时候哪比得上我们乐安那片啊，连根头发丝都比不上。”
　　“是啊，二十年前，我们那边多热闹啊，要什么有什么。”
　　走在路上都好像可以高人一等。
　　但现在却完全不一样了。
　　环境、地位的变化，让人们心里五味陈杂，翻涌起不同滋味。
　　大巴车经过某小区，苏甜忽然说道：“这个小区现在也挺贵的，要一万多一平，随便一套房子带装修卖出去就是一两百万，但这里住的人都是免费分的房子，所以就相当于白捡一两百万啊，真舒服。”
　　她故作羡慕感叹着。
　　果然有老人好奇道：“苏主任，这里怎么能免费分房子啊？”
　　苏甜解释，“这里住的啊，都是以前这一片的村民，当时改造新城，把他们的土地和房屋征收了，就给他们换了这个小区里的房子。”
　　这么一说，老人们就更抱着审视的态度看向这个小区，都没察觉到大巴车已经停下，好让他们可以好好观察。
　　这小区很漂亮，有广场，有假山，还有小区游泳池、儿童游乐场所以及老年人健身场所。
　　外面是繁花簇拥，绿意盎然，在附近现代化高楼大厦如同钢铁丛林般的包围之下，好像是一处宁静的港湾，难得自然。
　　“这么好的房子，那些村民真是赚大了啊。”
　　“现在能卖一两百万呢，当然赚。”
　　“要是我就不卖，这小区多好啊，在里面跳广场舞多舒服，我们那边跳广场舞都施展不开，都找不到宽敞地方。”
　　大家聊得起劲，苏甜却告诉他们，“以前这里可不好，还没建设起来的时候，这边只有一片黄土，荒凉得很，想干什么都不方便。”
　　老人们不以为然，“刚开始建设的时候，肯定是这样的嘛，但你看现在建设起来这里多好。”
　　“对啊，离学校近，医院也近，看这马路多宽，救护车消防车跑起来都带劲儿。”
　　乐安街道有一个困扰老人们的大问题，就是担心自己需要抢救的时候，救护车根本开不进来，命悬一线的感觉可不好受。
　　毕竟之前就有他们的老朋友因为这个，耽误了最佳抢救时间。
　　救火问题也是，巷子太窄了，让老人们都格外小心翼翼，注意着自家的防火防护。
　　大伙儿越看这小区是越满意，也越羡慕。
　　羡慕那些村民一下子飞上枝头，生活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现在住得这么好，周边设施也哪哪都好，简直太幸运了。
　　大巴车缓缓启动，到了五星级酒店门口停下。
　　吃午餐自助的时候，大家最主要的话题还是围绕着刚刚的所见所闻，聊得停不下来。
　　午饭过后，大伙儿休息会儿，继续一日游的行程。
　　大巴车一路疾行，过桥穿路，出了热闹的城区，到了路越来越宽，两边街道也越来越荒凉的高新开发区。
　　最后，停在新建好的乐安小区门口。
　　老人们到了这里，也反应过来。
　　“苏主任，原来这一日游是要骗我们来这里参观？”
　　苏甜摇摇头，纠正道：“大家都是自愿报名来的，怎么能说骗呢？难道大家一上午过得不开心吗？”
　　众人被苏甜问住，仔细回想，确实挺开心的。
　　只不过想到之前街道的干部们无论怎么劝，大家都坚守底线，并没有来新的乐安小区看看，现在忽然就这么来了，就有一种功亏一篑的感觉。
　　......大家重新看向眼前的乐安小区。
　　高耸的电梯房外墙涂着漂亮的奶黄色或奶红色，四四方方的，连着石板路、健康步道还有一人宽的橡胶跑道。
　　有专属的儿童游乐场所、成年人健身场所，也有老年人活动的广场和石桌椅。
　　各种设施一应俱全，有假山，有人工湖，还有一座后花园。
　　“大家觉得这里怎么样？不比刚刚那个小区差吧？”苏甜笑盈盈地问。
　　所有人脑海里的第一反应都是：那当然，甚至感觉还要更好。
　　毕竟是新建成的小区，比刚刚那个建好多年的，又进步更多，许多地方有更人性化的经验。
　　但......所有人都沉默，不愿意回答苏甜这个问题。
　　又往里走着，参观着，众人也渐渐明白苏甜为什么带大家来这里参观的原因。
　　她有这个底气和自信。
　　新的乐安小区的确很好，几乎无可挑剔，无论是生活的便利性还是环境的舒适性，都比乐安街道那片巷弄强得多。
　　只是......
　　终于有人忍不住说道：“苏主任，这小区好是好，可周围也太差了啊。”
　　一有人开头，其他人就都附和起来。
　　“是啊，刚刚过来我们可都看见了，这一路过来都荒得很，要啥啥没有。”
　　“没错，实在太不方便了，这要是搬过来，跟搬到乡下没什么区别嘛，小区外边就是一片又一片的黄土。”
　　“我们在乐安街道住着虽然条件没这么好，但早就习惯了，多舒心啊，买菜只要走两步，没有大型超市但老张开的百货店里也什么都有，而且到处都是熟人，干什么都方便。”
　　“对，我们乐安街道热闹得很，何必住到这里来，受这个罪呢？”
　　“......”
　　老人们都纷纷点头，赞同彼此的意见。
　　这小区内部虽好，但外部环境太差，鸟不拉屎的地方真没乐安街道那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的劲儿。
　　更何况，二十年前乐安街道可是最繁华的中心地带。
　　现在，虽然老了旧了，但热闹还是有的。
　　尤其住的都是往年的老伙伴老朋友们，那份情谊也是不一样的。
　　眼看着大家越说越不愿意，跟着苏甜来的几个街道的人都急了，使劲儿朝苏甜使眼色，想让她说点什么。
　　但苏甜却不紧不慢的，等大家伙都说得尽兴了，她才慢条斯理问：“那我问一下大家，如果乐安小区周围这一片都能发展成刚刚我们参观的那一片那样，城市中心将会往这里转移，那大家会愿意住到这里来吗？”
　　作者有话说：


第119章 
　　苏甜的问题, 让所有人都变得沉默。
　　不知道大家是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还是不想回答她，总之都安静下去, 眼神躲闪, 一个个都不敢与她对视。
　　“怎么了, 大家如果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问我的。”苏甜打破僵局，主动说着。
　　众人你看看我, 我看看你，都似乎难以启齿。
　　苏甜只好再次鼓励大家, “没关系的, 大家畅所欲言, 这样才能更方便解决大家的困难呀。”
　　“……”终于有人鼓起勇气，轻声道，“苏主任，你说的都是真的吗？这周围真的能变成跟我们上午看到的那样？”
　　这一问出口，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 不由自主看过来, 眼神都充满希冀，似乎很期待苏甜给出的答案。
　　苏甜很肯定地回答大家, “当然，这一片都是A市的未来重点建设区域，城市中心在往这边转移，只会越来越好，人力物力都会优先往这边投入的。”
　　大家犹疑不已, 沉默片刻后, 又开始交头接耳, 似乎在考虑苏甜这话的真实性。
　　苏甜很理解大家的怀疑和谨慎，她轻笑道：“各位叔叔阿姨，你们就算不相信我，也总该相信国.家和政.府吧？”
　　又怎么会食言骗大家呢。
　　苏甜态度诚恳真挚，眼神明亮动人，漆黑含笑的眸子里像是蕴着光华，很漂亮，能照进人们心里。
　　“苏主任，我们当然相信国.家和政.府。”有人带头出声道，“而且，我们也相信你。”
　　“对，苏主任，我们信。”更多的老人附和着，浑浊沧桑的眼睛里渐渐都泛起笑意。
　　苏甜的问话让他们想起多年来的生活经验，的确值得信赖。
　　……
　　今天的一日游，老人们很尽兴。
　　玩了、看了、吃了，也消除了对未来何去何从的迷茫。
　　其实这段时间，街道干部们的苦口婆心这些老人们都看在眼里。
　　他们只是出于本能的抗拒，因为人总是不愿意变化，尤其是这种搬迁的大事，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总不可能轻易接受并习惯。
　　但今天，苏甜让他们看到，这种变化并不是坏的，而是一种欣欣向荣，会让未来变得更好的变化。
　　他们在这样狭窄潮湿的小巷弄里待了一辈子，但他们的儿孙，要是能搬去崭新明亮的小区，去更好的学校，进一栋栋高楼大厦里当白领，过上完全不一样的生活，其实也是一件充满期待的事情。
　　老人们虽然在这里住了那么多年，从祖辈父辈就在这里，许多回忆都在这里，但要是为了儿孙们，也同样愿意做出牺牲。
　　人总要为下一代着想，活着的人比死去的人更重要。
　　所以，这短短一天的时间，老人们开了眼界，原本固执的想法也随之扭转。
　　他们回到家，说起今日的见闻，都忍不住加了一句。
　　“其实，搬走也是一件好事。”
　　忙碌一天的儿女们回到家，饭桌上正吃着饭，忽然听到爸妈说这样的话，都惊得筷子差点掉地上。
　　“爸/妈，苏主任给你们说什么了？怎么跟洗脑了似的，这主意变得这么快？”
　　其实，许多年轻一辈的人是愿意搬走的。
　　住在老巷弄虽然温馨怀旧，但也的确太旧了。
　　他们更向往电梯房，家里就有厕所浴室，干干净净的，而不像老巷弄这样，平房挨着平房，隔壁打个屁都能听见，实在没什么隐私可言。
　　只不过碍着家中长辈，大家都比较孝敬，要是老人们不想搬，他们也不可能做主，逼一家人搬走。
　　听到老人们忽然态度转变，儿女们都是又惊又喜。
　　“爸妈，你们确定搬了是吗？那我可代表我们家明天去签搬迁同意书了。”
　　他们回家时都听到街道有了新政策，两天内签署搬迁同意书的，可以获得一笔装修款项的扶持优惠。”
　　老人们点头，但又说：“带上我一起去吧，我要和我那些老伙计们选同一层楼，咱们还是当邻居。”
　　“好嘞。”儿女们都很开心，他们在城市里打工做事，都更明白那边的发展潜力。
　　儿女们告诉老人们的孙辈，小孩一听，都高兴得能在床上蹦起来。
　　“妈妈，以后我能有自己的房间了吗？”
　　“爸爸，以后便便就不用出门了吗？”
　　“爷爷，以后隔壁的小胖再也不会知道我被爸爸妈妈打屁屁了吗？”
　　“奶奶，以后我上学只要下楼就能坐上公交了吗？不用再在巷子里穿那么久？”
　　是啊是啊。大人们的肯定回答引来小孩们的一阵欢呼。
　　老人们更松了一口气，心头涌上一股放心的骄傲，感觉自己真是替全家做了一个了不起的决定！
　　……
　　第二天。
　　乐安街道签署搬迁同意书的队伍又长了起来。
　　老人们红光满面，带着自家户口本，跟着儿女们一起来签搬迁同意书。
　　街道办事处早早来上班的干部们看到这一幕，都不约而同揉揉眼睛，以为自己是没睡醒，做梦看到这一幕。
　　“小安干部，那个搬迁同意书呢？你快拿来给我们签名吧，都等好久了！”
　　“今天签同意书是有那个专项装修的扶持金吧？”
　　“快，签完了我还去买菜呢。搬到乐安小区之后去就好咯，都不用再在巷子里穿来穿去买菜，转得我头都晕了。”
　　“是啊，以后小区里就有专门的肉店菜店，可近了，坐电梯下楼就有。”
　　“……”
　　排队的居民们都兴奋地畅想着未来，把办事处的干部们都听傻眼了。
　　他们反应过来，连忙说：“好的好的，我们这就上楼去拿资料，这就下来给你们登记。”
　　居民们笑眯眯的，继续安心等待。
　　干部们一边上楼一边讨论着。
　　“怎么回事啊？今儿太阳从西边出来了？怎么忽然这么多人来签同意书啊？”
　　“可能和太阳没什么关系，和苏主任有关系。”
　　“对！我都差点忘了！昨天苏主任不是组织街道一日游了吗？！”
　　“……一日游的威力这么大吗？苏主任不就是带他们出去玩玩，然后去乐安小区转了转吗？”
　　“我也不懂，但苏主任真是厉害。”
　　“是啊，现在发现苏主任来我们这，简直是神兵天降啊。”
　　“看，乐主任笑得多开心，自从拆迁工作下来后，他就一直愁眉不展，我这还是第一次见他笑得这么开心！”
　　“别说乐主任了，我感觉我现在也好久没这么高兴过了！今天下班后我请客，咱们多整几个菜！”
　　“……”
　　干部们也都情绪饱满高涨，拿齐资料和文件，开始为排队的居民们轮流签署搬迁同意书办理登记等手续。
　　最开始来的居民都是昨天一日游的居民，但影响渐渐扩大，很快也有没参加一日游的居民过来签同意书。
　　因为没去，所以他们更关注一日游的情况，更好奇，也更愿意了解。
　　听说之后，一个个也都动了心。
　　主要是左邻右舍去了一日游的，都那么积极地过来排队，都不用街道出面，他们就自发地宣传着搬迁的好处，而且说得是天花乱坠，充满真情实感。
　　于是，就这么一传十，十传百，来签署搬迁同意书的居民们越来越多。
　　加上苏甜之前承诺的专项装修扶持金，所以愿意搬迁的居民都会赶在这两天来签，毕竟有福利的话，就没有人愿意错过。
　　这两天，街道办事处着实忙了一把。
　　大伙儿都昏天黑地的，那位说下班后要请客喝酒的干部是食言了，大家连着两天都加班到半夜十二点。
　　有些居民白天要上班，只能晚上来签同意书，街道办事处也只能随他们的时间。
　　……
　　不过，这两天的艰苦奋战成效显著。
　　经过统计，乐安街道这一片需要拆迁的住户里，已经有70%签署了搬迁同意书。
　　本来搬迁对他们从长远来说就是好的，国家不会坑任何人民，只是他们一开始不习惯或是想不通，而只要有住户开始搬迁，就会引起其他居民的从众心理。
　　苏甜就是这样打开缺口。
　　然而，这70%容易搞定，剩下的30%却更困难。
　　这些人都比较顽固，或者说自我。
　　即便外人将搬迁的好处说得再天花乱坠，即便看着周围的邻居都开始搬迁，但这一部分人却无动于衷。
　　他们只想要实实在在，看得见摸得着的好处。
　　“那不就是要钱？”苏甜对这些人摸得很准，她坐在沙发上，和乐主任说道，“那就给他们钱吧。”
　　苏甜敲出一份新的文件，“我会跟上面申请，不愿意接受乐安小区以房换房的住户，我们直接给予拆迁赔偿款。他们拿着那笔钱想去其他地方买房子也好，做什么都行。”
　　她又补充，“公平起见，之前签署了搬迁同意书的住户如果后悔，也想要拆迁赔偿款，那也可以改变主意，来办事处重新签字，办理新的手续就行。”
　　“……”乐主任好不容易笑了两天的脸，又开始皱巴巴的，泛起忧愁，“苏主任，这、这不行吧？”
　　一开始想尽办法要让大家搬迁，就是因为如果全部赔付拆迁款，是远远赔不起的。
　　市里、区里的财政都非常紧张，能咬咬牙进行老城改造，街道拆迁就已经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更别提给付这么多的拆迁赔偿款。
　　这30%的住户，一户户加起来，绝不是一笔小数目。
　　而且其他已经同意搬迁的人家还能够反悔的话，还不知道有多少人愿意拿钱走人，毕竟对于目前的他们来说，都是一笔“巨款”。
　　目光短浅的人们，很难去考虑长远好处，而只会关注能立刻拿到手的钱。
　　乐主任越想，越觉得这个方法不行。
　　但苏甜已经拟好方案文件，他说过什么都听苏甜的，她的一切工作想法他都支持。
　　于是，在他试探性地问出“这不行吧”，而苏甜却很快给出“我们一定行”的回答后。
　　他张张嘴，什么都没说，拿出笔在苏甜的申请报告上签了字。
　　这份报告以很快的速度上递到区里。
　　区里则第一时间打来电话，也是和乐主任同样的担忧。
　　“小苏，区里有多困难，你应该是知道的吧？这钱，怕是远远不够啊。”
　　苏甜自信满满的声音通过电话传过去，她打包票道：“您放心，我保证不会再找区里多要一分钱。我们一定会在预算之下，圆满完成任务。”
　　区里也不知道苏甜怎么能这么笃定，但想到她过去的辉煌事迹，也不由精神一振，好像被她感染自信与乐观的情绪。
　　“好，那就交给你了。”
　　作者有话说：


第120章 
　　挂断电话, 苏甜自信的笑容不减。
　　甚至因为得到区里的肯定答复，她的底气更足，眼神也更明亮。
　　乐主任忐忑不安地看了她一眼, 默默在苏甜递过来的新公告上签了字。
　　此时……离拆迁的最后时限还剩下六天。
　　当晚, 乐安街道需要搬迁的住户们, 就收到了街道办事处新发的通知。
　　【经乐安街道办事处讨论决定，现有搬迁户若愿意放弃搬迁资格，同意出让乐安小区选房资格, 可以前往苏主任办公室，签署相关确认书, 领取相应拆迁赔偿款。为保公平, 已签署搬迁同意书的住户们若有反悔, 同样可前往苏主任办公室，重新办理手续。】
　　放弃、出让等字眼，让有些一心想要拆迁赔偿款的住户们心里忽然打起鼓。
　　毕竟这听起来，就好像自己错过了什么大好处似的。
　　但拆迁赔偿款明明是最实在的啊，而且钱拿到手, 想要干什么不行呢？
　　所以第二天一大早, 就有了不少住户前往苏甜办公室，刚到上班时间就挤满了一屋子人, 甚至还有一些是签过搬迁同意书的居民，听到可以反悔，也犹豫着过来，想了解一下到底怎么回事。
　　苏甜则摆出一副你们拿钱就是我们赚了，只管签, 只管拿拆迁赔偿款, 而且签署过搬迁同意书却想要反悔的人那更是越多越好。
　　但凡有人露出犹豫, 就会被劝拿拆迁赔偿款是最好的。
　　好像街道想把乐安小区那些房子都收回来，还有其他大用似的。
　　已经签署搬迁同意书的居民忽然有一种自己的钱到了口袋里，却要往外掏的肉疼感。
　　短短几个回合下来，就都坚定了决心。
　　反什么悔，乐安小区的新房子一定住得很香！没看见政.府都宁愿拿赔偿款出来也愿意把房子收回去吗？
　　住户们在以前被做搬迁工作时，是知道政/府拿不出那么多拆迁补偿款的，干部们当时苦口婆心让大家为大局着想，号召大家要房不要钱。
　　当时那么说，房子倒显得廉价。
　　但现在这样一反转，好像房子又更加值钱，反倒是拆迁补偿款这种蝇头小利，不值一提。
　　这些钱都是按政策按规定补的，不会多发，也绝不会少发让老百姓吃亏。
　　可这些钱看着多，在房价日益高涨的A市，却根本买不起一套好房子。
　　只能买到地段差一些的，或者是装修不太好的二手房。
　　原本一心想要拿到拆迁补偿款自由支配想住哪就住哪，反正不去那偏僻荒凉的乐安小区住的居民们，看到苏甜这样，也开始犹豫。
　　这其中到底有什么猫腻？
　　不会拿了拆迁补偿款就亏大了吧？
　　苏甜还在那边一个劲儿地招呼大家来签字，她神态悠闲，看上去一点儿都不担心，简直让人迷茫。
　　大家摇摇头，后退两步，“苏主任，我们再考虑一下。”
　　、
　　有人甚至当场就打起了退堂鼓，反而主动问：“苏主任，我还能签搬迁同意书吗？我想了想，还是搬到乐安小区去算了。”
　　“乐安小区剩的房子不多了哦。”苏甜故作为难地想了想，“而且，今天报名签署也没有专项装修扶持金了。”
　　那人咬咬牙，“没关系苏主任，我签。”
　　专项装修扶持金只有一两万块钱，但如果不要乐安小区的新房子，那损失的可不知道多少了啊。
　　这人心里默默盘算着。
　　其他人听到“剩的房子不多”，也都立刻打起精神来，犹豫几秒就排到这人身后。
　　“苏主任，我们也想签搬迁同意书。”
　　苏甜抬起头，“剩的房子不多，可能选不到喜欢的楼层和房型了哦。”
　　“没事，我们不挑。”众人越被拒绝劝阻，就越想签署搬迁同意书。
　　而一旁已经签署搬迁同意书只是过来看看情况，犹豫着要不要反悔的居民们，也都彻底坚定了决心。
　　幸好没反悔！幸好早就签了搬迁同意书。
　　他们都很庆幸，当初在街道的号召下，早早签字，果然早签有好处，能选到好楼层好房型，还有装修优惠，多好啊。
　　……
　　在苏甜“空城计”的套路之下，一个个一心奔着拆迁赔偿款过来的人大多数都变成了签署搬迁同意书。
　　签完还感觉自己机智，好像发现了什么隐藏大陆似的，完全没有意识到这是苏甜的套路。
　　不过苏甜用这样的办法，也是无奈之举。
　　A市未来还有几个发展的大谋划都在乐安小区那一片，周围很快会有各种新建筑，只是现在出于保密原则，还不能对外公布，所以苏甜不能说。
　　但她的的确确，没有一点私心，无论做什么，演什么，也都是为了大家好。
　　一天下来，大家陆陆续续都签了搬迁同意书，乐安街道这一片的巷弄，都呈现出风风火火的搬家潮。
　　人们喜气洋洋，大包小包，眼里都是对新生活的希冀和期待，迎着光往巷弄外走。
　　街道雇了很多辆搬家车，就停在外面的马路上，护送每家每户搬家。
　　穿行在狭窄巷弄，车行不便，大家拖着重重的行李，再次感慨搬迁的正确决定。
　　当然，也有少数人出于各种考虑，不愿意搬到乐安小区，而是选择领取拆迁补偿款。
　　这些人的决定，街道也十分尊重，给予了足额的补偿款，也祝他们离开乐安之后，一帆风顺，万事如意。
　　只是幸好有苏甜在，在她的各项方针套路下，申请领取拆迁补偿款的住户只是少数中的少数，所以资金完全充足，一点儿都没有捉襟见肘的困扰。
　　领导们也很满意，苏甜做出的保证没有食言，一切都在顺利运行着。
　　大家各有各的去处，都各自忙碌着。
　　此时，离正式拆迁的最后时限仅剩四天。
　　苏甜坐在办公室里，终于能泡一杯茶坐下来，安安静静地坐着松口气。
　　可她刚抿了一口，小安就敲门进来。
　　“苏主任，还没有签署搬迁同意书也没有申请领取拆迁补偿款的住户统计出来了，已经只剩下一户。”
　　“这个统计结果不好吗？”苏甜有些奇怪地看着小安，“你怎么眉头皱得这么紧？”
　　小安顿了顿，面容严肃，继续紧皱着眉道：“苏主任，您有所不知，这剩下的唯一一户很棘手，她不要钱，也不肯搬。”
　　“……而且，和她根本做不通工作，她比七八十岁的老头子还犟，说什么都要住在这里，连乐主任都出面找过她好几次了，她完全不给面子的。”
　　“有这种事？”苏甜立刻放下手中茶杯，起身道，“走，去看看。”
　　作者有话说：


第121章 
　　苏甜跟着小安, 一路穿过大小巷弄，走在狭窄的石板路上，几乎把她绕晕, 才找到这位“钉子户”所住的平房……
　　这房子一看就精心修缮没几年, 外面围着漂亮的竹篱笆, 每一根竹片顶端都雕刻成小猪小狗的形状，非常精致可爱。
　　还有一个小院子，屋顶补的瓦片都涂着不同颜色的彩漆, 隐约间露出这家人对生活的热爱。
　　苏甜挑了挑眉尖，再往里看, 却看到小院子角落里的草木有些枯败, 不少杂草冒头, 又像是很久都没打理过了。
　　这样的矛盾让她对这家越发好奇起来。
　　她抬手，叩响竹篱笆的木门，朗声问着，“您好，请问有人在吗？”
　　“......”一片沉默, 无人应答。
　　苏甜不死心, 又敲又问：“您好，我是街道办事处的, 有事想和您聊聊。”
　　仍旧沉寂。
　　小安劝道：“苏主任，可能人不在家吧。”
　　他话音刚落，就看到屋内的门开了一条缝，一个瘪瘪破烂的小皮球弹出来。
　　随后，是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把门推得更开, 他跑着去捡球。
　　苏甜连忙踮起脚, 搭在竹篱笆上问：“小朋友, 你家里有大人在吗？”
　　小男孩一看就有些营养不良，嘴唇干燥，面黄肌瘦，但眼睛却是很大很黑，他听到苏甜和自己说话，懵懂地抬起头，直直地看着苏甜，有些移不开眼。
　　他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姐姐，和他在隔壁小强家看的电视上的仙女一样。
　　小男孩唇瓣颤了颤，好像正打算说话，屋内却传来沙哑的女声，“小好，进来。”
　　小男孩往里一看，怔了怔，又看向苏甜，视线停留两秒，然后紧闭双唇，抱起皮球就蹭蹭蹭进去了，还不忘把门拉上。
　　很明显，家里有大人在。
　　只不过，是不想见苏甜她们罢了。
　　......
　　出师不利，第一次就吃了闭门羹，苏甜早有预料。
　　回去路上，她和小安聊起这户人家。
　　小安告诉她，“这家的户主是一个二十四岁的女人，姓卫，叫卫小玉。”
　　“......她有三个孩子，刚刚看到的那个叫小好，应该是她家老大。还有两个小的，一个四岁，一个三岁，都是儿子。”
　　小安的语气渐变沉重，“三年前她的小儿子出生，她家男人就消失了，这三年，她一个人摆个煎饼摊儿，又要出摊做生意，又要照顾三个儿子很不容易，而且煎饼赚的钱根本不够养活三个儿子的。我们街道社区还有左邻右舍都帮了她很多，不然她和她三个儿子可能早就饿死了。”
　　苏甜脚步变慢，回头望了一眼，深深望不到尽头的巷尾。
　　她低声道：“她应当不是蛮不讲理的人。”
　　“是啊。”小安叹着气，“卫姐的思想觉悟平时也不低啊，怎么这次搬迁就这么犟，什么都不听呢？”
　　苏甜猜测，“应当与她的丈夫有关。她守在这儿，或许是等她的丈夫回家。”
　　小安这才反应过来，“是哦，如果搬到了乐安小区，他不就找不到家了吗？”
　　但很快，小安又摇摇头，“但现在这社会，信息那么发达，他要是回来了，总不至于打听不到我们搬哪里去了。”
　　苏甜垂下眼，思忖道：“解铃还须系铃人，我们先找找她丈夫吧。”
　　“找了，早都找了。”小安耸肩摇头，“都报过警了，根本找不到他，也不知道去哪里了，手机关机，根本联络不上，这都好几年了，按理说他不管去了哪里，都不可能一个电话都不打回来吧？”
　　“......巷子里的人都说......都说......”小安忽然吞吞吐吐起来。
　　苏甜瞥他，“都说什么？”
　　“都说他是看家里生了三个儿子，养不起了，所以跑了，这个家也不要了，早去外面有了新的家。”小安低着头，支吾着说出来。
　　如果不是为了工作，他也不愿意在背后说人家这些闲话。
　　苏甜思忖片刻，却摇头，“我觉得，他不会。”
　　小安讶异地看着苏甜，“苏主任，您见过卫姐她男人？”
　　“没见过。”
　　小安：“......苏主任，卫姐当时和他男人在一起时，还没到法定年龄，两人结婚证都没领就把孩子生下来了，之后也不知道什么原因，一直都没去领证。”
　　“这房子也是卫姐她父母留下来的，所以她男人要是跑了，什么都不受影响。”
　　苏甜沉默下来，过了片刻，两人走回街道办事处，苏甜才说话，“还是再想办法，找找她男人吧。”
　　......
　　小安跑腿，去告诉其他人。
　　苏甜也回到办公室，开始翻自己的通讯录，看能找谁帮忙。
　　随着这几年的工作，她的朋友也越来越多，只是她轻易不麻烦别人。
　　只是她忍不住想，卫小玉男人杳无音信这三年，卫小玉未婚先孕，又生了好几个孩子，而且男人又忽然消失得无影无踪，巷子里不知道多少流言蜚语压在卫小玉身上，不知道卫小玉是怎么熬过来的。
　　苏甜更加坚定了想要帮助卫小玉的决心，至少要找到这个男人。
　　是死是活，总要弄清楚。
　　苏甜正翻着手机，思索谁有这么大能量，能找到别人都找不到的人。
　　这时候，祁意致忽然发消息过来。
　　【有空吗？我有事想和你当面说。】
　　苏甜眼睛一亮，很好，又有送上门的羊毛可以薅了。
　　她连忙回：【有空，我也有事想请你帮忙。】
　　不等祁意致回答，她直接把信息编辑好发过去：【帮我找一下失踪人口，我知道祁总一直热衷于行善积德。拜托.jpg】
　　苏甜最近很擅长使用表情包，她现实里并不会撒娇，却发现表情包真是隔着屏幕的撒娇利器。
　　果然，祁意致没招架得住，很快回她：【好】
　　......
　　苏甜没有催促时间，她知道祁意致一向办事都又快又稳。
　　如她所料，才过去两个小时，祁意致就给她打来电话。
　　“查到了。”
　　苏甜握着手机，惊喜地走到窗边，“真的吗？是卫小玉她男人吧？”
　　“是。你中午有时间吗？我过来找你，当面跟你说。”祁意致低沉的嗓音传过来，又似乎还掺杂着很多复杂情绪。
　　苏甜感觉到了，但她无暇细究。
　　她看了看时间，已经十一点多了，她便说道：“好啊，我请你吃午饭吧。正好乐安街道这边有几家店都味道不错。”
　　“嗯。”祁意致应道，“好。”


第122章 
　　狭窄巷弄, 蜿蜒曲折。
　　在巷口，有一家馄饨铺，正翻滚着水蒸气带起的白雾, 飘飘袅袅。
　　祁意致一身高定西装, 僵直脊背坐在板凳上, 头顶是吱呀的风扇和塑料布拉开的棚子，四周是穿着拖鞋和背心大口大口抱着碗的人群。
　　他显得和这里的一切都格格不入。
　　也没想到，苏甜说要请他吃饭, 是来这种地方。
　　毕竟，他还正式地换上自己最贵的西装和皮鞋, 还花了一小时认真打点发型。
　　不远处老板的汤锅一掀, 带着面汤香气的白雾缭绕, 他的整个头都看不见了，别提发型……
　　热腾腾的馄饨端上来，苏甜忙了一上午，早就饿了，她迫不及待吃起来。
　　祁意致紧绷地坐着, 面对自己那碗馄饨, 好像无从下手。
　　苏甜也不在意他怎么样，她一口一个小馄饨, 嘴偶尔闲下来时才嚼着问：“对了，你到底查到什么了？”
　　“哦。”祁意致回过神来，压低声音道，“他已经死了。”
　　苏甜手一抖，馄饨啪嗒掉回碗里。
　　其实, 不是没有想到这个最坏的结果, 只是所有人都不愿意往那方面想。
　　就算是祁意致现在这么说出来, 她还是忍不住抱着侥幸，“确定吗？会不会是弄错了？”
　　祁意致再不忍心，还是必须实话实说。
　　“我们祁家的消息，不会有假。”
　　“他偷.渡出境，死在了那边，所以国内无论怎么查，都只是查无此人。”
　　要不是祁家在国内外都有通天的势力，也是不可能查到的。
　　幸好苏甜找的是祁意致帮忙。她找对了人。
　　祁意致详细说了几句，“他是被人骗过去的，都说那边随便打打工都能一个月赚好几万，所以被骗过去的人不少。”
　　“但实际上是什么情况，想必你看新闻也报道过。”
　　“他反抗得很激烈，在一次逃跑回家的途中，被人抓到，活活打死了。”
　　不知道是祁意致本身的情绪还是叙述这件事所带来的情绪，苏甜总觉得他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低落沉重。
　　惹得她都惊讶地撩起眼皮多看了他几眼。
　　祁意致说完卫小玉男人的事，停顿几秒，开口道：“苏甜，我……要走了。”
　　“离开A市？”苏甜知道他来这里只是他父亲给他的历练。
　　“嗯。”祁意致语气越压越低，雾气氤氲在他脸上，表情模糊，再也看不清楚。
　　苏甜难得关心他一句，“要去哪里？”
　　“很远的地方。”祁意致淡声回。
　　“去国外？”苏甜挑起眉梢。
　　“比那还要远。”祁意致一本正经，却让苏甜觉得他这是在开玩笑了。
　　“还要远？你要去当宇航员，飞上外太空？”
　　祁意致不置可否的笑笑，但眼里却有掩饰不住的离别愁绪，和平时的他很不一样。
　　苏甜总觉得他比以往更深沉。
　　“苏甜，如果你和我——”
　　“祁意致。”苏甜知道他要说什么，抢在他说话之前打断他。
　　她指了指他面前那碗馄饨，“你看，你和我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在这种地方吃馄饨，你只会浑身不自在，连勺子都没有碰一下。”
　　“而我，吃得很开心，并且全吃光了。”
　　她的碗里，连馄饨汤都喝得干干净净。
　　而祁意致的碗，还是满满当当，和盛上来的时候一模一样。
　　这就是两人之间的区别。
　　祁意致总算知道苏甜带他来这里吃馄饨的原因。
　　他皱起眉，抬手捏住馄饨勺，想要证明点什么。
　　苏甜的手机却忽然在这时候响了。
　　她低头一看，原来是闹铃，忙道：“不好意思，我得走了，我约了拆迁办的人午饭后来我办公室聊一下工作。”
　　她站起身，想走却又顿住脚步，总觉得祁意致好像还有什么重要的事没和她说。
　　“你还有事嘛？”苏甜耐心问。
　　祁意致有些迟缓地抬起头，又摇摇头，欲言又止道：“没事，你去忙吧。”
　　苏甜从不拖泥带水，既然祁意致这么说了，她也就没有多问。
　　只不过离开时仍不放心地回头看了祁意致一眼。
　　他静静坐在这儿，敛着眉眼，整个人不知经历了什么，笼罩着一层淡淡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深沉情绪。
　　苏甜沉思两秒，抿唇离开。
　　连系统都觉得祁意致怪怪的，但它说不上来为什么，强行思考还直接宕机了一会儿，吓得它再也不敢胡思乱想，老老实实在苏甜脑海里玩起了消消乐。
　　……
　　午休过后，苏甜拎着东西再次来到卫小玉家。
　　这次运气好，正好看到卫小玉带着孩子们在院子里忙活，卫小玉在清洗她的小推车，三个小男孩正在踢着那个又瘪又破的皮球。
　　苏甜站在竹篱笆外，从自己提的东西里拿出一个小皮球，越过竹篱笆扔了进去。
　　崭新的小皮球滚啊滚，滚到三个小男孩脚边。
　　他们眼睛一亮，第一反应却不是捡起地上的皮球，而是看向妈妈。
　　卫小玉还在埋头用力地擦着她那辆每天风吹日晒卖煎饼的小推车，她的胳膊很细瘦，在阳光下透出一种苍白透明的感觉。
　　最小的男孩跑到卫小玉身边，拉拉她的衣角。
　　“怎么了小可？”卫小玉声音略显沙哑，难掩疲惫。
　　她抬起头，苏甜看清她的脸，才终于明白大家为什么都叫卫小玉叫“卫姐。”
　　如果不是事先知道卫小玉才二十四岁，苏甜一定以为她是个中年妇女。
　　卫小玉太显老了。
　　也许是因为她每天需要操心的事情太多，也许是因为每天都在外面日晒雨淋卖煎饼，也许是孤身一人支撑着这个家辛苦，也许……是她每天都在思念她的丈夫。
　　别人都说她的丈夫跑了，不要这个家了，可她却一直在坚定等待着。
　　与苏甜视线相对的一刹那，卫小玉如临大敌。
　　她当然清楚苏甜来这里是做什么的，所以，她立刻放下手上的活儿，弯腰捡起苏甜扔进来的皮球，直接扔到院子外面去，然后一把拎着三个孩子。
　　“走，进去。”
　　她躲避着苏甜，如同在躲避洪水猛兽。
　　“卫小玉。”苏甜叫她，她却一点儿反应都没有，好像苏甜叫的不是她的名字。
　　苏甜连忙往前喊道：“卫小玉，卫姐，你难道不想知道你男人的消息吗？”
　　卫小玉脚步一顿，不可置信地缓缓回头。
　　她沧桑疲倦的双眼里，泛起摇摇晃晃的碎光。
　　“你、你说什么？你有我男人的消息？”
　　“是。”苏甜踮起脚，“我进去和你说？”
　　卫小玉缓缓摇头，走过来，隔着竹篱笆对苏甜道：“就在这里说。”
　　“……好。”苏甜微微错身，借竹片挡住自己与卫小玉之间的视线。
　　她有点不忍告诉卫小玉这么残酷的消息。
　　但卫小玉总归要知道的，总不可能一直活在无望的等待里。
　　只是苏甜不敢看那双执拗沧桑的眼睛。
　　才二十四岁，就好像已经经历了别人一辈子都不曾经历的悲楚。
　　“卫小玉，你的男人……他已经去世了。”
　　苏甜悲悯低落地说出这句话。
　　“不可能！”卫小玉忽然破音，几乎声嘶力竭地喊出这三个字。
　　“不可能！”
　　“你在骗我！”
　　她不知哪里爆发出的巨大力量，撕心裂肺地嘶吼，“你为了骗我搬迁，故意编出这种谎话！为什么！为什么要拿这种事来骗我！”
　　“我没有骗你。”苏甜尽量保持柔和语气，“卫姐，节哀顺变。”
　　“走！你走！我不想看见你！别来骗我！休想骗我！”卫小玉忽然疯狂起来，她拿起墙角的扫帚，挥舞着赶苏甜走。
　　苏甜知道这个消息对卫小玉来说是莫大的打击。
　　她后退两步，抬手道：“好，我先走，你慢慢冷静，别伤害自己。”
　　苏甜不放心地离去，时不时回过头看一眼卫小玉。
　　卫小玉紧紧握着扫帚，守在门边，咬着牙，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又红眼死命憋回去。
　　她一直在重复一句话——
　　“我男人没死！你们为了让我搬迁，故意骗我的，骗我的……”
　　三个小男孩都听到动静，跑出来奇怪地看着卫小玉。
　　“妈妈别哭。”
　　“妈妈我给你擦眼泪。”
　　“妈妈平常不准我们哭，说要坚强才能让爸爸回来，妈妈也要坚强。”
　　他们抬起懵懂稚嫩的小脸，努力伸着小手，拉住卫小玉的衣角或是接住她掉落下来的泪珠。
　　……
　　第二天，也是离拆迁时限最后的三天。
　　苏甜一大早上班，第一件事就是提着东西，去找卫小玉。
　　卫小玉每天这时候，都在乐安小学门口摆摊儿卖煎饼。
　　这片巷弄离乐安小区的直线距离很短，但在巷子里穿来穿去的话，就要走上一二十分钟，何况推上一辆小推车，就更加费劲。
　　而且，卫小玉还要带着三个儿子。
　　幸好她的大儿子已经到了上小学的年纪，所以到了乐安小学门口，把大儿子送进学校，她的负担就少了一个。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卫小玉的二儿子明明是上幼儿园的年纪，却已经可以站在一旁帮她递包装纸，偶尔还能帮忙收零钱。
　　至于小儿子，那么小一团，趴在她后背上，不睡觉也只是睁着黑漆漆的大眼睛，很乖，不吵也不闹，打量着周围的世界。
　　苏甜在远处观察了一会儿，对卫小玉一家更加同情。
　　她走过去，拿出十块钱，“我买两个鸡蛋煎饼，都放火腿肠。”
　　卫小玉今天的眼圈很红，眼皮全是肿的，看起来哭了一整夜。
　　看到苏甜，她怔了怔，随后把那十块钱单独拿出来，生气地扔回苏甜面前。
　　”苏主任，我求求你了，你能不能放过我？”
　　苏甜微愣，怎么都用上“放过”这样的词了。
　　卫小玉情绪已然快到崩溃的临界点。
　　她声音渐大，惹得周围家长纷纷看过来也没察觉，只哀求苏甜，“我不想搬，你们能不能不要这么不择手段？”
　　“……以前是说服我，现在是骗我，那以后是不是要逼我威胁我了？”卫小玉以最坏的恶意揣测着苏甜。
　　苏甜失笑，“卫姐，你多虑了，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来买两个煎饼吃而已。我还没吃早餐呢。”
　　卫小玉警惕地看着她，仍然因为昨天的事而耿耿于怀，气冲冲道：“不好意思，我这煎饼不适合你这们这种干部吃，我不买。”
　　“那好吧。”苏甜无奈地垂眸。
　　卫小玉又道：“你也别想骗我，别想说服我。我说了，我不会搬。”
　　苏甜点头，“嗯，我知道你的决心了。今天我来，不是劝你，也不是骗你。”
　　“……我托人把你男人的遗物拿回来了，全在这里，你好好收着吧。”
　　苏甜把手里的袋子往卫小玉腿边一放，转身离开。
　　“……”卫小玉震撼无比地掀起眼皮。
　　作者有话说：


第123章 
　　即便卫小玉再不想承认这一切, 再想沉浸在自欺欺人的假象里，当看到她男人遗物的这一刻，她无法再找出任何安慰自己的借口。
　　站在煎饼摊前, 她把那袋子里的东西一样样拿出来。
　　光是看第一遍, 就已经泪流满面。
　　苏甜不会骗她, 也没有骗她。
　　这些的的确确都是卫小玉男人的东西，而且卫小玉再熟悉不过。
　　是他出门前一晚，她亲手给他编的一只草戒指, 还有三个儿子刚生下来时按脚印的纸张。
　　这就是他全部的牵挂和思念。
　　草戒指的边缘都被摩擦得光滑透亮，而那三张纸更是皱皱巴巴, 不知被他在多少个夜晚拿出来睹物思人。
　　他走得急, 而且为了保险起见, 没有带任何可以证明自己身份的东西。
　　也许正因为这样，他到死都回不了家。
　　没人知道他是谁，也没人知道他的家在哪。
　　卫小玉哭声渐大，直到撕心裂肺，歇斯底里。
　　这天早晨, 在煎饼摊前卖煎饼的那个不管不顾的哭泣女人, 吸引了很多过路人的目光。
　　她在哭什么，路人们都不知道。
　　只是觉得, 她好伤心。
　　……
　　很快，卫小玉男人的死传遍街道。
　　有人感叹，卫小玉等了好几年，也终于等来结果。
　　也有人惋惜，好好的人, 怎么会出这种事呢？
　　不少还在搬家的邻居街坊都抽空跑到卫小玉那儿, 以各种方式开导她。
　　相熟的已经搬去新乐安小区的人, 也特意回来安慰卫小玉。
　　卫小玉哭得两个眼睛都像肿鱼泡，嗓子全都哑了。
　　街道念在她情况特殊，拨了一小笔钱，给她男人办了一个简单的葬礼。
　　卫小玉眼泪已经流干，像提线木偶般站着，朝人鞠躬致谢。
　　来的人都告诉她，逝者已矣，节哀顺变，别太过伤心弄垮了身体，毕竟还有三个儿子，以后要为他们着想。
　　卫小玉双眸空洞，呆呆地听着点头，仿佛失去灵魂。
　　众人也只能无奈地叹息，为她悲惨的命运，为她艰难的未来，重重叹息。
　　……
　　葬礼过后，离拆迁时限只剩下两天。
　　街道的人再次上门，拿着搬迁同意书，以为这次能成功让卫小玉签下。
　　谁知卫小玉只是抬了抬她浮肿的眼皮，像木头人迟缓数十秒，沙哑开口，“我不办。”
　　小安等人诧异无比，“卫姐，你为什么还不肯搬呢？你以前总说，要等你男人，但现在他明明已经……”
　　“卫姐，现在只剩你这一户不肯搬，你说这拆迁工作怎么进行呢？”
　　“卫姐，你家条件困难，街道一直都想方设法帮你，就连这次葬礼，也是我们街道忙上忙下，掏了所有的钱……卫姐，你也为我们街道考虑考虑，行吗？”
　　干部们你一言我一语，劝着卫小玉。
　　可卫小玉浑浊僵硬的眼珠转了转，居然问：“葬礼花了多少钱？我还给你们。”
　　“不是，卫姐你——”小安被气得说不出话来，他觉得卫小玉太没良心。
　　“卫姐，你能告诉我们为什么吗？”苏甜终于开口，问出关键。
　　卫小玉听到苏甜清脆的声音，反应很大，她之前一直是背对着大家说话，但此时却将整个身体扭转过来，脊柱以一种奇怪扭曲的姿势看向苏甜。
　　“他的亡魂在外，我总要为他点一盏灯。”
　　……
　　卫小玉不肯搬走的原因很简单。
　　以前是因为要等她男人，现在依然是因为要等她男人。
　　她以为他还活着的时候，都怕他回来找不到家。
　　更何况现在他已经只剩亡魂，她更怕他要是回来，会彻彻底底再也找不到她们娘仨。
　　无论生死，她都坚持，要等他。
　　这样的爱情听起来很感天动地，要是换在其他时候，很多人都会为之动容。
　　然而当它成为街道拆迁发展的绊脚石时，大家只会因此着急。
　　街道办事处里的工作人员都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自然不必多说。
　　就连街道里住着的热心的街坊邻居们，也同样着急上火。
　　谁都不愿意看着拆迁工作因为卫小玉一个人而被耽搁。
　　还有那么多人克服困难签下搬迁同意书，要是因此无法顺利拆迁，那岂不是其他人的努力心血都白费了？
　　因此，都轮番上阵，去劝说卫小玉。
　　可无论大家说什么，卫小玉的心就像块石头，什么都听不进去。
　　她的男人死了，她什么都不在乎了。
　　说她自私也罢，说她冷漠也好，她都无所谓。
　　无论是赔偿的拆迁款还是乐安小区温暖舒适的新房子，都无法让她动心。
　　她只想守在这里。
　　守在曾经和他相知相守的地方，为他点一盏永不熄灭的灯，等他的亡魂归家。
　　即便生活艰难，即便前路黑暗，但卫小玉就是这么打定主意，倔强地往前走，不犹豫，也不回头。
　　更不想选择一条其他的路。
　　她就是要这么一条路走到黑，走到死，也无怨无悔。
　　有人告诉她，要更珍惜活着的人，比如她的三个儿子。
　　所以她只是哭了一整夜，就又用瘦弱的身躯推着她的那辆小推车，出去卖煎饼果子。
　　遇到她的每个认识她的人都说——
　　“卫姐，你看你这么辛苦，何必呢？拿着那笔拆迁款也足够你租房把三个儿子拉扯大了呀。”
　　“卫姐，你就搬了吧，这破巷子迟早要拆的，你又是何必要跟政/府过不去呢？”
　　“……”
　　所有人都劝她，翻来覆去说着类似的话，露出怜悯、同情或担忧的目光。
　　卫小玉无动于衷地听着，面无表情地咬着唇，费力地推着车，不发一言。
　　这时候，身后忽然伸过来一只手，替她撑住小推车的后面。
　　卫小玉推车的力气骤然减小，她怔忡地回头，看见的，是苏甜笑容轻轻放光芒的脸。
　　清晨的巷子还没被太阳照亮，显得有些昏暗。
　　但苏甜出现，却好像照亮了什么。
　　她不像其他人，直接劝说卫小玉。
　　她只是朝卫小玉笑了笑，一手推车，一手牵住卫小玉的二儿子。
　　“……”卫小玉不知道自己该对苏甜抱有什么心态。
　　是苏甜带来她男人的死讯，将她从抱有希望的等待打入绝望炼狱，她再也不能自欺欺人，再也不能告诉儿子们，“爸爸还会回来的。”
　　但也是苏甜，送回她男人的遗物，让她知道他生前经历过怎样的思念和挣扎，也让她和儿子们都可以挺直腰杆在其他人面前澄清，他不是负心抛弃她们，他很好，他只是不在了。
　　所以，卫小玉一直在等着苏甜开口。
　　想看苏甜要说什么，要劝什么。
　　她不会像对其他人那样置之不理，她会反驳。
　　谁知，苏甜一路上什么都没说。
　　到了学校门口，苏甜终于开口和她说话，说的却是她根本没想到的事情。
　　“小推车就放在这里？”
　　“我帮你支一下这个伞，是这么开的吧？”
　　“小好，小可，要不要喝牛奶？来，一人一瓶。”
　　卫小玉怔怔地看着苏甜，但很快又反应过来，她觉得苏甜肯定是想先套近乎，等她毫无防备了再说搬迁的事。
　　之前街道的人，也不是没有用过这招。
　　卫小玉转过身，闷声摆摊。
　　苏甜问什么，她都不答，又溶出一层坚硬的透明外壳保护着自己，不与整个世界接触。
　　这时候，买煎饼的人们都陆陆续续过来了。
　　也许是为了照顾卫小玉的生意，又或者是好好劝她一番，所以今天煎饼摊格外忙，全是些脸熟的街坊邻居。
　　大家买的煎饼也多，几乎都是好几个好几个的买，给全家人吃。
　　卫小玉虽然心存感念，但也无以为报。
　　她不能搬。
　　她绝对不能离开现在的房子。
　　同样的拒绝表达无数次，或是闷不吭声，或是轻轻摇头，卫小玉看起来弱不禁风，但心肠却比谁都要生硬。
　　那些热情的街坊邻居也渐渐被伤了心，好言好语相劝一番，最后都摇着头叹息离开。
　　因为煎饼摊忙不过来，苏甜一直没走。
　　她却没说话，在旁边沉默地帮忙，偶尔有居民跟她打招呼，她也只笑着回应一下，绝不多说，而是专注地打着鸡蛋，或是摊着饼儿，叠着包装纸袋。
　　劝的人多了，卫小玉越来越沉默，脸色也越来越差。
　　等早上上学这一茬高峰期过了，苏甜问她：“今天就到这里吧，先回去歇一歇？”
　　卫小玉已经熬了不知道多少个通宵，她早就累得快灵魂出窍，再加上刚刚这一波非常忙，赚得也比平时一天多，于是她点点头，应道：“好。”
　　苏甜又帮她一起收摊，收拾着鸡蛋壳等垃圾来，再把小推车推回去。
　　一路上，卫小玉都在等着苏甜开口说搬迁的事儿。
　　苏甜说了，她这心里才有了底，不会因为苏甜的帮忙而愧疚。
　　……如果苏甜是有所目的才帮她的话。
　　可苏甜还是没提一个字。
　　回到小院子的木门前，苏甜甚至没进去，而是隔着竹篱笆，还像以前那样，目光越过竹篱笆和卫小玉说话。
　　“你好好休息，关上门，睡一觉。”
　　说完，她转身就走。
　　卫小玉却忍不住了。
　　她走到门边，喊道：“苏主任。”
　　苏甜似是有些意外地回头，“怎么了？还有事吗？”
　　卫小玉欲言又止，摇摇头说：“没有。”
　　“那我走了。”苏甜没有追问，她看看时间，忙了一早上，现在也才刚好到她的上班时间。
　　……
　　苏甜回到街道办事处，乐主任居然在她办公室一直等着。
　　一看见她，他立马站起来，着急地问：“苏主任，怎么样？你刚刚是不是去找卫小玉了？”
　　“是。”苏甜坐下来，喝了口水。
　　乐主任看到苏甜这风轻云淡的样子，眉头舒展，也坐下来，倾身问道：“把她劝服了？我就知道！苏主任你是最擅长搞这些工作的！”
　　“……”苏甜眉梢一扬，放下水杯，“我没劝她。”
　　这回轮到乐主任错愕，他手一拍，又着急地站起来，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乱转，“怎么会这样？苏主任啊，你怎么不好好劝劝她呢？你不是最擅长做群众的思想工作吗？那么多群众都喜欢你，都和你打成一片，怎么这个卫小玉就……唉……”
　　乐主任狠狠叹气。
　　苏甜淡定道：“乐主任，您也别着急。人往往只能听到她们愿意听到的声音，所以卫小玉这会儿是什么话都听不进去的，我说什么都没用。”
　　“那你——”乐主任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只能继续叹气，“我怎么不着急啊，明天可是最后时限了，要是卫小玉的搬迁同意书签不下来，你说可怎么办啊？”
　　“船到桥头自然直。”苏甜整理了一下桌上的资料，很快清出一大摞，“乐主任，这些都是今天的要处理的工作，我们先做完今天的工作，明天的事，留给明天再说？”
　　搬迁在即，街道办事处的工作之多，每个人都忙得不可开交。
　　乐主任一大清早来这儿等，没等到自己期待的结果，又有这么多工作压过来，真是觉得自己白头发都要多了几根。
　　真是都快急烂了。
　　甚至已经开始思考到时候怎么跟上级领导道歉认错。
　　……
　　苏甜却看起来很淡定，忙碌加班完成各项工作。
　　实际上，她心里也挺有底气的。
　　至少，觉得自己明天能有八成把握，成功让卫小玉签下搬迁同意书。
　　距离拆迁时限只剩下最后一天，也就是第二天，苏甜继续去帮卫小玉出摊。
　　还和昨天那样，她只字不提搬迁的事。
　　卫小玉也终于忍不住，主动问道：“苏主任，你为什么不劝我？”
　　听到她这么问，苏甜心里就知道。
　　稳了。
　　作者有话说：


第124章 
　　苏甜直视卫小玉的双眼, 轻声告诉她。
　　“我不劝你，因为我对你的痛苦感同身受。”
　　卫小玉垂着的双眼猛然抬起，愣愣地看着苏甜。
　　苏甜低声娓娓道：“很久以前, 我爷爷去世了。但我不相信。”
　　“他那天明明只是和平常一样出门, 可是却有人回来告诉我, 爷爷摔下山崖了，连他的尸体都没找到……”
　　“我不相信，一直坐在门口, 等我爷爷回家。”
　　“他平常都会在日落的时候出现在那个小山坡上，带些野花野果或是什么回家。”
　　“但那次, 我坐了一天一夜, 都没等到爷爷。”
　　“村长来劝我, 让我别等了，爷爷已经不在了。”
　　“但我不信，我一直等，一直等，每天都在等。”
　　“即使很久以后, 我的生活好像习惯了爷爷不在的样子, 但我还是在他屋子里长期点一盏灯，我总觉得, 爷爷还会回家。”
　　“即使所有人都说，他不会回来了。”
　　“……”
　　苏甜说得声音渐渐哽咽，她很少这样剖开内心，与人说起自己的过去。
　　尤其是穿书之后，更加把自己封闭起来。
　　但今天, 她与卫小玉说了很多。
　　“……其实我比谁都清楚, 爷爷已经不在了。但我仍然固执地等, 所有人都觉得我太犟了，精神出问题了。”
　　“但我没有。我只是不想承认爷爷已经离开的事实。我宁愿一直等，即便再也等不到爷爷回来，也总比堕入无尽黑暗里要好得多。”
　　“所以，我理解你，也不劝你。”苏甜认真又郑重地强调。
　　这世上，只有感同身受经历过同样的痛苦，才不会轻描淡写地说出安慰的话。
　　卫小玉的眼眶，已经蓄满眼泪。
　　她感受到苏甜身上时隔这么久仍然弥漫着的悲伤。
　　她抹抹眼角，感叹道：“苏主任，你现在这么优秀，过得这么好，如果你爷爷看到，一定会为你高兴的。”
　　“嗯。”而且他已经看到了。
　　但这么玄奥的事情苏甜当然不可能说，她转而问道：“你知道后来我是怎么想通的吗？”
　　卫小玉迷茫地看着苏甜。
　　苏甜缓缓道：“因为我渐渐明白，固守在黑暗里，用虚假的希望欺骗自己，我是永远都不会再等到光明的。”
　　“……我后来在一位哥哥的帮助下，尝试着走出去，才发现自己也可以成为一束光，照亮周围。”
　　卫小玉怔怔听着，嘴里喃喃重复苏甜说的话。
　　苏甜继续和她说自己当时是怎么走出来的。
　　有多无望，又有多努力。
　　爷爷也曾是苏甜的整片天。
　　卫小玉听哭了，苏甜说得很动人，也让她很有共鸣。
　　聊着聊着，她也忍不住说起自己的故事。
　　她很年轻就认识了他，两人一见钟情。
　　他是到A市来打工的穷小子，她家条件虽然不算好，但比起父母双亡的他来说，已经绰绰有余。
　　父母起初是不同意的，但架不住她喜欢他。
　　更何况他勤劳老实，善良淳朴，渐渐打动了她的家人。
　　一次意外，她怀孕了，因为身体原因不能打掉，两人就办了简单的婚礼，只可惜她还不到法定年龄，无法去领结婚证。
　　两人婚后一直很幸福甜蜜。
　　他从始至终，都对她很好。
　　他有一门手艺，是木匠。
　　家里的竹篱笆这么漂亮，还有孩子们的有趣木玩具，都是他闲下来的时候弄的。
　　能看出来，他对这个家充满爱，也对未来充满希望。
　　所以他干起活来总是很努力，日日夜夜，不嫌辛苦。
　　他说，要给她和孩子创造更好的生活。
　　只是，随着孩子一个接一个的出生，他渐渐支撑不起这个家。
　　尤其是第三个孩子，又是一个儿子，这无异于雪上加霜，压在他肩头的担子重得几乎无法想象。
　　迎来小儿子诞生的喜悦过后，他肉眼可见地沉默下去，话变得更少，总是躲在角落里抽那种两块钱一包的烟，抽得非常狠，烟雾缭绕中，他的皱纹好像一天之内就会长好多根。
　　终于没多久，他很认真地告诉卫小玉。
　　他要出去打工。
　　去很远的地方，但能挣很多钱。
　　临走前，卫小玉很不舍地依偎在他怀里，给他编织了一个草戒指，说要牢牢圈住他的心，去再远的地方也要记得这个家，要记得回家。
　　当时，他与她温情地畅想着未来，想着赚得盆满钵满回家，再把这个房子修缮成什么样子，要给儿子们买最好的玩具，要给她买最贵的护肤品。
　　还能有本钱在学校门口开个烧饼店，一家人永远不分开。
　　……
　　可是，他再也没能回得来。
　　卫小玉回忆起他和她的故事，渐渐泪流满面，哽咽好多次，才把过去的事情说完。
　　苏甜拍着她的后背，听到她说：“天塌了，苏主任，我的天真的塌了……”
　　“以前他还在的时候，就算他不在家，我也感觉头顶亮堂堂的，但现在，不知道为什么那么黑那么冷。”
　　卫小玉裹紧自己，憋在心里难受了那么久，她终于把这些话都说出来。
　　苏甜抱住她，“以后，你也可以成为孩子们的天，要记得照亮他们。”
　　卫小玉感觉受到莫大鼓励，苏甜在她耳边喃喃的话，就好像荒芜无边的黑暗里升起一缕鲜亮的光。
　　如果苏甜曾是被人引领才走出黑暗，那卫小玉觉得，她好像此刻也找到了那位带她走出黑暗的人。
　　“苏主任，谢谢你。”卫小玉深吸一口气，擦干眼泪，“你说得对，我得照亮我的孩子们。”
　　她仿佛下定决心，郑重道：“苏主任，您带我去签搬迁同意书吧。”
　　苏甜意外地看着她，“你不要拆迁补偿款？那笔现金很多。”
　　卫小玉不好意思地攥着衣角，“我、我可能还是比较传统，更想给孩子们一个安稳的家。”
　　苏甜点头，她尊重卫小玉的任何一个想法，只是不得不问：“搬到乐安小区以后，你有什么打算？”
　　卫小玉想了想，似乎有些一筹莫展。
　　苏甜主动道：“你之前不是还想过要开店吗？在乐安小区里开个早餐店怎么样？”
　　卫小玉眼神一亮，又迅速闪烁黯淡，“我、我行吗？”
　　“为什么不行？”苏甜反问，理直气壮，“你的煎饼果子做得那么好吃，生意一定很好。”
　　卫小玉的眼睛因为苏甜的话彻底亮起来。
　　她久违地感受到对未来的期待，已经好久都不曾有这样的感受了。
　　上一次，还是在她男人出门打工的前一晚。
　　苏甜为卫小玉考虑得周到，“你情况特殊，我会替你向上面申请，给予你在小区内租门面开店的各项补贴，包括装修、租金等等，都会想办法给你优惠。”
　　卫小玉感动地捂住嘴，泪水从指缝里流出，哽咽着，“苏主任，您对我家真是太好了。”
　　她想不到，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人。
　　……
　　苏甜回到街道办事处的时候，看见乐主任正在门口着急地踱步，来来去去，很是着急。
　　看到她的身影，他连忙着急地迎上来，“苏主任，你去哪里了啊？刚刚上面给我打电话，说明天施工队就要过来拆迁了！”
　　乐主任一边说，一边拿着纸巾擦脸上的汗，旁边的干部们也都很着急，像一群热锅上的蚂蚁，慌乱地看着苏甜。
　　苏甜仍然一脸淡定，“好啊，拆迁队准时开工是好事。”
　　乐主任捏了把汗，“苏主任，好是好，但你是不是忘了，卫小玉还没签搬迁同意书啊！我都还没敢往上报，就怕领导把我骂得狗血淋头……要是因为她影响了拆迁进度，可怎么办啊？”
　　其他干部也都揪着心，一筹莫展。
　　苏甜却笑起来，“好了，你们看这是什么。”
　　她拿出一张搬迁同意书，大家仔细一瞧，竟然签着“卫小玉”的名字。
　　所有人都傻眼了。
　　甚至乐主任震惊得唇瓣抖了两下，脱口而出道：“伪、伪造的？”
　　苏甜失笑，指指上面的手印，“是卫小玉亲自签下的。喏，这儿是她摁的，我总不能造假。”
　　众人这时候已经彻底反应过来，爆发出一阵欢呼。
　　以及不可思议。
　　“苏主任，您是怎么做到的？”
　　“苏主任，这也太神奇了！卫小玉居然会签搬迁同意书？”
　　“苏主任，您和她说了什么啊？”
　　“这、这我愿称之为世界第十大奇迹！”
　　大家都乐坏了。
　　乐主任也从震惊中回过神，看着苏甜眼神激动发亮，一个劲儿地说：“好！好啊！
　　……
　　的确是很好。
　　乐安街道办事处的任务圆满完成，搬迁与拆迁工作都进行得非常顺利。
　　这片陈旧昏暗多年的老巷弄被推倒，焕发出新城市的生命力光泽。
　　曾住在这里拥挤得不见天日的人们，都搬去崭新宽敞的小区，在那里生活居住质量陡然提高，也将见证着周边一座座拔地而起的高楼建筑，亲眼目睹城市的新面貌如何改变。
　　卫小玉走出自己给自己设的那条死胡同，终于开始面对新的人生，学会寻找和创造光明。
　　她带着孩子们搬到乐安小区，分了一套连小阁楼的门面。
　　门面用来开早餐店，小阁楼则住着她和三个儿子。
　　因为归自己所有，所以不需要支付租金，赚多赚少都是自己的。
　　只有一些水电等日常开支，几乎没有任何负担。
　　早餐店的装修费，也被苏甜以扶贫帮扶的名义，全额报销了。
　　小区里住的都是以前的街坊邻居，连在一块的平房没了，但情谊仍在。
　　所以装修、开业前的准备，都得到不少人的顺手帮忙。
　　就这样，卫氏早餐店在各方支持下，很快开始营业。
　　苏甜一直在街道办事处这边配合旧巷弄的拆迁工作，没抽出空闲来。
　　等她有时间去乐安小区看望大家，已经是大半个月后。
　　她乘车到小区门口，这里鸟语花香，比上次无人居住的时候更多了些热闹氛围。
　　卫氏早餐店正忙得热火朝天。
　　卫小玉的煎饼果子做得好吃，价格也实惠，而且是小区里唯二的早餐店之一，人们都爱来照顾她的生意。
　　太阳刚出来，一片片金灿灿的光辉洒进早餐店里。
　　苏甜走过去，拿出十块钱，含笑道：“我买两个煎饼。”
　　“好嘞。”卫小玉接过钱，才看到是苏甜来了，她一愣，立刻把钱退回去。
　　苏甜抿唇问：“怎么，这次还不肯卖给我呀？”
　　“不是，苏主任，我不要你的钱，我请你吃，吃多少个都行。”
　　两人对视，会心一笑。
　　卫小玉看到苏甜头顶的阳光，一束束的，成线，好像是苏甜本身发出来的光，照亮了她往后余生。
　　而卫小玉的三个儿子也正仰着头，愣愣的。
　　他们从来没见过妈妈这样笑，比太阳还要明亮灿烂。
　　原来妈妈，也是会发光的。


第125章 
　　苏甜在乐安街道办事处期间, 工作非常出色，得到领导和同事们的一致好评。
　　市里正好在评“巾帼英雄“的荣誉称号，她的名字被乐主任报上去, 在网络投票环节就以惊人的票数冲到第一, 并且是第二名的好几倍。
　　除了街道里的人, 还有之前工作的地方那些老百姓们，都热衷于拿出手机，每天定时定点给苏甜投票。
　　不单单是荣誉, 苏甜开会时也被市里面的领导点名表扬，并为她树立典型, 让其他人都和她学习。
　　因为苏甜创造出来的工作成绩是有目共睹并且非常惊人的。
　　而不止是乐安街道这片巷弄需要拆迁, 还有不少地方, 也在进行拆迁工作，有许多的难题困扰，都可以从苏甜处理乐安街道巷弄的成果中，吸取不少经验。
　　这么多地方都在拆迁，共同努力, 都是为了老城区的改造工作。
　　像苏甜这样的人才, 区里当然会注意到。
　　很快，他们提出申请, 想把苏甜从街道调出来，到区里直接参加整个老城区的改造工作。
　　乐主任舍不得啊，但也只能忍痛割爱。
　　苏甜的能力很强，只在街道这小小的池子里待着，迟早要搁浅。
　　她应该去更广阔的天地, 去作为, 去奉献。
　　更何况, 苏甜去了区里，也还是时不时就要来乐安街道查看帮忙，所以也没有太大的区别。
　　只是忽然少了这么一位得力干将，街道的人都有些不适应。
　　毕竟她在的时候，一个人能顶好几个人的活儿。
　　也庆幸苏甜仍然在区里，只要还在她的管辖范围内，大家干什么都觉得有底气，很安心。
　　好像觉得再难的事儿，都不必慌。
　　苏甜在，就能解决。
　　......
　　比起苏甜在区里继续风生水起地混着，解决各种麻烦事，谁见了都叫她一声“苏主任”，毕恭毕敬，心生佩服，被人们当成团宠一样供着的超级好待遇，苏依心就混得很惨了。
　　苏依心在考公培训班里，几乎找不到朋友。
　　大家都是来学习的，既然她没有苏甜一根手指头厉害，问她的题都答不出来，其他人也都懒得在她身上浪费时间。
　　苏依心被苏甜的光环压着，更加难以专心学习，在考公培训班的每一天都是煎熬。
　　她想回家，但又怕父母觉得她一点儿用都没有。
　　当时信誓旦旦说要考公，现在却连战场都没上，就打退堂鼓，父母肯定会更加觉得她不如苏甜。
　　所以苏依心咬着牙，坚持到了笔试这一天。
　　她有努力学习，也像其他同学那样认真听讲，自习的时候忍着困意刷题。
　　但她不明白，为什么就这么难。
　　笔试结束，她行测试卷才写了一半。
　　申论倒是勉勉强强写满，但出来后听老师一说，才发现自己根本就写跑题了。
　　不少同学从笔试考场出来，就胸有成竹地报名面试班，继续准备面试。
　　苏依心却灰溜溜地回家，只字没提什么面试的事。
　　她对自己的认知倒算清楚。
　　等笔试成绩出来，也果真如她所料，她一点戏都没有。
　　面对自己不到苏甜一半的笔试成绩，苏依心深深绝望，又不甘。
　　......她怎么就差苏甜这么远？明明她从小到大受的教育才是最好的。难道真的比不上苏甜？
　　苏依心不想承认这一点，她拼命挣扎着，难受两天后，她又拿出行测试卷，继续写，继续学。
　　她就不信，自己真有那么差。
　　她一定要向父母证明，她苏依心，他们亲手养大的女儿，才是最好的。
　　她要从父亲手里，拿到代表苏家的印章！
　　......
　　苏甜忙得要命，老城区的改造比她所以为的艰难许多。
　　这里很久以前是A市最繁华的地区，但当时的人们缺乏科学规划的观念，不止是乐安街道的那片巷弄，整个老城区都存在同样的问题。
　　无论是住宅还是行政办公的地方，包括商业金融地块，都散乱无章分布着，像随意拼凑的没有规则的地图。
　　再者就是随着区域内居民生活水平的提高，家庭购买汽车的人越来越多，老城区的道路也变得更加拥堵，到处都是负荷过重的交通。
　　车辆、行人、商贩流动也都非常随意。
　　还有消防隐患也不容小觑，老城区不少建筑是木质建构，用电线路、设备也都老化，许多居民为了居住方便，常常乱拉乱扯线路，那些巷弄又狭窄无比，要是真出了什么事，消防车根本开不进去。
　　以及公共设施、居住条件都非常差，急需改善。
　　所以，老城区的改造才迫在眉睫。
　　可因为积重难返，又时间紧迫，压在区里的担子才格外重。
　　既要改建老城区，又要保护老建筑。
　　既要疏散居民，进行人口迁移，又要将他们妥善安置到新城区，做好搬迁工作。
　　既要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财力，又要招商引资吸引更多资金。
　　这些事情千头万绪加在一起，错综复杂，所以苏甜忙到好几天都直接住在办公室里，铺了个可以收缩支开的行军床，洗漱用品等东西都是苏家派司机送过来的。
　　直到周末，她才有空回家一趟。
　　不巧的是，父母出差了，只有苏依心在家。
　　看到她推门进来，正咬着笔杆的苏依心忽然眼前一亮。
　　她跑过来：“姐姐，你考公时的笔记......还在吗？”
　　传闻中，苏甜的考公笔记一页千金，别人想求都求不到，市面上各种假的版本在流传，有仿苏甜笔记仿得惟妙惟肖的，有和苏甜答题思路一模一样的，都是为了挣钱，以假乱真，都无法分辨那么多版本到底哪一个是苏甜真迹。
　　苏依心原本不服，但现在又觉得自己运气挺好，至少可以近水楼台先得月，说不定她看看苏甜的笔记就开窍了。
　　跟苏甜学一学也没什么好丢脸的，自己依旧可以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苏依心这样硬着头皮自我安慰着，眼神略有不甘，又满含期待。
　　苏甜不是藏私的人，也不会小心眼，对于苏依心，她的确无所谓。
　　她认真想了想，回忆起来，“好像有一个错题本，我去找找。”
　　......
　　很快，苏甜就找到自己的错题本，她想到什么，先拍了些照片，让系统帮忙整理，以她的账号发出去。
　　经过她亲自认证的笔记，相信那些考公的同学们再也不会被无良商家欺骗误导。
　　苏甜随手做了这么一件小事，然后将错题本打印一份，送给苏依心。
　　她顺口道：“如果有不懂的，可以来问我。”
　　然而苏依心还没感动一秒，又听到苏甜补充道：“如果我在家的话。”
　　“......工作时候别给我打电话，可以留言。”
　　苏依心：......
　　就知道，和工作比起来，她这个家人一文不值。
　　苏甜才不管苏依心怎么想，她把错题本递给她后，又转身上楼去处理工作。
　　就算放假，也根本不得清闲。
　　老城区改造要考虑的事太多，各个部门都要衔接，她恨不得把自己掰成好几个人用。
　　而这，已经是她效率惊人的前提下。
　　可想而知，区里其他人也同样忙碌疲惫到了什么地步。
　　想到这里，苏甜忽然回头，看向苏依心。
　　“看到我这样，你应该知道上岸之后，工作有多忙多累吧？”苏甜问苏依心。
　　苏依心握紧手里的错题本，“我知道。”
　　“那你愿意吗？”苏甜挑挑眉。
　　“我愿意。”苏依心咬紧牙关。
　　只要能超过苏甜，她什么都愿意。
　　苏甜看出苏依心考公目的不纯，但她此刻没时间细究太多，于是挑挑眉走了。
　　苏依心留在原地，这时才有空翻开苏甜的错题本。
　　第一眼，就惊为天人。
　　苏甜的错题本漂亮得像印刷出版的书籍。
　　除了抄录下来的错题和答案，她还会详细分析第一遍为什么会做错，复盘当时的心理，并从根源处纠错。
　　而且苏甜的分类类比做得很好。
　　她可以从一个错题分散归纳处出所有知识点。
　　又从一个知识点发散分析所有相关的错题，找出共同之处和不同之处。
　　思路清晰，逻辑简练，有些视角甚至是苏依心从来没想到的。
　　比如行测里的数量分析以及鸡兔同笼问题，她就算听老师讲了很多遍，也从来没搞清楚过。
　　但看苏甜的错题本这短短几十分钟，就感觉自己大彻大悟。
　　苏依心震撼地抱着错题本，如饥似渴地往下翻。
　　她好像忽然找到成功的钥匙，燃起了考公成功的希望，有了把苏甜比下去的信心。
　　尽管，这是苏甜给她带来的。
　　所以她一边学着错题本，一边承认苏甜的确有两把刷子，但又升起更强的胜负欲。
　　就这样，楼上的苏甜也不停听到系统提示音——
　　【恭喜宿主，假千金苏依心对您心服口服点+1】
　　【恭喜宿主，假千金苏依心对您心服口服点+1】
　　【......】
　　苏甜自动忽略，沉迷于钻研刚刚同事发给她的老城区改造图。
　　没想到，刚脑海里闪出点火花，还没来得及抓住，手机铃声就响了。
　　来电显示是她目前办公室坐她对面的同事阿成，和她一起负责老城区改造的整体协调筹划，直接向市里汇报。
　　阿成今天留在单位值班，这会儿却打电话过来，一定是有什么大事。
　　苏甜连忙秒接。
　　果然，那边传来阿成十万火急的声音，“苏主任，不好了！那个城关庙的古建筑，忽然要倒了！”
　　作者有话说：


第126章 
　　苏甜急匆匆出门, 赶到施工现场，才发现众人正欲哭无泪地等着她。
　　“苏主任，您可算是来了。”
　　“这城关古庙在这儿好好的, 我们没人动它, 都在远处施工呢, 忽然听到一声巨响。”
　　“过来一看，这根柱子居然断了。”
　　“苏主任，我们一直听你的, 连施工车都没从这儿经过呀，这事不会怪我们吧？”
　　拆迁施工队的人一个比一个委屈, 都紧张不已。
　　他们知道这是区里的古建筑, 已经朝上面打了申请, 听说也批复了，很快就会派古建筑专家下来保护修缮，以后会作为区里的亮点之一。
　　所以很担心，这木柱断了，城关古庙就像是要塌了一样, 要是怪在他们身上, 他们怎么承担的起后果。
　　幸好苏甜善良明事理，她走到那柱子跟前看了看, 又绕着城关古庙转了一圈，叹口气摇摇头，“我知道，和你们没关系，你们都别紧张。”
　　“……但这附近不能再施工了, 没想到这庙的木柱柱根糟朽得这么严重, 隔那么远的地面波动都会影响到这里。”
　　苏甜的语气很沉重, 看到城关古庙这坍塌的木柱，她心里比任何人都不好受。
　　因为她更懂古建筑的意义。
　　“你们先去其他地方支援施工吧，这边先停，待会儿我回去会和领导汇报沟通。”
　　苏甜吩咐施工队离开，老城区改造的时间紧迫，不能耽误这么多人力物力。
　　只剩下她和阿成站在城关古庙门口，两人脸色都挺难看。
　　阿成跟着叹气，“苏主任，这可怎么办啊？领导重点交代这个城关古庙以后要当咱们区的标志性景点建筑，现在这……我们还能交差吗？”
　　苏甜略一思忖，“古建筑专家们几号过来？”
　　“后天。”
　　“……来不及了。”苏甜语气变得更沉，她扭头问，“你现在联系他们，问问他们能不能提前过来？”
　　阿成连忙拿出手机对接，苏甜又背着手，绕着城关古庙转圈观察起来。
　　很快，阿成沮丧着脸走过来，“苏主任，专家们都说日程排满了，他们这两天在拯救维修另一个古建筑，赶不过来。”
　　都是岌岌可危的古建筑，顾了这个就顾不了那个，专家们也很两难，只恨自己怎么不会分/身术。
　　苏甜皱起眉，“后天过来，城关古庙就彻底塌了。”
　　阿成心中一紧，但还是不愿意相信，“苏主任，您怎么知道？”
　　“我刚刚看过，剩下几根柱子，也到了崩塌边缘。”苏甜面容严肃。
　　吓得阿成赶紧也看了看，但他什么都看不出来，只能摸摸脑袋，安慰自己也安慰苏甜，“苏主任，这看起来还好啊？应该再撑两天，也没关系吧？”
　　苏甜摇摇头，“不行，你不了解，这些木柱柱根都已经糟朽，中间更是空了，我刚刚看天气预报，明天会有雨，到时候情况只会更糟糕。”
　　阿成彻底慌了，“那怎么办呢苏主任？专家们过不了，我、我们赶紧去找领导汇报认错吧。”
　　“……今天我值班，我来承担责任。”阿成咬咬牙，摆出一副英勇就义的样子。
　　两人五分钟内赶到领导办公室，但苏甜说出来的话，却让阿成和领导都跌掉下巴。
　　“我想申请一批物料和工人，帮我一起修缮城关古庙。”
　　领导：？？？
　　阿成：？？？
　　“不是，小苏，你会修缮古建筑？”领导翻出苏甜的简历，愣是没从中看出一星半点关于这方面的词。
　　苏甜自信又笃定，“我看人修过，没问题。”
　　阿成磕磕绊绊问：“不、不会是纪录片吧？”
　　苏甜瞥他一眼，直接否认，“不是。”
　　明显能感觉出领导和阿成都松了一口气，但领导还是有些担心，“小苏，你没有实际操作经验，这也太冒险了。专家后天就来了，要不再等等？”
　　苏甜把刚刚和阿成说的判断，又重复了一遍，“……所以，不能再等，明天一下雨，城关古庙肯定会坍塌。到时候，就不是修缮问题了，只能重建。”
　　“如果重建，那还是原来的城关古庙吗？肯定不会再有现在的古韵。”
　　“既然等不到专家，您就让我试试吧。”苏甜再次申请。
　　领导仍然犹豫，“我再考虑一下吧，你们先回去忙你们的，这事事关重大，我得跟上面汇报。”
　　苏甜点点头，忽然从桌面上拿了张纸，边写边说：“除了木柱柱身折断、柱根糟朽的问题外，城关古庙还有拔榫、檩条腐朽、木构架倾斜、枋子弯垂缺失这些严重现象，您一定要跟上面强调，说清楚严重性。”
　　随着苏甜一个个专业名词往外蹦，把领导和阿成听得一愣一愣的。
　　忽然又觉得，说不定苏甜上阵修复保护古建筑……还真行！
　　……
　　幸好区里对城关古庙这留存下来的古建筑也非常重视，苏甜回去等了一个多小时，领导家打来电话通知。
　　“市里、区里都同意拨款项、物料还有工人给你，由你带队，先保护好城关古庙。”
　　“你的任务没有别的，主要是让城关古庙可以维持现状，不要在明天的暴雨中坍塌就行！只要能让它们撑到古建筑专家到来，你就圆满完成任务了！”
　　“还有，市里还是不太放心，所以要求你在保护过程中，全程与其他古建筑专家视频连线。”
　　苏甜满口答应，“好，没问题。”
　　只要能让她上手就行。
　　领导又提醒，“小苏，你别看只要保护，但这任务并不轻松啊，你写下的问题还有我们刚刚派人去城关古庙拍的视频照片都传给了专家，他们都说非常严重，明天一下暴雨，肯定要塌，神仙都救不过来，你确定你行？”
　　”……还有，古建筑专家们修护建筑，都有自己的专业队伍，但我们派给你的工人，可都是普通建筑工，粗手粗脚的，他们这样也能修古建筑？”
　　“嗯，没问题的。”苏甜自信回答。
　　领导心里七上八下的，光是为苏甜担保，就让他担心不已。
　　但苏甜主动挑起这么重的责任，居然还这么气定神闲，处变不惊。
　　见惯了风浪的领导都不得不默默佩服苏甜。
　　……
　　在上级的支持和苏甜的安排下，帮助她的工人们迅速进场，她也顺利和远方的古建筑专家们视频连线。
　　几位头发白花花的古建筑专家都微拧着眉，似乎在为他们那边的难题所困扰。
　　没办法，古建筑的修缮、保护都经常面临许多困难，而且都是难以想象、一筹莫展的。
　　所以，皱眉已经成了他们这些人的习惯。
　　看到视频对面，一个小姑娘温和明亮的笑容，几位古建筑专家纷纷愣住。
　　一是没想到自告奋勇要保护古建筑的小姑娘这么年轻。
　　二是没想到情况明明那么严重，她还能笑得自信灿烂。
　　专家们不理解，但很诧异。
　　苏甜打过招呼，就谦虚地问道：“几位老师对我们城关古庙的保护有什么想法和建议吗？”
　　专家担忧地说：“你们那边保护难度很大啊，损毁太严重了，建议你们直接用混凝土浇筑，稳固好柱根就行了，剩下的等我们来吧。”
　　苏甜却听得微微皱眉，“抱歉，各位老师，我不打算用混凝土。古代是没有混凝土的，如果加入混凝土，这城关古庙也就不是原来的城关古庙了。”
　　专家们当然也清楚这一点，但他们觉得，这已经是给苏甜这样的门外汉最好的建议。
　　谁知苏甜说道：“我打算仿古砖瓦，更换木料，补充土石，还有这些斗拱藻井彩绘，我都会重新上色填补。“
　　专家纷纷震惊，“一天之内，就是我们都不敢说能做完这些。”
　　要勘验，要画图，要推算，根本来不及。
　　他们看着苏甜一意孤行的样子，直摇头。
　　初生牛犊不怕虎，她都不是这个专业的，只是看别人修复过古建筑，可能学了两手，但怎么就这么胆大呢？
　　那些区里的领导也是，还真敢让她上手。
　　视频里，苏甜已经开始调动工人们，给他们安排不同的任务，拿出随手画的简易图纸让他们看得明白，然后就开始动工。
　　专家们直摇头，都扶额不敢再看。
　　真是一个敢说一个敢做啊……
　　他们修复起古建筑来都是瞻前顾后，小心翼翼，从没见过苏甜这样子的，轻松随意得像是把要倒塌了的积木叫来几个小孩就能扶正似的。
　　“……”他们都不敢想后果。
　　明天下暴雨的话，这城关古庙会塌成什么样子！
　　眼看着苏甜在这边忙得如火如荼，专家们摇摇头，继续忙手头的事，没再管她。
　　他们觉得苏甜纯粹是在瞎搞，对她不抱一点希望，还不如赶紧把这边忙完，早点去支援那边。
　　希望明天的雨不要像天气预报所说那么大。
　　至少，让城关古庙不要坍塌得太厉害，还能……有点救。
　　……
　　第二天。
　　专家们只睡了几个小时，加班加点工作完，赶到机场。
　　要上飞机前，因为目的地暴雨，航班延误，他们才想起来看看苏甜那边的情况。
　　视频里，那边雨势果然惊人。
　　专家们眼皮子直跳，费力地睁着眼，透过暴雨如注的雨帘，去看那风雨中的城关古庙。
　　城关古庙被呼号的风吹着，被巨大的雨点击打着……似乎，正屹立不倒？？？
　　专家们还以为自己看错，都把眼睛睁得更大去看。
　　忽然，画面出现一张占据整个屏幕的脸，原来是苏甜穿着雨衣把头伸过来，笑盈盈道：“城关古庙没问题了哦，等各位老师过来，我还想再请教接下来的细节修缮问题。”
　　专家们：……？
　　接下来的发展更加出人意料。
　　等暴雨停下，专家们顺利坐上飞机抵达A市，再从机场乘中巴车抵达城关古庙，集体观察勘测十分钟后……
　　“小苏，这个榫卯结构你怎么打出来的？好像是古书上记载的吧？不是失传已久了吗？你居然会？”
　　“小苏，这根糟朽木柱你居然墩接上了？按理论来说，包砌在墙内的柱子超过柱高的三分之一，就会影响稳定性的啊？
　　“小苏，你更换了这根山柱为什么完全没事？不用加辅柱的方法也可以加固？”
　　“小苏，我记得昨天看照片，这一块木架构出现了拔榫的现象，你一天之内就把它修好了？”
　　“……”
　　专家们的问题一个接一个的抛出，都不耻下问，并且好像充满了对未知知识的渴望，什么都顾不上了，全围着苏甜。
　　迎接专家的领导们愣了，阿成更是如此。
　　他明明记得几小时前视频的时候，苏甜还笑眯眯说等着专家们过来，要向他们请教。
　　怎么现在一下子就反过来了？？？
　　苏甜同时见到这么多专家，也非常珍惜这个难得的机会，认真谦虚地交流起来。
　　“其实有一些都是我冒险的做法，时间紧迫，来不及详细勘验测算，我就……”
　　她长篇大论地说着，专家们不停点头，眼里不停流露出震撼与诧异交加的神色。
　　但渐渐听下来，又觉得苏甜能创造这样的奇迹也理所应当。
　　她强大的计算力、估测目光、逻辑思维还有大局观，都是平常人不可能有的。
　　专家们一时都生起了爱才之心，纷纷问苏甜有没有考虑过加入古建筑这一行，都争着要收苏甜当徒弟。
　　这些站在古建筑界金字塔尖的大佬们，看到这么珍贵的人才，一个个也都不顾什么脸面，能想到的抢人招数都用出来。
　　一旁几位领导也忍不住加入“战局”，苏甜可是他们最得力的干部，做出了多少贡献和成绩。
　　而且还是市里、省里重点培养的对象。
　　要是在他们手上被人挖走，他们都不知道怎么和上面交代。
　　一时间，苏甜成了香饽饽，非常抢手。
　　苏甜看着各位大佬露出和平常都不一样的一面，她不由有些失笑。
　　她拒绝了古建筑专家们的好意，“对不起各位老师，我已经有师父了，我就是跟他学了很多古建筑的修复知识。虽然我对这方面很感兴趣，但绝对算不上有天赋，而是我师父教得好。”
　　“……所以，承蒙各位抬爱，我还是继续我为人民服务的这项工作吧。它更适合我，因为只要用心，不需要其他天赋。”
　　领导们安心又赞赏地看着苏甜。
　　古建筑专家们则更疑惑了。
　　“你的师父？他是哪位？”
　　如今古建筑界的顶尖专家都在这里。
　　是谁这么厉害？还这么神秘？？？
　　作者有话说：


第127章 
　　大家都对苏甜口中的"师父"充满好奇和想象。
　　然而实际上, 苏甜怎么能告诉各位专家们，她的师父并不存在于这个世界。
　　是她穿书之前，认识的他。
　　苏甜在偏僻山村长大, 生命里曾出现过三位对她很重要的人。
　　第一个, 是她的爷爷。
　　从她出生起, 爷爷就照顾她。
　　懂事后，爷爷教她明事理，教她做人的道理。
　　第二个, 就是她的师父。
　　她刚上小学那年，山里的古墓群被暴雨冲刷出来, 很快全国最著名的专家都出现在这里, 进行考察挖掘。
　　苏甜起初只是和村里其他大人小孩一样, 过来帮忙。
　　考古队对村民们并不吝啬，大家闲暇时都能在这里赚钱补贴家用。
　　大人们能干很多体力活儿，能帮忙做饭、洗衣、打水等等。
　　小孩则可以跑腿，传话。
　　还有一项活儿，则是下地。
　　有些小洞里面, 只有小孩的身形方便进去, 需要胆大心细又聪明懂事的小孩。
　　在众多举着的小手里，为首的那位专家选中了苏甜。
　　并很快发现苏甜的天赋。
　　她过目不忘, 说什么都能牢牢记住。
　　她懂事认真，规规矩矩，不会因为好奇、贪财破坏挖掘现场。
　　她逻辑思维天生优异，学习速度十分惊人。
　　更重要的是，她对这个世界有着赤诚、善良又敬畏的心。
　　所以, 他生起了爱才之心。
　　不仅收苏甜为弟子, 还传授她很多知识与技巧。
　　苏甜的爷爷只会识字和简单的算数, 所以苏甜几乎所有的知识都来源于她的师父。
　　幸好山里的这座古墓群够大，牵扯的历史人物也非富即贵，所以苏甜的师父在山里停留了很长的一段时间。
　　苏甜跟着他，学会古董文物的鉴赏，学会古建筑的技艺，也学会很多失传已久的东西。
　　比如她做给祁老爷子的美食，做给石老头子的美酒，都是用的古籍上记载的方法。
　　那些古籍，就是她陪着师父从地里挖掘出来的。
　　只是这些秘密，她都不能说出口。
　　她敷衍着，搪塞过去。
　　专家们心里，更觉得她这位师父神秘莫测，说不定是什么隐士高人。
　　这么厉害的人，居然名不见经传，真是可惜了。
　　……
　　城关古庙的修复保护工作有了专家团的到来后，变得轻松许多。
　　苏甜熬了一通宵，又和专家们交流许久，这才拖着疲惫身体回家。
　　她整晚没回来，爷爷就算知道她是在外面工作，也没睡好，特意花园里等她。
　　这样苏甜一进苏家的大门，他就能一眼看见。
　　看到苏甜，他忙迎上去，精神矍铄带着笑容，“甜甜，工作累了吧？爷爷给你炖了竹荪老鸭汤，待会儿多喝两碗。”
　　苏甜脚步一顿，神情忽然流露出少许迷惘脆弱。
　　眼前爷爷的脸庞与她记忆中的那张脸重叠，那时的爷爷也喜欢说——
　　“甜甜，学习累了吧？爷爷给你做了xxx，待会儿多吃两口。”
　　只是，那时候是吃不起鸡鸭猪肉的，熬不了什么汤。
　　但爷爷也会尽他所能，给她摘最新鲜的瓜果蔬菜。
　　苏甜喝着竹荪老鸭汤，与爷爷说着工作见闻。
　　就像以前上学回家，也会告诉爷爷今天在学校发生了什么趣事，学到了什么知识那样。
　　爷爷弯着眸子，抽一杆旱烟，在远远的草垛子上面坐着，怕熏着她，但神情无比认真地听着她讲。
　　现在的爷爷也差不多，只不过旱烟变成雪茄，草垛子变成真皮沙发。
　　其他好像都没变，他的神情还是那么认真，带着点与有荣焉的骄傲与宠溺，用一样的口吻说：“我家甜甜真厉害。”
　　连眼睛和唇角弯着的弧度都是一样的。
　　苏甜大口喝汤，大口吃饭，跟着爷爷笑，好像回到很久以前，虽然有很多烦恼，但只要在爷爷身边，那股安心的力量就可以战胜一切。
　　……
　　晚上睡觉的时候，苏甜却被噩梦惊醒。
　　她梦见自己下班回家，却没见到爷爷。
　　苏甜习惯了爷爷每天都在花园里或是客厅里等她，就像小时候他总在菜圃里或是院子里等着她放学回家。
　　所以苏甜梦里没见到爷爷，一下子慌了神。
　　苏家那么大，她一个个房间找过去，却都没看见他。
　　直到最后，几个佣人走过来，神情悲痛地告诉她，爷爷从楼上摔下来，人没了。
　　苏甜根本不信，苏家是一座大庄园，最高也就两三层楼高，地面都是柔软的草坪，怎么会一下子摔死。
　　但她声音抖得不行，“我爷爷呢？他现在在哪？”
　　佣人们都只摇头，说不上话。
　　噩梦与遥远的记忆重合在一起，勾起苏甜内心深处最大的恐惧。
　　她惊醒，满头大汗，呼吸久久难以平复。
　　尽管坐起来了，知道刚刚只是一个梦，但那钻心的痛仍然蔓延着，像被深不见底的恐慌黑暗吞噬。
　　苏甜向来自信笃定，但事关爷爷，就只是一个普通脆弱的小女孩。
　　她久久难以回神，抱住自己蜷缩在床头，直到天际破晓，曙光渐亮。
　　系统玩了一整晚的消消乐，终于通关，它两只小触角撑起懒腰，刚伸到一半，忽然发现苏甜像鬼一样发呆坐着，它直接吓了一大跳。
　　系统：“我擦，宿主您什么时候醒的？”
　　苏甜：“不知道。”
　　系统：“……您这是怎么了？”
　　苏甜被它问得抬起头来，她一双眼珠漆黑，蕴着莫名严肃的气场，就是系统这样的AI看了也会心头一怵。
　　“我问你，为什么这本书里，会有和我爷爷一模一样的存在。”
　　系统装傻道：“宿主，我怎么没听明白呢？他就是您爷爷啊，是您完成父母好感度任务的惊喜奖励。”
　　“他不是我爷爷。”苏甜沉痛的，攥紧掌心说出这句话。
　　以前都说卫小玉自欺欺人，苏甜自己又何尝不是。
　　尽管知道家里的爷爷是假的，并没有关于她小时候的那些记忆，但她还是一直把他当成真正的爷爷。
　　甚至无比希望、多想，他就是真的爷爷。
　　但人死不能复生，苏甜很明白这个道理。
　　就算再高的科技，也只能模仿得惟妙惟肖。
　　那些共同经历所创造出的回忆，独属于人类特有的情感……都是苏甜最珍贵的财富，也是无法复制的。
　　她亲口拆穿这个谎言，掉下几颗眼泪，又冷静地抬手擦掉。
　　好像只是下了几滴雨那样。
　　重新坚决而笃定地问系统，“为什么？设置这样的惊喜奖励到底有什么意义？为什么选中我作为穿书女主？这本书是谁写的？你到底还有多少隐瞒我的事情？ ”
　　系统被苏甜的几连问吓得两根小触角全都缩回去。
　　它支支吾吾，半晌都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苏甜挑起眼角，更冷漠地看着它，“确定不说是吧？”
　　平常她很好说话，但到了这种关键时刻，系统才发现她的眼神有多能“杀人”。
　　哦不，是杀统。
　　系统瑟瑟发抖，最后终于僵直着说道：“宿主，您、等您完成另外两个任务就知道了啦！到时候也都会掉落惊喜奖励，您这么聪明，肯定就能猜到了！”
　　说完，它就直接消失了。
　　彻彻底底的那种。
　　看来是打定主意装死。
　　苏甜继续在床上沉默地坐着，直到手机铃声突兀响起。
　　又是阿成打过来的电话。
　　一看时间，才早上七点。
　　阿成小心翼翼地问：“苏主任，您起床了吗？我没打扰到您吧？”
　　“没打扰，什么事？”苏甜起得很早，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
　　只是苏甜很担心，还以为是城关古庙那边又出了什么事。
　　阿成却沉重又焦急地说道：“苏主任，咱们老城区的改造，可能快进行不下去了。”
　　“怎么回事？”苏甜听到阿成语气，察觉到情况似乎格外严重，“不是一直进行得好好的吗？”
　　“是的，我们这边一切都很顺利，在您的统筹安排下，到处都按预期进行着。可、可那些投资商他们不受控啊，也不知道为什么，原本说得好好的，他们今天一大早就约好了似的，接二连三给市里的领导打电话，说要撤资。”
　　“……领导们都急坏了。正在商量着该怎么做，他们……他们还不知道这事要不要告诉你，是我自作主张来给您说了，您可千万别说是从我这儿知道的啊。”
　　苏甜眉梢微抬，更加不解，“为什么要犹豫是否告诉我。”
　　的确奇怪，以前要是有什么麻烦，肯定很快就给她电话了。
　　今天，这都一直没动静，还是阿成偷偷跑来说。
　　阿成也犹豫，支支吾吾一会儿，才轻声忐忑地说道：“因为……因为……唉呀，苏主任这个真不好说，我……您还是别问我了，之后您肯定就会知道的。”
　　“我擅自和你说这么多，已经很不合规矩了，领导要是知道，说不定会臭骂我一顿的……您还是再等等吧，等领导告诉您。”
　　“好。”苏甜没有为难他，也清楚他给自己打这通电话的目的，“我会早点过来上班。”
　　“那就好，苏主任，等您哈。”阿成似乎松了一口气，毕竟让他一个人在那面临这么猛烈的风雨，他实在有些承受不来。
　　按理说，苏甜熬了一个通宵加两个白天，领导是让她今天在家多休息一天的。
　　但这会儿，苏甜即便很累，做了噩梦根本没睡好，她还是缓缓起身，穿好衣服，下楼吃早餐上班。
　　老城区改造到了最关键的时候，她千算万算，也没想到投资商们会在此时此刻掉链子……
　　作者有话说：


第128章 
　　因为政.府财政有限, 所以老城区的改造向来遵循“谁投资谁受益”原则。
　　当初改造时就招标许多投资商，来老城区一起参与改建。
　　商场、超市、步行街、房地产等等项目，虽然投资巨大, 但那些财大气粗的投资商, 大多都乐意进行这样的投资。
　　虽然老城区改造存在巨大风险, 有时候容易烂尾，有时候改建不容易成功，但高风险也意味着高回报。
　　如果老城区真能脱胎换骨, 展现城市新面貌，焕发出崭新活力和生机, 那带来的利润也十分可观。
　　如今老城区的公共设施、交通线路等各方面政.府投资运营的项目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但商圈住宅却忽然卡了壳, 这怎么不让领导们着急。
　　苏甜在区里转了一圈，原本各个部门都想瞒着她，也不知道有什么不能让她知道的事情。
　　但她的套路岂是这些人能抵抗的，很快都不知不觉一五一十把事情跟她交代清楚。
　　原来，那些小投资商还好, 都规规矩矩的, 配合这边的工作。
　　反倒是有几个大投资商，串通一气似的, 都说要撤资。
　　宁愿赔偿违约金，也不愿意再花钱投入老城区改造的建设中。
　　迫在眉睫的老城区改造，万事俱备，只欠“钱”风，这怎么能行。
　　眼看着领导们焦头烂额, 苏甜默默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让阿成给她找一下这几个投资商的资料。
　　阿成想了想, 欲言又止，最后却什么都没说，而是从电脑里调出资料打印。
　　“苏主任，这三位是比较大的投资商......”阿成一一给苏甜介绍。
　　房老板——原本已经说好要在这边建一个大型公寓式电梯小区的，连地都已经圈好并且整平了，地基正在打着，却忽然不肯再投钱。
　　尚老板——原本承包了东边那块空地的商场建造权，要打造一个吃喝玩乐一体的现代化商场中心，设计图纸都出来了，却忽然电话关机，不见人影。
　　施老板——原本打算在公园对面建一个露天美食城，因为有好几条美食街大几十个店面，所以提前开始招租，不少商家都联系好了，这位池老板却说要撤资。
　　“......”苏甜打量了一会儿这几位投资商的详细资料，询问道：“确定他们不是资金链断裂缺钱，而是纯粹不想投资了？”
　　阿成肯定点头，“没错，市里这点消息还是不会有错的。”
　　“那我去拜访一下这几位。”苏甜拎起包，说走就走。
　　阿成给她当司机，因为提前知道消息，所以很快就送苏甜找到这几位老板。
　　巧合的是，他们都在同一个地方打高尔夫。
　　这样的高档场所，本来是不允许闲杂人等进去的。
　　但苏甜给家里打了个电话，就从管家那儿要到一张通行证。
　　据说，这是A市最高端的高尔夫场地。
　　苏甜没来过，阿成也没来过，但被拦下后看到苏甜只是打了个电话，手机就收到一张二维码，然后在那高科技感十足的大门上刷了一下就轻松进来之后，阿成大为震撼。
　　他忍不住问：“苏主任，您家里这么有钱，为什么您还要考公啊？”
　　似乎有很多人问过自己同样的问题。
　　苏甜脚步未停，侧脸平静，轻描淡写地说道：“我对钱不感兴趣。”
　　阿成更加匪夷所思，原来世界上居然还有人不喜欢钱？
　　“那您喜欢什么呢？”阿成好奇问。
　　“我喜欢......”苏甜走着，终于远远看到照片上那几位投资商的身影，原来他们正在一起打球，她扭头朝阿成灿然一笑，“......我喜欢，为人民服务。”
　　现在，就到了为人民“服务”的时刻。
　　苏甜没有贸然接近，而是装作球童，捡起地上散落的高尔夫球，不知不觉走进。
　　几人聊得正欢，根本没注意到她，声音也毫不遮掩。
　　“老尚，你那个商场怎么不搞了？”
　　“说我呢？你的美食城不也悄没声地放弃了吗？”
　　“老房，你的小区还是可以建啊，卖房子总不会亏吧。”
　　“谁知道呢？我宁愿扔个烂尾楼在那，也不想再投钱进去了。你们啊，明知道最近风向这么差，还劝我砸钱？你们不厚道啊。”
　　“......”
　　苏甜听了几句，就听不下去。
　　她站出来，直接说道：“各位老板的担心是多余的，我们的老城区改造肯定会成功，你们只要投资，就会受益，为什么要错过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三人被忽然冒出来的苏甜弄得一愣，想说怎么这高端场所也变得不正规，什么人都能混进来。
　　一看就是区里说客，他们不想见，也见得听得烦了。
　　自从要撤资开始，公司门槛被人踏烂，手机被人打烂，以为到这里能躲一会儿清静，没想到还是被缠上。
　　那位房老板看上去是脾气最暴躁的，戴着大金链子，眉头拧成麻花，正要开口呵斥，却被另一边传来的人声打断。
　　“不好意思，临时有个会议耽误了一点时间，我来晚了，让大家久等。”
　　这道声音温厚中透着沉稳，是苏甜耳熟到不能再耳熟的声音。
　　“......爸？”苏甜疑惑回头，果然看到苏义明穿着休闲高尔夫球服，挎着运动包，出现在身后。
　　苏义明猝不及防遇见苏甜，也有些没反应过来。
　　女儿应该在上班，怎会出现在这里。
　　父女神色间都很意外。
　　另外三人对视一眼，庆幸刚刚都没发声，不然得罪苏总的宝贝女儿，那可不得了。
　　不过这种时候，他们也一个比一个精明，回想起刚刚苏甜说的话，都争先恐后道：“......咳，那什么，苏总，您要是有事，您就先忙吧，我们先走了。”
　　“下次再约吧，我们看您这一时半会儿恐怕也打不了球了。”
　　“我也是，您看真不巧，您刚开完会过来，我又要赶去开会了，反正以后有的是时间，不着急这一次哈。”
　　三人都溜得飞快，心里的算盘都拨得叮当响。
　　想要当上这个级别的老板，心思不活络那是不可能的。
　　苏义明没拦他们，眼神也跟着变得微妙，视线落回苏甜身上。
　　偌大空旷的高尔夫场，到处都是绿油油的，出奇安静。
　　苏甜还有苏义明对站着，旁边还有一个阿成。
　　“......”苏甜反应很快，她扭头问阿成，“我们老城区改造，要建一个超大型连锁超市，对吧？”
　　她记得看过规划图，是那种上下五层的大超市，里面有卖场，有美食中心，还有各种琳琅满目的百货。
　　是啊，这么大的超市，她早该想到的。
　　“是苏家超市？”苏甜直接问道。
　　阿成低着头，支支吾吾一会儿，脚底抹油道：“苏主任，您、您爸爸不是来了吗？您直接问他吧，我刚刚、有电话进来了，我先离开一下。”
　　他也跑了。
　　苏甜看他这神态，以及匆匆脚步，其实不必问出什么，就已经有了答案。
　　难怪领导们都不愿意告诉她这件事，阿成也一直吞吞吐吐。
　　公事掺杂私事，的确不好办。
　　之前，投资商的名单都是保密的，苏甜只看过规划图，却不知道投资商的名字，领导没主动公开给她，她也就没多问。
　　而苏义明，也没在家里提起过自己公司的事。
　　尤其关于投资，他非常谨慎，在家里也不透露口风。
　　至于苏甜参与老城区改造的事情，他也知之甚少。
　　苏甜虽然晚饭的时候会和爷爷聊聊自己工作的事，但苏义明每天在外应酬，很少回家吃饭，特别是最近这段时间。
　　他对苏甜工作的认知还停留在她社区上班的那会儿。
　　所以看到苏甜出现在这里，他很意外，再加上刚刚那几位老板的反应，以及阿成和苏甜对话的内容，都让他渐渐明白来龙去脉，心中暗暗震惊。
　　但表面，他仍然不动声色。
　　以至于苏甜根本看不透他，目光凝视一会儿，只能打破僵局问出来：“爸，为什么？”
　　苏义明知道苏甜有多聪明，事到如今也无法再装傻，只能承认。
　　“是，那里原本要建一个大型连锁超市卖场的，但......现在不建了。”他有些无奈地闭了下眼，以躲避苏甜视线。
　　他发现自己这个女儿果然很厉害。
　　苏甜依旧在追问：“为什么？”
　　苏义明僵持几秒，为难地背过身去，慢悠悠捡起地上一个散落的高尔夫球。
　　他抽出运动包里的高尔夫球杆，独自享受起打球的感觉。
　　苏甜静静等在一旁，没走，也没再继续气势逼人的追问。
　　她的态度也很明确——
　　得不到答案她是不会离开的。
　　“......”苏义明自己的女儿，就算不是亲手养大，也十分了解她是什么性格。
　　毕竟和他简直一模一样。
　　苏义明揉着眉心，无奈道：“好吧，你如果真想知道，我可以告诉你。”
　　“......但前提是，你必须成为苏家的继承人。只有当你愿意接管苏家的一切时，我才能把一切说出来。”
　　苏甜刚准备聆听的脚步顿住：......
　　她给苏义明出了个难题，而苏义明又把难题抛回给她。
　　如果她是为了老城区改造，想要解决问题，知道原因，那么就必须答应父亲的条件。
　　可如果答应继承苏家，她又怎么还能进行老城区改造的工作？
　　为了避嫌，她只能立刻辞职，公私分明。
　　这两难的选择，矛盾十足。
　　苏甜慢悠悠离开高尔夫球场，阿成在外面的车上等她。
　　一看到她出来，他迫不及待地问：“苏主任，怎么样？”
　　苏甜抬起脑袋，朝他摇摇头。
　　阿成有些意外，在他心中，苏甜已经是无所不能的厉害存在。
　　居然也有失利的时候？
　　看来姜还是老的辣，女儿还是斗不过父亲。
　　阿成叹了口气，也有些失望和焦急，开车载着苏甜回到区里，其他人也毫无进展，都累得口干舌燥，还在不停打着电话，联系各方人马。
　　“......”看到这样的大家，苏甜攥紧拳头，暗暗下了决定，“我想好了。”
　　阿成：？
　　他不知道苏甜在说什么，但看到苏甜很快收拾好东西，说道：“我午休回家吃饭，今天不用帮我去食堂打饭了。”
　　她说完就快步走出办公室，背影在阳光照射下，坚定无比。
　　阿成还是没弄明白苏甜到底想好了什么，但他望着她就可以确信——
　　这一定是个很厉害的决定。
　　作者有话说：


第129章 
　　今天苏义明打完高尔夫球, 难得回家吃午饭。
　　在家学习的苏依心感觉很奇怪，特意放下试卷过来询问，“爸, 您今天怎么会中午回来吃饭？”
　　“哦, 是你姐姐约的我。”苏义明没想过瞒着苏依心什么, 他顺手把运动包交给苏依心，又接过佣人递来的毛巾擦了擦脸，才说, “今天中午，我们要谈一件很重要的事。”
　　苏依心准备去放包的脚步一顿, 回过头天真无邪地歪头问：“什么事这么重要呀？”
　　“关于苏家继承的大事。”苏义明微微一笑, “好了, 你也去收拾收拾，待会儿一起吃饭，也听听吧。”
　　苏义明今天心情很好，甚至离午餐还有一个小时，他就已经开始期待苏甜回家。
　　如果苏甜愿意继承苏氏集团的话……一切肯定都会不一样吧？
　　苏依心上楼脚步变得沉重, 她不自知地握紧手中包带, 心里又忍不住泛起嫉妒的火焰。
　　为什么？凭什么？
　　父亲眼里从来没有自己，只关心苏甜是否愿意继承苏氏集团。
　　难道苏甜就有那么厉害吗？苏氏集团有她才行？
　　这么多年, 明明自己也很努力，以前频频得到父母认可，但自从苏甜出现后，父母就只觉得苏甜处处都好，自己处处都比不上她了。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苏依心非常难受, 但也强撑着把运动包放回原处, 又去厨房亲手给苏义明榨营养果饮，补充运动后所需的维生素和能量。
　　这是她以前经常做的，可以让苏义明高兴，夸她是贴心女儿的事情之一。
　　然而苏甜来了之后，这事就渐渐变得不值一提。
　　……
　　营养果饮的制作复杂，要用上十几种不同的蔬菜水果，加入顺序、手法都有不同。
　　苏依心付出一百分的认真和耐心，等端到餐桌上时，苏甜已经到家。
　　一家人在午饭时分能在餐桌上坐齐，非常难得。
　　而苏义明和苏甜的表情都透露出，今天要谈论重要的大事。
　　以至于苏义明顺手接过营养果饮喝了一口，都没尝出是什么来，丝毫没有表示，估计当白开水似的喝完。
　　这是苏依心第一次看到沉稳淡定的父亲少有的紧张时刻。
　　他在等苏甜的答案。
　　对他来说很重要。
　　苏依心握紧手，坐在餐桌下端，也低头等着苏甜开口，等苏甜接过苏氏集团的继承权，等那个她不甘心却又不得不接受的事实出现。
　　谁知苏甜说的话却让在场所有人都出乎意料。
　　她无比笃定地告诉大家，“我不会为了继承苏家而放弃现在的工作，还有更多的责任需要我来承担。”
　　要是只局限于苏式集团，那其他广阔天地需要帮助的人民该怎么办。
　　所以，苏甜义正严辞地拒绝了这一点。
　　苏义明还以为苏甜这么急匆匆叫自己回来，是想通了，愿意继承苏氏集团了。
　　却没想到是这么庄严的拒绝，并且认真到他觉得，以后都没有任何让她继承家业的希望了。
　　他心中觉得可惜，忍不住提醒，“那……甜甜，你不要怪爸爸，对于我们撤资的原因，我必须保密。这是集团内部的决定。”
　　“好。”苏甜也猜到这一点，她没抱什么希望，从她做出决定的那一刻开始，她就决定靠自己。
　　“我会想办法知道的。”苏甜抿紧唇，“也会想办法，让你们都愿意重新投资。”
　　她弯起自信的笑容。
　　苏义明一个闪神，露出复杂的表情。
　　既为女儿的优秀能力而感到骄傲，也为自己辛辛苦苦一辈子的心血后继无人而感到惋惜。
　　……
　　吃过午饭，苏甜并没有休息。
　　既然和父亲说清楚，那她也要争分夺秒。
　　耽误的每一秒，都是钱。
　　能尽快恢复投资，让一切正常运转，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苏甜直接找系统，找它要那三位老板的地址。
　　既然有金手指，那偶尔也可以用用。
　　有系统搜索，很快锁定目标。
　　第一位房老板，要投资搞房地产的，很巧就在附近的别墅区。
　　苏甜直接骑上家里买菜阿姨的小电动，直奔他而去。
　　系统给苏甜搜索排序是最优的，让她先来找房老板，是因为房老板正好在他家别墅的院子里给花浇水。
　　既然已经见过一次面，苏甜直接趴在别墅外的雕花栅栏外，踮起脚说道：“房老板你好，我是区里负责老城区改造的，不知道你有没有空和我聊聊？”
　　房老板一扭头，目光闪烁，“你是……苏总的女儿？”
　　念在苏义明的面子上，房老板也不敢对苏甜太凶。
　　但他并不是很想和苏甜聊点什么，于是继续转身浇花倒水，敷衍道：“不好意思，我挺忙的。”
　　苏甜碰了颗软钉子但不在意，她早有预料，脸皮在工作中也早已磨得很厚，直接扒着雕花栅栏继续说道：“没关系，您浇您的花，我在这边说就行。”
　　“……我就是想来劝劝您，那小区规划得多好呀，区里给您拨的地皮也好，对面就是大型连锁超市，无论是医院还是学校都只有五分钟路程，这样的小区要是建起来，那肯定大卖，您怎么放着钱不捡呢？”
　　房老板提着水壶的手一顿，似乎有话想说，但又憋回去，摆摆手道：“我不捡这钱，谁爱捡谁捡去吧。”
　　苏甜连忙把脚踮得更高，似乎这样说话就能更大声似的，“但您就算钱赚得太多了，不想捡钱了，那也不能浪费钱吧？您前期投资也不少，如果要撤资还要赔偿一部分钱，这一来二去不就赔大了吗？”
　　房老板回过头，认真点头，“你说得对。”
　　然而下一秒，他就扔下水壶，走回屋里，消失得彻底并且不打一声招呼。
　　“……”苏甜无奈地摸摸鼻尖，只好问系统，“带我去找其他两位吧。”
　　有系统的帮助，想要找到尚老板和施老板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情。
　　但想要说服他们，系统就帮不上忙了，只能靠苏甜自己，这就变成了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因为两人实在油盐不进，和之前的房老板一样，听苏甜说了几句话，等于给她面子了，然后就转身开溜。
　　苏甜很无奈，但也不愿意就此放弃，所以非常锲而不舍地出现在他们面前。
　　有系统在，无论他们在哪里，只能不是很私人的地方，苏甜都能想办法和他们说上话。
　　一开始，大家还有耐心，也挺给面子。
　　但渐渐的，就有些头疼，有些烦了。
　　他们实在是想不通怎么到哪都有苏甜，而且翻来覆去的劝说他们耳朵都听得起茧子，终于忍不住反驳——
　　房老板：“S市新开盘的和美小区知道吗？你去了解一下吧，人家都失败了，赔得血本无归，你跟我说我能赚大钱？我还是及早收手吧。”
　　和美小区，同样是老城区改造的产物，有着政.府的大力支持，最好的地块位置，却亏得投资商差点跳楼。
　　原因无他，老城区即便改造翻新，这样的公寓式小区目标人群的收入并不高，房价也定得不高，再加上最近风向缩紧，各项成本都增加许多，造这样一个小区竟然入不敷出。
　　尚老板：“J市刚开没两年就申请破产结算的那个万丽商场你知道吧？”
　　万丽商场和尚老板要开的商场周边环境相似，运营模式差不多。可现在这个大环境让年轻人群都更趋向于网购，商场里的店铺长期处于亏损状态，难以支付高额租金，所以都灰溜溜跑了。
　　商场里的店铺越来越空，人也越来越少，到最后根本开不下去，连电梯都关停，为了省那么一点可怜的电费。
　　施老板：“X市的美食城，开了又关，关了又开，多折腾人，我可不受这罪。”
　　X市老城区改造后，依旧只有当地居民，像美食城这种地方，要么需要很多外来游客，要么就得当地消费水平高。
　　但A市和X市很像，老城区居民年纪结构偏大，外出用餐的人少，加上老城区各方面税收、卫生环保费用都很高，美食城来来回回折腾，看似繁荣，实际是赔本赚吆喝。
　　……
　　他们刚签订投资协议时，都曾信心满满，但其他城市的朋友陆续传来噩耗，逐渐让他们也产生畏惧心理。
　　苏甜查过资料，也就明白这些投资商到底在抗拒什么。
　　他们不是故意把难题甩给政.府，只是真的害怕一无所有。
　　苏甜想要逐个击破他们，因此针对他们的困扰做了很多解释的方案，想要证明给他们看，即便其他许多老城区改造没有达到想要的效果，但这次不一样。
　　A市的老城区改造一定会成功。
　　她努力证明着。
　　然而，他们都不信她。
　　说她只不过是纸上谈兵，这些数据都是电脑算出来的，实验模拟得再漂亮，也无法预估到现实里的变数。
　　他们拒绝再在这个计划上浪费时间，也不肯再和苏甜进一步交流，铁了心要退出这个投资，及时止损。
　　苏甜也很执着。
　　他们油盐不进是他们的事，反正她时时刻刻去蹲守着。
　　餐厅、酒店、球场或者是任何非私人的场合，只要她能想办法进去。
　　从白天到黑夜，从睁眼到闭眼，只要系统告诉她现在可以找到他们三人其中的一个，她不管何时何地，都会立马出发。
　　所以，苏甜这几天过得很累。
　　家人经常看到她吃着吃着饭忽然放下碗筷，说要出去找人。
　　又或者是半夜都没回家，打电话过去，背景是嘈杂的酒吧声音。
　　能听到她的嗓子明显变得嘶哑，神态渐渐疲惫。
　　苏甜对工作再有奔头，她也不是铁打的。
　　这么努力拼命，让爷爷、父母都有些为她担心。
　　但她的脾气大家也清楚，劝是劝不住的。
　　最后，苏义明还是心软，主动将苏甜叫到他的书房。
　　这几天，苏甜阴魂不散缠着那几位投资商，却一直没有找苏义明。
　　家人之间的关系不同其他，两人都不想互相为难，也是为了公私分明。
　　但苏义明也是一个父亲。
　　很疼爱女儿的父亲。
　　他收起满是烟头的烟灰缸，将书桌整理好，苏甜正好敲门进来。
　　“甜甜，老城区改造对你就那么重要？”苏义明不由问。
　　苏甜认真道：“每一项工作任务对我来说，都非常重要。”
　　苏义明点头，主动说：“那你给我看看你的方案？你是怎么给其他几位投资商证明的，确定不会亏钱？”
　　现在的大环境不好，到哪都是亏钱，投资商们都变得无比谨慎。
　　苏甜想了想，回身拿出自己准备很久并每天都在补充修改的方案。
　　苏义明接过，说要认真看看。
　　这是第一个，愿意认真看看的人。
　　苏甜心情复杂，安静离开书房，继续固执的去找其他投资商。
　　她并不知道自己离开后，陈春秀紧接着就进入了书房。
　　书房里响起一阵叹气声。
　　“义明，你打算怎么办呢？我们已经……”
　　“没关系，为了女儿，再难也要撑下去。甜甜最近是什么样子，你也看到了。”
　　“义明，你真的想好了？”
　　“嗯，我看甜甜这方案看上去挺好的，说不定赌一把，反而有惊喜呢？”苏义明略显强颜欢笑的声音透出门外。
　　门外，苏依心正紧紧攥着拳，咬着唇。
　　她从没听过苏义明用这样的语气说话，不明白为什么家里要为了苏甜做到这个地步。
　　苏依心每天都待在家里，更明白苏家遭遇了怎样的困境。
　　所以她不理解。
　　明明都已经……为什么还要打肿脸充胖子硬着头皮去投资……
　　明明别人都撤资不肯投了……为什么还要相信苏甜所谓的“能赚钱”……
　　苏甜只是会读书会学习而已，又不代表她样样都厉害。
　　苏依心很不甘心地听着，唇瓣越咬越紧。
　　……
　　另一边。
　　苏甜再次神不知鬼不觉出现在三位投资商面前。
　　今天也很巧，他们三个又在聚会，是一间很私人的酒吧。
　　但没关系，苏甜总有办法进去。
　　三人刚坐下没多久，正说着话，看到苏甜的身影，都不由眉心一跳，眼角抽搐。
　　没办法，苏甜最近给他们造成的心理阴影实在太深了。
　　“各位大佬，我又来打卡啦。”苏甜摆出一副推销员的样子，“今天各位有没有对我们的投资方案更感兴趣一点点呢？”
　　“……”谢谢，并没有。
　　三人正想起身撤走，但手机却不约而同响了。
　　他们一愣，拿起手机查看，神色更加变得微妙。
　　最后看向苏甜，第一次主动开口。
　　“你确定，我们投资真能挣钱？”


第130章 
　　月明星稀, 苏甜站在街边，撑着懒腰。
　　今天这几位投资商也不知道怎么了，忽然开窍似的, 不仅认真听完她的方案, 还谨慎提出很多问题。
　　等她一一解释清楚, 方案无懈可击之后，他们也经过深思熟虑，先后点头。
　　“好, 这个资，我投了。”
　　等司机来接自己的间隙, 苏甜在手机上汇报了一下工作情况。
　　领导们一个个都乐开了花, 阿成更是直接在和她的私聊里放起了烟花。
　　“姐, 你真是太牛了！！！！”他由衷震惊感叹着。
　　回到家，苏甜又收到了领导发来的更好的消息。
　　说苏氏集团也决定继续投资了。
　　苏甜会心一笑，这几天的努力终于回报，她也可以松口气，好好休息一下。
　　谁知刚把手机放回口袋, 就回头看到苏依心站在那里, 目光幽幽地盯着自己，神色复杂。
　　“有事吗？”苏甜微挑眉梢。
　　苏依心咬着唇, 走过来，想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语气透着深深的埋怨，“姐姐，你工作固然要紧, 可有时候, 希望你也能为这个家想想。”
　　“？什么意思？”苏甜完全没听懂。
　　苏依心却一脸委屈地咬着嘴角离开了。
　　苏甜摸不着头脑, 但也清楚苏依心不会没头没脑说这样的话。
　　……自己好好工作碍着家里了？
　　苏甜转念一想，只能想到最近老城区改造投资的这事儿。
　　再联想到一些之前的蛛丝马迹，她没有犹豫，直接找到苏义明问他。
　　“爸，最近是不是苏家出了什么事？”
　　苏义明表情微动，但眼睛里那些情绪都按捺住了，藏得很好。
　　“没有的事。”苏义明一秒后立刻反应过来，进行反驳，“是不是谁和你乱说了什么？你不要听。”
　　苏甜微一思忖，追问道：“是不是给老城区投资，家里有困难？”
　　“这些不用你管。你把你的工作干好，每天过得开心就好了。”苏义明露出慈父般的微笑。
　　但苏甜却觉得，他的笑容是强行挤出来的，他的手指好像在轻轻颤抖。
　　还有，最近他似乎有些疲倦，眼里有红血丝，白头发一夜之间又冒出来好几根。
　　每天早出晚归，电话总是不断，其他时候都关在书房里，很少出来走动。
　　种种仔细琢磨都会觉得反常的迹象让苏甜确定，家里一定有事。
　　可苏义明这样子，他明显不想多说。
　　就在苏甜沉默思索的时候，他也推测出是谁告诉苏甜这些，于是又补充，“你不要管你妹妹说什么，她天天待在家里，什么风浪都没见过，很容易小题大做。”
　　“不要管她。”苏义明重新强调。
　　“……”苏义明嘴很严，很难从他身上套出话来。
　　这么多年白手起家，不是谁都能轻松做到的。
　　苏甜只能选择相信他的能力，继续把自己的工作干好。
　　其他方面她也许帮不上忙，但在老城区改造这一块，她一定要保证各大投资商都能受益共赢。
　　……
　　忙起来的时光总是过得飞快。
　　但好在一切都顺利平稳地进行着，没再出现过什么大麻烦。
　　偶尔有些小困难，大家齐心协力就能解决。
　　一座座建筑拔地而起，很快展现出老城区的崭新面貌。
　　新的公寓式小区建起来了，电梯房、花园、喷泉假山还有人工湖，漂亮高档完全不输其他区。
　　还有商场就在对面，外面看上去是时尚的弧形，一到晚上霓虹灯闪烁，很有现代都市的味道。
　　美食城也有了，成了老城区新的特色景点，用的是中国红的古建筑外观，铺的是青石板，还有惟妙惟肖的铜像模仿着古人的美食日常，有炒栗子的，有蒸包子的，有做手工糖人儿的，古色古香。
　　除此之外，苏家的连锁超市也开起来了。
　　苏氏集团的每一家超市都很有自己的特色。
　　光是建筑风格，就独具一格。
　　苏家超市不同于其他四四方方的建筑，而是有着专门的设计师，全国每一座苏家超市都有异曲同工之妙。
　　外观是同一个系列，有不同，也有相同，同色系黄色与蓝色的搭配，远远一看大家就知道这是苏家超市，名气早已深入人心。
　　老城区一天一个样，离开短短几天再来，就会发现这里大不一样。
　　日新月异的改变，让区里的大家都很开心，共同期待着改造彻底成功的那一天。
　　就这样在发展与努力中，又到新年。
　　今年是苏甜第一次在家过年，难得团圆，家里人都非常重视。
　　爷爷、父母还有苏依心都在，一起吃团年饭，一起看春晚，一起守岁。
　　大家其乐融融，氛围温馨，唯独苏依心总是垮着脸，似乎过去这么久了，还是在为之前提醒苏甜的事情担心。
　　苏甜并没有注意苏依心的情绪，她震惊于自己听到的东西——
　　爷爷在壁炉旁，回忆起年轻的事。
　　老人家最爱说“过去”，但以前苏甜工作太忙，很少有这种一家人坐下来静静围坐七八个小时的时候，所以这还是她第一次听到爷爷聊起过去。
　　原来，爷爷曾经生活在遥远偏僻的小山村里，是那里的村长。
　　苏义明就是从大山走出来的。
　　他刻苦读书，考上大学，才拥有了不同于那小山村里其他人的人生。
　　在大学校园里，他认识了张森远，也认识了陈春秀。
　　苏义明和陈春秀相知相爱，并在毕业后领了证。
　　也是在那一年，他们有了孩子，苏甜。
　　两人刚毕业那会儿很艰难，既要养孩子，还要创业。
　　但咬咬牙，都撑过去了。
　　有了如今这份偌大家业，是人人羡慕的赢家巅峰。
　　唯一遗憾的，是当时刚创业那时候太忙，没有看顾好女儿，以至于苏甜被人拐走，经历那么多痛苦。
　　而爷爷如今也有另外一个遗憾。
　　自从苏义明发家致富后，他也被接出来，过上了好日子，全世界各处去旅游，却再也没回过那个小山村。
　　他挺想那儿的。
　　想那里的风、那里的山坡、那里的绳索桥……
　　苏甜原本听着还没怎么在意，只当是长辈追忆往昔，可越听，却越震惊。
　　她发现爷爷形容的那个小山村，和她穿书之前待了十几年的小山村，似乎是同一个。
　　那些特殊的地点，都能对上。
　　而她也是这时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她穿书之前的父母，可能也正是苏义明和陈春秀。
　　以前没在意，是因为她一出生就被爷爷带大，而父母则早早死于车祸，所以她对父母知之甚少，连照片都没见过。
　　苏甜的世界里只有爷爷，她也只关心爷爷，对于父母的名字、性格、模样等等，她都不感兴趣。
　　偶尔听爷爷说过，她爸爸是村里的大学生，很会读书，所以她也继承了父母的智商。
　　也见爷爷偷偷擦眼泪，说她爸妈生下她就把她送回来，然后打算在城里去创业给她更好的生活，却没想到回去路上出了车祸，摔下悬崖。
　　……似乎，这个穿书世界和原本世界有太多相似。
　　起码爷爷和父母的背景轨迹都是一样的。
　　只不过原本世界里，苏甜的父母把她送回村里，所以回去路上出车祸死了。
　　而这个穿书世界，苏甜父母一边创业一边带着她，导致她被拐卖，但两人却因祸得福，没有出车祸，而是创业成功了。
　　苏甜一波分析，心底满是震惊。
　　她不知道这背后到底藏着什么。
　　但她穿书这件事，似乎有着莫大秘密，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一直悄无声息地包裹着她。
　　以前没发现自己身在网中，可一旦找到蛛丝马迹，就会找到越来越多的震撼之处。
　　……
　　然而除夕这晚，系统一直装死。
　　尽管苏甜发现许多巧合，明明挖出一个值得探询的大秘密，却只能憋在心里，无人可说。
　　直到过完元宵节，系统才冒泡。
　　“恭喜宿主，今天是您苏家超市开张剪彩的日子吧？难怪宿主穿得这么好看！您要去当剪彩嘉宾？那今天可是涨粉的好时机呀！”
　　苏甜正站在试衣镜前，陡然听到脑海里的声音，眉梢一挑。
　　这半个月来，系统安静如死鸡，她倒是习惯了，那些剪不轻理还乱的事情也在工作的闲暇慢慢梳理着。
　　它忽然送上门来，挺好。
　　苏甜气定神闲反问：“我为什么要涨粉？”
　　系统一愣，小声说：“宿主您是不是忘了？作为这本爽文的女主角，您的任务之一就是要从全网黑的开局逆袭到全网粉丝量100%。”
　　“我为什么要完成任务？为什么要当这个爽文女主角？”苏甜不是很在意地眨眨眼，继续追问。
　　“……这、”系统忽然卡顿，停了几秒，才干巴巴地解释，“会有惊喜。”
　　“哦。”苏甜看上去并不上心，“知道了。”
　　她整理好衣服，轻步走出去。
　　系统有些着急，“只要您开个直播就好了，多简单呀，这粉丝量不攒白不攒嘛。”
　　苏甜声音微冷，“你知道我想知道什么。”
　　“……”系统陡然沉默。
　　话没必要挑得太透，既然它听明白了，苏甜也就没再说什么。
　　给它充分的时间考虑思索。
　　她到楼下，父母正好也下来了，一家人整整齐齐去老城区新开的苏家超市进行剪彩。
　　……
　　现在的老城区这一片，空前热闹。
　　拥堵的巷弄被拆除，狭窄的街道被拓宽。
　　苏家超市地形开阔，有两层停车场，以及五万平方米的建筑面积，大到惊人。
　　今天来的人也很多。
　　除了来看热闹的普通居民，还邀请了几位区里的主要领导，不少生意场上的伙伴对手等等。
　　苏家超市的建设成立到开业，倾注了苏甜的不少心血，也被领导们寄予厚望。
　　毕竟这么大的连锁超市，不仅能起到拉动当地经济的作用，而且还是当地民本。
　　居民的衣食住行，各类百货，都离不开这里。
　　这超市开起来了，附近也能繁华热闹起来。
　　剪彩活动在一片欢欣掌声中进行着。
　　却忽然传出一道不和谐的刺耳声音，被苏甜听到。
　　这人叫郭留，将近六十岁了，人还很精神瘦削，平头、西装、皮鞋，一副高端成功人士的样子。
　　说出来的话却明显冷嘲热讽非常难听——
　　“义明啊，都到这时候了，你居然还开分店？”
　　“你们苏家不是都快破产了啊？怎么还打肿脸充胖子，搞这种没回报的投资啊？”
　　“是，你女儿是挺厉害，帮地方乡镇打出过不少名声，但那都是它们当地有特色嘛。你不会指望这老城区的超市能救活你们苏家吧？”
　　“听哥一句劝，早点申请破产清算，该卖的卖，该跑的跑，别负隅顽抗了。”
　　作者有话说：


第131章 
　　郭留这人, 说话做事最不给人留情面。
　　尤其是面对比他小的晚辈。
　　苏义明在郭留面前，的确算“晚辈”。
　　不仅是年龄层面苏义明比郭留小了十岁，还有生意场上摸爬滚打的经验来说。
　　苏义明是自己创业, 靠双手打拼出来的A市富豪榜前三, 而郭家却是根深蒂固已经传承多年的家族。
　　可以说, 郭留从懂事后会数数开始，就跟着父辈学着怎么做生意了。
　　长辈的精心培养，靠时间沉淀积累的丰富经验, 都足够让他在掌管郭家这几十年里，让郭家的生意继续繁荣昌盛。
　　然而, 有些东西也还是讲究天赋的。
　　恰好, 苏义明就是极有天赋的商人。
　　无论是市场敏锐度、战略目光还是谈判手段, 他都无师自通一般，自从创业后就开始展现惊人的进步速度与经商天赋。
　　俗话说“长江后浪推前浪”，在A市，苏义明迅速崛起，在这里的生意场上就是这传说中的“后浪”, 而郭留, 就难以避免地成为了被他拍死在沙滩上的“前浪”。
　　毕竟，蛋糕就那么大, 苏义明大口啃下一块，郭家就少了一块。
　　渐渐的，原本在A市一家独大的郭家越来越发现苏义明是一个强劲的对手，甚至郭家的市场份额不断被苏氏集团占据。
　　别人都说，郭留恨死苏义明了。
　　好好的郭家交到他手上, 忽然输给白手起家的苏家, 以后郭留到了地下都不知道要怎么和他的老祖宗交代。
　　所以现在, 就算郭留对苏家还维持着表面的和气，但暗地里一直有机会就踩苏家一脚，见到苏义明就忍不住说些阴阳怪气冷嘲热讽的话。
　　早些年就是这样，年纪越大，越肆无忌惮，说话也就越口无遮拦。
　　苏义明平时还忍着，敬郭留比他年长几岁，又是A市商界的老前辈，所以不和他计较。
　　但今天，郭留当着苏甜的面说这些话，苏义明实在不能忍。
　　他轻吸一口气，要笑不笑道：“郭总还是多关心关心自家的事吧。现在大环境都不景气，我听说郭家在到处找人收购股份？也是，郭总是喜欢把该卖的都卖了。”
　　“......^_^要是卖不掉，可以来找我。苏家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收一些郭家的股份应该没问题。”
　　郭留板着脸不说话就走了，看背影就知道他气得不行。
　　苏义明微微翘着的唇角松弛下来，看向苏甜。
　　他叹了一口气，“甜甜，看来瞒不住你了。”
　　苏甜不解，“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苏义明摇头，“告诉你有什么用呢？你有你的工作，苏家的烂摊子......不是你可以想象的。”
　　如果她放下手头一切的事，专心继承苏家，和他一起努力倒还有一丝希望。
　　但苏义明不想道德绑架她，更希望自己的女儿可以开开心心做想做的事。
　　她自己觉得有价值，才有价值。
　　而不是为了所谓他的心血他的家业而放弃她想要的人生。
　　苏甜直直望着苏义明的眼睛，恍然发现，他真的老了很多。
　　再不是她刚回苏家时，那个意气风发精神头十足的苏义明。
　　他沧桑了，眼眸不再那么亮，参杂许多担忧与无奈。
　　苏甜有时候会想，如果这里的爷爷和她真正的爷爷长得一模一样，性格也一样，那么苏义明和陈春秀是否也和她真正的父母一模一样呢？
　　那她也算了却一个遗憾，总算知道自己父母长什么样，是什么性格，有什么喜好。
　　“父母”这个词，在她记忆里不再是大片大片的空白。
　　......
　　苏义明仍然不愿在苏甜面前多说，也许是不想让她太担心，也许是害怕自己伟岸的身影就此崩塌，也许是这么喜庆的日子不愿意提起这种事情。
　　在苏甜的追问下，他只是敷衍两句，就去招待其他客人。
　　苏甜问不到，但这次，她不想就此作罢。
　　正好，苏依心也在。
　　苏甜直接去问苏依心。
　　她比苏甜所预料的还要干脆，直接就把她所知道的情况和盘托出。
　　苏甜越听，才越觉得心惊胆颤。
　　原来苏家比她想象中的还要严重。
　　刚刚郭留并不是在危言耸听，而是苏家真的就已经到了快要破产的边缘。
　　苏依心皱紧眉，责备苏甜，“那时候，苏氏集团的资金流那么紧张，你却还要爸爸投这个资。”
　　“是，爸爸疼你，所以他拆东墙补西墙，想尽办法把这个连锁超市开起来，就是为了让你开心。”
　　“现在好了，你的工作圆满完成了，领导夸你了，评优评你了，那你知道苏家现在怎么样吗？现在苏氏集团到处都是窟窿......”
　　“苏甜，我没想到你这么自私。”苏依心板着脸，指责苏甜，觉得苏甜简直是一个祸害。
　　但苏甜岂是能被别人影响判断的，她略一思忖，冷静平淡地反驳道：“你说得不对。”
　　“首先，我并不是自私，建议爸投资这个，不是为了我的工作成绩，而是这个项目的确能挣钱，对苏家有益。并且也能为社会创造价值，是一件双赢的事情。”
　　“其次，苏家出现危机，并且到现在这个地步，难道是我害的吗？不是。相反，我促成眼前这家连锁超市的建成，说不定反而给苏家带来转机。”
　　“最后，希望你以后说话过过脑子。”
　　苏甜说话很平静，语气和往常没什么区别，似乎不是生气，而是在阐述一个简单的事实。
　　但正因为这样，反而杀伤力更大，她的情绪越淡，苏依心的脸色就越难看。
　　到最后，苏依心灰溜溜走开，低垂着头。
　　她说不过苏甜，但还是很不服。
　　她总觉得父亲如果不帮苏甜，拿投资的最后这点钱去干点别的，说不定就能救活苏家了。
　　......眼前这个连锁超市，看上去是挺红火的，但今天才第一天开业，热闹那是正常的。
　　以后呢？
　　靠这一个连锁超市就能救苏家？苏依心只想说，苏甜太没见识了。
　　苏依心从小在苏家，耳濡目染也接触过一些生意上的事情，所以她无比肯定——不可能。
　　还是那个郭留郭老板说得对，苏甜或许工作是把好手，扶贫攻坚也很擅长，开发乡村基层都有她的能耐。
　　但做生意......苏甜还真不行。
　　想到这里，苏依心又不甘心地想，为什么父亲那么想让苏甜来继承苏家，苏甜明明一点儿都不了解做生意，他却从来都看不到自己。
　　......
　　可很快，苏依心就被打脸了。
　　位于老城区的这家苏家连锁超市，不止是开业几天红火，而是生意好到大家都无法想象。
　　开业的热潮过后，超市内仍然人满为患，天天像过节似的，前来采购的居民比开业时只增不减。
　　几乎每天的货品都抢售一空。
　　不止是蔬菜肉类，就连洗发水沐浴露这种长期消耗的日用品，也都每天卖得很好。
　　第一个月的销售报表出来，这间超市的业绩惊人，直接碾压苏家名下其他所有超市，利润十分可观。
　　苏依心从集团里的好友得知这个消息，震得半晌没说话。
　　“一定是新超市有很多促销活动，刺激了大家消费。”苏依心很快做出判断，暗暗安慰自己，这和苏甜没有任何关系。
　　然而好友却不了解苏依心所想，反倒无意识说道：“说来好神奇，最近苏氏集团给每一家超市都开放了极大的折扣力度，促销方案请专门的团队共同来做，明明最后优惠的价格都一样，区域设置、货品摆放的规则也差不多，怎么就它业绩这么好呢？”
　　“......整整碾压了第二名一倍啊！”好友发自内心地感叹着。
　　苏依心感觉“碾压”这个词也狠狠碾在自己身上，她攥紧手掌，既不甘心，也不服气。
　　她特意去问苏义明，装作很天真的好奇，“爸，为什么老城区的超市业绩那么好啊？”
　　苏义明愁眉不展，但听到“老城区的超市”这些字眼，勉强有一缕春风吹入眉梢，抚平褶皱。
　　他想了想，肯定道：“应该是你姐姐的功劳。”
　　苏依心嘴角笑容一僵，差点失态。
　　为什么这也能归功于苏甜？父亲实在太偏心了。
　　苏义明已经有所总结，他说道：“别人都说你姐姐不懂做生意，但其实，做生意讲究的是一个眼界。甜甜的眼界，不容小觑。”
　　当初最开始规划时，给出的老城区改造图并不是现在这样。
　　是苏甜提出了几点意见，并且力排众议，说服各位领导，才有了老城区改造后现在的样子。
　　比如苏家超市，原本不在现在这个位置，而是在东边，靠近尚老板的商场，设计者想要将两者连接起来，让消费者拥有更多吃逛玩的空间。
　　但苏甜却将苏家超市单独拎到另一边，反而把美食城换过去。
　　因此，苏家超市的面积变得更大，也拥有更广阔的停车场，周边被居民小区环绕，而美食城和商场相辅相成，虽然都有美食，但反而让吃饭的人觉得选择更多，更愿意去到那边。
　　而美食城和商场的建筑风格也不一样，紧挨在一起的视觉冲击与碰撞，同样不容小觑。
　　除此之外，苏甜还把交通路线得更好，既把这几个重点建筑都放在四通八达的位置，又优化降低了堵车风险，无论是想乘公共交通过来还是自驾过来，都非常方便，也不会觉得糟心。
　　所以，不止是苏家超市赚大了，这一个月来，其他几位大投资商也都赚得盆满钵满，都庆幸自己跟随着苏义明一块投资，果然他有眼光。
　　不过他们也为苏义明感到惋惜，人难胜天，苏义明本身再有能耐，也抵不过大环境的收缩，时代的变化。
　　现在，网络高度发达，消费者们都热爱网上购物，所以连锁超市的销售额受到影响是必然的事。
　　而苏甜，也意识到这一点。
　　她看到老城区的苏家超市生意很好，但还是免不了担忧。
　　周五下班回家，她就敲开了苏义明的书房门，直接问他。
　　“爸，现在超市生意这么好，苏氏集团，有救了吗？”
　　“......”苏义明从一堆报表中抬起头来，摁了摁疲惫的眉心，轻笑了笑，将他手中报表递过来。
　　苏甜接过，以前在慈吉县工作时，她就专门学习过怎么看报表，她领悟能力很强，所以就算苏氏集团的报表非常复杂，她也能理清楚。
　　而看完后，苏甜眼角一跳，抬头不由问：“怎么会这样？”
　　作者有话说：


第132章 
　　这报表上, 暴露出的苏氏集团的问题，远比苏甜想象中还要严重。
　　原来，苏家其他超市的连年亏损, 已经到了这个地步, 简直没眼看。
　　也是在这一刻, 苏甜明白了上次郭留说的话。
　　别指望老城区改造后的这个苏家超市可以拯救什么，它盈利再多，也填补不了其他地方的亏空。
　　苏氏集团这些年发展迅速, 不仅是超市，在房地产、金融、电子数码等方面, 都有一定的产业。
　　但大环境的冲击, 政策的变化, 让不少产业的成本增加，出现大额亏损，比如执行新租赁准则确认等等……
　　再加上居民开始热衷于网上购物，导致全国各大苏家超市的利润额都在下滑，难以支撑起其他副产业。
　　苏义明不是没有想办法。
　　他关停了很多产业, 甚至全国各地的一部分苏家超市, 进行了闭店。
　　然而闭店也是一笔大支出，让集团内本来就紧张的资金流更加捉襟见肘。
　　又有集团董事会投票通过的谨慎性操心, 计提了两家规模最大的苏家超市商誉减值准备，这些都让苏氏集团雪上加霜。
　　……合上报表，苏甜轻轻叹了一口气。
　　不必再多说，她也知道苏家到了怎样的绝境。
　　“爸，有什么我能帮忙的？”
　　苏义明注意到, 苏甜说的仍然只是“帮忙”。
　　即便是现在这个时候, 苏甜也不会选择放弃自己的事业, 但她愿意用自己闲暇的时间来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只不过，如果她不继承苏家，扛起大旗的话，对苏义明来说，无论怎样都是杯水车薪。
　　他摇摇头，拒绝苏甜的关心，“算了，你忙自己的事情吧。”
　　“老城区改造快结束了，我这边只剩一些收尾的工作，不用天天加班了。”苏甜顿了顿，“爸，这个周末我两天都有空。”
　　苏义明仍表示，“没关系，你不用管。”
　　他脸上透露出一种“事已至此，无力回天”的无奈。
　　苏甜欲言又止，但看苏义明不抱任何希望，她知道自己与其花费力气说服他，不如自己直接去苏家各个超市看看。
　　不过，苏甜还是打算找个比较熟悉的“向导”，她想了一圈，发现苏依心最合适。
　　说出她的来意后，苏依心眼神复杂地沉默好一阵。
　　最后，她干巴巴地说：“你去超市看了有什么用？你又不是大罗神仙，怎么可能救活苏家。”
　　现在的苏家，就像癌症晚期病入膏肓，已经没有任何可以挽救的迹象。
　　亏损负债太多，要是苏义明心态差一点，估计这会儿已经天台见了。
　　苏家经营不善的困难，到处都传得沸沸扬扬，加上郭留暗中煽风点火，雇人在网上带节奏，对苏家的冷嘲热讽更是难听。
　　当然，针对苏甜的黑子也趁机落井下石。
　　有人说苏甜这“千金小姐”这么快就当到头了，回家也没过几天好日子啊，当初那么惺惺作态的，值得吗？
　　也有人说苏甜就是个扫把星，以前苏家都好好的，但自从她被找回来，就各种出幺蛾子，导致苏家现在面临这么严峻的存亡危机。
　　本来这些事，苏义明是希望能压则压，能瞒则瞒，不到最后一刻不会公之于众的。
　　却被郭留提前透风出去，导致他现在的境况更加艰难。
　　苏依心知道，苏家已经没救了。
　　很快就要破产，变卖所有资产用来还债，一家人还不知道要过什么日子。
　　所以她咬咬唇，下定决心道：“好，我陪你去。”
　　苏甜不是擅长创造奇迹吗？
　　虽然苏依心不服苏甜，但还是抱着渺茫的一丁点希望。
　　不是为任何人，是为她自己。
　　……
　　A市有四个区，苏家超市却开了十来个，不可谓不多。
　　苏依心以前也偶尔跟着苏义明做点事情，所以对A市的这些苏家超市都还算熟悉。
　　她们的第一站，就是去这些超市。
　　出乎苏甜意料的是，她走了好几家超市，发现货架上的东西几乎都卖空了。
　　蔬菜、猪牛肉、水果这些区域，听说都是早上就抢售一空。
　　而那些卖零食、日用品的货架上，也只剩下一些不怎么出名的牌子或是公认不太好吃的食物。
　　甚至卖百货的那边，家用电器、黄金首饰、衣服包包，也都有许多顾客在购物，苏甜一路走进去，都看到不少顾客提着大包小包走出来。
　　因此，她不解地看向苏依心，“各大苏家超市，生意不都挺好吗？”
　　苏甜想起自己看到的财务报表里，除了老城区新开的那家超市利润惊人外，往下一列的苏家超市虽然利润没那么可观，但也不差。
　　但道理来说，不应该走到如此山穷水尽的地步。
　　苏依心却一脸“你果然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看着苏甜。
　　她叹一口气，解释道：“你没看到她们买单结账时用的是什么吗？”
　　“不是在刷卡？”苏甜奇怪地走近，才发现顾客们拿出来的不是银行卡，而是一叠叠的卡，画着苏家超市的简易logo，泛着淡冷的金属光泽。
　　苏依心知道苏甜不懂，不等苏甜问，就主动道：“这些是苏氏集团发行的购物卡。”
　　她自嘲地笑了笑，心酸道：“这不是最近都在疯传我们苏家要倒闭了，所以这些手里拿着购物卡的，都跑过来消费，免得以后没地方用了。”
　　苏甜点头，“不错，挺好。”
　　苏依心抬起眼，眼里微妙露出鄙视和无语，“姐姐，你真是不懂这些啊。这些人的购物卡有些是公司、单位发的，有些是亲朋好友送的，有些是搞优惠活动的时候充值的，但共同点是，都提前出了钱，但是没从我们超市里购物，就相当于把钱存在我们这儿。”
　　“而这笔钱，则会被苏氏集团拿去投资其他产业，或者用于某些计划的发展，算是被我们提前用掉了。”
　　“那现在，他们再来购物，我们是一分钱都拿不到了，反而要给她们提供货品。”
　　“这就是你看到货架都空了的原因，我们没货了，但没钱继续进货。她们拿卡买东西，看似我们卖了很多货物出去有不小的利润，实际上却早就提前透支。”
　　苏依心虽然不精通生意，但这种简单的换算，她还是比较清楚的。
　　也是跟着苏甜来了，她才意识到情况远比她从好友那儿了解到的还要严重。
　　只可惜因为网上的风言风语都是事实，所以苏家没有底气出来辟谣。
　　加上有心人故意煽动，所以这几天苏家超市都遭到不同程度的疯抢，货架都空荡荡的，一进去满目萧条，与人们觉得超市就应该琳琅满目的惯性思维一对比，更有种“穷途末路”的感觉。
　　而且，人们都有从众心理，别人抢，自己当然也要去抢，生怕别人抢得比自己快，要是苏家超市被抢空了，自己家里的购物卡就派不上用场了。
　　各大苏家超市人来人往的热闹背后，是一种不寻常的乱象，在蠢蠢欲动。
　　苏甜一上午逛完A市所有的苏家超市，发现都差不多。
　　她背着手，点头道：“不错，挺好。”
　　苏依心难以置信地看向她。
　　“姐姐，你是没听明白我说的吗？”明明不好，实在糟糕透顶。
　　看来，苏甜真的蠢到可以。
　　幸好没有被她继承苏家，不然肯定垮得更快。
　　——苏依心这样皱紧眉想着。
　　下一秒，苏甜回答她的问题。
　　“我听懂了的。”
　　“但我觉得，不错，挺好。”
　　苏依心一愣，怔忡无比地看着苏甜。
　　苏甜掰着手指跟她说：“你看啊，第一，超市不是都有很多囤积的货品卖不出去，最后只能低价处理掉吗？现在，刺激了消费，大家早早把货品买完，甚至现在都还不是有优惠活动的时候，平常都要等折扣才愿意消费的居民现在都原价购买，我们卖出的价格是不是比低价处理时赚很多？”
　　“第二，这购物卡在消费者手里，就等于是我们欠了人家钱。现在用原本只能低价处理的货品来还高额的债，我们是不是又赚了？”
　　“第三，你看最近咱们苏家超市多火啊，人们都自行奔走相告，拍视频的，打电话的，发动态的，这都是以前要花很多钱打广告都没有的效果，这省钱就是赚钱，四舍五入就是我们大赚一笔。”
　　“……”苏依心已经听傻了。
　　她没想到还能这么分析，好像的确……是挺好，不错？
　　苏甜点头肯定。
　　如果苏家不倒闭的话，这波确实赚了。
　　但前提，是不倒闭。
　　大厦将倾，摇摇欲坠，连那些置身事外的居民都能感觉到苏家即将垮台的风雨欲来。
　　而苏家超市的内部员工们，就更不必说因此有多紧张焦虑。
　　逛完最后一个超市，苏甜和苏依心站在电梯口说了会话，正打算离开，却忽然被几位穿着员工服的阿姨拦住。
　　“您是苏……苏依心小姐？”那位稍胖一些的阿姨之前见过苏依心，在苏依心跟着苏义明来各大超市巡视的时候。
　　她紧张无比地攥住员工服衣角，胖脸微微抽搐，“您、您这是来？”
　　苏依心也不知道怎么说，在这种时候，面对这些最底层的员工，总归是有些心虚。
　　她下意识移开视线，把苏甜推出来，“我陪我姐姐来看看，她想了解一下现在苏家的情况。”
　　几位员工的眼睛亮了又暗，好像猜到什么，忍不住沮丧地问：“苏小姐，那些传闻是真的吗？苏家真要倒闭了？”
　　她们都不敢相信，也不愿意相信，甚至眼含泪光地望着苏甜，希望从她嘴里听到否定的答案。
　　苏甜停顿几秒，面对一双双殷切盼望的双眼，她的话也全都卡住，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她的沉默，代表太多。
　　历经世事的阿姨们哪里会不懂，也都跟着迅速沉默下来。
　　半晌，最开始说话的胖阿姨蠕动着嘴唇，音色竟在短短几个瞬间变得沙哑。
　　”这可怎么办，我还有三个孩子要养……要是超市开不下去了，我的工作没了，以后可怎么过啊……”
　　她一说完，旁边那个阿姨立刻答腔，“胖姐，我家孩子也有两个孩子，还都是男孩，唉……”
　　“现在大环境这么不景气，我们又没什么擅长的，要是失业了，还能去找什么工作啊？我爸还病着，每个月的药钱可吓死人，你说这……唉……”
　　叹气声好像会传染，很快一声接着一声。
　　“这个年纪，谁不是上有老下有小，这份工作对我们来说真的很重要。”
　　“我们不能失业啊，求求你了苏小姐，苏家超市一定不能倒啊，不能不要我们。”
　　“苏氏集团家大业大，应该不至于倒闭吧？”
　　大家三言两语，神色间充满卑微与哀求。
　　聚拢过来的员工越来越多，有男有女，都是同样的诉求和渴望。
　　面对这样一张又一张沧桑真挚的面庞，苏甜沉默良久。
　　最后，她轻吸一口气，无比郑重地承诺大家。
　　“大家不要担心，我会努力想办法。不管怎么样，绝对不会让大家在苏家工作这么久，最后却中年失业，也不会让大家的家里人受到牵连，跟着吃不饱穿不暖还没钱看病的。”
　　后面来的一些人都不知道她是谁。
　　苏甜补充道：“我是苏总的女儿，请你们相信我。如果有什么麻烦，或者我的承诺没有履行，你们只管来找我。我的办公室在市政/府三号楼的506。”
　　“同样，这个承诺不止对你们，而是对苏家所有的员工都有效。”
　　苏甜语气诚恳，眼神清澈动人，光是看着她说这些就觉得她非常真挚。
　　再加上她说她工作的地方在哪，就更显得有可信度。
　　众人恋恋不舍，轮番和她握手，“苏小姐，你说话算数喔？”
　　“绝对算数。”苏甜对每一个人露出亲和笑容。
　　不少人感动得热泪盈眶，“苏小姐，谢谢你，多亏有你说这话，不然我整宿整宿睡不着觉啊。”
　　“苏小姐，我们可就全靠你了啊！”
　　“苏小姐，拜托拜托。”
　　苏依心在一旁忍不住悄悄抠起指甲。
　　这种感觉又来了，无论在哪里，好像人们都只会看到苏甜，而不是自己。
　　而且很明显，苏甜的职业病又犯了。
　　动不动就要保障这个的生活，保证那个的权益。
　　……她都不知道，苏甜这大话说出去，到时候怎么收场。
　　苏家即将破产倒闭，这是苏义明都已经认定的事实。
　　向来不服输不认老的他，第一次一整天都没去工作，不处理公司那些火烧眉毛的事，而是在花园里修建了一整天的花枝。
　　他看着苏甜她们出去，再看着她们回来，却置若罔闻，只字不提。
　　直到一家人重新在饭桌上坐着，他望着满桌子的鸡鸭鱼肉，忽然就落寞地笑了笑。
　　给苏甜和苏依心都分别夹了一只鸡腿，给陈春秀舀了一碗鱼汤，他垂下眼，低声道：“吃吧，多吃点，以后就要辛苦你们跟我过苦日子了，可能一个月都吃不了一顿肉呢。”
　　“……趁这时候多吃点。”苏义明声音渐小，大口大口咬着自己碗里的红烧肉。
　　“爸……”
　　“义明……
　　苏依心和陈春秀都被苏义明说得眼眶微红，不能自已。
　　苏甜却在大快朵颐，狂炫了三颗西兰花才放下筷子。
　　但她忽然正襟危坐，看向苏义明，“爸，虽然我不喜欢吃肉，但每天还是必须摄入必要蛋白质的。”
　　苏义明：？
　　“所以，我们怎么能一个月才吃一顿肉呢？”
　　苏义明：？？
　　“所以，就算是为了营养均衡，我们也不能让苏家倒闭。”
　　苏义明：？？？
　　他到这时候，才总算听明白自己女儿话里有话，在表达什么。
　　她的眼神明亮坚定，好像只是在商量菜市场里的一个小摊要不要继续开的这种小事。
　　可苏义明心里却泛上一股深深的无望。
　　他摇摇头，叹息道：“倒就倒吧，活到这个年纪，我也想通了，咱们能一家人团团圆圆在一起，那就够了。”
　　“不行，不能放弃。”苏甜忽然站起身，头顶明亮炽热的灯照着她的脸。
　　苏义明不解地抬头看她，能清楚看到她一根根纤长睫毛都被光亮照得清晰分明。
　　她的眼睛，更像是泡在一汪光明里。
　　一字一顿，又无比肯定地告诉他。
　　“爸，还有那么多人都盼望着苏氏集团能长长久久，它不仅是您的心血，也倾注了很多人一生的努力。”
　　“我们只要不当逃兵，就一定能找到翻盘的希望。”
　　作者有话说：


第133章 
　　苏甜把今天去超市时拍下的视频分享给苏义明, 主要是超市的员工们拉着她诉苦、祈求以及盼着苏氏集团不要倒闭的画面。
　　苏依心在一旁目瞪口呆，她不知道苏甜何时拍下这些，更不知道苏甜有系统这样的金手指可以随时记录。
　　她只是在看到父亲瞬息万变的精彩神情后, 觉得苏甜实在太有手段了。
　　苏义明深深震撼着。
　　他本来以为自己已经走进绝望黑暗的深谷里, 却没料到还有那么多人都翘首以盼着自己给他们带来光明。
　　是啊, 苏氏集团这么庞大，一旦倒闭，会影响多少人的家庭和生活。
　　苏义明忽然发现自己肩膀上的担子不仅比自己想象中更沉重, 也有着自己从没在意过的重要意义。
　　对许多人来说，苏氏集团就是他们的天。
　　天不能塌, 他不能垮。
　　之前那些磨灭掉的信心, 好像随着苏甜脸上镇定明亮的笑容, 也跟着找回来不少。
　　“甜甜，你觉得我们苏氏集团真有希望？”苏义明也看到了苏甜对大家做保证的那一段。
　　他看得有些心里发怵。
　　他活了这么久，都不敢做出这样的保证，但苏甜却这么有信心，有担当。
　　他既骄傲自豪, 也为苏甜担忧。
　　万一……
　　“爸, 你明明不是一个瞻前顾后的人。”苏甜无奈耸耸肩。
　　苏义明被提醒，才后知后觉地问自己。
　　没错, 他以前做生意那么有闯劲，天不怕地不怕，怎么现在却……像个胆小鬼。
　　这一点都不像他。
　　是他变老了吗？
　　苏义明垂眸低笑，宠溺妥协道：“好，爸都听你的, 也信你的。”
　　苏甜也抿唇朝他一笑, “嗯, 那我们一起想办法，一起努力。”
　　“……”看着两人感情亲昵的互动，苏依心又悄悄掐掌心。
　　可她能做什么呢？
　　她只会深深担忧苏氏集团的未来，会害怕想象以后要过怎样的穷困生活，却从来没有勇气像苏甜这样，站在父亲面前，站在所有人面前，能够自信又冷静地鼓励大家不要放弃。
　　……
　　“恭喜宿主，假千金苏依心对您心服口服程度增加，目前已有40%进度。”
　　苏甜：？
　　虽然不知道苏依心又自我脑补、自我攻略了什么，但苏甜现在也没时间细究。
　　随着老城区改造工作已经进入尾声，她也已经从区里调回市里，今天在苏家超市跟员工们说的办公室就是她下周一即将去上班的新办公室。
　　这个周末，难得闲暇。
　　而周一开始，就要开启新的工作，虽然不知道市里的情况怎么样，但按照她一路走来困难重重的设定来说，想来市里也绝对不会轻松。
　　所以，要是能在上班之前想到什么解决方案就好了。
　　系统都说她可以成为这个穿书世界的女主，总不能只有困难缠身的光环，也得来点转危为安的女主光环吧。
　　然而，苏甜熬了一个通宵，到了周日上午睡了四五个小时，又继续想办法，直到天黑也还是没什么头绪。
　　这毕竟是商界的事儿，生意场上瞬息万变，不是她读读文献查查资料做做实验就能轻松解决。
　　但苏甜这人，就是越挫越勇越上头。
　　所以她又熬了一个大夜，直到早上五点才睡。
　　但睡了两个小时就起床，周一了，得去上班，而且今天市里要开很重要的经济会议，听说很多省一级的领导都会来。
　　只不过周末毕竟过得这么辛苦，苏甜出门的时候都感觉自己心跳过速，有点呼吸不过来。
　　熬了几乎一天两夜，她唯一的收获就是两个黑眼圈。
　　家里人都很担心她，苏依心也默默观察着苏甜，心中叹着气。
　　果然苏甜其实没什么办法，那点渺茫的希望好像也要随风消散了。
　　……
　　苏甜上班后才知道，今天要开的是全省经济工作的会议。
　　每年在不同的市州召开，今年正好轮到A市。
　　会议极其重要，设在市.委大楼里单独的会议中心，毕竟经济发展是一个城市发展的重中之重。
　　除了省里的大领导之外，市一级的大领导也都来齐了，而且不止是A市，省里其他市州的大领导都来了。
　　全省的重要会议，能容纳几百人的会议中心几乎座无虚席。
　　像苏甜这个级别的，既是工作没几年的新人，职位也不高，所以座位都是排在角落里。
　　苏甜进门签到时拿到自己的座位表，但因为人太多，她找了好一会儿才找到位置。
　　大会上，正在公布各市州今年以来的经济工作，各市州的负责人都要上台一一汇报总结。
　　随后，则是省领导的点评与建议。
　　因为今年在A市举办，所以在座大部分都是A市的人，很快就出现台上领导讲话，台下一片脑袋低垂的奇特景象。
　　原因无他，实在是A市有点丢人。
　　以前，A市还曾是省内经济排名前三的大市，可近些年出于种种原因，排名一直在倒退。
　　到了去年，就已经垫底。
　　而今年，依旧垫底，没有丝毫起色。
　　眼看着其他市都发展得风生水起，A市却不进反退，大家都觉得很难堪。
　　A市各方面的数据都被其他市甩了一大截，领导们的面子上也挂不住，尤其今年经济会议就在A市开，更像无形大手在啪啪打脸。
　　苏甜支着脑袋，听了一会儿，困意来袭，整个人的脑袋都晕乎乎的。
　　忽然，有人轻轻用手肘碰了碰苏甜，“您好，我想出去上个厕所。”
　　苏甜连忙起身，只是因为站起来的速度有些快，以至于眼前一黑，她忽然不再控制地往下栽倒。
　　最后，她好像听到身旁的惊呼声，因为她的倒下周围动荡像涟漪般往外扩散。
　　“……”整个会场都乱起来，但苏甜已经顾不上了，她疲惫地合上眼。
　　再醒来时，已经在医院。
　　苏甜现在的新领导汪主任正站在病床边，看到苏甜睁开眼，他立刻递了个削好的苹果过来。
　　“小苏啊，你身体不舒服怎么不跟我请假呢？身体不好就在家休息，没必要非要来参会。”汪主任叹了一口气，责备苏甜不把自己的健康当回事。
　　苏甜低头咬着苹果，一口一口，脆生生的。
　　汪主任又叹道：”小苏，我知道你最近家里有点情况，这么大的事，你着急上火也很正常。不要觉得有负担，也别怕给咱们添麻烦，你有事也可以请假，先把家里的事处理好再说，别给自己这么大压力。”
　　“再说了，你也就一个人，还打算把自己掰成两瓣儿使啊？”汪主任又给苏甜剥了个橘子，决定道，“从今天开始，你先休三天病假。”
　　“没休完假，不准提前回来上班。”汪主任掷地有声，嗓音洪亮。
　　苏甜这下抬起头来，忙道：“汪主任，不用的，我一天就可以恢复好。”
　　“怎么不用？”汪主任严肃面庞透着关心，“再说，多休息两天，少休息两天，对咱们的工作没影响。a市的经济工作，也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抓起来的，你急这两天也没用。”
　　苏甜摇摇头，执拗道：“就算是这样，也不能让我的私事影响公事。”
　　“你这孩子，还挺犟。”汪主任没想到苏甜连病假都不肯休，但一想想苏家那摊子事，他扶扶额，确实不好办。
　　倒也难为这孩子了。
　　……
　　苏甜又吃完一个橘子后，汪主任妥协道：“算了，你想休几天就休几天吧，如果来上班，记得先去一趟508。”
　　说完，汪主任就走了，让苏甜好好休息。
　　苏甜坐在病床上，却后知后觉想起来。
　　508……那不是……林副市长的办公室吗？
　　林副市长要见她？
　　虽然不知道什么原因，但总不至于是因为她在重要的经济会议上晕倒扰乱会场秩序这种小事。
　　总之，苏甜这病是彻底养不住了。
　　更何况，她本来就没病，不需要养，只不过是没有休息好，所以她直接睡了一天加一个晚上后，第二天清晨又精神抖擞去上班。
　　敲门进入林副市长办公室之前，苏甜还是一头雾水。
　　但林副市长一开口，就让她明白了他把她叫过来的原因。
　　“小苏啊，你们苏家，现在怎么样？”
　　这话问到苏甜的痛处，她昨天在病床上休息时，勉强自己不去想那些有的没的，先把身体恢复好。
　　没想到今天第一件事所面临的，还是这个。
　　林副市长的表情也很凝重。
　　他是主抓经济这一块的，昨天苏甜晕倒时，惊动了会场许多人，林副市长看苏甜坐的那一排位置，都是他的“兵”，所以格外关心一些。
　　尤其知道晕倒的是苏甜后，他立刻吩咐汪主任，等人没事了，叫她来办公室坐坐。
　　林副市长一直对苏甜的履历很好奇，想和她聊聊，又知道她背后还牵扯着苏氏集团，更有些事想和她商量。
　　他问过医院，苏甜是因为太过疲累，没有充分休息才会忽然晕厥的。
　　他一下子就猜到，苏甜肯定也是为了苏氏集团的事操碎了心。
　　“小苏啊，其实不止是你，是苏家，省里、市里也都很关心你们苏氏集团现在的问题。“
　　”苏氏集团，一直是市里最大的几个纳税户之一，年年都是纳税模范，为a市的财政、税收都有着莫大的贡献。“
　　”所以，其实我们市里也跟省里的领导反映过，看怎么能帮帮苏家，管管这事。”
　　这话简直给苏甜注入一剂强心针，连带着她的视野都变得清晰了些，精神为之一振。
　　她站直说道：“谢谢您和各位领导的关心。”
　　可紧接着，林副市长的话又打破了这希望的曙光。
　　“……唉，只是这事，我们实在不好管啊，都不知道该何从下手。”
　　毕竟政/府在市场上起的是宏观调控作用，要是忽然插手去管一个私营企业的事，那就容易扰乱市场。
　　也会显得不公平。
　　市场上其他企业会怎么想？和苏氏集团存在竞争关系的那些对手会怎么想？
　　所以，就算不希望苏氏集团倒闭，也不能偏袒偏帮。
　　只能在政策允许并且公平的情况下，能帮一点是一点。
　　“小苏，你脑子灵，你要是有什么想法，可以直接跟汪主任或是来找我，别怕。”林副市长态度明确。
　　苏氏集团这样的纳税大户，和全市经济息息相关，要是能让苏氏集团继续运营下去，也算是a市经济层面上的一件好事。
　　苏甜点点头，至少市里愿意帮助的态度让她松了一口气。
　　这样，她想方案的格局就能更大胆些。
　　只不过，连省里市里面那么多厉害的领导都难想到办法，她又哪有那么容易呢。
　　这一琢磨，又从白天到了黑夜。
　　家里的气氛仍然沉寂，苏义明虽然受到苏甜鼓舞，但很快现实又将他折磨得直不起脊背。
　　只是，他再也不好意思先说“放弃”，尤其看到苏甜这么努力的样子。
　　苏甜食不知味地吃完饭，回到房间里继续敲键盘，冥思苦想。
　　月亮悄悄爬上树梢，夜色渐浓，从窗户往外看出去，城市的灯盏一点点熄灭，整个世界像一步步融入另一片黑暗里。
　　苏甜累了，站在窗边发呆。
　　眼睁睁看着云层漂浮，将闪烁的星星也藏住。
　　她忽然脑海里有电光火石闪过，一下击中脑海。
　　……是啊！她怎么没想到这个办法呢？！
　　苏甜一时激动起来，她下意识拿出手机，才发现已经是凌晨三点。
　　谁都不好打扰，但苏甜已经完全睡不着了。
　　她拉开椅子，重新回到电脑前。
　　这次，手指噼里啪啦敲起来，再也没有卡顿过。


第134章 
　　苏甜这一写, 又到大半夜才结束。
　　写完她也睡不着了，直接去了办公室。
　　趴在桌子上等领导们上班，竟然在这儿不知不觉睡过去。
　　“小苏？醒醒？”汪主任的声音传进梦里, 把苏甜叫醒。
　　“怎么在这儿睡的？”汪主任又露出“你这孩子怎么又一点都不关心自己身体”的表情。
　　苏甜却什么都顾不上了, 看到汪主任, 她睡意全无，一下子清醒，猛地站起来。
　　“汪主任, 我想到办法了。”她兴奋地说。
　　“哦？”汪主任的办公桌就在苏甜对面，他慢条斯理端起桌子上刚泡好的茶, 随口问, “什么办法啊？”
　　不是他对苏甜没信心, 而是市里已经把能想的办法都想过了，就连专家也都伤透脑筋。
　　像苏甜这样的小姑娘，想必……
　　“汪主任，我打算，把苏氏集团上交给国家。”苏甜略显开心的语气, 像往平静湖面投下一块巨石。
　　汪主任一口茶水呛在喉咙里, “咳，你说什么？”
　　这话猝不及防, 差点没把他呛死。
　　甚至，他怀疑自己人老了，耳朵也不好使，不然怎么会听到“要把苏氏集团交给国家”这种石破天惊的话。
　　但苏甜却又一遍肯定地重复道：“汪主任，我打算把苏氏集团上交给国家。”
　　汪主任的神色从震惊渐渐转为凝重, 他意识到这是比他刚刚被热茶烫了舌尖要严肃认真一万倍的事情。
　　他表情定了定, 一字一顿道：“小苏, 现在、立刻，我们去找林副市长说这件事。”
　　“哦。”苏甜倒显得轻松许多，她甚至还站起来重新扎了一下马尾辫，又用湿纸巾擦了擦脸，这才说，“对了，我还做了个方案，您要看看吗？”
　　“直接拿给林副市长看。”汪主任没意识到自己语气里带着颤音。
　　不过他清楚，要是这事真能成，那a市，哦不止，全省的经济格局都要因此发生“地震”效应了！
　　这小姑娘，大手腕啊。
　　……
　　苏甜跟随汪主任，到了林副市长办公室。
　　说明来意后，又把方案递上去。
　　林副市长到底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表现比汪主任平静许多。
　　只是准备拿出一支香烟抽的时候，不小心拿到了衬衫上衣口袋里的那支钢笔，还全神贯注地盯着手里这份方案看，差点把钢笔叼到嘴里。
　　幸好苏甜叫住了他，“林副市长，您觉得我这个想法怎么样？”
　　“我还只粗略看了看。”林副市长声音一顿，才发现钢笔已经递到嘴边。
　　他轻咳一声，把钢笔放回去，又道：“这方案，看上去可行。”
　　同样复印了一份方案刚看完的汪主任，在一旁有些激动。
　　何止可行，明显是非常好。
　　只不过林副市长说话办事向来严谨，没有经过开会讨论，他不会把话说得太满罢了。
　　要是苏氏集团真能上交给国家，这么大一个盘子让a市来经营，那能带动的经济效益，产生的盈利，财政的缺口，不就都能补上了吗？
　　此时，汪主任想不到其他，他眼里只有苏甜在老城区改造时的那家新开的苏家超市。
　　苏甜在方案里就提到了这家超市的盈利，要是全国所有超市都能按这个水平经营获利，那a市一直在其他兄弟市州面前抬不头的现状，就能彻底消除！
　　更何况，苏氏集团还有那么多其他产业。
　　虽然资金负债不少，但这么多年的经营，固定资产都摆在那儿，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何况无论是商业网络还是基本架构，都已经配备完全，只需要改掉其中不合理的、不匹配的弊端，就能白捡一个国营企业。
　　再说，这样也可以解决苏氏集团即将倒闭的问题。
　　苏氏集团负债累累，根本换不上来。
　　这些钱对于政/府来说，虽然财政紧张，还清这些负债也不是一笔小钱，但也还拿得出手。
　　只不过，不可能平白给苏氏集团，不然不仅不公平，其他企业心里也会有想法，而且也算是干扰市场秩序。
　　但现在就不一样了。
　　如果苏氏集团变成自家的，那当然想给自家孩子怎么花钱就怎么花。
　　既能挽救苏氏集团倒闭给a市经济带来打击的同时，又能让a市的财政收入更上一层楼，这简直没有比这更好的办法。
　　林副市长深思熟虑过后，也不得不感叹，苏甜的确有想法，脑子灵，胆子也大。
　　其实，那么多领导、专家，之前并不是想不到这个方法，而是根本都没往这方面想。
　　谁能对苏义明去说：“我们能救你，你把苏家给我就行。”
　　这样的话，就显得跟道德绑架或是逼迫似的。
　　但苏甜主动提出来就不一样了。
　　这说明苏家是心甘情愿的，而不是被人拿刀架脖子上，万不得已才这样做。
　　好，真好啊。
　　只是意外和惊喜过后，林副市长仍有疑虑，“小苏，你这个想法很好，但你确定你的父亲会愿意吗？”
　　把苏氏集团上交给国家，意味着苏义明这辈子的心血被上交。
　　从此，苏氏集团不再是他说了算，并且也不再属于他。
　　这样的滋味，恐怕只有他自己能说出来是什么样。
　　苏甜保证道：“没问题，您放心吧。”
　　大不了她主动继承苏氏集团，反正她爸也一直想交给她。
　　继承后，苏氏集团就变成她的了，她想上交就上交。
　　苏甜觉得，至少能保住苏氏集团的存在就好，它的主人是谁，并没有那么重要。
　　重要的是，它能带来多少价值，能保证多少人稳定幸福的生活。
　　见苏甜这么肯定，林副市长起身道：“这么重要的事，我要报告上级领导，开会决定。小苏，你也回去通知你父亲吧，明天上午，叫他也一起过来开会。”
　　“好。”苏甜应得干脆。
　　下午，汪主任班不也让她上了，催她赶紧回家，先把这事情彻底敲定下来，不出什么茬子再说。
　　既然她们的工作和全市经济工作息息相关，那这目前可就是他们目前最重要的工作了。
　　回到家，正是家里吃午饭的时候。
　　苏义明仍然在家，自从苏氏集团状况与日俱下后，他就再也没了那么多乱七八糟的应酬。
　　每天三餐都和家里人一起吃，他倒觉得自己也算是找到另一种幸福。
　　刚开餐，苏义明招呼苏甜坐下，叫家里的佣人盛饭过来。
　　家里最近冷清很多，不少佣人都被遣散，只剩下几位已经在苏家做了很多年，毫无去处可去的。
　　苏甜极轻地叹了一口气，接过自己的饭碗，低声道谢。
　　她知道，自己的做法也许能保住很多人的饭碗，但家里这些佣人却不得不遣散，甚至苏家这座庄园，据她所知也正挂出去，寻找买家。
　　她留不住这些。
　　苏氏集团的上交，意味着苏义明当家作主的时代已经过去，就算市里考虑综合因素，将他留在苏氏集团，也顶多只是管理层，不可能再过现在这种大老板的生活。
　　国营企业的盈利，是为了国家和人民。
　　但苏甜仍然觉得，很值得。
　　所以她心安理得，毫不费力的，在饭桌上，把自己的打算说了出来。
　　说完的一瞬间，周围安静得出奇。
　　众人看向苏甜，神色各异，表情复杂。
　　唯一相同的，是都很震惊。
　　没人想到，苏甜会提出这样的建议。
　　除了张开嘴巴能放下鸡蛋的佣人，唇瓣轻轻颤动的陈春秀，目光呆滞的爷爷。
　　就只有苏依心强烈反对，情绪波动很大地跳出来，直截了当道：“姐姐，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怎么可以这样？”
　　苏甜挑挑眉梢，手指轻轻敲着桌面，“我是在和咱爸商量。”
　　苏依心着急地扭头看了看苏义明。
　　后者低垂眉眼，沉默地用筷子反复夹着碗里的那一根青菜。
　　苏义明的神色是在场所有人中，最淡的。
　　他久久没接苏依心的话，只是把碗里的青菜夹起又放下。
　　“爸！”苏依心更着急了，得不到苏义明的附和，她只好又大声道：“总之，这个馊主意绝对不行！苏氏集团可是爸一生的心血，就算是等人来收购，那也不错呀，为什么要白送上交？”
　　苏依心越说越大声，“别说爸了，我第一个就不同意！”
　　作者有话说：
　　给大家推荐一本很喜欢的爽文哦，很好看！！！
　　《超能经纪人》by昼夜疾驰
　　尤逸思，末世特工。
　　精通开飞机、坦克漂移、拆弹和格斗，冷酷无情，相当敬业。
　　一次任务中，她意外穿成了一本娱乐圈文里的经纪人。
　　……接手了老板跑路，即将倒闭的娱乐公司，和全公司所有的刺头。
　　尤逸思捏着手上三个不停震动来电的手机，花了三秒接受了处境。
　　面无表情抬头，放进兜里。
　　然后打开窗，发射锚枪固定，闪身从三十楼索降直下——
　　去公司上班。
　　-
　　艺人A，因为接他的保姆车比对家差，跟经纪人闹脾气，大声嚷嚷：“你怎么不开直升飞机来接我！？”
　　谁料那头尤逸思语气略显疑惑：“你确定需要吗？”
　　挂了电话，红毯那边还在撕逼，
　　过了会儿地面扬起沙尘，轰隆隆天上开来一架直升机——
　　尤逸思板着脸，一身职业装，套着防撞帽，单手吊着直升机来到现场，长腿一伸跳下来，冷静说：“走。”
　　艺人&对家：？？？！…………！？？
　　艺人B，参加军训综艺，矫情做作偷懒被观众骂。
　　尤逸思教育她，她翻白眼：“站着说话不腰疼，你能做到我就能做到！”
　　尤逸思一想也是，换位思考，平静点头：“好。”
　　第二天——艺人就傻眼看见尤逸思站在队伍里。
　　练枪，尤逸思反手打出八排十环。
　　速降，尤逸思二十楼起步完美落地。
　　负重跑，一群人拖拖拉拉呼天抢地，镜头中，尤逸思背着包风一般路过，大步越野二十公里，路上甚至超车了一队正在训练的懵逼教官。
　　参观坦克，尤逸思……尤逸思他妈的开着坦克来了个漂移！！！漂移！！！
　　尤逸思从车顶跳下后，利落解着头盔抬抬下巴：“该你了。”
　　艺人B：？？？我他妈的做得到个鬼啊！！
　　艺人C，开演唱会前十分钟，死活要在场馆上空挂自己的巨帅海报。
　　正闹得不可开交不肯上台，尤逸思面无表情大步走来，分开人群，肩上扛起一架射锚枪。
　　唰一下，带着他的海报钉死在舞台上方。
　　艺人C后背贴墙：………、、姐，你好好说，我害怕……
　　-
　　在尤逸思的敬业工作下，她的艺人终于崩溃了。
　　——我那铁面无私冷酷无情的经纪人是超人吗？？？？
　　即将倒闭的公司在她的努力下，也扶大厦于将倾。
　　她们公司成了全娱乐圈唯一一个艺人不敢作妖的公司，所有艺人都一心向上，成了业内羡慕不已的敬业劳模天团。
　　事后有人采访：“请问尤总，你培训艺人有什么经验吗？”
　　尤逸思想了想，随和地点点头：“理解他们所有奇怪但合理的要求，给予他们支持。”
　　观众&艺人们：“……”
　　-
　　后来，台下有神秘经纪人镇守的票卖得比天王演唱会还贵。观众们连明星都不想看了，就想看台下守着的那个经纪人今天又要做出什么骚操作……
　　尤逸思，一夜爆火，永远的神。
　　网友们坚称她是国家神秘力量，藏不住了……


第135章 
　　苏依心比全家人加起来还要激动。
　　她倒也不是完全自私, 除了担心苏氏集团上交后，她的生活水准一落千丈外，她也为父亲感到不值。
　　她小时候是见过苏义明创业艰辛的。
　　凭什么那些流过的汗, 吐过的酒, 吃过的苦都要被苏甜一句话轻飘飘地揭过。
　　是, 上交是可以救苏氏集团，但那样的苏氏集团根本就不是她们苏家的了，那还有什么意义？
　　自己打下的江山, 曾经可以轻松指点，随心所欲, 却要拱手让人, 甚至自己也没了自由, 要听命于人。
　　凭什么？
　　苏依心觉得，这简直是最坏的办法。
　　就算是把苏氏集团变卖掉，都能换到一家人一辈子衣食无忧过人上人生活的钱呢。
　　干嘛要白送。
　　苏依心看着苏甜，越想越觉得苏甜很自私，绝对又是为了她的工作, 所谓为国为民, 来牺牲掉自己家人的利益。
　　苏义明忽然起身，沉默无言地离开。
　　他的背影, 好像在这顿饭的时间，一下子苍老不少。
　　苏依心狠狠看苏甜一眼，“你看，就是你惹爸生气了。”
　　“……”苏甜轻描淡写挑眉反问，“怎么, 你有更好的办法救苏家？”
　　“大、大不了把苏氏集团卖掉。”苏依心腰一挺。
　　苏甜冷笑, “卖？你卖给谁？除了政/府, 谁有这么大的胃口，能吞得下苏氏集团？”
　　“那么多产业，全拆分开来卖不就行了……”苏依心说话的声音渐小，显然她也发现这并不是一个很好的主意。
　　果然，苏甜笑她，“那你这个主意倒是更好，让咱爸的心血，直接四分五裂得彻彻底底。”
　　“至少能拿一笔钱，总比白送好。”苏依心嘟囔着。
　　苏甜眼神古怪地看着她，“你是不是忘了，我们家还欠多大一笔钱？你确定你拿到的这笔钱，能捂热？”
　　“……”苏依心脸色一僵，彻底反驳不出来。
　　苏甜摇摇头，背着手离开。
　　苏依心这才委屈地看向家里的爷爷和妈妈。
　　谁知他们都像看傻子一样看着自己，一脸“你能争论什么又根本争不赢”的神色。
　　……
　　苏义明钻进书房里，就再也没出来。
　　就连吃晚饭，也是叫佣人送进书房，没有任何其他动静。
　　很明显，苏甜带来的这个决定颠覆了他。
　　他正处于命运的巨大抉择中。
　　而苏依心，一整天也都心不在焉，到了晚上睡觉，更是严重到失眠。
　　她翻来覆去，想着自己一定要想出比苏甜更好的办法，既让苏家不必白送，也能让苏家还清债务还有很多余钱能过上好日子。
　　如果能让父亲的心血得以保留，苏氏集团仍然完整，那就实在更好了。
　　这一想，就彻底把自己扔进油锅里似的。
　　查资料、问朋友，她把自己折腾得眼睛都快瞎了，却发现自己好像成了一个垃圾。
　　尤其是查到的知识越多，问到的回复越复杂，她就越发现自己的贫瘠和无知。
　　……
　　另一边。
　　系统正在玩着消消乐，忽然两只小触角一顿，收到新的提示——
　　假千金苏依心对宿主心服口服度+1
　　假千金苏依心对宿主心服口服度+1
　　……这样的提示蹦个没完，时不时就出现一条。
　　系统：？
　　好吵，搞得它玩消消乐都不流畅了！
　　苏依心到底在整什么幺蛾子？
　　白天还大声反驳着，说要找到更好的办法。
　　所以更好的办法就是在深夜里悄悄佩服苏甜，猛涨心服口服度？？？
　　系统看了一眼难得躺在床上香香睡觉的苏甜，两只小触角无奈扭成叹气的形状。
　　……
　　同样的，苏义明也一夜未眠。
　　第二天，他打开门，果然看到苏甜六点多就从房间里出来，例行她的晨起日常——在花园里看书。
　　这是苏甜没有熬夜工作的话，都会有的习惯。
　　一日之计在于晨。
　　而这么重要的时间，当然要拿来看书。
　　苏义明出现在她身后，脚步声却根本没有被沉浸在书本世界里的苏甜听到。
　　他只好轻咳一声，来吸引苏甜的注意。
　　“爸？”苏甜回头，大概是没想到苏义明会在这个时间点出现在这里。
　　“昨晚睡得很好？”苏义明看着苏甜面色红润，眼睛清亮，精神很饱满的样子，不由有些意外。
　　他还以为，没有等到他回复的苏甜，也会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同样，他眼下的黑眼圈也落在苏甜眼里。
　　她微微笑了笑，“还好。只是觉得，爸您一路白手起家，经历过那么多风风雨雨，这种关键时刻，您肯定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你觉得什么是正确的选择。”苏义明神色微凛。
　　“您心里不是已经有答案了吗？”苏甜反问。
　　苏义明严肃的表情忽然松散，泛起笑意，“是，我想清楚了。”
　　苏甜微微坐直，认真地问看着苏义明。
　　就算她相信他会同意，但也觉得这一刻非常郑重。
　　苏义明唇角的笑容渐渐扩大，“其实，印章在你手里，想做什么决定，我都会支持你。”
　　“所以爸，您同意我把印章上交了，对吧。”苏甜也勾起笑容。
　　印章，就代表着苏家的权力。
　　苏义明点点头，“甜甜，爸说过，爸已经老了，早就想退休了，也许这就是一次契机吧。”
　　就等于他已经放心地把苏氏集团交到苏甜手上。
　　至于她想将苏氏集团怎么样，他都会支持。
　　这世上，如果连自己亲生女儿都不相信，那他还能相信谁。
　　无论苏甜是抱着怎样的心态，不管是为了苏氏集团本身，还是为了她的工作。
　　他都会无条件的，为她护航。
　　……
　　父女之间就这样说定。
　　早上八点，两人准时出门，去参加市里的会议。
　　这次，专门为苏氏集团而召开，连省级领导听到这事，也来了好几人，可见无比重视。
　　苏氏集团，不仅是a市巨头，也是省里面重点关注的企业，一直都很有存在感。
　　看着它这些年每况愈下，省里也很痛心。
　　就像是看到一只曾经威风凛凛的雄狮正在陷入沉睡，叫不醒，拉不动，泛上来一种无可奈何的无力感。
　　没办法，大环境是这样，时代发展变迁。
　　传统的实体超市经济正在被网络上各种各样便利的快递、外卖、直播等等抢占市场，再也不是刚开始那种一本万利的时候。
　　苏氏集团想要入驻其他产业，也都十分竞争激烈，稳赚不赔是不可能的，摸爬滚打之下，只能说强中更有强中手。
　　苏义明虽然经商天赋惊人，但也只是在a市来说，非常耀眼，还有那么多市，那么多省。
　　做生意比底蕴，比人脉，他比不过人家。
　　输了就是输了。
　　省里、市里为他惋惜，也不愿意插手太多，直到现在出现新的转机。
　　领导们也都很高兴，要是能把苏氏集团转成国有企业，那将是a市乃至全省经济发展史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毕竟，苏氏集团也是世界500强之一啊。
　　白捡这么大一个集团，能为当地创造多少收益。
　　更何况，苏义明开不下去，不代表他们开不下去。
　　他毕竟只是一个商人。
　　而他们背后，可以是各种各样的专家、智囊团，甚至是各路关系网，是当地政府，是国家和人民。
　　这样撑起一个集团，完全不是苏义明单打独斗可以比的。
　　对于今天的会议，领导们都充满兴奋的期待。
　　苏甜扶着苏义明走进来时，苏义明都被这场面惊得愣了愣。
　　他做生意这么多年，各种会议也都参加过，这还是他第一次，被这么多笑成一朵花似的大领导围观着。
　　他们轮番夸他。
　　“义明，你觉悟很高啊。”
　　“义明，你放心，这苏氏集团，我们一定让它长长久久地开下去。”
　　“义明，你很不错，你接下来有什么想法，只管说啊，只要不是过分的要求，我们一定满足你。”
　　“义明，你是这个。”甚至有领导不吝啬地竖起大拇指，春风满面地笑着。
　　苏义明受宠若惊，饶是淡定沉稳如他，也忍不住脸上发烫，下意识别开脸看向苏甜。
　　只有他知道，这思想觉悟，这些夸奖和赞美，其实都属于他的女儿。
　　是她的极力主张，才有了这一切。
　　……
　　这边关上门来，会议悄悄进行着。
　　时间紧迫，很多决策都在迅速敲定，紧锣密鼓地开始筹备。
　　不得不说，各种手续在特事特办的绿色通道中，快速得不可思议。
　　短短半个月时间，苏氏集团就神不知鬼不觉地悄悄转型，成为了有靠山有保障的国有企业。
　　直到苏氏集团宣布要开发布会的这天，几乎全网的记者都来了，挤得人满为患。
　　还有当地经济新闻频道同步直播，并转播到旗下的网络直播间。
　　不仅是苏义明生意场上那些朋友、对手，苏氏集团的所有员工，还有许多吃瓜群众也都凑进来看热闹。
　　【听说苏氏集团要倒闭了？】
　　【今天是要发布倒闭声明吗？特来见证世界500强的倒闭！！！妈妈我也算是见证历史了。】
　　【苏甜呢？今天会看到苏甜吗？】
　　【她家都要垮了，肯定得来看看吧，总不至于这么不管家里的事，她也是苏家的一份子啊。】
　　【唉，苏家超市不是挺好吗？我看全国各个城市都有，是摊子铺得太大，玩不转了吗？】
　　【苏氏集团也真是的，谁让他们那么传统，不开网店什么的，外卖也只有专门的配送员，配送费那么贵，我还不如在小便利店买呢。】
　　【……】
　　郭留正捧着手机，笑眯眯地看着直播间里这些评论。
　　网友们看热闹不嫌事大，都好奇地等待着发布会上，苏义明宣布苏氏集团倒闭的画面，并且在说苏氏集团的超市、房地产、电子产品之类都有哪哪儿不好。
　　郭留看得很爽。
　　别人说苏义明的不好，他都觉得解气。
　　更何况，没有谁比他更期待苏氏集团的倒闭。
　　他等这一天，不知道等了多久。
　　苏氏集团一倒，他郭家在a市又能重新立稳脚跟。
　　再说，苏氏集团那么大一个盘子，就算倒了，他们一人冲上去咬几口，也能多少占点好处。
　　郭家最近也难啊，只能寄希望于苏氏集团倒了，他们郭家能借此松口气。
　　苏义明坐定后，对着发言的话筒，停顿几秒，在万众瞩目中，缓缓说道——
　　“今天，我将发布一条关于苏氏集团的重要消息。”
　　“因为种种原因，现在的苏氏集团已经收归国有，从今以后，苏氏集团的董事长就不是我苏义明了，我将彻底退出苏氏集团。”
　　弹幕一下子炸开了锅。
　　【收归国有？？？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吗？苏氏集团变成国有企业了？】
　　【我去查到了查到了，刚刚信息才公开，现在苏氏集团的状态是国有控股！】
　　【我的天，这是不声不响地搞了个大动作？！】
　　【妈耶，什么操作啊？是不是苏神想的招？】
　　【感觉是了，也只有苏甜甜才会这么敢想吧。】
　　【苏义明居然会同意？这不相当于古代的皇帝直接把皇位送给毫无血缘关系的路人吗？】
　　【苏甜这是又给自己立功吧，完全不考虑她爸爸辛辛苦苦打下来的江山啊。】也有黑子抓住机会又开始对苏甜冷嘲热讽。
　　【不愧是亲生女儿，真会坑爸爸。】
　　【不懂，真的不懂】
　　何止网友们不懂，郭留也被眼前这一手操作搞懵了。
　　苏氏集团那边是瞒得真好啊，这都交接完了，一点风声都没透露出来，他完全措手不及。
　　什么情况？？？
　　作者有话说：


第136章 
　　就在网上一片沸腾时, 又扔出一个更爆.炸的消息。
　　苏氏集团的董事长位置还没有合适的人选，所以暂时由苏甜主持集团所有工作。
　　出于各方面因素考虑，苏甜的确是最合适的人选。
　　她不仅工作能力出色, 头脑灵活, 而且也是苏氏集团原本的继承人。
　　苏氏集团内部, 员工们多多少少都会卖她的面子，也更容易让苏氏集团度过目前这段各方面都在变化的时期。
　　这消息传出来，又引起一片波澜。
　　本来就讨厌苏甜的那些黑子们自不必说, 都酸得快出水了。
　　还以为苏氏集团上交后，苏甜就没了这富豪千金的身份, 他们可以彻底开嘲。
　　没想到一转身, 她居然成了苏氏集团的暂时负责人。
　　苏氏集团有多大, 她手里握着的权柄有多可怕，就是他们这些外行路人也非常清楚。
　　这还怎么嘲？
　　苏氏集团负责人的身份，哪怕打上临时标签，也比富豪千金让人酸得多。
　　至于郭留，他更是快气死了。
　　他盯着苏氏集团这块肥肉已久, 本以为能借苏氏集团的倒闭让自己同样艰难的郭家喘口气。
　　没想到苏氏集团不声不响就上交了, 自己什么都捞不着。
　　好吧，他勉强还可以安慰自己, 把苏氏集团上交后，苏义明退休了，从此以后什么都不是，在苏氏集团再也说不上话，郭留倒是觉得还挺爽。
　　可一转眼, 苏义明的女儿就当上了国有控股集团的负责人。
　　哪怕是临时, 也比自己那只知道花天酒地的儿子和每天只知道买包的女儿不知道要强多少。
　　凭什么？
　　她一个二十几岁的小姑娘掌控这么大一个集团, 真是听都没听说过。
　　郭留气得牙痒痒，越想越不甘心，主要是苏甜是苏义明女儿这一重身份，最扎他心。
　　没道理自己被苏义明赶超，自己的儿子女儿也要被苏义明的女儿碾压得没眼看。
　　于是拎上包，去了一趟政/府。
　　他直奔汪主任的办公室而去。
　　汪主任负责经济这一块的工作，和企业打交道很多，郭留自诩和这位汪主任算是很熟，却不知道人家跟苏甜更熟。
　　一进办公室，郭留就语重心长地叹气，“老汪，你糊涂啊！”
　　“哦？我怎么就糊涂了？”汪主任不解。
　　郭留继续叹气，“你、你怎么能把苏氏集团这么大的产业，交到苏甜那样的小姑娘身上呢？”
　　汪主任人精似的，这么一句话说出来，他哪能不明白郭留的来意，脸上笑容顿时收敛，“让小苏负责苏氏集团的收购重建工作，这是省里领导的决定。”
　　“……”这下轮到郭留尴尬了，他能说汪主任糊涂，但能说更上面的领导？
　　还有，小苏？？？？
　　叫得还挺亲切，不会苏甜也跟汪主任很熟吧？
　　郭留轻咳一声，换个方法，继续暗示，“老汪，你是知道苏甜还有苏家的那些事吧。”
　　“嗯。”汪主任不太想说话，简短回答。
　　郭留没关系，热脸贴冷屁股的事儿干过不少，他习惯了，坚持说着，“她是苏家流落在外很多年的女儿，对苏家根本没感情的，你们说，她能把苏家上交了，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难道能盼望着她把苏氏集团搞好？”
　　“所以，你的意思是？”汪主任也懒得跟他兜圈子，直接问他的意思。
　　铺垫这么多，终于到整体，郭留又咳了咳，特意坐直身体，“郭某不才，自认为和苏氏集团打交道这么多年，是除了苏义明外，最了解和熟悉苏氏集团的人。”
　　“……所以，要是各位领导相信我，那我也愿意奋力一试，克服困难扛起苏氏集团的大旗，带领苏氏集团战胜眼前的难关，更上一层楼。”
　　话说得非常漂亮，这是郭留来之前就准备很久的。
　　果然，汪主任听完，笑起来。
　　看到汪主任笑，郭留这心里就跟多了根定海神针似的，也跟着笑。
　　谁知，下一秒汪主任却问：“你这意思，是你也想把你们郭家上交？”
　　郭留笑容一僵，飞快撇开，“汪主任您误会了，咱们在说苏氏集团的事，怎么就扯上郭家了？”
　　“你现在是郭家的掌舵人。如果你想要当苏氏集团的负责人，当然要和郭家没关系才行。”汪主任风轻云淡地抿着唇，露出微笑。
　　郭留彻底笑不出来，这种要求他当然不可能达成。
　　于是，他只好揭过此事，只强调，“无论如何，你们让苏甜这样的小姑娘来挑这么大的胆子，那可不成。她才多大啊，吃过的饭还没我们吃过的盐多，她能扛什么事儿？”
　　汪主任笑笑，“我们相信她。”
　　“是，我知道她是你们精心培养的干部，工作上也出过不少成绩。但这、这做生意吧，真不是你们想的那么简单。”
　　汪主任仍然还是笑着，“我们相信小苏。”
　　“相信也不能当钱使啊。她毕竟是苏家人，万一藏点什么私心……您说是吧？”
　　汪主任摇摇头，却依旧是那句话，“我们相信她。”
　　不管郭留说什么，都不动摇，无条件的相信。
　　郭留走的时候，比来的时候还要气。
　　他都不知道苏甜到底给汪主任灌了什么迷魂汤，怎么就只相信她，不相信他呢？
　　……
　　而苏甜，正忙着。
　　根本无暇知道郭留在背后搞的这些小动作，连办公室都没回。
　　她走马上任第一件事，就是立刻在各个宣传渠道上发布消息，告诉所有民众——
　　苏氏集团已经成了国有控股企业。
　　苏甜特意让这条消息以公告的形式散播出去，没有多余的辞藻修饰，也不是新闻信息的形式，反而显得更有庄重感和严肃性。
　　不必她号召、强调什么，看到这条公告的人心里就已经自动做出了判断。
　　哦，原来苏氏集团根本就没有倒闭的风险。
　　人都变成国有的了，难道还有比国家更可靠的吗？
　　所以苏家超市里，就没必要再去哄抢物资了！不会垮的！
　　至于其他产业，那也可以完全放心。
　　之前的新闻发布会、直播，虽然都已经有消息陆陆续续传出去，但影响范围仍然不大。
　　直到苏甜在报纸、各地新闻、各大社交平台都广泛投放了这样的公告后，效果就越来越好了。
　　人们茶余饭饱，或是闲聊时，都会说起这件事，要是谁还不知道这样的新闻，那可就算是落伍了。
　　全国各个城市里，苏家超市的乱象都统一渐渐平息下来。
　　哄抢物资、排队拥堵的现象总算根治，不再引起混乱。
　　消费者们都把购物卡重新安心地揣回兜里。
　　苏甜扶额看着各大超市交上来的日报，心里那颗吊着的石头却丝毫没有落地为安的迹象。
　　她知道，别看苏氏集团的存亡危机看似解除，度过了最难的一关。
　　而实际上，前面还有千千万万关，等着她去跨。
　　别人都眼红她能接手这么大一个集团，当这个临时负责人，手底下不知道可以掌管多少资产和人员。
　　但清楚情况的，比如苏义明，只为她叹息，担心她肩膀上的担子太重，会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苏甜则迎难而上迎习惯了。
　　不是最难搞的，她都会听到系统的怀疑声，觉得是不是看不起她这个本书主角。
　　实际上，困难重重，除了苏甜，换谁来只怕都撑不下去。
　　领导们早已经跟苏甜沟通过关于苏氏集团的运营想法。
　　大家的想法都很一致，那就是持续专注发挥苏氏集团的优势主产业，把苏家超市做大做强，成为全国最有规模的连锁超市，胜过其他家。
　　想法是美好的，现实却很残酷。
　　这些年，苏氏集团的摊子实在铺得太大，不止是全国都有苏家超市外，还有各行各业，都试图插了一脚。
　　想要精简产业，收缩结构，就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还有，因为产业多，盘子大，所以苏氏集团整个的支出也非常惊人。
　　消耗太大，就会导致盈利降低。
　　除此之外，苏氏集团欠下的负债也多到难以想象。
　　政/府这次投入的钱，只是一部分，用来偿还眼下必须偿还的那一部分负债。
　　还有些不着急的，尚未到期的，都还挂在账上。
　　毕竟财政也紧张，钱到处都缺，也不可能给苏氏集团花那么多，能把烧到眼前的火先扑灭就行，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苏甜睡觉的时候，都是梦见自己站在一片火圈中，靠近些的是已经扑灭的焦黑的痕迹。
　　而更远处，火正以猛烈态势，又凶又快地烧过来。
　　作者有话说：


第137章 
　　苏氏集团留下的烂摊子, 都由苏甜在收拾。
　　苏义明偶尔帮忙解释或是指点，却不再插手做主。
　　其实，本来领导们是想让苏义明继续留在苏氏集团当个管理层的, 但苏义明不愿意, 主动要求退休。
　　打拼了一辈子, 他到了这个年纪，也看开了。
　　还有什么比一家人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地团聚在一起要更重要呢？
　　苏家的庄园也卖了，换成一套小别墅, 三层的。
　　爷爷一层，苏义明夫妇一层, 两个女儿一层。
　　只需要请两个阿姨, 就足以照顾一家人的饮食起居。
　　根本不需要那么大的房子和那么大的佣人。
　　苏义明以前, 那是做生意要撑面子，现在发现，房子小一点，家里的人气聚拢，反而显得更温馨舒适。
　　司机也不必再请, 除了爷爷, 家里的人都有驾照。
　　苏义明把以前买的那些豪车都变卖掉，只留下三辆最普通的, 作为代步。
　　有人或许会觉得他以前风光无限，现在忽然过上了这样的苦日子，真可怜。
　　但他却深深感到充实和满足。
　　好像以前虚度了很多年光阴似的，直到现在，才觉得自己真正重新活过来。
　　每天能和家里人一起吃早饭中饭午饭, 能尽情享受午休, 能打理别墅门口的小院子, 能成天成天的钓鱼，能陪妻子女儿逛街，能给老父亲端茶送水。
　　这都是苏义明不曾想象过的幸福。
　　比以前谈成一笔大单子，赚了多少钱，都要开心得多。
　　何况，他眼看着苏氏集团在苏甜手里，正在从一棵发黄枯败的树慢慢长出新的绿枝。
　　这让他感到非常高兴且骄傲。
　　他终究还是把自己毕生的心血传到了自己女儿手里。
　　尽管背后真正的主人变了，但那没关系，苏氏集团还在，魂还在。
　　苏甜也没有辜负苏义明和领导们的期待。
　　她虽然没做过真正的生意，但头脑、眼光、知识和格局都是属于她自己的。
　　所以，她有条不紊地解决着之前留下来的一些麻烦事，又积极与政/府联络，申请一些政策和权力允许范围内的，为国有企业开辟的绿色通道和福利。
　　借此，更快更好地处理掉苏氏集团积存或是未来发展的弊端。
　　她不止专注于眼前，而是一直长远考虑，为以后来接班的真正负责人打下最好的基础，也让苏氏集团能够拥有重新开始的最好的起跑线，让一条平坦的康庄大道呈现在眼前。
　　其他产业都在缓慢收缩，而苏家超市则是苏氏集团发展的重中之重。
　　苏甜上任没多久，关于苏家超市经营的专题会议就在苏氏集团的总部召开。
　　大家各抒己见，都提出不少既新颖又实在的想法。
　　但其中，也有苏甜不太愿意赞同的意见。
　　比如，就有人提出，苏家超市可以学国外某些超市，贵精不贵多，可以关闭大部分的苏家超市，只留每个省会城市的一家，打造精品。
　　这个建议一经提出，有不少人都举手表示同意。
　　精品路线本来就很亮眼，而且盈利和效率都很高，能够把精力集中起来，取得最大化的收获。
　　他们觉得，苏氏集团正适合这样，之前就是因为连锁超市开得太多，入不敷出，反而在当地自己和自己形成竞争关系。
　　苏甜也清楚，他们说得很有道理。
　　然而，如果这样决定的话，大部分苏家超市的关闭就意味着大量员工的失业。
　　她又想起上次和苏依心去超市时，见到的那些眼含热泪的阿姨。
　　那绝不只是她看到的那十几个人，她们身后所代表的，是苏家超市上万的员工，是一个个家庭。
　　苏甜皱起眉，很难拍板同意。
　　然而，会议上举手赞同的人却已经越来越多。
　　她只能按着眉心，先敷衍道：“这事争议太大，牵扯太广……让我再想想，大家可以先讨论下一个。”
　　……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尤其这墙很薄，而风又刮得很大的时候。
　　苏氏集团正处于薄弱起步的阶段，而会议上的耳目众多，所以会议上讨论了什么，很快就传到有心人手里。
　　比如郭留。
　　他就一直很关注苏氏集团的一丁点风吹草动。
　　收到苏氏集团拟走精品路线的消息后，他唇角一勾，计上心头。
　　既然苏甜要带着苏氏集团作死，那就怪不着他了。
　　走什么路线不好，非要学国外是吧？
　　国外人少，可国内不一样啊，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郭留想，这回倒好，都不用他动手，只要动动嘴，放出风去，只怕就能将苏氏集团搅得天翻地覆了。
　　……
　　刚刚恢复秩序，有条不紊的苏家超市里，顾客仍然不多。
　　没办法，前段时间货品遭到疯抢，连库存都没了，许多货架的供货商还没把新的货物送过来。
　　没什么东西卖，来的顾客当然比较少。
　　也因为这样，超市里的员工们才能有空暇闲聊起来。
　　“这下倒是好了，苏氏集团成了国有企业，我们是不是也成端铁饭碗的员工了？不用担心苏家倒闭，我们失业了。”
　　“是啊是啊，你都不知道我最近睡得多香，在我那帮亲戚面前，也总算能挺起胸脯做人了。”
　　“对对对，我的街坊邻居，亲朋好友，都羡慕我呢，说我不知不觉就成了国企员工，这运气也忒好了！”
　　“哈哈哈哈哈，感谢国家感谢政府！对了，还要感谢苏干部，是她把苏氏集团无私地上交，救了我们啊！”
　　“嗯，我现在都还记得上次苏小姐来我们这儿的时候呢，她当时就和我们保证，说不会让我们失业。她果然做到了，她真是一个好人。”
　　几位阿姨兴奋起来，说话也不自觉说得很大声。
　　正好被陈春秀和苏依心这来逛超市的母女俩听到。
　　陈春秀忍不住勾起嘴唇，不自主为女儿感到骄傲自豪。
　　苏依心则撇撇嘴，有点不服气，但又有点没奈何，觉得她们说得倒也是事实。
　　两人都动作很轻，没打扰这几位聊天，不声不响地拿着隔壁货架上刚摆上去的沐浴露，明明只剩下两个香味，却在那儿故意放慢动作地挑选。
　　不约而同都还想听听这些员工还说些什么。
　　夸奖、赞美、感恩一会儿后，忽然有个男人的声音插进来，故意压低道：“……你们不会还没听说吧？”
　　——“听说什么？”
　　“其实，苏氏集团这次虽然被收归国有，但其实还是一个烂摊子，根本不可能轻易救活过来！所以，他们打算给苏家超市走精品路线了！”
　　——“咱听不懂，你给仔细说说？”
　　“也没啥好说的，你们就想想什么是精品呗？就是数量少质量好呗。所以，他们是打算关闭一大部分苏家超市，让一小部分苏家超市成为精品咧！”
　　——“什么？要关闭超市？那不就和之前一样，我们都得失业了？”
　　几位阿姨一听，都着急起来，“你确定吗？这消息哪里听来的哦，这怎么就要把我们都裁掉？”
　　“千真万确，我有一个亲戚就在苏氏集团高层，我也是听他说的，你们可千万不要传出去，这是内部机密。”戴口罩的男人故意嘘声，显得神秘兮兮。
　　说完，她就转身，飞快离开。
　　只剩下欲哭无泪，六神无主的几位阿姨们。
　　同样的场景，在全国各大城市的苏家超市里，都在大同小异地上演着。
　　陈春秀和苏依心并不知道其他超市如何，但她们听到那男人的话，心中都不由一紧。
　　什么精品路线？怎么没听苏甜提过。
　　苏甜最近很忙，但每天仍然会回家吃饭，主要是为了让苏义明安心，在饭桌上顺便给他说说苏氏集团的最新进展。
　　别看苏义明已经放手，每天过得快乐充实，但对于他毕生的心血，他同样倾注了很多精力和感情，所以苏甜每天回家跟他说这些，他都会分外满足骄傲。
　　饭桌上，陈春秀和苏依心也在，当然也都听了一两嘴。
　　谁也没听到苏甜说打算关闭大部分苏家超市啊。
　　尤其，刚刚那男人故作神秘的语气，句句切中要害，简直就像是在……煽风点火。
　　陈春秀和苏依心到底是见过许多世面的，她们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两人对视一眼，正想着是不是该站出来说点什么，超市里已经四处都乱起来。
　　原来，戴口罩的男人果然有鬼，他不仅在刚刚这几位阿姨闲聊的时候插嘴说了这件事，还去超市里其他扎堆的地方，也都传了相同的小道消息。
　　旁边这几位阿姨还蒙圈儿，消化着这件事的时候，不远处有几个员工直接把身上围裙一扔，操起手边的擀面杖、菜刀、锅铲之类的东西，气势汹汹地说：“走，找店长去！他肯定早知道这消息了吧？还瞒着我们，让我们好好工作？这是拿我们开涮呢！”
　　口罩男人躲在角落里，看到这一幕，露在外面的眼睛沁出笑意。
　　他拿出手机，录下苏家超市的员工们即将大乱的视频，就算完成任务。
　　回去交差能拿到丰厚的报酬。
　　他很快消失，行事非常隐秘。
　　而超市里，没人注意到低调的他。
　　员工们已经分成两拨。
　　一拨人吵着，要去找店长甚至是苏甜要个说法。
　　当初，苏甜来这里承诺过，会保证大家的工作，甚至让人拍了下来，传给苏家超市里的每一位员工。
　　为表诚意，她还留了自己的地址。
　　现在她居然反悔，好几个人都嚷嚷着要直接去找她。
　　这样的闹剧，也发生在其他城市的苏家超市。
　　就算知道苏甜在a市，还有人说要买火车票去。
　　但这些人，只是一小拨，是属于头脑容易发热，冲动易怒，思维简单，并且容易被煽动的那一拨人。
　　更大一拨人，则坚持要继续坚守岗位，现在只是道听途说，根本不至于上升到去质问、算账这样的程度。
　　而更负责忠诚一些的，比如刚刚这几位聊天的阿姨，她们不仅自己没上头，还镇压了那些冲动暴躁的那一小拨。
　　“你们几个愣头青，怎么这么虎？别人说什么你们就信？迟早被人卖了。”年长的阿姨也是有些阅历在身上的。
　　从刚开始的怔忡渐渐反应过来后，心里就捋清楚了，“你们想想，是该相信小苏总，还是相信那个认都不认识的戴口罩的陌生男人？你们连人家脸都没看清呐！”
　　几位阿姨语重心长地劝那些躁动冒失的年轻人，“不要着急，还是先安心工作吧，等确切的消息出来了再说。”
　　“可万一要是真的裁员了，不就来不及了？”扛着趁手工具的这几个员工一脸急色，想要抓住最好的机会。
　　“不会的。”阿姨们神色自若，带有一种莫名笃定的认真，“我们应该相信苏小姐。”
　　那次苏甜承诺时拍下的视频，大家都看过。
　　尤其是亲眼目睹的那十几位员工，都在此刻站了出来。
　　“对，我们相信苏小姐。”
　　“我们最应该相信的人，就是她。”
　　“她说苏氏集团不会倒闭，就没有倒闭，还变成现在这么好的国有企业，让我们跟着沾光。”
　　“所以，她说会保证我们的工作，那就一定会保证。”
　　“我们要做的，就是不能轻信谣言，始终只信任苏甜小姐一个人。”
　　阿姨们越说越大声，到最后，撒开嗓门儿吆喝道：“大家觉得能做到吗？”
　　“能！！！！！”大家都异口同声响应，都被感染、被说服。
　　就这样，秩序渐渐稳定下来。
　　陈春秀和苏依心再次对视一眼，都长松一口气。
　　没想到根本不用她们出面，危机就能解除。
　　不知不觉，苏甜已经那么得人心了啊，就算她不在，不发声，员工们也那么无条件地掏心掏肺信任着她。
　　陈春秀眼里重新涌上满满的自豪与骄傲，而苏依心，则神情有些复杂地敛下眉眼。
　　要是她知道，其他苏家超市也在上演着口罩男人煽动、乱象出现，又很快被大家集体说服，都选择坚决相信苏甜的话，只怕她神情就不只是有些复杂了。
　　她默默挽着陈春秀的手臂往外走，一路心服口服度又悄悄往上加了好几个点。
　　还在办公室里奋笔疾书的苏甜眉梢一挑，只不过笔尖稍顿。
　　习惯了。
　　而另一间办公室里，郭留正脸色铁青。
　　他收到各处传来的行动成功的消息，还没高兴半小时呢，又紧接着收到各地苏家超市没出什么乱子，又迅速恢复如常的汇报。
　　……完全和他盘算的不一样。
　　怎么会这样。
　　为什么所有人都那么相信苏甜？不仅是汪主任，就连这些员工也是。
　　凭什么？到底灌什么迷魂汤了？？？
　　作者有话说：


第138章 
　　坐镇苏氏集团的苏甜听到有人汇报, 说最近各家超市都有戴口罩的奇怪男人出现，到处散播“苏家超市即将裁员”的谣言。
　　幸好谣言止于智者，苏家超市的员工们都很信任苏氏集团和新上任的苏甜, 所以并没有引起什么混乱。
　　苏甜对这事挺上心的, 她猜测这是有心人在做文章。
　　不过来不及细究, 因为有更严重的问题亟待解决。
　　苏家超市的大部分货物都在之前一段时间的疯抢里消耗一空，但新的货物却供应不上来。
　　一是因为，缺钱。
　　二是因为, 许多供应商都不愿意再供货了，想要取消合作。
　　而大家想取消合作的原因也多种多样。
　　有的合作商, 是嫌以前和苏家超市合作时, 价格压得太低, 想趁这次这个机会，狠狠抬一把价。
　　有的合作商，是因为苏家超市以前欠的货款还没结清，所以不想再赊欠。
　　还有的合作商，则是对苏家超市原先设立的各项规则不满。
　　这些合作商, 竟像是联合好了似的, 一起使出相同的手段“抗议”，以此来跟苏氏集团讲条件。
　　一家两家还好, 但这么多家联合起来，就让苏家超市陷入了被动的局面。
　　这都宣布国有化好多天了，揣着购物卡的消费者们本来把心放回了肚子里，觉得苏家超市不会再有什么问题，但这两天, 又开始担心起来。
　　没别的原因, 就是因为这苏家超市一直空落落的, 完全不见补货，实在非常奇怪，又像快要倒闭的样子。
　　苏甜让手底下的超市都先撑着，把能摆的货物都先摆上来，不要让货架空着。
　　这样看上去，超市里总算不再那么空荡，但货架上清一色都是某一种货物，仔细一看，家又会觉得不对劲儿。
　　普通的大爷大妈们还好，看到满满当当的货架他们就会有安全感，至于上面的货品少了多少种类和颜色，他们没有那么细致。
　　但网络上的那些眼睛，尤其是盯着苏甜的那些黑子们，就不一样了。
　　虽然这个群体的数量在减少，但他们的杀伤力却惊人，尤其可以一个人同时操纵好多账号，营造出热闹假象——
　　【苏甜是不是不行？这才接受几天啊，苏家超市还是要倒闭了？】
　　【这么快就把国家注入的资金花光了？苏甜还是去带人种田养蟹吧，真不是做生意的料！】
　　【赶紧换人吧，别让苏甜在这儿祸害苏氏集团了。】
　　【……】
　　许多不明真相的路人也跟着询问。
　　【不是吧？苏家超市还是要倒闭？】
　　【就说苏家超市怎么现在要啥啥没有呢。今天去买东西，我媳妇给我列的零食清单，一样都没买到。还不如家门口的小卖部种类齐全呢。】
　　【唉，那政/府给投的那些钱不就打水漂了吗？那可是我们老百姓辛辛苦苦纳的税啊。】
　　【……】
　　就在网上消息传得沸沸扬扬的时候，苏甜也正在紧锣密鼓与供货商们谈判着。
　　她还是采用自己惯用的办法，逐个击破。
　　所以这几天，她是天南海北的飞，为表诚意，都是亲自上阵，去不同的城市，出现在不同供货商的总部，直接和负责人接洽。
　　也正好，看看各个城市苏家超市的状况，出现露面，稳定“军心”。
　　合作商们都被苏甜打了个措手不及。
　　因为苏甜就在面前，笑吟吟的，他们也无法和其他合作商沟通交流，稀里糊涂地点头，家答应了苏甜的要求。
　　苏甜的话术也很简单，全程围绕苏氏集团已经是国有控股企业这一点来提醒。
　　不得不说，背靠大树好乘凉，有最□□的靠山，就有谈判的最佳底气。
　　一时头脑发热、坐地起价的供应商们，在被苏甜“提醒”后，都意识到苏氏集团的背后是不可动摇的力量。
　　而且，看苏甜拿出手里掌握的那些绿色通道以及倾斜政策后，他们才知道扶持力量有多大。
　　所以还是乖点吧。
　　这苏氏集团，是国家怀着坚定决心要做大做强的，谁敢捣乱，那性质就非常严重了。
　　于是，一个个都乖乖地签合同。
　　苏甜也不仗势欺人，没有趁机提出任何过分的要求，她只需要对方不欺负人，那就公平公正地谈生意就好。
　　短短几天，全国各大重要的城市都飞遍，苏甜的骨头也都快累散架了。
　　不过累也值得。
　　苏甜看着手里厚厚一摞的供货合同，笑着叮嘱下属，“各个超市的供货从明天开始就会陆陆续续抵达，所有超市都直接闭店两天，专心上货。”
　　反正现在苏家超市里也都没什么好卖。
　　供货大量抵达，种类繁多，还不如让员工们关起门来，安心专注地上货，这样比一边招待顾客一边上货的效率要高，也不用担心忙中出错，忙中出乱。
　　下属接过苏甜递来的供货合同纸质版，脚却还没动，反而小声质疑着问道：“苏总，现在网上那些流言蜚语传得厉害，如果我们还关店两天，那不就正好印证了那些传言，他们猜测只怕会更加……”
　　“苏总，要不闭店两天的告示先写清楚，我们是在上货？”
　　“没关系，不用写明。”苏甜淡淡然勾起嘴角，不以为意，“随他们传，传得越凶越好。”
　　甚至她还含着一缕期待似的。
　　下属摸不着头脑，很懵地看着苏甜。
　　而那些黑子们，也没让苏甜失望。
　　第二天全国各家苏家超市统一挂出暂停营业两天的告示，但却没有明说是什么原因。
　　这一下子，网络上的流言蜚语比所预料的还要传播得快——
　　【你们看你们看，苏家超市果然关门了！】
　　【天，我的购物卡还没用完啊！！！！怎么就关了？那我上哪花我的购物卡去？】
　　【前面的，只是说暂停营业两天，你别着急啊，万一又开门了呢（狗头）】
　　【苏甜真是一点都不扛事儿啊，把苏氏集团交到她手里，果然搞砸了吧！】
　　【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呵呵呵，幸好我早早把购物卡花光了。】
　　【嗐，真是服了，这得浪费了国家多少钱啊，苏甜还有脸继续吗？】
　　当然，也有苏甜的忠实粉丝维护她的。
　　【你们急什么啊？两天而已，至于说这么多难听的话吗？就不能等等看？】
　　【苏神做什么都有她的理由，做什么都能做好，你们就看着吧！两天后肯定有惊喜！】
　　【我们苏甜甜绝对正确，她厉害着呢，绝对不会把事情搞砸，我们相信她。】
　　【……】
　　只不过到现在还坚定不移黑苏甜的那些黑子们，都是“顽固分子”，最难改变他们脑海里对苏甜根深蒂固的看法，战斗力也最惊人。
　　他们一人能狂轰滥炸十几个苏甜粉丝，并且不落下风。
　　【两天后什么惊喜？只怕是惊吓吧！】
　　【某些人真是苏甜的狗，苏甜让你们吃屎，你们都说真香是吧？】
　　【呵呵呵，那就坐等两天后是谁打脸咯。】
　　黑子们都很猖狂，肆无忌惮，因为不相信苏甜的能力，也笃定苏家超市这段时间的低迷、萧条不可能这么快转好。
　　就说那空荡荡的货架，都传言说各大供货商不肯再和苏家超市合作，怎么可能这一下子就全都变了风向。
　　就算要逐个击破，也没有这么快的吧。
　　所以两天后，黑子们都信心满满出门，去离家最近的苏家超市看看，以此来证明自己没有错，是苏甜不行。
　　主播“一只羊驼”就在其中。
　　他不仅自己要去看，还要带着直播间的所有粉丝观众们一块去看。
　　“一只羊驼”对苏甜一直就没好感，从曝出苏家找到亲女儿的时候，他的仇富心理就发作了，尤其看到苏甜的各种黑料之后，就更气愤。
　　凭什么他辛辛苦苦做直播，慢性咽炎、痔疮之类的病都犯了，也挣不到几个钱。
　　但苏甜这种垃圾，坐在家里都有亿万富翁的亲爹找上门来，还有那么多的家业可继承。
　　之后，他就一直关注苏甜的动向。
　　披上马甲冲锋陷阵，不遗余力地黑她。
　　在直播间带节奏暗示，让粉丝们也讨厌她。
　　有一次，他的主播朋友去了当时苏甜所在的搞旅游开发的重水镇蹭热度，最后却灰溜溜地跑回来，还被弄得主播都当不成了之后，他对苏甜的讨厌彻底上升到了一个极点。
　　只要能抓住一点机会，他就想要黑得苏甜抬不起头。
　　这不，苏家超市就是一个好机会。
　　他要扛着直播设备去，让他的粉丝们、路人们都看看，苏甜是怎么把一个死灰复燃的国有企业给折腾没的。
　　就这一点，估计苏甜就要被开除了吧？
　　没有了苏家，又没有了这份好工作，他看苏甜到时候怎么哭，还怎么嚣张。
　　“一只羊驼”底气十足地举着摄像头，嗓门这时候也洪亮且大，“大家伙儿看看，今天是苏家超市恢复营业的第一天，我去逛个超市，看能买到什么。”
　　“今天，咱的随机挑战是，50元买10样随机物品。”
　　这是“一只羊驼”经常直播的形式，他会准备50元现金和一个电子随机转盘。
　　转盘里，是粉丝们投票添加的物品，比如冰棒、口香糖、调味罐头、洗面奶、拖把之类能在超市买到的任何东西。
　　然后他来随机抽取，抽到哪样买哪样。
　　这个挑战是很有难度的，尤其粉丝们就喜欢看他犯难的样子。
　　所以，一般这些物品都会刚刚好超过他的预算。
　　五十块钱买十样，他从来就没完成过。
　　今天，“一只羊驼”更加不抱希望。
　　他一边往苏家超市的大门走，一边和直播间闲聊，“大家今天还是悠着点吧，都不知道苏家超市今天能不能有十样东西，我怕转盘转到的东西根本买不到啊。”
　　直播间一阵嘻嘻哈哈，说他好鸡贼，今天故意选苏家超市挑战，这样完不成就不用受惩罚了。
　　看来，大家都不看好苏家超市。
　　“一只羊驼”心里不由满足，他弯弯嘴角，“那好吧，先来抽今天的第一样东西吧。”
　　他按下转盘，随机出今天的第一件物品。
　　居然是要买——钢化膜。
　　还指定了某个手机品牌的钢化膜。
　　“一只羊驼”当场就笑了，“你们这也太为难人了吧，苏家超市能有钢化膜这玩意儿吗？这还指定品牌型号，完了完了，我难道出师未捷身先死？？”
　　说是这么说，但他已经迫不及待跨进苏家超市的大门，去证明苏家超市连钢化膜都没有，已经被苏甜折腾得有多拉胯。
　　然而掀开帘子，进入苏家超市的那一秒。
　　“一只羊驼”就怔住了。
　　这、这还是他三天前来的那个苏家超市吗？？？
　　这琳琅满目的货架，闪闪发亮的吊灯。
　　是他眼花，还是来错地方了？？
　　他赶紧又退出去。
　　一看直播间，果然里面好热闹——
　　【woc，是眼花吗？苏家超市里面的货架好像都摆满了啊？？？】
　　【而且五颜六色的，一看商品就多种多样啊。】
　　【是消息传错了吧？苏家超市这也不像要倒闭啊，一眼就好漂亮的。】
　　【主播怎么出来了？？我们还没看清楚呢。】
　　大家都在嚷嚷。
　　甚至很多都不是“一只羊驼”的粉丝，只不过是因为最近苏家超市的热度很高，关注苏甜的人又很多，所以这苏家超市重新开业，那些没空在第一时间前往的网友们，都忍不住找各种探店苏家超市的直播间来看。
　　“一只羊驼”不得不承认，他也蹭了一波这样的流量。
　　他轻咳一声，说道：“是这样的，苏家超市里面不允许我直播，所以，我只能悄悄带口袋摄像头进去，等拍好了出来，我剪辑好再发给大家看，好吧？”
　　大家都很失望，纷纷退出直播间。
　　但看其他探店的直播间播得好好的呀，难道就这间苏家超市不准直播？奇怪。
　　“一只羊驼”见大家都走得差不多了，这才关掉直播间，擦了擦脑门上的汗。
　　真险。
　　他才不要给直播间的网友们看到苏家超市好的一面。
　　他这样关了直播，想怎么拍怎么剪辑都行，就不用怕会暴露什么。
　　于是，“一只羊驼”重新挂好口袋摄像头，大摇大摆走进苏家超市。
　　里面宽阔高大的空间，亮堂的悬灯，一眼望不到头的货架，五彩缤纷的商品，都让他感到一阵眩晕感。
　　站了几秒，才觉得适应。
　　又一阵庆幸自己的反应快，没有带着直播间进来。
　　……怎么苏家超市两天时间就补齐了这么多货品呢？
　　“一只羊驼”有些不可思议，但还是继续着自己的拍摄题材，去找钢化膜。
　　本以为这里不会有这么细小的品类，但没想到一下子就被自己找到了卖钢化膜的柜台。
　　这儿不只是钢化膜，好像各种零零碎碎的小配件都有。
　　更没有想到的是，他只是随口一问有没有xx手机xx型号的钢化膜，售货阿姨只是略一思忖，就转身道：“我给你找找啊。”
　　结果不到一分钟，就给他找出来了。
　　她笑眯眯地问：“小伙子，你要的是这个吧？”
　　“一只羊驼”更庆幸自己没开直播进来，不然这会儿直播间指定炸开锅了。
　　他还坚强地想要寻找最后的机会，“不好意思大妈，你这个好贵，我买不起，还有更便宜的牌子吗啊？”
　　大妈笑着说：“有啊，我们这儿钢化膜有好几种不同价位呢，我再给你找找。”
　　很快，她又找出一张，“这个便宜，只要八块钱，我们免费帮你贴膜，怎么样？”
　　“一只羊驼”：……？？？搞什么啊。
　　不仅品种齐全，连这么小众的牌子都有，服务态度还这么好。
　　这还怎么黑啊？？？


第139章 
　　“一只羊驼”大受震撼, 但也很不甘心。
　　他拿走那张便宜的钢化膜，发誓一定要在苏家超市找到可以黑的点。
　　既然货品补全了，那就从价格入手, 说它们卖得贵！
　　钢化膜便宜, 这并不意味着其他东西便宜。
　　他还有九样东西要买呢, 就不信找不到贵的。
　　接下来，“一只羊驼”随到了巧克力。
　　呵，巧克力那都贵啊！
　　“一只羊驼”雄赳赳气昂昂找到摆放巧克力的货架, 这儿琳琅满目，啥牌子都有。
　　他视线一扫, 就怔住了。
　　最底下那一排, 甚至有他都没见过的巧克力牌子, 好便宜，手指长的一条单卖两块钱。
　　？？？
　　怎么会这样。
　　他拿走这条巧克力，继续随机下一样物品。
　　然而接下来，苏家超市太让他失望了！
　　怎么会品种这么齐全，要什么都能买到, 而且同时都有几个以上甚至是十几个牌子任他挑选, 随随便便就能选出一个非常便宜的……
　　这简直，太欺负人了。
　　“一只羊驼”生气得很, 他买到最后一样，居然还剩十块钱，这是以前挑战的时候都从来不会出现的情况。
　　还剩这么多，他按下随机转盘，居然按到的是苹果。
　　这可不行, 那不就完成挑战了吗？
　　那他这个视频除了展示苏家超市的商品种类多, 又便宜, 服务态度好之外，都找不出任何不好的地方，不算是白给苏甜打广告了吗？
　　幸好，这不是直播，而是拍摄。
　　可以剪辑的嘛。
　　于是“一只羊驼”重新随机，随了好几次，总算随出一个他满意的商品——榴莲！
　　榴莲那么贵，他是不可能买到的。
　　非常好，这样只要去拍一下苏家超市的榴莲有多贵就好了。
　　他刚刚路过时是瞄了一眼的，那儿榴莲区只有一个品种，而且价格非常高，好像要三十几块钱一斤。
　　简直是抢钱嘛！
　　……
　　“一只羊驼”其实很讨厌榴莲的味道，他从来不吃，甚至闻到就想吐。
　　但没办法，为了直播，为了黑苏甜，他向来不惜余力，什么事都能做，能忍。
　　所以他并不了解平时榴莲的价格，也不知道苏家超市的榴莲在这个季节，已经是非常优惠便宜的。
　　到了榴莲区，那刺鼻的味道激得他下意识就皱紧眉头，难受得想哭。
　　但尽管这样，他还是坚持过去问道：“我要买榴莲。”
　　负责称斤两的售货阿姨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小伙子，看你这样，不喜欢吃榴莲吧？”
　　阿姨和他唠嗑，他也只好回，“是啊，给我媳妇儿买的，她喜欢吃。”
　　“那姨给你挑个肯定好吃的。”阿姨走过去，用她精准毒辣的目光选了个，“你买这个，这个饱满，里面的馅儿肯定很多，而且快熟了，今天提回去，晚上就能吃。”
　　榴莲往跟前一凑，“一只羊驼”更是被熏得眉头直打结。
　　阿姨看着他不由欣慰地笑，“好男人啊，闻不了榴莲味道还来给媳妇儿买榴莲，你对你媳妇儿倒是真好。”
　　“一只羊驼”也只好讪笑，“阿姨，这榴莲多少钱啊？”
　　“我看看，哟，正好两百块。”
　　“……阿姨，我只有十块钱，能给我切开卖嘛？”
　　阿姨笑容一僵：？？？
　　她重新看向“一只羊驼”，“小伙子，你以前没买过榴莲？”
　　他这会儿也是骑虎难下，只能继续瞎编，“是，我们穷，从来没买过，也就我媳妇儿以前在她朋友那吃了一块，从那之后做梦都惦记着……”
　　阿姨也是好久没见过这么穷的小夫妻了，看这小伙子穿得整整齐齐，没想到日子这么苦。
　　她想了想，“你等会儿啊，我问问。”
　　说着，她就掏出对讲机，还真的去找店长有商有量地说起来。
　　“一只羊驼”：？？？
　　只是随便说说，你别当真，直接臭着脸说不卖不就好了？？？
　　结果没等一会儿，那阿姨关了对讲机，竟然就当场拆起榴莲来。
　　一边拆，她一边说：“小伙子，我跟店长汇报了，他说行，就给你拆一块榴莲出来卖给你。”
　　“不过这去了果皮的榴莲更贵一些啊，你这十块钱，可能买不了多大一块。”
　　“拿回去，让你媳妇儿尝尝鲜，解解馋，应当还是够的。”
　　“小伙子，你要努力挣钱啊，以后给你媳妇儿买一整颗的大榴莲吃！”
　　阿姨笑眯眯的，不仅唠嗑，还鼓励“一只羊驼”。
　　而他本人，已经快被榴莲熏晕了。
　　榴莲壳一打开，对他造成的伤害打击简直成吨输出。
　　阿姨还好心给他剥好，分装，装在塑料盒里递给他。
　　“这……真是太不好意思了，真卖给我？”他没接，还想再挣扎一下。
　　阿姨却直接塞到他手里，“你这孩子，别担心，这人生在世，谁没经历点难处呢？我们苏甜小姐都说了，超市虽然要挣钱，但也要讲良心，要真真正正为顾客提供便利，为顾客着想。”
　　“这榴莲拆开卖也不费什么功夫，只是我要剥一会儿，保存麻烦一点而已。除了你，肯定还会有顾客来买这样一小块一小块的榴莲的。实在不行，店长说他掏腰包买了，正好他媳妇儿也爱吃榴莲，他还正为你的故事感动呢。”
　　“……”
　　最后，“一只羊驼”提着他的购物袋，恍恍惚惚走出超市。
　　那盒榴莲还在口袋里不停攻击着他的脑袋和鼻子，让他一直到回家，都没缓过神来。
　　……
　　不久后，“一只羊驼”的这期剪辑出来的随机挑战视频在网络上小火了一波，他的粉丝也跟着涨了不少。
　　除了他第一次完成这么难的挑战足够吸引人的眼球之外，他视频里所展现的苏家超市也让大家彻底改变认知。
　　除了货品全、种类多、服务好这些优点，尤其是最后买榴莲那一段，简直开了眼界，没想到还能这么好。
　　大家纷纷为苏家超市点赞，说这么人性化的服务，搞得他们都想去体验一波了。
　　当然，这视频发布后，也有黑子过来找茬，找不出什么漏洞就喷苏甜不擅长经营，东西卖这么便宜，还搞什么人性化。
　　顾客是高兴了，但还能挣到钱吗？苏氏集团还不是要完？
　　真是太会做面子工程，拿着纳税人的钱在玩儿呢。
　　结果，不等其他粉丝们反应过来，收到评论通知的“一只羊驼”直接就以作者号的身份在下面连着回怼好几条——
　　【请问你去过苏家超市了吗？你就这么说？】
　　【苏家超市是我随机挑战这么多家超市里，最好的一家，你可以翻翻我前面几百期视频，看我有没有这个话语权。】
　　【超市不仅是卖东西的地方，也是卖良心的地方。】
　　【苏家超市真正为顾客提供便利，为顾客着想，我相信它一定会成为最好的连锁超市。】
　　他不知道从哪一个时刻起，竟然成了苏甜的忠实粉丝，成了苏家超市的头号簇拥者。
　　像“一只羊驼”这样的黑转粉，竟然还有不少。
　　都是抱着找茬的态度去苏家超市，最后居然都默默爱上了苏家超市。
　　苏甜不知不觉又涨了一小波粉丝量。
　　系统高高兴兴告诉她，但她现在在意的根本不是这个。
　　苏氏集团的钱又不够用了。
　　外有负债累累，内有员工工资，实在内忧外患。
　　先不说那些一笔笔巨额负债，撑过了之前那段时间，现在又有几笔快到期了，而苏氏集团已经找财政拨了那么多款，又怎么还好意思开口再要。
　　再者说，员工们也该发工资了。
　　苏甜觉得，最不能拖欠的，就是员工工资。
　　大家都要养家糊口，拿到手的钱有各种各样的用处，哪能让他们等。
　　何况这些人都是认认真真工作，怎么能寒了他们的心。
　　但自从上次苏甜驳了下属的“精品路线”方案，就意味着苏家超市不会精简，员工一个都没有少，那员工工资就是一笔巨额的开支。
　　加上前两天找各大供应商订货，那些货款也不是一笔小数目。
　　现在的苏氏集团，真是到了“米缸里没有一粒米”的时候。
　　每个部门，不停有人来找苏甜汇报，哪哪又缺钱了，工作根本无法进展下去之类的难题，都让苏甜眉心皱了又皱。
　　她思来想去，咬咬牙，又去找林副市长，提出她新的想法。
　　苏甜的建议不是一件小事，林副市长也不能拍板决定，还得一层层往上报。
　　这一等，就是小半个月，时间漫长，但也谨慎。
　　只是这个过程中，苏甜等得住，员工们却等不住了。
　　等到上面的“同意”二字批复下来，苏甜召集全体超市所有员工开视频大会的时候，尽管她再不想，但离员工们应该发工资的日子还是已经过去了两天。
　　打工人都是最在乎发工资这天，而以前，苏家超市的工资一向发得非常准时。
　　以至于大家都忘了以前每月都是提前了几天发工资，而这次，其实离劳务合同上的发薪日其实还有一天。
　　大家只知道传——
　　“我们的工资怎么还没发哦？是不是真要倒闭了，不要我们了，连最后的工资都不发了？”
　　“看来要裁员的通知是真的？不然为什么不给我们发工资，这是要把我们裁掉了呀！”
　　“不可能的呀，苏甜小姐答应得好好的，她怎么会反悔呢？”
　　“这工资不发，也没个准信，我这一天天，觉都睡不着了，到底咋回事？”
　　“唉，我还等着发工资给我儿子交学费呢。”
　　“谁不是？”
　　之前还好，就这两天，人心一下子浮躁不少。
　　所以听到今天晚上九点超市关门后，都要留下来开视频大会时，大家就更不安了。
　　“这么大阵仗？全国所有苏家超市的员工都要来开这个视频大会？那是说什么哟？”
　　店长解释，“上面的通知没有细说，只说是关于苏家超市的重要决定。”
　　这一解释，反倒让大家更加浮想联翩，“不会通知我们要倒闭裁员的消息吧？妈妈耶，那我可不敢去听。”
　　“能请假不？我也不想听。”
　　“不是说发工资的事吗？那我听什么啊，我就想要钱呐。”
　　大家都是有样学样，只要有一个人唱反调，其他人也就容易跟着躁动起来。
　　不过超市里的大妈多，她们可都是坚定不移地相信着苏甜。
　　觉得这孩子漂亮、真诚，有能耐，还踏实。
　　所以晚上九点一到，超市的大妈阿姨们直接给大门落锁，守在出口。
　　谁想请假的、想跑的、找借口不肯参加视频大会的，都被她们提溜回去，老老实实坐在大会议室里一起参加。
　　苏甜准时出现在屏幕上，对着全国所有苏家超市的员工，露出沁甜的笑容。
　　“大家晚上好呀。”
　　她同时能在电脑面前看到各大会场的监控，有一大部分阿姨大妈看到她笑，也忍不住跟着泛起笑容，而也有些员工拉长着脸，跟她欠了他们二五八万似的。
　　这些都非常明显地落入她眼里，她只笑了笑，继续道：“我首先，是要恭喜在座各位所有人呀。”
　　那些情绪不高的，忽然坐直，相视一眼，以为苏甜是要公布什么好消息，提前说恭喜。
　　谁知，苏甜说的却是，“恭喜大家现在都是端铁饭碗的人了呀，我们苏氏集团现在成了国有控股企业，咱们都是国企上班的，多有面儿啊。”
　　“……”虽然这是大家早就知道的消息，根本算不上惊喜，但随着苏甜把国有企业上班说得多光荣、多骄傲之后，大家听着她说的那些好处，也都不自觉抬起胸脯，心情莫名其妙跟着变好。
　　是啊，能进国企上班，那是多少人都羡慕不来的啊。
　　虽然他们不是事业编制，只是合同工，但要是好好干，当个小管理层什么的，不就能转正了？
　　再说，就算只是合同工，难道政/府就会亏待他们？完全不会！
　　他们的工资、福利、待遇那都很好，说出去自己在国企上班，名声也好听，虚荣心得到大大满足。
　　一时间，大家不知不觉就被苏甜激励，那些不情愿的、不乐意的，这会儿都悄悄打定主意，要好好加油干，超过身边这些人！
　　眼看会场里的员工们都被动员得差不多了，苏甜这才进入正题。
　　她握着话筒，告诉所有人，“这里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大家。我们苏家超市，是不会精简裁员的，所以大家不必担心自己的工作会不会丢，都安心待在苏家超市好好干！”
　　听到这里，许多人悬着的那颗心终于放下，有苏甜肯定的回答，那就太好了。
　　苏甜接着又说：“还有一个好消息。”
　　大家不由精神一振，有之前的好消息打底，这会儿就更期待起来。
　　苏甜翘起唇角，安利动员道：“从今天开始，半个月的时间，大家都可以自由认购所在苏家超市当前的货架。”
　　所有人都听得一头雾水，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苏甜解释起来，“是这样的，咱们各大超市不是都有各种各样的货架吗？长的短的平的圆的，我会通知你们的店长定好每个货架的认购价格，你们出相应的价格就可以认购。”
　　“认购之后，这货架上只要有货品售出，你就可以得到盈利额的两成。”
　　就相当于，这货架是卖矿泉水的，每瓶水两块钱。
　　有顾客买了一瓶水，超市赚了一块钱，那就分你两毛。
　　别看听起来少，但会场所有人脑筋一动，都知道超市每天积少成多，能赚多少个这样的“一块钱”。
　　当下就有人举手，看向店长，“我们现在能认购吗？”
　　苏甜也通过监控看到大家都很急切，她笑了笑，又说道：“你们别着急啊，我还没说完呢。”
　　“这货架认购啊，你们可以认购一个，也可以认购多个，但这价格肯定不便宜，至少得上万的，也相当于一种投资了，你们得好好考虑清楚才行。”
　　“还有，为了公平起见，你们只能看到不同的认购价格，但不会知道你们认购的货架是哪一个，不然的话，只怕你们都会无心工作，每天只去盯着自己认购的那一个货架看了。”
　　“不过你们不用担心，认购货架产生的利润肯定和它的认购价格有关，也就是越贵的，到时候利润分成越多，这点毋庸置疑，我们到时候每个月都会公开每一个货架的认购价格和利润分成。”
　　最便宜的货架也要上万元认购，这一下就让心动的大家犹豫了。
　　虽然知道这样的投资稳赚不赔，毕竟是苏家超市是国有的，难道还能倒闭？所以只要他们认购，那肯定就能多一分收入。
　　但他们这些人，都是社会底层，别说拿出上万块，就是一次性拿出好几千，也很为难。
　　有人面子薄，不想去借钱。
　　有人更是一家都穷，亲朋好友都穷，根本借不到钱。
　　所以，刚刚还兴奋沸腾的会场，忽然就沉默下来。
　　不过这一点，苏甜也想到了。
　　她笑笑，又抛出一个重磅炸/弹，“大家是觉得掏不出这个钱？”
　　“没关系，这个我们也有办法。我说过，这个好消息也算是变相给大家一个福利嘛，所以争取让每一个人都享受到！”
　　“因此，大家是可以好几个人一起出钱，认购同一个货架的。”
　　“还有，大家也可以预支工资，用接下来好几个月的工资提前认购货架，也没问题。只是这样的话，你们要提前筹划好，家里少了这几个月的工资，能不能行？”
　　这两个方法，听上去都不错。
　　许多眼神暗淡的员工又一下子眼睛亮起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彼此交头接耳商量起来。
　　苏甜看到会场都是这个情况，露出会心微笑，直接宣布，“好了，今天的会议到此结束，大家可以多讨论商量一下，也问问家里人的意见。不着急，还有半个月时间的。”
　　她说完，这才关掉视频会议的总按钮。
　　办公室里，其他下属都朝她竖起大拇指。
　　妙啊！这个办法太妙了！
　　认购货架这样的点子都能想出来，他们好想知道她的脑子到底怎么长的，怎么这么厉害？
　　员工们的钱再少，但积少成多，就像全国人民每人给你一块钱，加起来也有十几亿的可怕数字那样，非常惊人。
　　这样一来，苏氏集团暂时的资金困难，就一下子能解决了。
　　至于那些没钱的，没关系呀，可以预支工资，这样集团又能减少一大部分员工工资支出的开销，而是变成了长期发放的利润。
　　不过“两成”利润，这个比例还是让大家心中存疑。
　　即便开完会，还是有人忍不住质疑，“苏总，这个两成利，会不会给得太多了？”
　　苏甜气定神闲地眯起眼，“不会，我还觉得给少了。”
　　众人：……怎么可能！那是两成诶！怎么还少！明明非常非常多！
　　苏甜无奈地看着这些人，“你们别忘了，现在苏氏集团已经是国企，我们应该考虑的，不止是怎么挣钱，还要考虑如何造福于民。”
　　众人再次沉默：…………
　　一下子就觉得自己的格局被苏甜秒成了渣渣。
　　不过他们这样倒是提醒了苏甜，她忽然补充道：“对了，认购货架这个方案，也对社会民众开放，不过，他们认购货架要比我们内部员工多花一些钱。”
　　众人：？？？
　　“苏总，这样不太好吧？”
　　“给人民群众增加收入来源，不是挺好的吗？”苏甜眨眨眼，无所谓道：“放心，我会去跟上级领导汇报的，这事儿肯定能通过。”
　　“苏总，就算能通过，又有什么必要呢？”财务总监推推眼镜，小声解释说，“我已经测算过了，按照概率模型，有百分之八十的员工都会选择认购货架，再算上这些货架的加权平均数价格，以及他们是合资还是预支工资抵扣的可能性，我们最后拿到的钱，足以解决这次的资金危机。”
　　“您不懂，以后就懂了。”苏甜说话有绝对的份量，所以她也懒得解释。
　　因为很快，大家就“懂”了她的做法和深意。
　　首先，是苏家超市的员工们都很动心的情况下，在与同事、家人之间纠结着。
　　因为放出来的认购货架的价格的确很贵，最便宜的一万块，最贵的那得好几万了，甚至十几万的都有！
　　所以，这不是一笔小钱。
　　尤其是你认购的货架还不知道在哪，所以就会多了一种未知的忐忑感。
　　那天晚上，很多人都没睡好。
　　谁知道第二天，就有新的消息放出来。
　　普通社会民众也可以认购货架，虽然认购价格比内部员工价贵了1.5倍，但有钱人多啊！
　　好多不在乎这个几万块的，放在银行的利息也没什么，放哪儿不是放，要是放在这国有企业的超市里，还是分成，那肯定赚大了呀！
　　所以认购货架就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认购出去。
　　这样一来，苏家超市的员工们就着急了。
　　他们对这些货架原本就有一种“这都是我们的！”的感觉，再加上自己内部价能便宜好多，再不认购就只能白白当傻子了。
　　可认购货架一直在减少的紧迫感，外加“有便宜没占就等于掉钱了”的复杂感觉，让员工们认购货架都非常积极。
　　而且大部分人都选择的是预支工资认购，而不是合伙认购。
　　比例也比之前集团内用概率模型算出的80%要高得多，竟然高达99%，而社会民众的购买力也非常强悍。
　　那些十几万的都被抢购一空，都还乐滋滋的，说感谢苏氏集团，感谢国家和政/府，给了他们这么好的投资机会。
　　原本定了半个月的认购时间，结果不到三天，所有货架就都被认购一空。
　　集团内的管理层们都傻眼了，不由对苏甜竖起大拇指。
　　牛啊牛啊。
　　原来“造福于民”用在这里，能是这个样子。
　　他们远远还没想到的是，苏甜的计划，还不止是解决眼前的积弊，甚至还有更长远的好处。
　　苏家超市里，员工们几乎都认购了货架，所以工作起来都非常卖力。
　　到这个时候，他们才恍然大悟，为什么苏甜特意吩咐不要公布每个认购货架的位置在哪。
　　正因为不知道自己认购的是哪一个货架，员工们才都一视同仁地看顾着，看哪个货架都觉得是自己认购的，所以都擦得干干净净，码货都小心翼翼，就连吆喝推销时也格外认真。
　　不止是员工们，就连顾客也是如此。
　　他们不仅从认购货架的那天开始，就只锁定苏家超市这间超市来买东西，因为感觉自己也成了这儿的一个“小老板”，总得照顾自己生意嘛。
　　收到新一期的财务报表后，管理层更是惊呆。
　　每一间苏家超市的成本损耗居然都降到最低，而且是理论上才会存在的那种数值。
　　究其原因，竟然也是顾客们和员工们起的作用。
　　以往，顾客们到了超市除那些很有素质的，大部分人都不怎么仔细，挑选蔬菜时随便拿放、掰扯，看上什么就拿，看不上就随手拿出来摆在一边，根本不担心会给超市方面造成什么负担或影响。
　　员工们拿着自己的这份死工资，敬业一些的就会管管，懒惰一些的就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根本不在意。
　　但现在完全不一样了，大家认购货架后，都把超市当成了自己家。
　　自己家的东西磕了碰了，那可不行啊，能卖钱的，所以顾客们都很小心，甚至还会提醒自己看到的其他顾客。
　　而员工们也会看顾得比以前更加谨慎小心，不知不觉间降低了超市内部的许多损耗。
　　“认购货架”这个方案出来，果然一本万利，好处多到管理层们都直呼“赚麻了”的地步。
　　而与此同时，也有人气坏了。
　　除了那些超市的竞争对手之外，要数郭留气得最厉害。
　　他坐在沙发上，胸口起伏，怎么想都想不通，居然还能这样？？？
　　这么大一个难关，居然又让苏氏集团这么度过了？？？？
　　他踱步两圈，忽然想到苏氏集团也不止苏家超市，还有其他产业，于是立刻拿起电话来，指示道：“喂，你明天想办法去提一下建议，就说‘认购货架’这个方案很好，建议苏氏集团里其他产业也沿用这个办法。具体怎么说，应该不用我教你吧？”
　　“……”挂了电话，郭留老神在在，显然是觉得自己想到的新办法很好，就等苏甜入套了。
　　“小姑娘，我对付不了你爸，还对付不了你？”他自信地轻轻抖起腿，半眯着眼笑。


第140章 
　　郭留的算盘打得叮当响。
　　他甚至都已经做好准备, 只要等苏甜上套，开放其他产业的“投资”，那些产业可不像认购货架这么简单, 都比开超市复杂得多。
　　郭留冷冷一笑, 他手上正好有一笔钱不干净, 只要等苏氏集团的产业放开投资，他就把这笔钱洗进去。
　　到时候，苏氏集团替他背锅, 非常完美。
　　郭留的计划如期进行着。
　　他收买的苏氏集团的那人很给力，是苏氏集团的管理层, 没几天就给他发了个“ok”的手势, 并且发来投资项目的方案。
　　郭留一看, 苏甜那个蠢货居然把金融产业放出来了。
　　真是天助他也，金融的衍生产品多，而且都是虚拟的，最好做手脚。
　　郭留喜滋滋的，赶紧通知他这边的人, 把那笔正愁洗不干净的钱转了好几手, 再看似清清白白地打进苏甜那边，投资购买衍生产品。
　　看似清清白白, 但实际可经不起查。
　　郭留还特意等了几天，他注入了大量资金混淆视听，再等一些小鱼小虾进场。
　　然后，他就美美的让下属去举报。
　　到了现在，再去查也只会查到那笔资金不干净, 却查不出来自哪里, 苏氏集团就只能承担全部责任。
　　郭留端着茶杯, 一边小口地抿，一边期待着好消息传来。
　　他等这一天好久了，就算苏氏集团不垮，也要让苏甜脱层皮，学会什么叫尊重长辈。
　　谁知，郭留等啊等，没等到电话响，反而等到传来敲门声。
　　“电话汇报不就行了？非要跑过来报喜。”郭留嘟囔着，过去开门，还以为是手下人特意跑过来。
　　没想到门一打开，手.铐的光泽差点闪瞎他的眼。
　　“郭先生是吧，您涉嫌侵犯国家财产、巨额资金来源不明、恶性竞争等多条犯罪事实，现在您可以保持沉默，但您所说一切将会成为呈堂证供。”
　　来人毫不留情，铐住郭留，把外套披在他手腕上是给他最后的体面。
　　但从办公室坐电梯下来，一路穿过公司大堂，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老板被抓走了！
　　这是犯什么大事了？大家的目光都好奇地追随着。
　　郭留的脑袋彻底抬不起来，这样他以后还怎么在公司作为老板做人？还会有人信他服他听他的话？
　　但这个想法转瞬即逝，郭留恍惚间更痛苦的想到……
　　以后，他还有以后吗？
　　……
　　郭留就这样被逮捕，他做梦都想不到，苏甜从一开始就知道有问题。
　　他收买的人，尽管装得再好，但眼睛骗不了人，而且那些通讯之间的小动作都可以轻易被系统捕捉到。
　　苏甜对付他们，简直是降维打击。
　　在他举报苏甜后，有关部门刚到苏甜办公室，还没说话，苏甜就已经把她掌握的证据交出来。
　　从这笔资金刚流入苏氏集团时，她就密切关注着，所以来龙去脉都非常详尽，很容易就可以顺藤摸瓜找出幕后黑手——郭留。
　　而不是郭留所以为的时间过去好几天，根本查无可查。
　　被捕后，郭留身上更多的犯罪事实被挖掘出来。
　　大家才知道，原来他这么些年，手段实在肮脏，不止做了多少违法乱纪的事，还得意洋洋找不到证据。
　　可笑的是，他用那些不光彩的手段，在生意场上仍然赢不了苏义明，现在更是栽在了苏甜手上，姓苏的简直成了他的魔咒。
　　现在，法网恢恢疏而不漏，郭留被判了无期徒刑，只能在监狱里度过余生。
　　之后，濒临倒塌的郭家也因为郭留被捕，而彻底破灭。
　　他的一双儿女根本不顶事，从郭留被抓开始，两人不是哭就是闹，再没起过其他作用。
　　而郭留那笔钱，打进苏氏集团后，就从来路不明变成了国家认证后充公的钱款，直接交给苏甜使用。
　　郭留从律师那儿知道的时候，气得半死。
　　那是他郭家最后一笔救命的资金，只不过因为不干净，他迟迟不敢用，好不容易决定利用苏氏集团洗白，却没想到，不仅把自己送进去了，还成了白送给苏氏集团的大一笔钱。
　　要不是还惦记着家人和郭家，只怕郭留当场就要被气死。
　　……
　　此事过后，郭家倒了，苏氏集团真正成为了A市说一不二的大集团，成了A市经济的顶梁柱。
　　郭留很“大方”，最后打过来的这笔钱，别说是投资金融产业，简直拯救了好几个濒危产业。
　　之后也不需要再从社会上寻求投资，苏氏集团走上正轨，在苏甜以及其他管理层的齐心协力下，发展得越来越红火。
　　至于那个被郭留收买的管理层，也直接去牢里和郭留团聚去了。
　　很快，到了下半年工作总结的时候。
　　林副市长随同去省里做汇报的时候，特意带上汪主任和苏甜。
　　全省所有市州的主要领导也都来了，依次上台总结报告。
　　在场众人都注意到，今天的A市领导站得格外笔直，声音也非常宏亮，掷地有声地念出他的报告内容，会场回荡着他自信骄傲的声音。
　　不少人都听得愣了愣，悄声交流——
　　“A市的数字没报错吧？”
　　“那个苏氏集团国有化，居然这么厉害？”
　　“是啊，听说没两个月就解决了A市的财政赤字问题，这盈利真是相当喜人啊。”
　　“老林最近可长脸了，羡慕啊羡慕。”
　　这些交流、讨论在A市得到省里领导的点名表扬和夸赞，并且要把这事儿树立典型，让其他市州都学习后，变得更为热烈和向往。
　　“要不，我们回去也看看咱们市里那几个集团，有哪个愿意国有化？”
　　“可以可以，我都等不及了，现在就手机联系着问问。”
　　苏氏集团国有化，不止是A市赚大了，苏氏集团本身获利不少。
　　先不说国家投放了多少政策福利让苏氏集团度过难关，就说光是把苏甜这么有用的干部放到苏氏集团干这么久，苏氏集团就已经赢麻了。
　　苏甜的各项举措、奇思妙想，关键时刻的拉扯，都让苏氏集团稳步上升，越来越红火。
　　苏家超市更是隐隐有了全国超市龙头的迹象，东西卖得便宜，顾客又多
　　听说，最近全国的各个苏家超市都在选代表，要来参加集团年会。
　　大家为了这个名额，都抢破了头，十八般武艺都用上，没别的原因，都只是因为想亲眼见到苏甜，对她表示感谢。
　　年会上，苏义明也作为特别嘉宾，被邀请参加。
　　不巧的是，他刚动完结石手术。
　　苏甜知道后，让他好好休养，明年再参加年会也是一样。
　　可苏义明却坚持要来。
　　这是他“退休”后，苏氏集团国有化后，召开的第一个年会，意义与众不同。
　　苏甜没辙，拗不过这犟老头，但年会上她的节目众多，忙不过来，只好叮嘱苏依心专门照看。
　　这时候苏义明走路还不利索，步伐缓慢但踏实，他让苏依心扶着他上台。
　　台下，是一张张面庞既兴奋又热切的老员工们，有他眼熟的，也有他陌生的。
　　这些人，虽然没有在看自己，而是在满含感激地往苏甜那边涌，但这会儿苏义明心头却是无比满足，无比开怀。
　　他身边只有苏依心可以诉说，他指尖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感叹道：“我家甜甜就是厉害，我早就知道她是做生意的料子。”
　　“看，咱们苏氏集团现在做大做强了，比以前好，比以前名声响亮，这些跟着我的老伙计们，也比以前开心。”
　　苏义明笑着，眼里悄悄泛上一两点晶莹，又被他垂脸眨着眼睛遮掩过去。
　　他不停地重复着，“好啊，好啊。”
　　他真的很开心，因为自己一辈子的心血没有被辜负。
　　苏氏集团从来都没有像现在这么好过。
　　他为当初的决定感到很值，也很庆幸当初坚定地相信苏甜。
　　……
　　苏依心看着父亲这个样子，咬着唇角，虽然跟着笑，但眸色深处却有更多更复杂的东西。
　　她也是今天这么近才发现，那个背影伟岸无所不能的父亲，好像老了。
　　眼角不知何时有了很多细纹，也悄悄长了好几根白头发。
　　他不再是那个可以随手就为自己撑起一片天的男人，但他并没有因为自己失去力量而沮丧，反而欣喜无双，因为他后继有人。
　　可惜，那个人不是自己。
　　自己永远没办法让他这么骄傲，这么自豪。
　　苏依心忍不住看向宴会大厅的一角。
　　即便苏甜站在角落里，也好像自带光源，大家总会不自觉看向她，或是去找她攀谈。
　　众星捧月之中的苏甜，不知怎么，也正看过来。
　　苏依心猝不及防与苏甜四目相对，她眉心一皱，苏甜却眉梢扬了扬。
　　没别的，因为苏甜刚好听到系统在她脑海里提醒——
　　“哇哦！恭喜宿主！假千金苏依心对您的心服口服度已经达到了100%，恭喜宿主又完成一个艰难的任务！”
　　苏甜仍盯着苏依心那边。
　　苏依心不敢与她对视，已经飞快地移开视线，还心虚得脸都红了，到处乱瞟，随手拿起一杯红酒仰头就喝。
　　“……”苏甜收回目光，系统的两只小触角刷刷不知道翻着什么东西。
　　好一会儿，它的声音才再次响起，“宿主，您的任务完成，又有神秘惊喜哦！您期待吗？！”
　　“期待就能惊喜翻倍吗？”苏甜反问。
　　系统一抖：……是它多嘴了，就不该废话。
　　“宿主，接下来我就将为您发放神秘惊喜哦！”
　　苏甜挑挑眉，现在？发放？
　　看来这次的神秘惊喜和上次完全不一样嘛。
　　作者有话说：


第141章 
　　苏甜等了半天, 也没看到什么惊喜。
　　宴会大厅里灯光交错，热闹如旧。
　　系统还学会跟她卖关子，顿了半晌才说：“宿主, 这次的惊喜不是实物哦, 而是一条重要的消息！不如您先猜猜, 这消息会是什么？”
　　“？”苏甜才懒得跟它兜圈子，略显暴躁道，“有话就说, 没话就滚。”
　　系统颤了颤，没想到今天的宿主这么凶。
　　……到底怎么了？
　　它连忙履行“有话就说”这一点, 并且说得飞快, “宿主, 这个惊喜就是我要告诉您，您很快就可以复活了哦！”
　　苏甜一怔，“复活？”
　　“是的宿主！”系统提起这个，声音也跟着雀跃，有一种我已经憋了好久好久终于可以一吐为快的畅快感, “您只要再完成最后一个任务, 让粉丝量达到100%，就可以成功复活, 回到您之前的那个世界去啦！”
　　苏甜沉默下来。
　　系统观察着她的神色，两只小触角摇呀摇，“宿主，您是不是很高兴呢？所以要努力哦！为了复活，您快点营业冲粉丝量吧！”
　　苏甜表情多了些一言难尽。
　　系统察觉出不对劲儿, “宿主, 您不期待复活吗？”
　　苏甜语气有些淡漠, “不期待。”
　　系统：？
　　实际上，它并不理解人类的情感。
　　“为什么要复活？”所以它被苏甜问住。
　　它只能怔怔地答：“您已经死了，只要完成最后一个任务就可以复活，就相当于多了一条命呢，难道不好吗？”
　　“现在这样不也挺好？”苏甜撩撩眼皮，显得非常无所谓的样子。
　　说实话，她对复不复活的确无所谓。
　　甚至，这里有爷爷，有父母，有家人，比那个她复活后要去的孤零零的世界，要温暖得多。
　　系统再次愣住，它又回答不了苏甜的问题。
　　也不是不能回答，而是它一着急，说出来的话全成了乱码。
　　苏甜听不懂，它却意识不到。
　　还以为是自己劝了一大堆，但苏甜油盐不进。
　　最后，它无奈地甩甩两根小触角，焦急地跑走了，不知道又去想什么别的办法要来说服苏甜。
　　遇上一个消极怠工，对复活毫无想法的宿主，它也非常无奈。
　　以往的宿主不都是听到“复活”两个字就跟打了鸡血似的，使劲儿冲冲冲吗？
　　这届宿主到底怎么回事！！！
　　……
　　然而，苏甜没听懂它的乱码，心里却已经有了一种沉甸甸往下坠的，不详的预感。
　　苏甜按了按眉心，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刚刚脾气为什么不受控制。
　　或者说，不止是脾气，她感觉整具身体都有些轻微的失控。
　　是那种不经意的，若是注意力集中，就完全察觉不到的失控。
　　但苏甜一向敏锐，所以这样的细微之处，她仍然能观察到。
　　更加观察到的，是关于复活、身体、系统之间的这些秘密。
　　总感觉，她离那张织开的网，越来越近了。
　　……
　　很快又到春节。
　　除夕夜，阖家团聚。
　　苏甜坐在家人之间，一起烤火、吃饺子、看春晚。
　　如今搬到的小别墅周围，也有不少邻居，外面响起小孩之间的跑闹声，还有烟花爆竹的破空声。
　　很有真实的人间烟火的味道。
　　电视里，相声小品、歌舞表演、魔术杂技，精彩纷呈。
　　爷爷捧着瓜子在抿，笑得合不拢嘴。
　　苏甜没收他的果盘，说他再磕瓜子，牙齿都容易磕掉，还是吃甜软的水果比较合适。
　　苏依心趁机剥好一个香蕉，笑盈盈地递上去，“爷爷，吃。”
　　爷爷想反抗，但无果，老小孩似的摇摇头，接过香蕉小口咬着。
　　父母恩爱地对视着，给对方剥着砂糖橘，喂到对方嘴边。
　　苏甜假装捂眼，她什么都没看到，苏依心也有样学样，跟她一样背过身去。
　　电视里观众的笑声和掌声从屏幕里传出来，竟让眼前这片空间都好像跟着轻轻震动，有一种热闹到极致反而显得虚幻的奇怪感觉。
　　苏甜抿起唇角，将这种感觉赶走。
　　系统也已经十几天没出现了。
　　她试图忘记它所说过的话。
　　现在这样，就很好。
　　她完全不觉得“复活”会是什么值得期待的惊喜。
　　……
　　春晚里的节目一个接一个的演，直到凌晨转钟，电视机里的主持人喜气洋洋，和全国观众一起开始倒计时，迎接新春。
　　十……九……八……七……三……二……一……
　　“新年快乐！”这是大家新年说的第一句话。
　　爷爷笑眯眯的，挨个点道：“来，都许个新年愿望，这时候许愿最灵了，一定能实现的。”
　　苏甜跟着笑了笑，想起以前在那个小山村里过年时，爷爷也总是这么说。
　　她小时候傻乎乎地相信，会很虔诚地许愿。
　　“希望爸爸妈妈能回家，我们一起过新年。”
　　后来长大了些，她开始明白“死亡”“车祸”这样的含义，就明白要许一些实际点的愿望。
　　于是她想，“希望能和爷爷一直在一起”“希望能带爷爷一起走出大山去看看”“希望爷爷长命百岁”。
　　她每年都会许不一样的愿望，但都和爷爷有关。
　　再后来，爷爷也没了。
　　她才彻底发现，爷爷是骗她的，跨年这时候许下的愿望，一点儿也不灵。
　　正出神时，爷爷已经双手合十对着窗外绚烂烟花许下心愿。
　　“希望我们一家人，年年团圆。”
　　苏义明很捧场，跟着许愿道：“希望我们家，越来越好。”
　　苏依心也赶忙对着天空虔诚地说：“希望爷爷身体健康，希望爸爸万事如意，希望妈妈越来越美，希望姐姐工作进步，希望我能顺利考公上岸。”
　　她许的愿望就具体现实很多。
　　大家都忍不住笑起来，苏甜在这个时刻，也忍不住正色，“那我也许个愿吧。”
　　家人都认真看向她，见她这么正经，神情都跟着严肃收敛。
　　苏甜抬起侧脸，漂亮的棱角染着烟火的光芒，她郑重许愿，“希望……世界和平。”
　　她清脆的声音落在屋子里，家人都有些懵。
　　见她这么郑重其事，还以为她要许什么愿望呢，结果就跟开玩笑似的许了这么个愿望？
　　只有苏甜知道，她一直觉得爷爷说的这时候许愿最灵，其实是最不灵。
　　但她却比任何一次都希望，这次的许愿可以灵验。
　　最后，轮到陈春秀许愿。
　　她的愿望朴实而简单，“希望我的两个女儿都能快点找到男朋友。”
　　除了陈春秀，全家人都是神色一凛。
　　除了爷爷和苏义明露出老父亲般的挑剔不舍之外，苏甜是不情愿，苏依心则是不满足。
　　苏依心又酸溜溜地想起自己之前误会祁意致喜欢自己而搞出的那场乌龙。
　　想起祁意致对苏甜情根深种的痴情。
　　尽管苏依心现在对苏甜的心服口服程度已经100%，但这避免不了她泛酸水。
　　心里酸，语气也忍不住跟着酸。
　　“其实姐姐，早就有男朋友了吧。”她在父母面前直接戳出这件事来。
　　“什么？”苏甜奇奇怪怪地皱起眉。
　　苏依心那股阴阳怪气的酸劲儿泛滥起来，“姐姐的男朋友难道不是祁总吗？我看姐姐不管在哪儿，他都鞍前马后地帮忙。”
　　“……现在像祁总这样的男人少之又少，既是天之骄子，又这么会宠女朋友，姐姐可要好好珍惜，小心被别人抢走了。”
　　苏依心就是这样，即便是善意的提醒，也总是难免让听的人听出几分阴阳怪气的味道。
　　幸好苏甜不和她计较这些。
　　苏甜只是皱皱眉，无语道：“祁意致，他不是我男朋友。”
　　这样一澄清，父母好像各自出了一口气。
　　但两人的原因各有不同——
　　苏义明是松了一口气，自己女儿这么漂亮这么好，像完美无暇的小白菜，他才不希望被任何“猪”拱了，即便这“猪”是祁意致。
　　陈春秀则是叹了一口气，她看祁意致哪哪儿都好，是难得能配上自家女儿的男孩子，也看祁意致对自家女儿上心得很，怎么两人还没成呢？
　　两人都低着头，默默盘算自己的小心思。
　　“姐姐，最近怎么都没见到祁总呢？”苏依心忽然开口问。
　　她对苏甜心服口服，所以也就不再对祁意致有别的心思，发自内心地觉得这两人才是一对。
　　这会儿忽然问这个，也是起了撮合两人的心思。
　　苏甜也是被她一问，才想起来关心祁意致。
　　她拿出手机，才发现两人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那天跟祁意致一起去吃馄饨的时候。
　　想起当时祁意致说的话，她重新收起手机，语气淡淡地告诉苏依心，“他好像出国了。”
　　苏依心皱起鼻子，不愿意相信她才刚开始磕的cp就直接没了，“姐姐，国外也不远，坐飞机也就十来个小时。他不至于这么久都不来a市一趟吧？”
　　“不知道。”苏甜还是看不出什么表情。
　　苏依心不甘心地问：“那姐姐知道他去哪个国家了吗？”
　　“不知道。”苏甜的表情终于浮现出一缕尴尬。
　　她很少经历这种“一问三不知”的时候。
　　也是看到这一幕，父母才彻底相信，看来她和祁意致那小子，真没关系……
　　太好了/可惜了。
　　……
　　守岁结束，苏甜回到房间，准备补觉。
　　躺下前，她想了想，还是给祁意致发了一条短信。
　　【新年快乐】
　　等了一会儿，没收到他的回复。
　　苏甜不以为意，把手机放到桌上，毕竟这时候也不知道他在哪个国家过的什么时差。
　　她撑了个懒腰，洗漱上床睡觉。
　　对于寻常人来说，春节最爽的就是不用工作，可以大脑放空在家躺平几天，彻底无忧无虑。
　　但苏甜不一样。
　　等一睡醒，她第一件事就是拿起手机，给领导们发消息。
　　当然，开头肯定是要客客气气地拜年，不过很快，她就转入新的话题。
　　【过完春节我们新的工作任务是什么？】
　　【今年的整体目标想好了吗？】
　　【遵循的基本方针是和之前一样还是打算重新拟定呢？】
　　【如果需要加班的话，可以随时call我，二十四小时开机待命^ ^】
　　领导们：……
　　见过工作狂，没见过这么狂的。
　　而苏甜“问候”过领导们后，就继续拿着手机回一些同事、朋友们的新年信息。
　　基本上都是互相问好祝福一下，苏甜工作过的地方多，所以给她发来消息的联系人也多。
　　乱石村、重水镇、慈吉县、和顺社区、乐安街道等地方，都有她的脚印，也有许多挂念。
　　逢年过节，大家伙最忘不了的总是她。
　　就连吃团圆饭的时候，也要专门留一个位置给来不了的她，放着最丰盛的饭菜和饮料，拍下视频遥遥表达思念和敬意。
　　苏甜含着笑意，一条条消息都很认真地看，写下回复。
　　好像在看到这些老百姓都过得幸福美满的这一刻，她之前付出的那些辛苦和汗水都变得闪闪发光，无比值得。
　　划到最后，苏甜看完所有消息，手指一顿，发现自己正好停留在和祁意致的聊天界面上。
　　她发过去的消息，他还没回。
　　已经过去十五个小时，以他的性格来说，不应该会睡这么久。
　　苏甜眉心微皱，身体里那股失控感再次传来，并且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猛烈。
　　甚至她手指都不受控地抖了两下，因此不小心给祁意致拨过去一个语音通话。
　　“……”无人响应，显示对方的手机可能不在身边。
　　与此同时，消失已久的系统忽然出现，在苏甜脑海里叮咚一响。
　　“啊哦，宿主，我回来了哦，带来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宿主想先听哪个呢？”
　　“随便。”苏甜懒得多话。
　　系统已经习惯自己的问话得不到想要的效果，它自娱自乐扭了两下，说道：“好消息呢，就是宿主在十天以内，就可以复活啦！”
　　苏甜微皱的眉心一下子皱得更厉害。
　　系统继续说道：“坏消息嘛，就是十天内，如果宿主的全网粉丝量不能达到100%的话，就无法复活，反而只能灰飞烟灭了唉……”
　　苏甜意识到事情很不简单，“也就是说，我不复活，就会彻底死亡？”
　　“是的呢宿主，您目前的粉丝量离任务目标值刚好还差20%，只剩十天，所以时间还是很紧迫的！请为了复活，好好努力吧！”
　　苏甜不明白，为什么只有这种极端的选择，要么复活，要么死。
　　正在这时候，手机忽然弹出了新的消息。
　　【小苏，听说你主动申请最困难的工作？刚好，省里正有件重要的事想要交给你来办。】
　　作者有话说：


第142章 
　　十天。
　　苏甜正愁怎么用这十天完成最后20％的吸粉。
　　这任务不容易, 但对于苏甜来说，她有的是套路和办法。
　　只不过，她不想骗人, 也不想自导自演来赢取他人的喜欢。
　　她始终想要坚持的, 是展示最真实的自己。
　　巧的是, 刚愁了一秒钟，这就有机会找上门来了。
　　年前，苏甜就把苏氏集团的工作交接给了市里正式任命来上任的负责人。
　　她这个临时负责人, 把苏氏集团撑起来后，就可以功成身退了。
　　接下来的苏氏集团再管理起来, 已经是风调雨顺, 所以完全不适合习惯了勇于与困难做斗争的苏甜。
　　她主动申请去做些更麻烦的工作, 早已认清自己是一块好板砖，哪里需要往哪里搬的事实。
　　这不，困难就来了。
　　年后，省里承办的世博会就要开园了。
　　这可是全国的大事，为此不知道多少人已经前前后后忙碌了一年多, 就差这最后亮相一哆嗦, 惊艳世界。
　　然而，却有一个问题。
　　世博会的宗旨, 是参展者向世界各国展示当代的文化、科技和产业上正面影响各种生活范畴的成果①。
　　但省里却想，这么好的机会，怎么能错过。
　　要是能借此展示一下历史文化底蕴，并且不是刻意的那种，而是无形散发魅力, 那多惊艳震撼啊！
　　装逼不难, 要的是无形、低调, 看不出来在装逼，这就有难度了。
　　于是，这个担子就落到了苏甜身上。
　　都说她脑子灵，点子多而新颖，所以寄希望于苏甜能想出一个好办法。
　　苏甜确实很快有了主意。
　　世博会那么大，有好多场馆，走一圈都要耗费不少时间，所以完全可以把这些历史元素融入道路、建筑之中。
　　来参观的客人边走边看，边乘车边看，无形中都会得到不少“熏陶”，直接把文化输出怼脸上。
　　其他设计都还简单，只要把场馆建筑里分别加上不同朝代、区域的特色装饰，就很有历史文化的气息了。
　　但这对于苏甜来说，还不够。
　　她得涨粉丝量，就得再多做一些功课。
　　于是，她亲自出手，给每条通往场馆的道路上都添加了不少送给客人们的“小惊喜”。
　　等到世博会开园这一日，苏甜穿上新定做的西装裙，站在门口迎接远道而来的客人们。
　　除了普通民众来参观游览之外，各国也都派来代表团，省里非常看重，特意叮嘱苏甜要好好招呼他们。
　　电视台记者、网络媒体也都早早守在门口，等开园都蜂拥而入。
　　不时看见有主播也扛着直播设备，带领粉丝们来看热闹，长见识。
　　在苏甜的申请下，官方也开了直播间，叫【小央带你看世博】，经过专门认证，流量扶持，所以这个直播间里的观众最多。
　　镜头是跟随苏甜带领国际友人们一同参观拍摄的。
　　世博会场馆众多，精彩纷呈，眼花缭乱，网友们都很兴奋，专注地跟随参观游览着——
　　【哇好多高科技啊眼睛都看花了！！！】
　　【壮哉我种花国！！是谁张大没见过世面的嘴？是我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看把这几个老外震的，比咱还没见过世面呢？】
　　【啊啊啊啊啊苏神讲解的声音好温柔好好听，她居然会八国语言！！！还说得这么流利！这踏马比世博会刚刚展示的科技还惊人！】
　　【呜呜又是爱苏甜甜的一天，还有什么是她不会的？】
　　【你们看到刚刚走过来的那条路上，悬挂着的那些旗帜了吗？听说上面挂着的简笔图都是苏甜手绘的，她好强啊画得好好看！】
　　【拔刀吧苏甜甜是我老婆，劝你们识相一点，赶紧上交份子钱。】
　　弹幕们热闹得很，大家都在说笑聊天，全程关注苏甜这边的动向。
　　谁知，这些老外也像是有备而来。
　　在参观某数学模型时，忽然有位戴着眼镜，长得很白，手背却全是汗毛的老外皱眉道：“你们这个算法太落后了，这样推导出来的结果，精确度比我们少了一位小数。”
　　也看不出他是故意找茬，还是单方面觉得不好。
　　总之他这一说，外行的国际友人也都觉得这数学馆逛起来差了点意思。
　　“苏，带我们去其他场馆看看吧？”
　　看这些金头发蓝眼睛的神情，网友们都很愤慨。
　　【什么啊这是在鄙视我们吗？】
　　【有什么了不起啊。看这鼻孔都朝天了。】
　　不同于网友们，苏甜则表现得很平淡，还是友好亲切的样子，抬手道：“那请各位跟我来。”
　　屏幕前最气愤的，要数那些苏甜的黑子们，他们本来就冲动易怒，容易暴躁，对这群指手画脚的老外看不顺眼了，这会儿苏甜的态度更让他们有了发泄的出口。
　　【苏甜搞什么呢？】
　　【至于这么卑躬屈膝吗？能不能有点骨气？】
　　【真是呵呵了，平时那么能说会道的呢？敢情是窝里横？】
　　黑子们对苏甜简直恨铁不成钢。
　　幸好国际友人们看不到弹幕，他们很喜欢苏甜，觉得她长得漂亮，说话好听，交流起来也非常顺畅。
　　她不需要翻译，可以轻松跟在场不同国家的人交流，发音很地道标准。
　　所以大家很乐意和苏甜说话，走出场馆，就都围着她问。
　　“苏，这些旗子画的是什么？”他们好奇已久，终于忍不住开口问。
　　网友们气归气，这时候也都竖着耳朵听，他们也想知道。
　　苏甜微笑着解释道：“这些是与数学馆相关的一些小图案，比如这个你们看，是不是像十进分数和十进小数？”
　　老外恍然，又问：“那这个角落写的是什么？”
　　“是在致敬提出这个概念的第一人。”苏甜指着那几个符号，“分别是公元前1世纪提出分数问题的《九章算术》、唐人韩延的《夏侯阳算经》，还有公元14世纪的Joannes deMuris以及1585年的Simon Stevin，他们都是对十进小数有着重要贡献的人。”
　　其中几个老外听到苏甜夸奖自己国家的人，有些亲切又骄傲。
　　弹幕却已经哈哈哈起来。
　　【他们不会感到羞臊吗？我们种花国可领先了一千多年啊。】
　　【苏甜这绝对不是故意讽刺的，我发誓。】
　　再往前面走，又有老外问：“苏，这个图案我看不懂。”
　　苏甜一看，笑了笑，“怎么会看不懂呢？我们刚刚讨论的那个数学模型就用了这个的，间距二次内插法。”
　　“这我知道，牛顿内插法，是我最尊敬崇拜的牛顿发明的。”白皮肤高鼻梁的老外忽然骄傲，但一秒后，他定睛一看，“苏，你这角落里怎么致敬的人还有别人？”
　　“这您可能不知道了，这位隋代人刘焯，在牛顿发明内插法的10个世纪前，就记载过间距二次内插法的运用了，还有这位唐代科学家释一行提出了不等间距二次内插法，更精确更清晰。”
　　“我是觉得，应该向他们三人一同致敬，您觉得呢？”苏甜笑着问。
　　她的笑容很明亮，却让这位老外心里莫名其妙产生了心理阴影。
　　他看向其他图案，一路走过来才发现，原来数学史上那么多的定理、公式、问题，竟都有种花国的科学家先提出概念。
　　……这实在太不可思议了。
　　其他老外也渐渐意识到这一点，他们迟疑着说道：“苏……要不你再带我们回数学馆看看？”
　　苏甜仍然是那副好脾气，说走就走，说回就回。
　　而网友们也神奇地发现，老外们回到数学馆的样子，完全不一样了。
　　他们无比认真地参观着，写写画画，甚至还透出那么一点儿虔诚（？）
　　有老外振振有词，能听懂外文的网友听到他好像在念叨，“一定有什么特别之处，一点有什么特别之处，在哪呢？”
　　网友们一片哈哈哈，就喜欢看老外这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接下来，苏甜又带国际友人们去参观了化工馆，展示当代金属冶炼的时候，还不着痕迹地给他们聊了聊两千五百年前的冶炼技术。
　　有多牛呢。
　　一把铜剑出土的时候完全没有生锈，再一进行化学分析，发现这剑竟然含了十七类金属，包括铁铜锌铝铅等等。
　　更厉害的是，这剑居然还含有大量的铬。
　　这玩意儿需要在岩石里提取出来，要四千多度的高温才能融化，所以简直匪夷所思。
　　就是现在的技术，都做不到。
　　苏甜说故事说得娓娓动听，不止是这把剑，她还说了不少骄傲的历史，是那种不着痕迹的显摆。
　　种花国的古老、神秘、强大，把这些老外听得一愣一愣的。
　　到最后，就只听见他们在不断地重复“amazing”，不停感叹着。
　　网友们则哈哈哈哈个不停，彻底停在直播间里，出不去了。
　　【本来很气的，但现在我为什么笑得那么大声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死我了笑死我了，这是本年度最佳直播了我哈哈哈哈哈】
　　【刚刚还看不起我们呢，这下子脸肿了吧？咱祖先就胜过你们祖先很多了诶嘿嘿嘿】
　　【苏甜甜会说你就多说点！！！】
　　甚至那些黑子这时候，也忍不住与有荣焉地跟着笑起来。
　　无论大家什么身份，什么心情，都有一个共同的前提，那就是大家都是种花国的人，深爱着种花国。
　　系统欢喜地苏甜脑海里提醒，“恭喜宿主，您的全网粉丝量正在稳步提升中哟！”
　　它顺便念着那些吹苏甜的彩虹屁弹幕。
　　【哇苏神对历史文化真的顺手拈来啊，别的学科也那么了解，都能旁征博引，还能翻译成对方国家的语言，完全不卡顿，这到底是什么女神？！】
　　【啊啊啊啊啊苏甜甜好帅，太给我们长脸了！！！】
　　【你们有没有发现，那些旗子上的简体图案都对应场馆里面展览的每一样产品，而且都是按历史发展的顺序来排的！】
　　【惊！！！居然是这样？！我的天，那苏甜的知识储备量到底有多可怕？！】
　　【……】
　　等到一天结束，苏甜把国际友人送回酒店，他们“哇哦”一整天，下巴都有些泛酸。
　　但都开心又满足，还在围着苏甜惊叹，说种花国完全和他们想象中的不一样。
　　苏甜礼貌地笑笑，等到回家，系统终于按捺不住兴奋，大声道：“宿主，您今天的全网粉丝量暴涨，现在已经有了90%，离目标只差10%了！”
　　这最后的10%，除了那些冥顽不灵的黑子，还有一部分是今天没看直播的。
　　系统美滋滋开始剪辑今天的直播，说要做成最热的视频，在网上到处广泛传播。
　　这样那些没看直播的也会因此喜欢上苏甜，粉丝量就能往上蹭蹭地涨。
　　与系统的兴奋不同，苏甜的表情非常平淡。
　　等到系统两只小触角一颤，大惊失色说不好了，苏甜依旧十分平淡地问：“怎么了？”
　　系统哆嗦着，指指苏甜的手机，正弹出一条新短信提醒。
　　它比苏甜更早看到短信内容，所以正凝重着。
　　苏甜拿起来一看，是一串陌生号码，措辞还算礼貌，且很眼熟。
　　【苏甜小姐，看到您在世博会直播上的精彩表现，真是非常厉害，恐怕能比得上您的人少之又少，全网现在有很多人都喜欢您，不知道您是否愿意加入我们公司，相信您做出正确的选择后，一定能成为全网粉丝排名第一的现象级流量。】
　　【我是经纪人王滔，如果您感兴趣，盼复。】
　　苏甜跳着看到最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又是这个人。
　　他是真孜孜不倦啊。
　　系统还在那儿颤抖。
　　苏甜不以为然地瞥它，“怎么吓成这样？”
　　明明这人之前已经来挖过她好几次，都被她给拒绝，系统也应该见怪不怪才对。
　　“宿主，不是的，这次不一样。”
　　苏甜：？
　　“因为您没有按原本的选秀出道娱乐圈剧情线走，而是走了截然不同的剧情线，并且原本设定的最大反派——您的养母已经早早被您收拾了，所以现在，王滔被选定为了新的大反派。”系统瑟瑟发抖。
　　“反派”这个词，总归是有点瘆人的。
　　苏甜扬扬眉，把这条短信直接归到垃圾桶里，反问道：“所以，他这是先礼后兵？如果我不答应他，后果很严重。”
　　系统郑重地点点它的小触角，“是。”
　　“听起来好可怕。”苏甜配合地说了一句，结果下一秒，就把这个号码彻底拉黑。
　　系统：……
　　苏甜弯弯唇角，才不在意，“你别怕，让他有什么事冲我来。”
　　系统抽搐两下，哭丧着说：“宿主，您肯定兜不住的啊！”
　　苏甜不信，“我行得正坐得端，无论是工作还是生活，都不可能有任何把柄让他抓，更何况，现在是法治社会，他能对我怎样？”
　　系统痛心疾首，“宿主，您是清清白白，无懈可击，但您别忘了，还有原身的那些黑历史啊！”
　　“按照原本的剧情线，您的养母会在您大红大紫的时候曝光那些黑历史，让您遭遇出道以来的最大危机。”
　　“现在，您养母早早下线，但王滔想挖什么挖不出来，他很久以前就和您养母有联系，说不定也掌握那些秘密。”
　　系统分析着，越想越担心。
　　苏甜早就知道原身有秘密，但她无意探究，只是到了现在，不得不问。
　　“她什么黑历史？一旦曝光会特别严重？”
　　“非常、极其、特别严重。”系统一字一顿，煞有其事地警告。
　　－－－
　　①世博会宗旨来源百度
　　作者有话说：


第143章 
　　还没等苏甜细问原身到底什么黑历史, 是有多伤天害理。
　　系统就一哆嗦，小触角扭曲道：“完了宿主，那个王滔发来最后通牒, 劝您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苏甜看到手机传来新消息, 刚刚那号码被她拉黑, 王滔又拿了个新的号码给她发短信。
　　这次他的语气非常核善，自报家门再次发出邀请，并在最后说了那句敬酒罚酒之类的经典语句。
　　苏甜歪起脑袋, 略一思忖，第一次回他。
　　“敬酒吃多了, 换换口味, 来杯罚酒。”
　　系统看着她的语气：……跟这点单呢。
　　它为此, 更加发愁。
　　王滔估计也被气傻了，也没跟苏甜废话，直接就把苏甜那些黑历史发到了网上。
　　苏甜还是和网友们一起，才知道原身的黑历史。
　　那是一段视频，从阳台上拍到十七八岁的苏甜从一辆私家车下来, 送她回家的是一个中年大叔, 举止亲昵地拍着她的肩膀，她却很自然, 没有躲闪，还朝他笑得很灿烂。
　　再然后，镜头转向，对着门口，没多久拍到苏甜回家开门。
　　镜头微微颤抖, 传来一个愤怒的女声, “苏甜！你怎么又跟不三不四的男人出去吃饭！”是养母张金花的声音。
　　苏甜的表情完全不像楼下那么笑容灿烂, 反而转为极致的冷漠。
　　她这时候的脸还有着十七八岁的青春稚嫩，但眼神透出的却是沧桑棱角。
　　她不以为意地顶嘴，“家里只有些剩饭剩菜，我靠自己出去吃点好的，不行？”
　　“好你长能耐了！你今天和这个男人出去吃饭，昨天和那个男人出去吃饭，前天还夜不归宿，你既然都出去卖了，那你直接不读书了呗！还给我省点学费！对了，你挣钱了，还得上交一部分给家里，贴补家用，知道吗？”张金花那么久以前，就是这副嘴脸。
　　苏甜对着镜头笑了笑，眼角眉梢都是戾气，“行了，别拍了，你以为你拍下就能当什么证据？书我照样读，我还没满十八岁，你必须供我读书。至于钱？让你失望了。”
　　苏甜勾起漂亮的笑容，“我出去卖，从来不收钱的，只要请我吃顿饭就好了。”
　　张金花气得镜头一直在颤抖，“苏甜！你知道你这样有多廉价吗？！”
　　“不好意思，谁让我是你的女儿呢？我就是廉价。”苏甜提著书包，耸耸肩，转身进她那小杂物间休息去了。
　　视频到这里戛然而止。
　　苏甜一阵沉默，系统也无声。
　　身为高科技的它一眼就看出来，这视频没有任何剪辑或是断章取义的水分在，是一长段完整拍摄的视频。
　　只是见苏甜咬着唇，不知在思索什么，它也想不到什么可以洗白解释的办法。
　　总不能说你们所看到的视频里的苏甜，并不是你们现在喜欢的这个苏甜吧？
　　手机里，又跳出新的短信。
　　王滔发过来：【你的罚酒，请好好享用】
　　系统小触角抽搐着。
　　……完了，这下算是彻底被锤死了。
　　不同于苏甜看完这个视频的沉默，网上这时候都快要炸翻了。
　　喜欢苏甜的粉丝网友们，都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这个视频，都在找各种理由——
　　【不可能，这视频一定是假的，是故意剪辑编造出来抹黑苏甜甜的吧？现在苏甜甜什么身份？你们这样小心被抓哦！】
　　【这是苏神吗？怎么感觉虽然长得一样，但气质气场什么的完全不一样啊，整容？变脸？高科技ps？】
　　【这里面就算是苏甜，那也多少年前了啊，那时候苏甜年纪小，犯点错也没什么，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啊！】
　　【没错，看苏甜甜现在多好不就行了，是谁这么无聊啊，非要把陈年旧事翻出来说？谁没犯过错。】
　　【……】
　　因为苏甜现在全网粉丝量高达90%，所以这视频放出来，一时间不愿意相信的网友还是占大多数。
　　但那剩余的10%的顽固黑子，则趁机跳出来狠狠奚落。
　　【某些看门狗是忠心啊，你家主子的实锤都出来了，还跟这儿吠呢？】
　　【承认你们苏甜是个廉价货有那么难吗？视频里她自己都承认了】
　　【本以为苏甜只是坏一点，没想到她这么下/贱啊，劝她主动离职，别给国家丢脸了成吗？】
　　就在这时候，偏偏还有很多落井下石的。
　　就像当初苏甜被曝人际关系不好时，很多同学都出来证明那样。
　　忽然网上也冒出很多自称认识苏甜的人。
　　有中年男人：【很早就想说了，我以前就被她勾/引过，当时我就是个混蛋蠢货，居然还上钩了，现在我老了，对那时候的事悔不当初啊……】
　　有初中同学：【据我所知，她初中开始就这样了，在学校里一个朋友都没有，对谁都板着脸，一放学跟老男人出去吃饭】
　　有失意大妈：【她就是个破坏别人家庭的小三！以前就是因为她，我和我老公才离婚的。】
　　这些人，都是曾经在现实里早早就接触过原身苏甜，所以一直很讨厌她，是那顽固bulk的10%。
　　因此，就算苏甜穿过来后在网上如何吸粉，她们也无动于衷，还是讨厌着苏甜。
　　他们坚信苏甜一直都很坏，之后这一切都是她的伪装。
　　所以这10%很难转化为苏甜的粉丝。
　　无论是视频里的苏甜还是现实这些人的证词，都让苏甜的形象跌到了谷底。
　　若说她一开始全网黑还只是网友们觉得她不孝、虚荣、贪得无厌、脾气恶劣的话，那现在，她又多了几条无道德、不要脸、自轻自贱的标签。
　　系统叫苦不迭，飞快地报告着，“完了完了宿主，您的粉丝量开始往下跌了。”
　　虽然下跌速度很慢，许多粉丝都坚定不移地相信着苏甜，但也有极少数动摇。
　　这些人都是喜欢上苏甜还不太久，并不了解她，再加上网上的证据确凿，也就觉得苏甜并不值得喜欢。
　　苏甜这时候，终于有了反应。
　　长久的沉默，是她让系统把原身的记忆传输给了她。
　　她在消化，在吸收，在经历原身曾遭遇过的。
　　所以，当她重新回过神，眸光比任何时候都沉。
　　网上的消息，现在或曾经的领导同事，还有亲朋好友同样都会看到。
　　但没一个人打电话过来询问，而是都默默发来消息。
　　【小苏，相信你，也相信你会处理好这件事。】
　　【一定有什么误会，你不要急，慢慢解释。】
　　【无论怎样，我们永远站在你身后，当你最坚强的后盾。】
　　【……】
　　感人的、鼓励的消息还有很多，苏甜一眼掠过，都回复统一的表情，是一个笑着展现手臂肌肉的表情包。
　　被苏甜的人格魅力感染过，大家就很清楚地知道，苏甜有多好。
　　光是不会染上灰尘的，它只会照亮灰尘。
　　苏甜收起手机，拎起系统，“赶紧做事，帮我剪辑视频。”
　　她要做一件，对任何人来说，都很需要勇气的事情。
　　……
　　而网上，战斗力惊人的黑子们还在输出着，但更多人收到苏甜的消息，心中一定，都感染了她的冷静和自信，开始反击。
　　考公班的同学们：【苏甜甜和我们一起学习的时候特别好，我们不会的题，她都耐心教我们，还告诉我们很多考试技巧，我们完全看不出她会“冷漠”这个表情。】
　　给苏甜监考的考官们：【苏甜这孩子一眼看上去就知道心气很正，光明磊落。】
　　考察苏甜政/审，为苏甜办理入职的人事干部们：【我们以自己的人格担保，苏甜清清白白，完全不存在作风问题。这中间肯定有误会，她亲口说的那些话可能是年纪小，不懂事，在赌气。】
　　和苏甜一起入职的选调生们：【在迎新会上听到苏甜的那番话，我们就认定她是一生的榜样。】
　　乱石村里，村民们都站在绿油油的石头地旁，刚干完活来不及擦汗，就赶忙为苏甜发声：【苏干部是我们见过最好的人，她帮我们一起种地挑粪除草，从来不嫌脏嫌累，也从没看不起我们任何一个人。】
　　那个跟着爷爷相依为命，立志要像苏甜一样考公为人民服务的甘甘背着干净的书包回家，第一时间就是找爷爷借手机，在网上到处回复：【苏甜姐姐像太阳一样干净温暖，她长长久久地发光。】
　　重水镇上，热闹非凡的各旅游小摊今天都宣布早早关门，回到家的小镇居民们连饭也不烧，一心力挺苏甜：【苏干部真的没得说，甭管这视频，我们永远相信苏干部。】
　　石爷爷守在他的博物馆门口，指着里面价值连城的宝贝们，当着镜头起誓：【我给苏丫头担保，要是她品行有任何污点，我直接把这些东西全摔了。】
　　慈吉县里，各大水产公司里的员工都做得整整齐齐，一人捧一部手机，专心做一件事，那就是到处发文夸赞苏甜：【我们永远跟随苏干部，我们全慈吉县人民都坚持站在她这边。】
　　和顺社区，人们都搬了条凳子坐在广场上，比任何时候都来得整整齐齐。
　　大家交头接耳，复制着对方手机上的内容：【苏干部做了多少好事啊，要是她都不配为人民服务，那我们上哪找这样的好干部去！】
　　乐安街道，已经住到新乐安小区的居民们都从窗户口探出头，问上下左右的邻居。
　　“你们上网了吗？快去为苏主任说说话啊！”
　　“不会打字没关系，手写！语音！”
　　甚至有人扒拉着自家孩子，“别写作业了，过来帮着打字，苏主任的事最重要。”
　　老城区，已经修缮好的城管古庙住了一群和尚，方丈正带着他们念经。
　　念到一半，小和尚冒冒失失跑到老和尚身边，耳语一句。
　　方丈讶异抬头，说了句“阿弥陀佛”，然后从僧袍衣襟里拿出一只手机，“今天的经先不念了，苏施主有难，我们快帮帮她。虽然能力有限，但能为她说几句好话，尽力就好。”
　　苏氏集团，上上下下所有人，都在电脑上噼里啪啦地敲着。
　　各大论坛、网站、媒体评论，只要出现“苏甜”的名字，就会出现他们一水儿的彩虹屁。
　　旗下其他产业，比如苏家超市这些地方，售货阿姨们也都拿着手机，手指点啊点。
　　路过的顾客询问xx东西在哪，她们还抬起头多问一句顾客，“您好，请问能借一下您的手机吗？用您的账号留个评论，可以吗？”
　　待过的村镇、区县、社区街道、市里省里，同事们也都不遗余力为苏甜在网上正名。
　　曾经合作过的生意伙伴，甚至祁氏集团的官博，都为夸奖苏甜的正面评论点了赞。
　　……
　　就连那群还住在世博会附近酒店的国际友人，也都纷纷聚在酒店大堂里，埋头在屏幕上打着外文。
　　【苏是我心中的天使，她漂亮、纯洁、聪明、有趣，我想不到她有缺点。怎么会有人讨厌她呢？】
　　系统到处浏览着这些，它感动得小触角都沁出两滴晶莹的东西，又快速缩回去。
　　想给苏甜看这些，又不好打扰苏甜。
　　直到苏甜把文案整理好，交给系统，“给我这样剪。”
　　系统看到标题，直接就吓得抖了抖，刚刚的温情退却，现在全成了害怕，“宿、宿主，您确定要把这个放到网上去？”
　　“嗯，我确定。”苏甜不假思索，点头道，“你快剪好，我十分钟后开直播，你时间够了吧？”
　　“开直播？”系统更懵了。
　　“嗯，我要告诉所有人，这视频是真的。”
　　作者有话说：


第144章 
　　系统颤了颤, 没想到苏甜这么勇。
　　“宿主，这是原身的黑历史，是她犯的错, 您用不着背锅啊。”
　　其实系统也想了一个办法, “宿主, 其实没关系的，相信您的人那么多，您只要咬死不承认, 说这视频是捏造出来的就行了。”
　　苏甜摇摇头，“我被信任, 是我的荣幸。但我不能利用这些信任, 来撒谎。”
　　这视频本来就是真的, 怎么能骗大家。
　　系统着急，“可是宿主，那您要是解释的话，要怎么解释呢？”
　　“实话实说。”苏甜很坦然。
　　系统更着急，“但那样的话, 您的粉丝量肯定就不能达到100%了！”
　　“为什么？”苏甜歪起脑袋。
　　系统着急得快扭成一团, “宿主，您怎么比我这ai还不通人性啊！大家喜欢您, 是喜欢您的完美无暇，但如果您承认了，您说出原身经历的那些事情，您还怎么保持完美形象！”
　　苏甜撇嘴，“难道承认自己经历过那种事, 就不完美了？”
　　系统拿着文案摔来摔去, “这是极大的污点！”
　　苏甜默了两秒, 低声道：“你不用管，发挥你的正常水平剪辑好就行。”
　　系统还极力想说服苏甜，“宿主，您——”
　　“如果因此灰飞烟灭，我认。”苏甜打断它的话，极认真地对它说，“比起灰飞烟灭，我更怕成为不真实的苏甜。”
　　“……”系统彻底息声。
　　它就知道，自己永远不可能说服苏甜。
　　它怎么都犟不过她。
　　……
　　十分钟后。
　　苏甜如愿开启直播间。
　　用的是原身注册的那个账号，曾经在上面不少矫情自拍的那个。
　　关于这件事，网上的热度沸沸扬扬，流量已经高涨到了一个极点。
　　所以她的直播间一开，就无数人涌进来，想看看她是要怎么解释。
　　苏甜给直播间起了个标题——【我承认】
　　就这三个字，就足以引爆眼球。
　　开了直播后，苏甜在镜头前静静坐了几分钟。
　　很快，网友们奔走相告，直播间的人数就多到不可思议。
　　苏甜看在线人数差不多了，就开始说话。
　　“首先，我要告诉大家，网上流传广泛的那个视频，是真的。”
　　“‘我’十七岁那年，却有其事。”
　　弹幕彻底炸开了锅，刷屏速度飞快，一秒几十上百条。
　　苏甜不用看，也能猜到那些内容。
　　她拿出系统剪辑好的视频，继续说：“大家先看看这个吧。”
　　她准备好的文案，配上系统调取出的当时发生的画面，就配成了这个视听效果都非常惊人的视频。
　　苏甜自己配了音，声音娓娓动人，很低沉，带有一种淡淡的忧伤感。
　　“‘我’是一个坏女孩。”
　　“‘我’从来不搭理学校的同学，不听老师的话，不孝顺父母，不友善对待哥哥。”
　　“‘我’勾/引中年男人，坐他们的车，和他们吃饭，说暧昧的话，破坏他们的家庭。‘我’感到很快乐。”
　　“因为，‘我’恨他们，‘我’恨这个世界。”
　　“‘我’无数次都想去死。可一想到，‘我’死了，这些恶心的人还活着，这世界依旧还是那么黑暗，‘我’又为自己感到不值。”
　　视频画面里，是“苏甜”孤身一人，走在学校、小巷、大街等地方。
　　她漂亮的身影很淡薄，有一种厌世的孤独感，眉眼散着戾气。
　　但看到路过盯着自己的中年男人，她又会抬起脸，朝对方露出惊艳至极的笑容。
　　她美丽、稚嫩、易碎又桀骜，奇怪又矛盾，透着致命的吸引力。
　　弹幕里，已经黑子们满屏的问号：【还有脸说？？？？】
　　那些坚定不移喜欢着苏甜的人们，沉默地停下手指，默默看着视频。
　　画面一转，变得漆黑。
　　苏甜凝重低哑的嗓音再次响起。
　　“因为，‘我’被猥/亵过。”
　　“从‘我’六岁那年开始。”
　　“捕捉到关键词了吗？是‘开始’。”
　　“因为，这件事不止一次。”
　　接下来，视频画面和苏甜的声音好像把大家都拽到了过去那个故事里。
　　“苏甜”从小就很漂亮，像洋娃娃那样精致，一眼扫过去就会让人眼前发亮。
　　如果生在正常家庭里，父母会把她当宝贝宠着，保护她，关心她，给她一切力所能及的爱。
　　可惜，“苏甜”并没有爱她的亲生父母，而是软弱的养父、刻薄的养母以及冷漠嚣张的哥哥。
　　没人守护的洋娃娃，扔在大街上，公园里，随随便便就能抱进怀里，摸两下，亲一口，都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
　　那时候的小“苏甜”家里没有电视，也买不起玩具。
　　张金花总是让哥哥苏力带着她去公园或是大街上玩。
　　不花钱，就能花得很开心。
　　当然这“开心”是苏力说的。
　　因为他总是能得到不同叔叔送的各样的小点心、小饮料。
　　张金花也很开心，还夸苏力，“我儿子真招人稀罕啊，这么小就能出去混吃混喝了，长大了一定很有出息。”
　　只有小“苏甜”不开心，她小声和苏力说：“哥，我不喜欢和那些叔叔玩。”
　　苏力脸一板，“不行，你不陪他们玩，他们怎么会给我们买饮料点心呢？你必须陪他们玩！”
　　可是，那些小点心、小饮料，全进了苏力的肚子里。
　　小“苏甜”一口都没尝过。
　　那天，苏力因为生气，不准小“苏甜”上桌吃饭。
　　小“苏甜”半夜饿到不行，难受得直哭。
　　张金花只以为是小孩子小打小闹，被小“苏甜”吵醒也烦得很，敷衍着过来看她，“早就和你说了，凡事听你哥哥的。你看你不听哥哥的话，没落着好吧？”
　　小“苏甜”哭着抹抹眼泪，再次说：“妈妈，我不喜欢去公园玩。”
　　“为什么不喜欢去公园？公园多好啊，人多热闹，又有好心大方的叔叔们给你们买吃的买喝的。”张金花撇嘴，戳小“苏甜”的脑门儿，“你啊，就是笨，没你哥哥一半聪明。”
　　小“苏甜”眼泪水泛滥，说不出话。
　　她那时候还小，不懂叔叔们对她做了什么，但她就是觉得很讨厌，很不喜欢那样。
　　但她又隐约知道，那些很不好，甚至，羞于启齿。
　　后来，小“苏甜”再也不说自己不喜欢去公园和叔叔们玩了。
　　她知道，说了也没用。
　　等到长大些，她懂事了，公园也拆了，她长松了一口气。
　　她以为，可以把小时候的那段记忆彻底忘记，就当从没发生过。
　　可她忽略自己随着年龄长大，五官长开，变得更漂亮，也更引人注意。
　　回家路上，只要她穿的是校服裙，穿过小巷子的时候，就总会遭遇一些肆无忌惮的打量。
　　天色稍晚些，她就不敢出门。
　　因为家里住的这一片是城中村，很乱。
　　酒鬼、赌鬼都不少，游手好闲的小混混也很多。
　　有一天，上晚班的张金花打来电话，“甜甜，下雨了，我没带伞，你过来接我。”
　　“这么晚了，我怕黑，能不能让哥哥去？”
　　“那怎么行，你哥哥要学习写作业的。你赶紧来，我这快到点了。”
　　“苏甜”咬着唇，她不明白为什么从小到大，父母都对苏力那么好，捧着他护着他，但对自己却差了那么多。
　　为此，她一直很努力，想要靠自己的优秀和体贴来博取父母的喜欢。
　　尽管天色很黑，但她想想把伞送过去后，能得到妈妈的好脸色……
　　咬咬牙，她拿起门后的伞，走了出去。
　　雨夜，巷子里比平常暗一些，人也更少。
　　“苏甜”快走到张金花打工的夜宵摊，却感觉到身后多了一道甩不掉的脚步声。
　　她很害怕，加快脚步。
　　但因此，似乎也刺激了后面那道身影。
　　他冲上来，酒气熏天，扑在她身上，“这么漂亮的小妹妹，没见过啊，来陪叔叔玩玩。”
　　“苏甜”挣扎，大叫，动静引来另一个住在对面的中年男人。
　　他探出头，看到昏黄灯光下“苏甜”那张白皙漂亮的脸，雨珠顺着她挺翘鼻梁滴下，他眼睛一亮。
　　“小妹妹，一起玩？”
　　刚以为看到曙光的“苏甜”陷入更痛苦的挣扎中，她拼了命地踢着，推搡着，求饶着。
　　雨伞掉在一旁，她忽然被男人扇了一巴掌，“老实点！”
　　他很粗鲁，力气极大，“苏甜”被打得一片天旋地转，恍惚间看到巷子口走过来一群少年。
　　是她的初中同班同学，几个爱打电玩的男孩，玩到现在才回家。
　　她重新燃起希望，大声疾呼救命。
　　同学们看到了她，也看到了她身边两个膀大腰圆的男人。
　　他们几个神色一凛，连忙掉头就走，好像生怕走慢了一点，就会被麻烦找上身。
　　“苏甜”彻底绝望。
　　她发了狠，用尽毕生力气推开身上的男人，拿出兜里的水果刀，对准自己的脖颈大动脉，“你们碰我一下！我就死给你们看！”
　　男人嗤之以鼻，觉得“苏甜”只是吓唬自己。
　　谁知，“苏甜”见他这眼神，手指就开始用力，划破了娇嫩脆弱的肌肤。
　　”别别别，我们走！你这小妹妹别犯傻啊。和你玩玩而已，这么较真干嘛？”男人变了脸色，他醉归醉，胆大归胆大，也不想惹上这种生啊死啊的大麻烦。
　　他们走了。
　　“苏甜”劫后余生躺在地上，望着那片黑漆漆的天空，脸蛋被雨水冲刷着。
　　没有人救她。
　　最后是她舍弃性命救自己。
　　不知过了多久，张金花找来，骂骂咧咧说：“害我等那么久，你跟这儿干嘛呢？”
　　“苏甜”迟缓地反应过来，很委屈地说：“我遇到了坏人。”
　　“坏人？”张金花左右看了眼无人小巷，不以为意道，“这不没事了吗？都没事了，你怎么不起来接我？你看我这身上都淋成什么样了，真是的，一点儿都不懂事，白养你了。”
　　张金花根本没注意“苏甜”脖颈的伤口，连回家后的创可贴都是“苏甜”自己给自己贴上的。
　　并且，还被张金花责怪她怎么去年刚买的衣服这么快就破了，让她自己缝好。
　　第二天，“苏甜”到学校，在没人的地方被昨晚那几个同学拦下。
　　他们用微妙的眼神看着她，不是为昨晚的逃跑道歉，而是好奇无知地问：“苏甜，你是不是被那啥了？什么感觉啊？”
　　……从那天起，“苏甜”开始变了。
　　她不再好好学习，因为知道就算考第一名，也不过是因为拿的奖学金能让张金花笑一下，而不是为了她而笑。
　　她在家里，再也不会做饭洗衣做家务，只闷在那个小小的杂物间里，发呆、睡觉。
　　即便张金花痛心疾首地责骂她，教训她，她也无动于衷。
　　反正他们无论怎样也不喜欢她，那就互相折磨吧。
　　那天过后，不止是那几个男同学，班上其他的同学，男生女生都开始用异样的眼神看她。
　　她知道，肯定是那几个男生觉得这事新奇有趣，当成谈资告诉了班上其他人。
　　无所谓。她索性板着脸，不和班上任何人聊天说笑。
　　从一开始，班上就没人喜欢她，嫌她穷，嫌她小家子气，嫌她唯唯诺诺，是她一直热脸贴其他人冷屁股。
　　现在这样倒更好，她不用再强迫自己去笑，去说话。
　　就这样，“苏甜”上了高中。
　　她变得更偏激，更无情。
　　她恨家里人对自己的压榨和刻薄，于是故意气他们，什么会气到他们，她就做什么。
　　她恨那些油腻的中年大叔，恨他们毁了自己的童年乃至一生，于是她故意勾搭他们，去很贵的餐厅花他们的钱，发暧昧的短信故意让他们的妻子女儿看到，毁了他们看上去幸福美满的家庭。
　　她恨初中同学的冷漠幼稚，也恨那些看上去正直的高中男同学会在发现她坐上中年男人的车之后，偷偷来问她是什么价钱，恨那些明明嫉妒她的美貌却只会悄悄在背后中伤她说她坏话的那些女生。
　　她恨这个世界，所以用自己最极端的方式，报复着。
　　视频的最后，苏甜的声音真挚而温柔。
　　“在决定公布‘我’过去的这些事情之前，有一个声音一直告诉我，我不能说。”
　　“如果说了，‘我’的污点将再也无法抹去。”
　　“我说没关系，我只是将最真实的故事告诉大家。没有人可以完美无暇，我愿意坦然面对‘我’的过去，承认‘我’犯下的错误，并且，也告诉过去的那个自己——被欺负了就要大声说出来，就算身边没有人保护你，国家永远会保护你。”
　　故事说完，直播间一片沉默。
　　很少有人会将这些事情说出来。
　　尤其是已经过去的，难以启齿的。
　　没想到，苏甜这么有勇气。
　　也没想到，她曾经历过那么多的黑暗和委屈。
　　一开始，那些曾经说自己早就认识“苏甜”，指控她做过什么坏事的那些人，早已经羞愧难当，抬不起头来。
　　她曾经的那些初中、高中同学们，或年少无知、或胆小懦弱，或少不更事，完全不知道自己在怎样伤害着一个小姑娘的脆弱心灵。
　　她遇见过的那些色/欲熏心的中年大叔们，等到有了女儿才知道，自己对六岁小女孩做的事情有多禽兽不如，等到失去了一个美满的家庭，才后悔不迭。
　　苏甜的粉丝们都心疼得不行，恨不能穿梭到那个时空，抱起小小的“苏甜”，告诉她，我们保护你。
　　网上的黑子们，也终于明白为什么一开始“苏甜”那么恶劣，那么不讨人喜欢，那么多地方都显得非常糟糕。
　　原来，她也并不想这样的。
　　是这个世界逼她变成这样。
　　不少黑子软化下来，忍不住发弹幕问：“所以你现在，是改过自新了？”
　　他们不傻，苏甜现在的性格变化很大，连容貌都好像随着气质而改变。
　　她的眼神不再戾气重重，而是温热坚定，澄澈有光。
　　她不是装的，因为以前的“苏甜”那性格，根本就懒得伪装。
　　而现在的苏甜，她做了那么多事，都是让人民，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好，更加不可能装得出来。
　　【苏甜，是哪一个瞬间，让你一下子从讨厌这个世界，开始变成愿意为这个世界做点什么？】
　　苏甜看到黑子们发问，她对着镜头微微一笑，说：“因为，我忽然开始明白，这个世界的黑暗需要被光照亮。”
　　“恨是没有用的，报复也只会让这个世界变得更糟糕。”
　　“如果这个世界没有光，那我，愿意成为这束光。”
　　关于原身的原因，苏甜没有说。
　　是有那么一个瞬间的，原身想要放弃自己的生命，离开这个丑陋恶心的黑暗世界。
　　她完全看不到光。
　　那时候，她恍惚间好像听到脑海里有人问她。
　　“你想看一看光吗？”
　　“想知道这个世界被光照亮，会是什么样子吗？”
　　原身点头，没有人知道她有多希望看到这一幕。
　　哪怕只是一眼，也甘愿为之付出性命。
　　这个从来都是生活在深深黑暗里的女孩，为了这个世界被光照亮，哪怕照亮的人里没有她，也义无反顾地点了头。
　　然后，苏甜就穿来了。
　　……
　　苏甜坐在直播间所有网友的视线里，镜头的柔光打在她脸上，又好像她本身就在发光。
　　系统在她脑海里惊喜地说：“宿主，那些黑子们正在转化为您的粉丝！您的粉丝量正在稳步上升！”
　　赌对了！
　　这下赌对了！
　　原身的故事悲惨可怜，非常博取同情心，尽管做了错事，但她也只是伤害了渣男，让渣男的妻子们趁早离开渣男。
　　更何况，她也是受害者，认错态度又真挚动人。
　　黑子们的理智渐渐被唤醒，意识到一直误会苏甜在装模作样，但其实她并没有。
　　她明明如此真实。
　　那些曾经欺负过“苏甜”的人也幡然悔悟。
　　尤其看到苏甜被深深伤害却依旧选择温柔地爱着这个世界，照亮这个世界之后，他们都默默在弹幕上敲出那句迟来的“对不起”。
　　虽然大家不知道苏甜是怎么找到当年那些发生的事情的视频，但视频里讲故事时那些构成过犯罪事实的中年男人都被拍到了脸。
　　相信这视频作为证据，警察找到他们只是时间问题。
　　苏甜弯了弯唇角，心想这次的系统金手指真是最有用的一次。
　　不知道原身有没有看到现在这个世界，真希望她能看到那些坏人被绳之以法。
　　系统的播报声一直在苏甜脑海里响起。
　　“恭喜宿主，您的全网粉丝量达到95%……96%……97%……100%……！”
　　就在最后的话音落下时，直播间所有观众看到苏甜是真的在发光。
　　那光渐渐浓烈，变成极为鲜艳的大红色。
　　最后，化成一片刺眼的红……红到炸了！
　　作者有话说：
　　---
　　所以，文名是真的红炸了哦。
　　也指代爱国家爱人民的“红”。


第145章 
　　红光浓烈, 那一瞬间连苏甜自己本人都差点被闪瞎。
　　再一睁眼，她出现在一个黑暗空间里。
　　遥远前方，是一团柔和的光, 那光团里似乎有个人影。
　　太远了, 看不清楚。
　　而身后, 是一本巨大的书本形状的镜子。
　　苏甜从这面镜子里，看到自己曾经生活学习工作服务的整个世界。
　　里面有a市，有乱石村, 有重水镇，有慈吉县等等, 全是她熟悉的人和物。
　　苏甜有些可惜的是, 离开得太突然, 她自己都猝不及防，还没来得及和每个人好好告别。
　　镜子里面忽然飞出来一缕虚影。
　　竟然是原身苏甜。
　　她眉眼间的戾气全消，似乎心愿已经得到满足，对着苏甜颔首，由衷地说：“谢谢你。让我看到了这个世界, 不一样的那一面。”
　　“还回去吗？”苏甜问她。
　　她笑着摇摇头, “不了，没意思, 我后来才知道，原来这个世界是虚假的，只是为你而打造的一本书。”
　　“也难怪，这里面最开始围绕在我身边的那些人都好像没有良知，坏到了极致, 原来那是他们拥有的基础设定。”
　　说完, 她就飘走了, 留下一头雾水的苏甜，和还在欢天喜地庆祝着苏甜“复活”的系统。
　　它指着远处的那团光，“宿主，您看到了吗？您走到那儿，就能回到现实，彻底复活了。”
　　“那现在这是哪里。”苏甜问。
　　“是现实与虚幻之间的枢纽啦，但只能存在十分钟，所以宿主您要快点过去哦，不然这一切就白费了。”
　　苏甜敏锐捕捉到刚刚原身和现在系统说的话，她在几秒钟之内就捋清楚。
　　“所以，我们所经历的那个书中世界是专门为我打造，为了让我复活的，是吗？”
　　系统点点小触角，“是的宿主，这是我们的最新科技，很幸运为您服务。”
　　“只不过‘复活’是逆天改命，虽然有外在条件，但还是得靠您自己努力，所以才有了那么苛刻的三个条件，并且初始条件恶劣到了极致。”
　　“书中世界里，一开始所有的角色都有降智光环，尤其那些网友们，都会带着有色眼镜看您。”
　　“并且一部分人有恶毒光环，这个光环效果越靠近您的角色越容易拥有，并且光环效果越强。”
　　“只有被您打动，这些角色的降智/恶毒光环才会消失，成为一个正常的好人。”
　　系统很得意，扭了扭，“宿主，您很厉害，最后将全网的降智光环都清除了，他们都真心实意地喜欢着您。”
　　“……宿主，我们边走边说？”系统得意聊了两句，才想起来重要的事，“已经只剩八分钟了。”
　　“哦。”苏甜没在意，跟着它往前走，“所以，是谁想要救我呢？”
　　“您在书中世界里也见过他的。”系统又卖关子，“您猜猜是谁？”
　　苏甜多聪明，系统一问她就猜到了，“祁意致。”
　　“对！宿主您怎么一下子就猜到了？”系统惊叹。
　　苏甜边走边说：“不是很容易猜到？”
　　最开始，看祁意致那样子，他应该是不知道当前这个世界是一本书的。
　　后来，他忽然变得吞吞吐吐，看起来好像有话和她说的时候，估计就是觉醒了。
　　他说的要去很远的地方，不是出国，而是离开书中世界，回到现实吧。
　　“他是现实里的谁？”苏甜想不到谁会这么大费周章地救她。
　　“是你喜欢的那个哥哥呀。”系统给苏甜比了个心，“你从山里走出来的希望是他，考公榜样是他，大学里追逐的是他，都是他。”
　　“……他其实一直也在关注着你。”系统觉得好好磕，这完全是双向奔赴啊！
　　苏甜脚步一顿。
　　她真没想到。
　　关键是，现实里的那个哥哥，和祁意致性格完全不一样啊。
　　“咳，可能是他性格里的另一面被激发了。”系统找了个理由，“毕竟他也是觉得给你设定的初始条件太艰难了，所以愿意放弃记忆来里面帮帮你。”
　　他也是赌了一把的，要冒着有可能无法觉醒，永远留在这个书中世界里的风险。
　　一人一统说着话，往远处的光团方向走得近了些。
　　苏甜感觉自己快能能够看清楚那里的人影了。
　　系统还在碎碎念，声音里带着姨母笑，磕cp，“您之前不是问我为什么拍了您那么多视频吗？那是因为啊，除了洗澡上厕所睡觉，您的其他活动都会由我录下，向外界传递，这样的话外面守着的人才能进行微调操纵，想办法让您在遇到困难时通过。”
　　“……只不过太多关键信息，不能提前透露，否则会影响书中世界的稳定性，连我都不知道，所以向您转述时，才会变成乱码。”
　　复活非常艰难，要战胜重重困难，挑战各种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才有可能从中寻求到一线生机，获得力量。
　　系统还在感慨着，“太好了，宿主您做到了。”
　　“困难吗？”苏甜现在想想，“有那么多人帮助我，跟随我，还有那么大的靠山支持我，力挺我，其实没那么难。”
　　国家和人民的力量，是无穷无尽的。
　　她想到这里，忍不住回头望去。
　　系统在她耳边说道：“宿主，没什么好看的，那个世界是虚构的，里面的人都是虚假的，您就别看了。”
　　“……”苏甜回头那一瞬间，停下脚步。
　　她发现，镜子里面变得不一样了。
　　“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这样？”苏甜指著书中世界问系统。
　　“宿主，来不及了，我们快走吧，不然没时间了啊。”系统小触角拉拉苏甜的衣角。
　　苏甜依旧很犟，“你说清楚再走。”
　　“宿主，是、是这样的，这个书中世界本来就是为了复活您而创建的嘛，所以随着您的走远，这个世界会逐渐分崩离析。”系统声音越来越小。
　　它知道苏甜对这个世界的感情，连忙安慰道：“没关系的，反正都是假的。”
　　假？苏甜很难用这个字来安慰自己。
　　她眼前所看到的，书中世界里的人们，经历着的痛苦是真的。
　　全世界出现大范围的病毒肆虐，a市被封了城，大家足不出户，都关在家里。
　　食物匮乏，医疗资源紧张，人人自危。
　　像世博会那么热闹的人山人海，再也不可能出现那画面。
　　老城区地震了，好不容易修缮好的城管古庙塌了，里面的和尚走的走散的散，再也无法响起清晨的念经诵读声。
　　乐安街道拆迁后新建的那片住宅小区，连同和顺社区这一片，都因为电力供应紧张而限电，陷入一片黑暗里。
　　人们摸黑在家里前行，点着蜡烛，热得满头大汗往下滴，再也无法安居乐业。
　　慈吉县的慈吉湖干旱得一滴水都没有了，成片成片的大闸蟹死得只剩下躯壳，曾经生意兴隆的水产公司大门紧闭，老板愁得头发花白。
　　重水镇遭遇了火山爆发，一大片规划好的旅游景点直接被烧落的石头砸毁，变得不成样子，根本无法再招待游客，无数居民的心血积蓄顷刻间消失。
　　乱石村被山洪淹没，石头地里全成了泥石流，大家孤立无援地待在村里最高的建筑——村民服务中心那儿，沧桑黢黑的脸上都是孤立无援。
　　……这些，只是苏甜熟悉的地方，但不止这些。
　　整个世界，都在遭受无妄之灾，一寸寸陷入黑暗里。
　　系统不断地给苏甜洗脑，“这世界是虚假的，都是虚假的。”
　　苏甜没理它，愣愣地往回走了两步。
　　她惊喜地发现，书中世界里的乱象似乎因为她的靠近而停滞。
　　有用？
　　苏甜又往回大步走，发现她的存在的确能帮助书中世界稳固。
　　所以，她的离开会让书中世界分崩离析，但她如果选择留下，那——
　　“宿主！您别往回走了！快和我去复活吧！真的没时间了！”系统猛然大叫，打断苏甜的想法，生怕不能将苏甜悬崖勒马。
　　更黑的黑暗正在笼罩这片空间，不仅是书中世界渐渐蒙上一层黑影，就连远处的光团，好像也开始变得灰蒙蒙的。
　　它好像也察觉到苏甜的不对，努力延伸出一条光路，蔓延开来，停到苏甜脚下。
　　“宿主，踏上来吧，您要往光里走，才能复活啊。去那虚假的黑暗做什么呢？”
　　苏甜顿了两秒，仍旧看向书中世界。
　　因为她的回头，书中世界已经被按下暂停键，所以里面那些人痛苦难受的表情一直保持着。
　　这些都是她一直全心全意保护的人民啊。
　　苏甜抬起脚，还没落下，光团那边又有声音传来。
　　“小甜，是我。”那么熟悉的嗓音，温柔有力。
　　苏甜终于回头，看向那团光。
　　这次，她也终于看清了光团里的人影。
　　是她追逐那么久的光，是他。
　　他朝她伸出手，“小甜，来光里，和我一起。”
　　苏甜朝他露出最灿烂的笑容，“哥哥，谢谢你为我做了这么多。”
　　无论是现实的你，还是身为祁意致的你，都很谢谢。
　　但下一秒，苏甜陡然转身，朝书中世界狂奔而去。
　　她与光路背道而驰，与那柔和的光团渐行渐远。
　　义无反顾地冲进那片黑暗里。
　　系统着急坏了，在后面大喊，“宿主！您别去啊！您不想复活了吗？那只是一个虚构的世界啊！”
　　苏甜往前跑，不回头，目光坚定纯澈。
　　明明四周黑暗，她眼里却像燃起光。
　　没关系，没关系的。
　　她爱这个世界，爱她所有爱过的人民。
　　他们曾被定义，被虚构，被影响，被蛊惑。
　　但他们竟然都战胜这一切，开始变得有善良，有关aa心，有守护，有爱心。
　　到最后，他们在她的眼里，都如此真实生动。
　　所以，她愿意留下来。
　　留在这个因为她而变得逐渐丰实的世界里，驱散所有黑暗。
　　让这个世界都可以——
　　看见光，追随光，成为光，发散光。
　　-正文完-
　　作者有话说：
　　终于写到正文完结了，浅发表一下感言吧。
　　最后这句“看见光，追随光，成为光，发散光。”来源网络，看到时就觉得很适合放到这里。
　　是苏甜对所有人的心愿，也是我的。
　　写这本文的前期，遭遇过很多恶评，看到文案就进来人参攻击的，自己想象后面的情节就直接给差评的，看盗文过来找茬的，但所有的意见和建议我都接受，平和地看待每一条评论，所以再腥风血雨连朋友都看不下去的时候，也没有关闭评论区。
　　直到有人举报这篇文，说在抹黑国家干部形象，说反派三观不正。
　　实在没办法，我不得不关闭评论区，来保护这篇文，让它得以继续写下去。
　　为它，我倾注了很多心血，不想它就此夭折，每天都想怎样可以让它变得更好。
　　平心而论，我努力通过这篇文宣扬的，是正能量，是恶有恶报，是国家与干部对贫困基层的不抛弃不放弃，是走到绝境的人们也能学会自救，成为自己的光。
　　女主是我写出来的，我最想成为的人，有信仰，有能力，能闪闪铱誮发光照亮他人。
　　因为我也是一名基层工作者，常常想如果身边乃至所有人都像苏甜那样怀有坚定信念，这个世界一定会超级超级美好吧。
　　是我小小的愿景，写在文里，望有一天你我都能，看见光，追随光，成为光，发散光。
　　---
　　另：看到不少读者觉得考公部分不现实，抱歉，但这的确是根据我当时考公的实际情况写出来的。
　　还有抱歉的是，更新不太稳定，因为白天工作很忙，只有晚上能起笔写文，以后争取全文存稿再发。
　　看到这里，谢谢大家。
　　深深鞠躬，下本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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