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8080txt.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有客到:阴阳通婚书》 作者:小企鹅的肥翅膀、 文案: 自幼在农村跟着爷爷奶奶长大,后来回了城里读书,时隔多年再回农村,居然迷了路撞了鬼! 小时候就听村里人说过冥婚的故事,没想到现在居然发生在自己的身上……我什么亏心事都没做过啊,老天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也不知是哪根筋不对,我对着那鬼就问道,“能离婚吗?” 那鬼愣了愣,眼神里透出失望,半晌才摇摇头认真的答道,“通婚书已经烧到了阴司判官处,记录在案,离不了。” ======================== 第一章 回老家 我小时候在农村由我奶奶给带到了八岁才跟着爸妈到城市念书,因为在农村玩野了,到了城里读书总是跟不上别的孩子,高中毕业后也没考上好大学,勉勉强强上了个普通大学毕业后也找不到好工作,把我爸妈悔的恨不得把我打回娘胎重造,生怕我嫁不出去。 就因为他俩都抱着这种消极的态度,七大姑八大姨都开始给我介绍对象,相了几次亲以后,实在受不了了,于是铺盖卷一收拾,就骗他们我要去上海投奔同学。 我用平时攒下的零用钱住进了了一间小旅馆,游荡了快半个月也没有找到工作,身上的钱也用得差不多了,只好灰头土脸的坐上了回农村老家的大巴。城里所有人嫌弃我这个学习不好没工作的孩子,农村里的奶奶可是把我当个宝! 我妈和我奶奶有着历史遗留问题,那就是严重的婆媳关系不和,原因是我爷爷死得早,我奶奶是个跳大神的,我妈认为我奶奶总是装神弄鬼的,不但自己不愿意回老家,自我回城上学后也禁止我回老家,还说要不是刚生我那会儿家里实在太穷没条件亲自带我,她是死也不愿意把我留给我奶奶那个神婆拉扯大的。 所以我很放心,回奶奶那里,我妈是绝不会发现的。 回到阔别十多年的老家,下了车以后,发生了一件尴尬事,我居然找不到回奶奶家的路了! 大家都说城市的发展日新月异,殊不知这些年农村的发展也是快的惊人!家家户户都盖上了小洋房,村里的水泥路修得宽阔整齐,甚至还有村村通公交车,镇上的集市有超市有商场有医院还有KTV,跟城市生活一样便捷。 我站在路边发懵,记忆中全是土墙瓦顶的小村落不见了,奶奶家那三间茅草房也没了踪影。天色已晚,我心里着急起来。 就在这时,一个中年妇女走到我面前,对着我打量半天才说道,“哎呀,这是不是罗老太家的孙女薇薇啊?长这么大了!你知不知道你奶奶见人就念叨你呀?” 我对着这个阿姨看了几眼,终于想起来了,这是奶奶邻居家的王大娘,她家有个女儿比我大两岁,那时候王大娘总把她女儿穿小的衣服送给我来着。 我像抓住救星一样,“王大娘,我是薇薇没错,我这趟回来看是看我奶奶的,可是……”我有些不好意思,“这里变化太大了,我不认识路了,能麻烦您带我回去吗?” 王大娘笑眯眯的点了点头,热心道,“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快跟我来。” 王大娘带着我走上了大路边的一条岔道,告诉我奶奶家早就推翻了土房子重新盖了砖房,整个村子的人几乎都发家致富了,所以村子也变样啦。她还一路的夸着我长大了,长漂亮了,一听我还是大学毕业,更是羡慕的不行,说她家的妮妮姐连高中都没有考上,一直在家闲呆着。 我听了以后,自信心爆棚,原来不是我差劲,而是城里的竞争太激烈了嘛,我在老家,都算得上一等一的人才了,等我回去,一定要好好的给我妈说说这个理,让她不要再看不起我。 天色越来越暗,我却发现王大娘带的路越来越偏,往前望去一片田地,根本没有什么住家了,不由有些怀疑,“大娘,还有多远啊?” 王大娘在前面脚步越来越快,“不远了不远了。” 话虽然这么说,可是我看了看手表,又走了十分钟,王大娘还是没有要停下的意思,前面没有人家,回身也已经看不到来时路边的灯光,我心里害怕起来,就停下了脚步,“大娘,是不是走错路了啊?” 王大娘转身,依旧笑眯眯的,“咋可能,自家路大娘还能认错?” 王大娘离我站得很近,她张嘴说话,我突然闻到一股奇异的味道,那是一种腐烂的味道,我恶心的不行,忍不住捂住了鼻子,“大娘,这是什么味儿啊?” 王大娘什么都没闻到似的,“没有啊,哪有什么味儿?” 刚才在路边遇到王大娘的时候,我着急着找路,并没有仔细打量她,现在靠近了,我突然发现她的眼睛怪怪的,因为一直都是笑着眯着眼,没大看出来,这时候觉得那双眼睛好像只有眼白没有眼仁,再一看她的衣服,款式也是土得不行,快是十年前的款式了。 我心里一毛,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两步,“大、大娘,您保养得真好,看起来和十多年前一样年轻。” 王大娘笑得更欢了,摸了摸自己的脸,“也没什么保养。” 就在她摸自己脸的同时,我发现她脸上的皮肤经她一摩梭,一块块的往下掉了下来,她连忙接住那些掉下来的皮,往脸上贴,嘴里还嘟嘟哝哝说着,“又掉了,真是的。” 而我,已经吓得差点坐到地上!这……我这不会是撞鬼了吧?想起小时候奶奶跟我说,鬼都是没有脚的,我低头一看,王大娘的两截裤筒和两只鞋子之间,果然是空荡荡的悬空着的! “妈呀!鬼啊!”我把手上的包裹一丢,转身就跑。 “别跑啊,大娘带你回家……”身后那个“王大娘”的声音急匆匆的跟了上来,“哎哟,你等等大娘,大娘的皮掉了,等我捡捡……” 我两脚像是踩了风火轮,拼了命的往回跑,渐渐地终于看到了灯光,又往那灯光处跑,跑了大概有半小时,终于回到了街上,刚往路边一站,一只手拍向了我的肩膀。我吓得又跳了起来。 这次回头一看,居然是奶奶!我一把抱住她,“奶奶!” 奶奶见到是我,也大吃一惊,一双老眼很快就湿润了,“我看着像你,没想到一拍真的是你,薇薇啊,可把奶奶想死了!” 原来奶奶做晚饭的时候家里没盐了,就到街上来买盐,没想到正好遇到了迷路撞鬼的我。我一边跟奶奶往家里走,一边把刚刚遇到王大娘鬼魂的事告诉了她。 奶奶大吃一惊,“那个死鬼缠上你了?” 我这才知道,原来王大娘早在九年前就死了。那一年她的女儿王妮考高中没考上,王大娘夫妇气愤难当,农村人教育子女一般都是棍棒当家,抓着扫帚把子就打起女儿来了,那姑娘性子倔,没考上高中本就悔恨交加,哪里经得住父母这样痛打,抱着头就跑出了家门,王大娘夫妇在家等到半夜不见女儿回来,气也消了,开始着急,便分头出去找,就在刚才我遇到王大娘鬼魂的路口,一辆拉货的大货车半夜经过,把出来找女儿的王大娘给撞死了。从那以后,那个路口就总有人听到夜晚有女人哭,知道的人都说是王大娘的鬼魂喊冤呢。 听完这个故事,我心里难受极了,虽然刚才被王大娘的鬼魂吓得不轻,但是小时候王大娘对我很好,那时候我妈妈不在身边,我有时候都把王大娘当做妈妈一样。 奶奶告诉我,今天是王大娘的忌日,她死了九年了,也不去投胎,真是执着。 “王大娘为什么不投胎啊?”我不解的问道。 奶奶叹了一口气,“因为她女儿自从那次走了,到现在都没回来。她应该是放不下吧。” “那有没有什么办法帮帮王大娘呢?” “恐怕只有找到她女儿,让她去大梅坟前上香烧纸,说自己现在过得很好才行。”大梅是王大娘的闺名。 第二章 回城遇故人 晚上奶奶给我做了好吃的烙饼和麻豆煮稀饭,配上自家腌的咸豆角,全都是小时候的味道。我吃得肚皮快撑炸了才放下碗筷。洗完澡,我钻进了奶奶的床铺,睡在奶奶的怀里,把跟父母闹别扭后不得已回老家的事说了出来。 奶奶嗤之以鼻,“你那个妈,一天到晚就说城里好,也不知道啥子好,吃的是转基因,用的是黑心棉,整天还得吸什么雾霾,哪里抵得上咱们这里。你就在奶奶这里呆着,放心,你一张小嘴,奶奶喂得饱。” 奶奶还告诉我,王大叔在女儿出走妻子横死之后,精神失常直接被送到了福利院,这一个幸福的家庭就因为大天朝万事学历为上害得家破人亡,一晚上我的心里都空落落的,总想着要帮帮王大娘找回女儿才行。 在农村呆了几天,呼吸着新鲜空气,吃着自家园子里的菜,惬意得不行,只是我心里还是有些着急,毕竟奶奶是个农村老太婆,没有收入也没有退休工资,多了我一张嘴吃饭,负担还是很重的。 奶奶也知道我想些什么,这一天,神神秘秘的收拾了一个包裹,说出去有事。我知道她这是要出去干老本行----跳大神,便极力要求跟她一起,我虽然帮不上什么忙,总能照顾奶奶一下。 奶奶见我坚持,便答应带上我。 请奶奶出山的是隔壁村的一户人家,这一家子的老爷子从前在镇上的粮站做记账员,改革开放后粮站倒闭了,这老爷子就带着儿子出来单干,开了个小作坊,专门收老乡们的稻子,加工过后再往城里倒卖,就这么干了二十年,发了财,小作坊变成了加工厂,家里的茅草房也翻成了当地最豪华的乡村小别墅。 到了这栋装修考究毫不逊色于城市别墅的小洋房里,我不由得感慨,只要肯钻研吃苦,真的是行行出状元啊。 老爷子姓何,年过古稀,端坐在一楼的真皮沙发里叼着一根烟,愁眉不展,见到我奶奶,连忙站起身来,“罗老太太来了。” 我心里想,要不是我奶奶身怀其璧,而何老爷子此时有求于她,他是绝不会起身迎接这样一位普普通通的老太婆的。 奶奶和和气气的对着何老爷子笑了笑道,“不知道何老爷子家里出了什么事,喊我老婆子来呢?” 何老爷子叹了一口气,“这事说来话长,恐怕还要麻烦罗老太太往城里跑一趟。” 原来这何老爷子带着儿子在基层创业赚了钱,本想着三代单传的孙子也能继承家业,扎扎实实的把米厂办下去,没想到这孙子去城里读了书以后,见识过花花绿绿的霓虹名利场,再也不愿意回到这个落后的乡村了。老爷子和他父亲无法,只好在城里帮他安了家,他自己也自由恋爱讨了媳妇,本来也算安居乐业了,可是现在出了事的便是这个孙媳妇。至于出了什么事,何老爷子叹了口气,似乎不想多提,只说让他儿子路上跟我们说。 老爷子年纪大了行走不便,由他儿子何从宝开车带我们去市里。 路上何从宝跟我们说,他那个不争气的儿子叫何国庆,今年才二十五岁,身为家里的独子,简直被寄予了所有的希望。这孩子从小爱学习,可是没想到研究生毕业以后,叫他出国留学,他死活不愿意,家里逼问之下,他才说自己谈了女朋友,而且这个女朋友现在怀孕了。何老爷子和何从宝都头皮一麻,最后自我安慰,结过婚也可以继续求学的,便问何国庆的女朋友家里是做什么的。结果何国庆一直不愿意说,直到人家肚子越来越大,何家没有了办法,只好将将就就的把怀着何家第四代骨肉的无名孙媳妇娶了回来。 “要说我们老何家,也不是不厚道的人家,既然已经娶回来了,都是当成自家的闺女疼,只是这个媳妇,邪乎啊。”何从宝一边开着车,一边苦着脸说道。 奶奶声音洪亮的说道,“何老板,你们既然找到了我,就不能瞒着我,要不我没法子替你们消灾的。” 何从宝苦笑一番,“罗老太太你放心,我们经人介绍请了你来,还能瞒你吗?若说我这儿媳妇,虽说来路有些不明,但是漂亮贤惠,配我们那小子,还是绰绰有余的。” “你既然这么说,还有什么邪乎的呢?”我觉得好奇,就插嘴问道。 何从宝长叹一口气,“我这儿媳妇,这两个月突然爱上了吃鸡。” 我扑哧一笑,“老母鸡营养价值极高,孕产妇多吃点鸡对孩子也好,何老板家业那么大,还心疼那几个买鸡钱吗?” “不得放肆。”奶奶咳嗽一声。 何从宝的愁闷已经让他忽略了我的调笑,“你们不知道,她吃的是活鸡啊!” 此言一出,我和奶奶都顿住了。 “有这等事?”奶奶脸上也露出诧异,她这一辈子,听的见的怪事多了去了,孕妇吃活鸡倒还是第一次。 “去了就知道了,罗老太太,这事,可就托付给您老人家了。” 何家这些年的生意确实做得风生水起,在农村修别墅并不算什么大本事,可是他们给唯一的孙子何国庆,在城里买的也是一栋独栋别墅,这就要花上大价钱了。看来何从宝经常来这里,进小区的时候,门卫认出了他的车子直接放行,车子停到自家的车库之后,我们从地下负一层往一楼走去。 我留意着房子里的装修,可谓豪华。一到一楼,就看到一个年轻男人正端着一个砂锅往二楼上去。 何从宝喊了一声,“国庆。” 原来这就是男主角啊,倒是一表人才的样子,我心里想。那年轻人一回头,看到是自己的父亲,便停了下来,何从宝跟他介绍了我和奶奶,他只是点了点头,看来是早有心理准备我们要来。 “你端着啥?”何从宝问道。 何国庆将砂锅盖一掀,香气四溢,一股老母鸡炖香菇的味道。一早就出门,现在已经快到中午,我肚子有些饿,闻到这个香味儿,当真是馋得受不了。 大概是因为爱妻出了事,这个何国庆也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妮儿不是爱吃鸡吗,我亲自给她炖的鸡汤。” 何从宝压低了声音,有些尴尬的问道,“她吃熟的吗?” 何国庆低下头,“试试总比不试强。” 到了二楼主卧门口,只见门户紧闭,何国庆上前敲了敲门,柔声喊道,“妮儿,我给你煲了鸡汤,开开门。” 良久,屋里传出一阵躁动,我们都一惊,何国庆连忙掏出备用的房门钥匙,把门一开,里面的情景把我们都吓坏了。 一个穿着白裙的大肚女人正满屋子的追着一只大公鸡,那公鸡的半个脑袋都耷拉下来了,往外汩汩的流着血,看样子也活不成了,只是凭着求生的本能到处扑棱着。房间里那奢华的墙纸,实木的地板,还有天鹅绒的床单上,到处都被这大公鸡蹭上了鸡血,鸡毛乱飞,看着恐怖极了。 那白裙女人一抬头,嘴角还沾着鸡血和鸡毛,走到何国庆身边,将他手上的砂锅接到手上,也不怕烫,伸手就把里面的鸡头拧了下来塞进嘴里嚼了起来,没嚼两下,就吐了出来,发疯似的把那只砂锅打到地上,洒了一地的汤汁,“不好吃!我不吃!我要吃生的!” 那女人果然如何从宝所说,长得非常漂亮,虽然怀孕已经八个月,除了肚子隆了起来,胳膊腿都还是细细的,一点也没有臃肿的样子。她理了理头发,朝我们这边一看,我和奶奶都惊住了,异口同声的喊道,“王妮?!” 第三章 “接生” 眼前的怀孕少妇,眉清目秀,可不就是王大娘家九年前因为没有考上高中离家出走的女儿王妮吗? 九年时间,我从一个小屁孩长成了大姑娘,但是奶奶的年纪大了样貌变化却不大,王妮显然认出了奶奶。她有些不自然的笑了笑,“罗、罗奶奶,您怎么会到这里来了?” 何从宝和何国庆见到这副情景也愣住了,“你们认识啊?” 奶奶笑了笑,“是啊,这妮儿是我家门口的,从小我看着长大的。” 何从宝一听,激动不已,“既然有这个渊源,那罗老太太一定不会看着我这儿媳妇再这样下去。” 王妮听到这话,柳眉倒竖,声音都变得尖细起来,“我哪样了?我哪样了?我就吃个鸡,你们这些人至于吗?” 奶奶暗暗对何从宝父子使了个眼色,“好多年没见这妮儿了,我有些话想单独和她聊聊。”何从宝父子无法,将信将疑的退了出去,王妮似乎很讨厌何家人,非要把房门反锁上才算。 她走到我身边,拉住我的手亲热的说道,“这一定是薇薇吧?长成大姑娘啦!”她跟我和奶奶说话的时候都挺正常的,语调也和刚才那尖细的声音判若两人,只是她嘴角还噙着鸡血和鸡毛,让我有些毛骨悚然。 奶奶瞧出了不对劲,走到她身边,握住她的手,和蔼的说道,“妮儿,你这么多年怎么也不回家看看啊?” 王妮脸上显出一片迷茫,“回家?” 我和奶奶对视一眼,基本上已经可以确定王妮这是中邪了,而且绝不是嫁入何家怀孕以后才中的邪,刚刚奶奶提到回家,她糊里糊涂的样子,只怕是当年一气之下离家出走的时候就中邪了,要不然也不会这么多年连家都不回一趟。 奶奶循循善诱的问道,“妮儿啊,你考高中没考上,你爹妈打你是不对,可是你也不能深更半夜往外跑啊,你能不能告诉奶奶,你去哪里了啊?” 王妮歪着头,用一根食指不停的点着脑袋,看起来烦躁极了,想了半天,终于说道,“我往后山去了,后来遇到个大哥,收留了我一段时间,然后不知怎么我就到了城里,再就遇到了国庆……” 王妮还在拼命的回忆着,可是我和奶奶都看出来了,她一定是被什么东西迷住了,这么多年的时间过去了,在她眼里不过是几天的功夫,看她刚才为了捉鸡那副不要命狂追的样子,只怕她对自己怀了孕都是迷迷糊糊的。 奶奶知道在她这个迷糊的状态下是问不出什么的,也就不再问她了,而是细细的观察着她的面貌,我也注意到王妮虽然还有少女时的形态和轮廓,但是整个眉目都媚得不行,皮肤也白皙嫩滑,吹弹可破,脸颊上还带着一抹红霞,美艳照人,简直像是水掐的一样。 奶奶趁着王妮不注意,往她嘴里塞了一把提前准备的香炉灰,王妮翻了个白眼,就倒在床上睡下了。 我打开门放进了何家父子,他们俩都是忧心忡忡,那何国庆更是满脸担忧,见到王妮和衣躺在床上,还小心翼翼的拿了一条毯子给她搭上,看样子是很喜欢王妮的。想到王妮母亲惨死,父亲发疯,撞了邪之后能遇到一个对她这么好的一个人,我不禁有些感动,也替她高兴,好在何家家大业大,王妮跟着何国庆,至少是吃穿不愁的。 “奶奶,王妮姐姐到底是怎么了?”看着奶奶从自己随身带过来的布包里拿出一把鲁班尺,也就是墨斗,正撬开王妮的嘴巴测量,我忍不住问道。 奶奶看了半天,那鲁班尺上出现了一道红线,留在了“离”字位,奶奶收起尺子,锁着眉头说道,“‘离’位困苦,易招邪祟。何老板,你这儿媳妇命苦,现在又招了邪祟,我若是帮忙驱了邪祟,你们能不能保证一生对她好?” 何从宝正色道,“罗老太太这话我就不爱听了,进了我何家门,就是我的闺女,你就是驱不了她的邪,我们也不会苛待她。” 何国庆也说道,“我会对她好一辈子的。”他转身对何从宝接着说道,“爸,我一直没有跟你们说妮儿的身世,是因为我也不知道她的身世,只知道她叫妮儿。现在罗奶奶来了,我才知道她原来叫王妮。她是我在路边捡回来的,我遇到她的时候,正在下雨,她缩在街头,像个小野猫似的,可怜的不行,我就把她带回来了,换了干净衣服,我才发现她这么美丽脱俗……我一定会一辈子爱护她的!” 何国庆说出这一番宣誓一样的话以后,何从宝有些尴尬,不过事已至此,也没有说什么,看来这一家子都是忠厚之人。 奶奶听了这话,满意的点了点头,不过脸色很快就凝重下来,“王妮肚子里的孩子保不住了,不过你们还年轻,王妮只要好了,孩子将来有的是。” 何从宝脸色一沉,“啥?!我孙子保不住了?” 奶奶有些嫌恶的讽刺道,“怎么了,刚才说的话不算数了?” 何从宝脸色微红,他接受这个媳妇儿百分之八十的缘故就是因为她怀了孕,现在孩子还保不住了,他确实有些难接受,倒是何国庆一把拦到前面来,“只要能治好妮儿,孩子不要也罢。就算这一辈子要不了孩子了,只要能和她在一起,也算值了。” “这可不行,这个孩子保不住就罢了,一辈子没孩子我可不能答应!”何从宝急道。 奶奶也被何国庆的真情打动,道,“好小伙子,不会一辈子没孩子的,放心吧。你们都出去吧,我和我孙女两个就够了,人多容易误事。” 何家父子只好又悻悻的出去了,他们因为着急,已经顾不得问为什么不能留下孩子了,我却很好奇,对着奶奶问了出来。奶奶叹了口气,“按说,这种事不能跟你这个小姑娘说的,不过你既然跟着来了,还是告诉你吧。” 原来,王妮当年离开家以后,往后山走,遇到的那个什么大哥,其实是黄大仙变的!民间传说里,时常有黄大仙幻化成男子吸取女人精元的故事,而王妮,就遇到了这么一个。黄大仙的原型就是黄鼠狼,只要活得时间够长,尤其是在山间吸取到日月精华的黄鼠狼,很容易就会修炼成黄大仙。奶奶猜测,王妮遇到了黄大仙以后,被黄大仙带回了自己的洞府,养了八九年,吸取了王妮八九年的精元,才会导致王妮现在的智商只停留在十几岁,什么事都迷迷糊糊的。而这个黄大仙显然还算善良,并没有完全吸光王妮的精元,反而还渡了一些自己的精元给王妮,才会让王妮出落得这么漂亮美艳,也正是因为这股子魅惑的力量,何国庆才会对王妮爱得死去活来。 “他们怎么渡精元啊?”我傻乎乎的问道。 奶奶顿了顿,“就是阴阳调和,男女交媾。” 我脸上一红,蓦地想起奶奶说的这孩子留不得的事,“难道……” 奶奶点了点头,“王妮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何家那小子的,是黄大仙的种,这个孽种快成形了,已经开始控制王妮的口味了,黄鼠狼爱吃鸡,所以王妮现在总是想吃生鸡。再不除掉,就要出事。你快出去找个药房,买一些红花回来。” 我很快的买了些红花回来,奶奶吩咐何国庆把那些红花煮了水,趁着王妮还在沉睡,都灌进了她的嘴里。不过一个小时,王妮的下身就开始淌血,我没见过这阵势,吓得不敢伸手,奶奶却沉着的拿着盆,用热水不断的替王妮擦洗着。 “八个月了,这跟生娃娃也没什么区别了。弄不好的话,王妮会有危险的。”奶奶将王妮的两条大腿分开,真的像接生一样。 我有些害怕的说道,“那为什么不送王妮姐去医院啊?” 奶奶苦笑,“等会你就知道了。” 随着血越流越多,王妮的额上渗出冷汗,嗓子里也冒出了痛苦的呻吟,连身子也开始扭动,奶奶让我按住她不让她动。不能动以后,她却叫得越来越惨,以至于何国庆在外面都着急的问出了什么事。奶奶没有理会他,又过了十多分钟,王妮的肚子渐渐瘪了下去,而奶奶的手上多了一个婴儿! 与其说是婴儿,不如说是怪物!那婴儿头脸都是黄鼠狼的模样,却长着人类的四肢,身上还有黄黄的细毛,看起来不人不鬼,瘆人至极。我吓得捂住嘴,差点叫出声来。 第四章 神秘的老头 奶奶举着那怪婴道,“就是这个东西,除了以后,王妮就可以慢慢恢复啦。”就在这个时候,那怪物突然睁开眼睛,龇开尖嘴,对着奶奶的手就是一口。奶奶痛苦的哼了一声,对着那怪物的头就是一拧,那怪物虽然凶悍,总还是太稚嫩,被奶奶一拧致命,不服气的歪了脖子闭上了眼。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太血腥,我还没有看清楚,就已经过去了,我扑到奶奶身边,“奶奶,你怎么样?” 奶奶笑了笑,“不碍事。只是没想到它这么顽强,不足月引产下来还能有一口怨气撑着它睁开眼,也算不枉来到世间一趟。快把这东西包起来吧,给何家父子看到就不得了了,王妮的后半辈子就没有着落了。” 奶奶虽然说没有什么,但是手上毕竟受伤了,我只好忍着恶心和恐惧,接过奶奶手里的红布,把那怪物包了起来,塞进了布包里,准备回去处理。而奶奶则是给王妮清淤血除衣胞,全部都清理好以后,才把何家父子又喊了进来。 而此时,王妮也悠悠的醒了过来,她的眼神没有了刚开始的困顿和疑惑,变得清澈无比,她的记忆停留在九年前,只认出了奶奶和我。奶奶委婉的把她家里发生的事告诉了她,她伤心的哭了。 何国庆想要上前搂她,她却非常抗拒的拒绝了。何国庆求助的看向了现在王妮唯一信任的奶奶,奶奶便对王妮说道,“妮儿,你生了一场病,有些失忆了,这是你的丈夫,那是你的公公,他们对你都很好,都是你的家人。” 王妮将信将疑,但是对何国庆总还是有些熟悉,再加上何国庆对她实在是周到,渐渐地也就温存起来。看着这小两口恩恩爱爱,我们全都退出了房间。 何从宝因为丢掉了孙子,脸拉得像个苦瓜,奶奶安慰道,“你的儿子媳妇都年轻着呢,丢了这个孩子,将来还有很多机会再生,而且你儿子的面相,是个有大福的人,你不必愁。” 何从宝听了这话,才稍微开怀了些,总归是大户人家,规矩很懂的,便递了个红包,“我们也是经人介绍才请了罗老太太,虽说没了孙子,我这媳妇总算是救了回来,我看她现在说话都变得明白了,罗老太太果然是有本事的人,这个红包,还请收下。” 奶奶笑了笑,收了红包。何从宝因为要留下帮忙照顾儿媳,我和奶奶便自己出门搭车回老家。路上,奶奶把红包递给了我,我一掂量,沉甸甸的,分量不少,打开一数,居然有一万块!这可是这个小城市很多刚毕业的小青年一个月工资的四五倍了! “哇!这么多钱!” 奶奶勉强笑了笑,“干这行,是要损阴翳的,有时候还会泄露天机,所以事主一般都要给红包补偿的,这点钱,也不算什么。就像这次,咱们无形中就残杀了一条生命,虽然是个怪胎,总也是一条命。那边正好有个市场,去买些活物放生吧。” 我在菜市场里买了两条鲤鱼和一只老鳖,因为附近没有水塘,便提着等到回到老家再放,因为一直也没有吃上饭,就在路边摊上买了两个鸡蛋饼,和奶奶一人一个吃了。 等车的时候,看着熟悉的车站,我有些想家了,奶奶猜出了我的心思,便道,“你要是想你妈了,就给她打个电话,要不她也担心你。” 于是我给我妈打了个电话报了平安,说自己的工作稳定下来了,她在电话里很是高兴。如此,我也放心多了。 到了老家,我和奶奶便到了一处水塘,把那两条鱼一只鳖放到了水里,奶奶双手合十,虔诚的念道,“六道一切,有缘众生,但念佛者,俱得往生。” 从奶奶的嘴里念出这些佛家法号,我有些惊讶,不过觉得这几句话十分的慈悲,便也跟着念了,念完之后,果然觉得身心一轻。奶奶也趁机就在此处用罗盘找了一处所在,我们把王妮生出来的怪婴埋了进去。 做完这一切,我有些疲惫,想立刻回家好好歇一会,奶奶却在原地坐了下来,从布包里掏出一个小册子,“你给那小东西念念,好让它下辈子挑个好人家投胎。” 我接过一看,是地藏经,便认真的念了几遍。直到这一切都做完,我才和奶奶一起回到家中。天色渐晚,以往每到这个时候,奶奶都会忙活在厨房里,询问着我的口味,给我做各种各样的好吃的,可是今天自从何家出来以后,奶奶就有些蔫蔫的,这会子居然直接躺到床上闭上眼睛歇息了。 我以为奶奶不过是年纪大了,去城里折腾了一天,大概是是累了。想到自己已经长成大人了,回到老家,居然还是要奶奶像小时候一样照顾自己,实在太不应该,就自己去厨房里拾掇出两碗肉丝面,送了一碗到床前,对着奶奶轻声喊道,“奶奶,吃点面条啦。” 奶奶有气无力的应了一声,就又昏睡过去了,我对着灯光一看,只见奶奶那只被小怪物咬伤的手,已经肿的比胳膊还高,而且伤口处全部黑了,那黑色蔓延到手腕处,看起来诡异之极! 我心里大惊,不好,那小怪物的牙有毒! 我扶起奶奶,让她靠在两个枕头上,轻轻的拍着她的脸颊,“奶奶,奶奶……” 许久,奶奶都没有反应,这下我真的急了,想到奶奶以前跟我说过,绿豆有清热败毒的功效,连忙去煮了一锅绿豆汤灌了半碗到奶奶嘴里,奶奶咽下绿豆汤之后,虽然还是虚弱,但总算醒了过来,声如细蚊的跟我说道,“薇薇啊,奶奶被那怪婴咬了一口,本以为没事,没料到那怪婴牙上居然有毒,只怕命不久矣。你等奶奶断气后再通知你爸妈回来给我办后事。你妈嘴硬,不过心肠很好,你回去听她的话,要懂事。米缸底有一个存折,上面有五万块钱,是我这十多年攒的,你交给你爸,还有几本破书,留给你。” 我听着奶奶的意思,竟然是开始交代后事了,不由得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奶奶,你不会有事的,我背你去医院。”说着,我就开始把奶奶往背上扒拉。 奶奶连连阻止,“薇薇,听话!把奶奶放下来,让奶奶安安静静躺一会,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强求不得,医院治不了奶奶的命。” 我忍着眼泪把奶奶放下,“奶奶,您有办法救王妮姐,难道没有办法救自己吗?” “小丫头,没听过医者不自医这句话吗?”就在这时,一个苍老的声音从窗外传了进来。 奶奶愣了愣,叹了一口气说道,“有人来了,去开门吧。” 农村家家户户住得近,串门是时常有的事,我不明白奶奶为什么会叹气,不过奶奶现在危险得很,我一个人守着她,确实有些害怕,多个人总算多个帮手,我便打开了门。 门外站着个老头子,看年纪只怕比奶奶还要苍老十多岁,脸上沟沟壑壑写满沧桑,满头头发也全部白了,穿着一身干净的蓝布中山装,背有些驼,背着一双手走了进来。他也不知道客气,径直的走到了奶奶的床头,拿起奶奶的手一看,脸色也有些难看。 “阿芝,你怎么招上了这个脏东西?” 奶奶的大名叫吴阿芝,而我爷爷姓罗,活了这么大年纪,大家都喊奶奶罗老太太,渐渐的都没人记得她的本名了,看来这个老头和奶奶是旧识。 奶奶把头往里一撇,没好气的呵斥道,“回去回去,我这里没有!” 没有?没有什么?我听得云里雾里。 那老头子嘿嘿笑了两声,“怎么没有呢?这不是有一个年轻漂亮的小丫头吗?”说完,他把眼睛在我身上溜了两圈,似乎很满意的样子。 我心里打了个寒噤,这老头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怎么把主意打到我身上了?看奶奶对他的态度,应该不是什么好人。我防备起来,慢慢的把身子挪到床头,那里有个针线篓子,里面有一把剪刀。 第五章 奶奶的往事 我悄悄地将剪刀攥到手里,心里默默算计,我虽然是个女孩子,但是那老头子年事已高,若是拉扯起来,倒不见得会吃亏,更何况我手里还有武器。 “老头我和你奶奶认识的时候,你爷爷都不知道在哪呢,你爹见我都尊敬的喊一声叔,怎么,小丫头你倒要和老头我较量较量?”那老头背对着我和奶奶说话,后脑勺上却像长了眼睛似的。 我一惊,举起剪刀对着他怒道,“我不管你什么时候认识我奶奶的,你要是现在想对我奶奶不利,我不会放过你的。” 老头嘿嘿笑了两声,“傻丫头,我要是真想把你奶奶怎么样,就看看她现在这个样子,还用得着亲自动手吗?你也知道,她中了毒,活不上多久啦。” 看着这老头摇头晃脑胸有成竹的样子,我忽然福至心灵,嘴巴也甜了起来,“老爷爷,您有法子救我奶奶吗?” 那老头见我喊了他一声老爷爷,语气也尊重起来,面目便和蔼多了,“法子倒是有……” “您和奶奶既然是几十年的老友,总不能看着老朋友这样不明不白的死去呀!”一说到死,我的眼泪又忍不住掉了下来。 那老头从腰间摸出一个旱烟袋,点燃抽了一口,眯着眼睛道,“老头我也没说见死不救啊。只是……” 一直安安静静躺着的奶奶听了老头这话,突然坐起身子来,厉声喝道,“吕老头子,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绝不可能,我吴阿芝不干这种伤天害理的事,也不会用这种下三滥的法子换自己一条贱命苟活于世,趁我翻脸之前你快回去吧。” 说完,奶奶就剧烈的咳嗽起来。方才我只顾着和这个老头子说话,却忽略了奶奶,这时候一看,立刻就吓住了,奶奶的脸色已经变作灰白,嘴唇更是乌青的,充满了死亡的气息。她刚才为了坐起来说话,使完了浑身的力气,吐了一口黑血之后,便两眼一闭,再也喊不醒了。 “奶奶,你不要死啊!”我跪在哭得鼻涕一把眼泪一把,从来没有这样无助过,想到奶奶唯一的希望就在那个不请自来的老头身上,我又转到老头的膝头,“老爷爷,求求你救救我奶奶吧。” 老头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你奶奶中的是黄大仙的毒,要解这毒,费老大的事儿了,我这把老骨头可也经不起这种折腾了……” 说着,老头狡黠的看了我一眼。 我抹着眼泪对老头磕了个头,“老爷爷,只要能救我奶奶的命,你要我做什么我都答应。” “真的?” 我坚定的点了点头。 这老头一看就是个老谋深算的人物,他跟我奶奶有交情,自然不愿意得罪我奶奶,显然他要我做的事是我奶奶所不齿的,此时我为了救奶奶答应了他,等到奶奶醒来一定会追究他。所以他要我自己心甘情愿的答应,这样奶奶也不能说他什么了。 老头从中山装的口袋里掏出一个纸包,就是早些年小诊所里大夫开药的时候包药的那种袖珍牛皮纸袋,这玩意现在在城市已经看不到了。他把纸包递给了我,“喏,把里面的东西喂阿芝吃了,她今晚就没事了。” 我慌不择医连忙把纸包里的丸药喂给奶奶吃了,这才反应过来问道,“今晚没事了……那今晚以后呢?” 老头笑眯眯的拍了拍我的头,“小丫头,爷爷教你个为人处世的经验,万事都要留一手。我今晚就把你奶奶治好了,明儿你要是反悔了,那爷爷找谁去?这颗药丸相当于我给你的定金,保你奶奶今晚平安无事。今夜,你随爷爷去把爷爷的事办了,明天就给你奶奶把毒清了。” 我心里深恨老头老奸巨猾,可是看他这样反而也放了些心,这老头应该是真的有办法救奶奶。 直等到奶奶脸上的灰白色渐渐退下去泛了些红润,我才忧心忡忡的在老头的催促下跟着他一起出了门。 “老爷爷,你要我做什么事啊?一晚上能做好吗?要是一晚上做不完,你不会不管我奶奶了吧?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你把你的事做好的!” 乡村的夜总归是要比城市要静谧的,才九点多,就已经鲜有灯光了,我深一脚浅一脚的跟着老头的步伐,渐渐的竟然跟不上他,额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心想这老头虽然看起来又老又衰,没想到这么矫健。 老头脸不红气不喘,走在前面跟我说他姓吕,叫吕三尸,五十多年前就认识我奶奶了。而他也跟我说了一段连我爸都不知道的奶奶的历史。(为了方便表述,下面直接用奶奶的闺名阿芝来说这段历史。) 原来阿芝是关东人,娘家更是当年关东有名的大地主家,她是家里最小的姑娘。阿芝在十五岁之前,都是过着锦衣玉食的小姐生活,从不知道饥饿贫穷是什么。直到新中国解放,土地革命开始了,所有的地主都遭受到了严重的打击,阿芝的娘家更是被当成了头号靶子。 没收家产以后,阿芝的父亲和哥哥被抓进了牢房,母亲不堪受辱用一根绳子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几个姐姐要么就已经嫁人要么就已经找好了婆家,只有阿芝一个人没有着落,成了孤魂野鬼一样的可怜人。 昔日的地主小姐沦落到了街头,有人唏嘘不已,当然也有人落井下石,更有些游手好闲的二流子见阿芝年轻貌美打上了歪主意,阿芝就在这种水深火热的日子里靠着乞讨熬了小半年,终于有一天饿晕在街头。 阿芝醒来之后,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烧得热乎乎的大炕上,要知道当时时值寒冬腊月,关东的天气更是冰天雪地,能躺在这样的火炕上面,简直是阿芝多日来连做梦也要梦到的。可是是什么人救回自己的呢?会不会又是街上的登徒浪荡子?阿芝有些担心,因为最近总有些二流子看她衣衫单薄,跟她说只要她愿意跟着一起回家,就给热馒头和热坑头。这么一想,阿芝非常警惕的捂住了胸口,这是一个少女本能的反应。 没想到从门外走进来的却是一个年过花甲的老太婆,阿芝一看,终于放下了心,也放下了捂住胸口的手。这来太婆告诉阿芝,自己是个旗人,当年从关外当年刚入关的时候人生地不熟也是在街上乞讨,阿芝的娘曾经无私的帮助过她,现在见到吴家落寞,幼女受辱,忍不住帮上一把。阿芝十分感动,要知道沾上地主成分是个多么严重的事儿,连自家的亲戚朋友都对阿芝躲避不及,没想到竟是一个老太婆对她伸出援助之手。 跟着这老太婆过了几天安生日子,阿芝非常满足,但是很快她就发现了一件奇怪事儿。 老太婆孤寡一人,家里很是简陋,也只得一张火炕,阿芝每晚就跟老太婆挤在一起睡觉,起初还没什么,后来有一天晚上因为多喝了两口水,半夜阿芝便想下床溺尿,刚睁开眼,就听见了老太婆跟人对话的声音。阿芝以为是有什么街坊邻居过来了,怕被人发现老太婆收留自己会连累老太婆,便把头缩进了被窝,没想到老太婆和那来人的对话一谈上就停不下来,阿芝实在憋得厉害,便偷偷掀开被角往外一看,这一看差点吓破了阿芝的胆! 哪里有什么来客!老太婆的脖子上骑着一个个头只有三四岁女童大小的皱皮老妪,头上还扎着两个诡异的朝天辫,穿着一身花棉袄,脚上蹬着一双绿底红花鞋,调皮的在老太婆的胸前晃荡着,与其说是人,不如说是鬼,而老太婆就是和这个鬼在对话! 阿芝尖叫一声,直接晕厥过去。 等她醒来,天色已经大亮,老太婆满脸关怀的坐在她的床头。阿芝警惕的朝她的脖子看了看,日光之下,来头的脖子空空如也,并没有昨夜的那个诡异老妪了。老太婆知道瞒不住了,便告诉阿芝,自己是关外的萨满巫师,关内俗称跳大神的,昨晚她脖子上的矮个老妪,是她多年修炼用毕生灵力请来的鬼仙。 “鬼仙?”阿芝又怕又好奇,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 老太婆告诉她,鬼仙就是一种半鬼半仙的灵体存在,多由当地知识渊博德高望重的老人死后变化而来,大多十分善良,不但不会害人还会帮助人。只有法力高强的萨满巫师才能请来鬼仙。鬼仙前知过去,后算未来,还懂得很多奇怪的救人的法子,脖子上带着鬼仙的萨满巫师,基本上可以在老百姓中间所向披靡,算命驱妖除祟治病无一不晓。所有人都以为是巫师的能耐,殊不知这一切都是鬼仙暗中帮忙。 阿芝得知那骑在老太婆脖子上的“鬼”其实是半仙一样的东西,虽然还有些害怕,总也算在心里慢慢接受了。想想大街上那些嘲笑侮辱自己的人,还不如鬼呢!如此把心一横,时间久了,不止不害怕了,每晚还要和那鬼仙唠嗑上几句。 一老一少一鬼在一起相处的甚是融洽。 可是世界上的事总是没有那么称心如意的,好人受到的磨难尤其更多。土地改革夺走了阿芝曾经拥有的令人羡慕一切,土地改革还没有结束,又一波风潮铺天盖地的席卷下来----打击封建迷信。 很快的,老太婆跳过大神的事情就被街坊邻居揭发出来,老太婆被拉到街上游街、扔鸡蛋、贴大字报。老太婆受不了屈辱,和阿芝的娘一样,在一个夜晚,她吊死了自己。不知道那年代的自杀方式是不是有限,女人们自杀基本上都是选择上吊,而吊死的人死相尤其恐怖,眼球爆出、舌头长吐、脸色铁青。阿芝连续看到两个对自己极好的长辈吊死,也是心灰意冷,收拾了包裹南下,再也不想留在那个伤心地了。 而她带走的,有老太婆枕头底下的二十块钱,几本小册子,还有那个鬼仙。 第六章 吕老头的地下室 听完奶奶十几岁时的遭遇,只觉荡气回肠,我感慨不已,现在的人是再也不可能有这些奇妙的境遇了,当然,也不必承受那些不可承受的生死离别了。可是我还是忍不住对吕老头发问,“你怎么会知道奶奶的这么多事?” 吕三尸神秘的笑了笑,“因为那个鬼仙,现在就在我脖子上。” 我听到吕三尸这句话,差点没吓得跳起来,我可没有我奶奶那么大的胆子,想到他的脖子上现在骑着个我看不见的皱皮老太婆,我还是觉得毛骨悚然。 “鬼仙跟着奶奶到了这里,为什么会到了你脖子上?”想到那个鬼仙本事那么大,应该能救奶奶,我大着胆子问道。 吕三尸脚步越发快了,“剩下的事你以后问你奶奶吧,我现在没工夫跟你解释。” 我撇了撇嘴,拽什么拽,不过他既然说叫我以后问奶奶,看来奶奶的事是没有大碍了。大概又走了十分钟,我们到了另一个村子,吕三尸把我带到了村子的最西边一幢两层的红砖小楼前,“到了。” 打开院门,院内种了两株木樨花,时值金秋八月,满鼻的清香,就因为这香味迷人,文人骚客给农历八月还起了一个更有诗情画意的名字,桂月。堂屋大门推开,里面的陈设也是干净整齐,让人感觉很舒适。 我瞅了瞅吕三尸,如此其貌不扬的糟老头,在居住环境上还有些品味呢。吕三尸又打开一楼西厢房的房门,带着我往里走去。这间房间也和外面的摆设一样,干干净净,并无什么奇异之处,我不禁奇怪,这吕三尸辛辛苦苦把我带到这里,什么都不说,到这个房间做什么? 正准备开口问,吕三尸已经又拉开了衣柜门,将几件衣服挪了出来之后,不知道触碰到哪里的机关,那柜子里面的板移动开来,柜子后面出现的不是墙壁,竟是一个黑洞洞的地下室入口! “下来吧。”吕三尸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手电,对着洞口晃了晃,率先往里下台阶。 我却停在原地不敢下去,现在电视上报道了那么多变态老男人把年轻女孩儿骗回家用地下室囚禁起来变成*奴的故事,我实在没有勇气跟着吕三尸一起下去,尤其是现在已经十一点多了,快入夜了。 吕三尸下了几个台阶,只剩个上身还在洞外,回身看我还没有跟过去,着急的挥了挥手,“小丫头,怎么还不跟上?不想救你奶奶啦?” 他这么一说,我就软了下来,再看看他,虽然有些奸狡,却怎么也不像好色之徒。为了奶奶,我咬了咬牙,跟了下去。 手电筒灯光下的台阶显得有些陡,走到尽头,吕三尸摁了一个开关,一盏黄黄的白炽灯的昏暗灯光勉强照亮了整个地下室。这一看,我才惊讶起来,没想到这地下室居然很大,并不是我想象的那种小地窖,中间摆着一套旧旧的沙发,靠着墙却是一条长案。 我朝那长案看了一眼,长案上摆放的东西,那才是真的恐怖!案上摆的居然是一块灵位!灵牌前还有一个相框,相框里是一张黑白的照片,一看就知道是遗像。 “吕爷爷,你带我到这里来干什么?”我有些害怕那张灵牌,连遗像里照片都不敢多看,往出口缩了缩。 吕三尸擦着一根火柴,走到长案边将灵位前的两盏白蜡烛点亮,那两盏蜡烛带来的光亮不但没有让这间屋子更亮一点,反而徒增了几分阴森的气息。 不过那遗像里的照片却被照亮了。那是一个年轻男人的半身像,可以看得出,他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头上的偏分头发很讲究的梳成了背头,露出饱满的额头,眼角略带笑意,眉目十分英俊,看起来也不过二十多岁的样子,很年轻,很帅气。 大略是因为照片上的人笑得实在太过温和,我对那灵位的恐惧也减了几分。满脑子都想着,这么年轻就没了,真是太可惜了。也不知这年轻人是吕三尸的什么人,他会如此大张旗鼓的在自家地下挖出这么大一个地下室,把他的灵位供奉起来。 走了一会神,我突然想起来我何吕三尸过来还有事要办,便准备转身问他究竟是什么事,一回头,却迎来一根粗粗的木棒,脑壳一疼,就两眼一翻躺下了。 等我睁开眼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手脚都被绑了起来,心里咯噔一下,恨不得立刻就嚎啕大哭。天啊!这吕三尸真的是要把我关起来啊!我刚刚都已经想到了,为什么还要傻乎乎的跟下来!我在心里把自己狠狠的骂了一遍。 低头一看,连自己身上的衣服都被换了,更加欲哭无泪!看着老老实实的人,已经开始动手动脚了! 咦,不对,我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被换上的衣服,那是一身大红色的中式喜服。就算吕三尸是个老变态,这口味也太重了吧?我又抬头一看,只见吕三尸正着慌着忙的忙碌着,把灵位前的白色蜡烛换成了红色带着喜字的高脚蜡烛,在墙上贴上了两张红色的喜字,最后又在两个小酒杯里倒上了酒。一切准备就绪,他从怀里掏出一块怀表,眯着眼睛看了看时间。 我的妈呀,不止是变态,还真的是重口味啊!看不出这老头居然还要玩角色扮演啊!这是要扮新婚夫妻嘛?想到吕三尸那张满是褶子的脸,我差点吐出来,再想到这屋子里还有个灵位,我又毛骨悚然起来。 “臭老头,你要干什么!快放了我!”我知道现在唯一的出路就是扯嗓子吼了,希望有人能听到我的呼声把我救出去,只是这希望太过渺茫…… 果然,我不但没有招来救兵,吕三尸还走过来直接往我嘴里塞了一块烂布。我拼命的扭动起来,扭了半天,却发现吕三尸只顾着不断地看怀表,并没有要碰我的意思。 “十二点整,好了!”就在我怀疑他到底要做什么的时候,他突然发出一声,迅速的把怀表塞回了怀里,往我身边走了过来,而他的手里,多了一把明晃晃的刀子! 妈呀,这不是要玩sm角色扮演,这是想要我的命啊!我瞪着眼睛拼命的挣扎起来,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声嘟嘟哝哝的咒骂声。 吕三尸却毫不理会我,抓起我的右手,在中指上就是一刀,我痛得龇牙咧嘴,手指上的血滴滴答答的往下流了出来。吕三尸从口袋里摸出一个红色的帖子,扶着我那只流血的中指,在上面摁了一下。 做完这一切,他的脸上是如释重负的笑意,长叹一口气,“等了这么多年,终于做到了。”他一边说,一边却开始给我松绑,松了绑,也不管我了,拿着那张我摁了血指印的帖子送到灵位前,放到那对红色喜烛上烧了起来,嘴里还低低的念叨着什么。 我吐掉嘴里的烂布,拔腿就往出口跑去,这吕三尸就算不是老变态老色魔,也绝对是个神经病,正常人谁会这样神神叨叨的! 跑到洞口,却绝望的发现洞口还有一扇铁门,现在被锁上了。怪不得我刚刚逃跑,吕三尸一点反应也没有,原来是知道我跑不掉,我看了看身上穿着的奇装异服和手指头上的伤,心里一横,往回走去,了不起拼了命了!刚才那老头是暗算我,现在我做好准备下去,凭着我一米七的块头,他不见得能讨得了好去。 回到地下室,只见吕三尸还在灵位前忙活,而沙发上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人,听到我的声响,那人回过头来,面无表情的看了看我。 我的心跳却几乎停了下来,那人……那人他长得和灵位前的遗像上的人一模一样! “鬼啊!”我尖叫起来。 第七章 黄大仙 吕三尸听到我的叫唤转过了身子,一眼瞥见沙发上的人也是惊诧不已,不过他应该早就料到这个人,不,这个鬼会出现,很快就恢复了淡定,走到他面前,做出了一个让我惊讶的动作----吕三尸七八十岁的高龄,竟然对着那年轻人恭恭敬敬的鞠了个躬,“冯少爷。” 看到吕三尸这样,我嗤之以鼻,就算是鬼也不用这么拍马屁吧,还少爷,老土! 那人对着吕三尸略点了点头,“新的时代,道长不用这样刻板了,直接叫我名字吧。” 也不知他到底是什么身份,吕三尸这样的老狐狸竟然也不敢在他面前放肆,恭谨依旧,“是,先生。” 我站在角落里,身子微微发抖,他们终于还是又一起看向了我,吕三尸更是对我招了招手,“小丫头,过来。” 我迟疑着不敢过去,坐在那里的,毕竟是一只鬼啊!吕三尸见我不挪步,有些气急败坏,“叫你过来听见没!明天还想不想给你奶奶治病了?” 我只好慢吞吞的往那边挪过去,心也慢慢的揪了起来,那被吕三尸尊称为先生的鬼男人毫不避讳的一直盯在我脸上看,那眼神,就像一个买货的人看着货物成色一样,看的我心里毛毛的。我走到他们面前,低头站着。 那人居然对着我轻声号令道,“抬起头来。” 声音不大,却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威慑,我不自觉的就抬起了头,之前在照片上已经看到了他的模样,现在靠近了看到了真身,模样一样英俊,却少了照片上那种意气风发的英气,照片上他在笑,现在眉宇间却满是忧郁。我心里蓦地就有些难过,也不知道为什么。 吕三尸紧张的搓了搓手,“那个……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人,老头我怕先生等得太久,就找了这位小姑娘,不知道先生可还算满意……” 年轻人眼睛还是没有离开我的身上,嘴角却露出一丝无奈的笑,“眼下大势已成,满不满意也没得选择了,不过她让我重新回来,总是要心存感激。”说着,他转向吕三尸,“道长也费心了。” 吕三尸连忙低下头,“不敢不敢,老头我一切都是听从鬼仙她老人家的安排。” 年轻人也不再客气推诿,低声呢喃道,“鬼仙……你是说春喜……你送这位姑娘回去吧,她看起来很着急的样子,务必救活她的奶奶。叫春喜留下,我和她谈谈。” 听到这鬼下令让我离开,我浑身就像松了绑一样轻松多了,也不敢多看他,跟着吕三尸就往出口走去。上台阶的时候,我还是忍不住回头一看,恍然见到沙发的靠背上多了个个小小的身影,身材如儿童,脸颊却老得皱哄哄,穿着一身妖冶的绿底红花夹棉袄和一双绣花鞋,一身的邪气,诡异之极。这一定就是吕三尸说的那个跟着奶奶从关东而来的鬼仙,而那个年轻人叫她春喜。 自那年轻人出来,吕三尸也变得谦卑多了,再也不侃侃而谈,路上也是沉默寡言。 我憋了满肚子的疑问,对着吕三尸发话问道,“老头儿,那鬼生前是什么人?为什么你要供着他?那个鬼仙又是什么人,怎么看起来对他也是恭恭敬敬的?还有,你把我拉来到底是干嘛的?为什么要割我的手指头?” 我一咕噜对着吕三尸问出一串儿的问题,可是他依旧闭口不言,背着手驼着背闷声在前赶路。我心里不禁嘀咕起来,这老头怎么一下子变性了。走着走着,忽然觉得脚边被什么绊了一下,歪了歪身子,一抬头那吕老头已经走得八丈远了,这黑灯瞎火的荒郊野外,若是跟丢了他,别说害怕不害怕的问题了,我恐怕都找不到回去的路,心里暗骂一句赶死呢,连忙追了上去。 吕老头虽然年高但绝不是凡人,脚程很快,我这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都不如他,一路追得气喘吁吁,吕老头却一路低头想着心思,都不回头看我一下,也不知道我根本跟不上他。再这样下去我只怕要拔脚跑起来才能跟上他,我只好在他身后喊了起来,“吕爷爷你等等我!” 听到我的呼喊,他终于回过头来,只是脚下还是没停,“你奶奶中的毒很危险,我们要快些赶回去。” 我心里咯噔一下,原来他是担心奶奶,一个外人尚且如此,那我飞奔也不为过啊,不过心里也把这个吕三尸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一遍,这个老狐狸,把我骗到他那个鬼屋的时候明明跟我说奶奶吃了他的保命药今晚是不会出事的,看来当时就是骗我的。 我一咬牙干脆一路小跑起来跟了上去,吕三尸的脚步也是越来越急,一直都是低着头看着路。我跑得越来越快,慢慢的靠近了他,却闻到一股奇怪的臭味,不由捂住了鼻子,“什么味儿?” 吕三尸答道,“田里浇了大粪。” 我心里一阵恶心,“那我们走快点,这里太臭了。” 我看了看手表,已经是凌晨两点了,心里一惊,觉得有些不对劲。我和吕三尸从奶奶家赶到他家的时候才走了半个小时左右的路,而他给我中指放血的时候是午夜十二点整,放完血那个年轻的鬼男人出现了,也不过说了几句话而已,耽搁了不到十分钟我们就出来了,也就是说我们出来的时候顶多是十二点十分,可是现在已经两点了!我们走了将近两个小时还没有走回奶奶家! 我的腿也说不出来的酸胀,累得不行,抬头一看,空中连一颗星星都没有,真正的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四周的田块也越来越大,连一个村庄都没有了,往前一看,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排排黢黑绵延的大山。 “后山?!”我一下子急了,“吕爷爷,这路不对啊!” 要知道后山和奶奶住的村子是相反的方向啊,这吕老头怎么会把我带到这里来?他还在不停的往前赶路,我一着急,伸手便抓住他的衣服,“吕爷爷,走错路了……” 话还没说完,我就发现手上的触感不对,吕老头的衣服被我一把抓落下来,居然变成了一把枯黄的稻草!而他的屁股上不知什么时候多出来一条长长的尾巴,一回头,吕老头的那张脸也不见了,伸出一个长长的鼻子,两眼漆黑如豆,分明是张黄鼠狼的脸盘子。 “妈呀!”我把两手的稻草一扔,拔脚就跑,慌不择路之下一脚踩进了稻田。 八月天晚稻熟,一望无垠的稻田在黑夜之中失去了金黄的色彩,却依旧发出一声声稻穗相互摩挲的沙沙声,让整个大地变得更加静谧。 而我却没有半点心情却欣赏这大自然的美,我一想到身后有个半人半黄鼠狼的怪物跟着,就拼了命的往前跑,也不顾稻草锋芒割了满身的伤痕。人在着急的时候一般是会忘记恐惧的,我现在就已经忘了害怕,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跑! 这个念头支撑着我那已经被这黄鼠狼迷惑着走了两小时泥巴路的双腿不停的重复着机械运动,跑到后来,我连喘气都来不及,只有张着嘴,吸进大口大口的冷气。最后,我终于跑不动了,越跑越慢,终于在一个田埂被绊倒。 跑了这么久,并没有听到身后有什么追上来的声响,我怀着最后一丝侥幸,鼓足勇气回头看那怪物有没有追上来。 身后的稻田还是黑乎乎的茫茫一片,那些被我踩倒的稻棵划出一条长长的线。没有那怪物,我长长舒出一口气,幸好我跑得快啊。我双手撑住地,试图爬起来找路回家,却发现脚踝传来刺痛,根本站不起来,又不敢一直在这里呆着,害怕那怪物随时会追上来,只好又试一次,却还是站不起来。完了完了,看来是扭伤了,难道要在这稻草地里潜伏到天亮吗?就算那怪物找不到我,那奶奶怎么办?我不在,那吕老头还会去给奶奶解毒吗? 正胡思乱想之际,耳边突然传来一个尖尖细细的声音,“嘿嘿嘿……起不来吗?我拉你一把啊……” 这深更半夜的荒郊野外,怎么会有人?我抬头一看,妈呀!那怪物就站在旁边弯着腰,对着我伸出一只毛茸茸的手,脸上还带着一股邪乎乎的笑,身上一股腥臭的怪味儿,直熏得我胃中作呕。 我知道此时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但是本能的,我还是使出吃奶的劲儿,发出一声贯彻长空的尖叫,“救命啊!!!!” 第八章 救兵 那黄鼠狼摸了摸自己的脸,又摸了摸屁股,摸到了尾巴,脸上一副惊诧,连忙使劲儿的在脸上搓了搓,黑暗中我看到它的脸发生了变化,那尖尖的鼻子缩了回去,慢慢的变成了吕老头的模样,只是近看还是有些怪怪的,它又对着尾巴一直搓,那尾巴也慢慢的缩了回去,它又从地里拔了些稻草往身上一披,那稻草变成了吕三尸穿的衣服。 我呆呆的看着这一切,心里却已经绝望了,这是会变身的黄鼠狼,看来它是一只黄大仙。黄大仙有善有恶,它既然能把我迷到这里,看来不是善类了。 我欲哭无泪的看着他“梳妆打扮”,明白了自己叫破喉咙也没有人会来救我的,因为这里已经靠近了后山,后山是我们那些村民的称呼,这山其实有个好听的名字,叫做紫林山,是大别山区的余脉,一座座山峰虽然不高,但是绵延不绝,据说山里还有野猪野狼之类的凶猛动物。从前山脚下还有些居民,遭遇过牲畜袭击,现在条件好些几乎都搬到镇上或县城了。包括我爷爷的祖辈,都是从这里走出去的。 既然没有后路了,我干脆破罐子破摔,对着那黄大仙问道,“你把我弄到这里要干嘛?” 它又鬼魅的笑两声,“嘿嘿嘿,你和那老太婆把老子儿子掐死了,你说老子把你弄来干嘛?”说完,它的眼里露出一丝凶狠和怨恨。 我心里一惊,这竟然就是九年前把王妮姐迷到后山关在洞里一起生活到现在的那只黄大仙!我和奶奶把王妮姐肚子里的怪婴强行引产下来了,无奈那怪婴已经快足月了,长得强壮,引产下来后不但没死,还咬了奶奶一口,用牙齿里的剧毒迷昏了奶奶。现在我又被那怪婴的父亲抓住了,看来基本是没有活路了。我做好了九死一生的活路,心里只祈求吕老头能履行对我的承诺,把奶奶救回来。 “你要是想杀了我为你儿子报仇就快点儿,别废话。”我不耐烦的对那黄大仙说道。 黄大仙对着我啐了一口,吐出一股腥臭,“你们不止杀了老子儿子,还把老子老婆送给别人了,死就能让老子解恨吗?” 一想到漂亮的王妮姐被这又丑又臭又坏的玩意儿迷到山里玷污了九年,她的父母也因此死的死疯的疯,我心里一股无名怒火冲上来,“谁是你老婆了?!你他妈又不是人,你应该找个母黄鼠狼当老婆,就你这个熊样,你还想找人当老婆?” 黄大仙被我骂的一愣一愣,又摸了摸自己的脸,“老子哪里丑了?老子臭吗?”说着,从腰间破袋子里掏出不知道从哪里偷来的一瓶六神花露水,往咯吱窝里倒了大半瓶,凑到我身边问道,“现在还臭吗?” 刺鼻的花露水味儿冲得我头昏脑涨,我捂住鼻子,“臭!” 黄大仙一脸苦恼的样子,完全忘记了我对它夺妻杀子的仇恨,连忙又往身上倒了些花露水,不停的抹着。看它这个样子,我有些想笑,一想到自己的处境,又笑不出来了。 它好像非常在意自己的外貌和气味,不断地折腾着,折腾了半天,我终于忍不住了,“你要是想报仇就快点!别在那弄那副臭皮囊了!” 黄大仙一听,想起了把我弄过来的初衷,小心翼翼的收起了花露水瓶子,又恢复了凶狠,“想死,哪有那么简单!你给老子生个儿子还给老子!” 死我都不怕,可是一听到它这么说,我是真的怕了,这么臭这么丑的一个黄鼠狼,居然让我给它生儿子。唉呀妈呀!这稻田里是没有石头,要是有石头我一定要一头撞死。 “生你妈!你直接杀了我算了!”我怒吼道。 黄大仙摸了摸脑袋,眼神里射出一片迷茫,“老子让你给老子生儿子,不是生老子妈。” 我愣了愣,看来这畜生不止又丑又臭,还蠢。我想了想,也许使个计谋能骗到它,便放柔和了声音,“你既然想让我给你生儿子,直接说就是了,干嘛这么一路追我?” “是你自己跑的,跑了这么远,老子还得背你回去。”黄大仙一边说,一边一把将我拉起,甩到了背上,它虽然蠢,但是力气极大,这一甩,差点没把我甩散架。我嗷嗷叫了两声,闻着它身上的腥臭夹着花露水,嘴里就一阵泛酸,对着稻田就吐了两口。 “你放我下来!你放我下来!我不要去你的洞!”我拼命的捶打着它的背,它却毫无反应,越走越快,眼看着就要到山脚下了。 我越来越心凉,这要是进了它的山洞,真是死都死不掉了,妈呀,天天被个黄鼠狼圈圈叉叉,想想都生不如死。所以我不管不顾,使出浑身的力气,挣脱开它的后背,往旁边的泥沟沟里跳去,这泥沟沟是农民们引流灌溉用的,春夏的时候里面都是水,现在到了秋收的季节,水干了一半,形成了淤泥。 哪怕被泥巴糊死,也比背它带回山洞强! 黄大仙没想到我会突然发难,使出这么大的劲儿,是以让我一跳得手,滚在烂泥巴里,我抓起一块烂泥就往它身上丢去。它一看到自己身上被我丢了一大块泥巴,瞬间就气炸了,“烂泥巴那么臭!怎么能往老子身上丢!” 看着他暴跳如雷的样子,我的心里却不轻松,又拖着伤腿往泥巴沟深处挪了挪,“你可千万别下来,一下来我就糊你满身的泥巴!” 听到我这么说,它果然满脸忌惮,“小丫头,你不想活了!大仙我让你给我生儿子是给你脸,你既然不要,那老子直接杀了你,反正村子里小姑娘到处都是,随便拉一个来都能给老子生儿子。” 说着,它的鼻子又伸了出来,一瞬之间整张脸都变成了黄鼠狼的模样,张开嘴对着我就开始喷怪雾。那黑雾又腥又臊,我躲避不及,吸到鼻腔窜进脑门,立刻就觉得脑子糊涂起来,心想不好,这是迷雾,看来我会变成和王妮姐一样…… “上来~上来~”黄大仙对着我招手。 我心里想着不能上去不能上去,但是脚却不由自主的往它身边走去,就连脚踝的伤痛都止不住我对它的命令的执行。眼看着自己就要走到它身边了,还会受它的迷惑心甘情愿的跟它回洞府,再迷迷糊糊的给它生儿子,我忍不住流下了眼泪。 就在这时,我看到黄大仙的身后多了一个人,他影如鬼魅,几乎是飘到黄大仙身边,对着我挥了挥手,我立刻觉得犹如醍醐灌顶,瞬间清醒了。再一看,发现黄大仙的脸色不对劲起来,而它身边的那个身影,居然是吕老头地下室那个男鬼! 他看了我两眼,那眼神充满了温和和安慰,居然让我一下子就安心了。他转过头对着黄大仙低低说道,“这是鄙人的妻子,若是有什么得罪黄大仙的地方,还请黄大仙高抬贵手。” 我大惊,我什么时候成了他的老婆啦!这男鬼怎么和黄大仙一样,都喜欢讨活人当老婆!不过他的样子看起来比黄大仙实在是舒服太多,让我在选择当他老婆和给黄大仙生儿子之间选一个,我会马不停蹄的奔向他。 黄大仙打量了他一番,似乎很是忌惮他,撇了撇嘴,又用尖尖细细的声音说道,“她和那老太婆杀了老子的儿子,你说这怎么算?” 那人脸色有些讶异,朝我看了看,似乎有些不相信,皱起眉头,“她一个小姑娘,怎么会杀了你儿子?” 黄大仙叽里咕噜的把王妮姐的事倒了出来,那人脸色沉下来,半晌才说道,“既然确实是她杀了你儿子在先,这已经是没法改变的事实了,杀了她也是无济于事,你刚刚说让她给你生个儿子,那更是不可能。” 他的语气很温和,但是态度却很坚决。黄大仙跳了起来,满脸凶狠,“那老子没了一个儿子,难道就这么认了?” 那人顿了顿,“这样吧,既然我的妻子做错了事,我替她跟你道歉,我再答应你,将来你若有求于我,我必不推辞。这样行吗?” 黄大仙依旧是跳,“老子天天在深山老林里,有吃有喝就是缺个老婆给老子生儿子,老子还能有什么事求你?” 那人见黄大仙不答应,脸色终于沉了下来,“我不是在跟你商量,你答应也罢,不答应也罢,都只能这么办。” 说着,他对着黄大仙张开手心,黄大仙看了一眼,脸色大惊,立刻蔫了,摇了摇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跑出来的尾巴,“你欺人太甚。” 说着就化作原形,变成了一只黄鼠狼,一跳一跳的的蹿到了山里。 第九章 门神 那人来了以后,我还是站在泥沟里看他俩说话,现在黄大仙走了,它的迷幻也消失了,我的脚踝又痛了起来。那人见我总是不上去,对着我伸出手,温和道,“上来吧,它走了,不会找你麻烦了。” 黄大仙虽然走了,但是我知道眼前的男人也不是人,往后缩了缩,“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会来救我?” 他淡淡一笑,“我刚刚说的话你没听见吗?你是我的妻子,你闯下的祸,我自然要帮你解决。你遇到危险,我自然也要搭救。” 我心里一凉,“谁是你的妻子,你不要瞎说!人鬼殊途,你可别学那黄大仙。” 他脸上微微闪过一丝荒凉,转瞬即逝,微微笑道,“你同我签了阴阳通婚书,已然是夫妻了。” “什么?!” 我想起午夜零点的时候吕老头在我的中指上割开的那道口子,还有他让我摁上了血手印的红色帖子,以及那地下室里的红烛和喜字,那不正是婚礼时洞房的陈设吗?再低头一看自己的身上还穿着吕老头给我穿上的一身红色绣花衣,虽然刚才一路狂奔逃跑的时候已经被锋利的稻草割开了许多道小口子,但是这分明是一件嫁衣。天啊,吕三尸那个老狐狸,居然给我和这个男鬼办了冥婚!而那张帖子,一定就是他口中的阴阳通婚书! 怪不得吕三尸跟奶奶说可以救她的时候奶奶严词拒绝了,因为奶奶知道,是要拿我做交换的! 我的头一阵阵的发懵,小时候就听村里人说过冥婚的故事,冥婚一成,生死便不是婚姻的阻碍,纵使人鬼殊途,也要生生相伴,世世相随。小时候听着觉得既刺激又恐怖,没想到现在居然发生在自己的身上。我真的是……我什么亏心事都没做过啊,老头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也不知是哪根筋不对,我对着那鬼就问道,“能离婚吗?” 那鬼愣了愣,眼神里透出失望,半晌才摇摇头,认真的答道,“通婚贴已经由吕三尸烧到了阴司判官处记录在案,离不了。” 我瘫坐在地上,不由哭了起来,我才二十二岁,人生刚刚开始啊,居然就这样糊里糊涂嫁给了一只鬼,一生都要背负着和他的誓约。我不会再有恋爱,更不会有婚姻,也不会有子女。这么凄惨,我怎么能不哭! 那鬼似乎很明了我的心情,背手站到一边,静静的等我哭了半小时,才善意的提醒道,“时候不早,听吕三尸说你奶奶中了黄鼠狼怪毒,天亮必须解毒,否则性命难保,你不要回去吗?” 一听到这话,我更加伤心,索性嚎啕哭了起来,那鬼终于不能再作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淡泊模样,“命运如此安排,你还是想开点。” “想开你个大头鬼啊,我着急回去救我奶奶,可我脚扭了走不了路啊!”我一边嚎一边说,哭得满脸都是鼻涕眼泪。 那鬼又是一愣,终于挽起袖口,“那我背你回去吧。” “你是鬼,能背人吗?” “背你不成问题。” 我也顾不上他是人是鬼了,天就快亮了,现在只要有人愿意送我回去,哪怕是黄大仙,我都会捏着鼻子爬上他的背。 这鬼却比黄大仙好的太多了,不止长得斯文英俊,身量也高高瘦瘦,靠的近了,还能闻到他身上一股若有似无的檀香味儿,很好闻。只是他身上穿着一套不合时宜的装束,西裤、白衬衫,白衬衫外面没有穿外套,而是穿了一件剪裁很考究的马甲背心,这装束看起来至少是民国时期的装束了,虽然显得有些老旧,但是在他身上却越发衬托出他淡淡的贵族气质。 鬼也有气质,真是奇了。我心里暗叹。 “喂,你叫什么名字?”我被黄大仙迷惑后狂奔了两个小时,可想而知我走了多少路,现在这鬼背着我一路往回,不知他有没有什么瞬移或者漂浮的特异功能,但是此时他是一步步往回走的,大约是不愿意吓到我。因此这路便显得长了,想到还要赶那么久的路,一路不说话也是怪怪的,我便率先开口问道。 “鄙姓冯,冯书桥。” 不止穿得老旧,连名字都带着一股老学究的气息,我撅了撅嘴,“你什么时候死的?” 他顿了顿,似乎有些伤怀,看他那样,我有些后悔自己这么鲁莽问起别人的伤心事,正准备说不用回答了,他已经答道,“光绪四年。” “啊?!”我只知道这只鬼穿得有点老派,没想到他居然是一只晚清鬼!这么一算他已经死了足足一百多年了!怪不得说话也是文绉绉的,举止也是文绉绉的。 “那……那你多大年纪了啊?”我又问道。 “我死的时候是二十六岁,如果算到现在,我已经一百三十七岁了。” 我差点晕厥,我“嫁”的鬼,已经一百三十七岁了! 见我不说话,这只叫冯书桥的男鬼笑道,“我知道你叫罗薇薇,今年二十二岁。” “你怎么知道?”我好奇的问道。 “吕三尸在阴阳通婚书上写了你的名字和生辰八字。” “他知道我的名字倒是不奇怪,可是我跟他才第一次见面,他怎么会知道我的八字?”我不禁奇道。 冯书桥好像一杯温开水,笑得温吞,“你莫要小瞧吕先生,他可是个高人,只观看你的面相,便把你的八字推算出来了,已经很少有人能做到这样了。” 我想起那个佝偻的老人,怎么也难以把他和高人二字联系到一起,不由嗤之以鼻,“他高不高我倒管不着,他答应要救我奶奶,要是没有那个本事,我不会放过他的!” 说到这里,我又无意间提醒了自己,我就是被那个吕三尸卖了,才会跟身下这个鬼结成了冥婚夫妻,越发的对他痛恨起来。 冯书桥似乎读懂了我的心理,岔开了话题,“吕先生不会食言的,他待你不薄呢。方才他送你回家,一时疏忽便找不到你的影子了,十分着急,又担心你的奶奶会毒发身亡,便折回来让我出来找你,而他已经赶到你家,去给你奶奶解毒了。” 听到这茬,我有些不敢相信,想不到冯书桥居然是吕三尸喊来帮我的。可是我被黄大仙迷得走了那么远,冯书桥想找到我也并不容易,他是怎么找到我的呢?我又对冯书桥发问。 他低下头,似乎笑了笑,我在心里不由想,这个男人,哦不,这个男鬼生前一定是个很温和的人,因为他现在做了鬼都这么温和。 “你我都是用血签的阴阳通婚书,婚书一成,夫妻二人的血液便会融为一体,产生天然的感应。我刚追出来的时候也是一筹莫展,但是找到一半的时候,似乎听到你在喊救命,就循着你声音的方向追了过来。” 我越发惊奇,没想到那婚书还有这样的好处,这比阳间夫妻用手机联系方便多了,手机还时常掉线没电呢。 这么一路聊着,我渐渐的对冯书桥居然没有那么抗拒了,觉得他是一个很好的人,哦不,很好的鬼。心里不由生出痴念,如果他是人,那这门婚事倒不算差。倒是他,一直都是彬彬有礼温文尔雅,就连对付黄大仙的时候都是一副讲道理的架势,我也看不出他的喜恶,不知道他对我这个白捡的冥婚妻子有什么看法。 “到了。”冯书桥的声音把我从痴想中拉了回来,我抬头一看,已经看到了奶奶的家门,房间里还亮着灯,大概是吕三尸在为奶奶解毒。 冯书桥把我从背上放下来,我扶着门往里走去,回头一看,冯书桥却并未进来,想到他不止从黄大仙手里救了我,还一路背着我送我回来,心里有些不忍,“你怎么不进来?” 冯书桥指了指门头,“有门神。” 第十章 鬼仙现身 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门神?” 冯书桥点点头,“我是游魂之身,有神佛的地方我都是进不去的。” “啊?那你是怎么进吕三尸家的地下室了呢?” 冯书桥顿了顿,说道,“他把我的魂魄寄放到自己的随身之物中,那物件他常年佩戴,有人的磁场和气味,门神便会放行。” 我把手一挥,“那不是小事一桩,你也到我的随身之物之中不就可以了?” 冯书桥微微笑了笑,“你要是愿意,那当然可以。” 我摸出脖子上从小佩戴的一块和田白玉兰花吊坠,放在手心里递到他面前,吊坠上还带着一点我身体的余温,不知为何,我的脸一下子就烧了起来,“那个、这个是我从小戴到大的东西,你看行吗?” 冯书桥接到手上,“触手生温,这玉已经和你融为一体了,附身上面最好不过。” 我听了很高兴,又接了回来,“那你上去吧。” 就在我说完话的一瞬间,眼前已经不见了冯书桥的身影,手中的兰花吊坠似乎变得有些凉凉的,我知道冯书桥已经进去了。心里又是惊讶又是好奇,握着那兰花吊坠看了又看,表面并没有什么变化,便重新戴到了脖子上直接进了屋子。突然又想起冯书桥在兰花吊坠里啊,可是这兰花吊坠现在我贴肉戴着,还是贴在胸口…… 我的脸越发的红了,还没来得及把吊坠重新拿出来,房间里就传出了奶奶的声音,“薇薇,是你回来了吗?” 我大喜,奶奶醒了!看来吕老头果然没有食言。我也顾不上兰花吊坠里的冯书桥了,连跑带跳的赶到房间,果见奶奶已经清醒的坐在床头,正端着一杯茶水喝着,脸上的黑气也去了大半,高高肿起的伤手也消下去很多,看样子是没事了。床头还有一个盆子,里面满是引黑血。 我扑过去趴在床头抱住奶奶的腰,劫后重生的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奶奶,你终于没事了。” 奶奶将茶杯放下,伸出满是老茧的手摩挲着我的脸,突然就哽咽起来,“奶奶这么大年纪了,就算死了,也不算没寿。可是你还这么年轻,这么小的年纪就……哎,奶奶害了你!” 我抬起头朝奶奶看了一眼,只见她满脸皱纹的老脸上满是泪痕,浑浊的眼睛因为哭泣有些睁不开了,用那只敷着药的伤手不断地擦拭着,不由更加难过,看来她已经知道了吕老头把我给冯书桥配了冥婚的事。 吕老头在一边看到我们祖孙这么伤心,而这一切都是因他而起,也有些尴尬,不过他老脸皮厚,嘿嘿笑了两声,便道,“阿芝,你莫哭,老头我给薇薇找的丈夫除了不是活人,什么条件都是一流的,现在的年轻人没几个比得上的。” 奶奶止住眼泪,对着吕老头啐了一口,恨恨道,“条件一流?一个死人能有什么条件!他有房吗?他有车吗?他有存款吗?他能天天接送薇薇上下班吗?他能带着微微到处旅游吗?他能跟薇薇办婚礼摆酒生娃娃吗?我对不起薇薇爸妈啊!”说着,奶奶又哭了起来。 吕老头听了奶奶一连串的控诉哭笑不得,我也是目瞪口呆,没想到奶奶的想法这么新潮,是人是鬼不重要,有房有车有票子就行了啊,看来这是阴阳两界通行的选女婿定律是一样的。不知道是不是幻觉,我恍然听到胸口处也传来几声冷笑。 “这个……”吕老头挠了挠头,和起了稀泥,“薇薇的面相不是福薄之人,只是在姻缘运上有些欠缺,做人没有十全十美的嘛。” “小丫头,你说的那些,冯少爷全都有,你的孙女嫁了冯少爷,根本就是修了八辈子的福嘛,你怎么在这里胡闹起来。” 房间里突然多出了一个奸细的女童声音,我和奶奶都是一惊,再一看,只见吕老头的脖子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人,矮矮的身子,花哨的打扮,短短的朝天辫,皱了吧唧的老脸,诡异邪魅至极。也只有她这个活了这么久的老鬼能称呼我也已经是满脸皱纹的奶奶小丫头了。 奶奶一下子就顿住了,声音都有些战栗,“鬼、鬼仙婆婆……您怎么在这里?当年您怎么不告而别了呢,阿芝我找了您老人家好久。” 那鬼仙老婆婆带着一股恶作剧的神情,哈哈笑了起来,“你这小丫头,当年春喜婆婆我十分看好你的资质,让你好好地修炼萨满巫术,有我指点帮助,你肯定能成为一代萨满大巫师,谁知道你看中了那个毛头小子罗解放,不听我的劝告非要和他成家,婆婆我虽然看好你,总不能拆人姻缘,只好祝福你咯。” “我虽然成家了,婆婆你也可以继续跟我们一起生活嘛。”没想到鬼仙婆婆提到爷爷,奶奶这么大的年纪,脸上依旧是一红,满是娇羞,和十七八的少女差不多。 鬼仙翻了个白眼,“你小两口成了家,天天晚上睡一个被窝,难道婆婆我还要跟你们一起睡吗?当然只能离开啦。” 奶奶听了以后,脸上更加红了,低下头不敢再说话。鬼仙倒是一副坦然的样子,笑嘻嘻的拍了拍吕三尸的脑袋,“这小子也不错,当年我离开你小两口的时候,正好遇见了他,他虽然不是咱们萨满派系正儿八经的传人,但是道行也不浅了,足以支撑让我上身而不伤身了,再加上他跟我说他是终身不娶的,我便放心的附了他的身啦。” 我们都恍然大悟,原来吕三尸和鬼仙婆婆南辕北辙却有这段缘分是这么回事。 “阿芝啊,吕三尸给你孙女配了个冥婚,婆婆知道你心里不乐意,但是你孙女嫁的这个人,却是个极好的男儿,对婆婆都是有恩的,婆婆给你担保,你这小孙女是不会吃亏的。你也别怨了。” 有鬼仙这么几句话,奶奶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委委屈屈的看了我两眼又看了点头,“当年阿芝从关东逃荒南下,路上几经周折,遭遇无数,若是没有鬼仙婆婆,阿芝也不知道葬身在哪里了,也不会认识解放,更不会有薇薇她爸和她。哎,都是因果缘分,薇薇,你就当替奶奶报恩吧。你爸妈那边先瞒着,瞒不住就由我这老太婆去挡吧。” 我听着奶奶的意思,竟也是认了,不由低头看了看胸前的兰花吊坠,哎,看来我这辈子真的要跟着这个叫冯书桥的鬼了。 鬼仙婆婆听到奶奶自称老太婆也忍俊不禁,“时间真是弹指一挥间,不过几十年时间,当年的小姑娘熬成了老太婆,都有了比自己当年落难时还要大的孙女啦。” 鬼仙这一番话,让所有人都低头思索起来,是啊,我们都在红尘中摸爬滚打,可是在一些永恒的事物或者人物眼里,这些挣扎不过是小打小闹,最终都抵不过时间的冲刷。而我,也就从这一刻开始,服从了命运的安排,明白并且接受了自己再也不可能有正常的爱情和婚姻。 鬼仙短暂的现身,劝说奶奶接受我的冥婚之后便打了个哈欠回到吕三尸的体内睡觉了。我不由觉得有些好笑,这一间屋子里,除了我、奶奶和吕三尸三个喘气儿的,还有我和吕三尸身上一人带了一个不喘气的鬼。不知道平时我们出入的那些地方,又有多少我们看不见的东西呢? 虽然折腾了一夜,但是我还是毫无睡意,便趴在床头把回来路上碰到了那个把王妮姐迷进后山的黄大仙的事儿说了出来,吕三尸大腿一拍,“我就知道不对劲,一眨眼你这小丫头就不见了,都怪我当时着急着回来给阿芝解毒,疏忽了,竟然让那个畜生的障眼法给忽悠了。” 我撇了撇嘴不置可否,纵然这吕三尸救了奶奶,冯书桥也说他是高人,更有鬼仙婆婆寄附在他体内,一想到他割我手指头时那股狠劲儿,我总是觉得他看起来不是好人,便对他没法有好感,“您老人家虽然救了我奶奶,我也完成了答应你的事,咱们两讫了,马上天都要亮了,你是不是该回了,我和奶奶还要睡觉呢。” 吕三尸嘻嘻笑了笑,也不和我计较,从怀里掏出两包药,递到我手上道,“这包外敷,那包内服,三天你奶奶的毒就全清了。”说着,他也打了个哈欠,“老头我也要回去休息啦。” 等到屋里安静下来,我才想起自己浑身的泥污和伤口,不洗澡是没法上床的,就在大木桶里打满了热水准备洗澡,刚脱了外套突然又想起冯书桥那个鬼还在吊坠里,一下子就愣住了,这可怎么办,让他出去吗?可是他已经跟我“结婚”了,我洗澡轰他出去是不是有违妇道? 第十一章 洗澡 我对着胸口拍了拍,压低声音道,“喂,老头子,出来了。” 拍完我又看了看吊坠,什么反应也没有,也不知道冯书桥出来还是没出来。正准备再拍两下,身后传来一个低低的声音,“我在这里。” 我回头一看,差点吓了一跳,冯书桥一手扶着木桶边缘,正歪着头饶有兴味的看着我,马上便恼火道,“你不能从前面出来吗?好好的干嘛跑到人家背后,吓死人了!” 冯书桥笑了笑,“下次我会注意。” “薇薇啊,你在跟谁说话呢?”奶奶的声音从房间里传了出来,我赶紧回道,“没有跟谁说话,我是说水烧的太烫了。”奶奶“哦”了一声便不再说话,我瞪了冯书桥一眼,“都怪你。” 冯书桥看着我生气的样子反而笑了,“怎么能怪我呢,我说话只有你一个人能听到,你奶奶是听不见的,我现身也只有你能看到,是你自己的声音太大让她听见了。” 我吓得连忙捂住嘴,更加小声的说道,“真的?” “真的。”冯书桥认真的点点头。 “那怎么办?” 冯书桥转过身到处打量了打量道,“你有什么话也不用直接说出来啊,你我有血为盟,只要我在你十丈以内,你心里想什么我都是知道的,下次你要跟我说话,直接在心里说,我就能听到了。” “什么!”话音一出,奶奶的咳嗽又传了出来,我赶紧又捂住嘴巴,“你说我心里想什么你都能听到?” “你试试。”冯书桥点点头。 这家伙怎么能这样!那我刚才脱衣服时候想的事情……还有我在门外的时候想着找到一个鬼老公除了他不是活人以外其他也还算不错……他岂不是都听到啦! “你想的没错,你找到我做丈夫确实不错,婚姻既成,我会尽能力对你好保护你,还有,现在你我已经做了夫妻,你洗澡确实不用回避我。”冯书桥依旧用他温温和和的声音对着我说道。 我惊得浑身乱颤,妈呀,他说的是真的!我想的他都知道。 “是的,我都知道。”冯书桥不失时机的补刀。 我两眼一翻,差点跌到木桶里,冯书桥温柔的扶住我,“小心。” 出去!我要洗澡了!我恶狠狠的在心里吼道。 “虽然我现在有权看你光着身子洗澡,但是既然你不喜欢,我也不会勉强你。不过出去了我就进不来了,我背过身子去可以吗?”冯书桥看着我,还是那张俊秀的脸,还是那副迷死人不偿命的笑容。 随便你!我在内心咆哮道。 冯书桥果然站得远些,背过了身子,虽说他背过了身子,但是终究是俏生生的站在那,叫我就这么脱衣服,我还是有些心理障碍的。我磨磨唧唧了半天,衣扣也没有解开两颗。 “薇薇啊!你在干什么呢?洗个澡到现在还没好,天不早了,快点洗好来睡觉。”奶奶的声音又传了出来,我知道我不上床奶奶是无法安心睡觉的,她现在还有余毒未清,这样熬着对身体恢复不好,便咬咬牙赶紧脱了衣服,抱着胸口跳到了木桶里。 抬头偷偷看一眼冯书桥,他定定的站在那里,毫无尴尬和不适,似乎还很惬意的样子。我把心一横,人家都毫不在乎,我至于这么矫情吗?便从容的洗了起来。 这一整天,从一大清早到隔壁村何家,再到城里见到了王妮,奶奶中毒,再从城里回来,放生葬了怪婴,最后跟着吕三尸去另个村子再回来遇到黄大仙,一切都像一场梦似的,我从来没有想过一天的时间会发生这么多事,而最最重要的是,我竟然已经从一个少女的身份变成眼前这个文质彬彬的男鬼的冥婚妻子。 我只觉得自己累得快要虚脱了,洗了几下,便靠在木桶边缘停了下来,浑身的疲累,遇到这桶热水,我觉得舒服极了,舒服的想要闭上眼睛。于是我闭上了眼睛,不到几秒钟就歪着头睡着了。 没一会,我只觉得原本有些冰凉的后背变得热乎起来,好像有热水慢慢淋了下来,强睁开眼睛一看冯书桥已经不在刚才的位置了,我似乎明白了什么,抱住胸口回头一看,果然看到冯书桥正拧着毛巾,认真的帮我擦洗着身上的泥污和伤口,那眼神只有温柔,没有半点猥亵和淫邪,但我还是本能的抄起一捧水花洒到他脸上,在心里怒骂道,“色鬼啊!” 冯书桥溅了满身的水,见我气急败坏的样子,委屈的站起身往后退了退,“我看你睡着了,就过来帮你……” 谁要你帮! “你是我妻子啊,我不帮你谁帮你?”冯书桥一脸纯情。 我答应了吗! “你都睡着了,自然不可能答应。” 你你你、你还不给我转过去!看够了没有! 冯书桥慢慢的背过身去,一本正经答道,“还算白嫩,除了个儿高,发育的一般。” 你说什么!谁发育的一般了! 冯书桥似乎明白我现在正处于暴怒之下,他说什么都是没用的,便背对着我耸了耸肩,不再言语。他越是这样,我越是气愤,想想身边的同学很多在上学的时候就谈了男朋友,只有我一直还是单身,保留了二十多年的清白竟然被这个男鬼给毁了!我恨不得逮着他把他打成猪头。 我快速的在身上洗了洗,擦干净以后便伸手摸向旁边的衣架子,那里是我带过来的干净衣服,结果太过气愤了,只顾着咬牙切齿一失手把衣服掉到了水桶里。我心里大呼郁闷,要是没有这个男鬼,我可以直接擦干净身子不穿衣服蹿到房间上床,可是他现在在这里,我还是要穿衣服,奶奶中毒不方便行动,也没法喊她给我重新送衣服,我只好把水里的衣服捞了上来拧拧干,套到身上出了木桶。 冯书桥背后似乎长了眼睛,不用看也知道我穿好了衣服,转过了身子,一看到浑身的湿衣服,有些愣住了。我低头一看,也脸红不已,因为马上就要睡觉,我拿的是一件长睡裙,现在湿湿的贴在身上,把我身材的曲线毫无保留的凸显了出来,最尴尬的是那裙子湿了以后还变得很透明,能看到若隐若现的肉色。 我明显的看到了冯书桥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他很快就低下了头。 老色鬼,我要睡觉了,你怎么办!我没好气的在心里问道。 “我回兰花吊坠。”冯书桥很快答道。 什么,你还要跟我一起上床?我惊道。 “你要是不想让我上床,就把吊坠放在一边吧。”话音刚落,冯书桥已经不见了踪影。 我把兰花吊坠握在手心里,回到房间,奶奶一见到我穿着一身湿衣服,惊呼起来,“薇薇啊,你怎么穿着湿衣服,天气凉了,你这样要感冒的,快换掉!” 我一愣,是啊,我总不能穿着湿衣服上床啊,一想到兰花吊坠里的冯书桥,我又没有勇气换衣服了,无奈奶奶催的厉害,我只好一咬牙把衣服脱下,又用衣服迅速的盖住了桌上的吊坠,赶忙从衣柜里重新拿了一件干衣服穿上。 奶奶有点狐疑的看着我,我赶紧笑了笑钻到床上,奶奶瞅了瞅我的脖子,“你的玉兰花呢?” 那兰花吊坠便是奶奶给我的,那是她从娘家带出来的唯一一件东西,是她的母亲传给她的,关东大地主吴家曾经的繁华留在这世上唯一的痕迹,奶奶很宝贝这个玉兰花。我怯怯的指了指桌子上的湿衣服,“在那里。” 奶奶皱眉道,“玉是最有灵性的东西,一旦戴上就不能取下,你怎么能拿下来呢,快戴上。” 我无奈,只好从湿衣服下面把玉兰花又摸了出来,重新挂到了脖子上,忐忑的躺到了床上。耳边忽然传来一声低低的笑…… 第十二章 直接叫我名字 我趁着奶奶关了灯,悄悄把玉兰花摘下来在手里狠狠的攥了攥,希望能给冯书桥一个警告…… 第二天早上醒来,我摸了摸脖子,那玉兰花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回到了胸前,我知道那是冯书桥捣的鬼,也没有说什么。我按照吕三尸的嘱咐给奶奶用了药,三天过后,奶奶果然就能下床了,虽然瘦了些,但是看起来精神头已经全部恢复了。 这一天奶奶不顾我的反对,亲自做了一桌丰盛的饭菜,吃完之后,也不说话,径直回到房中。我跟了进去,只见奶奶正在开箱子,便问道,“奶奶您在干嘛呢?” 奶奶正了正脸色,对我说道,“奶奶帮你收拾衣服。” 听奶奶这么说,我立刻急了,“我又不走,您帮我收拾衣服干嘛?” 奶奶叹了一口气,“奶奶想了几天,你年纪轻轻的,在乡下总不是事,你妈说的对,年轻人还是要去城市打拼。” 见奶奶不是开玩笑,我抓住奶奶的手,“奶奶你的手还没好,我不走。” 奶奶坚决道,“奶奶一个人生活惯了,照顾自己不成问题。你留在这里,我反而多了负担。” 我脸上红起来,奶奶说的没错,我没有工作,又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在农村呆着,确实是要给她增加负担。我喉头哽咽起来,“奶奶,都是我没用,您现在还没恢复好,我再照顾您几天,等您完全康复了,我立刻就回城里找工作。” 没想到一向疼我的奶奶却倔了起来,“捡日不如撞日,就今天走吧。喏,东西都收拾好了。”说着,她就把一个大大布包丢到我面前,里面都是我来的时候带的衣服。 见奶奶这样坚决,我不由得有些伤心,又不好再赖着,只好忍着眼泪往外走去,走了老远,回过头看看,奶奶还斜倚在门梆子上目送着我,似乎也在用手抹眼泪。 我有些疑惑,既然奶奶也舍不得我,为什么还要这么坚决的赶我走呢?坐上回城的大巴,我满心迷茫,不知道回去以后何处安身。前几天才打电话跟爸妈报了平安说是已经在上海安排好工作,现在是打死也不能回家的。 我往包裹里摸了摸,突然摸到一个硬硬的纸包,打开一看,竟然是去王妮姐家的时候她公公最后给的那个一万块红包,当时奶奶让我买些活物放生的时候花了两百买鱼和鳖,我把红包里剩的钱点了点,正好是九千八。这一定是临走的时候奶奶塞给我的,想到奶奶这矛盾的举动,我越发的迷糊和难过,不知道奶奶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就在这时,胸口传来了冯书桥的声音,“你奶奶是担心黄大仙会回去报复你们,所以把你支回城里。她其实是疼你呢。” 我心里一紧,立刻就揪了起来。什么,黄大仙会回去报复奶奶? “当然,黄大仙是一种报复心极强的种族,杀子夺妻,如此深仇大恨,它怎么会轻易善罢甘休呢?”冯书桥的声音淡淡的,似乎说着别人的事一般,可是我就做不到那么淡定了。 我在心里大声道,我要回去!我不能抛下奶奶一个人面对黄大仙! “你还是省省吧,你奶奶虽然没有鬼仙春喜附身了,但是萨满巫术的修为境界不低,那黄大仙不能把她怎么样,倒是你,回去了以后反而会拖累她老人家。”我听得出冯书桥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笑意,那是在嘲笑我。 我本想发火,但是想想他的话确实也有道理,我手无缚鸡之力,空有一副大个子,其实什么忙都帮不上,就像上次一样,黄大仙一出手,轻轻易易的就把我给糊弄走了,要不是冯书桥来得及时,只怕我真的就进山做了黄大仙的老婆了。 我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还是自己没本事,既没力气帮奶奶抵御黄大仙,也没有钱在物质上孝顺她老人家,临走还卷走了她一大笔。一万块对她来说,真的是很大一笔钱了,要不是为了我,她也不用去冒险赚这笔钱,更不会被黄大仙盯上,看来真的是我拖累了奶奶。 “你不用这么灰心啊,你不是用血把我唤出来了吗?总是还有点用的。”冯书桥笑道。 你躲开!我心情差着呢,不愿意听你说话!我对着他吼道。冯书桥立刻就闭嘴了。 安静下来,细细琢磨他的话,我才明白了吕三尸找奶奶的前因后果。不知什么原因,也许是鬼仙春喜的吩咐,也许是机缘巧合,吕三尸在家里用地窖供奉着冯书桥的灵位,他知道只要找到一个女孩子跟冯书桥结了冥婚,并且用血签下阴阳通婚书,冯书桥的魂魄就能被释放出来。因此他一直在找合适的女孩子,他也托付了奶奶帮忙物色人选,而奶奶认为让年轻女孩儿和鬼魂结冥婚伤天害理一直没有答应。正巧我回到老家,遇到了黄大仙这档子事,就糊里糊涂的被吕三尸拉去和冯书桥结了冥婚。 “你推断的都对,真是一个聪明的姑娘。”我刚刚理清楚这些事,冯书桥的声音就又在我的脑海里响起。 既然他打开了话匣子,我就不客气的在心里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吕三尸和鬼仙春喜婆婆都要不遗余力的帮你? 冯书桥的声音沉寂了一会,终于说道,“你不是都听到了她们的对话吗?当年我帮助过春喜,春喜又有恩于吕三尸,所以他们就一起帮我了呀。” 我知道这个回答是冯书桥的敷衍,看样子他并不想告诉我他的秘密,便道,我的血书已经唤回了你,什么冥婚夫妇这档子事还是不要当真吧,你既然不能做到坦诚对我,那也不必跟在我身边了。 冯书桥又沉默了一会,“不是我不想对你坦诚,是很多事告诉你也没有用,时间太久远了。再说了,婚书已签,怎么能把这档子事不当真呢?你是我的妻子,我当然要陪在你身边啦,我答应过你要保护你尽可能对你好的。你这话以后还是不要再说了。” 我差点吐出一口老血,这鬼看着温文尔雅的,怎么这么难缠!大道理还说得一套一套的,简直无法反驳。 呸! 冯书桥叹了一口气,“看来吕三尸当初物色人选的时候确实很鲁莽,找了这么个刁蛮不讲理的女人。” 你、你说什么! “好男不跟女斗。”说完这句话,任我怎么怒骂,冯书桥也再不吭声了。 我气得吹胡子瞪眼,坐在我旁边的一位大妈见我脸色一会红一会白,还好心的问我是不是病了。 回到城里,我下定决心不管脏累都要找个工作安顿下来,绝不能让父母再操心,让亲戚朋友再瞧不起,索性咬咬牙花了四千块租了一套一居室住下了。本来没打算花这么多钱租房子,无奈现在的房东都坏得很,一定要求押一付三,大点儿的二居室三居室更贵,我也只能认了。 放下包裹,去超市采购了一些简单的生活用品,我花了一天时间把这个小小的房子收拾了一下,躺在床上的时候,看起来倒是很温馨,一下子就有了一种说不出来的归属感。收拾房间的时候,冯书桥让我把窗帘拉上以后,也出来帮了忙,看不出来他一副养尊处优的模样,做家务也是有模有样的。现在他正坐在客厅的布艺沙发上,研究着那台大屁股彩电。 没有外人了,我还是习惯用嘴巴和他对话,“喂,老色鬼,你在干什么?” “我不喜欢这个称呼,你可以直接叫我书桥。” 第十三章 恐怖面试 我撇了撇嘴,一百多岁的年纪了,还挺矫情。 “这个是什么?”良久,冯书桥终于红着脸指着那台电视机对我问道,“里面怎么会有人?” 我噗的一声笑了出来,原来这老色鬼还是个土包子啊!不过想想他已经躺了一百多年,除了在吕三尸的那间地下室里哪里也没有去过,能这么淡定的面对这些现代电子产品已经算是很有涵养了,便走出去跟他解释电视是什么原理怎么用的。 见我用笔记本电脑上网找工作,他又是一副刘姥姥进大观园的表情,忙不迭的凑了过来,我只好又循循善诱,教他怎么用电脑,见他一副求学若渴的样子,干脆把手机也掏出来教他使用,好在他理解能力极强,又善于举一反三,不过一晚上已经差不多摸清楚了。 “等我赚了钱,给你买个手机。”我同情的对他说道,再看了看他身上穿的衣服,摇了摇头,“你这身衣服实在太土了,也得给你换一下。” 他无所谓的说道,“反正我除了你也不用见人,穿什么都一样,我也天天在你身边,用不上手机。” 我一想他说的也对,便就此作罢。累了一天,在网上投了几个简历后困得不行哈欠连天。冯书桥这些天都是委委屈屈的附在玉兰花里不现身的,可是现在有了独立的住处,他就出来了,就算他是个鬼,总也是在我面前晃晃荡荡的,让我在他面前坦然入睡,我还是做不到。 “喂,你出去,我要睡觉了。”我对着他便是一嗓子。 冯书桥愣了愣,小声嘀咕道,“你我已是夫妻,共处一室不是情理之中……” “出去!”我又是一嗓子。 冯书桥连忙抱了一个枕头,头也不回的出去了。 “鬼不是直接隐到墙上对付着就是一觉,还要枕头干嘛……”我没好气的说道。 第二天一早,我的手机就不停的震动起来,我迷迷糊糊的接起来,居然是通知去面试的。我连忙起身洗漱穿戴准备去约定的地点面试,毕竟身上的钱不多了,维持生活是一定要找工作的。见我收拾的人模人样准备出门,冯书桥坐在沙发上似笑非笑的看着我。 我一边往脚上套着唯一的一双高跟鞋,一边对他说道,“我可要去找工作了,你是进兰花吊坠和我一起还是在家等我?” 没想到他居然答道,“你自己去吧,我也有些事要办。” 这些天他都呆在我的兰花吊坠里,可以说是形影不离,乍一下分开了,一个人坐在公交车上的时候,心里倒有些空落落的。我拍了拍脑袋,天哪,我这是怎么了,还真的把那冥婚当真啦?半天不见那鬼丈夫还开始想啦?我嘲笑自己两声,一看已经到站了,连忙下了车。 今天是个好天气,太阳真大啊,冯书桥是鬼,应该是不能见太阳的吧?那他说他有事,他怎么出门呢? 意识到自己又在想冯书桥,我急得跺了跺脚,我莫不是疯魔了。 早晨给我打电话通知面试的人给我的地址是太平路44号小白楼二楼。问了好几个人以后,我终于站在了太平路的路口,与其说是一条路,不如说是一条小巷,奇怪的是旁边的主干道都是来来回回的行人,而这挑小巷竟然闹中取静,里头空荡荡的,竟然一个喘气儿的活人都没有。 我又看了看路标,确实是太平路,这才理了理身上的职业装往里走去,找到了四十四号,确实是白色的小楼顶,而且大门是开着的,我探了探头往里看了看,空空的大院里也是一个人都没有,吹出来一阵阴风,我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本来已经准备打退堂鼓了,就在这时手机又响了起来,打开一看正是早上通知我的那个号码,接起来一听,里面传来一个女人冷冰冰的声音,“是罗薇薇吗,你是不是到了?” 我连忙答道,“是的,我就站在大门口。” “那你快上来吧,二楼,楼梯在西边。” 挂了电话,我总算放心了些,原来不是没人,只是人没有出来而已,我长长呼了口气,往里走去,按照电话里那个女人的指示,果然找到一个楼梯,走到上面,看到一个房门虚掩着,我就走过去敲了敲门,里面走出来一个三十来岁的女人,一见到我就笑道,“是来面试的罗薇薇吗?” 我点点头,心里不禁奇怪,一般公司招聘,都会同时安排很多人面试然后择优录取,可是这里分明只有我一个人来了。我有些警惕,可是看着这个笑眯眯的女人,又怀疑不起来,只好跟着她一起往里走去。 这是一间挺大的屋子,全是中式的家具和摆设,而那个接我进来的女人,也是穿着一身水红色的暗花旗袍,在我前面扭动着水蛇腰缓缓带我往前。我心里感慨,现在的老板们还真的是附庸风雅,不止硬件要高逼格,连身边的助理也要打扮得古色古香。 越过一道屏风,里面是一排摆满书籍的红木书架,书架下是一张长案,案前一把太师椅,一个胖胖的中年男人正襟危坐在那椅子上,也是笑眯眯的看着我,他身上也是一套对襟盘扣的中式衣服。 这里在举办一场招聘会,但是全场加上我居然只有三个人,饶是那一男一女穿得这样和蔼,脸上笑容不断,我还是觉得背后一阵阵发冷,总是觉得哪里不对。 那两人笑得很僵。我在心里想到。 “请问你们这里是招文员吗?”我小心翼翼的开口问道。 那坐在椅子上的,就算不是老板,也一定是个领导了,我问完话,他并没有回答,还是坐在椅子上对着我咧着嘴嘻嘻的笑着,笑得我有些汗毛竖起,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那穿着旗袍的女人连忙扭着腰倒了一杯茶递给我,抢着说道,“是的,我们是要招一个文员。” 刚才她一直背对着我,我只看到她扭动的腰肢,并没有怎么注意到她的脸,现在她靠我很近,又脸对着脸,我不由吓了一跳。这脸刷的煞白,仿佛一笑就要掉下粉来,最离谱的是,这么白的脸,还要图着鲜红的嘴唇,再对着我一笑,就像一张血盆大口随时要吃人似的! “啊!”我终于忍不住惊呼了一声,不过很快就意识到自己这样太不礼貌了,连忙捂住嘴,鞠着躬道歉道,“对不起对不起。” 那女人嘿嘿笑了两声,“没事没事,我们确实要招人,你要做吗?” 她回话的时候,我还没有抬起身子,低着头之间,恍然透过办公长桌下面镂空的空间看到了那中年老板的双腿,那腿倒是没有什么,可是那两条腿下面都没有脚! 只要是鬼,都没有脚!奶奶告诉过我,我遇到王大娘的鬼魂的时候,她也没有脚!我忍住恐惧,连忙迅速的悄悄的又瞥了一眼那个旗袍女人的双脚,只见她的一双脚倒是健在,只是白得吓人一点没有血色,因为穿着高跟鞋,脚背高高的拱起。 我长呼一口气抬起身子,拍了拍胸脯,心里暗怪自己大惊小怪,那老板大约是个残疾人吧。那女人似乎发现了我的紧张,又咧着嘴笑了笑,“罗小姐你坐,别客气。” 说完,她就转身去收茶叶罐,为了压惊,我坐下端起那杯水呷了一口,下意识又看了那女人的脚一眼,这不看还好,一看直接吓得把手上的茶杯扔到了地上,砸成粉碎。 那女人刚才是正面对着我,能看到她的脚背因为穿着高跟鞋高高拱起,可是现在她是背对着我的,我才发现她哪里是穿了什么高跟鞋,她压根没有脚后跟!她的脚背拱起是因为她踮着脚,那双脚是悬空着的! 这女人是鬼,那男的也是鬼! 第十四章 神秘的年轻人 再低头往地上一看,只见那杯子里洒落出来的哪里是什么茶水,通红的全是血水,刚才漂浮着的绿油油的茶叶,也变成了一条条蠕动的蛆虫。想到刚才我还喝了一口,我干呕起来。 那女鬼听到动静,转过身来,见到地上的蛆虫和血水,做出惊诧样,捂住嘴扭扭捏捏的道,“呀!这是进门茶,你怎么给打翻了呢,真是不小心,我再给你倒一杯吧。”说着,她就把手伸到刚才的茶叶罐里,那茶叶罐也不是茶叶罐,已经变成了一个小小的泥坛子,她从里抓出一把蠕动的蛆虫,放到另一个茶杯里,麻利的往里添加血水。 而那个男鬼,看起来不过是个傀儡,一直坐在椅子上傻笑,笑着笑着,脸上的皮肉也一块块的腐烂了,一只眼睛也不知道哪里去了,只剩一个红通通的窟窿,血肉模糊的,还有蛆从里面爬了出来,他身上的衣服颜色形状没变,材质却由棉布变作了纸质。 “救命啊!”我一边喊一边爬起来就往门外跑,撞翻了屏风也顾不得,拧门把的时候回头一看,只见那个旗袍女鬼正踮着脚往我这边追过来,而那个男鬼也悬在半空中,笨拙的跟着,脸上依旧是那副傻笑。 那门不知道怎么回事,怎么也拧不开,眼见着那两只鬼就要追过来了,我一着急,用力一扯,总算是拉开了门,这一打开门,才发现外面根本不是我下了公交车时的艳阳天了,而是灰蒙蒙的阴天。我也来不及细想有没有什么不对劲,拔腿便往楼梯狂奔。 一到楼梯,我又是一口气上不来!刚才上来的时候,这楼梯是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还铺着瓷砖,现在成了水泥的,又脏又旧,还湿乎乎的长着青苔,有几个台阶上有一块一块暗红的斑,细看原来是干涸了的血迹! 我咬咬牙,飞快的从楼梯往下跑,想着到了屋子外面,青天白日的,鬼总是不敢这么明目张胆的追出来的。跑出大门往外一看才发现原来的小巷也变样了,变成了一条两边都望不到尽头的长路。明知道这是鬼遮眼,但我还是没有了方向感,完全不知道自己是从哪头来的了。 不管哪头是出路,身后还有两只鬼,一定是死路!我随便挑了一头便狂奔起来,跑得太快,脚上的高跟鞋崴断了一根后跟,我干脆踢掉了鞋子,赤着脚接着跑。跑着跑着,忽然撞到什么东西上去了,抬头一看,只见一个年轻女人抱着个三四岁的小女孩,似笑非笑的看着我。 终于遇到人了! 我心里一阵惊喜,拉着那年轻的妈妈着急说道,“快走,这里有鬼!” 那女人愣了愣,还没说话,她怀里抱着的小孩却闹了起来,“妈妈,我要下来自己走。” 年轻的妈妈温柔一笑,“宝贝,你的脚断了,不能自己走,妈妈抱你。” 我一听,朝那小女孩的脚上一看,只见两条小腿全部断了,露出森森的白骨,就在这时,那小女孩转过脸对我笑了笑,“姐姐,你可以陪我玩儿吗?” 我的呼吸漏了半拍,一屁股瘫到地上,那小女孩的前半个脑壳全部被压扁了,还有脑花露了出来,我坐在地上侧头一看,那年轻的妈妈也没有脚,悬在半空中!往上看一点,她的腹腔一个大洞,肠子都器官都拖了出来。刚才她抱着小孩被小孩的身子遮住了,现在那小鬼扭动身子,她的肠子也就出来了。 一路上见到四只鬼,我已经吓得失去了尖叫的勇气,发出任何声音也许只会引来更多的鬼,这对母女鬼魂看起来并没有要阻拦我的意思,我一点点爬起来,快速的跑开了。前方的路蜿蜿蜒蜒,永无止境,回首看,那一男一女两只鬼也追了上来,加入他俩的还有刚才那对母女,那小女孩发出尖锐的声音,一点也不可爱,“姐姐,你撞到我妈妈了,你陪我玩!” 我抱着头绝望的叫了出来,“啊~~~” 只有欲哭无泪能形容我此刻的心情。这段时间遇到王大娘的鬼魂,因为她对我没有恶意我自己逃回来了,遇到黄大仙,被冯书桥救回来了,就连冯书桥也是鬼。这让我误以为这个世界上的鬼并没有那么厉害,并没有那么难缠。 可是现在的我却绝望了,那几个追我的鬼魂看起来都是惨遭横祸才死去的,横死的人怨气最重,不知什么原因他们又全都聚集在这个阴气极重的空间里,以阴养阴,怨气冲天,形成厉鬼,厉鬼伤人众人皆知,看来我今天命休于此。 猛然间我想起冯书桥跟我说过,我和他以血为盟,签下阴阳通婚书,两人之间便产生了天然的感应,上次黄大仙掳走我的时候他就是因为遥遥感应到我在呼救才赶过来救我的。 我明白这恐怕是我最后的希望,一边跑一边握住胸口的白玉兰吊坠,拼尽力气对着空气喊道,“老色鬼,快来救我!” 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希望一个鬼出现在我眼前。但是他好像是我此时唯一能想到的人。我对他的信任感和他给我的安全感让我自己都感到可怕,我没想到自己对他已经这么依赖,不过短短几天的接触而已。 想着我恐怕连他最后一面都见不上,我忍不住哭了出来,一哭就跑得更慢了,我能听到后面那几个鬼恐怖的嬉笑声,就像莫捉老鼠一样,我知道他们肯定能追上我抓住我把我变得和他们一样,他们只是在享受看我抱头鼠窜的样子。 就在这时,不知哪里伸出了一只手一把将我拉住,我还没来得及挣扎就已经被拉走,我没有反抗的能力,只能如同一只野兽一样,用最原始的本能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声嘶吼,“啊~~~啊~~~” “嘘,嘘,嘘,别说话!我是人!”耳边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听到这话,我错乱的朝说话的人看了一眼,只见他眼神清澈,眉目清明,没有半点混沌和黑气,我又朝他身上看了看,没有任何伤痕,再重点看了他的脚一眼,完好无损,脚踏实地。我一直紧绷着的心立刻就松了下来,立刻就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那人赶忙将我的嘴捂住,没好气的说道,“嘘,别哭!这里到处都是孤魂野鬼,还有很多很凶的鬼,你要是把它们引来了,我们会死无全尸。” 我惊恐的看了看他,不像是吓唬我的样子,立即止住哭声,不过还是难忍哽咽,“那现在怎么办?” “破阵,出去再说。” 他背靠着一扇门,往外伸头警惕的看着。我这才发现原来我被他拉进了一扇门里,我现在对门都有了阴影,连忙往里看去。原以为他既然把我拉到这里,这里一定是安全的,没想到里面也有几个双脚悬空的鬼在那里悠悠荡荡! “这里面也有鬼!”我在他耳边小声急道。 他皱着眉头有些不耐烦的说道,“随它们,它们出不来的。” “为什么?”我睁大了眼睛。 “我布下了结界,把它们都困住了。” 我有些不敢相信的看了看眼前的男人,他看起来和冯书桥不过差不多的年纪,身上穿着一身简单的运动衫运动裤,个子高高的,皮肤有些黑,模样挺淳朴的,可是他说他布置了结界,还是能困住鬼魂的结界! 奶奶曾经跟我说过,世间有很多人修道寻仙,试图和仙人产生沟通和共鸣,从神佛的偈语中获得力量和长寿。这些人也分三六九等,下等便是那些驱鬼害人心术不正的,中等便如萨满巫师那样跳大神和鬼魂妖魅沟通获得信息和知识再反馈回报给活人的,上等当属修道修佛之人,他们中修得好的可以道法高强请神送鬼,更有甚者可以跳脱轮回避开生死得道成仙受人朝拜。 道法高强的人便能布置结界扭转空间时间,而眼前这个不起眼的年轻人,竟能布置结界!当真是人不可貌相! 第十五章 鬼迷心窍 “来了。”年轻人全神贯注的盯着外面的情况,没有注意到我的打量。他的话音一落,门外就探进来两个烂乎乎的鬼头,一个是那脸刷的煞白的旗袍女鬼,一个是那没了一半脑袋的小女孩。 那小女孩一眼瞥见我,就高兴地朝着我伸出了双手,“姐姐,陪我玩儿!” 她的话还没说完,年轻人的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把短短的桃木匕首,对着那旗袍女鬼的眉心就是一刺,那旗袍女鬼张大血红的大嘴,还没来得及鬼叫一声就化成一股黑气散开了。 小女孩见到此情景,吓得哇哇鬼叫,“妈妈!妈妈!”女孩的妈妈感受到有危险,护女心切,把身子一转弯腰紧紧把小女孩护在了怀里,年轻人的桃木匕首已经伸了上去,一击得中刺入那女鬼妈妈的背心,那女鬼妈妈发出一声吱吱的惨叫,便也和那旗袍女鬼一样,化作一团黑雾散开了,她怀中的断腿小女孩失去了护佑,一下子掉落在地上,哇哇的哭了起来,“妈妈!妈妈!” 那个没有脚的胖胖的男鬼本来就跑得慢,还没有追上来,远远地一看到这边的变故,吓得惊慌失措,脸上的傻笑都退去了,吱吱叫了两声赶忙转身跑了。 “算你识相。”年轻人对着那男鬼冷笑一声,抬起桃木匕首便往小女孩眉心插去。那小鬼已经目睹了自己的妈妈和另外一个女鬼魂飞魄散在这把桃木匕首之下,也知道了这匕首的厉害,一见到现在匕首指向了自己,吓得乱叫起来,小脑袋小胳膊都拼命的乱摆,最后她把小眼神投向了我,“姐姐,救我!” 我突然有些不忍心,一把抓住那年轻人的手,那年轻人怎么也没有料到我会阻拦,竟被我扯住了,那小鬼趁此机会,爬起来就用两截断腿一瘸一拐的跑了。 年轻人愤怒的看向我,“你有病啊!那是鬼!” 我自知理亏,也不敢说什么,只得嗫嚅着辩解,“那小鬼也没有伤害我们……” “那是因为我在这里,她伤害不了,你现在放走她,将来不知道有多少人要被她害死!”年轻人看着斯斯文文。没想到是一副火爆脾气,将匕首往手腕上绑着的一根皮带子里一塞,转过身就往外走去。 我虽然讨厌他脾气暴躁,但是一想到他是这个空间里除了我之外唯一一个喘气儿的活人,况且还有几分真本事,我连忙忍住心里的嫌弃和厌恶跟了上去。 他一路上也不理我,轻手轻脚的走着,不时地往两边警惕的看去。这条巷子变得无限长,暂时还是空荡荡的。我忍不住对着那年轻人问道,“这是哪里,你怎么会到这里来了?” 他头也不回的答道,“这是一个厉鬼空间,你在这里看到的每一个鬼,都是身负无数条人命的厉鬼。包括那满脸笑容的胖男鬼,涂脂抹粉的旗袍女鬼,只管看着自己孩子的鬼妈妈,还有那个一脸无害的鬼小孩,都是能瞬间要了你的命的。” 刚才我一念之间放了那个小女鬼,心里倒并没有什么,听到他这么说,心里悔恨不及。奶奶也跟我说过同样的话,一般人死以后如灯灭,三魂六魄离体进入阴曹地府,重归轮回投胎转世,但是总有些枉死惨死冤死的鬼魂心中有一口怨气,宁愿放弃投胎转世,也要找到害死他们的人报仇。鬼魂一旦背负人命以后就会变成厉鬼,就算心甘情愿重新下地府也无法投胎转世,而是要下十八层地狱接受阴间的酷刑,生生世世重复。因此那些鬼魂便会一直流连在阳间,为了不魂飞魄散又要继续残害人命积聚怨气,因为支撑着他们的灵体留在阳间的靠的就是那一口怨气。 那人见我不说话,大约也觉得自己太过严厉,不论如何,现在我也算是他同一个战壕的战友,他便转过身来对我沉声道,“我叫吴阳阳,是一个捉鬼人。我是受人嘱托,追着一个恶鬼进了这个空间的,你呢?怎么会跑到这里来?” 吴阳阳,要不是这个空间危机四伏,只怕我要笑出来,这么萌萌哒的名字,和眼前这个黑黑瘦瘦少年老成的年轻人真的是风马牛不相及。我把自己在网上投简历然后接到招聘电话的事说了出来,吴阳阳低头思索了一会,“你恐怕是被人盯上了,这个满是厉鬼的空间,也是有人刻意弄出来的。” “什么意思?!”我额头一阵冷汗渗出,心里也有了不祥的预感。 “意思就是,我们看到的这些厉鬼,全是别人圈养的。”吴阳阳面无表情的说道。 我吞了一口口水,养鬼!这得是多么变态的人才能干得出来的事!而且能养这么多鬼的人,只怕手段已经可以通天了。他要是只是兴趣爱好养了这么多鬼顶多也就是个变态,要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目的,这些鬼放出去,那不知道会害死多少人,整个阳间都要乱套了。 “有鬼气。”吴阳阳脸色一沉,下意识的挡到我前面,从左手腕的皮带子里抽出那把鬼见愁的桃木匕首,一副紧张的备战样式。 我知道马上就会有一场殊死搏斗,是置之死地而后生还是命丧于此,全靠吴阳阳手上那把桃木匕首了。 我还没有来得及和吴阳阳说一句小心,已经被眼前的景象吓住了,只见方才那个从我门手上逃走的胖男鬼,又拖着一双断脚慢慢朝我们走过来。而他的身后,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十多个奇形怪状满身血污的各式男女鬼魂。 那些鬼魂可不像那个胖男鬼一直都是诡异的僵笑着,一个个龇牙咧嘴,凶神恶煞,脸色惨白,要么是飘着,要么是踮着脚跟,要么是一蹦一跳的跟着胖男鬼朝我们追了过来。 吴阳阳眉头一皱,却做了一个让我不可理解的行为,他居然把桃木匕首一把塞回了手腕上,我以为他也是觉得眼前的鬼太多了,要拿出更厉害的法器对付,正傻乎乎的等着,他一把拉住我的手,低吼一声,“跑!不要回头!” 我的妈呀!原来他也是没辙了! 待我反应过来,已经有一个飘得快的披头散发的女鬼抓住了我的胳膊,我侧头一看,只见那只鬼手指甲长了足有半寸长,手上没有肉只剩森森白骨,要多恐怖有多恐怖,我尖叫一声,吴阳阳已经伸过手来,硬生生将那鬼手从我胳膊上扯开,无奈那鬼手抓得太紧,直到撕去我半片衣袖才算。 受了这么一惊,我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快要停止跳动了,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跟着吴阳阳跑! 好在吴阳阳倒没有丢下我这个自封的革命战友,很负责任的拽着我的手一路狂奔。我不敢回头,却依旧能听到身后一声声哀怨的鬼嚎声,哭泣声,那些声音一开始听着恐怖,听到后面居然产生一种莫名的魔力,让我的心里也跟着那哭泣变得悲伤,暴躁,幽怨,直至慢慢开始崩溃。 那些鬼哭得太凄惨了,仿佛每个人生前都有无尽的心酸和伤心要诉说。我的脚步越来越慢,甚至有停下来转过身去安慰安慰它们的冲动。 就在这时,头上不知被什么东西猛地一击,脑子也一下子清明起来,耳朵里那些幽怨的哭诉也变成了尖锐的怪叫。抬头一看,却是吴阳阳攥着拳头勾着食指和中指对着我的脑门狠狠一个爆栗。我明白自己刚才是被鬼迷心智了。 第十六章 九死一生 吴阳阳一边跑一边气喘吁吁的说道,“这些鬼经过之处,又会有新的鬼跟上来,简直越来越多,草,老子今天难道要命丧于此。” 我一听他这么说,立刻慌了,“你不是捉鬼的吗,怎么会怕鬼?” 吴阳阳瞪了我一眼,“站着说话不腰疼,你也不看看后面有多少鬼!” 他无心说了这句话,却让我下意识的忘记了他最初的警告,不要回头!我只想看看身后到底有多少鬼,便转过头去,这一回头,根本没有看到什么鬼,只见到爷爷站在我的背后,笑眯眯的看着我,他的旁边是中年的王大娘,手里还拿着一把炒花生,那是童年时她经常拿给我吃的农家自制零食。他们的身边仿佛有许多晃动的白影,若有似无。 王大娘语气温和的喊着我,“薇薇啊,今晚来我家看电视不?”十几年前的农村经济落后,电视是一件奢侈品,只有少数人家才有,每到晚上,这些有电视的人家就会聚集很多村民一起看电视,不亚于一场乡村电影的热闹。王大娘夫妇聪明勤快,算是村里比较富裕的家庭,因此她家有一台熊猫牌黑白电视。 我愣了愣,不知道该不该答应她的邀请,只恍惚记得奶奶从小就教我没事不要往别人家去,她总是说,“将来你去城里跟着你爹妈上学,有的是电视给你看,还是彩电!” 王大娘又催促一声,“薇薇,今晚放的是西游记,你妮儿姐姐等着你一起看三打白骨精呢。” 我脑子越发糊涂,不由心动,我爷爷也在一边说道,“别听你奶奶的,老娘们儿就是小心眼,左邻右舍的,去看个电视咋了。” 有了爷爷的许可,我立刻有了底气,正准备答应,一个清脆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姐姐!别答应他们!”我脑子一醒,再看眼前,哪里有什么爷爷和王大娘,正是那个胖男鬼和一个长发的苍白女鬼面目狰狞的看着我。而提醒我不能答应的却是方才我从吴阳阳的桃木匕首下救走的半脑袋小女孩。 吴阳阳的怒骂声已经从耳边传来,“叫你别回头叫你别回头!招上了它们我可就不管你自己逃命了!”他一边说着,一边往身后撒了一把不知什么,一瞬间,身后的鬼叫声就安静了下来。 “你撒的什么,它们不叫了耶!”我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吴阳阳,确实是牛逼啊! “糯米!不过管不了几分钟,咱们再破不出去,真的就要被它们撕了,每弄死一个人,这里的怨气就更重,它们的力量就会越大。所以它们不会轻易放过这样的机会的。”吴阳阳的脸色非常严肃紧张,我知道这是生死攸关的时刻了。 “咦,你这个小鬼,刚才让你跑了,现在居然自己送上门来了!”吴阳阳往脚边一看,小女孩就站在我身边,他立刻抽出了匕首。 我连忙护住小女孩,“别……别……刚才就是她救了我,她没有害人。” 吴阳阳不太相信似的看了看那身体破破烂烂的小女孩,“既然你没害人,我就放你一马,还不快回去!” 小女孩有些害怕的朝吴阳阳的匕首看了一眼,战战兢兢的说道,“我知道哪里可以出去。” 吴阳阳愣了下,“你说什么?!” 小女孩转过身子,伸出脏脏的手指了指,“那边,我们都是从那边过来的。” 吴阳阳用桃木匕首抵住小女孩的脖子,非常谨慎的呵斥道,“你给我们带路。还有,你生前什么样的?变回去!别弄这副样子吓人。” 小女孩嘴巴一瘪,朝我看了一眼,无奈忌惮那把匕首,又不敢哭,只得委屈的抹了抹眼角,身体蒙上一层白雾,渐渐的从满身血污缺腿少头的样子变成了一个干干净净的小女孩模样,头上还扎着两个羊角辫,看起来居然可爱极了! 她变身以后,吴阳阳对她的厌恶也就退了,脸上也显出惊讶的表情,只是没有表现出来罢了,“快些,别磨蹭,待我们出去。” 小女孩现在有了脚,只是还得踮着走,于可爱中还是透露出几分诡异。她越往前走,越是害怕的样子,最后竟然瑟瑟发抖的哭了起来,“哥哥姐姐,我真的没有骗你们,就是从这里出去,但是我们进来以后都被下了命令,是不可以出去的,再往前走,我就要受到惩罚了。” 吴阳阳和我对视了一眼,果然,我们猜得不错,这些鬼背后有人在操纵。我蹲下身子,对小女孩安慰道,“小妹妹,你能告诉姐姐如果出去了,你会受到什么惩罚吗?” 小女孩眼睛一红,充满仇恨的看着吴阳阳,“会和妈妈一样!” 我目瞪口呆,这些鬼魂被严格的控制在这个空间里,出去的代价是魂飞魄散。到底是什么人在操纵这一切?他养着鬼害人,可谓歹毒,控制着这些枉死的灵魂,可谓残忍。 “简直就是社会的渣滓!我一定要揪出这个幕后人!”吴阳阳义愤填膺,看来他和我的想法一样。 时间不多,我不敢再对小女孩多做安慰,问出她的名字叫阿舍之后,就匆匆和吴阳阳往她指的地方走去。走出几步,我再回头看,阿舍已经不在哪里了,想到吴阳阳把她的妈妈弄得魂飞魄散,不由一阵失落难过。正准备责备吴阳阳几句,却发现他的嘴角有一丝难以察觉的微笑。 “小丫头阿舍说得果然没错,这里是一扇门,跨出去就是阳间。”吴阳阳兴高采烈。我却并没有看到他说的门,不过想来是我没有道行,肉眼难辨。不过我很快就确信了那里确实有一扇门了,因为吴阳阳一脚迈了出去,我只能看到他剩下的一半身子了,另一半想来已经出去了。就在我犹豫之间,忽然从那看不见的门外伸进来一只手,一把将我拉了出去。 我还没有反应过来,已经站在了太平路的路口,回首看,主干道上车水马龙熙熙攘攘,头顶上艳阳高照大好晴天。我以为是吴阳阳拉我出来的,正感激不已,却找不到他的人影儿,东张西望后才发现他从太平路那条小巷深处跑了过来,我还没来得及开口问他怎么这么久才出来,他已经奇怪的看着我道,“你不是在我后面吗?怎么先到这里了?我还想着转身拉你一把,没想到回头什么也没看见。真是的,出来也不说一声,一点团队意识都没有。” 听着他的抱怨,我的心头涌起一丝丝凉意,他不明就里以为我是自己不顾他先出来了,可是我却知道,是有人拉着我把我拽出来的! “好了,反正你已经出来了,赶紧回家吧,以后别来这鬼地方了,也别把这事儿到处说,人家会以为你是神经病。我还有事,先走了。”吴阳阳一个转身,连一句废话也不多说,就这么走了。 我本来想着他总也算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该请他吃顿饭感谢他一下,没想到他就这么走了。切,正好省下我一顿饭钱,毕竟我手上钱也不多。我自我安慰道。 我又回头看了看刚才让我九死一生的太平路,依旧阴森森的,就连照射进去的太阳光都显得冰冷没有温度。这真的是个诡异的地方。回去我一定要告诉冯书桥。我顿了顿,在巷子里的时候只顾着逃命,我差不多已经把冯书桥给忘记了,可是现在一出来,我居然又想到了他!该死! 经历这么一番,我也没有心情继续找工作了,只好登上了回家的公交车。我可舍不得打车。刚找了个位子坐下,就有一个年轻男子坐到了我的身边,我无意朝他看了一眼,他却很礼貌的对着我点了点头,我鼻子一动,似乎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那是冯书桥身上特有的檀香味儿。我皱着眉头朝四周望了望,却什么也没有看到。想想也是自己瞎想,冯书桥是个鬼,怎么可能出现在这种充满人气的热闹场所,还是大白天儿的。 正低头自嘲,我放在自己膝盖上的手却被另一只手覆盖住。我惊得瞪大眼睛,扭头一看,只见刚刚落座在我旁边的年轻人对着我温和一笑,露出白白的牙齿。 第十七章 借尸还魂 就这么与那小男孩对了一眼,我忽然觉得心里突突的跳了起来,总觉得十分不安,总觉得哪里不妥,但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挤到人群之中,冯书桥的手一直紧紧的拉着我,这让我内心的不安起码有了一份安慰,我们快步走了几分钟,终于离开了那片人群,冯书桥很快的招了一辆出租车,拉着我便进去了。我一惊,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测,只得捂住嘴巴,凑到他身边试探性的低声问道,“老色鬼?” 他点点头。想了一下,又连忙摇摇头。 我忍不住扑哧一笑,“刚才是你拉我出来的?” 他又点点头。他的脸上一直带着笑容,给我的感觉就像车外的艳阳天似的温暖。与太平路四十四号那个阴暗恐怖的空间相比,简直一个是天堂一个是地狱。 “你从哪里弄来的肉身皮囊?”我朝四周看了看,确定没人,才又接着问道。 眼前的年轻男子和冯书桥自己的年纪看起来差不多,也是高高瘦瘦白白净净的,虽也是一副难得的好皮囊,但是模样和冯书桥却是相差甚远的两款风格。 但我知道是他,我知道一定是他。 他也凑过来,微微笑着,“我今天出去,就是为了找这副皮囊,总是在你的兰花吊坠里呆着也不是事。先找这副凑合用着吧。” “凑合……”我心头涌起不祥的预感,“你不会是附身到人家身上了吧?” 要知道一个鬼,就算他再无害,总是有违天道的存在,附身上人,他自带的阴气,一定会损伤到被附的人的身体。这就是为什么奶奶出去跳大神的时候多接驱鬼除妖的活计,而很少接请鬼问事的活。饶是这样,奶奶只在年轻不懂事的时候,为几户人家请过已经过世的亲人上来交代后事,就折损了身子。要知道,那是个没有计划生育没有避孕措施的年代,农村人家家户户都是一窝孩子,少则三五个,多则七八个,更有甚至生了十几个的都有,奶奶却只生养了我爸爸一个独子。这是很少见的。 冯书桥抿了抿嘴,“我在心里就这样下作吗?我自己也是横死,深明其中的痛苦和怨恨,怎么会去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害人呢?” “那……” “我去医院等着将死之人断气,遇到了这副驱壳的主人咽气,就附上他的身啦。”冯书桥有些得意的说道,还向我伸出了左手腕,只见上面系着一个牌子,“xx市人民医院,尸:李慕凡,死亡时间:2015年X月X日。” 虽然冯书桥控制着这个叫李慕凡的倒霉人的驱壳,但一想到它只是一具尸体,我还是背脊发凉,冯书桥看出我的忐忑,笑了笑道,“我本来想在他断气的那一瞬间就附上他的身,直接以他的身份继续存在,但是看到他的病床边守候了那么多的家属,日后迟早会露出破绽,所以只好等他被推到太平间才上身溜了出来,这样他们顶多找一具丢失的尸体,找不到也只是个悬案罢了,没有那么多人要对付,会轻松很多。你放心,他不过死了十多分钟我就附上去了,还没冷下来呢,严格意义上来说,他只当了十分钟的尸体。” 他这么一说,我心里的芥蒂稍微少了点儿,勉强开了个玩笑,“你这也不算附身,顶多算个借尸还魂。” 冯书桥对我看了看,喃喃说道,“这样我就可以给你婚礼,接送你上下班,带你旅行,陪你见亲戚朋友,生孩子嘛……这个……” 看着他认真发愁的样子,我的心里突然涌起一股感动,这些都是奶奶初得知这桩冥婚婚事的时候提出的要求,没想到他一直都记着,不过我还是敲了他的后脑勺一下,“生孩子,生孩子!你就知道生孩子!还说自己不是老色鬼!” 冯书桥的性格非常温和,几乎是我说什么他都会本着好男不跟女斗的原则顺着我的话,就是我喊他老色鬼这件事,他总是不能接受。此时他的脸色就很不好看。 我怕他真的生气,连忙转移话题,问他是不是因为听到了我的呼救而赶到太平路44号来救我的,有了上次的经验,我知道我的呼喊对他有效用。没想到他居然摇了摇头,“不,我什么都没有听到。” 我一愣,“没有听到?那你怎么会到这里来?”我把我在太平路里的遭遇跟他细细的说了,他的脸色沉了下来,“你这么说的话,那确实如同你遇到的那个年轻人吴阳阳说的那样,太平路是个阴阳交界的地方,你跨到阴界,空间不同,就算你我之间有心理感应,你的声音也是传输不出来的,所以我什么都听不到。但是……你在遇到危险的那一会功夫,我一直都觉得非常慌,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了,不知不觉的就自己来到了这个地方。就在那里,我感受到了你的存在,也感受到了里面的危险,就抱着试试看的态度一伸手,没想到一把就抓住了你。” “那你为什么不立即现身?” “因为、因为……”冯书桥伸出手臂,将我揽进怀里,趁我不备,忽然发动攻击,用略有些冰凉的唇吻住了我。 我还没领略到这个吻是怎么回事,已经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吸力,从腹腔开始到喉咙一股热流蹿了上来,全部吐到冯书桥的口中,他吸入之后,依旧没有松开我的唇,但是我瞥见他苍白的脸色开始红润,方才还冰凉的嘴唇也有了些温度。我知道,那都是我那口阳气的功劳。 他将唇移到我的脖子间,滑动之处,撩起一阵阵瘙痒,就像羽毛轻轻掸过,我的脸越来越红,这是大庭广众之下啊!冯书桥不是这么高调的人啊! 我正疑惑他到底怎么了,他细如蚊蝇的声音已经传到我的耳边,“我没有立即现身,是因为我感觉到危险并没有离开你,直到你上了车,我也跟了上来。一直到现在,那种感觉都没有消失。” 我的头轰的一下,好像被敲了一棒似的,冯书桥的意思是,那个把我骗进太平路44号的幕后主使者就在我的身边,此时此刻,他就在这辆公交车上! 我立即就想往四周看,冯书桥却捧住了我的脸,“别找。我们在明敌在暗,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的眼里。那人能制造那样的空间,便很容易发现我的秘密,所以我吸你一口阳气,现在与活人的气息无异,我们假装一对普通的情侣。” 我满心紧张,慢慢斜倚在冯书桥的怀里,他的声音低到我的耳朵就贴在他的唇边也要仔细聆听才能听见,“第一排右边那个中年妇女,第四排中间的老头和那个小孩,我们斜对面的那个学生,都是在那一站跟你一起上来的。” “后面呢?”我也压低声音问道。 “只有两个人,一个年轻的男人,还有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冯书桥面无表情的说道。 我不敢回头看,光是他指出的前面这几个人,已经够我琢磨的了,我甚至怀疑那个小孩子就是操纵一切的人,这人手眼通天,相比乔装易容的本领也很厉害。很快,我又嘲笑起自己的怀疑,再遗容再乔装,一个小孩子也没有那么大的本事和那么深重的心机啊。 这么想着,我还真的朝那小男孩多看了两眼,那小男孩长得非常漂亮,看样子不过七八岁,短短的蘑菇头,两只眼睛乌黑的,大而有神,红红的小嘴,比小姑娘还要秀气。也不知道是谁打扮的,穿着一身小西装,还系着领结,妥妥的小正太一枚。手上拿着一个魔方,正津津有味的转着。就在我观察他的这一分钟不到的时间,那魔方在他的手里,已经四面全是同色了。 我心里暗暗喝彩,也不知是谁家的孩子,将来一定是人中龙凤。 公交车在一个大站停下。 “下车。”冯书桥突然毫无征兆的牵起我的手,便拉着我往后车门走去。这并不是回家的路,我知道冯书桥是在对跟着我们的人发难,便配合的跟着下去了。 那小男孩实在长得漂亮,下了车以后,我还忍不住仰着脖子朝车厢里看了两眼,只见那个小男孩突然转过头朝我这边瞥了一眼,脸上还带着微笑。 第十八章 大网 就这么与那小男孩对了一眼,我忽然觉得心里突突的跳了起来,总觉得十分不安,总觉得哪里不妥,但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挤到人群之中,冯书桥的手一直紧紧的拉着我,这让我内心的不安起码有了一份安慰,我们快步走了几分钟,终于离开了那片人群,冯书桥很快的招了一辆出租车,拉着我便进去了。 “去紫林山山下的花岗镇。”冯书桥对着司机说道。 我一愣,他报的地址是奶奶所在的小镇,“回老家干嘛?” 冯书桥的脸上是冷峻的神色,这与他多日来的温文尔雅大相径庭,我知道我今天误入太平路和后面被跟全都不是巧合,冯书桥在寻找处理的办法。 他闭着眼睛靠在座椅上沉默了一会,才睁开眼转过头对着我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带你回去看看奶奶。我现在可以现身了,让她亲自检视检视。” 在他的笑容里,我并没有找到敷衍,但是我知道他的话是绝对不能信的。不过他既然不愿意说,我也不想多问,便仰头靠在后面闭目养神。从市里回奶奶家的距离并不近,开着开着我就睡着了。我这人有个习惯不好,就是喜欢在移动的物体上睡觉,还睡得特别香,比在自家床上好睡。 等我醒来的时候,我整个人横着躺在后座,头枕在冯书桥的大腿上,睡得口水乱流,几乎映湿了冯书桥一片裤子。我尴尬的一咕噜坐起来,又忘了车顶并不高,一下子撞到了脑门,又嗷嗷乱叫起来。冯书桥只是静静的看着我,很细心的掏出一块非常干净的手帕,帮我把嘴角的口水擦了干净。 我越发的不好意思,越没理越撒泼道,“你为什么不喊我起来!” 冯书桥耸耸肩,“你睡得那么香。” “哪有,我只是闭着眼睛而已。” 冯书桥无奈,只好闭嘴。不一会儿就到了街边,下了车,我才想起自己的包包早已经在太平路44号里逃亡的时候不知道丢到了哪里,我现在身无分文!恍然间我记起就连刚才坐公交的钱,好像也是冯书桥掏的。 不对啊,我从没有给过他钱。 正在担心怎么跟这个司机交代,冯书桥已经从口袋里掏出了几张红头的毛爷爷递到了出租车车窗内,“辛苦了。” 那司机一眼就看出这是个体面的价钱,笑眯眯的收了起来便把车开走了。 我奇道,“你哪儿来的钱?” “一会再告诉你。” 冯书桥走到一家商店,我正奇怪他要干嘛,只见他买了老年奶粉、罐头、麦片、核桃酥等等松脆软化的食物,我越来越不知道他脑子里卖的什么药,“你买这些东西干嘛?” 冯书桥责备的看了我一眼,“孙女婿算是头一次正式见老祖母,怎么能空手?” 我满头黑线,这怎么整的我像回娘家一样啊!不过冯书桥认认真真的样子,倒让人看着心生喜爱。奶奶一定会喜欢他的吧?我在心里暗暗想到。 虽说奶奶已经答应过鬼仙好好面对这件事,但是真的见到冯书桥的时候,还是满脸的敌意和无奈,不管怎么说,我这辈子总归是因为他和普通女孩不一样了,究竟是多了磨难还是多了坎坷,谁也说不定。不过奶奶看到冯书桥手上的大包小包,总算是缓和了许多,“你们刚成家,用钱的地方很多,以后就别买这些没用的玩意儿了。” “是的奶奶。” 看着眼前的一老一少,我的内心居然冉冉升起了一丝丝甜蜜的幸福感。天啊,我一定是个变态。 寒暄几句,奶奶便不再遮遮掩掩,“你身上这副皮囊倒是不错,只是用不了多久就会腐烂。” 冯书桥做了个揖,“正是为此事来求奶奶。” 奶奶板了个脸,“吕三尸和鬼仙都尽听你的安排,你何苦在我这里服小作低?” 冯书桥不怒不愠,依旧温和道,“他们本事再大,奶奶终究是自家人,我和薇薇不愿麻烦旁人。” 这一句话又乖又巧,连奶奶都忍不住笑了,“也真是难为你了。你纵使特殊点,但是你和薇薇总是正儿八经明媒正娶的,薇薇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脾气急躁了点儿,你往后多担待些吧。人活在世,靠的是一具驱壳,而驱壳由五谷杂粮供给养分保持机能。用五谷浆水配以活人血擦涂尸身,可保一年不腐。” “五浆水,不就是杂粮豆浆吗?居然还有这等神效!”我听后讶异不已,“奶奶,您以前怎么没告诉过我这个?” 奶奶白了我一眼,“中国人讲究入土为安,人死后最终的归属便是黄土垄上一个土窝窝,谁像你老公这样还得留着一具肉身使?谁用得上这五浆水呢?” 我一听也是,“那等下就用我的血吧。” 奶奶的脸色立刻就有些心疼,“你们是小夫妻,最是亲近,用你的血效果也是最好。” 我瞥一眼冯书桥,只见他脸上满是感激和情义,也目不转睛的看着我。奶奶说完,便起身去准备五浆水,却被冯书桥一把拉住,“这个事还不急,书桥还有一事想问。” 奶奶皱眉,“道来。” “奶奶您与吕三尸相交多年,可知他为人?” 奶奶一脸警惕,“他不是你的下人吗?怎么会这么问?” 冯书桥面上露出一丝委顿,“不怕奶奶笑话,我是死去一百多年的人了,一丝游魂得以保持至今,全凭腔内一股怨念和鬼仙春喜的帮助,这些年我似睡非睡,混混沌沌,对于身边的人和事并不十分清楚,我只知道是鬼仙吩咐吕三尸供奉着我,但是对吕三尸的了解并不深。” 奶奶有些惊讶,“你现如今既然能这么问,说明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让你对吕三尸有所怀疑了。” 冯书桥点点头,“没错。”他便把我今天的遭遇告诉了奶奶,奶奶听后也是大吃一惊,“有这等事!薇薇,你没事吧?” “我没事,幸好遇到一个自称捉鬼人的年轻男孩,要不我恐怕就没命来见您了!” 冯书桥接着说道,“那些人是冲着我来的,薇薇不过是他们给我的一个警告。我魂魄重返人间这件事,除了我们这里三人和鬼仙春喜,就只有一个吕三尸了,你们二人自然不会声张,鬼仙跳脱三界之外本就没有任何利益纷争,再加上她心地善良淳朴,更不会跟别人透露,唯一有可能泄露消息的人,只有吕三尸。” 他说一句,我的心就揪一下,没想到我们已经我们已经渐渐落入一张大网之中,而这张网在谁的手里,这人有什么目的,我们分毫无知。我终于明白他为什么会直奔奶奶这里,而不去吕三尸那里了。他看似什么都不在乎,原来心里早有算计,只是他没有跟我说而已。 奶奶低着头,两句,一句话都没说,等到她再抬起头的时候,已经是泪流满面,我吃了一惊,连忙挽住她的胳膊,“奶奶,怎么了?” 奶奶长长叹一口气,“这都是因果报应,看来如今的果多年前就种下了。” 我和冯书桥对视一眼,看来奶奶的心里还有些久远的记忆,是我们都不知道的,奶奶的情绪看起来有些激动,我们都不敢追问她,便一左一右的坐在她身边静静的等待着。 就在这时,外面有人砰砰砰的敲门,农村人盖房子,喜欢安装那种带门环的双推门,奶奶家就是这种门,那铜门环被敲得震天响,在这乡村的傍晚听起来着实有些诡异。奶奶心情本就不好,这时候有人这样敲门,她亲自站起身,连拐棍也不拿了,一边去开门一边骂了两句,“催命呢!” 打开门一看,却是一张焦急万分的脸,“罗老太太,救命啊!” 第十九章 中邪的小孩 这是一个年轻的妇人,虽然年轻,却一点也不貌美,雷公嘴塌鼻梁,高高的颧骨,一双吊梢三角眼有几分妩媚却更让人心生嫌恶,从面相上来讲,简直一脸贱相。此时她恨不得跪倒地上给奶奶磕头,两只眼睛哭得肿成了烂桃子,“罗老太太,救命啊!” 我离乡多年,完全认不出这些崭新的面孔,奶奶却问道,“这不是邱大脚家的媳妇儿四珍吗?什么事啊大晚上大呼小叫的?” 奶奶一辈子待人温和,很少见她用这样的口气和人说话,看来她是非常不喜欢这个女人了。 “罗老太,我儿子海波快不行了!求您救命啊!”妇人一开口,眼泪又是簌簌的往下掉。 奶奶面色稍微缓和了些,“海波不行了,你不往医院送往我这跑干嘛?” “我海波不是生病,是中邪啊!整个身子都铁青了,求您快去看看吧!”妇人哭天喊地,恨不能直接拽着奶奶前行。 奶奶一听有小孩子中邪,也端不住了,“怎么好端端的中邪?快带我去看看。”说着,她就拿起大门后的拐棍准备前往,奶奶以前身体很结实,腿脚也很好,就是上次中了黄大仙的毒以后,虽然解了,身体却虚弱了,这趟回来我总看见她拄着拐棍,可是又帮不上什么忙,心里一阵酸楚。 没想到冯书桥却一把拉住奶奶,“奶奶,您腿脚不便,又是黑灯瞎火的,万一磕着碰着可不好,我看这一趟您还是别去了。” 奶奶知道冯书桥是体谅自己身体不好心情也不好,可是毕竟对冯书桥不甚了解,不知道他能不能解决这样的事,便有些疑惑的看着他,冯书桥对着奶奶坚定的点了点头,似乎再告诉奶奶他能行,奶奶便不再做声了。 那妇女却一下子着急了,立刻撒起泼来,“你是什么人!人命关天,我儿子快要没命了,你干嘛拦着罗老太?!耽误了时间,我儿子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没完!” 早就看出这女人的面相不是个省油的灯,没想到她这厢还在求人,就能当着这么多人撒泼,我忍不住上前准备和她理论,冯书桥暗暗将我拦住,“这位大姐,我是罗老太的孙女婿,也学了些皮毛功夫,您要是不嫌弃,我可以去帮您儿子看看。” 妇人将信将疑,“学了些皮毛,我儿子的命能给你开玩笑吗?” 冯书桥继续好言好语,却态度坚决,“您儿子的命是命,我奶奶的命也是命啊,她老人家年纪大了,不便出门,就这么简单,您若是看不上我,那就另请高明吧。” 这时候我和奶奶都看出来冯书桥是在故意给这个刁蛮的妇人难堪了,便都不做声任由他对付,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妇人的儿子还生死未卜,她也不敢真的得罪了我们,只得忍气吞声道,“那你快去给我儿子看,要是没那本事,罗老太还是要出山!” 这妇人自私自利毫不体谅别人难处,确实蛮横无比,此时还敢犟嘴,对着奶奶颐指气使,看来确实不是什么好鸟。怪不得奶奶一开始对她态度也不好,大概是对她的泼辣早有领教。要不是此时是她的儿子危在旦夕,我早就要轰她出门。 冯书桥对我使了个眼色,我和他一起跟着这个叫四珍的女人往外走去,她救儿心切,脚步带风,走着走着就小跑起来,我们只好跟着跑,冯书桥倒是没什么,我却越跑越喘,好在都是同村,没跑几步便到了。 一到这户人家,我就觉得房子的格局怪怪的,这房子从外看是一栋乡村小洋房,两层,外围还砌了围墙,看起来十分体面,但是一进院门,两层小楼之前却又盖了一间十来平米的平房,这平房和后面的楼房相比,简直天壤之别,简陋至极不说,墙壁连水泥都没刷,全是红砖毛坯,房门开着,可以看到里面的地面还是泥巴地,里头摆着一个小小的煤球炉和一张床,床上的被褥又脏又旧,比乞丐的住所还不如。 平房的背面是一口井,大概是因为家里有小孩子,井口上盖着个大片木板,还压了一块石头。 但是后面的小楼不止造型美观,墙壁上还贴着瓷砖,上了两台台阶进了正门,里面还简单的装修了,贴了木地板摆着大彩电,墙角还有一台立柜空调。我和冯书桥对视一眼,都颇感奇怪,外面那间小平房是什么人住的? 那个女人四珍一心挂着她儿子,根本没心思管我们两个站在门口对那个不中不洋的小房子发呆。 “你们还站在那干嘛,快来看看我海波啊!”那女人已经扭开大门边上的一个小房门,房间里面的地面铺着那种卡通泡沫拼图地垫,墙上挂着几幅拼音识字图,到处都是玩具,还挺温馨的,一看就是小孩子的房间。 只见靠着阳台一张儿童架子床,下铺米老鼠的床单被套里窝着一个小小的男孩,也看不清脸,只露着一个蓬蓬的头在外面。旁边还有一个老太太一直抹着眼泪。妇人四珍对着那老太太一声呵斥,“哭什么哭!哭丧呢!你个老不死的,都是你在这里碍着眼,招了脏东西,要不然我海波怎么会变成这样?!你给我躲开!我请了人来给海波看。” 那老太太连忙让开身子,老眼泪花看了我们一眼,满眼都是伤心和无奈。看着四珍对这老太太喝骂,冯书桥皱了皱眉,“这位是……” 老太太哽咽着勉强答道,“我是孩子的奶奶,要是站在这碍事了我就走。”我和冯书桥愣了一下,这老太太居然是四珍的婆婆,这个女人也未免太凶恶,对着婆婆也这么撒泼。老太太嘴上说着要走要走,再加上恶媳妇驱赶,但是毕竟亲生孙子在床上生死未卜,她的脚步半点也没有挪动。 冯书桥一把掀开被褥,我吓得一声惊呼,“呀!” 那孩子浑身只穿着一条小裤衩,大概是平时家里人都溺爱,养的非常好,浑身都是肉,但是现在看起来一点也不可爱,因为他身上的皮肤全是青色的!最可怕的是那双眼睛,往上翻着,只有眼白没有眼仁,灰蒙蒙的像两个塑料球嵌在眼窝里,要多诡异有多诡异! 我躲到了冯书桥的身后,他知道我害怕,便把被子重新盖上,走到孩子奶奶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老人家,你跟我说说,这孩子怎么了?” 四珍见冯书桥不问她反而问孩子奶奶,连忙抢上来想说话,却被冯书桥拦住了,“让奶奶说说。”四珍虽然泼,但是连连在冯书桥身上碰了几个钉子,现在对他有些不自然的畏惧,便不敢说话了。 这老太太一边抹眼泪,一边把这个叫海波的小孩子中邪的事儿说了出来。 原来海波爸爸是个木匠,因为是祖传的手艺,在十里八乡都有些名气,常常被乡亲们请出去到别人家里打个衣柜做个木门的,因此他十天倒有八天不在家。前几天也是这样,海波爸爸去了县城给人做活,家里只剩下海波妈妈四珍和这个老太太,四珍爱打麻将,总是把海波丢在家里让奶奶带。因为媳妇厉害,孩子奶奶不止要看孩子,还要在媳妇打完麻将之前把晚饭做好等她回来吃,要不这个搅家精媳妇就会摔盆子掼碗闹得沸反盈天的。 那天也是这样,四珍出去打麻将,孩子奶奶做饭,把客厅的电视打开放了个孩子最爱看的动画片喜洋洋与灰太狼,叫他乖乖等妈妈回来。等到饭做好,四珍也回来了,孩子奶奶便端饭端菜,四珍坐到桌前,捡了一块鸡肉含在嘴里嚼着,一边喊儿子海波上桌吃饭,没想到那孩子一喊也不来,再喊还是不来,四珍以为孩子存心闹脾气不听话,便气冲冲的扬着巴掌走到孩子身边,一巴掌扫下去,孩子一声没吭,咕咚一声就倒在了地上。 四珍本来还想再骂两句,孩子奶奶心疼孙子冲过来护住了,婆媳俩拌了几句嘴,却一直没有听到孩子的声响,这才发现了事情的不对头,再一看孩子,两人都吓傻了。 这孩子口吐白沫,脸色铁青,两眼上翻,摸着鼻孔就快没了气。 第二十章 可怜的小姑子 婆媳俩一下子把深仇大恨全部放下了,扛起孩子就往镇上卫生所送,孩子妈更是一边哭一边打电话给丈夫让他回来。孩子送到卫生所,孩子爸爸也到了。 大夫检查了半天也检查不出个所以然,也不敢再留着这个奇怪的小病人,便叫这一家子把孩子送到大医院去。一家人赶紧雇了车把孩子送到了市立医院,市立医院的医生让做了B超扫了CT,验血验尿验大便,连核磁共振都做了,硬是没有找出毛病来,但是孩子却依旧翻着白眼青着身子昏睡不醒。 医院也是束手无策,住院观察几天之后,眼看着孩子的生命体征越来越弱,农村有人死前要回到家中的风俗,医生便叫海波的家长把孩子赶紧带回去准备后事,这一家人绝望的把孩子拉出了医院,四珍临走前还在医院大闹一场,临走愣是要回来一半医疗费。 回到家中,这一家子人几乎疯魔了,天天不是哭就是嚎,人还没死就已经像停着丧一样。 附近的邻居都知道这家的媳妇泼辣,也没人敢来讨霉头,还是四珍自己的一个麻友过来看了看,跟她说孩子可能是中邪了,叫她赶紧找村里的大神罗老太太来看看,兴许还有救。 如此这般,才有四珍风风风火火找到我奶奶的那一幕。 冯书桥听罢长长吐出一口气,“就这样吗?有没有别的事没告诉我了?” 孩子奶奶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四珍却连忙说道,“没有没有,都怪我,一巴掌给孩子呼的。你小伙子仪表堂堂的,能耐一定不小,你可一定要救我小海波啊!我海波才五岁,呜呜~~”说着,她又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哭了起来,只是她的眼神躲躲闪闪,总像是有什么瞒着人的样子。 冯书桥直了直背脊,拉住我的手也不说话,转身便往外走,孩子奶奶和孩子妈全都着了急,“大小伙子,你这是什么意思!” 冯书桥淡定说道,“孩子的爸爸呢?你们两个妇女胆子也忒大,人命关天,这人命还是你们的至亲骨肉,也敢撒谎隐瞒,既然你们不说,就等着这孩子被恶鬼缠身,三日后收尸吧!” 孩子奶奶一听,便撑不住了,“他爸爸去他外婆家通知他妈娘家人了,我说,我什么都跟你说。” 四珍一看瞒不住了,往地上一坐,只管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 原来这海波的奶奶姓邱,大家都管她叫邱大脚。刚开始奶奶说四珍是邱大脚的媳妇我还以为邱大脚是个老头儿,没想到是眼前这位慈眉善目的老奶奶。 这邱奶奶也是个苦命人,早年丧夫,为了拉扯海波他爹和他姑姑硬是咬着牙没有改嫁,在家便洗衣做饭当女人,出门便下地上山当男人,好好的一双细嫩小脚就在泥巴地里越踩越大,最后最后落了个大脚的外号。也是这邱大脚勤快能干,把一儿一女都好好的抚养大了。 邱大脚脚虽然大,但是长得却极好,从她现在那张饱经岁月磨难的脸上依旧能够看出她年轻时的美貌,因此我也更加钦佩她为了孩子能够守节到老。她的女儿小惠继承了她的美貌,从小便长成了一朵馋人的玫瑰花,总有人垂涎。 小惠长到十七岁,正是上高中的年纪,因为成绩不好,没考上高中,那个时代是很流行中专的,小惠便也到城里读了个中专。 坏就坏在这个中专。城里的中专可不像乡里的高中,都是土丫头土小子,什么鱼龙混杂的人都有,小惠还没有读几天书,就因为长得漂亮被很多男孩子骚扰过,一开始小惠对这些小流氓们烦不胜烦,后来渐渐的看到身边的女同学都在“搞对象”“谈男朋友”,也开始心痒痒的学坏了,最后跟着一个快毕业的男孩子好上了。 那男孩叫王磊,什么好处没有,好吃懒做又没有什么本事还穷,偏偏长了一张漂亮的脸蛋,在小惠之前已经“搞”过很多对象,对付女孩子很有一手,不过个把月,就把小惠骗到了小旅馆夺了小惠的贞操。小惠自是一心一意的想跟他,还傻乎乎的以为他就是将来的白马王子,会脚踩七色祥云来娶她。两人好了大半年,小惠怀孕了。在农村,十七八的姑娘嫁人也不算稀奇,小惠倒是很淡定,告诉王磊之后巴心巴肝的等着他回去跟大人商量然后上门求亲办婚事。没想到王磊直接甩了五十块钱给小惠让她去打胎。 小惠已经怀孕三个多月,没有想到自己的心上人居然是这样不负责任的人,哭了几天,最后没有办法,跟着王磊一起到了一家黑诊所。五十块钱是不够做人流手术的,只能买打胎药自己打。王磊给小惠买了一包打胎药,就着一瓶矿泉水喝下了,小惠便被拉到一个黑乎乎脏兮兮的小房间里,这房间的门口贴着一块标牌,“药流室”。 黑诊所的大夫对于这种小年轻打胎的事一定是见怪不怪了,把小惠带进房间留下一摞粗糙的卫生纸便走了。小惠本来年纪就小,自尊心又强,哪里见识过这个场面,坐在药流室里差点哭闷过去,正觉得生无可恋之时,小腹就传来绞痛,紧接着大腿下面便一阵湿滑,小惠穿着裙子,她撩起裙摆,往大腿根一看,只见满眼都是暗红,讲不出是血还是肉。 她知道那些血肉是她腹中流下来的孩子,一腔怨恨冉冉升起,扯开嗓子便嚎啕大哭起来,这一嚎,外面的大夫先冲了进来,王磊那个孬种还没胆子进来,在门口磨蹭半天,要不是大夫吼了他两句他还干杵着。两人把已经哭得神志不清倒地不起的小惠抬到了病床上,大夫一见小惠血流不止,心道不好,便问道,“妊娠多久了?” 王磊已经被眼前的血腥吓傻了,“妊、妊娠?什么是妊娠?” 大夫气不打一处来,“就是怀孕多久了!” “三个月,不、四、四个月吧?”王磊支支吾吾的回答着。 大夫一听急了,“三四个月的胎你带过来药流!不要命了!你快给我拉走!送大医院去!” 王磊一个十八九岁的男孩,只管吃喝玩乐耍女孩,哪里见过这种事,慌的浑身打斗,也跟个娘们儿似的哭了起来,那大夫怕闹出人命自己脱不掉关系,只好自掏腰包把小惠送到大医院,动了手术总算保住一条小命,但是醒来的时候精神崩溃了,变得神神叨叨,一天到晚的念叨着“宝宝、宝宝”的。学校没有办法,很快就通知了邱大脚过来把小惠接回去。 邱大脚得知小惠的遭遇,简直万念俱灰,只恨自己没有男人小惠没有爸爸不能去把那个害得小惠变成这样的狗杂种杀了。 十几年前这种事说出去还是很难听的,更何况又是村子里,小惠的事很快就一传十十传百弄得人尽皆知,再加上小惠疯疯癫癫的,便只好跟着邱大脚一起过,到了适婚年龄也没人敢娶这个“破鞋”。邱大脚除了为女儿终身大事难过,对于自己养着女儿倒是没有任何怨言。 但是儿子小刚大了,不得不娶媳妇了,有人看中邱大脚勤快小刚憨厚,便给小刚说了亲事,娶回来的就是四珍。这四珍刚开始进门还好,只是总觉得婆婆和老公养着小姑子这个闲人,总是看小惠不顺眼,小惠又糊里糊涂的,她便总是在背地里欺负小惠。 邱大脚为了儿子好过,只好睁只眼闭只眼,暗自里把小惠看得更严实,避免她和四珍单独相处。也因为这件事,总觉得对四珍有些愧疚。要知道,农村里的长辈,都是觉得自己一生的积蓄都要贡献给儿子媳妇,而女儿则是外人。 这种愧疚越发的让四珍的气焰高涨起来,直到她怀孕,便涨到了极致,小惠连家里的正房也不许住了,她非要说小惠是个不祥人,会冲撞了她的肚子。邱大脚无法,为了孙子,只好在院内盖了那么一间小房子,跟女儿一起搬了进去,从此为四珍当牛做马的伺候着。四珍生产之后,仗着生了个儿子更是了不得,邱大脚婆婆的地位完全被挤掉了,小惠更是可怜,每天连多吃两口都要挨骂。 小惠疯了,对于这些倒没什么,邱大脚却是个明白人,辛苦一辈子养大了儿女,盖起了房子,最后却落得这个下场,她每每夜深,都会在院中那个小屋痛哭,叹自己为什么命这么苦。只有看到孙子那张胖乎乎的小脸时,她才会稍微好过些。 孙子长到三岁,要上幼儿园了,四珍拿着这个当借口,说自家男人小刚一个人养着一家五口,累得要死,晚上连那事儿都不做了。邱大脚听了以后老脸羞得通红,知道四珍是赶自己出去挣钱,便把从前荒废的几亩地又做了起来。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带着小惠一起到田间,倒比在家里自在。 这一日,小惠闹肚子,总要拉稀,春天的田野里到处都是农耕的男人,小惠一个女孩儿,总不能叫她在地里解决,邱大脚就把小惠送回了家,而春天又是农民最舍不得歇息的季节,邱大脚一个老妇人做好几亩的地,比别人家的男人还要能干,四珍是不会帮她的,儿子总是出工她也不忍心叫儿子帮她,担子全都押在自己身上,她也不敢在家里陪着小惠。想着小惠不过在家里一天,四珍也不能真的把她怎么样,顶多是骂她两句,她傻乎乎的也不会放在心上,就扛着锄头铁锹又下地了。 邱大脚不怕辛苦,不到中午饭点,就是太阳再毒再辣她都舍不得回去,这一天,还没到中午,就有村里的妇女过来喊她,“不好了,你家出事了!” 邱大脚心里咯噔一下,想着肯定是小惠出事了,她嫂子一定又欺负她了。她把草帽一掀,就赶紧往田埂上走去,“啥事儿?” 那妇女脸上紧了紧,“小惠死了。” 第二十一章 准备工作 邱大脚脸色瞬间就白了,“什么?” “小惠死了。” 咕咚一声,邱大脚倒在田埂上,被其他劳作的汉子们扛着送了回去。 小惠掉到院子的井里淹死了。 邱大脚知道这事儿和四珍脱不掉关系,但是四珍一口咬定是小惠自己失足掉了进去,自己在里屋带孩子呢,没注意到,等到中午做饭打井水的时候才发现了小惠的尸体,自己也是吓了一大跳呢。 这又能怎么办呢?看着孙儿肉嘟嘟的小脸,那是他的妈啊!女儿死了已经是改变不了的事实了,难道还要再没了媳妇吗?那这家还算个家吗?自己守寡一辈子,不就是为了这个家能像个家吗? 葬了小惠,四珍以为没人发现她的把戏,越发的得意,除了一个小姑子,还剩一个老太婆,她干脆管婆婆叫老不死,总希望有一天能咒死婆婆。孩子爸爸小刚是个懦弱又惧内的人,只能偶尔悄悄给自己的妈塞两个钱,让她自己去买点吃的买点穿的,媳妇他是不敢得罪的。因为每次自己忍不住要爆发的时候,那个泼妇就会手捏一把剪刀,抱着孩子大哭大喊,“不过了不过了,在你家吃尽了苦头给你生了儿子还不收你待见,我死了算了,这孩子跟着你以后也是受后妈的虐待,不如跟着我一起死了算了!” 邱大脚的忍耐,还是把一大家子的日子过成了这样,有时候他也会很后悔。 此时她两只老眼饱含热泪,“我知道,是小惠回来报仇了。我前几天看到她了,就在井口,晃晃荡荡的。” 四珍一听这话,两眼凸出来老远,一副受惊的样子,蹿到床头抱住儿子,“不是我,不是我!” 邱大脚不再忍让,她冲到四珍面前,将她一把扯开砸到地上!她不是弄不死这个泼妇,做了几十年的农活,她的力气大着呢!“是你!你害死了我女儿!现在她回来找你儿子偿命了!你死不足惜,我孙儿却跟着你受苦!你给我起来!起来!去井边给小惠磕头认罪!叫她放了海波!” 四珍眼里的婆婆一直像头老牛一样只会干活,没有脾气,她从没见过这样的邱大脚,立刻吓坏了,抱着头在地上披头散发的哭了起来,一脸都是鼻涕和眼泪混在一起,“啊,啊,不是我……不……小惠……嫂子是无意的,你放过海波!” 冯书桥站在一边冷冷的看着这对婆媳,忽的冷笑一声,“别说去井边磕头认罪,你现在就是下到井里磕头认罪都没用。” 邱大脚一惊,“怎么,小惠连自己的外甥也不放过吗?我去求她行吗?” 冯书桥对邱大脚语气便温和了,他无奈的摇摇头,“小惠冤死在井里,怨气太深没法转世投胎。你家院子里盖的那间小房子,也是一间凶房,前不搭院墙后不沾主房,是为风水学上的停尸房,阻挡着整个宅子的阳气吸收,阴气越来越重,养了小惠两年,她现在已经变成了怨灵,怨灵心里只有死的那一刹那的恨和仇,必要拉个替死鬼才算,才不管小海波是不是她的外甥呢。” “我的海波啊!我的小惠啊!这可怎么是好!要了我的命算了!”坚忍如邱大脚,听到冯书桥这番话也崩溃了。 就在这时,海波的爸爸带着海波的外公外婆舅舅姨娘也来了一大批人,挤进房间都要来看小海波。冯书桥挥挥手,“叫他们都出去,越多人进来冲撞,这小家伙的命掉得越快。” 邱大脚连忙出去堵住了门口,“都走,都走!”海波爸爸小刚听了邱大脚转达的冯书桥的话,连忙让四珍的娘家人都回了,众人离开之后,小刚扑通一声跪倒在冯书桥和我面前,“两位菩萨!求你们救救我儿子!我老婆犯下的错我愿意弥补,小惠要是必须要替死鬼才能投胎,我这个做哥哥来给她当!” 听了这话,四珍和邱大脚都抱住小刚哭了起来。 我看着这个平时那么懦弱的男人,并没有什么好感,但是他说出这一番话来,我倒是对他刮目相看几分,摇了摇冯书桥的衣袖,“你有办法吗,这孩子……毕竟还小,不该承受这些恶果。” 冯书桥朝房子四周看了看,皱眉说道,“办法倒也不是没有,只是小惠怨气太重,要安抚她的恶灵,这个家里必须有人见血。” “我来。”小刚和邱大脚异口同声,只有四珍缩在角落里不敢搭话。 冯书桥鄙夷的看了看瑟缩发抖的四珍,低声对小刚和邱大脚说道,“你们两个一个是小惠母亲,一个是她哥哥,都是血亲,见了亲人的血,只会让她更狂暴戾气更重。到时候就不是见血能解决的事儿了。” 邱大脚和小刚面面相觑,最后把目光锁定到四珍身上,四珍发疯一样的把手乱挥,“不,不!她会要了我的命的!” 小刚满脸痛恨,“要不是你,怎么会有这些事儿!你自己怕死,儿子也不管吗?” 四珍爬到小海波的床头抱着小海波的头哭哭啼啼,精神接近崩溃。冯书桥叹了一口气,“你不用怕,只是让你出点血骗过小惠,让她心里的怨气出了好好投胎去就行,又不会要你的命,还有我在呢。” 四珍不敢相信的看了看冯书桥,“真的?” 在我和冯书桥的劝说下,邱大脚的愤怒呵斥以及小刚的胁迫下,四珍终于答应了用自己的血去化解小惠的仇恨和怨念。 冯书桥说小惠会在午夜凌晨的时候现身,时间尚早,还需要准备一些东西,便叫小刚骑着摩托去镇上买回来,小刚腿脚快,没一会工夫就置办回来了,有铜镜、红绳、朱砂、雄黄等等辟邪驱鬼的东西,又让小刚在院里的桃枝上折了几根桃枝,从自家的米桶里抓了几把糯米,还上邻居家里讨了两碗黑狗血。这些东西冯书桥都是吩咐小刚去弄,自己并不沾手,我知道他自己也是刚刚上了这具尸体的身,做不到身灵合一,也是个半人半鬼的东西,不能碰这些。 邱大脚默默地看着众人准备这一切,脸上的表情越来越难看,从她身边走过的时候,我听到她喃喃的念叨了一句,“这些东西是用来对付小惠的啊。”听得我心里酸酸的,一个做母亲的,为了家里活着的人,不得不用这些惨烈的方式去对付已经死了的闺女的鬼魂,对她来说,确实是一件很痛苦的事。 邱大脚看了一会,便自己转到厨房里不吭声不吭气儿的拾掇了一桌晚饭,说还要到十二点多才能做法事,都先吃点儿垫垫肚子。四珍因为今晚的牺牲者竟然是她自己,一向胃口很好的她竟然看着满桌子的饭菜没有胃口,小刚一边面对着要死不活的儿子,一边是闷闷不乐的老婆,也吃不下什么,邱大脚更不必说了,摆好饭菜就端了个小板凳坐到一边抹眼泪去了,冯书桥象征性的吃了两口也就放下了筷子,一桌人最后大吃打嚼的只有我一个人,我实在是饿啊!可是看着大家都愁眉苦脸的样子,我又不好意思这么没心没肺,赶紧扒了两口只好也抹抹嘴不吃了。 农村灯灭得早,我们在小海波的床头守到了九点多,整个村子几乎都陷入了静谧。我也开始打起了哈欠,这一天经历了那么多,我真的是累了。冯书桥看了看我,说道,“还早呢,让邱大娘给你找间屋子睡一会吧。” 我连忙摇头,“这怎么行,大家都等着呢。” 邱大脚也说道,“丫头,这是我们的家务事,你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有你家那位小伙子,他那么稳重,我相信他能全部解决好的。” 邱大脚这么说的时候,看看我又看看冯书桥,脸上说不出是什么表情,有些羡慕,有些嫉妒。我被她说得有些不好意思,更不愿意独自去睡觉了。只是坐在一边,眼皮越来越重,不一会儿就开始不断地点着头打起了瞌睡。邱大脚见我这样,推了推我,“闺女,你都困成这样了,我实在过意不去,我带你到隔壁房间睡一会吧,你要是不去,大娘心里不好过。” 看着邱大脚满脸皱纹又疲惫不堪的脸,我真的不忍心拒绝她的请求,看了冯书桥一眼,他也点头道,“现在才九点多,十一点半我喊你就是了。” 我这才跟着邱大脚往另一件屋子走去,这间屋子装修的也不错,墙上还挂着小刚和四珍的婚纱照,应该是他俩的房间,我有些不好意思,“大娘,这是您儿子媳妇的房间,我睡不太合适吧?” 邱大脚摇摇头,“农村人哪有那么多讲究,别的房间没有床了,总不能让你去我外面那间又脏又破的小屋睡吧?再说你又不是在这过夜,不过眯一会儿罢了,你和小冯救了那两个不争气的东西的儿子,别说睡他们的床,就是让他们把这房子给你也不过分。” 我连忙挤出笑意道,“大娘您太见外了,都是一个村儿的,该互相帮助的。” 邱大脚站在床边朝着我的脸看了看,不由愣住了,“我小惠没了的时候,也就比你大不了两岁……”说着她的眼眶又红了。 我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只好不做声,邱大脚亲自帮我铺了被子,“闺女,睡吧。” “谢谢大娘。” 邱大脚转过身准备出门,想了想又转了回来,压低声音对我问道,“闺女,大娘问你个问题。” “大娘您尽管说。”对于这个邱大脚,我是既尊敬又同情,因此对她态度也极好。 “你们等会,要怎么对付小惠啊?” 我挠了挠头,“这个……我也不清楚,应该是想法子镇住她的亡灵,争取化解她的仇恨让她超度重新投胎吧。” 邱大脚的脸上有些落寞,“重新投胎,那不就跟我从此断了母女的联系了吗?” 我也有些为邱大脚伤心,“大娘,人各有命,小惠就是这么个命,您现在还有儿子孙子,有些事就该看开。” 邱大脚红着眼眶应了一声,“那要是小惠不愿意投胎怎么办呢?” 我低头沉思,良久才道,“身为恶鬼留恋人世不愿投胎,便会贻害人间,这个……得收。” 邱大脚的声音明显的有些颤抖,“什么叫收?” “就是用小刚准备的那些东西把她的魂魄打散。” 第二十二章 天下父母心 邱大脚听了我的话,好像掉了魂一样,终于转身浑浑噩噩的往外走去。我叹了一口气,却也想不出好的方法来帮她。瞌睡虫来袭,我钻到被窝就睡着了。 睡着睡着,我突然觉得眼前有个人影晃了晃,挡住了光线。我记得邱大脚临走的时候是开着这个房间的灯的。我努力睁开眼睛,却发现整个房间黑乎乎的,不由一惊。忽然感觉到一股冷气袭来,在被窝里都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我意识到这种突然的冰冷是不正常的,心里咯噔一下,冯书桥不是说小惠十二点才会来吗?要不是他这么说,我也不敢独自到这个屋子睡觉的。我抬起手腕摁亮了电子表看了看时间,才十点半,也就是说我才睡了一个小时左右 被刚刚那阵不正常的冷风一吹,我已经毫无睡意,准备起身出去,到他们那个房间一起等待午夜的降临。可是连连起了两次,身子居然都重的抬不起来! 我这才知道事情不对头,张开嘴就准备喊人,没想到卯足了劲儿喉咙里却什么都喊不出来!我一下子就急了,难道小惠已经出来了?! 就在这时,透过窗口的月光,我恍然看到一个漂亮的年轻女人,那女人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的模样,瘦削的身材,不太看得清脸庞,穿着一件白色的确良的长袖小褂,下身是一条蓝底碎花百褶裙,头上梳着两条麻花辫。这身造型已经不是过时了,简直就是土,但是这么土的衣服在她身上,居然也很好看。 我猛然间想到这身打扮,可不就是小惠吗!我拼命的挣扎着,可是无论如何也是白费力气起不来,那种感觉不像是身上压了多重的东西,而是有人在冥冥中按着我一样。我明白这是被鬼压床了,想到冯书桥说过,有时候鬼可以听到你心底的声音,我便在心里暗暗问道,“你是小惠吗?” 没想到那漂亮女孩儿毫无反应,好像什么都没有听到一样,依旧在窗前徘徊,往往反反走了几趟之后,她终于往我这边走来,刚才背着光,我只看到她美好的身材,却没有看清她的脸,迷迷糊糊的觉得很漂亮的样子,可是现在她靠近了来,我要是能发出声音一定会把整栋房子都叫得震动起来! 妈呀,那是怎样的一张脸啊!乍一看很漂亮的样子,细看五官,两双眼睛血红的,两边的眼睑都被泡的发肿,嘴唇是惨白的,脸色也是惨白的,总的来说,就是一张漂亮的脸被泡开了的感觉。大家想一想,一块做工讲究的小熊饼干,放到水里泡一泡,小熊还是小熊,但是那样子变成了啥样了? 她对我似乎很好奇,凑到我面前弯下腰在我脸上打量着,还伸出一只长着长长指甲的手在我脸上摩挲着,那手冰凉,指甲缝里全是泥沟和青苔屑,一定是她掉到水里的乱抓抓到井壁抠下来的。我“呜呜”的扭动着身子,欲哭无泪。 小惠一开始只是小心的摸摸我的脸,渐渐地,她似乎加大了力度,长长的指甲划过我的皮肉,有种嵌进去的疼痛感。 她要干什么!!! 再这样划下去,我肯定要流血! 她又用了用力,似乎不知道该怎么样才能真的让我流血,发泡的脸上懵懵懂懂的,表示着她生前确实是疯癫的。 就在这时,床那头传来一声悠悠的声音,“小惠,用力,划开她的脸,用她的血洗清你的怨恨。” 那声音有些苍老,又有点急促,但是无疑,那声音是我熟悉的!这是邱大脚的声音!我用眼角的余光瞥过去,只看到邱大脚在黑暗中面色有些凶神恶煞,正是她的一双手,紧紧的按着我的双腿!做庄家的女人力气一点也不亚于男劳力,她的力气大得惊人,我一动也不能动。 她见我看见了她,脸上有些犹豫和难堪,不过很快就被那股戾气代替了,“闺女,你别怪大娘狠心。小冯看样子是想直接把小惠给打散了,他准备的那些东西,我都是见过的。他知道小惠凶,已经不是见点血就能解决的事了,只是为了让我媳妇心甘情愿去出血才说得不是很严重。小惠命苦,活着就一点好日子没过上,现在死了,我实在不忍心看她魂飞魄散。但是一头是我媳妇,一头是我女儿,我不看僧面看佛面,小海波还太小,不能没有妈,小刚也不能没老婆,我以后也要继续跟那泼妇过日子,我得罪不得她。我真的是没办法,既然小冯说要见一个外人的血,你也是外人,就用你的吧。” 我的脑子迅速的转着,冯书桥知道小惠凶猛,光见血是不能解决的,决计要直接打散小惠的阴魂,那他说那些话哄四珍干嘛呢?一定是冯书桥宅心仁厚,不忍看邱大脚母子再受四珍那个恶妇的奴役支使,故意给她点颜色看看,让她知道善恶有报,也提醒她大家都知道小慧的死跟她有脱不开的关系,好让她今后忌惮着上有天理下有鬼魂好收敛些。 他如此为这一家人考虑,没想到这个邱大脚居然恩将仇报!把我拉过来当了四珍垫背的,这样小惠弄死我她的怨气也解了,小海波便没事了,四珍也毫发无伤继续过日子。我嘛,我是被鬼魂所杀,谁也追究不上。没想到这个慈眉善目的苦命老寡妇,不过一下午的时间,就想出这么歹毒的办法来保全自己一家子三人一鬼! 我知道自己命不久矣,眼角不断地往外流着泪。小惠抹了一把眼泪,送到嘴边舔了舔,好像觉得很美味似的,露出阴森森的微笑。“小惠,下手吧!”邱大脚的声音就像一张催命符。那是在催我的命。 小惠看了看邱大脚,慢慢明白了邱大脚的意思,终于又把指甲划过我的脸庞,这次用力很大,我自己都能感受到皮肤劈裂的声音。小惠见到血,脸上立刻兴奋起来,不断地用手抹着往嘴里送,直到吃的满嘴都是血,才高兴的笑了。 邱大脚的声音好像来自地狱,“小惠,吃够了,就掐死她,她就是你嫂子四珍啊,是她害死了你,掐死她你就给自己报仇了,报完仇你就放过小海波吧,海波是你的亲外甥呢。” 小惠扭过头看了看邱大脚,有些迷糊似的又看了看我,邱大脚的声音又传过来,“这不就是四珍吗!你嫂子啊!” 小惠的眼睛一点点的红了起来,表情也因为凶狠而扭曲,她一把掐住我的脖子,用力的越箍越紧。我手脚被邱大脚按住了不能动,只能在小惠的紧箍之下一点点的把脖子扬了起来,呼吸越来越困难,视力也越来越模糊,我似乎感到一股血液冲破毛细血管渗入了眼球,因为我看到的小惠,已经变成了血红色。 “吱~~~”一声惨叫从小惠的喉咙里发出,紧接着她的身上就开始冒出一股白烟和烧焦的气味,刺鼻而难闻。小惠刷的松开了我的手,回身朝攻击她的人张着两只鬼爪冲去。 是小刚,小刚的手上是盛着黑狗血的盆子,不过黑狗血已经在刚才一击之下倒光了。鬼怪最怕黑狗血黑驴蹄子等物,但是这小惠居然被泼了一盆黑狗血而阴魂不散,可想而知有多凶怨! “朱砂。”一个沉着温和的声音传了过来,是冯书桥! 小刚连忙抓起一把朱砂,对着小惠便撒过来,没想到邱大脚在这个时候冲了过来,把那一把朱砂全部挡住了!朱砂对付鬼是辟邪的神器,撒到人身上可就跟一把沙子是一样的,什么用都没有。 邱大脚带着哭腔对小刚吼道,“她是你妹妹啊!”小刚也哭着喊道,“妹妹已经死了,她是鬼!她要害海波!” 邱大脚执着的护在小惠身前,“不,不,只要让她杀了这个小闺女,她就会放了海波了。” 第二十三章 善恶有报 就这一瞬间的耽搁,邱大脚的背后已经空空如也,小惠跑了。冯书桥迅速的走到我身边,捧起我的脸伸手用袖子擦拭着流出来的血液,我想到刚才那一会功夫经历的恐惧,忍不住扑到他怀里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就在这时,隔壁传来一声惨叫,冯书桥立刻站了起来,“不好!” 小刚先就跑了出去,邱大脚脸色浑浑噩噩的,也跟着走了出去。冯书桥一把拉住我,带着我也往隔壁走去。一进门,就闻到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儿,他们的儿子小海波睡着的架子床边已经汪了一大摊血,邱大脚先就慌了,颤颤巍巍跑过去抱住孙子就哭,“海波啊!海波!你这是怎么了啊!”小刚也急慌急忙跑了过去不知所措的看着自己的妈抱着自己的儿子。 冯书桥赶过去细细看了一遍,轻声道,“这不是小海波的血,他身上没伤口。” “哎呀,四珍呢?”小刚往房间四周一扫,一下子就愣了,“这血是四珍的啊!” 邱大脚已经迷糊了,看了看怀里的孙子,呢呢喃喃的说道,“四珍的血……小惠不会放过四珍……是她活该……”邱大脚显然已经有些神志不清,冯书桥对小刚喊道,“你快抓一把糯米,再带四根桃枝,旁的来不及了。赶紧到井边去!” 小刚虽然嘴上恨着四珍,但那毕竟是跟自己生活了六七年的老婆,老婆出了事,还是很着急的。立刻照办到了井边。冯书桥指使他在井口的东南西北四方各放了一根桃枝,又撒了一圈糯米,这才道,“掀开木板,四珍肯定被她拖下去了!” 小刚立刻掀开了原本压在井口的板子,急得直跺脚,“怎么下去救四珍啊?” 我因为他妈刚才准备牺牲掉我救他老婆,心里对他的怨恨还没解除,恨恨的说道,“怎么救?腰上拴着绳子自己下去救呗。自己老婆还指望谁给你救。” 井口旁边就摆着一个水桶,水桶上有一根很长的尼龙绳,大概是这家人平时打水用的。小刚二话不说就把那桶解了下来,把绳子往自己腰上一拴,“小冯兄弟,麻烦你帮个忙。” 冯书桥垂下眼帘略顿了顿,我看到井边的糯米和桃枝,明白了他为什么犹豫,连忙说道,“我拉你,书桥他身体不好没什么劲儿。”小刚看了看我,满眼都是不相信,但是救人如救火,四珍在井底那是一秒钟都耽误不得,他只好把绳子的另一头扔到我手上,自己便倒栽葱跳进了水里。 绳子落到底的那股子秤劲儿差点儿没把我也拉下去,好在水有浮力,小刚掉到水里以后,我又轻松了许多。饶是这样,想到马上让我一个人拉小刚和四珍两个人上来,这根本是不可能事件嘛!冯书桥站在糯米圈子外,对着我伸出手,“你把绳头丢给我。” 我一想对啊,这样冯书桥就可以帮忙使劲儿了。有了冯书桥的帮助,我也胆子大多了,对着井底喊道,“找到了吗?能上来了吗?” 井底什么声音都没有,只有丝丝凉意冲了上来,我有些害怕就往后退了退,突然手中的绳子拼命地摆动起来,我回头看着冯书桥,“怎么回事?” 冯书桥没有回答我,已经将手中的绳头一扯,不过几秒钟时间,井里就被吊上来一个湿漉漉的身体,正是小刚,他的怀里还抱着个女人,正是四珍,已经奄奄一息,仔细一看,只见她的脖颈上有一个又长又深的口子,那伤口参差不齐,看样子像是活活用牙咬了再用指甲撕开的一般,正在往外汩汩的流着血。那是颈动脉的位置,血几乎是在往外喷,要不是四珍在水里,只怕现在已经变成了血人。 小刚刚才在井里估计也是没有发现这个伤口,这时候看到了,吓得连忙用手捂住伤口,奈何那血还是从小刚的手指缝里不断地淌出来,小刚吓得声音都变了,“救命啊!” 冯书桥拖动手上的绳子,把两人拉出糯米圈外,探了探四珍的鼻息,又摸了摸她的下骸,摇了摇头,“没救了。” 小刚瞪大眼睛愣了足足有一分钟才放开嗓子大哭起来,“四珍啊!四珍啊!” 冯书桥一把把他拉起来,没想到四珍的尸身也跟着站了起来,我们都大吃一惊,细看才发现原来小刚把四珍的尸体绑在了自己的腰上。冯书桥三下五除二的把绳子解开,四珍啪的一声掉在地上像滩烂泥。小刚正准备趴上去哭丧,冯书桥已经呵斥道,“现在还不是你哭的时候,小惠杀了你老婆,已经是沾了人命见了血的厉鬼了,不除掉你儿子你老娘还有你自己都要死!” 小刚吓得脸色发白,颤巍巍的站起来,许是仲秋的天气已经凉了他身上又湿,他的声音打着哆嗦,“那现在怎么办?” “小惠现在暂时被封在井里,不过那些桃枝和糯米撑不了多久,你快去屋里,把买回来的红绳用淘米水泡一下,铜镜挂到大门顶上,黑狗血和雄黄混到一起端过来,快!”冯书桥的话虽然急,但是他的表情和语气还是淡淡的,仿佛说着一件和自己毫不相干的事一样。 小刚看了地上的四珍一眼,还是进屋去了,不愧是木匠手脚灵便,不过几分钟,他就把冯书桥交代的事情办完了。最后他端着掺了雄黄的黑狗血和用淘米水泡过的红绳,瑟瑟发抖的额回到井边。 “把黑狗血洒到井里,小惠就会被冲出来,不管你看不看得见她,只要感到眼前有阴风,就迅速伸手抓住,用红绳把她系住。”冯书桥继续吩咐。 小刚有些害怕,“那、那我能抓得住小惠吗?你不是说、说她已经变成厉鬼了吗?是不是六亲不认,会把我也……” “对,她是六亲不认了。”冯书桥淡然说道,“抓不抓得住全看你自己了,她逃不出那个糯米圈,有铜镜镇着也进不去房子。” 小刚知道一家人的生死都握在他手上,咬咬牙把那碗黑狗血全都倒到了井里。蓦地那井里居然冒出一阵阵白雾,紧接着就是一声声凄厉的惨叫!一瞬间就有一个湿乎乎的身子跳了出来,看到那些糯米她又缩了回去,只用两只胳膊勾住井口,只露出一只湿乎乎的满头乱发的头,满脸怨恨的看着我们所有人。 还是那张被泡化了的脸。 小刚还没有这么近的看到小惠死时的样子,吓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冯书桥道,“还等什么,你都能看到她不是再好不过,只要把红绳系到她身上就可以了。” 小刚回过头看着我们俩,满脸是泪,摇着头道,“是我妹妹啊……” 冯书桥见到这个情形也没了办法,只好低着头叹一口气,我拉了拉他的手,他看着我苦笑一下,耸了耸肩,“这个就没办法了。或许你奶奶有法子。”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见到屋子里冲出一个瘦瘦矮矮的身影,从小刚手上夺下那根红绳,跑到井边把小惠的脖子一绕,死死的系了一个疙瘩。小惠尖叫一声,那声音太过凄厉甚至像是来自地狱,尖叫过后,不过一瞬间,小惠就消失于无形。井口的石台上至留下红绳的灰烬。 邱大脚看着那堆小小的灰烬,瘫坐在地上无声的抽噎着。冯书桥将我拉到身边,紧紧的搂住我的肩头,四珍的死相太惨,我不敢看,便把头埋进了冯书桥的怀里。他的怀里是淡淡的檀香味。 小刚看到是邱大脚把小惠的阴魂打散了,也有些吃惊,用膝盖挪到邱大脚身边,“妈?”邱大脚突然放声哭了起来,“妈对不起你啊!”小刚抱住邱大脚,“妈,不怪你。”邱大脚摇摇头,哭得气都喘不上来气,“不……不是四珍……是小海波……” 我和冯书桥一惊,小刚已经蹭的一下蹿起来往屋里跑去。 第二十四章 吕三尸的过去(1) 小刚进了屋子没多久,就传出来几声吼叫。和小刚接触这半天,可以看得出他是个很闷很内敛的人,可是这几声吼叫几乎是生命吼出来的,像是野兽一般。我正准备进去看怎么回事,只见邱大脚已经爬起来翻身往井里跳。一个人影闪过,冯书桥以一种人类不可能达到的速度冲过去一把拉住了邱大脚。邱大脚太过伤心,也忘了追究冯书桥怎么会那么快,只是放声嚎着,“都怪我,都怪我……我害死了四珍,我害死了海波……” 我和冯书桥面面相觑,小海波也死了?!怪不得刚刚小刚会发出那么绝望的吼叫!为了不让邱大脚再一时想不开,我和冯书桥把她拖到了屋子里,只见小刚抱着赤身裸体浑身发紫的海波哭成了泪人,再一看那个小孩不止身上发紫,连七窍都在流血。邱大脚跪在地上捂住脸呜呜的哭着。 冯书桥悄声在我耳边说道,“看来小惠在这里弄死四珍之后就发了狂,直接也要了小孩子的命。厉鬼凶起来很可怕的。” 看着这一家子人仰马翻妻离子散,我突然觉得难过,也忍不住掉了几滴眼泪。 后来邱大脚一直寻死觅活,总觉得是自己一时心软害死了媳妇和孙子,渐渐地精神就有些恍惚了。小刚忍着悲痛一天葬了两个至亲,从此一蹶不振,出门干活的时候不是捶到自己的手,就是把橱柜门安到了衣柜上,渐渐的老乡们也都不愿意喊他了,他就关门闭户的缩在家里对着疯老母喝酒。村里人都觉得这户人家连连枉死三口人,是个凶宅,都绕道而行。邱大脚牺牲一生幸福经营起来的一个家,就这么散了,毁了,实在让人惋惜感慨不已。只有奶奶还时不时的去看看邱大脚,邱大脚的精神时好时坏,有时候还会跟奶奶说几句,有时候就是对着人吐口水,久而久之,奶奶也不愿意去了。 此是后话,暂且不表,先说当晚打散小惠阴魂之后,我和冯书桥回到奶奶家中的事。 奶奶听了邱大脚家里发生了这一幕幕惊心动魄的事,也是长叹一口气,心里似乎很不好过,毕竟她一直对邱大脚也是很敬佩的,只是想到邱大脚竟然动了歪心思想要用我的命抵她媳妇四珍的命,还是有些愤愤。只是默默转身去端来一个盆子,对着冯书桥努了努嘴,“喏,你们出去了,一边等你们一边配好了五浆水。” 我正好脸上有小惠划开的口子还在流血,便抹了一点和在水里,我和奶奶到房间里说话,让冯书桥自己在外面擦拭全身。大概半小时后冯书桥弄好了走进里屋,对着奶奶鞠了个躬,“谢谢奶奶。” 我发觉冯书桥自回来以后,总是不断的用两只手相互搓着,从前没见他有过这毛病,便心生疑窦,走过去趁他不备,掰开他的手一看,只见他两只手心都在脱皮,已经露出红红的嫩肉了,再看一下,发现还不止是手掌,连手腕脖子等处都开始脱皮。不由吓了一跳,“你怎么了?是不是五浆水?” 奶奶皱皱眉头,“五浆水是养他的身子的,不会伤害他的身子的。”冯书桥握住了自己的手,“没什么。”奶奶不解的问道,“你沾了糯米?”我这才想起冯书桥最后冲到井边拉住邱大脚的时候,也闯进了那个糯米圈,不止有糯米,还有桃枝,立刻着急的和奶奶说了。 奶奶叹了口气,“胡闹,自己的身子自己还不了解吗?”不过她看冯书桥的眼神却越发的赞赏了,“小冯跟我说了对吕三尸的怀疑,本来我还不是很信,可是想了这半天,总觉得不管怎么样,你们俩是我的亲人,不会乱怀疑,更不会对我说假话,他跟我相识多年总也是外人,有些事,不得不多长些心眼。不过我无法确定薇薇白天在那个什么太平路遇到的事情跟他有没有关系,我只把我对吕三尸的了解告诉你们,你们自己去判断吧。” 接下来,奶奶把自己和吕三尸相识的过程跟我们说了。(为了方便大家看,还是用奶奶的名字来叙述。) 落难的地主家小姐吴阿芝伤心之余,决定从关东南下。 南下途中,虽然有鬼仙春喜婆婆在阿芝左右,但是春喜婆婆顶多只能保护阿芝免于登徒浪子的骚扰侵袭,对于生存,对于怎么填饱一天瘪似一天的肚子,春喜婆婆可以说也是门外汉----毕竟她作为一只只有二两轻重的鬼魂,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吃过任何东西了。 所以阿芝还是一路乞讨,她的衣服已经破烂不堪,脸上身上都是泥沟,再加上饥饿,她的身体已经干瘪了,蓬头垢面的完全找不到半点女孩子的痕迹。倒是这样也还好,她跟上了一队逃荒的队伍,人家也都把她当个小子看待,省去许多麻烦。 这个逃难的队伍中,有个年轻的小伙子,因为年纪和阿芝差不多大,总爱和阿芝聊几句。阿芝得知他也是关东逃出来的,并且遭遇和自己一样,也是阖家只剩这么一个人了,顿时觉得同病相怜亲近起来。 关东到南方的路途遥远,这些人既没有马车也没有盘缠,都是一路乞讨偶尔做些小工换些粮食,因此脚程特别慢,转眼就从寒冬混到了开春。天气暖和了,衣裳也越穿越少。这个叫做吕长余的年轻人渐渐的发现了阿芝的秘密,只是他从来不敢确定。 而阿芝心是个女孩子,逃荒路上没法讲究,但是春天到了,一个冬天都没有洗过澡,她觉得浑身脏得快要窒息了。这一晚路经一个小溪,大伙儿都在小溪不远处的林子里歇下了,阿芝一个人悄悄摸摸的钻出了树林,抱着几件衣服走到了小溪边,为了掩人耳目不被发现,她又朝下游走了很远,才开始脱衣裳下水洗澡。 冰凉的溪水,潺潺的水声,头顶上是皎洁的月亮,耳边还有林子里传出来的一声声怪鸟的叫声。如果是我们现在的小丫头,只怕要吓得双腿打抖,但是阿芝却觉得高兴极了!快一年了,终于像个人一样能给自己洗洗澡了。她搓干净身上脸上的泥垢,从溪水的倒影里,分明看到了一个清秀瘦削的身影。阿芝对着影子里的人笑了笑。 不过很快她就笑不出来了,因为她看到自己的影子旁边多出来一个男人的影子。 阿芝认得这个男人,这人叫铁柱,是整个逃荒队伍里最壮的汉子。在逃荒队里是出了名的好吃懒做不正经,队伍里的大姑娘小媳妇没有不被他调戏过的,好些人对他恨得牙痒痒,无奈他块头既大还会些拳脚,被欺负的那些女人只是敢怒不敢言。大伙儿容他在队伍里,还有个原因,那就是有外人欺负逃荒队的时候,铁柱会第一个挺出去替大家出头。阿芝一直被人当个小子,还没有被铁柱注意过。 他个头大身子壮,自然比旁人饭量也大,晚上吃的那点满头,现在早就被肠胃消耗殆尽,他琢磨着这边有水,或许能捉两条鱼进补进补。 没想到小鱼没捉到,铁柱却看到了阿芝这条美人鱼,顿时起了色心,伸出两只大手,就想上来握住阿芝那两只还没有发育完好的乳。 阿芝用细瘦的两只胳膊捂住前胸,一边跑一边叫着,她希望鬼仙能立刻出现帮自己赶走这个色狼----但是鬼仙刚进树林子就发现了山魅,阿芝出来洗澡的时候,鬼仙叫她小心些,自己要留下保护那一群逃荒者,鬼仙善良,这一路不止保护着阿芝,也暗中保护着整个逃荒队不受脏东西骚扰。 事情上的事情就是这么无巧不成书,就在鬼仙不在的这一会功夫,这个色狼铁柱发现了果体洗澡的阿芝。阿芝一边流泪一边踩着水,脚底被溪底的碎瓦片扎烂了也不敢停下,一停下就要受辱,阿芝虽然年幼,但也知道其中的厉害。 但是一个小姑娘怎么可能跑得过铁柱那个会拳脚的大汉呢?不过几下,阿芝就被铁柱一把揪住,他淫笑着把光着身子的阿芝揽到怀里,凑上一张臭嘴就要亲阿芝。阿芝拼了命的呼救,虽然她知道叫破喉咙也没有用。 第二十五章 吕三尸的过去(2) 就在阿芝准备咬舌自尽的当口,阿芝发现铁柱静静捏住自己前胸的两只手倏然没有了力气,与此同时,铁柱的额头上开始有一道细细的血流顺着鼻梁一点点的流下来,那血流越来越粗,渐渐在铁柱那张粗犷的脸上汇聚成一道小溪,铁柱两只眼睛拼命的往上翻着,不过只坚持了不到几秒钟就轰隆一声倒到了水里。铁柱倒下,铁柱的身后出现了另一个男人,那就是吕长余,他的手上是一把匕首,那匕首尖上还在往下滴着血。阿芝被眼前的景象吓住了,她知道铁柱不是正经人,面对他的时候便只顾着跑,但是吕长余和她是有交情的,而且还救了她。她羞耻的护着前胸蹲下了身子,缩成一个小团哭了起来。吕长余叹了一口气,从自己的身上脱下了外套披到阿芝的身上,便转身上岸离开了。 阿芝知道他是害怕自己害臊,等到吕长余的身影越来越远,她才想起脚边还有一个死人,忙不迭的跑上了岸穿上了自己的衣服,本想赶紧回林子里,想了想又走到溪边挖了一把稀泥抹到脸上。 鬼仙得知这件事的时候把铁柱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一遍,还说他死得好,从此也对吕长余刮目相看。因为这件事,阿芝对吕长余越发感激,而吕长余也帮着她瞒着女儿身。 虽然阿芝在人前依旧是一副满脸泥污的假小子模样,但是吕长余见识过阿芝在月光下赤身果体面目清秀的模样。那是怎么样的一种感受啊!吕长余是个穷小子出身,身边都是脏兮兮又黑又瘦的丑丫头,他没有见过这么美的姑娘。 那天晚上月光下的阿芝,一丝不挂瑟瑟发抖的可怜模样,在他的心里,敲击起千层巨浪,他恨不得将阿芝当做神女去膜拜。那是毫无淫秽发自内心的膜拜。但是他不敢表现出来,因为阿芝在后来的日子里,跟他说过自己的身世,他知道阿芝是个落难的富家小姐。 再落难,也轮不到自己这样的穷小子。他有这点自知之明。更何况……自己家里祖祖辈辈都是跳大神装神弄鬼挣口饭吃的下九流呢?而且他当着临时的爹爹发过毒誓,此生不沾女色,萨满巫教传说,只有童男童女之身修炼到极高的境界,才能请来鬼仙附身,若有鬼仙,从此行走江湖如有神助,会成为令人尊敬的人。 目睹着家里几代人过着猪狗不如的日子,受人随意凌辱剥削,最后兄弟姐妹爹娘全都饿死,体面的生活,不,能吃一口饱饭的生活对吕长余来说,真的太重要了!长余长余,爹娘给他取这个名字的时候,就是希望能够长长贼吧的余下一点银钱或者粮食,他的名字里寄托了爹娘最淳朴最原始的愿望。 因此他每天都在剧烈的折磨中生活,一面是美丽的阿芝,一面是父母希望他保持童男身请到鬼仙的愿望。两边都折磨得他生不如死。 阿芝却不知自己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给这个年轻人带来了怎么样的动荡,她毕竟年轻,对吕长余的感情丝毫无知,只把他当做自己的大哥哥一样。 直到有一天,吕长余无意间发现了她包裹中的小册子,那是关东老太婆留给阿芝的遗物,阿芝几乎都记在心里了,也不知道有人会认得这个东西,便没有藏掖。 吕长余趁她不注意偷偷拿走在无人处看了一遍,内心受到了无比的震撼,原来自己祖祖辈辈干的那活有这么高明的出处,看来自己家人真的是死得冤枉,他们连真正的萨满巫术都没有见过,却口口声声的叫儿子请鬼仙,如果他们看过这个册子里的内容,只怕便不敢留下这个狂妄的遗愿了。 阿芝不知道吕长余拿走了自己的册子,鬼仙却都看在眼里,她这才发现这个不起眼的小伙子,竟也是一个学习萨满巫术的人,但是他的道行太低,低到鬼仙都感受不到。见他修行册子里的心法时那股认真和灵性,鬼仙居然对他惺惺相惜起来,觉得这是一个可造之材,也许他和阿芝一起,可以重扬萨满巫术。 因此鬼仙一直暗中观察这个吕长余。直到到了皖南,逃荒队觉得这里地处平原,物产丰富民风淳朴,是接受他们这些逃荒移民的好地方,便一路上陆陆续续的都扎根下来,阿芝一个姑娘,没有什么主见,最后吕长余便帮她找了一处所在,挑了山石砍了木头搭了一间遮风避雨的小屋。阿芝对吕长余万分感激,吕长余对阿芝的爱慕也越来越深。 就在吕长余准备放下对父母的承诺向阿芝吐露心声的时候,他却发现了一件对他来说犹如惊天霹雳的事。阿芝居然另有爱人了! 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夺走阿芝的毛头小子就是我的爷爷罗解放。罗解放生长在江南水乡,虽说家里穷了些,但是性格温和见人便笑,对阿芝更是无微不至事事上心,这和关东的那些叼着烟枪只会对着女人指手画脚甚至还打老婆的大老爷们儿简直是云泥之别,阿芝漂泊一年多,对这种温情是毫无抵抗力的,连鬼仙婆婆春喜的劝说也听不进去,便嫁给了穷小子罗解放。 这吕长余虽然知道自己配不上阿芝,但是怎么也不服气自己梦中的女神被这么个半路杀出的陈咬金给拱了,失落难过之余,一直对罗解放怀恨在心。 那时候集体农田,大家干活都是在一块儿的,一天夜里,大队分派吕长余和罗解放一起守着泄洪口,怕夏季山洪会冲垮稻田。吕长余对罗解放痛恨厌恶,罗解放却是个实心眼儿,并不知道吕长余的心思。 守到深夜,人极困顿,罗解放便和吕长余商议着轮流打个盹儿,吕长余非常大方的让罗解放先睡,自己看着。罗解放满怀感激,枕着一块草皮子就呼呼睡着了。两人此时正处于大坝的埂上,下面便是滚滚的洪水,吕长余闭上眼睛,满脑子都是那个月光下的夜晚,赤身果体的阿芝在水里像一条美人鱼的样子,再一睁眼,看到罗解放仰面睡得憨甜,不知怎么,就心生歹念,所谓一念天堂一念地狱,便是这一丝歹念,魔鬼一瞬间占据了吕长余的内心,他想也没想,一脚把罗解放踹到了水里。 夜黑风高,洪水滚滚,睡梦中的罗解放扑通一声掉进了洪水里,连个水花都没有激起,便没有了踪影。 时隔多年,奶奶讲述这段过去的时候,面目平静,并没有如刚开始那样情绪激动,而我却忍不住站立起来,拍着桌子怒道,“什么!那个吕长余就是现在的吕三尸吧!我就说我第一眼见他就满心的不喜欢,原来他还跟我爷爷结过杠子!这人怎么这么歹毒!我爷爷后来怎么样了?!” 冯书桥没有说话,很温柔的拉住我,“你别发冲,让奶奶接着说。” 我回头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奶奶,奶奶的眼神里对他多了几分赞许,大约老人家都喜欢这种稳重成熟的男人吧。 奶奶苦笑了笑,接着说道,“合该你爷爷的命大,掉到那么大的水里居然被他爬上来了,他回来的时候,满身是伤,湿漉漉的像个水鬼,我差点没有吓死。他修养了整整三个月才缓过来,身体也不行啦,做不了重活,所以我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给人跳大神,维持家用。” 我回忆起小时候爷爷活着的时候,确实没有见过爷爷下地做什么事,原来是这个缘故。“那那吕三尸呢?” 第二十六章 斩三尸 奶奶脸色一沉,叹了口气,“哎,长余大哥他一时糊涂,却也不是真的坏心,不过这件事,我还是没法做到原谅他,便不再理睬于他。三个月后,你爷爷的身子好得差不多了,长余大哥他写了一封信托人送了过来,说是做了这种事,自忖没脸再来见我们夫妇,但是事情已经做了,说什么也没有用了,好在解放活下来了,他心中悔恨不已,无以化解我们夫妇心中对他的仇恨和厌弃,只好自宫谢罪。他还说,人生在世,体内有三尸虫控制行为,上尸主意念,中尸主腹欲,下尸主淫邪,自己便是在下尸上犯了错,故而先斩为快,从此也把名字改成了吕三尸,永远提醒自己不得再犯错误。” “什么!”这次不止是我惊讶,连冯书桥都有些为之动容了,不过他不像我风风火火的,依旧还是那副温吞样,“怪不得我第一次见到吕三尸的时候,总觉得他怪怪的,身上阴气很重,原以为是他身上附着鬼仙的缘故,没想到还有这一段公案。” 此时我想到那个吕老头嘿嘿乱笑的模样,不由毛骨悚然,恶心无比,原来是个阉人。 奶奶的眼神有些失神,“这件事,也是我不对,我没有处理好和长余大哥的关系,让他趁早明白我的心意,才会发生后来的事。想想当初若不是他从铁柱的手里救下我,只怕我也没脸苟活于世,更不会遇见你爷爷。收到他那封信,我也是悔恨不已,恨自己一时鲁莽毁了他一生幸福,我们之间的恩怨,也就这么一笔勾销了,后来的几十年,我们隔村而居几乎没有来往,直到你爷爷死了以后这些年偶尔见面点点头打个招呼罢了。我也没想到出走的鬼仙婆婆居然附到他身上了,想来是他自宫之后,身上阴气尤其重,吸引了鬼仙吧。天下事,唯一个缘字罢了!” 冯书桥跟着奶奶淡淡叹了口气,点了点头,“也就是说,奶奶您除了从关东一路南下那段日子和吕三尸接触得多些,对他的过去和品行其实并无太多了解?” 奶奶点点头,“我印象中的长余大哥是个热心人,现在这些事,我实在没法跟他联系在一起。不过前段时间,他总是过来托我找个姑娘,说是一个大户人家的孩子死得早,想结阴亲,现在想来就是说你。” 冯书桥不语,看着我会心一笑,旋即便又阴沉下脸,“薇薇不过是个普通的小姑娘,不会有人盯上她的,可是今天的事明显是有人设计好了。”他有些歉疚的看了我一眼,“不,不是是盯上她了。是盯上我了。” 奶奶默不作答,沉思许久,终于抬头问道,“你现在既然娶了我家薇薇,我老太婆不管你是人是鬼,把你当做孙女婿看待当成一家人,也许你的年纪比我还大,但是我为了薇薇,还是不得不倚老卖老一番,既是一家人,你是不是不该再对我们有所隐瞒?你的身份,我从前不想过问以免显得自己多事,可是现在出了这种事……” 冯书桥咬了咬嘴唇,似乎也在考虑奶奶的话。我以为奶奶对他如此推心置腹,我和他也算是共同经历不少,他总该告诉我们他是谁,他来自何方,他为什么不肯投胎转世,却要处心积虑的和我结下阴亲重新回到阳世?他怎么会驱鬼辟邪的术法?还有,他白天身上哪来的钱? 太多太多的疑团在他身上,让他整个人都像蒙着一层雾一层纱,即使离得再近,也什么都看不清。 没想到他缄默良久,最终还是摇了摇头,“对不起奶奶,不是我不想跟你们坦诚,有些事我真的不能说。承蒙你们的厚爱,我回到这个世界上居然重新有了亲人,这是我做梦都没想到的。正因为如此,我更加要保护你们,薇薇不过是因为跟我有了接触,就被人暗算,若是知道了什么,就没有这么简单了。你们还是什么都不要知道才好,才最安全。” 奶奶长叹一口气,“年轻人的事,我是真的管不了啦,儿孙自有儿孙福。你是个有主见的孩子,既然这么说,那奶奶就再也不过问,你若是将来愿意和薇薇坦白过去,自然最好,若是不能,薇薇你也不要逼问,男人要有自己的空间。” 冯书桥感激不已的看了看奶奶,他大概没想到奶奶不但没有责怪他,还替他说话。奶奶吃过的盐比我吃过的米还多,走过的桥比我走过的路还长,她这么说一定有她的人生哲理在里面,我微笑着看了看她俩,倒仿佛她俩是一对祖孙,我是个外人一般。 纵是如此,想到冯书桥对我隐瞒的种种,我的心里有一种莫名的伤感,他究竟和我不是一路人,这个冥婚,对我来说是个意外,对他来说也是。很多事也许不是他不愿意跟我坦诚,而是他真的不能说。我只能这么安慰自己。 这一夜我和奶奶还是睡在床上,但是冯书桥已经有了寄主肉身,不能再随便附到我的玉兰花里,奶奶便拿出被褥让他在地上打了个地铺。 第二天一早,奶奶做了简单的早饭,冯书桥说自己并不需要进食,但是奶奶头一次和孙女婿同桌,兴致倒是很高,“你这肉身新近断气儿的,还和活人无异呢,吃两筷子没关系,也尝尝奶奶的手艺。” 冯书桥便很听话的吃了一点,不住的夸奖奶奶厨艺好,把奶奶哄得笑眯了眼睛,完全忽略了我这个亲孙女的存在,那亲热劲,仿佛冯书桥才是她的孙子。把我好一顿吃醋。 吃完早饭,奶奶像是下了决定似的,对我们说道,“你们既然怀疑吕三尸,吕三尸这边便交给我吧。不管他对我有过什么大恩大德,要是敢把主意打到我孙女身上,就是我的敌人了。” 冯书桥却摆摆手,“吕三尸一定不是幕后的主使人,现在还是不要打草惊蛇。春喜在他那里,或许可以帮上我们。” “对啊,春喜那个鬼婆婆可以帮我们嘛。”我拍手道,“吕三尸如果包藏祸心,鬼仙婆婆一定不会轻饶于他。” 奶奶却皱起了眉头,“鬼仙虽为半仙,但是毕竟还是鬼,鬼便有鬼的习气,一旦在宿主身上呆的久了,会渐渐被宿主同化,最终被宿主所利用。尤其是道行高深之人,善于驯鬼养鬼的更精通此道,这就是为什么很多萨满巫师穷尽毕生精力都想请鬼仙的缘故。试想,一个拥有仙人能力的鬼为你所用,会给你带来多大的好处!” 我浑身发毛,“你是说,鬼仙婆婆已经变成了吕三尸那个阉人的傀儡?” “不尽然,这要看鬼仙的能力有多高,也要看吕三尸的道行有多高,两方较量,弱者会被强者同化,当然也有余地,并不是谁强就一定会把弱者吞了,都是相对的。譬如现在看来,鬼仙婆婆依旧善良,如若今天的事和吕三尸有关系,就说明鬼仙没有插手管吕三尸行恶,只有一个可能,鬼仙的能力被限制了。”奶奶沉着说道。 “被限制了?!” “对,吕三尸也知道鬼仙善良,知道他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是绝不会容许的,他的道行也不足以同化鬼仙,那他肯定是用什么术法让鬼仙经常陷入沉睡。鬼仙除了善良,还有一个特点就是嗜睡。经常很多天也不露面。”奶奶继续说道。 冯书桥表情凝重,难得的冷酷,“如果是这样,那春喜就不能再在他身上了。我们得想办法让春喜离开他。” 第二十七章 重返太平路 商榷半天,我们都觉得吕三尸的问题还是要趁早搞清楚并解决掉,奶奶把这件事揽在了身上,说由她去搞定吕三尸并且把鬼仙引出来,再让冯书桥劝说鬼仙离开吕三尸的身体,重新附到奶奶身上,这样吕三尸就相当于失去左膀右臂,没了倚仗。不过这件事现在还不能去做,以吕三尸之精明,昨天我才出事儿今天我们就去找他,他一定会防备的密不透风。 最终决定我和冯书桥先回城里,再去探探那个太平路44号,十天后再回乡下奶奶家去找吕三尸。 奶奶把我们送到车上,直到车子开了她还没有回去,一直杵着拐棍站在路边默默看着我们,我透过窗户玻璃看到这一幕,觉得非常难受,忍住眼泪狠狠心撇过头不再看。想着她老人家本是颐养天年的年纪,却要为了我的事这样奔波,愧疚不已。 不知道什么时候,冯书桥的手伸过来握住了我的手,是特有的那种凉凉的触觉。他的身体里现在已经混合了我的血液,这种触碰让我有种难言的亲切。 我不知不觉的靠到了他的肩头,轻声问道,“你到底是谁?” “你丈夫。”他回答得言简意赅。我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良久,我才又问了一句,“你身上哪来的钱?昨天回来买东西和打车的钱,还有今天坐车的钱。” 冯书桥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百元大钞,递到我的手里,用无辜的眼神看着我,“不偷不抢干干净净。” 我看着那一把毛爷爷,惊大了眼睛,“你哪来这么多钱?!” 冯书桥朝四座看了看,我们做的是大巴最后一排,车里人不满,因此旁边也都是空位。见没有什么眼睛盯着我们,冯书桥就凑到我身边,轻声对我说道,“你闭上眼睛。” “干嘛啊?”我虽然问着,但是还是听他的话闭上了。 “睁开。”不过几秒钟冯书桥又像一个小孩子一样说道。 我睁开眼睛,只见眼前是金晃晃明灿灿一大块金元宝!我张开嘴还没来得及惊呼已经被冯书桥捂住了,他快速的将金元宝塞到了我的手中,凑到我耳边说道,“到城里找一家金店把这个兑了,应该够用一阵子,你暂时不要出去工作,现在比较危险。” “你哪儿来的这个?”我压低声音问道。 冯书桥却把头仰在靠背上闭上了眼睛,嘴角露出一丝笑意,“跟你说了不偷不抢了,我那个时代没有女人养家的,都是男人挣钱。” 我无语,虽然攥着一块金子确实是有沉甸甸的满足感,但是这金子……来路不明啊!我把元宝塞回他的手里,“冯书桥,你是何方神圣我问不出来,但是这金子你要是不说清楚来路,我就不用。” 我如此爱财之人,为了知道这金子的来路,不惜忍痛割舍,因此心情和表情都不是太好看。冯书桥本来兴致勃勃的给我拿来这块金子以为能博我欢心,没想到换来我的凶神恶煞,表情非常委屈。 这几天相处下来,我发现他这个人沉稳内敛,温和善良,就是心理有一点脆弱,说他两句他就会做出一副委屈状,也不知道是装出来给我看的,还是真的这样,说白了就是翡翠玻璃心! 不过我又是刀子嘴豆腐心,一见他这样又忍不住去哄他,“喏,你来自一百多年前,也许当时你是贵族大少爷不把这点钱放在眼里,但是现在时代不一样了,法治社会你懂不懂,这么大一块金子拿出去,人家要怀疑你是不是抢了银行的!后果就是会被警察抓。唔,银行就是你们那时候的钱庄,警察就是捕快。” 冯书桥半信半疑的看了看我,“那……你的意思是……” “你还不快交代!” “交、交代什么……” “金子到底哪来的?” 冯书桥低低叹了一口气,“挖的。别问了别问了,我们先去太平路看看,然后我带你去找更多金子,好不好?” 我看着神神秘秘的冯书桥,撇了撇嘴,“反正搞不清楚这件事,晚上你也不许进门回家。” 冯书桥将手伸到我面前,一把亮亮的钥匙晃了晃,我无语,看来他已经背着我配了家里的钥匙。 很快我们就又来到昨天让我惊心动魄的太平路口,往里看它依旧如一个温柔婉约的羞涩女子,静悄悄,空荡荡,偶有一阵凉风吹来,不过这风再冷,也不抵昨天的风那么阴凉。我有些后怕的躲到了冯书桥的身后。 冯书桥似乎很了解我内心的想法,反手牵住了我,“我在呢。” 我心头泛起一股暖意,正准备和他往里走,忽然面前一个人狂冲出来,那奔跑的速度,几乎要带起来一阵风。我看了那人一眼,惊道,“吴阳阳!” 那人听到我的喊声,回过头来,也是大吃一惊,“你怎么又来了?不要命了?”说着,他又朝冯书桥打量了打量,就在这时他胸前挂着的一个罗盘剧烈的晃动了起来,指针迅速的指向了冯书桥,他的眼神也渐渐惊恐起来,“借尸还魂!?” 冯书桥听了他的话也有些惊讶,侧目看着他。而吴阳阳已经做好了全副武装的准备----他今天比上次带的行头多多了,除了手腕上插着的那把桃木匕首,新添了脖子上的罗盘,胸前还有一块八卦牌,腰间挂了好几个小小的布袋子,沉甸甸的不知道装了些什么,此时他已经拔出了桃木匕首,对着我吼道,“傻呀!你旁边那是鬼,还不快过来!” 见他如此紧张的情况下尚且不忘我的安危,我有些感动,冯书桥似乎也看出吴阳阳的对我的维护,脸色稍微好看了些,柔声道,“这位小哥,你看错了吧,我是她的老公。” 吴阳阳一脸讶异的看着我,见我表情如常,急吼吼的说道,“你老公被鬼上身了,你还傻兮兮的分不清!真不称职,连自己老公变了都不知道。” 我头皮一紧,看来这吴阳阳确实不是弱手,不好糊弄,从他上次在厉鬼空间里面能够打出结界来就可以看出了。我有些担忧的朝冯书桥看去,正想着该怎么和吴阳阳解释,和他不过两面之缘,但是绝对能够看出来他是个嫉恶如仇的捉鬼人,现在他看出了冯书桥不是人,是绝对不会放过冯书桥的,他都能在那么多厉鬼中间自由游走,现在只面对一个冯书桥,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没想到冯书桥不但毫不退缩,反而上前一步,走到全神戒备的吴阳阳面前。吴阳阳不知他要做什么,已经将匕首抵到冯书桥胸前,冯书桥却只是将手掌心张开,在他面前晃了晃。 如果说刚才吴阳阳发现冯书桥的身份以后眼神是惊恐,那现在就是恐惧了。没错,他一个另鬼闻风丧胆的捉鬼人居然对一个鬼恐惧起来。我突然想起之前在老家的时候,被黄大仙抓住,冯书桥也是让它看了看手掌,那黄大仙就一跳一跳的跑了。他的手心到底有什么? 吴阳阳往后退了一步,摇着头自顾自的说道,“不可能……不可能……” 冯书桥退了回来,脸上又恢复了温和的微笑,他看了看我,“薇薇,给我介绍一下吧。” 我看着眼前的两个男人,依旧能感觉到其中的剑拔弩张,不自觉的就结巴起来,“这位是、是吴阳阳,他、他是一个捉、捉鬼人。这个是……这个是冯书桥,我的……”我实在说不出他是我的丈夫,支支吾吾的卡在那儿了。 冯书桥笑着牵起我的手,“刚刚已经说过了,我是她老公。” 吴阳阳从鼻子里哼了一口气,冷冷的瞪了冯书桥一眼,但是他却把匕首收进去了,“你们来干嘛?” “跟你一样。”冯书桥目光变得沉着,“你刚刚为什么跑得那么凶?” 就在此时,我恍然间听到一个女童的声音,细若游丝,“姐姐,救救我……”我四处看了看,并没有见到什么小女孩,想来恐怕是幻听了。 第二十八章 旅馆的女鬼 吴阳阳回头看了冯书桥一眼,眼神里满是纠结,“你是有通婚书的人,跟那些游魂野鬼不可一概而论,但你终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了,办完事就快走吧。” 吴阳阳的一番话听得我云里雾里,我疑惑的朝冯书桥看了一眼,他却躲躲闪闪不愿和我对视,只是对吴阳阳说道,“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吴阳阳看了看我俩,指了指对面的一家沙县小吃,“还没吃午饭,一起过去吃个饭顺便坐坐吧。”我有些吃惊,他是个爆性子的人,这么说实际上就是在妥协了。 冯书桥拉上我,“好。” 饭馆里,吴阳阳吃相凶残的扒完了一大盆鸡腿饭,嘴角沾着油星子饭粒子,还包着一口饭,含混不清的说道,“你要是不想惹事,就不要去太平路了,进去了你就出不来了。” 我插嘴道,“为什么?昨天我们不是一起出来了吗?” “那是因为有我。”吴阳阳有些傲娇的看了我一眼,转而变得心事重重,“我可不打算再进去了。不过一夜,那里面的怨气又重了一倍不止,一定有高人在后面加持做法,而且里面的阴魂还在不断增加。” “你什么时候发现这个空间的?”冯书桥问道。 我本以为吴阳阳什么都不会告诉冯书桥,没想到他抹了一把嘴,居然对冯书桥打开了话匣子,说他们这一行都是从小拜师,之前一直都是住在乡下师父家里,前段时间师父说他学艺渐成,可以出师了,就把他打发出来了。他带上一套行头,收拾了几件衣服,听说城里钱好挣就到了城里来了。到了城里才发现城里根本不像乡下人说的遍地是金,他除了会捉鬼拿妖什么生存技能都没有,师父给他的钱没几天就见底儿了,也没接到一个活儿,要不是他住的那个小旅馆有个女人割腕自杀后阴魂不散总是吓到客人,正好被他碰上收了,旅馆老板为了感激他,答应让他免费住一个月,他现在连住的地方都没有了。 我看了看他上下的打扮,确实是土土的,衣服也是脏脏旧旧的,看样子就过得不好,胜在长得还算精神,高高瘦瘦的,皮肤也有着乡下男孩子特有的黝黑,很精干的感觉。看他似乎没有吃饱的样子,我帮他又叫了两块豆干加一个卤蛋,要了一碗干饭,他眼里闪过一丝尴尬,掏了掏口袋,连忙说道,“不用了不用了。”我知道他是没钱,就说道,“我请你。”说着就把钱付了。 吴阳阳脸上满是尴尬,不过看来是真的没吃饱,端起白米饭就着豆干又吃了起来,一边吃一边继续跟我们说话。 原来正是因为收了那个自杀的女鬼,吴阳阳本想将女鬼打得魂飞魄散,那女鬼却哭着求他,说自己并不是因为贪恋人间繁华才流连不走,只是因为心中有遗愿没有完成,才会凝结成一股怨气阴魂不散,吓到人也不是本意。吴阳阳见她说的可怜,也确实没有害过人,便动了恻隐之心决定帮她完成遗愿送她投胎。 这个自杀的女鬼名叫小丽,是个从事特殊服务行业的,平时操皮肉买卖。得知这个,吴阳阳其实是很惊讶的,一个女人一旦走上了这条路,不管是自愿还是被逼,到最后都会变得贪财自私,说白了就是会变得没脸没皮,能有自杀这么大的恨心,那是极少见的。他便问小丽为什么要自杀。 接下来的一幕让吴阳阳震惊了,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决定一定要帮小丽。因为他看到小丽以一具阴魂之躯居然流下了眼泪。人们经常说鬼哭狼嚎,但是鬼哭都是只发出声音,如果不是有很大怨气很少有鬼魂会流眼泪的,看来这个小丽就是怨气冲天。 她告诉吴阳阳,自己做小姐是迫不得已,因为家里重男轻女,父母连续超生了四个女孩儿才生了个儿子,而弟弟一生下来,她爸爸就在工地上从脚手架上掉下来摔死了,她妈一个人是不可能养活五个子女的,熬了两年跟人跑了。爷爷奶奶年纪一大把,还要人养活呢,小丽是家里的老大,不得已肩负起两老四小的生活,一个女孩子,还能干什么活,只好干了这行。 “这个小丽真是可怜啊,是不是生活的压力太大了,所以……”我看了看冯书桥,冯书桥转头看着吴阳阳,等着他继续。 吴阳阳叹了一口气,“后面还有更惨的呢。小丽到了城里来,找了个夜总会干上了生意,收入倒是可观,勉强支撑起了家里的生活,但是干了没两个月,下体就开始奇痒无比,舍不得花钱去医院看就找了个小诊所开了点消炎药扛着,又扛了一个月,被一个客人打上门来,对着小丽就骂,你b里有毒是不是!得了什么不干净的病你他妈也不说,上你一晚上就传染给我了!” 我脸上红了红,“小丽是得了x病吧?” 吴阳阳点了点头,说小丽确实是得了x病,而且因为拖了很久,病的非常严重。被这个客人闹了一番之后,没有客人敢再点她,夜总会直接把她赶出来了。虽然那是个脏活,总是个维持经济来源的工作。这下子小丽没了收入,还要看病,又不敢回去,只好又去了那家小诊所,继续买消炎药自己瞎吃。那小诊所的大夫是个年轻人,见小丽长得清清秀秀,却总是买泌尿科生殖科的消炎药,八九猜了不离十,便很温和的问小丽去医院看了吗。小丽自父亲死了以后,从没有人关心过她。 即便是一个陌生的诊所大夫这么一句简单的问候,都让她一下子崩溃了,她在小诊所里就哭了起来,把自己的遭遇告诉了诊所的年轻大夫。大夫听完,惊诧不已,良久没有说话,最后掏了两千块钱,带着小丽到正规大医院做了全面的检查,再回自己的诊所拿药给小丽用,慢慢的治好了小丽的脏病。 小丽感动不已,渐渐对年轻大夫产生情愫,这大夫也没有用世俗的眼光看待小丽,反而觉得小丽为了家人不惜出卖自己的身体,灵魂是干净纯洁的。两人便好上了。 “这个大夫真是个好人啊。”我赞赏的说道。 “被爱情冲昏头的年轻人,当然不管不顾啦,但是人家家里可是不愿意的。”吴阳阳撇撇嘴,接着说了下去。 这年轻大夫的父母都是医院里的老医生,本来让儿子也去医院的,可是这儿子从德国留学回来,有自己的想法,不愿意被大医院的制度束缚,想要自己开诊所,老两口拿出积蓄就支持了儿子的事业,年轻大夫和小丽确定关系以后,把小丽带到了老两口的面前,还没说小丽干过什么工作,老两口一听说家里没有父母还有四个弟妹要养活,直接就和儿子说不同意。 年轻大夫很苦恼,饭桌上就和父母翻了脸,带着小丽气愤的离开了,小丽哭了一晚上,最后跟年轻大夫说,还是分开比较好,毕竟门不当户不对,自己实在配不上年轻大夫。年轻大夫本来心情就很不好,毕竟父母自幼就很开放民主,在学业事业上对自己都很支持甚至纵容,没想到因为小丽和自己闹得这么僵。现在小丽提分手,他就很气愤,说你这么不能承担压力,把我们的爱情不当回事,那我也不留你了,不过这么晚了你也没地方去,在我这再歇一晚上吧,我开车出去转转,明早回来。 小丽知道年轻大夫还是心疼自己,哭着应了,心里却暗下决定,连夜就收拾好东西悄悄离开。等到她收拾好自己简单的行礼以后,下楼却发现年轻大夫的车子就停在楼下,根本没有开走。 她心里突然有种慌慌的感觉,非常不祥,就拿出手机给年轻大夫打电话,没想到手机铃声就从车子里传了出来,却半天没人接。小丽奇怪,年轻大夫就在车里?那他为什么不接电话? 她蹑手蹑脚走到车边,往窗户里一看,这才一下子尖叫起来,年轻大夫果然就在车里,可是他歪着头倒在椅子上紧紧的闭着眼睛,全身都是血,左胸口是一个大窟窿----他的心脏不知道被谁挖走了! “啊!”我捂着脑袋叫了一声,吴阳阳说得激动,眼睛也变作血红色,“她的爱人被挖了心脏死了。” 冯书桥却并没有什么大惊小怪,依旧是沉沉稳稳的面不改色,“就因为这个,小丽自杀了?” 第二十九章 姐姐,救救我(1) 吴阳阳点点头,“年轻大夫的父母得知唯一的宝贝儿子死的这样惨,不管三七二十一,把所有的怒气和怨气都撒到了小丽身上。而年轻大夫诊所里一个对他有意思的小护士也向老两口把小丽的从前干过的买卖说了出来,老两口一口咬定儿子是小丽害死的,连葬礼也没有让小丽参加。” 冯书桥抬起头,淡淡说了一句,“小丽最后的遗愿是见那个年轻大夫最后一面吧?” 吴阳阳抬头看看冯书桥,“你怎么知道的?” 冯书桥笑了笑,“他们这一对怨偶,一个被杀,一个割腕,都不是正常死亡,死前也没有见上一面,自然怨气冲天。你两次三番的去那个厉鬼空间,我想你也不是闲得慌,去那里是为了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找到那个大夫吧?还有……你找那个大夫,不全是为了小丽吧?” 吴阳阳又撇撇嘴,不服气的说道,“耍点小聪明又不算什么。”说着他又很无奈的看了看我们,“按说这样相爱的情侣,死了一个后另一个都会有点感应的,尤其是小丽还这样殉情了,也变成一个冤魂。但是小丽说她徘徊很久,连那个大夫的一点痕迹和信息都没有感受到。我猜……那个大夫的魂魄一定是被人控制了,就带着罗盘每天坐公交车在整个城市里到处瞎碰,想看看有没有阴气很重的地方,然后我就发现了那个空间。当然,我这么做也不全是为了小丽,那个大夫死的那么蹊跷,到现在也没有找到凶手,少了颗心脏,这可不是很常见的谋杀方法啊,我很好奇是什么人做出这样的事。” “一颗心脏拿去黑市也能卖不少钱了。”我对着吴阳阳说道。 冯书桥却摇摇头,“那个大夫家里能帮他开诊所,绝对出得起更高的价钱买儿子的命。” “那你俩的意思是?” “有人要他的心脏,有别的用处。”冯书桥抿了抿嘴,露出一个淡淡的酒窝。我失了失神,看向吴阳阳。 他摊开手,“你老公说得对。我跟着师父学艺的时候,师父跟我说过,在过去的几千年里,全世界人民对解剖医学都不是很熟悉,不懂得大脑才是人类精神的中枢,普遍把位于人体中心的心脏当做灵魂的载体,堪舆术数中也有些阵法专门需要从活人的身上挖出心脏来做法门。” 我从鼻子里哼出一声鄙夷,“用这种邪术的人,都是心术不正!” 吴阳阳的脸色突然变得难得深沉,“有时候可能也是被逼无奈吧。”说完这一句,他就闭口不言,静静的坐着,好像在想些什么。 我有些疑惑的看着他,耳边却又传来一个细细的声音,几乎带着哭腔,“姐姐,救救我~~” “谁?”我朝四周到处看了看,依旧是什么都没有看到,不由皱着眉头奇怪,这个声音在刚才碰到吴阳阳的时候就出现过一次,当时我以为是幻听,可是现在我们坐在饭店里,现在不是饭点,四周都没有人,那个声音清晰的不行,绝不可能是我幻听的。 冯书桥看了看我,“怎么了?” “总有个小孩子的声音,让我救她。”我嘟起嘴,越想越奇怪。一抬头却看到吴阳阳的眼角闪过一丝惊慌,他迅速的抽出一张纸巾,抹了抹嘴。看过一本书说,人在紧张的时候会下意识的做一些不经常做的动作来掩饰,譬如眨眼,譬如抱住双臂,譬如刚才吴阳阳擦嘴。 我故意把身子往吴阳阳那边挪了挪,他似乎有些闪躲,而就在这时,那个小孩子的声音又发出来了,“姐姐,救救我~~~”这次那声音更为清晰,而且也大了很多。 我确信,这不是幻听!而且这个声音就在吴阳阳身边,或者说,就从他身上发出来的!冯书桥见我脸色不对劲,在心里跟我问道,“怎么了?” 我看了他一眼,在心里回答道,“我听到一个小女孩的声音,一直在向我求救。这个声音好像就是从吴阳阳身上发出来的。” 冯书桥顿了顿,又在心里说道,“我听不到,可能是因为他身上有八卦牌和罗盘,你靠近点,再仔细听听,也许是他用什么法器收了这个小女孩的冤魂现在带在了身上。” 我“嗯”了一声,不再看冯书桥,又往吴阳阳身边靠了靠笑道,“你吃饱了没有?” 吴阳阳嘿嘿干笑两声,“吃、吃饱了,谢谢你啊,等我赚到钱了就回请你。天色不早,我要走了。” 想走,没那么容易,我心里暗道,也顺手一把拉住他的胳膊,“你不是还没找到小丽的爱人吗?答应鬼的事情一定要做到,我想这一点你比我更清楚,要不……我们帮帮你?” 吴阳阳瞥了一眼冯书桥,轻蔑的笑道,“他都自身难保,你们还想帮人?” 我心里一凉,吴阳阳刚开始就跟冯书桥说“办完事就快走吧”,当时我便有些怀疑,难道冯书桥在阳间并不能待太久?苦于一直还没逮到空暇质问冯书桥,现在吴阳阳又说他自身难保,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他看出冯书桥所用的肉身已经是一具尸体,而尸体不可久存?可是奶奶明明说了五浆水混着我的血液可以让这具尸身至少保持一年啊。 冯书桥见我不说话,笑对吴阳阳说道,“我就算自身难保,也比那个可怜的女鬼小丽好多了,至少还能站在阳光下和你们说话,至少还能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小丽不过想再见男友一面,哪怕双方都已经成了鬼魂,我很为她们的情谊感动,所以想帮帮她。” 吴阳阳无言以对,只好叹一口气,“这可是你自己要摊上事儿,出什么后果我不管你。小丽还在那家小旅馆,我可以带你们去看看她。”他朝冯书桥看了一眼,略为讽刺的说道,“或许你这么聪明,会有新发现。” 看来吴阳阳的生活是真的非常窘困,因为他所住的那间小旅馆实在是破旧的不堪,位于城中村的一户民宅里,店老板就是这栋民宅的主人,把一栋简陋的三层小楼隔成几十间六七平米的小房间,里面不过就是一张窄窄的单人床,发黑发霉的床褥,条件好点儿的带个小卫生间和窗户,绝大多数是用公共卫生间连窗户都没有的。 吴阳阳的房间里没有卫生间却有一扇小窗户,算是中档了。但是依旧是小,我们进去以后,因为太过逼仄,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就全部坐在那张小床上。抬头一看,刷着白水泥的墙上钉着几根钉子,挂着两个塑料袋,里面有香烛黄表纸之类的东西。 吴阳阳本来天不怕地不怕的,见我们打量他的住处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搭讪着把被子叠了叠,“我把窗帘拉上,喊小丽出来。”说着,他就把一条腿跪在床上,另一条腿还站在地上,伸着胳膊拉床里边儿的窗帘。此时他靠我非常近,胯骨几乎要蹭到我的肩膀。 “姐姐,救救我……”那个女童的声音又在我的耳边清晰的出现。这次我可以明显的感受到那声音就来自吴阳阳身上!那小女孩似乎也知道不抓住这个机会就再也不可能获救,又拼命喊了一声,“姐姐,救救我……” 噌的一声,窗帘被拉上了,这小小的房间陷入了阴暗,吴阳阳也从床上下去了,他靠在关着的门上看着我和冯书桥,脸上居然也带着几分森森的鬼气。 我心里打了个寒噤,他不会是变了个女鬼小丽的故事,把我们骗到这里来的吧?他是捉鬼人,冯书桥是不是有危险了!我连忙靠到冯书桥身边,紧紧抓住冯书桥的手。 第三十章 姐姐,救救我(2) 就在这时,我突然发现脚下一团黑色头发从床肚里慢慢爬出来,吓得惊声尖叫直接跳到床上。吴阳阳用食指指着嘴唇连连道,“嘘!嘘!别吭声儿!那是小丽!” 我捂住嘴,只见那头发的主人已经爬了出来,怯生生的蹲在我们三人的中间一小块地面上,还按着自己的手腕,细看那手腕上是一个又长又深的口子,这就是割腕自杀的小丽了。 我吐出一口气,还好,吴阳阳不是编出小丽的故事把我们骗过来的。好在身边本来就有个鬼,上次又见识到邱大脚的女儿小惠死后的冤魂,我对这个小丽基本上已经免疫了,要不是她的出场方式太恐怖,我也不至于被吓到。 她穿着一身白衣,脸色也是苍白的,整个人白白的一团,跟透明的似的。长得却是是很清丽脱俗,怪不得那个家世好的大夫能那么迷恋她,迷恋到不顾家人反对不管她前尘旧事。 “小丽,这两位听说了你的事,也想帮帮你。你跟他们打个招呼吧。” 小丽缓缓站起身子,抬起头,幽幽的说道,“多谢了。”她生前一定是个很没有安全感的人,因为现在做了鬼,她都是一直用两臂抱着肩膀的,似乎对所有人所有事都很防备,看样子就很可怜,确实很容易让人产生保护欲。她看了看我和冯书桥,又瞅了瞅吴阳阳,突然落下眼泪,“小吴,这几天我想了很久,或许是我跟志明的缘分尽了,生不能在一起,死后也没有缘分再见,我找得太累了,不想找了,你送我投胎转世吧。听说喝了孟婆汤就可以忘记生前所有恩怨,我不想再记住那些痛苦的回忆了。” 我心里微微一震,这个小丽,非但长得脱俗,连说话都文绉绉的,跟诗经里走出来的窈窕淑女似的。这要是没得那个病,只怕在夜总会混上两年,要成头牌姑娘呢。 吴阳阳瞪了她一眼,“我呸!老子为了你已经出生入死好几次了,不成,我还就真跟你那个什么志明杠上了,我非把他找出来不可。” 小丽苦笑一番,“你不必找了,你永远找不到的。” 吴阳阳一愣,走到小丽面前,但其实房间太小,他不过挪了一两步就快挤到小丽身上了,那个气势就和他脸上的表情不能同步,他有些气冲冲的说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小丽流泪摇着头,“你别问我了,送我投胎就是了,这阳世没有任何事值得我留恋了,真不行,你把我打得魂飞魄散我也认了。” 女人流泪对男人来说一般都是杀手锏,更何况是个漂亮的女鬼。吴阳阳的语气也软了下来,“你放心,我会帮你找到他的,别着急啊。” 冯书桥却笑了笑,“她已经见过那个大夫了,当然不留恋人世了。” 小丽和吴阳阳的身子同时一震,吴阳阳是怀疑,小丽是惊恐,同时看向了冯书桥。冯书桥依然坐在床上,淡淡道,“吴阳阳帮了你这么多,你就算有难言之隐,骗他也是不该的。” 小丽突然就呜呜的哭了起来,吴阳阳见状,便知道小丽被冯书桥一口说中了,不由得生气起来,“什么,你真的见过了刘志明啦?”小丽见瞒不过去,只好捂着脸点了点头,手腕上的刀口尤其明显触目惊心。 “那你为什么要瞒着我?”吴阳阳的话语像枪子一样打到小丽身上。 小丽止住哭声,“你今天走了以后没多久,我就感觉到志明的气息离我越来越近,但是我答应过你,绝不走出这间屋子以免吓到人,所以一直呆在这里没有出去。后来志明居然自己找了过来。我看到他的时候,简直吓坏了……” “怎么了?”我忍不住问道,我对那个痴情不改的年轻大夫还是很有好感的,此时听到他死后冤魂第一次出现,竟然还挺紧张。 “你让她自己说吧,她肯定看到了不好的东西。”冯书桥拉了拉我的手,我咬了咬嘴唇,“当我没问吧,你想好再慢慢说。” 小丽又哭了一会,大概是真的觉得对不起吴阳阳,才抽抽搭搭的说了她白天见到她那个倒霉爱人刘志明的情形。 那个刘志明来到这个房间找她的时候,胸口上还是有个大窟窿,血糊糊的,让小丽害怕的是他的手上也沾得都是血,神志还有些模糊,似乎是凭着一股对小丽的执着找到了这里。刚见到小丽的时候,他满眼都是血红色,整个人也是杀气腾腾,小丽可不管这么多,上前去抱住了他问他这些天都在哪里,为什么找不到他,怎么会变成这样云云。 没想到刘志明居然什么都不会回答,只是愣愣的看着小丽,小丽傻了,不明白刘志明到底发生了什么,不断的抱他吻他,跟他说两人生前的恩爱,良久,刘志明的眼神才稍稍清明了一点,他似乎直到这个时候,才发现自己面前站着的是自己的爱人,等到小丽告诉他他死后自己也想不开以死殉情的事情以后,他抱住小丽呜呜的哭了起来,“小丽,我好惨啊,我是被人害的……” 小丽也跟着哭了起来,“你到底是怎么死的?” 刘志明告诉小丽,那天他一出家门就后悔了,准备回去跟小丽说无论如何都要继续在一起,不料走的时候太急没带钥匙,想到车里放了备用钥匙,刘志明就去楼下的车里拿钥匙,结果摇开车窗把头伸进车里的一瞬间,被人用什么东西打晕了,等到醒来的时候只觉得胸口刺痛,一睁眼就看到有个黑衣人正把手伸进他的胸腔往外撕扯他的心脏。他还没来得及反抗,已经眼睁睁的看着那人把自己的心脏徒手挖了出去。那人看都没有看他一眼,当着他的面把他血淋淋还在跳动的心脏一口一口的吃了!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刘志明糊里糊涂的,总觉得那人身上有股魔力,吸引着他跟着那人一起走。走了几步,回头一看,只见车上躺着另一个血淋淋的自己,他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死了。后来他就被扔到一个地方,那里有很多和他一样浑浑噩噩的冤魂厉鬼,每天无所事事,只知道游荡。 直到今天,他被那个黑衣人拉出来,让他杀几个人。他脑子里迷迷糊糊的,只觉得这个黑衣人说的话都是对的,让他杀人,他就一定要杀人,便四处游走在城市里各个阴暗的角落,先是在赌场里杀了一个总是输钱的赌鬼,然后在特殊的“美容美发店”里杀了一个小姐,最后发现这个小旅馆也阴气很重,就慢慢飘了过来,没想到这阴气是从小丽身上散发出去的,是小丽把他吸引到了这里。 小丽说到这里,非常痛苦的哭了起来,“他害人都不是自愿的,他的意志被人控制了。见到我才清醒了一点,他在这里没呆一会就说难受,说有人在召唤他回去,我拉着他不让他走,居然感觉到自己也被吸引着想跟他一起走。他说那个黑衣人邪门的很,他已经落尽坑里了,让我抓紧转世投胎忘了他,不然迟早有一天会变成他这样成为别人的杀人工具。”说着,小丽扑通一声跪到吴阳阳面前,“小吴先生,你救救他!我给你磕头了!我愿意离开阳世去投胎,只要你救他!” 吴阳阳面露难色,踟蹰不已,冯书桥看了他一眼,“刘志明连杀两个人,赌鬼,ji女,都是运气很低的人,看来他还不够厉害。有人在故意放这些鬼出来害人,害死的人的魂魄又会被他控制住,害人的鬼也越变越厉害……” 吴阳阳一拍手,“是了!这就是为什么我今天到了那个空间里觉得阴气又重了一倍的缘故!” 冯书桥却不动声色的对着吴阳阳说道,“那个空间背后有那么厉害的高人,你也敢动他的鬼,不怕惹祸上身吗?” 吴阳阳无所谓的挥了挥手,“那个刘志明就是凭着小丽的气息来了一趟,幕后的那个人不至于注意到我。” 冯书桥对着他温和的笑了笑,却以风驰电骋的速度从吴阳阳的腰间拽下一个钥匙环,那钥匙环上没有钥匙,却挂着一块雕刻得非常精致的木牌,“我说的不是那个刘志明,我说的是这个。” 第三十一章 漂亮男人 吴阳阳脸色大变,迅速的上来抢那块木牌,但是冯书桥已经一把把那木牌撇断了,一瞬间,小丽的身边多了一个俏生生的小女孩,我一看就惊住了,居然是上次在那个厉鬼空间里给我和吴阳阳指路的小姑娘阿舍! 我一下子火就上来了,一把揪住吴阳阳的衣服,“你这人怎么这样!这小女孩救过我们啊!你关着她干嘛?” 那小女孩已经赶紧跑到了我的身边,紧紧的抓住我的衣服,哭得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的,“姐姐,他是坏人!他上次出来的时候就把我抓出来了!” 我一回忆,怪不得那天出来的时候,他的嘴角露出了一丝诡异狡黠的笑,原来是把这个小丫头带出来了! “你弄死了人家小姑娘的妈妈,人家不计前嫌给你指路让你出来了,你居然还把人家锁在一个小木牌里,你怎么这么阴险啊?”我指着吴阳阳的鼻子骂道,不知道为什么,第一眼见到这个小姑娘的时候,我就很喜欢她,虽然她已经死了,是一个魂魄,但是她的眼神还是很干净,一定没有害过人,想到她小小年纪就枉死了,更是心疼,不由得为了她跟吴阳阳大打出手。 吴阳阳见自己的小秘密败露了,也不再遮遮掩掩了,跟我对吵起来,“什么叫我害死了她妈妈,她妈早就死了!我不把她带出来,她不也是在那被那个什么黑衣人利用起来出来害人?鬼不关在槐木牌里,难道放在脖子上扛着吗?” 吴阳阳一番激烈言辞,我竟无言以对,只好牵着小阿舍爬上床躲到冯书桥身后,想想这个小小的房间里五个人居然有三个是鬼,又不由得好笑起来。 自从上次吴阳阳呵斥阿舍让她用生前的模样出现之后,她这次也是用可爱的小女孩模样现身的,并没有用自己死亡时那个血腥凄惨的模样。她扭头对我甜甜一笑,“姐姐,谢谢你救了我,那个叔叔是坏人。” “你才是叔叔,你全家都是叔叔!我比她又不大多少凭什么喊她姐姐喊我叔?”吴阳阳一听到阿舍的称呼就炸了毛,对着阿舍吼了起来。 “你对小孩子吼什么吼?不止阴险还一点也没有爱心!”我把阿舍藏到身后,对着他说道。 吴阳阳自知理亏,嘟嘟哝哝说道,“我带她出来也是为她好嘛,我那个槐木牌是我师父给我的!在五台山开过光,镇鬼神器,可以杀尽鬼魂的戾气,她在里面多呆呆,没了戾气再出来不是很好嘛?” 我和吴阳阳自顾自的吵翻了天,冯书桥却突然道,“小丽呢?” 我们这才发现了屋子里少了一个人,小丽不见了!“小丽呢?” 吴阳阳跳了起来,他拿起罗盘,那罗盘除了在冯书桥身上短暂停留一下,便指到了阿舍身上,因为冯书桥占着肉身,鬼气没有阿舍的重。罗盘没有往别的地方指,说明这屋子里没有鬼了。小丽出去了。 冯书桥道,“不好了,小丽一定是豁出去想找刘志明去,那个空间那么厉害,她要是进去了,只怕就会和刘志明一样被控制住,成为黑衣人害人的工具。我们赶紧得趁她没进去之前把她找回来。今天刘志明出现过在这里,一路都会留下小丽熟悉的气息,她认路的。” 这么一说,大家都有些着急了,虽然小丽不过是个和我们萍水相逢的可怜人,但是她坎坷的遭遇和柔弱的外形让大家都忍不住想帮她一把,因此一商量,我们都决定去找她。临出门的时候,吴阳阳还愤怒难当,对着冯书桥吼道,“都怪你,把我的槐木牌撇断了,这个小东西阿舍现在往哪儿放?我看就让她留在这里吧。” 阿舍连忙蹦了起来,小人精似的说道,“我不要呆在这里,我也可以帮忙找那个漂亮姐姐,我认识路。” 冯书桥有些内疚的看了看吴阳阳,转身从我脖子上把我一直戴着的兰花吊坠拿了下来,“让阿舍到这里面呆着吧。” 吴阳阳撅着嘴,不情不愿的说道,“除了这个,她还能往别的地儿去吗?” 阿舍却很害怕的往我身后缩了缩,摇着我的衣摆,嘀嘀咕咕的说道,“姐姐,我不想进去。”我想了一下才明白原来她是怕兰花吊坠和那个槐木牌一样,会把她死死的镇住,便柔声安慰道,“不怕不怕,这就是个普通的兰花吊坠,不会禁锢你的,你随时都可以出来。”阿舍眨巴眨巴眼睛,这才甜甜一笑,“那太好啦,我进去了。”说完,她就消失了。 吴阳阳白了我一眼,“跟个小鬼头说话,用得着那样吗?”我瞪回去,“你看看人家不喜欢你就知道了,你平时有多凶!” 冯书桥哄哄我又劝劝吴阳阳,总算在到达太平路之前,让我们俩安静下来了,一到太平路,我就感觉到兰花吊坠里的阿舍瑟瑟发抖,想来这里给她留下的阴影实在是刻骨铭心,令她一靠近就开始害怕。 吴阳阳虽然跟我斗嘴斗得多了,但是关键时刻还是不含糊,递了一个小小的木雕佛头给我,我拿在手上看了看,那佛头喜笑颜开,雕得非常精致。 “喏,这个佛头也是桃木雕的,你放身上,待会儿遇到什么脏东西可以挡挡。”吴阳阳满不在乎的说道。冯书桥见状,倒是对吴阳阳笑了笑。我便把佛头揣在口袋里。 小巷里依然空无已然阴风阵阵,由吴阳阳打头,我们和冯书桥跟在后面往里走去。这条小巷真的非常邪门,和外面的大道一样沐浴在阳光下,但是只要一踏过那条界限,刚才还浑身暖洋洋的,现在就觉得浑身都冷飕飕的,连阳光都显得非常清冷。 一路走到44号大门口,我浑身忍不住的发起抖来。冯书桥感觉到我的恐惧,轻声在我耳边道,“不要怕了,这次有我呢。”我稍稍安心一点,吴阳阳已经迈开大步子轻车熟路的推门进去。 奇怪的是这所院子居然和我第一次过来时的情景一样,一个空空的小院,干干净净的小楼,侧面是整洁的露天楼梯通向二楼。直到我们都走到院子中央了,这里还是没有变成那个空间。 吴阳阳也有些惊讶,皱着眉头说道,“奇怪啊,44号的大门也是个阴阳门,外面为阳,里面为阴,踏进来之后就会进入那个厉鬼空间啊,可是今天这里却好像任何变化都没有。”他低头看了看胸前的罗盘,罗盘没有任何反应。 冯书桥缓缓踱步往楼梯走去,我有些后怕的喊住他,“别……等等我。” 就在这时,二楼的走廊上突然出现一个人,正居高临下的看着我们。我身子一抖,连忙往后退了两步,低声对吴阳阳问道,“是不是鬼?” 吴阳阳暗暗观察一会,压低声音道,“不是,是活人。” 活人?! 这里是一个充满鬼的空间,怎么会有活人?!再抬头一看,只见那人穿着一身黑衣,年纪轻轻,不过二十五六岁的样子,作为一个男人,长得可以说是非常漂亮,有点儿像现在很火的一个小鲜肉叫鹿晗的。难道他就是小丽的爱人刘志明口中那个挖了自己心脏生吃掉的黑衣人?可是他这个鲜嫩水灵的形象,我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把他和那个茹毛饮血的黑衣人联系到一起。既然吴阳阳已经说他不是鬼,我也没有什么好害怕的了,就仰着脖子问道,“你是谁?” 那人低头一笑,用百媚横生来形容也不为过,温温柔柔的说道“你们闯到我的地方来啦,我没有问你们是谁,你倒反问起我了?” 这语调,这气度,竟然和冯书桥有几分相似!我朝冯书桥看了看,他似乎对这个漂亮的年轻男人也非常有兴趣,正歪着头打量他。 第三十二章 玩魔方的小男孩 我们正集体昂着头看着那年轻人,忽然又有个清脆的小孩声音传来,“爸爸,你帮我解一下这个魔方。”楼上走廊的围栏挺高,连那个年轻人站在那里也只能看到上半身,那个童声的主人大约是因为个头太矮,完全看不到身子,只见年轻人略微低下头,脸上现出不符年纪的慈爱,很快手上就多了一个五颜六色的魔方,认真的在那里转着,仿佛已经忘记了我们三个人的存在。 我和吴阳阳面面相觑,这么漂亮的年轻人,已经有个满地跑会说话还会转魔方的小孩儿了? 冯书桥却对那人说道,“不好意思误入贵宅,只是我们有个朋友刚才到了这里来,然后就不见了,我们想过来找找。” 年轻人并没有立刻回答冯书桥的话,而是继续专心致志的转着魔方,大概过了一分钟左右,他才将魔方笑着递给了站在围栏下面的小孩,“好了,下次你再换个更难的。” “哈哈,已经没有我转不了的魔方啦!”那小孩高兴地拍着手说道。 年轻人这才转过头,又看了看我们,“我天天都在这里,除了你们几个,并没有见到什么人进来过。” 这时候,二楼的楼梯转角出现一个一蹦一跳的小男孩,对着我们招了招手,“哇,好多叔叔阿姨,可以陪我玩魔方啦!爸爸,快让他们上来啊!” 那小男孩眉清目秀,虎头虎脑非常可爱,和阿舍有的一拼,大概八九岁的样子,正笑眯眯的看着我们,还用肉呼呼的小手对我们招手。我不由得大吃一惊,刚刚还在想那个年轻人怎么这么小就有儿子了,现在才发现这儿子已经这么大了!那他岂不是十七八岁就生了孩子?而且,那个小孩看起来非常眼熟,可我总也想不起到底是在哪里见过。 年轻人淡淡然,见小男孩开口,便笑道,“玄玄说让他们上来,就让他们上来吧。” 吴阳阳舒了一口气,和我们一起走上楼,这对奇怪的父子住在里面一道门里,经过上次面试的那道门,我朝里面看了看,只见里面的摆设和我第一次来的时候一模一样,我心里一阵唏嘘,我现在看到的,和在那个空间里看到的,到底哪个是真哪个是幻?幸好身边还有吴阳阳和冯书桥,我胆子肥了些,要是我自己,我这辈子都不会再到这里来的。 没想到这个二楼里面的房子居然还是暗藏春秋,门一打开,里面古色古香的非常宽敞,布置得也很讲究。而最妙的就是,里面的角落里有个旋转的木梯,是直接通往一楼的,怪不得我们刚刚注意到一楼下面居然只是一堵墙,连一扇一扇门一扇窗户都没有,原来是这样从上面往下走的。看来那个年轻人是把二楼当做会客厅,一楼当做私人空间。 小孩子一般都是喜欢年轻的女性,那个叫做玄玄的小男孩也不例外,他从一个玩具篓子里面拿出一个掰乱了的魔方,递到我手里,天真的笑着,“姐姐,来,你坐这儿,看看能不能解开?” 我笑着坐到他指定的一张木椅上,摆弄着他递过来的魔方,前些日子正好在网上看到了转魔方n步骤,我努力的回忆着,几步就把魔方转了回去,不过总有一块黄色和一块白色怎么转都不对,连续用那个步骤转了几次,问题都是出在那两块上。大家都在看着我,我不禁有些着急,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看一眼玄玄,发现他脸上带着得意而狡黠的微笑,那个年轻人就一直温和慈爱的看着他,满眼宠溺。我把眼睛挪回魔方,突然发现那两块怎么也对不上的颜色有些怪怪的,玩过魔方的人都知道,那些颜色都是用小纸块粘在上面的,而那两块,明显是被人抠下来又黏上去的,也就是说,小男孩是早就把这两块抠下来对调后重新黏上去的额,怪不得我怎么都转不好。 我将魔方往大茶几上一扔,装出一副生气的样子,瞥了那个叫玄玄的小男孩一眼,他心虚的一缩,将魔方迅速的收了回去,“哎呀,不玩儿了不玩儿了,这个姐姐已经算是不错了,还差两块嘛,就算了。” 我用食指敲了敲茶几,“小朋友撒谎可不好哦~~老师会不喜欢。” 没想到那小孩的脸色瞬间就落寞了下去,撅着嘴说道,“我没有老师。” “没有老师?”我不解,八九岁的小孩至少也要上二三年级了啊,怎么会没有老师? “爸爸说学校里不安全,不让我……” 小男孩还在说着,那年轻人已经对着他喊道,“玄玄,你该下去了。”他的脸上虽然还是那副宠爱的表情,但是语气里已经有明显的严厉,玄玄看了他一眼,不情愿的挪了挪屁股,又从玩具篓子里抓出一个九连环,悻悻的往旋转木梯处走去,快到楼梯处,还忍不住回头对我晃了晃手上的九连环,“姐姐,有空你一定还要来陪我玩儿哦。” 我点点头,突然觉得这小男孩似乎也挺可怜。 待到小男孩没了身影,那男人才对我们微微笑了笑,“几位不说说到这里来的真实用意吗?” 吴阳阳把桃木匕首一抽,气势汹汹道,“谁有功夫跟你扯这些?小孩子在的时候没跟你明说,现在小孩走了,你还装什么装?你到底什么人?弄那么多冤魂在这里,不怕遭报应吗?!” 年轻人愣了愣,“冤魂?装?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吴阳阳生气的站起来,要不是冯书桥拉住了他,他就要去扯那年轻人的衣服了,“你少给我装蒜!你干了什么自己心里清楚,别人我不管,但我有两个朋友被你控制了,你要是不放他们出来,我让你不得安宁!” 年轻人轻蔑的看了吴阳阳一眼,“就凭你?” 这一下连冯书桥都拉不住吴阳阳了,他睁开冯书桥的手,把整张茶几掀翻在地,“你用了什么妖法,拘了那么多冤魂?!” 年轻人面不改色,只是轻轻的拍了拍手,没想到楼下居然上来两个精干的西装男,一人从怀里掏出一把枪,对我们指着,吴阳阳愣住了,冷笑道,“来头不小啊,鬼道里你是个鬼头,阳间你也黑白双吃是不是?在这里就想直接弄死我们几个?不怕引来条子吗?” 年轻人面色淡漠,“你来过两次了,每次都活着出去,不是因为你有本事,是我对你手下留情罢了。” 吴阳阳身子微微抖了抖,脸色也有些惊诧,我也愣住了,吴阳阳来两次,这人全部都知道,那我来过,他岂不是也知道……我偷偷看了他一眼,只见他也正若有所思的看着我。四目相对,我竟有种受到威胁的感觉。 刚开始我还觉得他长得漂亮是块小鲜肉,还忍不住心猿意马偷偷拿他和冯书桥作比较,现在我已经完全抛弃了这个念头,因为我知道眼前这个漂亮的男人,根本不是什么善茬,其实是个大魔头。 这边我和吴阳阳都紧张万分绷紧了身体和大脑,冯书桥却还是岿然不动的安稳坐在木椅上,突然轻声开口,“我这位朋友小吴毕竟还年轻,冲动是难免的,你何必跟他计较。他说的那两个朋友,也是我的朋友,生前乃是一对怨偶,死后成为一对怨灵,想来也是可怜可叹,不知道先生可否卖我个面子,放了他们。” 我有些不理解冯书桥的话,冯书桥虽然年龄定格在他死去的那一刹那,但是毕竟经历了一百多年的沧桑变化,有些老气横秋是很能理解的,可是这个对面的年轻人明明看起来比吴阳阳还要小,冯书桥为什么会以和一个同龄人说话的口吻跟他说吴阳阳还小不必计较?难道这个年轻人的年纪和他的外貌有着很大的出入? 第三十三章 没有眼白的保姆 年轻人看了看冯书桥,对着冯书桥点了点头,那头点的似乎非常有深意,让我和吴阳阳愣在一边不明所以,“好吧,交你这个朋友。你说的那两个孤鬼,让这小吴自己去找吧,我们倒是可以继续聊聊,许久许久,”说着,他颇有深意的看了看冯书桥,“许久都没有遇到一个可以聊得来的人了。” 吴阳阳恨恨的看了年轻人一眼,往外走去。 客厅里只剩下我,冯书桥还有那个年轻人,气氛有些冷冽。冯书桥指了指桌边一副围棋,“主人家好博弈,不如来一局打发打发时间吧,我正好等我那位小朋友回来。” 年轻人点头,两人摆开棋盘对弈起来,而我却什么都看不懂,只好百无聊赖的站着发呆,就在这时,玄玄从一楼跑上来,悄悄的蹭到我身边,低声对我说道,“姐姐,你陪我下去玩儿好吗?” 我摇摇头,“你爸爸不会同意的。” 玄玄拉住我撒了个娇,“没关系,爸爸就是看起来凶,他其实很好的。” 我回头看了那年轻人一眼,只见他看都没有看我们,只管支颐盯着棋盘,脸上还带着一股棋逢对手的微笑,似乎很是享受的样子。我想他这样精明的人,是绝对不可能看不到我这边的情况的,此时应该是睁只眼闭只眼,再加上我确实也对一楼有什么东西非常好奇,便试探着跟玄玄往下走去,走在木梯上的时候,我似乎看到年轻人抬眼看了我一眼,也没有说什么,就更加放心的跟着玄玄一起下去了。 到了楼下,我才发现这里什么特别的东西都没有,不过就是一个布置得非常温馨的住宅罢了,因为没有门窗无法彩光,大白天也开着灯。玄玄拉我坐到一个皮质沙发上,笑嘻嘻的说道,“姐姐,爸爸一定也很喜欢你。” 我心里微微一震,敲了他的头一下,“小孩子懂什么,这样瞎说你妈妈会生气。” 玄玄又低下头半晌才道,“我没有妈妈。” “啊?”刚发完这个声音我就后悔了,一个没有妈妈的小孩子,心理一定是非常痛苦的,只是他现在还小,并不会表达罢了。我不禁对这对父子更加好奇,“你只跟着你爸爸生活吗?” 玄玄点点头,指了指旁边的一扇门,“还有那里面的几个哥哥。”我愣了愣,这才反应过来那个房间里面应该是住着刚才冲上去的两个保镖。玄玄又笑了笑,“还有张妈。” “张妈是谁?” “张妈就是张妈。” 我心想也许是他们请的保姆,小孩学嘴,也和大人一样喊,也就没有再过问。 “姐姐,这里从来没有外人进来过,你是第一个。爸爸一定是很喜欢你。”玄玄又说了一遍,“我问爸爸为什么别人不能进来,爸爸说因为不喜欢他们,我又问爸爸为什么我能进来呢,爸爸说因为他喜欢我。嘻嘻~~” 玄玄有些前言不搭后语的话语,却让我明白这里居然从来没有人来过,那个年轻人,究竟是什么人?“你爸爸叫什么?” “我叫玄玄,爸爸叫玄武。” 玄武,传说中司命之神,长生,不老。联想到冯书桥和他之间的对话,我打脑海中出现了一个大胆而疯狂的念头,难道……我不敢往下想,我对于鬼怪的接受,是源于跟着奶奶从小耳濡目染,但是这种事,是从未有记载,也从没有人见过的。不可能,我对自己这么说。 玄玄似乎也不是真的要我陪他玩儿,可能是太过孤单寂寞,只要有个人在他身边,他就很满足了。见我低头思索,他已经很乖很乖的抱着玩具到旁边去玩了。 这时,我的胸口传出一个脆脆的声音,“姐姐,我也想和那个小哥哥一起玩儿。” 阿舍的话音还没说完,居然不经过我同意就已经跑了出来,直接往玄玄那里走去,用小手拍了拍玄玄的肩膀,“哥哥,可以带上我吗?”玄玄见到一个四五岁的漂亮小姑娘,自然更是高兴,也忘了追究她是哪里冒出来的,很快就打成火热。 我无语,只好坐在一边看着他俩玩耍,还不知道等会怎么收场,怎么当着玄玄的面儿把阿舍喊回兰花吊坠。 就在我侧头注目的时候,忽然想到那天我从厉鬼空间逃出来之后,在公交车上遇到刚刚借尸还魂的冯书桥,他说车上有人跟踪我们,我们没有找出是谁,但是下车的时候,我记得有个公交上有个小男孩对着我笑,现在猛然想起,那个小孩不就是玄玄吗! 怪不得我看到他的第一眼就觉得很眼熟! 那天在公交车上,有没有玄武我已经完全没有印象了,但是那个小孩一定是玄玄!也就是说,那天跟踪我们的人,跟玄武脱不开关系。他早就知道我和冯书桥的存在。冯书桥一直怀疑着的幕后人,可能就是他。 可是他们两个现在正坐在楼上的客厅里,像一对多年未见的老朋友一样,下棋聊天,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的脑子已经完全乱了。 我有种立刻冲上去告诉冯书桥的冲动,便对阿舍喊道,“阿舍,时间不早,我们该走了。” 阿舍看了看我,又回头看了看玄玄,依依不舍的说道,“玄玄哥哥,我姐姐喊我回家啦,我不能跟你玩儿啦。”说完她就不见了,我只觉得我胸前的兰花吊坠微微凉了一下,便知道是阿舍回来了。 玄玄愣愣的看着这一幕,除了有些失望,脸上却并没有什么惊吓,看来他对鬼魂已经见得多了。我不忍再看他寂寞失望的眼神,对着他点了点头就迅速的往楼上走去,还没到楼梯,突然撞上一个老婆婆,端着一盘小熊饼干,那饼干在我的撞击之下全部洒落在地上,老婆婆连忙蹲下身子去捡。因为我是站着的,从我的角度看来,只能看到她满头花白头发盘成一个古老的发髻,身上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蓝布对襟褂子,下面是黑裤子,黑布鞋。看起来简直像个从民国穿越来的老婆婆。 我连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帮您捡。” 玄玄也跑了过来,一把拉住我说道,“不用了,让张妈自己捡吧。” 我心叹原来这就是玄玄刚才说的张妈啊,果然是个在这里做保姆的,只是这么看起来,年龄也太大了吧,腿脚好像也不是很利索的样子,那个玄武,看起来是个很讲究的人,从这屋内的摆设就可以看得出来,怎么会找个这么老不中用的婆婆当保姆。 看她如此老迈,我实在不好意思不帮忙,饶是玄玄劝阻,我也还是蹲下了身子帮忙捡,张妈见我蹲下了,抬起一张老脸,对着我咧嘴无声一笑,我差点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我的妈呀!这哪是人脸!张妈的脸上一点肉都没有,看起来就是一个骷髅头上包着一块风干的皮,咧开笑的嘴里既没有牙齿,也没有舌头,然而直接把我吓得坐到地上的,是她的眼睛没有瞳孔只有眼白! 玄玄见我被吓到,有些嫌恶的对着张妈吼道,“你这时候出来干什么?!没见我有朋友在这里吗?”我看到玄玄的反应也有些惊讶,这不过是个八九岁的小孩子,自我见到他以来虽然有些调皮,但是一直都是很有礼貌的,现在对这个诡异的张妈这么不客气,不知道是他平时就这么对待这个恐怖的保姆,还是因为护着我。 第三十四章 未完成的棋局 我连忙爬起来,“我没、没事,你快让张妈回去收拾吧,我要上去了。”说着,我赶紧往木梯上爬去,生怕再和张妈对视看到她那双只有眼白的眼睛。 转弯的时候,我回头看了一眼玄玄,只见他还是孤单落寞的站在那里,呆呆的望着我的背影,而那个张妈,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地上洒落一大片饼干屑,也没有人去捡。 不知为什么,我的心里就疼了一下,玄玄真的很孤单,他不过是个小孩子,却每天被关在这个阴暗的房子里,面对着一个古古怪怪也许还不是人的老婆子。 不过我已经没有心思再去关心玄玄了,因为我看到了吴阳阳已经回来了,他脸色阴沉的站在门口,身上还多了几个伤口,凶狠的瞪着气定神闲的玄武。玄武并没有理会他,手执一枚黑子看着棋盘,似乎在沉思。 冯书桥却将手中棋子一放,“我的小朋友回来了,事情大概是办完了,这盘棋,就不下了罢。” 玄武看了看冯书桥,默认的点了点头,“我把这盘棋留着,改天下完它。” 话还没说完他已经把眼神飞到了我的身上,毫不顾忌的上上下下看了几遍,看得我心里发毛。还有,他凭什么觉得冯书桥还会回来和他下完这盘棋? 冯书桥嘴唇嗫嚅了一下,没说什么,只是笑了笑,对着我招了招手,便站起身来。我连忙跑到吴阳阳和冯书桥身边,三人一起往外走去。 出了太平路,吴阳阳对着小巷啐了一口,“妈的,就是这个阴测测臭小子害得,那个破空间里的鬼肯定都是他弄过来的,一个个凶得很,抓得我一身伤。还弄俩带枪保镖,不知道什么来头。” 我和冯书桥问他有没有把小丽和刘志明带回来,他拍了拍腰间的乾坤袋,说带回来了,那对痴男怨女现在就在这里头呢,小丽的意思是想请我们帮忙,给他们俩举办冥婚,这样他们到了阴间,就可以向判官申请下辈子还做夫妻。我对此闻所未闻,十分之感兴趣,津津有味的听着,想到自己和冯书桥也是办过冥婚仪式的,不由得偷偷瞄了他一眼,没想到他也正在看我,眼神里带着一丝温暖的笑。我红了红脸连忙低下头。 有人说自己得到爱情的人恨不得全天下的人都有情人终成眷属,我不知道自己算不算得到了爱情,但是我真的很想帮助小丽和刘志明这对可怜人。吴阳阳说小丽的灵魂干干净净,举办冥婚是可以的,但是刘志明已经背了好几条人命,只怕就算到了阴间,也要受到惩罚,到时候小丽可以顺顺利利的投胎,而他却不能,冥婚办了也是白办。 冯书桥对这个似乎也不是很了解,便问道,“那你有什么法子吗?” 吴阳阳说要把刘志明的阴魂带到寺院或者道观之类的地方,放在乾坤袋里镇到神像之下,吃七七四十九天的香火,把身上的杀气怨气洗涤干净之后才可以和小丽举办冥婚。而且这件事已经和他们小两口商量过了,刘志明神志不清,已经由小丽代为答应了,而这四十九天,小丽还是跟着吴阳阳,以免吓到人。 我们听了,都觉得吴阳阳这件事办得甚为妥当。我忍不住问道,“同样是鬼,你对小丽两口子这么好,为什么要把阿舍悄悄摸摸关起来?阿舍不是比他啦更可怜吗?” 吴阳阳脸色微变,心虚起来,半晌才支支吾吾的跟我们说,阿舍是个纯阴命童女,魂魄纯净至极,若是调养得当,可以在槐木牌中养成一个很听话的小鬼,从此臣服于他,心甘情愿为他办事。 我听了更是气愤,“龌龊!” 吴阳阳脸色都气白了,又一遍申诉道,“要不是我,她现在不知道在哪里吃人呢。” “我不管,阿舍以后跟我了。”我护住胸前的兰花吊坠,对吴阳阳吼道。吴阳阳大约也是知道他对阿舍有杀母之仇,阿舍是不会为她服务的,便扭扭捏捏的同意了。 此时,我把我在在一楼遇到的那个张妈的情况也说了出来,吴阳阳两眼一睁,“什么?!你碰到皮尸了?” “什么皮尸?那张妈不是鬼吗?”我心有余悸的说道,要说见了这么多鬼,之前见到的那些血肉模糊的张牙舞爪的鬼哭狼嚎的,都没有这一个恐怖,那双眼睛实在是太吓人了。 冯书桥的脸色也有些难看,“看来你这次遇到的不是鬼,是尸。” “尸?” “没错,这种风干的只剩一张皮的尸体,叫做皮尸,它们没有思想,全凭主人的使唤做事。你看到她穿着民国的服装,没准她就是民国的死尸炼成的。”冯书桥心事重重的说道,“炼制皮尸的手段已经基本失传了,以前关外侉族贫穷,男女都要下地干活,连冰天雪地也是如此,那边的妇女在外像男人一样种地干活,回到家还要做各种家务,便有心术不正的妇女想了个法子,把家中年迈衰老即将死亡的老人放在烧火的土炕上慢慢烘烤,不给水不给饭,老人一点点饿得只剩皮包骨,身上的水分又被热炕一点点烤干,饿死后就会变成皮尸不会腐烂,这些妇女再去请黑巫师……”说着,冯书桥朝我看了一眼,“也就是跳大神的回家施法,让这些皮尸变得有一点点意识,这点意识只够支撑它们执行主人的命令。” “活活饿死烤死?”我咽了一口唾沫,吓得不敢吭声,“这是人干得出来的吗?” 这个玄武,可以控制鬼,也可以控制尸,而且还有活人保镖。那他到底因为什么跟我和冯书桥杠上了? 我问冯书桥记不记得那次我们在公交车上遇到的那个小男孩,冯书桥点点头,我说你知道那个男孩就是刚刚那个玄玄吗?他又点点头。我着急了,“那你知道那个年轻人玄武一直都在跟踪我们了?”冯书桥还是点点头,“从我重新回来的那一天开始,我就知道要面对这些,不是玄武,也会有别人。玄武已经算是个不错的对手了。” “他到底是什么人?他怎么能预测到你的出现?他是不是就是吕三尸的幕后主人?”听到冯书桥这么说,我像倒豆子一样,连续提出几个问题。我实在太需要知道真相了,自从那天到了吕三尸的地下室,糊里糊涂把冯书桥带出来以后,这些天经历的所有事所有人,全都出乎我的意料和接受范围,冯书桥一直和我在一起,但他似乎对这一切又都了如指掌,我不知道他到底是有底还是没底,今天遇到玄武这一家子给我带来的种种疑团再压上来,我已经快要崩溃了。 吴阳阳见我披头散发的癫狂样子,也不敢靠前,站在一边静静的听着我们说话,良久,冯书桥才说道,“你说的那具皮尸,只怕是玄武亲自炼制的。” 我一开始没有懂他的意思,可是吴阳阳却张大嘴巴,“不可能,不可能!”我这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竟然是……那个玄武,他是和张妈活着的时候一个时代的人! 他也至少是民国时期的人!或者说,他是和冯书桥一个时代的人! 他一直在等着冯书桥的灵魂复生,所以可以对我们的行踪了如指掌。吕三尸,不过是他手上一颗小小的棋子罢了!我现在可以理解冯书桥和他说话时两人那老气横秋的口气了,也能理解他们俩称呼吴阳阳为小伙子小朋友时,那种因为自己历经百年而藐视现如今的众生的桀骜。 吴阳阳走到冯书桥面前,颤抖着问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第三十五章 冯书桥之墓 冯书桥不言不语,招手拦了一辆出租车,拉着我一起上了后排座椅,吴阳阳还站在路边发愣,冯书桥伸出头,“你不是想知道我们是什么人吗?” 吴阳阳这才上来坐在前排。 “紫林山。”冯书桥对着司机说道。 “紫林山?”我和吴阳阳异口同声的问道。 冯书桥点头确认,“就是紫林山。怎么,你也知道紫林山?”他是对着吴阳阳问的,吴阳阳便答道,“当然啦,我师父家就在紫林山下。” 我和冯书桥对视一眼,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他的师父该不会是……不过看他所用的那些对付小鬼的招数,似乎传承自茅山道教,和吕三尸惯用的关东萨满巫术相差甚远,我不甘心的问道,“你师父叫什么?” 吴阳阳嘟嘟嘴,“真是外行人讲外行话,干我们这一行的,很容易得罪鬼神,也很容易得罪阳间活人,我师父他老人家都那么大年纪了,自然早就退隐了,名头是不能再在江湖重提的。” 我愣了愣,伸手在他脑袋上拍了一巴掌,“你以为你拍电视连续剧呢!说这些鬼话唬弄人!” 后视镜里的吴阳阳满脸委屈,“我不想跟你这个目不识丁的女人说话!人家说女人头发长见识短果然是真的,不信你问问你男人!” 我转头看向冯书桥,他没有反驳吴阳阳,只是跟我说道,“小吴不便作答,就算了吧。” 不过想想紫林山本就是大别山一脉,大别山绵延千里此起彼伏,山间精怪鬼魅很多,附近的居民会些神神鬼鬼的道术法术的也多,吴阳阳的师父也不见得就是吕三尸,世界上哪有那么巧的事呢?看吴阳阳鲁莽淳朴的样子,和那个老谋深算的吕三尸就相去甚远,俗话说什么样的师父教什么样的徒弟,想来他俩八杆子都打不着。 眼看着天黑了,我问司机师傅还要多久才能到,司机看了看时间,“这都快六点了,去紫林山得一个多小时呢,对了,我不打表啊,五百,路这么难走,出租车都不愿意去的。” 冯书桥直接从口袋里掏出六百块扔到司机面前,“快点。” 司机见钱眼开,二话不说便踩着油门呼呼地往郊区开去。我却越发怀疑的看了看冯书桥,我包里还有他给我的金元宝,他身上也多了很多不明来路的钱,我真的猜不到他是从哪儿弄来的。他上午答应我晚上跟我说金子哪儿弄的,现在却去紫林山,难道金子是从紫林山挖的? 一个半小时的车程,司机师傅因为冯书桥加了一百块卖命的开,终于在一个小时内赶到了。我们没有到山脚下的任何一个村庄,而是直接在一个可以上山的路口下了车。 冯书桥在前带路,他似乎能在黑暗中视物,但我和吴阳阳就苦了,这山不是景区也没有开发,连正儿八经的石梯都没有,现在人也很少有上山砍柴的了,只有一条春天妇女们上山采蕨菜时留下的小道,基本上也被乱草覆盖了,好在现在是仲秋季节,秋草枯萎了,要不然我们要被那些芒草割死。吴阳阳在自己身上摸了半天,找出一个小手电,晃了晃发现在夜幕下那小手电的光微弱的聊胜于无,就直接关了。 山路越来越陡峭,冯书桥忽然伸出一只手从背后牵住了我,我心里一阵暖意,跟着他往上继续爬去。 突然,吴阳阳嗷嗷叫一声,我们转身一看,只见他的影子黑黢黢的,定格在黑暗中不动了,再细看,只见他手上捏着一根长长的东西,那东西还在不安的扭动着,我两腿立刻吓得灌了铅一样,“是、是蛇吗?” 吴阳阳对着那长长的影子掐了一把,那影子立刻就瘫成一条直线垂下,“可不是吗!快入冬了,还不找个好地方冬眠去,来捣小爷的乱,真是活该!”说着就把那条已经被打了七寸的死蛇塞到腰间一个布袋。 我从小就怕蛇,声音都发颤了,“你都弄死了,不扔掉还留在身上干嘛!” 吴阳阳嘿嘿笑一声,“这可是好东西,回去炖锅汤喝大补。” 我差点恶心的要吐,冯书桥拉住我说道,“别理他了,他愿意带着就带着吧,还有一段路呢。” 我只好乖乖继续跟着冯书桥往上爬。吴阳阳在身后嘀咕道,“前面这位爷,你到底要带我们去哪里啊!这深更半夜的,还要爬山路。一下午都没吃东西,我都没力气了。” “闭嘴,我一个女孩子都没喊累,就你叨叨。”吴阳阳被我一句话喝住,继续埋头爬坡。 冯书桥终于在半山腰处停下,我四处打量一下,发现这里居然十分开阔,而且我们好像已经沿着山路转了方向,因为现在有月光洒下来,能看清我们脚下这块开阔地,其实是一块巨石,巨石上连一个裂缝都没有,所以没有任何野草生长。 吴阳阳往地上一坐,叹道,“天啊,这可真是一块风水宝地,背山朝阳,日吸阳气夜入月华,要是有人把墓点在这里,可保家中子孙大发。” 冯书桥面上没有什么表情,但是似乎听了吴阳阳的话也有感触,“你说葬在这里的人可以保子孙大发,若是这只是一个衣冠冢呢?” 吴阳阳连忙摇头,“那可就适得其反了,这种风水宝地,在阴宅选基中算得极品。若是在这里点穴,风光大葬肉身确实可以保佑后世大发,但若是设衣冠冢,反而要折后代福分,不出三代,便会家族灭亡。” 冯书桥冷笑几声,“原来如此。” “什么原来如此?”吴阳阳歇息好了,站起身来到处查看,拨开靠山石壁上的草丛,“哇”的叫了一声。 我也连忙转过身去,吴阳阳不是大惊小怪的人,他这么叫唤,一定是见到什么不好的东西了,此时山涧吹来一阵冷风,我抱住双肩,心下暗道,不会是见鬼了吧? 冯书桥却依旧站在巨石上往远山眺望,似乎思绪万千,愁肠百转,又似乎根本就知道吴阳阳看到了什么,所以那么淡定。我快步走到吴阳阳身边,“你看到什么了?大呼小叫的?” 吴阳阳将刚才那个小手电打开指在山壁上,我也一下子顿住了。这草丛里居然隐藏着一块墓碑,墓碑上雕纹精致,石刻清晰,赫然写着“冯书桥之墓”! 干干净净的五个字,什么介绍都没有,连生卒日期都没有。可是石碑上被风化的痕迹又显然能看出这块碑至少有百年历史了。 我回头看了看冯书桥,他还是负手站着,吴阳阳松开手,那草丛又把墓碑遮住,他有些悻悻的干笑道,“嘿!我说老兄,你这也太不厚道了,你自己本来就是鬼上身,大半夜的把我们拉到你自己的坟前,怎么,你要请我们到你家坐坐?” 他说完,见我和冯书桥都不说话,只好又干笑道,“开个玩笑开个玩笑。” “这玩笑一点也不好笑!”我甩开手往冯书桥身边走去,放柔声音,“你带我们来这里做什么啊?” 我心里想着,一个人,死后以灵魂的身份来到自己的墓碑前,心里应该是非常痛苦和难过的吧。 没想到冯书桥转过身,淡然对吴阳阳一笑,“你说的还真没错,就是要请你们进去坐坐。” 我往后退了两步,“你、你不是开玩笑吧……” “我还真不是开玩笑。”冯书桥走到那丛掩映着他的墓碑的野草边,将野草拨开重新露出石碑,不知道按了哪里的机关,只见墓碑慢慢转动,居然露出一个黑洞洞的入口! 第三十六章 山魅 “密室?地宫?卧槽!”吴阳阳像个山炮似的,“我们要挖墓吗?” 我无语,“这是冯书桥的墓,他带你来挖自己的墓吗?你盗墓笔记看多了是不是?” 吴阳阳垂下头,再也不吭声了。冯书桥自从到了这里,就一直不怎么说话,默默走在前头。此时吴阳阳的那个小手电就派上用场了,虽然只照亮巴掌大一块地儿,但总比摸黑强。走乐一小段,我和吴阳阳都不禁赞叹大自然之神奇,这很明显是一个天然的山洞,但是洞内曲折造化犹如刀削斧砍,好像人为设计过一样。就连我们脚下正在走的小道都是巧夺天工,走了约莫五分钟,冯书桥突然停下,他挡在我前面,我也看不到发生了什么,便问道,“怎么停下了?” 吴阳阳的声音却已经冒起,“我的天啦,这么多岔道,接下来往哪里走?” 我随着他的小手电晃动,恍然也发现我们刚刚一直走着的一米来宽的小道已经开阔无比,但是眼前却是无数长得差不多的溶洞。每一个都黑黢黢的,好像张着一张大口随时准备吞噬什么似的。 冯书桥却毫不犹豫的钻进了其中一个溶洞,我们赶紧跟了进去,这些溶洞内部更是七拐八绕,岔道横生,如果不是有冯书桥在前带路。别说进去,就是现在回头,我们也找不到出路了。 “冯书桥,还有多远啊?你到底要带我们去哪里?”反正冯书桥在前头,我倒是没有什么,觉得跟着他走就是了,吴阳阳就沉不住气了,一遍又一遍的问着,我想他也是从来没有来过这么令他没有安全感的地方吧。 冯书桥应了一声,还是在前赶着路。吴阳阳的手电啪的一声灭了,他沮丧的说道,“妈的,没电了。” 我的眼睛一下子受不了这种极致的黑暗,差点打了个踉跄摔倒,冯书桥在前面道,“我拉着你,你拉着吴阳阳,再坚持一下,马上就到了。” 我只好照做,吴阳阳的手也摸黑递了过来,这个时候,也顾不上男女授受不亲那一套说法了,更何况冯书桥都开口了,我更没有什么顾忌了,很自然的牵住了吴阳阳。 冯书桥的手是冷冰冰的,奇怪的是吴阳阳的手居然也是冷冰冰的,要说这溶洞之中,不知道是气流阻塞还是什么缘故,其实比外面暖和多了,连我身上都出了细细的汗珠,吴阳阳一个大男人,怎么会这么手脚冰凉?还没来得及细想,我突然发现远远地有一丝微弱的光折射进来,看那光,只觉得它也是委委屈屈的经过山路十八弯才拐进来。 冯书桥就迎着那道光走去,我自言自语道,“怎么会有光?出山洞了吗?不对啊,就算出了山洞现在也是夜里啊,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光亮?” 冯书桥没有回答我,可是我觉得身后的吴阳阳不知怎么回事,越走越慢,我几乎是拖着他在往前,不由越来越吃力,就问道,“吴阳阳你没事儿吧?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怎么越走越慢?” 冯书桥听我这么说也减缓了脚步,“怎么了?” 我也慢了下来,只觉得拉着吴阳阳的那只手上湿乎乎黏腻腻的,似乎还有毛发扫在上面,我突然有种毛毛的感觉,回身一看,微弱的光下,只见一只毛茸茸的爪子死死的抓住我的手,这爪子的主人是个浑身赤裸的不明生物,它的体型像个女人,浑身赤裸,头发又黑又长拖到地上,胸口还挂着两个大奶子,长得不像男人也不像女人,正咧着嘴对我笑,嘴角还往下滴着口水,我手上那湿乎乎的就是它的口水! “啊!!!”我往后急速的退着,无奈那个怪物抓着我的手死死不放,冯书桥一回头也看到那个不人不鬼的东西,连忙调转身子,蹿到我身前,张开五指对着那怪物的手腕就是一抓,那怪物吃痛,龇着嘴表情凶狠的对着冯书桥发出一声“吱吱”的声音,手,不应该称之为爪子已经松了,我缩回胳膊一看,只见手腕上已经被它紧紧的箍出了一道淤痕,又疼又痒。 这厢我在检查伤势,那厢冯书桥已经和那个怪物在窄紧逼仄的已经打起来了。那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怪物看着像个女人,但是似乎力大无穷,疯疯癫癫,两只爪子上长满了毛,指甲很长,对着冯书桥就是乱抓,我张大嘴惊呆了,这到底是什么东西?不止长得像女人,连打架风格也像个农村泼妇。 冯书桥身上的衣服被它撕烂几个口子,终于生气,用极快的速度一把揪住了它的头发,将它像个拖把一样甩了起来,那东西疼的哇哇乱叫,自己用爪子扯断头发,呲溜一声跑了,不过两下就不知道钻到哪个溶洞里不见了踪影。 我惊魂甫定,将刚刚被滴了口水的手在洞壁上和恨得擦了几下,几乎要擦脱了皮,才搀住冯书桥,咽了一口口水,“那、那是什么鬼东西?” 冯书桥镇定道,“山魅。” “山魅?!” 奶奶从小就叫我不要乱跑,尤其不能进后山,因为后山中有狼有虎有野猪,还有黄大仙等等精灵鬼怪,其中最唬人的就是山魅,没人知道山魅是什么东西变的,有人说是在山中吊死的女人变的,有人说是成精的树怪,还有人说是山中灵气自然孕育而成。 山魅大多不主动出山伤人,多喜夜间活动,但是有个非常非常瘆人的习性,那就是爱吃生肉,天上飞的,地下跑的,水里游的,只要是新鲜的活肉,被它碰上了就没有活路,因为山魅力大无穷,而且行动迅猛,当然,它们也非常爱吃人肉。解放以前有很多进山的樵夫或猎户失踪了,基本上都是被山魅活捉吃了。现在人们的生活渐渐好了,进山的人少了,就算真的开发山里的作物,也都是很多人带着机器进来的。山魅非常讨厌噪音,听到机器的噪音唯恐躲避不及,也没心思吃人了。所以这些年,已经很少有人看到山魅了。 刚才那只山魅显然是馋的不行想要吃我,所以才会哈喇子流成一片甚至滴到我手上。冯书桥也颇感惊讶,“这里面居然有山魅,真的是奇了。” “呀!吴阳阳呢!”我猛地一拍大腿,“他不会被山魅吃了吧?” 冯书桥皱眉,显然也觉得棘手,毕竟我们三个人进来,现在少了一个。那吴阳阳虽然跟我们不算深交,但人还挺仗义也没什么心眼,怎么也是救过我的一条命啊! 我着急的说道,“不行,我们得回去找他。” 冯书桥摇摇头,“他应该没有被吃掉,山魅虽然贪吃,但是食量有限,不可能刚吃了一个活人之后还对你这么馋。他虽然窘困,但是绝非凡人,能结结界的人可都是高手,就算山魅凶狠,他不至于不能自保。罢了,前方便是目的地,我们先把正事办完再回去找他不迟。” 我想了想冯书桥说得也有理,成千上万的厉鬼都不是吴阳阳的对手,一个山魅应该打不倒他。我对于冯书桥要带我看的东西也实在是好奇不已,主要还是好奇他手上的钱财金子是哪里来的。边点头应道,“那快点,也许他等会会先出去等我们。” 冯书桥应了一声,紧紧拉住我往光亮处走去。 这次没走到五分钟,就柳暗花明了。绕过一个溶洞口,我几乎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 这是一个极大的溶洞,我估摸应该是山腹正中了,但是这个溶洞和所有存世的山洞都不一样,因为溶洞的四壁包括顶上和地下,全都在发光! 而且这些光不是那种耀眼的光芒,是那些岩石自带荧光,悠悠散发,聚集在一起,把整个溶洞照的亮如白昼。 而这溶洞正中央,赫然是一口石棺! 第三十七章 冯书桥的过去 石棺四方各摆放了一口红木雕花大箱子,我看了看棺材,又看了看冯书桥,很难把他和折扣棺材联想到一起。但是外面的墓碑上清清楚楚的写着他的名字,这石棺摆放的是他的尸骨无疑。 “那……那里面是你?”我有些局促的问道,虽然觉得不合时宜,但终究忍不住心中对他的过往的好奇。 没想到冯书桥居然摇摇头,“不是。” “不是?” “这是个衣冠冢。我的尸首并不在这里。” 我想到刚才在山洞外吴阳阳说这块风水宝地若是只葬了衣冠冢的话,墓主人会折损后世之人的福分,三代便会灭门,再看此时冯书桥的脸色,阴沉而忧郁,就知道吴阳阳此言非虚。“那你的尸身在哪里呢?” “不知道。” 我终于闭口不言,再也不敢发问。 冯书桥走到一口箱子前,“你不是总担心金元宝来路不正吗?”说着,他就掀开箱盖,“都是我自己的陪葬品,没偷没抢,你还不放心用吗?” 我目瞪口呆的捂住嘴巴,以免自己发出惊呼,因为这只偌大的红木箱子里,整整齐齐的码放了满满一箱子的金元宝! “你的陪葬品?!”我和所有爱财之人一样,已经被这一箱金晃晃明灿灿的金元宝晃的眼花缭乱不明所以,满脑子的换算着用这些黄金拿出去能换房子、车子、票子、漂亮衣服、首饰、包包…… “没错,所以说……这场婚事也不尽然是亏待了你吧?”冯书桥幽幽的说道,我扑哧一笑,没想到他还记着奶奶刚开始说的话,他见我笑,又接着说道,“钱财虽然身外之物,但是生活中确实必不可少,阴间的说法尚且是‘有钱能使鬼推磨’,阳世自是更不必说。死的时候看到这些金子运送过来当陪葬,还在笑话他们看不开,死人哪里会用这些东西,没想到现在居然派上用场了。” 冯书桥说着,将四口箱子全部打开,无一例外,每口箱子里都是满满当当的金元宝,此时,他背靠着箱子,双手撑住箱口,就像个土地主一般,向他的地主婆显摆自己的家当。按说这种可爱的样子在他身上很少出现,但是我却没有心情和他一起分享这种家大业大的快乐。 “他们……他们是谁?你……又是谁?虽说从前的人重视陪葬,但是一个衣冠冢,陪上这么多金子的,也还是少数吧?” 冯书桥顿了顿,似乎下了很大决心似的,走到我面前,牵住我的手,我不明就里,已经被他牵到棺材前,他一把推开厚重的棺材盖,只见里面空空如也,只是放着一整套样式很古旧的西服,衬衫,领带,还有皮鞋。那一身衣服就是我在吕三尸家的地下室里看到的那张遗像里冯书桥的穿着。 “这……就是衣冠冢?”我本来有些害怕,但是想到这些衣服,就是冯书桥真实存在过这个世界上的佐证,不由伸手在在那衣服上轻轻抚摸。我从没有真正触摸过冯书桥,现在摸在这衣服上,心中居然有种奇妙的悲伤,衣服已经旧了,可是我似乎能感受到上面残存着他曾经的气息和体温。 衣服的侧边还摆着一块怀表,一个金质的雪茄盒,这些大概都是他生前所用之物。旁边还有一块灵牌,我拿起来一看,上面刻着,“冯书桥,冯瑞科之子,生于天历一年,卒于光绪四年,年二十六。” 我皱了皱眉,这块灵牌跟正儿八经的灵牌相比,还是显得有些不伦不类。很显然只是简单的记录着冯书桥的生卒年,那个冯瑞明,是他父亲无疑,我举着牌子问道,“天历是什么?为什么这个历法前后不一致?” 冯书桥淡淡苦笑,将灵牌接到手上,也轻轻抚摸上面的字迹,“你知道太平天国吗?” “有点儿印象,历史书上短暂的交代过,好像是咸丰还是光绪年间爆发的一场农民起义,差点儿推翻了清朝政府来着。”我一惊,“天历?!就是太平天国的历法?” 冯书桥点点头,“没错,是的。” “你是太平天国年间生的?” “你也可以理解成咸丰年间。那时候太平天国和大清朝分江而治,中国其实有两个政权。”冯书桥淡淡道。 如此看来,冯书桥应该是在太平天国治理的那一边生活了,要不然他的灵位上不会写着天历一年,而是写咸丰x年才是,我上学的时候就是学渣,对于这些历史几乎没有了解,所以现在我也换算不出来天历一年到底是哪一年。 “那为什么前面写着天历一年,后面又要写光绪四年呢?”我还是不是很理解这块灵牌上的记录手法。 冯书桥微微叹了一口气,“因为那时候太平天国已经灭亡了,慈禧太后在送了很多土地和金银给洋人之后,洋人帮助她推翻了太平天国的分江而治。” 我搜肠刮肚的回忆着脑子里那一点点历史知识,好像是有这么回事,慈禧死了丈夫以后就开始搅弄朝政瞎胡闹,一会儿靠洋人一会儿反洋人的,总之把那段历史弄得乌烟瘴气的,我想看历史书看到晚清那一段的时候,大家都有把慈禧脖子拧断的冲动吧? 冯书桥顿了顿,接着说道,“你不是一直都问我到底是谁吗?我现在告诉你。” 我有些不敢相信的看了看冯书桥,见他不是开玩笑的样子,反而有些踟蹰,“你要是真的不想说,那就算了。” 冯书桥摇摇头,“百年一梦,睁开眼来,身边的人一个不复存在,就连这世道都变了,我以为我会继续孤身一人行走人间,让我的过去甚至我的姓名都随着时间灰飞烟灭,可是既然遇到了你,你又愿与我同行,我便不能再对你隐瞒。” 我的眼睛突然有些湿润,冯书桥这种不煽情也不浪漫的话语,其实最让人感动。 冯书桥帮我擦了擦眼角,对自己的过去娓娓道来。 晚清年间,朝政被慈禧操纵,她只管自己享乐,对外不抵抗洋人入侵,对内不顾民生大计,短短数十年,闹得整个大清朝民不聊生,鸦片战争之后,整个大清朝更是气数已尽。 太平天国便在这个环境下滋生,太平天国的首领洪秀全在广西发动起义,带着区区几个兄弟借传道为名,一路杀到了金陵南京,并建都于此,自封天王,也把那几个跟着他打天下的兄弟各封为东西南北翼王。就连一早便在蓑衣渡被埋伏的清军用炮火击中,伤重身亡的冯云山也被追封为南王,号称七千岁。 “冯云山……他也姓冯,莫非……”听到这里,我有些怀疑的看向了冯书桥。 “不错,冯云山是我的祖父。他是最早和洪秀全打江山的人,可是也是牺牲的最早的人。祖父阵亡之后,清朝廷便下令捕杀我冯氏一门,我祖母和我父母被抓直接处死;我姑姑改名换姓嫁到广西本地一户普通农家,勉强保住性命;我小叔在别人的掩护之下逃亡到伤害,后来也病死了。而我,当时刚刚出生不久,被我母亲的一个婢女抱着逃了出来。那个婢女因为天生侏儒症,个头矮小不惹人注目,在清兵搜查家宅的时候才得以逃脱。” 我浑身汗毛竖起,“侏儒……春喜?鬼仙婆婆?!” 冯书桥点点头,“不错,春喜是我母亲的婢女,因为天生侏儒之症被亲生父母丢弃,被我母亲捡回来做了婢女,因此对我母亲感恩戴德,才会不顾性命的救我出清兵魔爪。若没有她,便没有今天的我。” 第三十八章 受伤的吴阳阳 后来春喜抱着冯书桥一路逃亡,最终把他送到了翼王石达开的手上。石达开虽然也和冯书桥的祖父冯云山同为太平天国的王,但其实很年轻,不过二十出头。早年便是冯云山带他出山,他感念冯云山对他的知遇之恩,很重视这个冯家的遗孤,干脆收冯书桥为义子。而春喜自己却因为心力交瘁,在把冯书桥交到石达开手中的一瞬间,吐血身亡,最终因为一口怨念难以投胎转世进入轮回,化作鬼仙。 听完这些,我不由十分震惊,难怪我一直觉得冯书桥气质温文儒雅,猜着他也许有什么很好的出身,没想到他竟然是太平天国南王冯云山的后人!这……这真是万万想不到啊! 冯书桥的眼神里充满悲伤,似乎不愿回忆起那段往事,想到他经历过这么多生离死别,我也心疼不已,“后来呢?你为什么这样年轻就……” 冯书桥长叹一口气,“义父石公待我视如己出,而他自己也是年轻有为,耿直不屈。定都金陵之后,诸王走上了清王朝的老路子,只顾享乐,唯有义父洁身自好,从不搜刮民脂民膏。最后因为不愿参与诸王内讧,他更是远赴安徽避世。离开南京的时候,只带了我这一个义子同行。而后来发生的事,也证实的他的担忧是对的。” “后来又发生了什么?”我听得津津有味,索性坐到了箱盖上听他说。 “后来,义父留在南京的所有家眷,都被与他有过节的北王屠杀了。” “啊!”我捂住嘴,从冯书桥的叙述之中,不难看出他对其义父的崇拜和尊敬,想来他自一出生便成孤儿,跟这个义父一定感情深厚,更何况这个义父如此神勇正直,连我听了都忍不住对他崇拜起来,一代枭雄,竟然落得这样一个天煞孤星的下场,实在令人可悲可叹。 冯书桥也目露悲伤,“当时义父是可以带着家眷奔逃的,但是他却选择先带上我,以不负春喜重托,不令冯氏一门绝后,没想到……” “石公果然是好样儿的,唯此真男子本色也,你不必悲伤。”我只好安慰道。 冯书桥看了我一眼,“后来天国内部越发混乱,洪秀全只得亲自再请义父出山,义父不忍见天下苍生涂炭,不计前嫌重回朝野。因为处事公正以身作则,义父十分得人心,又引起了洪秀全的嫉恨,他一时间也不敢杀义父,便命他外出征战拿下四川。 义父领命之后,一路带兵杀到长江渡口,让对岸巴蜀的清兵闻风丧胆。无奈天不遂人愿,赶上了百年难遇的洪水,长江暴涨,义父带领的军队四次抢渡而过江不得,粮草耗尽,数万将士饥寒交迫,最后义父决定接受敌军劝降,以一己之身渡江投降而保三军,没想到义父只身进入敌军大营之后,敌军反悔,将河岸对面的太平军残杀殆尽,而江这边的义父也受到凌迟处死。” 冯书桥说着说着,我惊讶的发现他的眼眶有些湿润,不由安慰道,“都是百年之前的旧事了,纵使你义父当年没有上当投降,现在也早已归于黄土,伤心也没有必要了。” 冯书桥默默低下头,低声呢喃,“我当时也随军在他左右,他临死前还叫我无论如何也要带领三军突围。” 我一时沉默,连我对那个百年之前素未谋面的英雄也产生了深深的敬佩,更何况是从小被他言传身教的冯书桥呢? 冯书桥深深呼出一口气,面色恢复如常,“除了叫我带领三军突围,义父还给我留下了一样东西。他一定也知道自己凶多吉少,所以提前交代了后事。我有负义父重托,让三军全军覆没在清兵刀下,自己在一小队死士的掩护下,逃回了安徽。” 我伸手握住冯书桥的手,“这事儿真的不赖你,是清军无赖,骗了你义父,你若是不逃亡出来,只怕连你义父交给你的东西都要被他们夺走。” 冯书桥有些感激的看向了我,他一定把这件事独自闷在心中,自责了百十来年,现在我这一句替他开脱的话,都让他好受多了。“后来清军一路追杀于我,我不得不东奔西走。义父的死讯传回洪秀全耳中之后,他不但没有派人来救援我,反而也派人来追杀我。” “什么?!这个小人!怪不得他最后要灭亡!”我愤怒的说道。 冯书桥苦笑一声,“我一开始以为是洪秀全心胸狭隘,嫉妒义父得人心,因此斩草除根,后来我才知道并不是这样,他们对我的追杀,全都是因为义父留下的那件东西。我最后也是因为这件东西丧命,就连你我今日的处境,八九不离十也是因为那件东西。” 我明白了他话语中的含义,瞪大眼睛问道,“你是说……吕三尸、玄武那些人全都是因为你义父留下的东西在与我们周旋?!” 冯书桥虽然无奈,但还是点了点头,“可以这么说。” “究竟是什么东西,引得这么多人明争暗抢?” 冯书桥指了指箱子里的金元宝,“就是它们咯。” “金子?” 冯书桥点点头,“没错。” 我看着眼前的四大箱金元宝,这确实是很大一笔财富,但是显然并没有大到让两个政权的首领都争得你死我活啊。冯书桥看到我的表情,便知道我在想什么,扬起嘴角笑了笑,“这点金子肯定不足以让那么多人惦记,但是,如果是这里的十倍,百倍,千倍,乃至万倍呢?” 我愣在箱盖上一动不动,难道石达开给冯书桥留下的事一笔巨大的财富? 还没来得及细问,便听到一声遥遥的惊叫,“啊!” 我和冯书桥都面面相觑对视一眼,“是吴阳阳!”我们都迅速的拔脚往外跑去,吴阳阳就那么叫了一声之后,便又没有声音了,看来也是不知道我们就在附近。循着他刚才发出声音的方向,冯书桥牵着我小心翼翼的快步走着。 “天啊,肯定是有山魅在追他,或者……他已经被山魅咬了!”我一阵自责,若是我们刚才就回去找他,说不定这会已经找到了。冯书桥没有说话,突然立住,侧着耳朵细细的听着。见他如此,我也停下了脚步。 他大概听了三四秒钟,又把我牵住,“这边。” “啊?我什么都没有听到啊!”我跟着他踉跄的跑着,不一会儿,果然听到了若有似无的厮打声,心想原来冯书桥还有这等厉害的本事,可以听到常人听不到的细微声响。 再绕了几个弯以后,吴阳阳的挣扎声越来越大,仿佛近在耳边,可是远离那个发光的溶洞之后,我的双眼又已经陷入了黑暗。冯书桥牵着我的手忽然松开,与此同时,他也对着我喊道,“贴住石壁别动!” 紧接着我就听到一声类似动物或者野兽发出的嘶吼声,吱吱声,然后一缕头发从我面上扫过,湿漉漉黏腻腻的,我大惊,知道这是山魅的头发,全身都恶心得起了鸡皮疙瘩。而冯书桥的手已经重新牵住了我,“山魅已经跑了。” 我大口的喘着粗气,“吴阳阳呢?” “在地上躺着呢,好像受了伤。我得背他出去。”冯书桥说着,扯开自己的外套,递了一片衣角到我手上,“你牵着衣角,我背他。” 我颤巍巍的牵住了那片衣角,只感觉到冯书桥的身上已经压上了一具身体,我知道冯书桥能再黑暗中看到东西,便问道,“他怎么样了?” 冯书桥顿了一下,“没怎么样,你跟快些。” 我知道冯书桥一定是在骗我,因为他很少会跟我说这样的话,吴阳阳一定伤得很重,要不他不会让我走快的。 第三十九章 山下医疗室 我牵着冯书桥衣角的那只手,不知不觉被什么液体滴得满手黏稠,那液体还是温的,我心里一阵不好的预感,将手凑会鼻前闻了闻,一股血腥味儿。我确定了那是吴阳阳流下来的血,不自觉的把脚步走得更快了。 我们就这样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外走着,好在那山魅在冯书桥手上吃了两次亏,也不敢再来招惹我们,出山洞还算顺利。重新回到那块巨石上的时候,冯书桥把吴阳阳放了下来,躺平在地上的吴阳阳在皎白的月光下显得特别虚弱,他紧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再一看,我差点没滑倒在地,只见他小腹上一个血窟窿,正是那里在流血,已经把身上的衣服全部染红了。黑暗中,那血色显得发黑,有种说不上来的诡异和恐怖。 我拉住冯书桥的袖口,几乎带着哭腔,“他……他不会死了吧?” 冯书桥摇摇头,脱下自己的外套,撕成宽宽的几条,一道一道的缠在吴阳阳受伤的腹部。饶是接连绑了好几层,吴阳阳的血还是很快的就渗了出来,染出一片殷虹。冯书桥又把他背起,“他得尽快去医院。” 我从没有见过这样的阵势,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那我们快点。” 冯书桥点头,几乎小跑着往山下赶着,我也紧随其后,一路上连摔好几跤,总算在凌晨两点多把吴阳阳送到了山脚下一个小镇的卫生所。镇卫生所里的值班大夫是个老头儿,正趴在值班室打盹儿,被我们几个的响动惊醒了,一睁眼看到吴阳阳这个血人,也是吓了一跳,第一反应就是摆手,“哎呦喂,这是被人捅了?这么重的伤我这里没法治,没有设备也没有药。你们快送他去大医院吧。” 冯书桥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钞票拍在桌上,“别废话,快给他治,治不好不要你负责。” 老头见到这么多钱,为难的皱了皱眉,“不带这样的。” “大叔,医者仁心哪,您这会不给他急救,等我们把他送到医院,他的小命也没有了,更何况这深更半夜的,农村到哪儿找到车送他去城里?”我从没见过冯书桥这么暴躁过,反而能够理智点对那个老头劝道。 最终还是那些钞票起了效果,老头把钞票一把抹到抽屉里锁住,对着旁边一张简易的病床努了努嘴,把他抬上去,“先说好啊,我只给他做简单的处理,是死是活我不管,做好处理你们还是赶紧拉医院去。” 冯书桥没有理会他,已经把吴阳阳放到了病床上,老头虽然之前推脱,但是动作倒还麻利,很快的带上了一双橡胶手套,用一把医用剪刀把吴阳阳的上衣以及冯书桥绑上去的布块全都剪开了。 一见那个伤口,他一下子就愣住了,惊呼一声,“你们从哪里来的?这不是被人捅的?” 冯书桥警惕的看了老头一眼,“你是大夫又不是警察,管人家什么伤呢?治就可以了。” 老头儿的脸色已经变作惊恐,“你们、你们是从后山下来的吧?” “你到底想说什么?”冯书桥皱眉。 “这是山魅用爪子挖出来的伤口,我绝不会看错的。”老头的声音几乎在颤抖。 冯书桥一把抓住老头的衣领,“你见过山魅?” “我没有见过山魅,但是我见过好几个被山魅挠过的人,也是深夜从后山来,也是这样的伤口,被两个很年轻的小伙子刚送过来就不行了……”老头心有余悸的说道,手上又恢复了动作,用一瓶双氧水往吴阳阳的伤口倒着,双氧水本来就容易起泡泡,混着血水淌下来,让我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简单的清洗之后,老头又对着伤口四周涂了一点麻醉药,便对伤口开始了缝合。 一直都是紧闭双眼一动不动的吴阳阳被那针一扎,胸腔急速的往上一挺,身子也开始了挣扎,嘴里还发出一生痛苦的呻吟。 “按住他!”老头吼道,刚才看这老头还是又挫又怂,这会子上了简易的手术台,他简直如有神助,恢复了浑身的精神头,跟个小伙儿似的,冯书桥也被他这阵势震住了,连忙去按住了吴阳阳的身子,老头三下五除二的把吴阳阳的伤口缝合了,又倒了满满两小瓶的云南白药粉把血差不多止住了,这才用洁白的医用纱布做了包扎,全程动作流畅毫无拖泥带水,和刚进门那个推推拖拖猥猥琐琐的老头简直判若两人,把我和冯书桥都看呆了! “咳咳!”老头脱下手套,洗了个手,又对着洗手池吐了两口痰,立刻又恢复了猥琐大叔的形象,“血流的虽然多,倒是没伤到内脏,就让他在这躺一夜吧,明早你们弄车把他带医院去检查一下,应该也没什么大碍了。” “多谢。”冯书桥对老头客气的说道。 刚才冯书桥为了让老头给吴阳阳治伤,对他威胁了几句,现在这老头对冯书桥颇有敌意,斜睨他一眼咋了咂嘴道,“年轻人啊,还是正儿八经干工作要紧,总往后山跑干嘛?能挖着金还是挖着银?最后要是把小命送了,那可就得不偿失了。再说了,要是这后山有金矿银矿,还轮得着老百姓?政府早给开发了!” 说完,他就从柜子里掏出一个枕头,放在桌子上,趴上去呼呼睡了起来,我和冯书桥却被他说的话弄得心神不安,我在想是不是早就已经有人知道了冯书桥的衣冠冢里有金子,他在想什么我却不知道。 吴阳阳虽然受伤昏迷,但是睡得却并不老实,隔不到一会儿就会因为伤口的疼痛翻个身,失血过多导致他总是口渴,我和冯书桥一会忙着给他喂水,一会忙着给他检查伤口,这个夜晚,似乎也显得不那么漫长了…… 第二天一早,吴阳阳自己醒来了,一睁眼见到我和冯书桥就直嚷嚷,“你俩个没良心的!就这么把我一个人抛下自己跑了!”看他绷着纱布捂着肚子骂我们的样子我差点没笑出来,真的跟个骂街的泼妇似的,冯书桥把事情的始末跟他说了一遍,不过隐去了我们在他衣冠冢中发生的事,吴阳阳得知我们也遭遇了山魅,总算平衡了些。 我们本想把他送到医院,他却坚决拒绝了,说什么男子汉大丈夫流点血算啥,我忍不住把他夜里的狼狈样说了出来,他红着脸挠了挠头,“不会吧,你一定是故意损我英雄形象呢。” 值班的大夫老头也醒了,我们从他手上开了点药,就雇了一辆面包车往城里赶回。吴阳阳因为受的伤不轻,只顾着自怨自艾,也不怎么追问冯书桥墓中的情况,我含含糊糊的告诉他冯书桥以前是个大家子弟,被人陷害死后含着冤屈无法投胎,我含含糊糊的只告诉他冯书桥原本是个富家子弟,因为被人陷害惨死后亡灵含冤无法投胎,所以才会借尸还魂重回人间。吴阳阳虽然没说什么,但是从他的眉眼之间我知道他把我说的话当做放屁。他不是傻子,这个毋庸置疑。 到了城里,我们才发现还有一个难题,吴阳阳现在显然暂时是没有自理能力的,他又没钱住院,更不可能请护工什么的,我和冯书桥一咬牙,干脆把他带回了我们俩的小出租屋里,也好方便照顾他。他也不是不识好歹的人,自愿睡客厅沙发。而冯书桥现在有了肉身,也得占块地方和我在一张床上和衣而睡。 如此两天,大家都觉得不方便至极。 第四十章 神秘女郎 这一天冯书桥一早便出门去,留着我一个人在家看护吴阳阳,等到他回来的时候,带回来三把钥匙,给我和吴阳阳一人甩了一把,“喏,我租了新房子,这里实在太小了,我们这么多人住不下。” 吴阳阳一愣,“你们……你们要带我一起住?” “我可没这么说,这间房子的租期还有三个月呢,你伤养好了立刻搬回来,等你赚钱了也要给我房租。”冯书桥冷冷的说道。 吴阳阳嘿嘿笑两声,对着我们现在住的这间屋子里里外外打量了一番,“这里对我来说也是豪宅了!我伤一好立刻出去赚钱,赚够钱就把这房子租下来。” 当即,我和冯书桥把小屋里的一点物什打包好找了个车搬了出去,冯书桥指挥着司机开路,不一会儿我和吴阳阳就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了,我们这辆破破旧旧的小货车居然开到了市郊有名的别墅区!就是王妮姐住的地方,我和奶奶一起来过的。 “这、这是往哪儿去啊?不会是开错了吧?”我抓了抓冯书桥的胳膊,冯书桥淡定的看着路,“没有啊,我觉得这里的房子不错,正好有一家人刚刚装修好房子但是要移民出国,就把房子挂出来租了,我就租下来了。” 我和吴阳阳全都张大了嘴,我尚且还知道他一定是在黑市兑换了金子得到的钱,而吴阳阳却不知道他是什么来头,一直用不敢相信的眼神看着他。 到了新屋子,我们才更是目瞪口呆,这屋子的礼的装修绝对算得上豪装,而且一应家具电器俱全,简直就是拎包即住。 “怎么样,还喜欢这里吗?”冯书桥站到旋转楼梯之上,以一个主人翁的身份说着。 吴阳阳一手捂着肚子上的伤口,一手不老实的到处东摸摸西摸摸,“喜欢,喜欢!” 吴阳阳选了楼下的一间大卧室先占着窝了,我在楼上选了一间不大不小的卧室,刚把行李放下,冯书桥就进来了,把自己的衣服也放到了柜子里。 “这么多房间,你还跟我挤一起干嘛?”我连忙把他的衣服掏了出来塞回他手上。 他摸了摸后脑勺,“我们不是夫妻吗?夫妻不是就是住在一起的吗?” “不行不行!”我把他往外推,推着推着,撞到一堵人墙,吴阳阳痛苦的嘶嘶声传了过来,“哎呦喂!你们两口子打架别迁怒我啊!干嘛呢干嘛呢?” 冯书桥对着我做了个鬼脸,我只好忍着让他把衣服又放回了衣柜,看他的样子,简直就是赖在这个房间不走了的样子。 吴阳阳拍了拍冯书桥的肩膀,“喂,哥们,真是人不可貌相啊,你居然……嘿嘿嘿……”说着,他有些伤感道,“这年头,做鬼都比我这个做人的有钱,哎!” 我对吴阳阳的伤感点无语。因为冯书桥和吴阳阳两人都说搬了新宅,需要拜灶神,也就是需要在灶上先做一顿饭,这样表示这个家里有了主人了,灶神会被请来保护家宅平安。我便当仁不让的去超市买了些菜拿到一楼的超大超豪华厨房里拾掇了起来,这房子有中央空调,也有暖气,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一走进厨房,我就觉得这里的温度比整个房子其他任何地方都要凉一些,对着洗手台洗菜的时候,背后甚至有种毛毛的感觉,好像有人在后面哈凉气一样。 我回头看了几次,都没有看到什么,透过明亮的玻璃推拉门,可以看到吴阳阳和冯书桥都坐在客厅的真皮沙发里聊天,心里总算安稳了些,想来是自己多想了。可是等我把菜洗好准备切的时候,刚刚一刀下去,就感觉背后被人推了一把,刀锋一划,手指头立刻钻心一疼,血流如涌。 刀子掉在地上,我也嗷嗷叫了起来。冯书桥立刻跑了进来,“怎么了?”我还没来得及说话,吴阳阳也进来了,他突然一摆手,示意大家不要说话,只见他胸前的罗盘剧烈的转动起来,半晌也没有指到一个固定的位置。 吴阳阳紧张的说道,“这屋里有鬼,刚刚就在厨房,现在跑出去了,不知道钻到了哪里,罗盘也找不到。” 我脸色都白了,“鬼?怪不得我刚才一进来就觉得这里面冷飕飕的,切菜的时候有人推了我一把,所以我才割伤了手。” 这下吴阳阳和冯书桥脸色都变了,吴阳阳问道,“你之前没发现这屋子不对吗?” 冯书桥摇摇头,“我经过这边的时候看到门口贴着招租,直接给中介公司打了电话交了钱,之前我也没有进来过。” “那现在怎么办?”我看着他俩,欲哭无泪的说道,相比这个豪华但是却闹鬼的房子,我还是更喜欢之前的小房子。 “忘了我是干啥的了吗?我来捉了它!”吴阳阳信心满满的说道,我看着他肚子上的绷带,一脸不相信,吴阳阳看出了我的不信任,又说道,“这样这样,你把这个装着小丽和刘志明的乾坤袋送到最近的一家寺庙去镇着,等你回来的时候,家里保管干干净净,什么脏东西都没有了,好不好?” 我接过那个乾坤袋,犹犹豫豫,吴阳阳便又推了冯书桥一把,“咳咳,算了算了你也陪她一起去,捉个鬼这种小事就交给我,算我交给你们的第一份房租。” 冯书桥无奈,在客厅里找到医药箱给我的手指头简单的包扎了一下,拉着我一起走了出去。住在这里的人非富即贵,家家户户不只有车,还一般都有好几辆车,所以小区里基本很难见到步行出门的人,我和冯书桥一路走到大门,都花了快二十分钟,虽然吐槽路远,但是也由衷的感慨这个小区里面的环境当真是好啊!在大门口招了一辆出租,我们决定去最近的开福寺。 路上我问冯书桥,吴阳阳能不能在我们回去把那个鬼捉了,他耸耸肩,说吴阳阳虽然受伤了,但是能耐还是有的,应该不会有问题。只是那个中介公司实在是坏,竟然瞒着这屋子闹鬼的事儿,看来房子的主人也并不是什么出国移民了,十有八九就是被这恶鬼搞得不能再住下去才把装修的这么好的房子低价出租。 我笑了笑,“总算是我们见了这个便宜。” 没多久便到了开福寺,冯书桥等在门外,让我独自进去,我知道满天神佛他是不能进门的,便独自踏进寺庙,和寺庙的住持说明来意之后,又按照冯书桥的叮嘱给寺院捐了一笔不小的功德,住持双手合十,“阿弥陀佛,上天有好生之德,这对痴男怨女既是如此痴情,施主作为朋友这么为他们着想也是有情有义,本住持就破例一次,帮帮他们吧。”说着,便把乾坤袋接了过去,镇在正殿侧面的一尊小小的佛像前的香炉下面。 我吐吐舌,也不知道真的是如他所说还是我那笔功德起了效果,连忙也双手合十还礼,“多谢住持。” “本寺还有各种姻缘签天下第一灵验,不知女施主可有兴趣求一签?”住持认准了我是个白富美,趁机推销,我连忙说道,“我已经结过婚了,不求姻缘啦。” “那本寺的送子观音也非常灵验……” 我装出一副很忙的样子,“我还有些事情没办,下次有机会再来求菩萨,这次就不啦。”说完,逃也似的跑出了寺庙。心里暗道,佛祖对苍生倒都是真心,只是现在的和尚实在太坏啊! 刚出寺庙大门,便见冯书桥身边站着一个妙龄女子,正拉拉扯扯的对着冯书桥哭哭啼啼,走近一看,那女郎满面泪痕,似乎悲伤欲绝。不由心中一叹,这是谁? 第四十一章 穿睡衣的女人 走近了一点,便听到那美女悲痛的念叨着,“慕凡,你怎么了?怎么连我都不认识了?”冯书桥甩开她的手臂,皱着眉头,“你真的认错人了。” 女的只管哭着,不愿放开冯书桥。慕凡?我只觉得这个名字非常熟悉,但是怎么也想不起在哪里听到过,也想不起是不是在哪里见过这个人。冯书桥见我来了,好像见到了救星一样,连忙拉住我说道,“这是我的妻子,你真的认错人了,我不是什么慕凡。” 那女人泪眼朦胧的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冯书桥,终于不再说话,也渐渐的松开了手。冯书桥连忙拉着我往路边走去,招了辆的士走了。车上我问冯书桥那个女人是谁没认错人了吗? 冯书桥低头思索了半天,许久没有说话。看到他这样,想到那个美女又白又美还是大长腿,我心里不痛快起来,“怎么,看人家长得漂亮,准备将错就错是不是?” 冯书桥失了神一般,扭过头看了看我,无奈的笑了笑,“你猜不出她是谁吗?” “我?她?”我完全跟不上冯书桥的节奏了。 “慕凡,她喊的是李慕凡,这具身体真正的主人。”冯书桥满面愁容。 “啊?!”我惊得捂住了嘴,“你是说,她是这具身体的主人李慕凡的爱人?”我恍然想起,当时在公交车上,冯书桥抬起他的手臂,给我展示这副躯壳的时候,手腕上挂着的名牌,上面确实就是写着李慕凡。那女人哭得那么伤心,一定是把冯书桥当做李慕凡重生。 冯书桥点点头,“看来八九不离十。她现在是沉浸在失而复得的痛苦和快乐之中,暂时忘记追究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等到她反应过来,一定要追查的,李慕凡肯定是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咽的气,现在重新活生生的出现在大街上……” 冯书桥欲言又止,我也觉得这件事实在是棘手,谁也没有想到半路会杀出这样一个女人。我们俩一时间都想不到好的解决方法,便一路无语往回赶去。等到到了家里,一推门把我和冯书桥都吓坏了。 餐桌被移到了客厅正中央,上面盖着明黄色的布,摆着烛台,贡品,桃木匕首,五帝钱穿的辟邪剑等等。吴阳阳自己也换上了一身破破旧旧的道袍,正拿着罗盘到处走动。一回头见到我们回来,大吃一惊,“哎呀,你们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我刚布置好,还没来得及捉鬼呢。” 我对着他白了一眼,“你是说我回来保管家里干干净净吗?”吴阳阳自知理亏,不与我争辩,看了看墙上的挂钟,说还没到时间呢,捉鬼一般都是在亥时开始,现在那鬼知道家里来了高人,早就躲得不见踪影了。 我无语,冯书桥拉我上楼,“算了,别跟他计较了,反正你别离开我的视线就行,我一直陪你,等到亥时也没什么。” 我想想也是,便和冯书桥一起到房间里坐下歇息。我因为昨夜没有睡好,索性躺到床上闭目养神,养着养着,忽然听到房间里有脚步声,便低声说道,“冯书桥,你别到处走动,我想睡一会儿。”没想到冯书桥就像没有听到我的话一样,反而脚步声越来越重。我迷迷糊糊睁开眼,却并没有看到冯书桥,只见一个穿着真丝睡衣的女人穿着一双大红色的高跟鞋在房间门口的一面穿衣镜前来回的走动着,做出各种妩媚的动作,注视着镜中的自己。 我心里一毛,连忙坐起,“你是谁?” 那女人拧头看了我一眼,只见她眉眼妖魅,涂着鲜红的嘴唇,齐肩的黑发烫成小小的波浪,看起来像极了香港女星邱淑贞年轻的时候。我都忍不住为她的美貌震惊了一下。对于美女,我总是要多几分喜爱之情,刚才那不客气的语气也顿时变作和气,“您是哪位?” 那女人嘴角挂着一抹桀骜的笑意,慢慢踱步到我的窗前,伸出同样涂着鲜红色指甲的柔嫩的纤手,在我脸上轻轻抚摸了一把,那指甲慢慢滑过我的脸颊,我竟然有种迷醉的感觉,任由她摩挲,只觉得她吐气如兰,我若是男人,肯定要立刻拜倒在她的真丝睡衣下。 良久,那女人终于轻启朱唇,幽幽说道,“也是一张漂亮的脸蛋,若是学会了伺候男人的本事,不知道要迷惑多少男人呢。” 我还没有明白她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只觉得身子一颤,眼前那个美丽的卷发女郎已经不见了,冯书桥就坐在床头的贵妃椅上,见我看着他,微微笑了笑,“你怎么还没睡着啊?” 我有些迷惑的看了看他,难道刚才做了一场梦?想想那么漂亮的女人啊,恐怕只有在梦中可以见到了。正准备跟他说我刚刚做了一个绮丽的梦,梦中有个美妙的女郎,可是身子却不由自主的慢慢爬到他的身前,伸手便捏在他的下巴上,“你在这里,我怎么睡得着?” 我心里焦急万分,这些话根本不是我自己想说的,可是还是不由自主的说了出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有,我也根本不想去对冯书桥做出这么挑逗的动作! 冯书桥显然也愣住了。我的嘴角又不受控制的扬起了笑意,我的手扯住他的衣领,声音柔媚到我自己都不敢相信,“你为什么不跟我一起睡?” 我已经渐渐的分不清这些话这些动作到底是我做的,还是有人冥冥中指使着我!我微微笑着,抱住了冯书桥的头,把嘴唇慢慢的贴到了他的唇上,就像品尝着一块蜜一般,一点一点的啃噬,一点点的侵袭,一点点的用唇舌去品尝…… 冯书桥两只眼睛睁得大大的,好像不认识我一般,而他的身子,也在我的双手紧箍之下,完全没有了动弹的能力。我这么在他的唇上啃咬一会,他终于反手将我抱起,将唇狠狠的覆住了我的,用比我更多一百倍的热烈吻了回来。 我心里明明着急的不行,可是斜睨门口那面穿衣镜,却能看到镜子里的我动作妖娆无方,眼角眉梢都是让男人无法抗拒的柔媚。冯书桥双手按在我的腰间,已经将唇挪到了我的脖颈。镜子里的我还在笑着,冯书桥俯下身子,一点点吻到我的手,我享受着他柔软的唇在我的皮肤上滑过的温柔,却又抗拒着这种令人害臊的亲密! 就在这时,冯书桥突然轻轻咬住我的右手中指,我又笑了笑,突然便觉中指传来一股刺痛,冯书桥狠狠的咬破了我的中指,对着地上吐了一口血水。而我也一下子觉得身子轻了,那种迷醉的感觉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浑身的战栗,完全不知道刚才那一幕是梦是真。 冯书桥按住我的中指,一把将我抱起,迅速的跑到楼下,把吴阳阳放在桌子上的东西全部扫下,将我横放在桌子上,“快,那个鬼上了薇薇的身!” 吴阳阳正欲大发其火,听到冯书桥的话,一下子就顿住了,“你说什么?!” “我已经咬破了薇薇的中指,那鬼暂时没法控制她了,那些驱鬼的东西我不能碰,你快帮她。”冯书桥的眼神中满是焦急,我从没有见过他这样手足无措。 而我的嘴却又不由自主的张开了,我在嘴角扬起一抹连自己都能感受到风情万种的笑意,“少年郎,你自己也是借尸还魂,为什么不许我也借用一下她的身子呢?刚才……你我不是水乳交融,快乐极了吗?” 第四十二章 鬼上身 吴阳阳愣了愣,“她说什么?” 冯书桥脸色一红,突然咬牙切齿,“你若是现在自己出来,远远的离开这间屋子,我们就不为难你了,你若是让她有个三长两短,我叫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吴阳阳听完冯书桥和我的这段对话,跳了起来,拿起桃木匕首对着我便指了过来,“卧槽,你大爷的你连这屋子的老板娘都敢上身!看小爷收了你。” 此时我残存的一点理智也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那个眉目妖娆的女子,是个女鬼,在我的睡梦中上了我的身!我微弱的意志已经支撑不了任何言语和动作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眼前的一幕幕发生着。我在那女鬼的控制下,又是柔媚一笑,“摆出这样的阵势,是想收了我吗?可惜啊可惜,我一早便让这女孩儿切开了手指,喝下了她的血,现在上了她的身,和她融为了一体,除非她自己的意志力强大到能够把握挤出来,否则,你们毁了我,就是毁了她。” “什么小鬼,这么大言不惭目中无人!我们来试试是毁了你还是毁了她!”吴阳阳的匕首对着我的眉心便刺了过来,冯书桥却在最后一刻挡了过来,一把握住匕首尖,什么话都没有说。吴阳阳叹了一口气,收回匕首,咬着牙说道,“她现在不是她了!” 我身体里的女鬼又控制着我笑着在冯书桥身上你了一把,把手摸到他的脸颊,开口道,“怎么,我说你们不会动我的吧?少年郎,你这爱人长得这么美丽,又有我教她怎么伺候你,你何乐而不为,为什么还要除了我?” 冯书桥脸上满是犹豫和痛苦,终于服软道,“你到底有什么未了的心愿,我们可以帮你完成,请你放了她。” 我笑了笑,“真的?” “真的。” “你既然这么说,我相信你,可是我要你们办的事,没有那么简单,你确定一定会帮我吗?” “既然答应你了,决不食言。” “好!你我既成信约,我便信你,为表诚意,我先把她放出来,和你相聚,午夜十二点我会再出来,告诉你我要你们帮我的事。”说完这句话,我只觉得浑身像散架了一样,瘫软在台上,眼角却忍不住不断地流着泪。 冯书桥把我抱起,将我搂在怀里不断地拍着我的背,柔声安慰道,“不哭不哭,有我在,有我在。” 良久,我才恢复了一丝力气,回手抱住冯书桥,呜呜的哭着。吴阳阳看着这一幕,跺了一下脚,“那女鬼也太厉害了,咱们三个人六双眼睛盯着,她就这么明目张胆的上了薇薇的身。” “现在说这些也没有用了,都怪我一时疏忽,让她有机可趁,现在她在薇薇的身体里,投鼠忌器,我们总不能为了拿了她伤害薇薇的身体。我答应她帮她完成心愿,做到后我想她也会离开薇薇的身子的。”冯书桥说着,看了看我,“薇薇,你还好吗?” 我止住眼泪,点了点头,“她……她什么时候还会出来?” “嘘。”吴阳阳说着,拿起五帝钱长剑在我的胸口和额头各虚空着划了一道符,“现在可以说话了,我把你的天灵和胸口全部封住,那女鬼现在听不见我们讲话了。” 冯书桥看了吴阳阳一眼,“她真的听不见我们说话了?” “天灵盖和胸口是人体两大主要器官,也是灵魂的主要聚集地,那女鬼进了薇薇的身体,也主要是呆在那里,封住了,她是不能再利用薇薇的身体做任何事的,当然也听不见了。”吴阳阳胸有成竹答道。 冯书桥长舒一口气,“若是这样,现在是六点,到午夜十二点,我们有六个小时的时间来相处对策对付这个女鬼。她怨气太重,阴气也太重,薇薇本来就是女孩子,身体受不了的。” 吴阳阳也皱起了眉头,对着我打量了几眼,“这才多大一会儿,已经虚弱成这样,那女鬼确实厉害。” 他们听我说了被那女鬼上身的经过也都大吃一惊,俗话说笑鬼更比哭鬼厉,那睡裙女鬼见人便笑,可见其厉害。不知道她是有多大的冤仇未平,才会这么怨结难散。今晚十二点,看来就能知分晓。 可是我却害怕极了那种身体不受自己控制的感觉,想到几个小时后自己又要被别人控制,就浑身都战栗。冯书桥看在眼里,也是着急的不行,对吴阳阳说道,“你不是捉鬼人吗,这鬼你有没有法子提前把她弄出来?答应她的事我们帮她完成便罢了。” “喝了寄主血液的厉鬼真的还不好除。你等我去翻翻书。”吴阳阳说着,跑回房间,拿出来好几本符篆术捉鬼术之类的古书在那翻看,翻了半天,他也还是愁眉紧锁,似乎也没找出什么好方法。冯书桥脸色阴沉,“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去找那个中介公司,问他们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说着,冯书桥便要往外去,他看了看我,“乖,你现在虚弱,在家里等我,我很快就回来。”我抓住他的衣角,摇着头,“不要,我要和你一起去。” 我再也不想一个人去面对那个女鬼,她确实太厉害了,可以控制我的身体和神智,我现在对冯书桥的依赖超过了以往任何时候的,我一步也不能离开他! 吴阳阳叹了口气,“你带上她一起吧,我也正好打电话给我师父问问,看他有没有办法。” 冯书桥想了想,只好答应。他一路上都默不吭声的搂着我,我知道他在责怪自己太过大意,本想改善我们几个人的生活环境,没想到操之过急,租了一栋鬼屋,现在还惹祸上身,直接让鬼找上了我。我想安慰他几句,但是总觉得口舌干燥,身体虚得很,想来那鬼吸尽了我身上的阳气,我现在也是个半人半鬼的状态了。 好在那家中介公司不远,出小区不久就到了。我们到的时候,正巧赶上这家公司的最后一个员工在锁门准备下班。冯书桥上前拦住了她,那女人转身一看,愣住了,旋即尴尬一笑,“哎哟,是冯先生啊?怎么样,那新房子住得如何?听姐的没错吧?是不是捡了大便宜了?” 这女人看样子约莫三十多岁,身材瘦瘦的,穿着一身职业套装,看样子就是非常精明的那种业务员,听她口吻,看来她就是那个和冯书桥接头的中介了。 冯书桥冷着脸,“捡了大便宜?你怕是有什么事瞒着我吧?我跟你说钱不是问题,让你给我找一套好房子,你极力的推荐那一套,我就信你了。你现在是不是要跟我解释一下,那间屋子里发生过什么?那家屋子的主人现在在哪?” 那女人脸色一红,知道来者不善,干脆摆了摆手撒泼道,“哎哟哟,你这年轻人说话怎么这样子啦?我们公司做的都是高端房屋出售出租,每一间房子都是我们工作人员核查过的,那房子的装修你肯定是见到了,上百万的豪装,而且那么新,你还有什么要求没达到的?合同咱们都签过了,我可不负责售后,你要是真有什么不满意的,明天九点公司售后上班你去找他们去。” 冯书桥显然是没有与这样的中年妇女打过交道,被她几句话气得脸色发白,一时间也不好发作,我却看不下去她这种无赖的样子了,使足浑身的力气上前去拉住了她,“既然房子这么好,我们也想谢谢你的介绍,晚上去做客吧!” 第四十三章 房东 那女人一听,脸色发白,“我、我还要去接我儿子放学呢!下回有空再说吧。” “这怎么行,新房子搬进去,就是今天要沾点儿人气啊,我们新来乍到也没有什么朋友,大姐你回扣都拿过了,咱们也算是朋友了,回头我们再给你介绍客户,今儿就去坐坐吧!”我死死拉着她的衣服,那女人一边挣脱着一边道,“哎呀,别拉拉扯扯的,姐真要去接孩子。” “你可以选择去,也可以选择死。”冯书桥见这个中年娘们和气喘吁吁的我拉扯,终于忍不住,把修养啊内涵的全都抛到九霄云外,走到她面前,冷冰冰的说道。 冯书桥眼睛直视着她,不知道怎么回事,她一下子就瘫软下来,跟我拉扯的那双手也顿时没有了力气,眼神中带着恐惧,突然就坐在门口的台阶上拍着大腿哭了起来,“我也不是故意的啊,我没想到那屋子真有问题啊!我老公去年出车祸死了,留下两个小孩和公婆,全靠我养活,我也是不得已才什么房子的生意都做啊!” 听她这么一哭闹,我和冯书桥倒都真的没办法再恐吓她了,觉得她也是可怜,冯书桥只好放低了声调,“我们不想为难你,你就说说那房子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是不是出过人命?” 一听到出人命,那女人脸都吓白了,良久才擦了擦眼泪,“具体的我也不知道……就听说前几个月有个年轻女人在那里服毒自杀了。后来那屋子就不干净了,总是出事,那一家子找了什么高人过来也没镇住,就索性搬走了。他们到我们这里低价挂了出租,全权交给我们处理,能卖掉最好。” 我和冯书桥对视一眼,没有说什么,看来我身上的那个女鬼确实是死在那间屋子里的,但是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怕这个中介的妇女确实是不知道。我逼问着她要了房子业主的电话,也得知那业主就在本市别的别墅区居住,果然什么出国移民都是托词。中介那妇女交出了电话,还在嘟嘟哝哝的说着,“业主说了,不可以暴露他们的信息,你们这是在砸我饭碗。”一边说一边把路边的一辆电瓶车打开骑走了。 我和冯书桥也没有再理会她,直接给业主打了过去。接电话的是一个女人,听说我们是租客,直接回了一句有什么事找中介就把电话挂了。 冯书桥接过电话又打了过去,没想到那头直接把电话挂了不接。我冷笑一声,“看来这家人也是像甩烫手山芋一样甩这套房子。” 冯书桥不甘心,又打过去一个,结果还是一样,我们只好悻悻的回到家里,把房东拒接电话的事情告诉了吴阳阳之后,他也是气愤不已,“这种人真的是可恶至极,明明知道自己家的房子有问题还要出租,出租就算了,还藏着掖着,现在害了人还躲着不出来!你把电话号码给我,我用我的号码打过去!” 我掏出手机,正准备找房东的电话,没想到手机却响了起来,拿起来一看,居然正是房东打过来的!我给冯书桥看了一下,冯书桥点点头示意我接起来。我接通电话,听到的却是一个男人的声音,“你好,请问你们是租我家房子的租客吗?” 我连忙说是,把电话打开了公放。电话里的男人自称姓谢,问是不是房子出了什么事,冯书桥点了点头,我便又说是,那男人叹了一口气,说之前接电话的是他老婆,有什么得罪的地方不要见怪,说有什么事直接跟他说,退房子的话也可以,租金全还给我们。冯书桥摇了摇头,我便说我们不退房子,只是这房子确实有些古怪。那男人顿了半晌,突然问道,“你们看到她了?” 冯书桥把电话拿起,自己开口说道,“您好谢先生,我也是您房子的新住客,我们在这里确实见到了一点脏东西,但是正好鄙人会些堪舆之术,可以把那个脏东西除掉,只是需要您跟我们说一下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才好对症下药。” 让我们都感到意外的是,电话里的男人竟然立刻急了,“什么?!除掉她?不要不要,你们在家吗?等着我,我一会儿就过来!”说完,他就啪的一声把电话挂了,这下我和冯书桥还有吴阳阳全都懵了,这是什么情况? 这个房东不但知道这个鬼的存在,也猜到了我们是见鬼了才找他,可是现在他居然跟我们说不要除了这个鬼?这……不符合常理啊! 冯书桥见我们都愣愣的,便说道,“等一会儿吧,房东不是说他马上就过来吗?等他来了,一切就见分晓了。” 果不其然,不过半小时左右,门口便响起了一声强有力的马达转动声,吴阳阳脸上露出兴奋的光芒,“哇,好家伙!听这声音一定是辆跑车!” 我们都迎了出去,只见门口停着一辆保时捷911,车上下来一个中年男人,戴着个大墨镜,也看不出长相。看身材大概也有四五十岁,穿得非常讲究,夹着个爱马仕的男用公文包,急匆匆的往我们这边走来。 吴阳阳的嘴巴张成了O型,低声道,“这不会就是那个房东吧?看起来派头好大啊!还有钱的样子!” 冯书桥并不理他,只是默默地盯着那个中年男人看,我扯了扯他的衣角,暗示他等下不要丢人。眨眼间,中年男人已经走进了院子,他三步并作两步的跨上了台阶,拿下墨镜,有些趾高气昂的看着我们仨,“你们就是租客?” 吴阳阳见他这个阵势,顿时有些不爽,“是啊,你是房东吗?” “没错没错,里头坐着说。”中年男人说着,便毫不客气的往里走去,朝沙发里一坐,还对着我们说道,“都坐坐坐,别客气。”我们都有些无语,他显然还是把自己当作这里的主人,忘记了自己已经把这房子租了出来。 不过现在也不是计较的时候,大家都排排坐开,看着中年男人。摘下墨镜的他看起来要比戴着墨镜显老些,大概也就四十七八岁的年纪,脸上一看就是保养过的,明显的在外混世的人。 此时他有些鬼鬼祟祟的把腰一勾,仿佛要和我们几个说悄悄话似的,压低了声音问道,“你们……你们都见到她了?” “你说的是一个穿着真丝睡衣,中长头发烫成波浪,穿着高跟鞋,有些像邱淑贞的女人吗?”吴阳阳和冯书桥都只是透过我的身子接触过那女鬼,并没真的见过她长什么样,这里见过女鬼长相的人只有我一个,所以我便直接开口了。 我一说完话,这中年男人又是激动又是兴奋,拍了大腿一下,“没错,就是她!她长得像港星邱淑贞,身材也像,就是因为这……”说着,他似乎意识到自己说得太多,连忙打住,又往我靠了靠,“你看见她了?” 他从进来到现在也不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不断地问我们是不是见到那个女鬼了,跟个神经病似的,我也有些烦他起来,便不耐烦的说道,“是的是的,我看见她了,她还出来跟我们说话了,说自己冤屈有未了的心愿,叫我们帮忙。我们喊您来就是想问问您知不知道她发生了什么。” 中年男人听我这么一说,坐在沙发上愣住了,顿了一会,突然眼眶一红,抹起了眼泪,这样的人突然抹眼泪,搞得我们几个不知所以,也不知道怎么安慰,气氛一时非常尴尬。 “都是我不好,我害了茉莉。”中年男人抽了一下鼻子,瓮声瓮气的说道。 第四十四章 代孕(1) 茉莉?我们几个面面相觑,看来那个女鬼叫茉莉,好香艳的名字啊,而且看这中年男人的反应,很明显的这两人又是不干不净的有些关系,没准就是情杀什么的。 中年男人抽了一会鼻子,终于平静下来,抽了几张纸巾擦了擦脸,跟我们说他叫谢光林,今年四十九岁,经营一家装饰公司,这几年生意越做越大,钱也越赚越多,老婆对他的管束也越来越严格了。他和他老婆是患难夫妻,从一无所有白手起家经营出现在的家业,非常不易,两人的感情也很好,可是谢太太有个致命伤,那就是生不了孩子。确切的讲两人年轻时是有过孩子的,可是养到一两岁就夭折了,而当时计划生育正是抓得最紧的时候,那个年代的女人生完孩子以后,不结扎买房房产局不给办房产证,大孩子不让上户口,她头胎生了男孩以后想想家里有后了,就直接去结扎了,谁知道儿子养没了。 听到这里,我不由得冷笑一声,对着谢光林冷嘲热讽道,“糟糠之妻不能生养,所以去找了个小的给你养孩子了,是不是?小的就叫茉莉,事情败露了,小的在这屋子里自杀了,然后阴魂不散的缠着你们一家子,不得已你们就搬走了……” 谢光林居然完全没有听出我的嘲讽之意,连连摆手,“不是不是的,小丫头你这样说就是主观臆断了嘛,挺大哥说完嘛。” 我身上掉了一层鸡皮疙瘩,这个谢光林说话油头滑脑,从不得罪人,连跟我说话都不忘套个近乎,简直就是个天生做生意的料,怪不得能发财。“不是这样,那是哪样?” 谢光林脸上一下子又苦了起来,半晌才跟我说,“茉莉是我老婆找来的。” 这下子换成我们震惊了,我和吴阳阳都愣住了,冯书桥生活的年代借种借肚子都是太正常的事儿了,他并什么太大的反应。 原来谢太太因为自己没发生育了,一直心心念念的想要个孩子,谢光林一开始总是安慰她没有孩子就算了,两口子感情好也是一样过,可是谢太太思孩成魔,每日以泪洗面,最后谢光林没办法了,就说不然去抱养一个,两人找了很多福利院,福利机构对两口子的条件都非常满意,觉得他们很适合收养孩子,都愿意提供孤儿给他们挑选,但是两人挑来选去,不是嫌孩子太大,就是嫌弃女孩子,总也没挑到好的。说白了,其实是心里都不愿意养个外姓人真的当成自己的孩子。 最后谢太太干脆打起了歪主意,想找人代孕,和谢光林商量着一起去香港培养试管婴儿,但是飞去检查后才发现谢太太的卵子质量也不行,孕育不出小孩子。谢太太为这事几乎哭瞎了眼,无奈最终想要孩子发了疯,干脆让谢光林直接在外头找个人生吧,生完抱回来算自己养的。谢光林坚决不同意,两人为这事吵了又吵。 我有些不相信的看这谢光林,看不出这人居然还这么贞洁烈女,多少男人背着老婆在外瞎搞呢,他老婆让他出去他还不愿意,不由对他立即产生敬佩之情,第一印象大有改观。 “那后来这个茉莉又是怎么回事?”冯书桥也提起了兴趣,对着他问道。 谢光林挠了挠头,“咳!后面的事儿我都不好意思说。” 后来谢太太想了个计谋,跟谢光林结婚二十周年那天晚上,喊谢光林回家烛光晚餐,谢光林难得见老婆这么有情调不提孩子的事,便欣然答应,回家之后,果见家里的法式长桌上摆着蛋糕甜点,红酒蜡烛,家里连灯都没点,而烛光下的谢太太,化了淡妆,穿着真丝睡裙,脚上还蹬着新买的高跟鞋,风韵犹存,撩人至极!谢光林没想到太太这么浪漫,便坐下和谢太太举杯畅饮。酒里自然是被做过手脚的,谢光林不过喝了几口就浑身燥热,欲火焚身,谢太太笑嘻嘻的把他引到房间里,谢光林一揉眼睛,眼前的妻子变了样子,好像年轻了二十岁!前凸后翘,肤白胜雪,笑靥如花!酒精、药物的刺激让他像一头饿狼一般的扑了上去…… 第二天一早,谢光林发现身边的女人并不是妻子谢太太,而是一个年纪轻轻的漂亮女人,他吓得以为只是是做梦,正准备穿衣服,那女人却一把拉住他,咯咯咯的笑了起来,“太太说怀上小孩才可以。” 谢光林一拍脑袋,怒火中烧,本想对着床上的女人发火,可是一看床上佳人美艳无方,自己既然已经对人家那样了,还对人家发火,简直就是当了婊子又想立牌坊。只好闷不吭声忍着气穿上衣服往外走去,到客厅才看到谢太太端坐着,脸上犹有泪痕。两个女人一个哭一个笑,让谢光林对谁也没法发火,最后只好长叹一口气出门了。 “嘿嘿嘿,大哥,您这可真是艳福不浅哪,多少男人找了小三跟家里太太打游击呢,你这太太直接给你把美人送上床,您还不要不要的,这显得多矫情啊,后来呢?难道您大义凛然把那招来代孕的女人赶出去了?”吴阳阳既是艳羡又是讽刺的问道。 谢光林脸上一红,“没有。” “我就说嘛,哪有这样的好事,您好好享受不就得了?这如夫人最后怎么了,怀孕了吗?怎么会好好的红颜丧命了呢?”吴阳阳又问道。 谢光林抱住头,看起来痛苦极了。我们只好又都不吭声儿的等待着他。 咚……咚……咚~~ 这栋别墅的装修是法式奢华风格,客厅也摆了一座很大的复古大钟,每到整点都会当当当响几下,之前我们就说想把那钟挪走,但是遇到了女鬼茉莉的事就耽搁下来了。现在是午夜十二点,大钟发出十二声响动之后,我只觉得自己对身体渐渐地又失去了控制。 “继续说啊?”声音从我的喉咙里发出,但完全不是出于我的本意,我的眼睛停留在谢光林的身上,带着怨毒,带着猫捉老鼠那般玩味的嘲弄。 谢光林不解的看着我,不一会儿,便发现了不对劲,脸色立刻变作惨白,一下子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你……你、你是茉莉?” “你说呢?”我痛苦的吐出这几个字,用自己的一点余力看向了冯书桥,我只能用这点眼神向他求助。冯书桥见到我这样,便有些乱了方寸,他对我说道,“茉莉,我们帮你把谢先生喊过来了,你们之间有什么恩怨,自己解决吧,请你离开薇薇的身体。” 谢光林也颤着声音,“茉莉,你怎么上了这个小丫头的身?” 茉莉在我的身体里与谢光林对话,“我怎么上了她的身,你最清楚。你那个婆娘,生完孩子便不要娘,想把我一脚踹开,你们俩商量好了是不是,远远的躲开我,远远的躲开这栋房子,让我永远也见不到我的孩子,你们觉得我能心甘情愿的死了以后去投胎,从此不挡你们一家子的路吗?” 谢光林几乎想要张开双臂过来把我当成茉莉一样搂住,冯书桥冷冷的对他说了一句,“你先干嘛。”他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又失魂落魄的坐回了原处,“茉莉,你死这件事,我真的一点点都不知道,我若是知道一点风声,我拼尽全力也要护着你,你知道我对你怎么样的。” “你既然没护住我,为什么不让那个婆娘去死!为什么不让她给我陪葬!让她去死!!!” 第四十五章 代孕(2) 这尖锐的声音从我的嗓子里滑出来,就像不是我的声音,我自己都被吓到了。谢光林也被茉莉这声嘶力竭的控诉吓到了。就在这一瞬间,我看到冯书桥的身体瘫软下来,而我的身体一冷。 不一会儿,我就觉得自己的身体好像被撕扯了一般,疼痛到不能忍受,我也不受控制的倒在了地上,身体里好像有两个人在打架一样,“啊!!” 剧烈的撕裂一般的疼痛过后,我奇迹的感觉到自己重新恢复了对身体的控制,我看到谢光林的眼睛瞪大,吴阳阳身体紧张的弓成了一把箭的形状,而冯书桥也慢慢站了起来。沙发背面的阴影里,站着一个穿着睡衣的女人,波浪头,红嘴唇,美艳无方,正是茉莉,似笑非笑的看着谢光林。 冯书桥已经迅速的走到了我的身边,将我护在怀里。我还没有明白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发生的,茉莉已经冷笑一声,倏然不见了踪影。 谢光林不过就是对茉莉那一瞥,就又已经陷入了痛苦,嘴里念叨着,“茉莉……茉莉你去哪儿了?”他四处找了一遍,什么都没有发现,然后就像一个行尸走肉一般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呆呆的看着窗外,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只觉得两腿发软,几乎快要站立不住,冯书桥一直搀着我,吴阳阳也凑了过来,对冯书桥问道,“你刚刚也上了她的身?” 冯书桥点点头,“没有办法,那女人不愿意走,我只好出此下策把她挤出去。” 冯书桥朝谢光林看了一眼,压低声音道,“但是被两只鬼同时上身,她……她受得了吗?” “受不了也没有办法,你在这里陪他,我带薇薇上楼休息。”冯书桥面色冷冽,对我看了一眼之后,眼神更加冰冷,他望向了谢光林,“这些事全部都是因你而起,你自己看着办吧,剩下的事我们不会帮你解决了。那女人看样子是不会放过你的。” 谢光林浑身发抖,良久,对着空气中喊道,“茉莉,我真的不是辜负你了,这事儿我真的不知道怎么会变这样。你要是觉得冤,你出来咱们聊聊,你有什么心愿我都帮你完成。” 可是空气中什么回应都没有,茉莉就这么消失了。冯书桥抱着我,站在台阶上看着楼下的一切,不再说话,转身上楼。我眼皮沉重,躺到床上没有一会工夫就睡着了。睡梦中我能感觉到冯书桥一直紧紧的握住我的手,我的身边是他带着淡淡檀香味的气息。 我觉得很安心,一夜无梦。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冯书桥还是以昨晚的姿势坐在床头,见我睁眼,对着我默默一笑,“我去给你拉开窗帘。” 我心里暖暖的,有种说不出的感动,我知道他不爱看到阳光的。但是我身上阴邪缠身,现在很需要晒晒太阳。 “那个茉莉……现在在哪?”虽然深恨她强上我的身让我那么痛苦,但是她在我身上散发出来的那股怨气,连我都感同身受,现在忍不住问道。 “她跟着那个谢光林走了。”冯书桥淡淡说道,伸出修长五指在我头发间摩挲,顿了顿又说道,“唔~应该说她是悄悄的跟上了谢光林。” “啊?” 冯书桥说那个谢光林和茉莉之间的关系虽然不伦,但是两人之间显然也有些不正常的感情,至于他们以及谢太太三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们无从得知,茉莉想尽办法见到谢光林,一定是有什么事要去完成。我问冯书桥谢光林知不知道茉莉跟着他回家了,他摇摇头,“不知道。” 我心里突然有些不好的感觉,但是也说不上来到底是什么。茉莉似乎说什么谢太太抢了她的孩子,谢光林又说自己不知道事情的始末,然后茉莉死了……这中间一定有很多我们不知道的隐情,茉莉只怕是不会放过谢家。 冯书桥笑着跟我说那些都不是我们的事,眼下最最重要的是我要好好休养,把被茉莉上身后损失的阳气和精神补回来再说,上次和奶奶说十天后回去处理鬼仙的事,眼看也只有三天的时间了。 没有了阴魂作祟,这套别墅简直可以说是天堂,装修豪华,所有东西一应俱全。我在身体有力气以后楼上楼下查看了一番,不由感慨有钱就是好,所有的用具不能更人性化了。顶楼大阳台还有空中花园,阳伞餐桌,我端了杯咖啡坐在花园里享受了半天下午茶时光,心情也好了起来。冯书桥见我优哉游哉的样子,也挺高兴。 不过第二天一早,我们所有人都被大门外一声清亮有力的婴儿哭声闹醒了。大家穿着宽松的睡衣和妥协跑到门外的时候,看到门口放着一个婴儿提篮,里面皇用包被包着一个婴儿,正卯足了劲儿在哭。 我们全都目瞪口呆,谁也不知道这个孩子是怎么来的,我走上前去蹲下身子,只见提篮里的小孩因为用力哭泣,憋得小脸通红,深秋的清晨气温也不高,冻得流了鼻涕,像两条面条一般挂在鼻子下面。这个婴儿长得非常漂亮,打扮也很漂亮,这么一看,我心疼极了,连忙把他(她)从提篮里抱了出来,放到身上哄着。小孩子似乎也通人性,知道有人抱她了,便不再哭闹,睁着一双大眼睛滴溜溜的四处看着。 我回头朝冯书桥瞅了一眼,他显然对于这个孩子哪里来的也很茫然,上来把提篮拎起来,说道,“外头冷,还是进屋再说吧。” 回到客厅,我们三个都围着这小婴儿打转,从婴儿身上的的穿着打扮可以看出来价格不菲,这不是贫苦人家丢弃孩子,我们都想不到这孩子到底是怎么来的,打开襁褓看了看,是个男孩儿。 “这丢孩子的人一定不是穷人,而且这是个男孩,就连大山里的穷人都不会丢掉男丁的,是不是有人恶作剧啊?”吴阳阳皱着眉头说道。 “谁恶作剧拿自己小孩儿恶作剧?”我白了吴阳阳一眼,又把婴儿搂进了怀里,这婴儿乖巧的不行,自从进屋一声不吭,好像是怕自己再被遗弃一般,我不由得骂道,“这当父母的也太缺德了。这么漂亮的孩子。” 冯书桥却摇摇头,“没有这么简单,这孩子应该不是普通的弃婴。” “啊?那怎么办,不会是有人以为咱们住在别墅里是有钱人,故意把孩子送过来回头讹咱们吧?我们还是报警吧。”吴阳阳眼珠子一转,连忙说道。 他虽然想法奇特,但是也不无道理,我们几个人围着这个小孩,一时全都没了主意。正打算报警,这小孩又哇哇哭了起来,我们哄了半天也没有把他哄住,最后还是冯书桥提议说看看他是不是尿了拉了,才发现小孩裤裆里的尿不湿已经兜不住了,提篮里有一罐奶粉,一个奶瓶,还有几片尿不湿,显然送来孩子的人怕我们都是新手,带不好小孩,把小孩的用品至少准备了两天的量,给我们时间去准备。 换好尿不湿,又给他喂了点奶粉,他居然躺在我怀里呼呼的睡着了。看着熟睡的小宝宝,我们一时间都不忍心报警,大家都说要不等等,或许遗弃婴儿的父母很快就会后悔,重新讨回孩子。 “你们有没有觉得这孩子长得有点像一个人?”吴阳阳一手晃着奶瓶子,一手抱着孩子。我们三个人,倒数他最得这个小婴儿的欢心,孩子一到他手上就格格直笑。 第四十六章 鬼报仇 被他这么一说,我们都伸头看了看这个孩子,这孩子看样子不过两三个月,说实话一般这么大的孩子是看不出长相的,但是这个小子长得非常有特点,唇红齿白的眉眼很漂亮,我有些惊讶的抬起头看了看吴阳阳,“呀,像茉莉!” 得到这个惊人的结论,我们三人都面面相觑。也不敢确定这孩子究竟是不是真的茉莉和谢光林生的,再也不敢提报警的事。我们便商量着先等等,看看到底有没有人来讨孩子。 结果我们三个人一直从早上等到大中午,也没有见到任何人来讨回孩子,倒是把小孩子又等醒了,又是一轮换尿不湿喂奶逗着玩儿,把三个人都累得够呛,纷纷感叹带小孩是个技术活儿。 直到揪心的等到半夜,我带着孩子在床上都累得睡下了,我的手机突然响起。冯书桥接起手机,打开公放,一个女人的声音声嘶力竭的传了过来,隔着手机都能感到那头的绝望和悲哀,“贱人是不是在你们那里!她是不是把嘟嘟带你们那儿去了!” 冯书桥本来是提着手机搁在耳朵边接听的,听到这尖锐的声音,皱了皱眉头连忙把手机扔到床上,那女人还在扯着嗓子喊,结果床上的小婴儿被喊醒了,哇的一声就哭了。那女人一听,一下子就崩溃了,“嘟嘟!嘟嘟,嘟嘟是你吗?” 电话里又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你别发疯了。”说着,电话就啪的一声挂了。 那男人的声音是谢光林无疑。我和冯书桥都又看了看小婴儿,只觉得这么一看,他也确实有几分像谢光林。 “他们的孩子确实丢了,看来这个娃娃是茉莉生的错不了了。”冯书桥叹了一口气。 “茉莉为什么把孩子送到我们这里?她自己却又不出现?她到底想干嘛?”我一边哄着小婴儿,一边问道,确实是被茉莉的行为弄得糊涂了,就算报仇,也没有拿自己孩子开涮的啊。 “因为她死在这里,在这里怨念最大,杀气也最重,她想把害她的人引到这里报仇。”吴阳阳睡眼惺忪,揉着眼睛站在门口说道。 “你是说……茉莉就在这附近某个地方守着谢太太送上门来吗?”我惊讶的问道,一想到茉莉在我身体里呆过的那种难受的感觉,就浑身不舒服。 吴阳阳点点头,“理论上讲是这样。” 我有些恐惧的把已经不哭了的婴孩放到床上,下意识的躲到冯书桥身边,冯书桥似乎知道我在想什么似的,握住我的手,轻轻捏了捏,似乎在叫我安心。“那女人听到了孩子的哭声,应该很快就要来了。” 不过二十多分钟,门口果然又响起那一阵阵的跑车马达声,只是我们出去看的时候,车子已经不是昨天老谢开过来那辆,换成了另一个牌子,车上走下来一个女人,眼睛几乎哭肿了,她身后跟着下来一个男人,正是谢光林,谢光林一边哄一边拉的对她说,“白兰,你别闹了,这几个小青年租了这个房子,昨天我都来看过了,这里根本没有什么小孩子,嘟嘟丢了,我比你更着急,咱们不是已经报警悬赏了,很快就可以找回来了。” “我就知道你来过了,活着的时候你把人供着,死了你还念念不忘,你怎么这么贱呢?”那个叫白兰的女人一定就是谢太太了,她跟着谢光林走进屋子的时候,我们倒全都咋舌,默默感叹这女人的气质倒真是和她的名字相配。 老谢虽然打扮的人五人六,但是一看就是个糙人,但是这个谢太太白兰,却气质如兰、端庄美丽,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白色裙装,显得至少比老谢年轻十岁,身材也非常得体。若不是她刚才在手机里声嘶力竭和进门的时候骂了老谢,我简直要拜这样的女人为女神,怪不得老谢对于送上门的美女也担着几分提防,家里有佛跳墙了,肯定不愿意出去吃炒饭。不过想想她那么艰难才弄到一个孩子,虽然不是自己生的,一定也是千疼万爱,现在丢了,铁定比亲妈还要着急。 她目光清冷的看着我们几个,语气还算客气,“你们好,我是这间房子的女主人,你们之前打过电话给我的,问我这里是不是出过什么事。没错,这里死过一个女人,这女人和我有仇,化作厉鬼也不愿意放过我,现在她抢了我的孩子,是不是送到你们这里了?” 我当然巴不得她赶紧把那个小祖宗带回去,正准备告诉她孩子就在楼上,冯书桥却一把拉住了我,“为什么我昨天问你的时候,你什么也不说?” 谢太太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半天才说道,“我不想提到那个贱人。” “白兰,别一口一个贱人的,茉莉毕竟是嘟嘟的亲妈。”谢光林连忙拦道,看来这个男人还是个情种,对老婆矢志不渝,对情人也坚决维护,跟天龙八部里段誉的爹段正淳似的。 “嘟嘟是我的!”谢太太一听到这句话,立即就失去了矜持,对着老谢便怒道。 老谢自知夹到了太太的尾巴,连忙低下头。而此时,楼上传来了嘟嘟的哭声,谢太太一愣,立即起身往楼上跑去,老谢惊讶的看着我们,“孩子真在你们这?”说完也忙不迭的跟了上去。我们也只好一路跑着往上跟去。到了房间,才发现谢太太已经倒在地上昏迷不醒,而床上,嘟嘟也不见了! 吴阳阳和冯书桥立刻全身警戒起来,“她来了。” 老谢已经顾不上孩子哪里去了,跪倒地上就把谢太太扶到肩上,又是掐人中又是拍脸,“白兰,白兰,兰兰!你醒醒啊!” 突然,房间里的灯啪的一声灭了,三楼传来若有似无的婴儿哭声。黑暗中的谢光林大叫一声,我掏出手机一看,只见他怀里的谢太太已经跳了起来,像一具行尸走肉一般双眼无神的往外跑去。 待我们追出去,才发现整栋楼的灯都灭了,屋子里一片漆黑,三楼时不时传来一阵阵哭声,闹得人心惶惶。冯书桥害怕茉莉会再次拣着我弱上身,一直紧紧的陪在我身边不愿走得太快,吴阳阳便首当其冲的在前走着,手机微弱的光照着谢太太的背影,简直像个鬼魅,比白兰在我梦里现身的时候还要不堪。 “谢太太已经被鬼迷了,她现在神志不清,说不定还会干出伤害自己的事,你离她远一点。”冯书桥低声在我耳边说道。 我浑身汗毛竖起,连忙点头称是。 三楼,小花园的阳台上,嘟嘟的哭声就从那里传来,谢太太爱子心切,已经凭着最后的一点意念追了过去,可是等我们走上去的时候,却根本没有见到什么孩子。谢太太却已经翻过围栏,在那来来回回的走动,再走两步,就要掉到楼下!楼下是一块纯花岗岩的大平台,没有任何草皮花草,摔下去不死也要变成植物人! 老谢追了过去,伸出双臂对着谢太太喊道,“白兰,回来!嘟嘟不在那里!” 谢太太回头无神的看了老谢一眼,诡异一笑,又转身往前走,眼看着一只脚就要踏空。老谢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扑通一声跪下,对着夜空喊道,“茉莉,茉莉,茉莉,我求求你,放过白兰吧。她对孩子比亲生的还好,你死了,我知道你心有不甘,可你再弄死她,嘟嘟不就真的成了没妈的孩子了吗?” 第四十七章 引魂铃 谢光林这话说完没多久,谢太太白兰便打了个机灵,突然恢复了神智,看到自己悬空站在围栏边,失声尖叫起来。 冯书桥就在这一瞬间以一个不可思议的速度冲过去,跨过围栏,一把将谢太太扯了过来,而吴阳阳也倏地从手腕上抽出了桃木匕首,迅速的闪到了几株花草之后,对着一株茉莉花狠狠的划了几道,只见那并不是很粗的枝干上出现几道口子,竟然从里面流出鲜红的血液来! 慢慢的,吴阳阳面前出现一个虚弱的人影,那个人正是茉莉!我们所有人都被茉莉的样子惊住了,因为她整个人如烟似雾,呈半透明状!吴阳阳在她额上一点,她便再也不能动弹,瘫在地上痛苦的扭曲着。 老谢一见,连忙冲了过去,“茉莉,哎哟茉莉,你怎么了?”说着他便伸手想要抚摸她的身子,没想到什么都没摸到,他的手穿过了茉莉的身子,只抓住一把空气。 吴阳阳瞪了他一眼,喝道,“凑什么热闹!这是鬼!你还想上演人鬼情未了吗?” 谢太太见到老谢如此,也尖声喊道,“这个贱人,既要害嘟嘟,又要害我,你还跟她你侬我侬的,你好恶心!” 茉莉听到谢太太的声音,恶狠狠地朝她看了一眼,那眼神怨毒无比,于美艳中透出一股绝决的哀愁,她美丽的脸庞因为吴阳阳的那一点,已经痛苦的扭曲了。谢光林对着吴阳阳几乎哀求道,“哎哟哟,求求你了,小哥,你别这么对茉莉,她也是苦命人。” 吴阳阳见老谢这样,也是无奈,朝我和冯书桥看了一眼,似乎在问我们怎么办。冯书桥先握住了我的手,对着女鬼茉莉沉声道,“我让吴阳阳放了你,你们之间的恩怨自己解决,上次你上薇薇身的事,姑且不跟你计较,今天你若是再打她的主意,我找一千种方法让你魂飞魄散。” 茉莉冷笑两声,“你找一万种方法让我魂飞魄散我都不怕,活人都做够了,更何况是鬼。我也不想再上谁的身,该来的人今天都来了,冤有头债有主,我不会乱找你们的麻烦。” “嘿!我说你口气比蛤蟆还大,你想找谁麻烦?这里这么多人能让你乱来吗?”吴阳阳对着茉莉毫不怜香惜玉的说道,但是终究还是按照冯书桥的话把她额头上的封印解除了。 茉莉半透明的身子慢慢的变得充实起来,凝聚成一个实体,但还是雾蒙蒙的,总觉得看不清,谢光林想要拉她,依旧是没拉住。只见她缓缓站起身来,还是那一身真丝睡裙,波浪卷的中长发,美得很妖冶。她看着谢太太,谢太太也看着她,眼神里没有丝毫畏惧。 “你这个贱人,活着尚且斗不过我,死了还想作妖吗?”谢太太的话还没说完,茉莉已经化作一道黑影冲到她面前,让她还没有骂完的话直接像一根鱼刺卡在了喉咙里。方才谢太太在栏杆外徘徊的时候,显然已经被茉莉控制了心智,茉莉让她被冯书桥救了回来,实则是放她一马了。谁知道这个谢太太这样不识好歹,跟一个鬼这么计较,骂骂咧咧的,终于把她惹怒。 吴阳阳已经举着桃木匕首冲了过去,然而已经来不及了。谢太太缓缓瘫倒在地,七窍都开始淌黑血。茉莉站在她的身后,嘴角也是血,正看着地上的谢太太笑。 “好你个恶鬼!给你面子你不要!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闯!在小爷面前就敢闹人命,我今天收了你!”吴阳阳说着,已经在空中画下符咒,一把桃木匕首眼见着就要插入茉莉的眉心,茉莉却是丝毫不闪避,似乎已经做好了魂飞魄散的准备。谢光林大声叫着扑了过来,小小的花园里乱成一团。 就在此时,楼下不知道是谁摇起了铃铛,发出阵阵脆响,响得我们所有人都头昏脑涨,冯书桥更是站立不住,本来是扶着我,最后却变成借着我的身子才不倒下。只有吴阳阳一个人还能保持镇定,他大叫一声,“不好!这是引魂铃!薇薇,你捂住冯书桥的耳朵!” 我一听也急了,连忙用双手护住冯书桥的耳朵,冯书桥的脸色稍微好了些,而那个茉莉,已经一点点的淡得看不到,最后好像一滴水墨画上的墨汁一样化开了,消失殆尽。 清脆的铃铛声音也消失在夜空中,我往楼下小道一瞥,只见昏暗的路灯下一个浑身穿得素白的背影,慢慢消失了。他的手里似乎正在摇着什么东西…… “茉莉呢?”老谢趴在地上到处找,又想起自己妻子七窍流血,连忙去抱住谢太太,“白兰,白兰,你怎么了?!” 吴阳阳走过去摸了摸谢太太的鼻息,“没死。”老谢听了之后,常常舒出一口气,吴阳阳又翻了翻谢太太的眼皮,叹了口气,“哎,也是个废人了,她七魂六魄被那个女鬼吓得丢了一半,从此以后就是个傻子了。” 老谢一听,两手松开谢太太,整个人瘫坐在地上,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半晌悲从中来,嚎啕大哭,“兰!兰啊!茉莉!茉莉你害得我好苦啊!” 我们看着他一个四五十岁的大老爷们,在这抱着老婆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心里也不是滋味,不过想想也是自作,正好他老婆和情人一个叫兰花一个叫茉莉,真是百花丛中让他迷了眼了。就在此时,屋子里传出来微弱的婴儿哭声,谢太太原本呆滞的表情变得有些动容,“嘟嘟,嘟嘟……” “哎呀,嘟嘟一定是被茉莉藏在哪里了,咱们快去找出来!”我连忙说道。冯书桥也点头称是,只是他的脚步明显的没有平时稳健,颤颤巍巍的,要不是我搀住,只怕要摔,我以为刚才的铃铛摇得所有人都头昏脑涨的,冯书桥也不过和我们一样,晕一阵就罢,没想到他居然受到了这么大的影响,不由立刻慌了,正准备问吴阳阳到底怎么了,冯书桥却一把抓住我的手,虚弱的说道,“别吭声,我没事,你扶我回房间坐一会就行。” “你真的没事吗?”看着他本来就苍白现在已经变作蜡黄的脸色,我不相信他真的没事,但我知道他是个永远用温和笑脸对人的人,从不愿把自己任何虚弱表现在外人面前的,所以也只好依了他谁也没说,默默地扶着他回到房间。 刚到房间,居然发现嘟嘟就在我们房间的床上!就好像他一直都睡在这里,从没有被抱走过一样。而谢光林也扶着谢太太颤颤巍巍的走了过来,他见到嘟嘟,连忙接了回去,抱在怀里就哭了起来。 吴阳阳告诉我们茉莉也许没有魂飞魄散,只是被那个引魂铃的主人给带走了。我和冯书桥都惊了一下,“带走了?” 吴阳阳点点头,说引魂铃的效果就是引着魂魄跟引魂铃的主人一起走,并不会打散魂魄,乡下好些小孩子在睡觉的时候被一些精怪勾走了魂魄,就会请神婆山人什么的用引魂铃半夜叫魂,多半都能叫回来。 冯书桥眉头紧锁,“只怕茉莉的消失也没有那么简单。” 我也怀疑,那个神秘的男人玄武,养了那么多鬼,那些鬼都是哪里来的?说不定就是这么派几个人每天夜里摇着引魂铃到处游荡,遇到一个带走一个。茉莉被带走了,就连冯书桥,若不是定力够强,刚才也要被那邪魅的铃铛声迷惑住带走!想到这里,我浑身汗毛竖起。 第四十八章 茉莉的自杀 因为谢光林在这里,我们也不好说太多关于引魂铃的事,怕暴露冯书桥的身份。谢光林显然已经被自己连连失去娇妻美妾这件事打击得失去了活下去的信念,不过半夜时间,满头黑发竟然白了一半。谢太太躺在嘟嘟身边睡着了,他把茉莉怎么死的,又为什么要报复谢太太的事告诉了我们。让我们都唏嘘不已。 原来这个谢太太白兰女士求子心切,明知自己没有生育能力了,便想了个歪主意找人代孕,而这个茉莉就是她找来的代孕妈妈。这个之前已经说过了,暂且不表。 但是茉莉也是谢太太在代孕中介公司找到的人,中介公司说她是某名牌大学上在校生,因为家中困难又想出国留学,不得已决定给阔人家里代孕,一年便能挣个五十万,拿着这钱就可以出国了,出去以后再半工半读,基本是能维持生活的。 谢太太一听这话,再见到茉莉长得漂亮,便觉得这是个非常好的人选,学历好,脸蛋身材都好,将来生出来的孩子既聪明又漂亮,而且她要出国了,一定会奔着前程,绝不会有争孩子的风险存在。因此虽然有些讨厌茉莉妖妖佻佻的样子,但也被那些好条件掩盖了。很快便付了中介公司二十五万定金,与茉莉签了一份详细的合同之后,中介公司便把茉莉安排到谢家了。 头一天晚上茉莉在谢太太“烛光晚餐”的安排下,和老谢同了房,第二天老谢知道还很不高兴,想要结束这段关系。但是无奈谢太太想要孩子简直想得走火入魔,第二天晚上声泪俱下的又求着老谢进了茉莉的房间。一回生二回熟,老谢渐渐和茉莉熟悉起来,慢慢觉得茉莉非常懂得讨男人欢心。茉莉才二十一岁,又有谢太太已经失去了的年轻女孩的娇羞可爱和狂野魅力。有了鱼水之欢之后的两个人,居然慢慢惺惺相惜起来。 谢太太敢找代孕妈妈生孩子,是吃准了老公非常爱自己,一定会永远跟自己一条心,哪怕身体和别人在一起。可是她渐渐地也发现了丈夫和这个代孕女孩之间的不对劲,两人似乎假戏真做了。等她意识到茉莉对自己的威胁时,茉莉怀孕了。 谢太太只好忍住心中所有的不忿,不止自己对茉莉照顾有加,还专门请了照顾孕产妇的阿姨来照顾茉莉,可以说是无微不至。而老谢对茉莉的喜爱也是与日俱增,茉莉怀孕了,他也以照顾茉莉肚子里的孩子为由,一有时间就陪着茉莉,有时候还会撇开谢太太带茉莉出去兜兜风,逛逛街什么的。 谢太太看在眼里,恨在心里,想想只要孩子生出来了,这女孩按照合同就得卷铺盖卷走人,和整个谢家再没有半毛钱瓜葛,便把愤怒全都放在心里忍下了。九个月的孕期有苦有甜有酸有辣,好在谢太太涵养还算好,为了孩子什么都忍下了,一朝分娩,茉莉产下一个白胖胖的健康男孩。老谢和谢太太都高兴地不行,尤其是谢太太,抱着孩子的双手都在颤抖,仿佛这还未洗净血污的皱皮孩子是刚刚从自己的肚子里爬出来一样。 月子做完,按照合同茉莉就该走了。谢太太也按照合同准备给她付剩下的二十五万。老谢知道这一天终究要来,但是还是万分不舍,最后借口孩子要喝母乳,问谢太太可不可以让茉莉在家里再待一段时间,谢太太知道老谢心里的小算盘,但是夫妻多年,感情甚笃,丈夫这点要求,自己不能不答应,便只好将合同延期五个月,让茉莉给孩子喂五个月再喂五个月的母乳,孩子半周岁那天,茉莉就得走。 谢太太一生除了在子嗣方面摔了个大跟头,其他处处来讲,都是人中龙凤,涵养好,家世好,样貌也好,就连夫妇二人的生意,十有八九也是谢太太操持起来的,可以讲她在这个家中其实才是主心骨一样的人物,老谢本就专一,再遇上这样的太太,简直忠诚到不行。按说对代孕的茉莉产生感情这件事,可以说是这个家庭中小小的意外,谢太太度量好,愿意睁只眼闭只眼,茉莉一走,老谢难过个一年半载,其实便什么事儿也没有了,两人的日子照样红红火火的过,还白得一个儿子。 有时候人啊,会因为一个小小的错误的决定,改变了一生的轨迹。谢太太便是在这个时候做了让茉莉留下喂五个月奶的错误决定。 这也是因为谢太太没有真正的养过孩子,多年前那个出生没多久就夭折的孩子给她带来的伤痛远远大于给她带来的思念和相濡以沫。当妈的十月怀胎,霸道的血缘关系本就会让做母亲的对从自己腹中产下的婴孩产生无人能比的爱意,更哪堪日日哺乳,半年时间形影不离? 茉莉其实对于老谢家也做了隐瞒,她不止对谢家做了隐瞒,也对中介公司做了隐瞒,她根本不是什么大学生,更没有要出国留学的那回事。她其实是个失足少女,一早就因为爱慕虚荣被人骗到广东做了外围,被个中年老板包养了一年之后被人家老婆发现连打带骂的赶出了广东,便收拾包袱回到老家来了,在广东她都是一个月八万十万的花钱,老家这里哪有她能看得上眼的工作?而内陆城市也没有那么多土豪,民风更没有那么开放,茉莉虽漂亮,傍大款却也没有那么容易,找到的所谓土豪撑死一个月给她个一万两万还要对她死死的控制着,又跟个老男人没几个月她就不愿意了。闲呆了几个月不到,茉莉手上剩的那点钱便花的精光,万分窘迫之下,她在网上看到了代孕中介公司发出的招聘信息,代孕一年,吃住买家全包,临走纯赚五十万。 不过就是用一下肚子。茉莉明白自己好吃懒做,没钱不行,索性把心一横,在电线杆上找了个办假证的电话,办了个某全国驰名的科技大学的研究生学历假证,编了要出国的理由,便这么被联系上了谢家,最后到了谢家来。 茉莉本就风情万种,又在风月场中混了几年,哪里能看不出老谢虽老,却是个宝贝呢?便使尽浑身解数的蛊惑他,魅惑他,久而久之,老谢对茉莉自然招架不住。茉莉对老谢有无感情,老谢自己也搞不清楚,这个恐怕只有去问茉莉自己了。可是天下女人都一样,对待自己生养出来的孩子,感情是永远不会含糊的。 茉莉虽然风尘,虽然世故,虽然虚荣,但是她喂养了半年的孩子,叫她舍弃她怎么能做得到。 半年后合同到期,谢太太终于冷心冷面,再也没有任何余地的要赶茉莉出家门。茉莉虽然奸狡,毕竟年轻,哪里斗得过谢太太,最后落得跪在地上苦苦求谢太太收留,哪怕在谢家当牛做马做个保姆,只要每天能看到自己的孩子就行。茉莉整整在谢家门外跪了三天三夜,谢光林几乎对着谢太太劝破了喉咙,指天指地的发誓只要让茉莉回来带孩子,自己绝不对她有半点非分之想,连看都不多看她一眼。可是谢太太铁了心要赶走这个眼中钉肉中刺,任谁劝说也没有用。 终于,第四天的早晨,他们在楼上茉莉原先居住的房间里,发现了夜里翻窗进来的茉莉,服毒自杀后的尸体。 “茉莉就死在这间屋里。”老谢泪眼朦胧,朝着屋子四周看了一圈。 第四十九章 再会玄武 我浑身一抖,“什么,她死在这里?!” 老谢点点头,“她生前就住这间屋。” 吴阳阳翻了个白眼,对我耸耸肩道,“怪不得在这间屋里她怨力那么大,还能上你的身。” 而我此时只想赶紧把我所有的行李都搬出这间屋子,就算茉莉的故事很凄惨,但是我也不想住在这间死了人的屋子里。 这一夜老谢一直浑浑噩噩的在这间屋子,一会念叨茉莉和白兰各自的好处,一会又哭嘟嘟今后没有娘管,一个好好的成功男人,不过一夜之间就急白了头发。吴阳阳暗暗念叨,“也是艳福不浅了,又是兰花又是茉莉的,现在这下场也不亏啊,好歹捡了个白白胖胖的儿子。” 我瞪了他一眼,“你可积点口德吧。” 第二天一早,老谢找了个公司的员工开来把他们一家三口接走了,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我们都不禁感慨,这世上善恶终有报应。茉莉贪财虚荣,最后落得性命不保的下场;谢太太仗势欺人最终变成疯癫;而老谢既想保住家庭和睦,又想坐拥娇妻美妾,最后两个女人都离他而去。唯一可怜的就是那个小婴儿嘟嘟,好在老谢家大业大,总不会在物质上亏待到这个孩子的。 一夜闹闹哄哄,没有休息,回到房间,冯书桥就坐到床上,斜倚着身子靠在床上,微微闭着眼睛,用一只手搭在额头,好像在休息一般。我猛地一看,才发现他脸色苍白,白得不正常。 我连忙弯下身子来,对他问道,“你怎么了?” 冯书桥摇摇头,依旧闭着眼睛,声音虚弱的说道,“你去帮我把窗帘拉起来一下。” 我也顾不上想着把行李收拾走了,小跑着把窗帘拉上了,回头看冯书桥,他还是一副很痛苦的样子,也不敢跟他说话,只好站在床边手足无措,良久,见他一动不动,大约是睡着了,才跑到楼下找吴阳阳,告诉他冯书桥的情况。 吴阳阳也是有些惊愕,说冯书桥和普通的借尸还魂不一样啊,他不止用了五浆水稳固魂魄,又和我有阴阳通婚书,这是他留在阳间的通行证,就是地府拘魂的小鬼见到他,也要绕道而行,怎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我一听,越发急了,“是不是昨晚那个摇铃铛的怪人捣的鬼?” 吴阳阳也被我这句话提醒了,“有可能,那个引魂铃法力很强,只怕摇铃铛的人也不是凡人,茉莉就是这么被带走的,冯书桥恐怕也不好。” “我要去找那个玄武,那个摇铃铛的人一定跟他有关系!我看着他就神神秘秘鬼鬼祟祟的!肯定是他捣的鬼。”我一下子站了起来,着急的说道,冯书桥要是出了事,我,我……我也说不上来我会怎么样,但是我就是想着冯书桥一定不能出事,一定不能! 吴阳阳看着我激动的样子,嘿嘿笑了一声,“哟,看不出来啊你,古往今来,冥婚的夫妇,除非两个都死了,要是一死一活办冥婚,活着的那个都是不甘心的,一辈子守着个死人牌位,谁愿意啊!没想到你居然这么忠贞!” “啊!!!”吴阳阳的话还没有说完,他就挨了我一拳,那一拳打的不重,但是正好打在他之前被山魅伤到的那个地方,痛得他弯腰撅屁股龇牙咧嘴,“我不说了我不说了,贤夫妇伉俪情深,关我屁事!” “你陪我去太平路!”我头也不回的跑上楼,果然看到冯书桥还是以原来的姿势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不由心头越发紧了,“老色鬼,老色鬼~” 冯书桥轻声“嗯”了一下,便又不做声了,看他这样,我的眼睛不知为何,一下子就酸了,低声说道,“你在家自己呆一会,我有事出去一趟,好吗?” 冯书桥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我想着他也许是太虚弱没有力气回答我,既然已经跟他说过了,也省得他一个人在家苦苦等待,就转身准备下楼。转身的一瞬间,手上却传来一股凉意--冯书桥的手抓了上来,像个小孩子害怕爸爸妈妈离开自己一般,那只无力的手传来的是一种无以言表的信任和依赖,这种信任和依赖让我的所有防线一下子就崩溃了。我的眼泪刷刷的流了下来,不得不又转过身低声在他耳边说道,“我出去找人来帮你,你在家等我,好吗?” 冯书桥无声的捏了捏我的手,终于还是放下了。我连忙转过身往外走去,生怕自己再停留一会就没有勇气离开。 再走到楼下,我就改变了主意,对已经穿戴好的吴阳阳说道,“你还是留在家里,冯书桥几乎没有意识了,他需要你照顾。” 吴阳阳张大嘴,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我,“你要一个人去太平路?那里可是……” “那个玄武既然已经都对我们现过一次身了,我不信他还会躲躲藏藏。”我嘴上这么说,心里却还是害怕,害怕再走进那个满是厉鬼的空间。 吴阳阳平时虽然爱贫嘴,但是关键时刻他还是很稳重的,他往楼上看看以后,也两头为难起来,既不放心我独自去太平路,也不放心把冯书桥单独放在家里。经过几次共患难,他面对冯书桥的时候,似乎也把自己捉鬼人的身份给忘了。 “你别犹豫了,你就在家看他!你要是真担心我,给我弄个法力高强的护身符啥的就成。” 吴阳阳被我一吼,终于不再吭声了,突然从手腕上解下自己的桃木匕首,递到我手上。我有些震惊,这把匕首,自我第一次见到吴阳阳,就看他从不离身,这对他来说一定是个非常重要的东西,他居然把这东西交给了我。 “这……” “别啰嗦,这把匕首是用一棵寿命五百年的桃树木制的,法力很强,而且毁过很多鬼魂,煞气极重,一般小鬼只要见到这把匕首都会躲得远远地。”吴阳阳对我说道。 我握住这把被磨得已经有些温润的桃木匕首,感激的说道,“谢谢。” 搭公交车到了太平路口之后,我微微皱眉,太平路依旧还是那副样子,阴森森凉飕飕的。我吸了一口气,摸了摸口袋里桃木匕首,往里走去。其实我心里也没底,不知道走进44号大院的时候,那里迎接我的是那个玩魔方的小男孩玄玄和他的神秘父亲玄武,还是一群七窍流血的鬼魂。 我的心脏扑通扑通的跳着,身边没有冯书桥,也没有吴阳阳,我不敢进去。可是冯书桥的身子容不得我犹豫,我鼓足勇气,还是推开了门。 大院里静悄悄的,眼光洒下来也显得阴阴的,我走上台阶,一步步的往上。突然一抬头,看到一个高高的身影,嘴角一歪,露出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 我心里既是侥幸又是担忧,侥幸的是我没有见到那些鬼魂,担忧的是我知道眼前的这个男人,是我望尘莫及的,我在他面前,恐怕只像一直小小的蝼蚁,他抬抬脚就放过了我,他用点力,就能碾死我。 “玄先生。”我轻声说道。 那男人微微笑着点点头,居高临下,“你来了?” 我微微有些诧异,他这语气好像就是一直在这里等着我似的,这一下我心里越发紧张起来,他要是一直在这等我,那就说明那个摇铃人跟他一定有关系! “你……你一直在等我?”我想了想,索性直截了当问道。 玄武没有回答,对我昂了昂下巴,“上来吧。” 我知道今天的一切注定是要由我一人面对,只好硬着头皮往上走去。 第五十章 玄武的牛骨牌 玄武的步子很慢很慢,刚开始我以为他是在等我,便三步并作两步跟上了他,可是等我走到他身边,几乎快要超过他的时候,我发现他还是走得缓慢,还要略略放慢脚步停下等他,朝他脸上看了一眼,他也只是报以一笑,“我走路比较慢,罗小姐见谅。” 我只好点点头,但还是很奇怪为什么他的步履会这么慢,那个样子简直像残疾,不过我已经没有心思去追究他是不是残疾了,只在心里想着,他也许已经把我和吴阳阳甚至冯书桥的祖宗十八代的底细都查出来了,所以才会好像见到老熟人一般,一点也不客套,当然喊我名字也很正常。 到了里间的屋子里,我看到上次他和冯书桥没有下完的那盘棋还原封不动的摆在那里,玄武对我温声道,“罗小姐随便坐,不必客气。” 我有些尴尬,这屋里现在只有我和他两个人,我也不知道楼下还有没有那个皮尸张妈和配枪保镖。玄武这般客气,我也不好直接兴师问罪的问他摇铃铛的人是不是他派去的,只好扭扭捏捏的坐下了。待我坐下之后,玄武也慢吞吞的坐到我对面,他的每个动作都显得有些艰难,这是我之前没有意识到的。 他亲自给我递了一杯茶水,“罗小姐,请用。” 我看了茶水一眼,只是点点头放在唇边沾了沾,没有喝就放下了。 玄武显然看到了我的小动作,也没有点破,只是低头笑了笑。我越发的局促,只好没话找话问道,“玄玄不在吗?” “玄玄上学去了。” “上学?”我想到上次玄玄说自己没有老师没有上学时那失落的眼神,有些不敢相信,“你让他上学了?” 玄武脸上微微顿了顿,很快又恢复了风度,“是啊,本来想给他请老师回来回来教,他自己想去学校。” 我笑了笑,“这才对嘛,小孩子本来就要多和小朋友们多接触接触,这样才不会孤僻。玄玄那么聪明,去学校读书,一定也是数一数二的成绩,将来一定很有出息。”本来我还准备在多说几句上学的好处,好让玄武不再把玄玄和别的小孩孤立开来,一抬头却发现玄武正饶有兴味的看着我,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那样子,简直就像一个观众在欣赏猴戏。 我心里一阵不是滋味儿,连忙打住,想起自己此行来的主要目的,清了清嗓子,咳嗽两声,又坐直了身子。还没开口,玄武就笑道,“罗小姐是不是有事求我?” 这一问把我的话简直又要堵回去了,我不由感慨这个玄武实在是太不简单了!不止有能力养着那么多鬼,察言观色的功夫还那么厉害,总能捕捉到你的想法,让你措手不及。而且他这话问得这么大言不惭,看样子对于我的到来确实是早有准备! 我索性站起身来,直截了当,“没错,不过这不能算求您吧。您都这么说了,说明知道我来找您是什么事,既然知道,那就说明这事跟你有关系。一切因您而起,自然由您来解决。” 玄武微微笑了笑,并不答话。我真的是烦透了跟这种喜怒不形于色的人打交道了,因为我完全猜测不到他们到底在想什么,也不知道怎么应付。我本来是气势汹汹的赶过来的,可是现在好像已经完全失去了自己的节奏,被他牵着鼻子走了。 我正想着应对玄武的办法,他却毫无征兆的问道,“罗小姐和冯先生是什么关系?” 我一愣,干脆也学着他笑了笑,“玄武先生神通广大,还能看不出我们是什么关系吗?” 我的这一次反击,显然是玄武万万没有想到的,他也顿了顿,继而笑得暧昧而狡黠,“冥婚的夫妻,难得有感情。尤其是你这样,女孩子尚在人世,能守得住的很少,这点,玄武很是佩服罗小姐。” 我心里一动,玄武这话说得和吴阳阳一样,难道我和冯书桥之间,真的有感情?而这种感情我们自己不自知,旁人却看得一清二楚? 见我不说话,玄武终于松口道,“罗小姐是不是想来找我问引魂铃铛的事?我派出去的摆渡人跟我说了,在一个别墅群里拘了一个厉鬼,明明还引魂铃还感受到另一个,却没有拘来,我想,那个摆渡人都没有拘来的魂魄,就是冯先生的魂魄吧?” 他这么大大方方的承认摇铃铛的人是他的人,我倒真的不好发作,便点头,“没错,玄武先生既然早就看出冯书桥是借尸还魂,还请高抬贵手,别再让你的什么摆渡人去伤害他,现在他被你的引魂铃当所伤,七魂六魄极不稳定。你既然有本事拘人魂魄,想来帮人稳固魂魄也是不在话下。”我朝那盘没有结束的棋盘努了努嘴,“玄武先生若是还想下完这盘棋,就给个法子吧。” 玄武长得非常漂亮,甚至比很多女孩还要漂亮,此时我们面对面坐着,我甚至能清晰的看到他长得让人羡慕的睫毛。他的眉目如画,比电影画报里的明星还要英俊帅气,他又总是冲我笑,我简直毫无招架之力,若不是想到他手上有那么多冤魂,甚至要忍不住喜欢上这样的人了! “喏,你把这个带回去让他随身佩戴,从此以后他就不怕我的摆渡人了。”玄武从自己的脖子里摘下一片小小的月牙形吊坠,那吊坠上什么雕刻都没有,象牙色,用一段黑棕色的绳子系着,古朴至极。 我知道玄武给的东西,虽然貌不惊人,但一定是好东西,也不客气连忙接住,“这是什么?” “这是一块牛骨牌,在坟场里埋了九九八十一年后取出来的,与冤魂鬼魄相伴八十一年,是对抗引魂铃的最好的东西。别说你那个冯先生了,就是你拿去戴,也是好东西呢。”玄武笑道,说着他又看了看我的口袋,“你口袋里的法器也是一件好东西,你既有了,我就不送你别的了。” 我心里一震,我口袋里装的是吴阳阳给我的桃木匕首,没想到这个玄武,还没有见到,就能感受大那匕首的存在,看来这把匕首确实不一般,我也越发的感激吴阳阳对我毫无保留。而玄武说的话也让我很惊讶,一直以来我们都把他当做了一个潜在的敌人,没想到他这样大方,出手就是这么厉害的牛骨牌,若不是误以为匕首是我的,听他的口气简直是还要再送我什么东西。 我一时间也糊涂了,这人,到底是敌是友? 我心事重重的向他道谢,“我替冯书桥先向你道谢了,这牛骨牌如此贵重,他日一定叫冯书桥亲自过来重谢于您。” 玄武却毫不客气的说道,“这是自然,我是个生意人,绝不做赔本买卖的。” 他的话像是开玩笑,又像是真,我一时分辨不了,但我也知道他卖我的这个人情,将来是一定要还的。便站起身来,“已然得到玄武先生厚助,我就不在此地耽搁了,改日登门道谢。” 玄武低头沉思,头也没有再抬一下,并不留我,“去罢。” 走出44号大门,我常常舒出一口气,伸手在背后抹了一把,摸了满手湿乎乎的汗----和玄武面对面坐了不过一个小时,似乎已经耗尽了我所有的精力,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不知道是他给我无形的压力太大,还是我的心理作用。 我在阳光下张开手心,又看了看那块牛骨牌,心想还是拿回去让吴阳阳看一下有没有问题,再给冯书桥吧。不管那个玄武怎样貌美,怎样温和,又怎样出手大方,我总是没法做到去相信他。 五十一章 两个荷包 吴阳阳看到这块牛骨牌的时候,也非常震惊,“这绝对是货真价实几百年的好东西,避邪锁魂的神物,那个怪人居然就这么给你了?” 我点点头,“没问题吗?没问题我就要送去给冯书桥用了,他那么虚弱下去不是办法。”吴阳阳再三又检查了一次,“没问题。” 我拿着那块牛骨牌便往楼上去,冯书桥还是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像个熟睡的婴儿一样,他难得这样安稳的睡在床上,我竟然有种不忍打扰他的冲动,把那牛骨牌轻轻放在他的床头之后,吴阳阳又进来在他的床边绕床念了三遍锁魂禁咒,确保万无一失。 念完咒,吴阳阳很识趣的出去了,还把门带上了,房间里只剩下我和冯书桥两人。这次换我坐在床头,恋恋不舍的守着他。我伸手摸了摸他的手脸,却只摸到一片冰凉,心里不由更加焦急难过。冯书桥似乎感受到我的摩挲,轻轻地翻了个身,便低低哼了一声,向我伸出手来,也不知道是睡梦中有意识的还是没有意识的。 我连忙伸手握住他的手,紧紧握住,弯下腰轻声问道,“老色鬼,你好些没?” 可是冯书桥一点回应都没有,依旧是沉沉的睡着。我着急的腾出一只手给吴阳阳发了个短信,喊他上来再看看冯书桥到底是怎么回事。 吴阳阳咯噔咯噔又跑了上来,对着冯书桥观察半晌,紧锁着眉头,“哎,真没想到那个摇铃铛的人这么厉害。你刚刚说什么那些摇铃铛的人果然都是玄武的人,那个玄武岂不是更厉害?” 吴阳阳没有说出来之前,我也已经想到了这一点,玄武真的是深藏不露,看起来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年轻人,可是他也许已经活了上百年,依旧保持二十多岁的容貌,又有那么多厉鬼在手,谁也说不出他到底是谁,他活到如今是如何做到的,还有……他活到现在,为了什么? 我有气无力的对吴阳阳说道,“玄武还说摇铃铛的人不止一个,他管他们叫做摆渡人。” “摆渡人?”吴阳阳冷笑一声,“这个人未免太过自大!” “什么意思?”我不解的看着吴阳阳。 “传说中人死之后都是要喝孟婆汤、过忘川,从此忘记前世今生,重新转世投胎。因此有人送了孟婆一个好听的名号,叫做摆渡人。这玄武把自己手下的人成为摆渡人,那岂不是把自己当成十殿阎罗王了!” 我想到玄武那漂亮的脸蛋,儒雅的举止,真的无法把他和这些恐怖的事情联系到一起。也没有心情去接吴阳阳的话,只是把桃木匕首从口袋中掏出还给他,疲惫的说道,“多谢你了,刚才忙着上来照顾他,忘记还给你了。” 吴阳阳接过去,笨拙的安慰道,“你不要太过担心啦,冯书桥不是一般人,一定不会有事,他不过是现在有点虚弱罢了。” 我勉强点头,靠在冯书桥身边倚在床头。吴阳阳怕我还会有什么事叫他,干脆也不离开了,直接坐在飘窗旁的贵妃椅上玩手机。我闭上眼睛养神,过了良久,忽然发现手上有一股力道传来,睁眼一看,只见冯书桥已经坐了起来,正微笑着看我。 我一下子坐了起来,“你醒了?!” 冯书桥被我激动地态度吓到了,微微点点头,“是,我醒了。” 经历一夜加大半天的守候,我几乎快要绝望,此时看到冯书桥醒来,竟是一种失而复得的欣喜,我忍不住上前抱住他,伏在他胸前便嘤嘤哭泣。冯书桥的手停在空中半晌,终于落在我的肩上轻轻拍打,柔声说道,“我没事,只是有点累罢了。” “你都快魂飞魄散了,还没事呢。”我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抽泣道。 冯书桥哭笑不得,只好任由我把他肩上衣服哭得乱七八糟。吴阳阳咳嗽两声,大声道,“好啦好啦,知道你们夫妻恩爱,也要等我出去再搂搂抱抱好不好?” 我这才想起吴阳阳还在屋里,羞得满脸通红,连忙离开冯书桥的怀抱。冯书桥叫住吴阳阳,“你别走,我还要问你一件事。” 吴阳阳停下脚步,狐疑的看着冯书桥。冯书桥问他知不知道怎么鬼仙,吴阳阳说知道,冯书桥又问他知不知道若是鬼仙常常陷入沉睡,如何唤醒。 吴阳阳想了想,答道,“我师父对鬼仙非常感兴趣,我经常见他翻看这方面的书籍,他曾经跟我说过,如果鬼仙有鬼仙附身,是对修行极好的事,但是鬼仙必须时时刻刻不离身,总是会影响被附身的人的行动,便有人想出了高法,让鬼仙时常陷入沉睡,只有在需要的时候再唤醒就可。鬼仙一般为女子死后变成,极爱干净,想让鬼仙沉睡,便用男子污秽之物封其便可,一般是做成一个荷包挂在胸前。这个荷包里装上从男子贴身亵裤上剪下的布块、农村庄稼汉的鞋垫子线头、八十岁以上老头子半年未洗头的头油、童男子的揩屁股纸等等,越多越好,越脏越好……” 我听着这些东西,腹中作呕,连忙捂住嘴阻止他道,“哎哟妈呀,你别说,再说我就要吐了,我们现在不需要知道怎么让鬼仙沉睡的法子,我们需要知道的是什么东西能让鬼仙醒来。” 吴阳阳有些警惕的问道,“怎么,你们……有谁养鬼仙了?”说着,他的鼻头耸了耸,到处嗅了嗅,“只要是道法不如我的人,养了鬼仙是不可能能瞒得过我的。” 冯书桥摇摇头,“我们没有谁养,只是我有个朋友托我问问罢了。” 冯书桥这个回答显然是不想让吴阳阳过多的掺和进来,我便也不说话,好在吴阳阳不是爱追根刨底的人,听冯书桥这么解释也不多问了,接着眉飞色舞的卖弄道,“咳咳,我这不是跟你们科普一下吗?想要沉睡的鬼仙清醒,那就反其道而行之啊,用一些女子爱好的芳香之物做成荷包,放到被鬼仙附身的人胸前便可,必须要有的几件东西是,婚礼当天新娘子的胭脂香粉、八月中秋节当晚采下的桂花,再配上其他的香花粉,用云英未嫁的少女汗液并清晨从荷叶上采下的露水和在一起晒干后搓成团放进荷包便可,记住,香喷喷的东西也是越多越好,越香越好。哦对了,若是被附身的人想让鬼仙沉睡,已经挂上了污秽荷包,想要唤醒鬼仙的话,一定要先把污秽荷包取下再换上香荷包才行。” 我和冯书桥对视一眼,都没有想到这么麻烦,想来那个吕三尸一定是准备了两个荷包,平时就戴着那个脏荷包让鬼仙沉睡,需要鬼仙清醒的时候就取下脏荷包换上香的。简直就是把鬼仙当成了自己的“私家保镖”,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吴阳阳见我们都不说话,又好奇的问道,“你们难不成真的有人被鬼仙附身了?那简直太棒了啊!多少修道修法修巫的人,盼着一个鬼仙附身啊!有些巫法世家甚至为了让家族巫术得以传承,有德高望重的女前辈自愿请身自杀,希望自己能够化作鬼仙福荫后代呢!只不过鬼仙炼成千载难逢,这种强行的方法一般都会失败。因为成为鬼仙的婆婆一要终身保持处子之身,二来天生患侏儒症者最好。” 我想到鬼仙春喜婆婆那短小的侏儒真身,不由笑了出来,“这个是为什么?” 吴阳阳摸了摸脑袋,“这个……这个嘛,我也不知道了,师父只跟我说了这么多。” 第五十二章 枯萎的腿 我和冯书桥不再说话,吴阳阳也懒得再跟我说话了,打了个哈欠,“刚才以为老冯有啥事儿呢,吓得我也在这守了半天,既然没事,我就下去睡觉了。咳咳,真是的,到了这里以后,虽然算是住上了豪宅,但是每天每天的事儿多,还不如在嘈杂的小旅馆里睡得好。” 我抿嘴笑了笑,目送他出门。冯书桥沉声道,“若是这样的话,还真不好办。吕三尸身上佩戴着肮脏荷包,想要唤醒鬼仙,不止要有芳香荷包,还要先把他身上的肮脏荷包拿下来才行。吕三尸那么谨慎的一个人,绝不会让人轻易近身,更别提在他清醒的时候拿到他的荷包了。” 听他这么一说,我也愁眉不展,“奶奶说过这事她可以帮忙……” 冯书桥摆了摆手,“罢了,奶奶年纪大了,不要让她做任何危险的事。”他略顿了顿,突然喜上眉梢,打了个响指,这是他才跟吴阳阳学的,“有了。” “有什么了?”我莫名其妙。 冯书桥走到我身前,伸手便摸向我的胸口,我脸色一红,双手抱住前胸,“老色鬼你干嘛?!”冯书桥的脸也红了红,腼腆笑道,“你一天到晚都在想什么呢?”说着,将我脖子上的兰花吊坠轻轻解下,“上次那个小阿舍被你放在兰花吊坠里,吴阳阳用了个心咒把她封了起来,这么多天没放她出来,大家竟都把她忘了,这会把她放出来,叫她去悄悄的把吕三尸胸前的肮脏荷包偷出来,那就真的是神不知‘鬼’不觉了?” 我看着他手上的吊坠,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没想到冯书桥这么沉闷的人也会说出俏皮话来,“可是阿舍毕竟还小得很,吕三尸老奸巨猾,若是被他发现,会不会对阿舍不利?” “这个就要靠奶奶了。”冯书桥将嘴巴附到我耳边,轻声说了计划,我点头不已,赞他计谋高超。 当天下午我俩便告别吴阳阳,让他在家好好看门,我们要回老家办事,吴阳阳也不追问我们干什么去,反而眉飞色舞的跟我们说他接了一个活,说是本小区内有户有钱人家请他去做法事,还说这个别墅群里家家户户都是家财万贯,若是做得好,报酬必定不少。 这一下倒是换我和冯书桥吃惊了,“还真有人请你做法事?” 吴阳阳白了我们一眼,“那是自然!你们是不知道,原来咱们住的这间屋子闹鬼,整个小区人都知道!早上我出门的时候,小区的保安问我是哪栋楼的,一听我说是这栋,脸色都变了,我就问他是不是知道这里闹鬼,他点点头,我就笑说这里的女鬼早就被我除啦,没想到这保安嘴那么大,立即就把我会驱鬼的事说了出去,这不,刚才就有人打电话给我问我能不能请鬼,如此雕虫小技,我怎么能不会呢?” 这段时间的事情蹊跷得紧,我也在冯书桥的影响下变得谨慎,“你没问人家怎么有你电话的?” 吴阳阳挠挠头,“人家说是从物业要的。” 我这才稍稍放心,“那就好。你可要注意安全,别遇上茉莉那么凶的厉鬼,小命搭进去划不来,我们这儿反正房间多,不多你一个。” 吴阳阳一脸不服气,“嘿,我说你这人真是,合着就你家老冯是个鬼富二代,就不许我赚点钱给我将来儿子做富二代了?” 我懒得和他争辩,拉着笑嘻嘻的冯书桥出门了。为了赶时间,我们俩连车站都没有去,直接打了个车,往奶奶家赶去。在村口下了车,冯书桥付了三百块给司机,我们便往奶奶家走去。 奶奶的屋子大门敞开,奶奶就坐在门前的枣树之下晒太阳,看到我们回来,也只是微微一笑,看来一早就在等我们回来了。我连忙跑到奶奶身边,蹲下身子把头埋在奶奶的膝上,“奶奶,天气凉了,您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 奶奶用手指头点了我的额头一下,“咱们约好十天后你们回来,你算算今天是第几天了?” 我心里暗暗算了算,今天已经是第十一天了,其实我们本来也是打算明天就回的,因为摊上了冯书桥被玄武的摆渡人伤害了魂魄的事儿,便耽误了一天。我忙着去找玄武救冯书桥,也忘记了给奶奶打电话告诉她昨天回不来,没想到这老太太便一直坐在门口望眼欲穿的等着我们。 我朝冯书桥看了一眼,只见他脸上也满是愧疚,他是聪明人,肯定也是一眼就看出奶奶的担忧。便也走到奶奶身边,奶奶对着冯书桥伸出满是皱纹,粗糙不堪的手,冯书桥便将奶奶的手握住,奶奶的脸色这才算安宁下来。一时间我心里百感交集,冯书桥尊重爱护奶奶,奶奶也打心眼里把冯书桥当成了自己的孙女婿,这种只有亲人之间才有的温馨,让我感动不已。 冯书桥弯下身子来,搀住奶奶的胳膊,轻声道,“奶奶,薇薇说的不错,外头冷,我扶您进屋去吧。” 奶奶却面露难色,看了看旁边树边靠着的拐棍,我以为奶奶不过是和从前一样,用拐棍助行罢了,便把拐棍拿起,说道,“让他扶您吧,这个就不用了。” 奶奶却迟迟没有站起来,良久,面露悲凉,掀开了盖在腿上的薄毯,我一看,只见奶奶的两条裤管空空荡荡,两条腿细得不像话!我连忙伸手摸了摸奶奶的双腿,只觉得摸在两段枯柴之上,一点点肉也没有! 奶奶虽然是七十多的老太太了,身体枯槁也是难免,但是绝不是这种枯槁法!上次回来的时候,奶奶的双腿也不是这样的!我惊慌地问道,“奶奶,您的腿怎么了?!” 奶奶见瞒不住,吃力的弯腰掀起了自己的裤管,我惊得捂住了嘴。奶奶的两条腿上,已经枯萎的只剩皮包骨!所有的肌肉都萎缩了!看起来比新闻里被子女虐待了多年吃不饱饭的百岁老人还要恐怖,可是她的上身却还是好好的,看起来还是一个健康饱满的老人。 我哇的一声就哭了,“奶奶,我带你去医院!” 冯书桥拉住我的手,帮我擦干了眼泪,“没用的,这一看就是之前中毒留下的后遗症。” 奶奶有些无奈的看了看冯书桥,点头道,“书桥说得没错,那黄大仙只怕有几百年的修行,百年生子,也是天地造化之难得。幼子孕育在母亲腹中便有修行,奶奶也是一时大意,为了王妮那个孩子考虑未周,直接拧了它的脖子,也算是造孽,那孽障哪里能服气?那一口用尽自己在母胎中八个多月的修行,把自身所有的毒气都灌输到牙尖,奶奶这毒,中的深了。薇薇,奶奶只怕活不了多久了。” 我一下子愣住了,奶奶从小在我的心里都是很能干很厉害的人物,这个家基本上都是她撑起来的,在我妈妈没有带我的那些日子,她便是我心目中一家之主的主妇形象,可是现在她却在我面前说着自己的死期。奶奶脸上的苍老和颓废,让我的心强烈的揪了起来,让我痛得不行。 “不,不可能,我们想法子。”我拼命的摇着头。 冯书桥见我这样,也束手无策起来,奶奶对他使了个眼色,“别理这丫头了,咱们进去说,我这把老骨头一时半会应该还没事,该办的事还是要办,薇薇,等吕三尸那老头的事完了,你回去把你爸叫回来一趟,我要交代后事。” 听奶奶这么一说,我更是悲从中来。倒是奶奶自己,泰然自若。 第五十三章 吕三尸死了半年 冯书桥跟奶奶说了我们有个小鬼的事,奶奶也非常高兴,说若是有小鬼帮忙,那简直事半功倍。奶奶让我擦干眼泪,不要再为这些必将发生的事去悲伤,而是应该尽早解决还要活在世上很久的人的事情。我虽然明白这个道理,但是总也过不去这个坎,难过得不行。 最后奶奶决定,就用自己这个腿的毛病为借口,让我去找吕三尸晚上过来。 去找吕三尸之前,奶奶先把我的兰花吊坠拿出来,摸了一下便惊道,“谁封的这小鬼?” 我和冯书桥都有些讶异奶奶为何反应如此大,冯书桥淡淡答道,“这是我们的一个小朋友封的,怎么,奶奶认识这封魂的手法?” 奶奶面色凝重,良久才摇摇头道,“既是个小朋友,那应该是我想多了。不过看这封魂的手段,倒是很老练,是个可造之材。”说着,便在兰花吊坠上轻轻触摸,闭着眼睛念了一段心咒,大概四五分钟之后,奶奶才睁开眼睛,把兰花吊坠还到我手中,对我说道,“你去把大门关上。” 我知道小鬼都是畏光的,便连忙听奶奶的话把门关了,一转身就看到门后的黑影之中,站着一个漂亮的小女孩,正对着我笑。虽然知道她是鬼,但我还是很高兴,连忙玩下身子伸出双手想要牵住她,没想到伸出手却和谢光林摸茉莉的时候一样,穿透了阿舍的身子,却什么都没有摸到,这才意识到人鬼殊途,很多事情,死了的人都是再也办不到的,只好勉强笑道,“阿舍,你还好吗?” 阿舍甜甜一笑,“阿舍很好,每天在吊坠里睡觉,再也不用和从前那些叔叔阿姨们一起了,还有那些白衣服的怪物。”说到这里,阿舍的脸色有些害怕,身子往后缩了缩。 我倒没有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什么,冯书桥却走了过来,很随意的就牵起了阿舍的手,把我都看得呆了,看来他确实能搬到很多我办不到的事,他对阿舍轻声问道,“阿舍,你说的白衣服的怪物,是不是手上摇着铃铛?” 阿舍听到铃铛两个字,突然面露凶光,身子一瞬间变作血肉模糊状,眼睛也变成血红,张开嘴像一只小小的野兽对着冯书桥低吼了一声,冯书桥立即把我拉开,挡在了阿舍身前,“阿舍,你怎么了?!” 被冯书桥一声呵斥,阿舍慢慢的又恢复了原来的小女孩可爱模样,只是脸上的怨恨和恐惧怎么也遮掩不住,她的两只大眼睛泪汪汪的,双手捂住脑袋,“就是那个铃铛,我和妈妈就是被那个铃铛抓走的。” 我看了冯书桥一眼,冯书桥也沉默下来,良久,他弯下腰,伸手将阿舍抱到怀里,满是爱怜的擦了擦阿舍的小脸蛋,“你帮哥哥姐姐一个忙,哥哥姐姐帮你把那个摇铃铛的坏人抓住,为你和妈妈报仇好不好?” 阿舍点点头。 我把头偏向阿舍的耳边,告诉她等下和我一起去吕三尸的家里,让她悄悄在吕三尸的家里找到一个香喷喷的荷包后,再回到兰花吊坠里,我会把吕三尸带回这里,由奶奶糊弄住吕三尸,而阿舍只要把吕三尸脖子上的肮脏荷包换下来就行。阿舍大眼睛忽闪忽闪,“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听阿舍的口气,这对她来说简直是轻而易举,我也高兴极了。 商量笃定之后,阿舍重新回到兰花吊坠里。因为上次被吕三尸带回他家的时候是黑灯瞎火的晚上,当时又情急,我根本记不得路了,奶奶又给我指了一条近道,嘱咐我万分小心。我笑道,“大白天的,有什么需要小心的?” 冯书桥伸出一根手指,在我头上点了点,“小心驶得万年船,奶奶说的没错,就算是大白天,也会有很多坏人,你不知道吗,有时候人比鬼更可怕。” 奶奶赞许的看了看冯书桥,我想想他说的也对,阿舍是鬼,冯书桥也是鬼,他们从来没有害过人,就连那个厉鬼茉莉,也只是有仇报仇有怨报怨,根本没有去害任何无辜的人。但是那个玄武,长得一表人才,却拘了那么多冤鬼,谁又能说他是好人还是坏人呢? 我答应奶奶和冯书桥一定小心谨慎之后,便把兰花吊坠挂到脖子上出门了。步行的话,奶奶与吕三尸的村庄之间大概隔了不到半个小时的路,大白天的视线好,远远的就能望见那个村子。田野间一望无际,很多农民劳作在田野之间。这年头,年轻人全都出门打工或者定居了,留在老家干这些苦活累活的都是上了年纪的老人。那些平时看起来甚至有些蹒跚的老人,到了田间却又找回自己年轻时的辉煌,飞快的挥舞着镰刀,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取回索取这些大自然的恩赐。 我一边走,一边看,倒也不觉得无聊。走到一条小溪边的时候,我找了找才看到奶奶提前跟我说过的小桥,这桥在我小的时候是没有的,那时候村里还有小孩子因为在夏季汛期涨水的时候下水玩耍被淹死的,所以奶奶那时候就禁止我往这边来。溪水清凌凌,我低头往下看了看,突然发现浅水中居然还生了很多野菊花花,摇曳生姿。仔细一看,心中微微有些震惊,那些花儿并不是野菊花,而是彼岸花! 我有些不敢相信,又揉了揉眼睛多看了几眼,彼岸花的形状有些像龙爪菊,可是只有花没有叶,而水下的这些花就没有叶片,全都是光秃秃的杆子上开着偌大的一朵花,美则美矣,看起来总有些诡异。 我有些心惊胆颤的,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但是抬头看看,艳阳高照,田野间老农们也还在低头劳作,心想若是有什么不对,我就大喊一声,那些老农必定能听到。想完又忍不住笑了,暗叹自己现在真的是胆小如鼠,看到什么都觉得有怪异。不过是几株花而已。 过了桥,风景和对岸差不了多少,依旧是稻田、老农、远远的村庄。吕三尸所在的村庄在眼前已经越来越近。我想到等下要做的事,有些紧张,很想和阿舍暗暗再嘱咐两句,无奈阿舍是个能量很弱的小鬼,大太阳底下,她根本不能跟我对话,更别说现身了。 我忐忐忑忑的继续往那个村庄走。快到村口的时候,一个农妇正扛着锄头赶回家做饭,从我身边擦肩而过的时候,朝我看了一眼,笑道,“这是谁家的姑娘念书回来了?” 我抿嘴一笑,“我不是这个村庄的,是另一个村子的,过来找人的。” 农妇点点头继续和气的笑道,“怪不得,我也记得我们村里没有谁家的丫头长得这么漂亮洋气。闺女,你去谁家找人?” “村上是不是有个姓吕的单身老汉叫吕三尸的?我就去找他。”农妇看起来客气极了,又一直走在我身边,问我什么我也不好意思不回答。 没想到那妇女听到吕三尸的名头之后,脸色大变,差点把肩上的锄头都掉了下来,“你找谁?!” 看到她这样的反应,我知道一定出了事,便有些害怕,“我……找一个老吕,怎么,他家出事了吗?” 农妇见我这样说,稍稍放松了神色,拍了拍我的肩膀,“闺女,看来你是很久没有回来了吧?老吕是村里的五保户,孤寡老人一个,半年前就死了。无儿无女的也是可怜,还是村上大队干部凑钱给他办的丧事,现在一所空房子大门紧锁着,很久没有人过问过了。” “什、什么?!死、死了半年?!” 第五十四章 三座坟头 这下换我脸色大变!我的声音都开始颤抖,吕三尸已经死了半年?!那我们之前见到的是谁?是谁一直在供养着冯书桥的牌位?就算我认不出吕三尸,就算冯书桥一直沉睡也认不出吕三尸,那奶奶呢?!奶奶怎么会认不出吕三尸? 我们见到的那个吕三尸,是别人假冒的还是鬼魂? 我的脑海中突然出现了一个疯狂的念头,难道说……连奶奶都不是奶奶了?谁也不知道我会在这个时候来到这个村庄找吕三尸,农妇与我素昧平生,是不可能跟我开这么大个玩笑的。吕三尸若是早就死了,奶奶也是不可能认不出来的,那只能说明,连奶奶都不是奶奶! 想到这里,我全身汗毛竖起,头剧烈的痛了起来,几乎要崩溃了。不,不可能,我跟奶奶在一起生活了六七年,我不会把奶奶认错的!还有鬼仙婆婆,鬼仙婆婆是半仙一样的人物,她绝不可能把奶奶认错的!鬼仙婆婆也不可能把吕三尸认错,那……到底谁是假的? 冯书桥? 唯一一个半路冒出来的人是冯书桥,难道冯书桥才是一切的主使者?我的心一下子就凉了半截,不知怎么的就想起了那夜在月光之下,他从黄大仙的手中把我救下,将我背在身上一步步往回走的情景,他的身体冰凉,他没有呼吸,没有脉搏,这些都是我已近确定了的。还有他被玄武的摆渡人伤魂之后,虚弱的躺在床上之时,无力地握紧我的手的时候那种发自内心对我的信任,我不相信,我不相信那是假的!就算他真的在算计我,我也不愿意相信! “闺女,吕老头早就死啦,你肯定是从城里赶回来的吧?该不是他的什么亲戚吧?大中午的,一定饿了,要不去大娘家里吃顿便饭,下午再去大队问问干部或者赶紧赶车回城吧?”农妇看我脸上阴晴不定,大约还以为我是因为乍听到吕三尸的死讯接受不了,温和的安慰道。 我还没有来得及回答,她已经指了指村口的一座房子,“大娘就住在村口,进去坐一会喝口水再说。” 我魂不守舍,也不知道怎么就跟着她走了进去。农村人都有在院子里种树的习惯,一般都是种果树,譬如柿子树、梨树、枣树、杏树等等。这家人却奇怪的紧,在院子里种了一排小小的矮脚松。房子的格局也是盖得怪怪的,三间房子并排出现在面前,按说连着盖三间平房也没有什么,但是这三间平房怪就怪在每一间中间都留了一条缝隙。就是正常人家盖房子,肯定是一间连一间,而她家房子的墙壁却是不连在一起的,这样盖房子,三间房子就多了两堵墙,浪费砖材不说,两堵墙之间的缝隙在下雨天还容易积水发霉。 但是到人家做客,我也不好意思乱问,再加上吕三尸的事已经让我心乱如麻,我也没有多做思虑,便踏进了屋子。农妇端出一把椅子,对我笑道,“坐、坐,闺女别客气。” 我看了看这椅子,也觉得怪怪的,这种椅子在农村也是很少见的,做得极其讲究,是古装电视剧里的那种太师椅。再一看屋里的摆设,居然也是豪华得不行,中式的八仙桌,雕花讲究的长案,洗衣机、冰箱、彩电一应俱全。只是各种东西凑在一起,总是有点刺目,好像……好像有点像假的。 那农妇正在用饮水机给我接水,这又让我震惊了一下,一般农村人谁家不是几个暖水瓶,哪有用饮水机的啊?买桶装水都不好买。 不由问道,“大娘,您家里装修的不错啊!还有饮水机。” 农妇开心的笑了起来,满脸幸福溢于言表,对着所有的东西指了指,“这些啊,都是我儿子买的。” 我这才打消了心里的疑虑,原来她养了个好儿子,怪不得能用上这么多和农村一点也不搭调的好东西,“您真有福,儿子这么孝顺!儿子是在城里吧?肯定工作很好。” 农妇依旧细细笑着,“是,是!在城里没错,他在城里一个工地上打工,是个瓦工。本来我们一家人都在城里的,后来我和老头子女儿都回来了,就剩他一人在城里了。” 我心里又是一震,瓦工?工地?这儿子是在搬砖啊!虽说现在搬砖的工资都不低,但是毕竟是体力活,也不是正经签合同的工作,有一天没一天的,哪能有这么多闲钱给家里置办这么多东西? 农妇却毫不掩饰喜悦,将水杯往我这里端过来,笑道,“我儿子可孝顺了,每年都回来看我们好几次,给我和他爸爸他妹妹全都置办了这么一套!你要不要去隔壁两间看看,都跟我一样的家具家电和摆设。 我头皮一麻,这家人为免也太怪!一家三口父母带着女儿,何苦盖三间屋子,而且还每间屋子置办一套同样的家私?听农妇的口气全都是独自在外打工的儿子置办的,岂不是把儿子的血汗钱压榨干了?也不知道心疼儿子吗?儿子没有媳妇?媳妇不闹? 我有些不满的问道,“大娘,您儿子没娶媳妇吧?” “哪儿能啊!我儿子都三十好几了,孙子都满地跑了,跟媳妇好着呢。” 我越发的震惊起来,一个搬砖的民工,有老婆有孩子,还要养着这么一大家子,就算媳妇没有意见,他能养得起吗!我又不好直接说出自己的疑问,以免农妇嗔怪我狗眼看人低,只好含含糊糊的坐着,因为嫌弃农妇太过压榨儿女,心里便不愿意和她多说话了。 农妇见我不吭声,也有些知觉,端了一把椅子在我旁边坐下,叹了一口气,“老头子前年走了,女儿去年也走了,这里只剩我一个了,我天天还要帮他们打扫屋子呢。” 我浑身鸡皮疙瘩一起,“您老伴和女儿走、走了!?” 农妇连忙笑了笑,“有人来喊他们一起上路,他们就跟着走了,来找他们的人说我还要等几年呢。我倒无所谓,反正我舍不得儿子。不过他今年清明和七月半都没有回来,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闺女,你到城里能帮我给他捎个话吗?” 我已经蹭的一下站了起来,迅速的退到了门外,声音打着颤,浑身起了鸡皮疙瘩,“您、您说什么?清明……七月半?” “是啊,儿子每年清明、七月半还有过年都要来看我。”农妇脸上既是等待的辛酸又是期待的幸福。 我“哇”的叫了一声,就往外跑,那农妇还端着茶水跟了出来,“咋了,闺女你咋跑了?!哎!哎!回来呀!”见我一路不回头,农妇无奈的喊了一句,“碰见我儿子记得喊他回来看我啊!我儿子叫刘根生!” 我应都没有应一声,跑得比兔子还快,好在那农妇没有追出来。跑了半天回头一看,果然见到刚才的三间平房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三座并排的坟头,坟头前是矮脚松。 我惊魂甫定,心脏扑通扑通直跳,终于明白为什么三间房之间为什么不是连在一起,也明白为什么屋子里的摆设那么齐全,又那么奇怪。农妇和老板以及女儿不知道什么缘故死了,还剩一个儿子在城里打工,儿子给三个死鬼一人烧了一套阴间的用具。至于农妇说老伴和女儿被人带走,自己也不远了,恐怕是去投胎了。 可是,她为什么要说吕三尸半年前就死了?鬼会说谎吗? 第五十五章 再探吕三尸小院 我完全迷惑了,不知道那个苦苦等着儿子给自己上坟的农妇,是为了骗我跟她回去才说吕三尸已经死了半年,还是真的如此。 奶奶说过,鬼不问阳间事,只管自己身后事。我决定赌一把,还是去吕三尸那里把事情搞清楚,毕竟奶奶现在危在旦夕,只要吕三尸还活着,他就不会袖手旁观。冯书桥虽然现在是好好的,但是那个玄武神秘至极,不弄清他的身份和意图,冯书桥也是时时刻刻如履薄冰。就凭这两点,哪怕吕三尸是一具干尸,我也要把他带回去! 有了这个信念,我突然也没有那么害怕了。步履坚定的往吕三尸的住处走去。我记得他家住在村子的另一头,因此也必须穿过村子才能到他家。走到村子中央,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怪,我依旧觉得整个村子死气沉沉。 现在的农村,除了逢年过节,其实烧大灶的也不多了,因此一路没有见到炊烟我也没有太意外,自从和冯书桥在一起之后,我总是能够见到奇奇怪怪的事,对于鬼怪,也是见怪不怪了。但是回头一看,整个村子都是空空荡荡,一个人影儿也没有,还是让我有些害怕。 我辗转走到吕三尸的两层小楼外,却果然见到大门紧锁!这让我一下子就慌了,难道鬼农妇没有撒谎?吕三尸确实死了? 农村的大门都是两扇对开,有门环,用挂锁锁上,而不是城里的防盗门那样。我走到门前,仔细一看,却见门锁只是挂在门鼻子上,并没有扣上。这就越发怪了,这屋里到底有没有人? 我回头四处看了看,见没有人,便迅速的将琐拧开,推开门走了进去,又把大门从里关上。小院里还是和上次来时一样,院中央是桂花树,唯一不一样的是上次来的时候桂花满树、一院芬芳,现在桂花谢了。可是地上满是凋落的桂花,细细小小铺了一地,已经从金黄色变作暗黑色。我有些疑惑,桂花的花期并不长,但是此时距离我上次来,已经二十多天快一个月了,桂花谢了到现在都没有人清扫,院子里也显然疏于打扫,显得脏脏乱乱的。 吕三尸呢? 就算他是假的,也不该就这么消失的无影无踪啊。 我蹑手蹑脚走进屋子,上次直接被带到地下室,我并没有仔细打量过这栋房子。这次没人,我准备上上下下的看一圈。 “阿舍,你也出来吧。”屋子里比较阴暗,阿舍应该是可以接受的,我便低声喊她出来,多个帮手,应该会快点找到我要的东西。 倏地一下,阿舍便从兰花吊坠里面钻了出来,俏生生的站在我面前,因为是白天现身,她的双脚微微悬浮,看起来有点像飘在空中。我看着她笑了笑,“阿舍,还记得姐姐跟你说的话吗?” 阿舍点点头,“记得,去找一个香喷喷的荷包。我去了。”说着,她就消失了。 我愣了愣,不由轻笑起来,阿舍若不是鬼,该有多么可爱啊。 我首先还是走到西边那间小房间,推开衣柜,想要再看看那个地下室,没想到这次打开衣柜,里面就是衣柜的板材,根本没有什么地下室入口!我不敢相信,又伸手对着柜壁敲了敲,柜门发出结实的沉闷的声音,说明后面是厚实的墙壁,不是空洞的。 我整个人都迷糊了,在这间屋子里四处查探了一番,每一处墙壁都敲了敲,依旧没有找到上次那个地下室入口! 良久,我终于放弃,悻悻的离开这个房间,又到一楼其他的两个房间四处检查了一下,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于是我只好放弃了一楼,往二楼走去。楼梯在侧边,水泥的,木头的扶手,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但是我看着那有棱有角的台阶之时,总有种预感,我可能会从上面摔下来,会磕在那棱角上受伤。 我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这种想法,就像死神来了里面放的剧情一样,我的眼前似乎出现了自己从楼上摔下来的那一幕。 因此我有些惧怕,不敢上去。但是我也无路可退,只好铤而走险踏上了台阶,一阶一阶的走得战战兢兢,还伸出一只手紧紧的抓住扶手,生怕心里想到的那一幕会真的发生。 直到我慢慢的走到了二楼,才终于松了一口气!我好好地走上来了!看来我刚才的担心不过是想多了,也许是我神经衰弱了。 我猫着腰,大略的看了一下二楼的格局,二楼和一楼一样,还是三个房间,只是每个房间的门都是紧紧关着的。让我莫名有些紧张。 “阿舍~~阿舍~~”我轻声呼唤起来。 但是阿舍也像消失了一般,半晌没有回应。我只好决定自己去查探每一间房间。走到第一间房间,我把手放到门把手上,小心翼翼的扭动一下,发现门锁并没有上保险,拧一下就开了。房间里是几架书籍,码的满满当当,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我退出来把门重新关好,又来到第二间,第二间房和第一间差不多,依旧没有什么线索。我只好又退了出来,往第三间走去。 没想到第三间门的把手却不像前两间一样可以拧开,居然是上了保险锁上的! 我心里一震,看来这间屋子里一定有什么不可见人得秘密!也因此越发的着急,拼命的拧了几下,还是打不开,正急得满头是汗,忽然看到门板上慢慢浮现出一张脸,本吓得正欲呼喊,却发现那张脸是阿舍! “阿舍,你在这里?” 阿舍眨眨眼睛,“是啊姐姐。” “那我喊你你为什么不答应?”我有些不高兴的对阿舍说道,看来小孩子办事果然是不靠谱,不管是人还是鬼。 阿舍满脸委屈的嘟起小嘴,“我没有不答应姐姐,我根本没有听到姐姐喊我呀。” 我皱起眉头,鬼的听力比人要强大很多倍,哪怕是我在楼下喊一声,她也不可能听不见我的声音的,更何况我还是上了楼才喊她的,“小朋友撒谎可不好,你是不是看到什么好玩的东西便忘记了姐姐交代的话?” 阿舍这下几乎两眼泪汪汪,“阿舍没有贪玩,阿舍真的没有听到姐姐喊我。” 阿舍的样子不像撒谎,这一下我更疑惑了,难道这间房子有问题? 我敲了敲木门,只觉得这门比前面两扇门确实要厚重些,便想了个主意,对阿舍说道,“你再退回房间,数到十就出来,好不好?” 阿舍点点头退了回去,从她一退进去我就开始不断地喊她的名字,十秒钟之后,阿舍重新出来了,我对她问道,“你刚才听到我喊你了吗?” 阿舍摇摇头“没有啊。” 我终于确定这间屋子确实有异!近在咫尺,屋内外的人却互相听不见任何声音! “阿舍,你在里面看到什么了没有?” 阿舍摇摇头,“没有,就是一张床,连柜子都没有。空空的一大间。” “你能把门打开让姐姐进去看看吗?” 阿舍歪着头想了想,“让我试试。” 说着她又退了回去,折腾了半天重新出来,满脸沮丧,“姐姐,我打不开门。” 这下我基本可以确定吕三尸的秘密就在这间屋子里了。不进去是不可能的,阿舍帮不了我,我只好自己想办法,正想到其他屋子找找看看有没有扳手老虎钳之类的工具,耳边却响起一个急促的声音,“快走!快走!薇薇快离开那里!” 冯书桥的声音。 第五十六章 阁楼里的棺材 冯书桥的声音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的心莫名的慌起来,冯书桥说过,我们之间有了阴阳通婚书,还有一些血液上的联系,会有一些心电感应。 这是他在提醒我现在有危险! 我决定立即撤退,便喊道,“阿舍,阿舍,回来!”阿舍见我脸色紧张,也知道事态严重,赶忙钻回了兰花吊坠,我转身便往楼下跑,就在这时,突然听到了外面大门推拉的吱呀声,旋即便传来了一阵咳嗽声,声音苍老而憔悴,一听便知是吕三尸的! 我一着急,一脚踏空,在台阶上打了几个滚,额角磕在台阶的棱角上,顿时鲜血直流。我猛地想起上楼时我就预见到自己现在磕在台阶上的这个画面,现在居然真的发生了! 但是那脚步声越来越近,我没有时间和心思多想,只好赶紧把地上血迹一擦,忍痛又往楼上跑。二楼是三个空房间,三楼是一个小小的阁楼,这个是我之前观察到的,我准备躲到那个阁楼上去,等到吕三尸不注意的时候,再想法子出去。 跑到三楼的时候,果见一个小小的红漆木门,顺手一推,便躲了进去。待到把门关好,回身一看,差点没吓得跌落在地! 这阁楼不知道怎么修的,除了一道门,没有窗户,因此门一关就黑乎乎的,但是毕竟是白天,门缝里钻进来的光还是让我的眼睛看到了不该看到的恐怖东西!不过十平方的小阁楼里,赫然摆了一口大棺材!红漆雕花,诡异之极! 我知道农村很多老人都有提前准备后事的习惯,尤其是吕三尸这样的孤寡老人,若是我在村口遇到的那个鬼农妇是为了骗我进门而故意说吕三尸早就死了,那在这里遇到这口棺材也就不必大惊小怪,但若是鬼农妇说的是真的,那这口棺材是谁的?!难道是吕三尸自己的?那这里面……岂不是有他的尸体?不对啊,鬼农妇还说什么村里的干部们给他凑钱办丧事了啊! 想到这么多,我心里乱成一团麻,硬着头皮走到棺材边,颤巍巍掏出手机,借着手机光打量了一圈,对着棺材轻轻一敲,不由心头一震,这棺材发出的声音清脆无比,犹如玉石,虽然不是传说中古时候极有钱有势的人用的金丝楠木棺材,也一定是很厉害的板材做的,只是我并分不清到底是什么,要是奶奶或者冯书桥在,凭他们的见识,一定可以分辨。 就像被鬼摸了头一般,我不知自己怎么想的,便想推开棺材盖,看看这里面到底是空的还是躺着尸体!若是躺着尸体,又是谁的尸体? 好在这棺材盖是那种凹槽推拉式的,而没有钉钉子,使点力气还是能推开的。我便对着一头,拼命推开。这一推开,没想到棺材里还真的躺着尸体! 我已经见了无数次鬼了,直到一具尸身其实真的不是最可怕的,便也没有那么紧张了,把手机光对着尸体从脚开始往上照,越照越觉得这具尸体的装扮实在眼熟,一时又想不出到底在哪里见过,照到尸体的手腕之时,只见一把短短的桃木匕首紧紧的套在手腕之上。 我几乎不顾楼下有人,忍不住发出一声轻轻的“啊”声,手机也吓得一下子掉在了棺材里!我抖着手将手机从那具尸身上捡起,几乎是含着眼泪将光移到了尸首的脸上,吴阳阳! 吴阳阳双眼紧闭,脸色安详,似在睡梦中一般。 吴阳阳怎么会在这里?而且还是在棺材里?!他死了吗?! 我不敢相信,难道吕三尸连我和冯书桥身边的人都开始下手了?不,不该这样! 想到吴阳阳这些日子跟我们的相处,我心里难过的好像刀绞一般。凭良心说,吴阳阳真的是个阳光善良的大男孩,可是他现在怎么能在吕三尸的阁楼里命丧黄泉? 我的眼泪刷刷的躺着,强忍着啜泣声,也开始觉得自己此行可能是凶多吉少了。 楼下的声响越来越近,吕三尸好像上楼了! 我连忙躲到棺材后面,心里扑通扑通的跳了起来。不过楼下的脚步声走到一半的时候,戛然而止,好像停留在二楼,便没有上来了。我稍稍松了一口气,突然意识到刚才因为害怕屏住呼吸,这屋子里极其安静的时候,我仿佛还听到了一个均匀的呼吸声,顿时头皮一麻。可是这小阁楼里除了这口棺材别的一无所有,不可能有别的人还同时藏匿在这里,除了棺材里的吴阳阳,没有第二张嘴了。难道,这呼吸声是从吴阳阳嘴里发出来的? 他没死?! 我连忙站起身来,伸手探到他的鼻尖,只觉得手指头热乎乎的,被一股浅浅的气流冲击着,这和冯书桥那种毫无鼻息的活死人状态完全不同,吴阳阳没死! 他只是躺在了这口棺材里罢了,可是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们早上走的时候,他明明说自己接了一单活计,要去给小区里的富人请鬼啊,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被弄晕了放进了棺材? 我感觉自己的脑壳几乎快要炸了,所有发生的事情没有一件是在我的掌控和意料之中,我几乎快要崩溃了。我对着吴阳阳的脸蛋拍了拍,能感受到他脸蛋上热乎乎的体温,“吴阳阳,吴阳阳~~” 吴阳阳依旧沉睡不醒,除了还剩口气儿,真的像个死尸一般。 而楼下的脚步声这时候又响了起来! 似乎正一点点往一楼下了去,我稍稍松了口气,心想现在也不可能独自离开了,无论如何也要把吴阳阳也救上带回去,心里反而没有一开始那么着急惊慌,便安心坐在棺材头。本想看看能不能打出去电话或者发短信,但是这屋子就像被屏蔽了一般,一点点信号也没有,手机除了发光,什么事也不能做。 我也不知道在棺材头坐了多久,始终不敢下去。终于坐不住了,弯腰从棺材里取出了吴阳阳手上的桃木匕首,心想这匕首雕刻得还算锋利,就算不能伤人,防身总还是有些用处,我就出去和吕三尸拼了。 就在这时,突然感觉到手上一阵力道,我吓得往后一退,却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谁?!” 棺材里窸窸窣窣,显然是吴阳阳坐起来了!黑暗中他看不见我,因此手上的力道下得非常大,几乎要捏碎我的手腕骨。我连忙说道,“是我,是我!” 吴阳阳也发出一声惊咦,我用另一只手打开手机光,照在自己脸上,吴阳阳一见到是我,“啊”的叫了一声。 我一把捂住他的嘴巴,“别叫!危险!” 吴阳阳挠了挠头,从棺材里爬了出来,身上佩戴的各种法器发出叮叮咚咚的声音,都让我的心悬到了嗓子眼,生怕被楼下的吕三尸听到。 “你小点儿声!下面有人!” 吴阳阳真的像刚睡醒一般,睡眼惺忪,好像在自己家一样熟,伸手便要去开门,“有人怎么了?” “你被关到棺材大半天,你说有人怎么了?这里的人比咱们都厉害!”我看着吴阳阳的样子,焦急万分,死死的拉住他的手。 吴阳阳嘿嘿笑了一声,“废话,我师父能不比我厉害吗?” “师、师父?!”我的头顶好像被一道焦雷打中,顿时立在原地没法动弹,“你师父是吕三尸?!” 吴阳阳这时候也意识到其中的不对,“是啊,你怎么知道我师父的?你也认识我师父?” 第五十七章 阴阳眼 我和吴阳阳大眼瞪小眼,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互相半晌都说不出半句话来。我有些后怕,甚至怀疑吴阳阳这副单纯的样子是装出来的,他是不是吕三尸派到我和冯书桥身边来监视我们的?于是便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两步,吴阳阳忽然一把抓住我的衣服,将我也拉进棺材,和他一起躺下,然后迅速的拉上了棺盖。 我心下一惊,他真的是和吕三尸一伙儿的?!正准备呼救,他已经捂住我的嘴巴,低声在我耳边说道,“别叫,有人来了!” 我果然听到楼梯上响起踢踢踏踏的声音,门一把被推开,一个苍老的咳嗽声不住的响起。吴阳阳几乎用听不见的气音说道,“是我师父。” 我大气也不敢出了,躺在棺材里一动不动,生怕吕三尸这时候会来推开棺材。没想到没过一会儿,门又被吱呀一声关了,楼梯上再度响起了踢踢踏踏的脚步声,咳嗽声也渐渐远了。约莫过了五分钟,吴阳阳坐起身来,将棺材推开,走到门边将门打开,我也连忙跟着爬了出去,吴阳阳三步两步的走出阁楼外的平台,往村子里纵横交错的小道望过去。一条窄窄的小道之中,吕三尸有些驼背的身影越变越小。 待到吕三尸的身影不见了,我扭过头对吴阳阳恨恨的说道,“说吧,你是什么人?” 吴阳阳满脸迷茫,“什么我是什么人?” “你不是吕三尸派来的吗?” 吴阳阳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我还没问你怎么会认识我师父呢!”说着,便气呼呼的回到阁楼里,将棺材重新盖好,脸色阴沉,似乎也是满腹心事。 我越发的奇怪了,吴阳阳这个反应,是什么意思? 就在我思索之时,突然看到墙上有一个暗格,这是我在吕三尸家里唯一发现的可以暗藏一些不起眼的东西的地方,便连忙在心里暗暗和阿舍沟通,想让她去看看那里面是什么。 但是吴阳阳毁了阿舍母亲的魂魄,又用锁魂咒把她锁在我的吊坠里,因此阿舍非常害怕吴阳阳,此时躲在兰花吊坠里我都能感到她的瑟瑟发抖,“姐姐、我不、不敢出来,坏哥哥会发现我的……” 我心想也是,此时不管吴阳阳是不是受到吕三尸的指使才和我们相遇相处,但他总是吕三尸的徒弟,若是知道我们在他师父家里打主意,他一定还是要维护自己的师父的。看来只有重新想别的办法,才能知道那个暗格里是什么东西。 吴阳阳并没有看穿我的小心思,半晌,才满脸愁容的问我,“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为什么认识我师父?你是悄悄进来的?” 这下换我语塞了,我支支吾吾不知如何作答,总不能跟他说我是来偷东西对付你师父的吧。好在吴阳阳似乎也没有想要知道我的答案,他很快就转身又走到外面的平台,独留我一人站在阁楼内,我也顾不得那么多,趁着这个机会,连忙打开暗格,果然发现里面有一个荷包! 随手拿起来放到鼻子边一闻,只觉得香气宜人,沁人心扉,心中暗喜,这一定就是芳香荷包!顺手就放到口袋里,又赶快把暗格关好。就在我刚刚做好这一切,吴阳阳又进来了,对着我挥了挥手,“快出去吧,我师父又回来了,他最不喜欢别人到他的房子里来。”说着,不满的看了我一眼,“更何况你还是悄悄钻进来的。” 我听了他的话,感激的看了他一眼,连忙下楼走出院门,却见吴阳阳又往回走,“你不出来吗?” “我找师父还有事呢。” “那你为什么要躺在那个棺材里?” 吴阳阳欲言又止,终于还是说道,“来不及跟你说了,晚上回家跟你再说。”说着,就把我往外推。我退到另一条小巷里,想着看看吕三尸和吴阳阳到底搞的什么鬼。 突然一只冰冷的手捂住了我的嘴,一股霸道的力道把我往后拉,我蹬着脚挣扎,仰着头却看到了冯书桥的脸,冯书桥见我看到了他,也松开了手,竖起食指,对着我做了一个“嘘”的姿势,我压低声音,“你怎么在这里?不是在奶奶家等我吗?” “你出来太久了,我不放心,总是慌慌的,就悄悄跟过来了。”冯书桥一边说,一边悄悄的往外看去。 我也看到了吕三尸有些蹒跚的走了回来,推开大门,进了屋子,然后又把门关了起来。我和冯书桥赶忙走得离吕三尸家更远了些,我才把路上遇到的鬼农妇说吕三尸已经死了半年的话告诉了他,还跟他说吴阳阳的师父居然就是吕三尸,刚刚我在吕三尸家里就遇到吴阳阳了,更奇怪的是吴阳阳居然还躺在一口棺材里。 冯书桥也皱着眉头,“你说你遇到的鬼农妇,是在村口的那三座坟那边吗?” “对。” “不可能啊,阴阳两界自有屏障,就连玄武人为弄出来的那个鬼空间,都要到了特定的地点,遇到特殊的磁场才能闯进去,坟墓在农村田野间太常见了,绝不可能这样容易就见鬼的,若是这样,那阴阳界就要大乱了。你是不是遇到其他什么东西了?” 我仔细的回忆了一下,想起在小溪桥边看到的那些有花无叶的彼岸花,便跟冯书桥说了一下,冯书桥有些惊讶,“你居然看到彼岸花了?” “嗯,我认得那花,绝不会错的,开在水里,一大片,非常美。” “彼岸花连接生死,贯通阴阳,花开一千年,花谢一千年,花叶永不相见,象征人鬼殊途,只开在阴阳交界的地方。世人难得一见,你居然见到了。就是因为这花了,开了你的阴阳眼,所以你能看到那个鬼农妇。” “阴阳眼?”我连忙摸了摸自己的眼睛,“我以后要一直见鬼吗?”想到这里,我不禁后怕,我只想好好的生活在阳世,阴间那些事,死了以后再去看,我现在可一点儿也不着急啊。 冯书桥淡淡一笑,立即就看穿我心里的小九九,“若是真的开了阴阳眼,那倒是好事,只怕你这阴阳眼只是一时的,要不然你现在满眼都是鬼魂才对。” 我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放了下去,旋即又愁闷起来,“吕三尸到底有没有死?我们见到的吕三尸到底是谁?” 冯书桥也锁起了眉头,“鬼农妇这种阴间记录在册,等着投胎的鬼是不会说谎的。” “你的意思是……吕三尸真的在半年前就死了?!” 冯书桥点点头,“想搞清楚这一点,很简单。去找找这个村子的坟地在哪里,若是那里有他的坟墓,那就说明我们现在见到的吕三尸不是真的吕三尸。” 我点头,“你说得对,农村里一般都是把坟地安在村西头,极少数会按照死者要求自找坟穴。吕三尸是孤寡老人,没有子女,村里给他办的丧事,十有八九是葬在村西头的。我们去那里。” 冯书桥应了一声,看我的眼神却突然充满爱怜和心疼,我愣愣的问道,“你怎么了?” 冯书桥用手抚触了我的额头,冰凉的触觉让我一下子就恢复了痛觉神经,刚才在吕三尸家里的台阶上磕出来的伤口痛了起来。 “都是我不好,我该跟你一起来的。”冯书桥从不会像别人那样质问我为什么不小心,每次见到我身上有些小伤小痛,都会将责任揽到自己身上。 为了不叫他担心,我将脖子一缩,勉强笑道,“不小心蹭的,不碍事,回去拿个创可贴贴一下就好了。” 冯书桥没有在说话,却紧紧的牵着我的手,往村西头走去。 第五十八章 收网 一出村西头,正好有一处矮矮的山坡,山坡背阴向阳,是非常好的风水宝地,从半坡开始,果然有一个个小坟包,有的坟包立碑了,有的年久失修,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恐怕连自己的后人都分不清这是谁的先人了。 “这就是村里的坟地了!”我高兴地指着给冯书桥看。 冯书桥伫立住,不再往前走,闭上了眼睛,伸手在虚空中慢慢的挥动,似乎在感受什么力量一般,“这里的魂魄都很安详,应该都是得到善终、有子女供奉的人。” “那吕三尸岂不是不在这里?”我有些郁闷的说道,真是白高兴一场,“他的坟墓若是不在这里,那会在哪里?” 冯书桥指了指土坡的另一面,“那一边怨气很重,应该长眠着很多不得善终无子无女的人。” 说着,他便牵起我往土坡的另一面走去。仲秋季节,真是荆棘干枯的时候,坟场里本就鲜有人至,我的这些荆棘也就没有人收拾,长得到处都是,不见路经,我上身穿着一件毛衫,一路上被那些带刺荆棘挂的不成样子,脚上的白皮鞋也快变成黑色了。冯书桥见我狼狈不堪,便干脆把我背了起来。 我脸上微红,不过还是将他的脖子抱紧。 刚到转弯的地方,我恍然看到好几个人影在那里走动,有老有少,有男有女,穿着打扮也不是田间劳作的农民形象,都穿得笔笔挺挺,非常讲究。便有些奇怪,拍了拍冯书桥的后背,“喂,你看那里怎么会有那么多人?这正中午时的,就算是下地干活也该回家吃饭休息了啊?还有他们穿成那样也没法干农活啊。” 冯书桥微微一惊,“你能看到他们?” 他这句话一出,我就知道那些人影不是人了。顿时背上汗毛孔一张,全身都紧张起来,“大白天的,怎么会有那么多鬼魂出没?” 冯书桥指了指天上的太阳,“一天中阴气最重的时候为子午时,分别在夜晚十二点和中午十二点的时候达到最高点,现在太阳在咱们的头顶正中央,是正午时,所以能看到这些不奇怪。” 我“哦”了一声,冯书桥却叹了一口气,喃喃自语,“难道你真的开了阴阳眼?” “有办法闭上阴阳眼吗?我可不想天天见鬼!”我撅着嘴嘟哝一声,忽然觉得裤脚被人扯了一把,我吓得一抖,低头一看,只见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趴在地上,手上端着一个破碗,身上也是破破烂烂,还背着个布包,对着我低低的哼唧道,“姑娘,给点吃的吧,我饿~~~” 我正准备跟冯书桥说地上有个老乞丐,放我下来给她一点钱,让她自己去买点吃的,冯书桥却一脚踢开她,“阴阳不通,你找她乞讨,就算讨到了也无福消受!” 那老太太立刻就瘫软下来,又往另一边爬去。我心惊肉跳,“她……她也是……” “都是鬼,这里除了咱们俩……哦不,除了你一个喘气儿的,全不是活的。”冯书桥没好气的说道。我此时恨不得下去把裤脚那块布扯下来丢掉,“她为什么在这个时候爬出来要饭?” “因为刚才咱们踩到她的坟墓了。”冯书桥无所谓的说道。 我回头一看,只见刚才我们确实经过一个小小的土包,那土包只不过比地面稍稍拱起一点,根本算不上坟墓,想来那老乞丐只怕生前潦倒,身后连丧事也办不起,被人随随便便的拉到这个乱葬岗就埋下了。如此一对比,山坡那面有人供奉清扫的坟墓简直就是豪华别墅区,这面就是贫民区了。我不禁感慨,原来不止阳间有贫富差距,阴间也有啊! 再走几步,我几乎被眼前的景象惊住了,土坡的这一面光秃秃的连野草也不生,整个坡面上全是大一点小一点的小坟包,跟刚刚那一面错落有致整整齐齐的坟墓比起来简直云泥之别。看来阴间不止和阳间一样有贫富差距,也是穷多富少! 我从冯书桥背上下来,和他一起到处找吕三尸的坟墓。可是这个小土坡上埋葬了下面村庄里祖祖辈辈几十代的鳏寡,几乎快被埋满了,想要找到吕三尸的坟墓真的是太难了。 我说出这个疑问之后,冯书桥笑了笑,道,“你啊,有时候聪明得很,有时候却又糊涂得很。这面土坡上的坟墓不说几千座,几百座总是有的,你若是一座座的找,天黑你也找不到。” “你既然知道这个理,还说这话干什么?”我扭头和冯书桥拌起嘴来。 “你是不是傻呀,你看看这里的坟头,有几个立了碑的?连后人都没有,能入土为安就不错了。但是吕三尸不一样啊,他虽然无儿无女,但是绝对不穷,好赖还有一座小楼呢,不可能死的时候一分钱都没有的,村里说是凑钱帮他办丧事,一定是吞了他的那点遗产办的,拿人家的钱给人办丧事,不可能连个墓碑都不立的,你就找有墓碑的坟就可以了。” 我一想冯书桥说得果然有理,抬头一看,立碑的坟墓果然不过寥寥几座,不是死后有钱提前交代好后事,便是德高望重受到乡亲爱戴,大伙儿不愿意亏待死人给立了碑的。如此缩小了目标,我们便轻松多了,从下往上的一座座搜查,可是快查完整座山坡,也没有找到吕三尸的坟墓。 我不禁焦急的说道,“难道鬼农妇真的是说谎?” 冯书桥也不敢确定,“没道理啊,鬼不会撒谎。还有几座,我们找完再说。” 我只好应了一声,跟他继续一座座的查看。一直到了最后几座,依旧没有找到吕三尸的所在,心里有些恼火起来,甚至想去村头找那鬼农妇的坟头骂她一顿。 就在这时,冯书桥突然喊了我一声,“薇薇,你看这是什么?!” 我随着他的手指的方向一看,看到几座连绵的坟墓之后有一块平地,平地上种了两排矮小的柏树,还有几丛黄菊。那菊花开得正是烂漫,漂亮极了。菊花丛后有一座矮矮的坟头,与其他那些破败不堪的坟包比起来,显得有些格格不入的素雅庄重。 我满心紧张起来,和冯书桥往那坟包前走过去,果然见到一块比坟头更矮的墓碑,碑文全部被菊花丛掩映起来,看不到上面写的什么。 冯书桥朝我看了看,我点点头,他便很有默契的伸手将那丛菊花拨开,只见碑上赫然刻着“吕三尸之墓”几个大字! 旁边刻着几个小字,“xx村组立”,落款日期正是半年前的某天不错。 鬼农妇没有骗我! 吕三尸真的在半年前就死了! 我们看到的吕三尸到底是谁?!为什么连奶奶都看不出来他是假的?还有,吴阳阳!吴阳阳是他的徒弟,吴阳阳说过,他从小就到师父家里拜师学艺,乡下对于师徒情分看得非常重,吴阳阳若是从小学艺,便算吕三尸半个儿子了,按说这墓碑应该是由吴阳阳立才是,可是这墓碑是村里立的,一点吴阳阳的痕迹都没有。吴阳阳甚至好像对于吕三尸已经死了半年一点都不知情! 难道他是装的? 我问冯书桥吴阳阳会不会是装的,冯书桥摇头,“我觉得不是,接触时间虽然不长,但是我相信他。”我顿时没了话语,冯书桥的话,道出了我的心声。 那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和冯书桥面面相觑,只觉得掉入了更大的一张网,有人在暗处操纵着这张网,我们游在网中,像鱼儿一样,自以为自己很自在,其实一举一动全在别人的掌控之中。 这个掌控渔网的人是谁? 玄武?我只能想到这一个人。 第五十九章 玉尸 “薇薇,你看那里!”冯书桥迅速将我拉到花丛之中蹲下,指着山坡之下对我说道。 我伸头一看,只见一个白色的身影一晃而过,那白影晃过之后,我之前看到那些游荡的孤魂野鬼就全都不见了。空气中隐隐约约的可以听到一阵清脆的铜铃声音。我一下子警觉起来,“玄武的摆渡人!你带着牛骨牌没有?!” 冯书桥摇摇头,我赶忙焦急的捂住他的耳朵,“你怎么这么大意!那个东西可以对抗引魂铃啊。” 冯书桥冷笑一声,“玄武派出摆渡人在我面前拿个引魂铃晃荡,再给个牛骨牌说是可以对抗引魂铃,这不是在把我们当猴儿耍吗?他以为自己是谁呢。”说着,他对我笑了笑,“上次是我毫无防备,被那妖铃惑住,现在那铃铛对我形同虚设,你不必担心了。” 听了他的话,我总算放心多了。但是想想他说得确实对,那个玄武给我的感觉,除了漂亮就是邪门了,就连他长得那么漂亮都显得很邪门。漂亮的已经不像个男人了,但是跟他接触起来,又能感受到那是一个很有计谋很有城府的人。 “吕三尸已经死了无疑,现在再去他家恐怕也不是时候。鬼仙的事,只能搁一搁了。我们已经出来了很久,奶奶独自在家,一定很担心,快些回去把情况跟他说一下,免得她干着急。”冯书桥说着,便牵我往回走。 我知道他说的有道理,但是我把奶奶活着的最后一线希望寄托在吕三尸身上,现在吕三尸居然也死了!我心里难过的不行,冯书桥明知道我的想法,为了避免说出来我更加伤心,只好绝口不提这件事。一路上我们两人都是默默无语。 再次经过那条小溪的时候。我特地看了看桥下,再也没有看到来时那开得摇曳的彼岸花了。看来冯书桥说的没错,彼岸花花开一千年。花谢一千年,花叶永不相见,只开给有缘人。彼岸花的花语太过凄凉,我不知道我看到了这种花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还是连彼岸花也给了我什么暗示,告诉我我和冯书桥这场冥婚不会有什么结果。 我心乱如麻,不自觉的竟然泪水往外涌出。 冯书桥蓦然侧头,看到我满脸的泪水,顿时慌乱起来,“薇薇?” 我摇着头,“我没事。”不曾想那泪水却随着头的摆动,越流越多,就连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仿佛那花有一种魔力,只要想到它的样子,就会从心底生出一种莫名的悲凉。 为了不让冯书桥追问我为什么会突然悲从中来,我把口袋里的荷包掏了出来,“这是那个芳香荷包,我拿到了,但是现在似乎也没有太多用处了。” 冯书桥收起荷包,“怎么会没有用处,就算真的吕三尸死了,我们也要从这个假的吕三尸的身上把鬼仙请回来。” 转眼到了奶奶家,奶奶果然坐在门口的一把滕竹椅子上,两只枯槁得有些深陷的眼珠子望眼欲穿,见到我和冯书桥之后,才算露出一丝笑容。 冯书桥把芳香荷包递给奶奶,又把我一路所遇境况告诉了奶奶。奶奶满脸惊疑,“不可能,不可能!我认识吕大哥那么多年,不可能把他认错,我们见到的那个绝对就是吕大哥。” 我们也知道奶奶不会相信的,就告诉她我们在乱葬岗找到了吕三尸的坟墓,他确实是死了,这是不争的事实了。 奶奶愣住,良久没有说话,半晌,眼眶里滴下两行老泪,用关节突出的两只枯手捂住脸面,贼吧没有说话,只是埋着头呜咽。当年爷爷过世的时候,我也曾见过奶奶这样伤心,看来奶奶当年虽然拒绝了吕三尸的求爱,但是对于这个老友的感情也很深厚。 我拍了拍奶奶瘦削的肩膀,“奶奶,别难过了。” 奶奶抬起头,抽噎着说道,“不管吕大哥做过什么坏事,他对我总算是有救命之恩。当年我们一起从关东南下来到这里,路上没有他,恐怕我已经死了不知道多少回了。没想到他临了落了个无儿无女葬在乱葬岗的下场!” 奶奶几句简简单单的话,却把一个老人的一生说得淋漓尽致。人生在世,短短几十年,不管有什么恩怨,一旦入土,就都烟消云散了。 我和冯书桥都不知道用什么话才能安慰奶奶,只好默默地站在她的椅子旁边,等她接受这个消息。奶奶靠在椅背上,不再说话,嘴里喃喃念叨着什么,说得太快,我们也听不清是什么,大概过了十多分钟,她突然坐了起来,将脊背挺得笔直,“不,有墓碑也不对。吕大哥额角有个疤,他跟我说过那是他小时候爬枣树摔下来磕的,上次他来的时候,那疤还好好的在额头呢,几十年的疤,就算是有人假扮他,那疤也装不出来。这其中一定有问题。” 冯书桥眼中闪出一道光芒,“奶奶您的意思是……”役广名亡。 “奶奶活了这把年纪,别的本事没有,这双眼睛还不容易被蒙骗,咱们见到的吕大哥就是吕大哥,不会有错的。鬼不会说谎,薇薇见到的鬼农妇说吕三尸死了,你们也见到了他的坟墓,这些都是真的,但是大家都忽略了一点,他可能是假死。”奶奶信誓旦旦的说道。 我张大嘴巴,“假死?” 冯书桥点点头,“这一点我也早就想到了,只是我对吕三尸毕竟不够熟悉,必须等奶奶确定我们见到的吕三尸就是真的才行。如果他不是假死,还有一种可能。” “什么可能?”奶奶看了看冯书桥,皱着眉头问道。 “他真的死了。”冯书桥胸有成竹。 奶奶看着冯书桥的脸,眼神中突然升起一股恐惧,“不可能,不可能。控尸术已经失传上百年了,不会有人有这么厉害的手段。” “什么?控尸术?”看着冯书桥和奶奶互相打哑语,我却一句都听不懂,不禁焦急万分,“你们俩到底在说什么?吕三尸既然死了,又怎么会出现在我们面前?” 冯书桥摸了摸我的头,“你年纪太小,见过的事又能有几件?你知不知道中国的湘西、川北还有东南亚的泰国越南等地,有一种失传多年控尸术?控尸术,练了这种术法的人,可以用术法将各种尸体操控起来,据为己有,让尸体为自己办事。你上次在玄武楼下见到的保姆,就是用最低级的控尸术炼成的皮尸。皮尸没有思想,没有意识,全凭主人操控,就像提线木偶一般,因此炼皮尸也是控尸术中最简单的一种。控尸术法中可以炼成的尸体从低级到高级分别为:皮尸、荫尸、干尸、肉尸、玉尸。最高级的玉尸,练出来可以如活人一般,除了缺口气,维持着生前的思想、记忆和情感,号称可以躲过阎王爷的术法。” 我听得满心震惊,“你是说,吕三尸已经被人练成了玉尸?!” “小冯说的也有道理,想要知道我们看到的吕三尸到底是假的还是死后被炼做玉尸,去打开他的坟墓,看看里面有没有他的尸身就全部分晓了。”奶奶说道,“他若是假死,那坟墓中一定从一开始就是空的,没有任何尸体待过的痕迹,他若是玉尸,那他的坟墓中一定会有四颗牙齿。” “四颗牙齿?”我越听越觉得离奇,这些事情都是我以前连想象也想象不出来的,更何况是现在自己亲身经历。 第六十章 四颗牙齿 冯书桥笑了笑道,“你说说人最后长出的四颗牙齿是什么牙?” “智齿啊。”我不明白智齿和玉尸有什么关系,疑惑的看着冯书桥。 冯书桥又摸了摸我的头,“炼尸术中将人体的每一个器官都划分出功能,头代表着记忆,心代表着意识。手脚代表着力量。而智齿代表智慧。去掉一个玉尸就会失去一样生前的东西,吕三尸什么都有,与活人无异了,那把他炼出来的人就没办法真正的全盘操控他了,因此要拿走他的智慧。法门中是需要先将他的尸体放在他自己的坟墓中七天七夜,等待他的智齿自然脱落就大功告成了。” 我感觉自己进入了一个新的世界,是我从来都不懂得世界,这里面的每一个小知识都让我着迷,我不禁问道,“你怎么会懂得这么多?” 冯书桥微微一笑,“义父文才武略,不止在沙场上令人闻风丧胆,天文地理、八卦易数无所不精,家里的书房堪比现在的图书馆了,我自幼跟着他耳濡目染,虽不及他十一。但也略知一二。” 奶奶也长叹一口气,“世上果真有如此令人敬佩之人!小冯你也太过谦虚,只怕你在你义父那里学习到的这点皮毛,也够你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了。” 冯书桥谦逊一笑。对奶奶说道,“奶奶,既是如此,我和薇薇就留在这里,等到了晚上,我们去吕三尸的坟墓开棺验尸!”役广双扛。 奶奶点点头,“虽然我也不想打扰吕大哥清净,但是这件事不搞清楚,我老太婆也死不瞑目。” 冯书桥嗫嚅两声,看了看我,有力的握住我的手,似乎在对我承诺一般。“奶奶,您的腿,我会想办法给你治。” 奶奶无奈一笑。“我只有一个月的命了,办法岂有那么简单想到。” 我转过身,冲进房里,把头蒙到被子里就哭了起来。只听到外面奶奶朦胧的声音,叫冯书桥进来安慰安慰我。冯书桥果然走了进来,只不过他并没有安慰我,而是将我搂进怀里,就这么静静地坐着,什么话也不说。在他的怀中,我才觉得稍稍安心些,良久才说道,“你可以救奶奶吗?你如果能帮我救奶奶,我、我为你当牛做马也在所不辞。” 冯书桥噗嗤笑了一声,“奶奶是你的奶奶,也是我的奶奶,你就是不说,我也要想尽一切办法救她,谁要你当牛做马了,我娶你回来是做少奶奶的,又不是讨丫鬟。” 我哭笑不得,用拳头在他胸前捶了捶。 给奶奶做了一顿晚饭,冯书桥依旧吃得很少,但他却坚持和我一起陪奶奶坐在桌边,吃完晚饭,天也黑了,我们辞别奶奶,又往乱葬岗赶去。为了节省时间,冯书桥干脆一出门就把我背在身上,他的步履快得不可思议,不过十来分钟,我们就到了乱葬岗下,待我们爬上去,忽见众多坟包之间,有一座闪出荧荧之光,这种光芒在这漆黑的野外,一点也没有让我有丝毫温暖之感,我只觉得诡异恐怖! “老色鬼,那是什么啊?是鬼火吗?”我听老人们说过,从前乡下死了人,都不会焚烧,直接穿上寿衣送进棺材就埋了,待到皮肉腐烂只剩下一副枯骨之后,骨头里所含的磷因为燃点非常低,时常会燃烧起来,不懂科学的乡下人会认为那是鬼火,是鬼魂发怒的表现。 冯书桥眯着眼睛多看了几眼,突然低声道,“不是鬼火。” “那是什么?!” “那里有人!”冯书桥说着,连忙背着我往几丛枯草后隐去,“那是吕三尸的墓!” 我心里一惊,朝灯火处看去,只见那里有摇摇晃晃的一个灯架子,因为野外没有电源,上面挂着的是一盏煤油灯,灯火摇曳不定,也很微弱,光晕里一个矮小佝偻的身影,手上握着一把铁锹,正在哼哧哼哧的挖着! “有人先我们一步?!”我惊道。 冯书桥面上也满是惊疑,不过并未答话,他还在朝灯光处仔细的看着,我知道他目力所及比我远得多,一定能看到很多我看不到的东西,便也不打扰他。 看了一会,他有些诧异的说道,“是吕三尸自己。” “什么?!”我更加的惊讶的,“他自己来挖他自己的墓?” “嘘,咱们先别吭声,看他到底要干什么。”冯书桥将自己的外套脱下,小心翼翼的铺在地上,将旁边的荆棘野草都除尽了,才对我说道,“你坐下。” 看着他小心翼翼的做着这一切,我忽然觉得他简直像一个爸爸那样照顾我。即使是在这孤魂满地的旷野之中,心中也不由得冉冉升起暖意。 我们在草丛后等了大概半个小时,吕三尸才将整个坟墓挖开,他跳到坟坑里,不知道从棺材里拿了什么,又把棺材盖上,再哼哧哼哧的把土填上了,这才提着煤油灯,扛着铁锹,缓缓地往山坡下走过来。眼看着他的灯光越来越近,冯书桥赶紧用他的衣服将我包住,又把我背起,绕到山坡的另一面去,直到吕三尸的背影消失,我们才上了上坡,只见吕三尸已经将那被挖开的坟墓整整齐齐的填好,乍一看,简直看不出曾经被挖开的痕迹。 冯书桥将那些被填进去的新土抓了一把起来,放在两根指头之间不停的搓动着,皱着眉头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我不敢打扰他,静静的站在一边,过了一会,他喃喃说道,“不用挖开了,吕三尸自己把那四颗牙齿拿走了。” “啊?” “看样子他想摆脱控尸人的控制。” “所以他拿回牙齿装上,重新获得智慧?” 冯书桥不禁好笑起来,“若是真有这么简单,那世间的人只要死了,就全部去找高人把自己炼成有思想有记忆有智慧的玉尸好了,跟获得永生也没有差别了。” “那他为什么大半夜的来取走自己的牙齿?” “他应该是在想法子,先取走牙齿,有备无患。”冯书桥眼神中满是压抑的忧虑,“你等下回去,不要告诉奶奶这件事,就说我们果然见到了棺材里的四颗牙齿就行了。明天一早我们就回城。” 我知道他是怕奶奶做无故的担心,便点点头,“好。” 回到奶奶家,奶奶听说我们见到那四颗牙齿,果然如释重负,“我就知道我们见到的吕大哥就是他不错,只是我没算到他已经由一个人变作一具尸!” 大家感慨一番之后,都各自休息,第二天一早我和冯书桥就坐上大巴回城。 回到家中,冯书桥掏出钥匙准备开门,就在钥匙孔插入锁眼的那一刹那,钥匙掉落在地上,我正准备笑话他一个大男人,拿一把钥匙都拿不住,却看到他突然浑身一颤,整张脸拧成一团,好像正在经历极大的痛苦一般。 “老色鬼,你你、你你你怎么了?”我急得语无伦次,一把搀住他,还没来得及将钥匙捡起来,没想到却看到吴阳阳双眼蒙着一块白布,手上摇着一个小小的铃铛,那铃铛和玄武的摆渡人摇的引魂铃外形相似,只是小很多,摇起来声音也微弱很多,嘴里正叽里咕噜的念着什么咒,虽然眼睛被蒙住,但是他的步履稳健,好像还有另一双无形的眼睛似的,径直往我们这边走了过来。 而他的身边,站着一个长发飘飘的女郎,脸色苍白,目光忧伤,那女郎正是冯书桥上次在路边遇到的,管他喊作“慕凡”的女人! 她一眼看到冯书桥,也愣住了,半晌,惊叫一声,“慕凡!” 第六十一章 蒋小姐 我已经顾不上和那个女人拉扯了,将冯书桥放下靠在院门上,发疯一般冲向吴阳阳,将他手上的铃铛一把夺下,又把他眼睛上蒙的白布扯下来,“你干什么!”因为愤怒。我的声音几乎破音。从喉咙里挤出来,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会发出这样的声音,我像个泼妇一般,眼睛几乎要射出刀子,狠狠的瞪着眼前的吴阳阳。 被拉下眼睛上白布的吴阳阳,显然可以看到我,可是他的目光浑浊,眼神呆滞,仔细一看,两只眼仁上翻,只剩下眼白,而且眼白也变成了淡灰色,整个人好似中邪一般! 不可能啊,吴阳阳怎么会中邪? 我也来不及去研究他到底有没有中邪,回头去找冯书桥,却见他整个人已经如玉山倾倒。缓缓地从铁门的栏杆上滑下去,脸上痛苦不减丝毫,而那个喊他“慕凡”的女人已经冲在他身边,将他拉住。满脸是泪,比我还要心疼的问道,“慕凡,你怎么了?慕凡,你不要吓我!”役广介巴。 这女郎不过二十三四岁的样子,看起来优雅而文静,穿着一身米黄色的风衣,一头长发如黑色瀑布般倾下,将本就苍白的肤色衬得一丝血色都没有了。 但是不得不说,真的是漂亮啊!尤其是她现在这梨花带雨的样子,像极了电视里的年轻小寡妇,抱着冯书桥。我都不忍心再上前去和她争抢了。 耳后咕咚一声,我回身一看,却是吴阳阳翻着白眼一咕噜倒在地上。我只好又跑到他身边,对着他的脸啪啪两巴掌,终于将他悠悠扇醒过来,他的眼神也恢复了正常,他还没来得及看到我就破口大骂,“小爷不是说了吗!做法招魂请鬼的时候,谁也不许打搅!现在好了吧!好容易请出来的鬼魂跑了!我不管,规矩是你们坏的,钱你们得照付……” 他还想再骂几句,一抬眼却看到了我,满脸惊讶,“罗薇薇……你、你怎么在这里?” “你是昏了头了吧?这是我的房子,我不在这里在哪里?!”我一想到冯书桥这个样子一定和他手上的铃铛有关系,不由对他心生恨意,一把把他甩到地上,砸出咯噔一声,痛得他龇牙咧嘴,“你装神弄鬼都开始对自己人下手了吗?还是说你一直就没把我们当做自己人?” 吴阳阳揉揉眼睛,爬了起来,一看到眼前的房子,也愣住了,“怎么会到了这里?”说着,他又看到了他带来的那个女人抱着冯书桥哭得泪如雨下,顿时脸色大变,跺着脚急道,“妈呀,请的鬼居然是他!办错事了办错事了!” 他的话牛头不对马嘴,我也搞不清他到底在说什么,也懒得理会他,跑到冯书桥身边,明知道那女人是冯书桥这具肉身生前的女朋友,却只好狠心将她一把推开,“你干什么?大白天的抱着别的男人拉拉扯扯的,不害臊吗?” 那女人抬起泪眼,这才注意到我,她还没有搞清楚情况,转眼又对吴阳阳看了看,“小吴师父,难道不是你帮我找回了慕凡吗?” 我这才意识到,吴阳阳前两天就在说这小区里有人要找他请鬼,那个人就是冯书桥这具肉身李慕凡的女朋友,眼前这个哭泣的女人!她一定是前段时间在街头偶遇冯书桥和我,认为自己的男朋友还在世上,所以找到吴阳阳,想要让李慕凡再回到她身边。而吴阳阳没见过这女人,不知道她要找的人居然就是冯书桥,就稀里糊涂的接了这个活,也许还遇到了自己解决不了的问题,所以就在昨天赶回老家师父吕三尸家里请教吕三尸。 见我和那个女人一同盯着自己,吴阳阳满脸尴尬。 他红着脸道,“哎哟哟,我学艺不精,带错路找错人了!蒋小姐,这位不是您的未婚夫,可能只是跟您未婚夫长得比较像。这次请魂失败算我的,我明儿帮你再请一次你看成不?” 那被吴阳阳称作蒋小姐的女郎不敢相信的看了看吴阳阳,又看了看冯书桥,突然不顾矜持,发疯一般将冯书桥的衣服扯开,在他的后背肩胛骨之处找到一块暗红色的圆形胎记,用纤细的手指只给我们看,拼命的摇着头,“他就是慕凡!慕凡身上的这块胎记,我绝不会记错!你已经帮我找到慕凡了!钱我会照付给你,现在请你帮我把慕凡带回家!” 我一下子着了慌,嘴还兀自硬着,“你乱说什么,什么胎记不胎记的,胎记也有长得一样的,你认错人了!” 毕竟这个蒋小姐是李慕凡的正牌女朋友,我们占着别人的身体,总是理亏,连争辩也没有了底气,只能一遍遍的说她认错人了,蒋小姐乍一看柔弱如柳,但是认准了冯书桥就是李慕凡之后,却无比坚毅,“不可能,你们这些人,心术不正,到底用了什么法子把慕凡骗到这里?只怕慕凡在医院断气,也是你们故意闹的吧?如果你们再阻拦我把慕凡带走,我就报警!慕凡人在这里,我们带去医院做DNA检测,到时候谁是谁非,一目了然!你们就等着蹲大牢吃牢饭吧!” “哎哎哎?你这位小姐,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谁要蹲大牢谁要吃牢饭了?你都说了你未婚夫在医院咽了气,那就是死了,你在这里见到一个好好的大活人,只不过长得像了点,就当成自己的未婚夫,说出去不怕人家笑话吗?小寡妇思春了是不是?再说了,你也说了只是未婚夫,又没结婚,要是活着,指不定还要黄呢,就是结过婚了,现在离婚的也多了去了,你这么紧紧的抱着人家,不嫌害臊吗?” 我一向不善拌嘴,没想到吴阳阳在乡下呆了二十多年,见惯了村妇骂街,吵起架来气势足、词汇量大,愣是一个脏字儿不带的把这蒋小姐骂的满眼泪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半晌,她才指着吴阳阳怒道,“你、你们欺人太甚!等慕凡醒过来,我们让他自己认认。” 吴阳阳朝我看了一眼,满眼的无辜,耸了耸肩,悄声道,“对不起,给你们招来这个大麻烦。” 我狠狠瞪他一眼,“你知道就好!你到底对冯书桥做了什么,他怎么昏迷了?” 吴阳阳凑到我耳边说道,“我刚刚把那个死鬼李慕凡的冤魂招上来了,他暂时上了我的身,带着我们找自己的肉身找到了这里,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老冯的肉身本来是他的,不管老冯多么厉害,有了什么法子稳固自己的魂魄在那具肉身之上,原来的宿主和肉身二十多年灵肉合一,那种肉体和灵魂之间的默契,是任何人都替代不了的,李慕凡一来,见到自己的肉身,自然想冲进去挤出冯书桥这个宿主,所以……” “所以冯书桥现在很危险是不是!”我恨得咬着牙齿对吴阳阳吼道,“你怎么这么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吴阳阳知道自己做了大错事,也不敢跟我争辩,满脸都是委屈,“咱们先把老冯搬进屋子里,玄武给的那块牛骨牌还在吗?那玩意现在能用得上。” “我进去找给你。”说着,我就和吴阳阳走到冯书桥身边,一左一右的将他搀起来,蒋小姐在一边眼巴巴的看着,但是知道我们两个都不好惹,也不说话,就默默地跟进了屋子里。 我们把冯书桥安顿在一楼的一间卧房里,蒋小姐便也在卧房里的贵妃椅上坐下,一双眼睛一刻也不远离开冯书桥。 第六十二章 李慕凡的爱情(1) 看她这个样子,我突然不忍起来,她失去了最爱的人,现在终于又找到了,可是这人已经不再爱她了,若是如此。倒不如不要这失而复得。那样的话。好歹在她心里,她的爱人在生命的最后一刻都是爱着她的。 想想自己若是有一天这么失去冯书桥,我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感受,会不会也像这蒋小姐一般仿佛失了半条命,变成一具活着的行尸走肉。我甚至分不清我到底爱不爱冯书桥,我们从一开始,就不是你情我愿的结合,全都好似命运冥冥中自由安排,好像一条线上的两只蚂蚱,就这么走到了一起,可是我现在担心他,依赖他,不希望他出任何事,看到他这样,我恨不得能够代替他去受苦。我不知道他心里是不是也是这样对我。 但我渴望他能够如我对他一般对我。这是我小小的私心。役广呆血。 “薇薇……”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冯书桥虚弱的声音传过来。他翻了个身,用手艰难的支撑着身子,准备坐起来,我还没来得及过去扶他。蒋小姐已经冲了上来,用自己瘦弱的身躯将他撑了起来。 她双眸含情,“慕凡,你醒了吗?” 冯书桥何等聪明之人,一看到蒋小姐,就知道他最最担心的大麻烦终于还是找来了,他朝我看了一眼,有些无奈,我也只好报之一笑,他又转过头对蒋小姐低声道,“这位小姐是……您是不是认错人了?” 蒋小姐一直都端着矜持,即便是悲痛哭泣。也都是默不作声,只是流泪,冯书桥这一声问出来。她立即就崩溃了,扑到冯书桥怀里,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慕凡,你到底怎么了?” 冯书桥面色尴尬,眼光飞到我脸上,我对他摇了摇头,表示我并不介意,他才轻松了些,轻轻将蒋小姐推开,又重述一遍,“小姐,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什么慕凡。” “不可能的,你背上的胎记……” “我背上没有什么胎记,那是我小时候淘气打翻了开水瓶被开水烫的伤疤。”冯书桥反应极快,立即辩解道。 蒋小姐脸上透出失望,几乎就要绝望,抱着脸失声痛哭起来,“我是曼妮啊!慕凡,你怎么了,你到底怎么了……你把慕凡还给我,求求你了……” 蒋小姐的悲伤几乎感染了所有人,我们几个都不忍心再说半句刺激她的话了,整个屋子里只剩她一个人的哭泣声,空气中似乎都弥漫着淡淡的泪水的咸涩味。 冯书桥似乎下了决心一般,有些吃力的下了床站到我身边,将我的肩膀搂住,“曼妮小姐,你真的认错人了,这位是我的妻子,那位是我的朋友,我想这一切都是一个误会。” 吴阳阳也连忙冲上前打圆场,“是的是的,蒋小姐,都怪我都怪我,我学艺不精,不知道招上来什么鬼了,把咱们带到了这里。” 蒋曼妮却完全不在意吴阳阳说了什么,只是呆呆的看着冯书桥那只搭在我肩上的手,那表情就像是她一件最心爱的礼物被别人占为己有了一般,她若是闹起来,我还要好受一点,但是她这样沉默的悲泣,实在让我内疚不已。 我不想再刺激她,便往旁边挪了挪脚步,想要离开冯书桥的怀抱,没想到一向善解人意的冯书桥,此时却极其不尽人意,丝毫不顾蒋小姐的感受,不但不让我离开,反而将我抱得更紧,“曼妮小姐,逝者已矣,你应该学会释怀和遗忘,然后开始新的生活。而不是沉浸在痛苦之中,永远哭哭啼啼,到处找一个已经死了的人。你过得好,你爱的人才能瞑目。” 我这才明白冯书桥的苦心,他是想快刀斩乱麻,让蒋小姐一次私心,而不是再这样寻寻觅觅的痛苦不堪。 蒋小姐呆呆的回到贵妃椅上,泪珠又滴滴滚落,毕竟是大家闺秀的模样,她的涵养也让我们敬服,此时她显然已经控制好自己的情绪了,不管她怎么怀疑,也已经知道面前的冯书桥,不是她的李慕凡了,“对不起,是我失控了。” 接着她流着泪跟我们说了她和李慕凡之间的爱情,听得我们几个人都感动不已,也终于理解她为什么要这么执着的到处寻找李慕凡。只是她讲述的时候,一直都是含情脉脉的看着冯书桥,让我浑身都不舒服。好在冯书桥非常懂得避嫌,连正眼也不瞧她一眼,一直紧紧的握住我的手。 蒋小姐全名蒋曼妮,祖上是蒋介石蒋氏的旁支,自然也是个有权有势的大家庭。抗日战争之后,蒋氏王朝举朝逃亡台湾的时候,蒋曼妮的太祖父也跟着蒋介石逃往了台湾,改革开放之后,蒋曼妮的祖父受太祖父遗命,又带着一家老小迁回旧址。本就有资本,从前的老关系也都还在,蒋家在内地做起了生意,依旧过着令人羡慕的豪门生活。 蒋曼妮出生在内地,长在内地,对台湾的生活没有任何向往,因此留学的时候也没有选择去台湾认祖归宗,而是去了日本。在日本,她遇到了落魄的李慕凡。 李慕凡的父亲是早期的偷渡者,在日本讨生活的时候和一个日本女人生下了李慕凡,李慕凡的母亲不堪家人嫌恶的眼光,最终选择离开了李慕凡父子,而李慕凡就跟着父亲艰辛的在日本讨生活。李父为了抚养李慕凡,什么脏活累活都干,餐厅里、工厂里、海边渔场……那些又脏又累的工作环境里,到处都出现过李父的身影。 好在李慕凡非常争气,一直品学兼优而又彬彬有礼,一口气读到了日本最著名的早稻田大学,连大学里的教授都夸他优秀,得知他的家庭条件艰难之后,还给他介绍了周末在学校图书馆里看管图书的兼职工作,让他可以稍稍贴补家庭。李父非常高兴,认为自己的儿子一定会有大出息。因此虽然五十多岁的年纪了,但是做什么都还是很有干劲。 日本的人工非常贵,尤其是建筑行业,李父早年在国内的时候做过瓦匠,就去日本的工地上打工,这样可以多挣些钱,让李慕凡读完本科继续读研究院。李慕凡总是劝父亲不要这么辛苦,真的没钱自己可以辍学。李父听完这个话却勃然大怒,把李慕凡骂了一顿,叫他只管学业,其他什么都不管。 可是李家有家族遗传的脑溢血病症,李父在工地上拆脚手架的时候,因为一直昂着头,突发脑溢血,从十九楼上摔落下来,不止命丧当场,而且被脚手架上的钢筋挂的全身稀巴烂,死相极惨。 李慕凡接到通知到了殡仪馆之后,等待他的不过是一具稀烂的尸体,他的那个对他父爱如山的父亲已经命丧黄泉。李慕凡心里虽然难受,但是他没有哭,他知道父亲不喜欢看到自己哭哭啼啼的样子,因为父亲从小就教育自己要像个男子汉。 李慕凡用自己的奖学金给父亲办了简单的丧事,他买不起陵墓,只好将父亲的骨灰寄存到灵骨塔。再回到校园,他已经身无分文,无法继续学业,他的教授准备资助他,但是他太过要强,拒绝了教授的资助,最终选择休学,继续在图书馆里工作,利用图书管理浩瀚的书籍自学。 而蒋曼妮就是在这个时候遇到李慕凡的。 她经常去图书馆里看书,去的多了,就发现管理员是个年轻帅气的男孩子,那男孩永远都是捧着一本书坐在角落里,有时候是微积分,有时候是高等生物学,有时候是全本英文的诗集。 第六十三章 李慕凡的爱情(2) 蒋曼妮本以为这个年轻人是装模作样,便想恶作剧故意让他出丑一下,就找了几个非常难的问题,假装去请教李慕凡,没想到李慕凡想都没想,很快就帮她解了出来。 从那以后。不管她出什么题。没有李慕凡解不开的,蒋曼妮不禁对这个年轻人刮目相看起来。 两人熟了以后,蒋曼妮慢慢的也知道了李慕凡的遭遇,越发的同情起他来。 这一对年轻人,男的俊女的俏,又志同道合,这样相处不过一个月,便互相生出情愫,只是蒋曼妮矜持,不愿先开口;李慕凡则是在得知蒋曼妮的家世之后完全不敢高攀。因此两人竟然都是只字不提,苦恋了半年,两人于品味甜蜜的同时,也是被这段没有捅破窗户纸的爱情弄得苦不堪言。役广斤才。 直到11年那次东日本大地震,届时李慕凡和蒋曼妮正好结伴在日本一个叫做福岛的美丽小县城旅行。在一家温泉馆里,两人分别在两间背靠背的小房间里泡温泉。那种温泉馆都是只将四壁矮矮的盖起来,顶上是没有房顶。两人同靠在一面墙上,互相还可以说话,场景非常浪漫。 但是蒋曼妮一点儿也不开心,因为李慕凡连一丁点要向自己表白的迹象都没有。她已经暗下决定,等到这次旅行结束,若是还没有进展,就结束这段单恋,转到美国继续学业,再也不要见这个榆木疙瘩了。 没想到就在这个时候,山摇地动,大地开始了剧烈的晃动,蒋曼妮只觉得整个温泉池里的热水全部都溅到了空中,而自己脚下的土地也是呈波浪形在晃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跌落入水中,连喝了几口温泉水! 蒋曼妮不会游泳。而这间单间里只有她一个人!她倒在水里怎么也站不起来,俗话说不会游泳一米深也能淹死,蒋曼妮就是这样。眼耳口鼻没有一处不灌进了水,她几乎绝望了,想要张口呼救,却喝进了更多的水。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蒋曼妮感觉到自己的胳膊被人一把拉住,自己便从水里被拖出,抬头一看,正是李慕凡! 蒋曼妮惊吓过后,几乎要哭了,劫后余生的喜悦让她不顾少女的羞耻,一把抱住李慕凡,李慕凡也连忙安慰道,“好像是地震了!我们得赶紧离开这里。” 蒋曼妮的手背李慕凡牵着,她终于安下心来,想着哪怕就在此刻和李慕凡一同丧命,也没有什么可怕的。 求生的时候谁也顾不上形象了,李慕凡穿着一条泳裤,身上披着一件浴袍,而蒋曼妮身上就只穿着比基尼,连浴袍都没来得及拿,整个温泉池就已经坍塌,李慕凡拽着蒋曼妮往外跑,在一个过道之处,被坍塌下来的大梁和房顶压住。 那些冰冷的石块砸下来的一瞬间,李慕凡想都没想,就把蒋曼妮护在怀里,用自己单薄的背脊挡住了所有的坠落物。蒋曼妮一点儿伤也受,而李慕凡却被那些碎石砸断了两根肋骨。 在这种疼痛之下,李慕凡一声没吭,将自己的浴袍给蒋曼妮披上,不顾寒风瑟瑟,在黑暗之中抱着蒋曼妮两天两夜,等待救援。 这两天两夜,两人肌肤贴在一起,靠着互相的体温取暖,蒋曼妮哭着问了李慕凡无数次,是不是要死在这里了,每一次李慕凡都微笑着告诉她绝不可能,“就算我是贱命一条,你可是有福气的大小姐,怎么会折在这里?” 李慕凡在这种时候还不忘逗蒋曼妮笑,蒋曼妮却笑不出来,哭得越发伤心。 他们两人两天水米未进,身子虚弱不堪,直到第三天清晨,头顶响起了轰隆隆的机器声,李慕凡将怀里的蒋曼妮摇醒,“曼妮,你听到了吗?有人来救我们了!” 蒋曼妮也听到了挖掘机的声音,兴奋地几乎要哭,“啊!真的有人来救我们了!” 本来李慕凡明明是在蒋曼妮的上方的,救援的时候也是先救李慕凡才是最好,但是李慕凡坚持不顾自己的伤痛,硬是挤出一条小缝将蒋曼妮先送了出去。 蒋曼妮说到这里,泪眼朦胧道,“慕凡是在断了两根肋骨两天没有救治的情况,硬生生将我托到救援人员的手上的。” 我们全都面面相觑,我下意识的看向了冯书桥的小腹,很想去摸摸那里是否还有断裂的痕迹。蒋曼妮捕捉到我这个小小的动作,对我狠狠的看了一眼,许久没有说话。我像个小偷被人发现一般,连忙低下了头。 吴阳阳问道,“那后来李慕凡也上来了?” 没想到蒋曼妮却摇了摇头,“他是四天后才被挖上来的。差点丢了性命。” “什么?!”吴阳阳大惊,“你俩不是困在一起了吗?你都被救出去了,他怎么又被困了四天?” 我们全都对蒋曼妮投去了询问的目光。 蒋曼妮面无表情的说道,“就在我被拉上去的一瞬间,来了一次余震,救援队还没有来得及救慕凡,他又被压得更深了。”说着,她又抽泣起来,“若是他先出去了,那被困在里面四天的人就是我,我恐怕活不到被人救出来。” 我们全都感叹不已,没想到造化这样弄人。 蒋曼妮后来陪着救援队,在那片压住了李慕凡的废墟旁边整整等了四天,连救援队的人都告诉她底下的人凶多吉少,活下来的可能性很小了,可是她就像发疯一样,谁劝也不走,纵使余震不断,也日日守候在废墟之上,直到又过了四天,奄奄一息的李慕凡被挖出来。 “慕凡后来在医院里躺了三个月才恢复过来,但是我已经非常感激上苍,没有把他从我身边带走。后来我们就在一起了,我们一起回国,我把他介绍给家里,没有一个人同意。但是我却坚持和他在一起,因为他在把我托出去的一瞬间跟我说了一句话,这句话我永远都印在心里。” “他跟你说了什么?”我也忍不住问道。 蒋曼妮看向了我,眼神里充满了怨毒,“他跟我说……他在房梁继续坍塌的一瞬间对着我喊道,‘我爱你,曼妮!’就凭着这句话,就凭着他不顾自己性命,把我托出来,这辈子我都不会放弃他。上穷碧落下黄泉,不管他是人、是鬼,我都认定了他!” 蒋曼妮明明长得柔弱,说话也是轻声细语,可是她说这几句话的时候,我却有点害怕她,我承认自己被她这种感天动地的气势打败了,我的爱人若是没了,只怕我除了悲痛,什么也不会去做,绝没有她这样坚强。 “那后来李慕凡怎么这么年轻就死了呢?”冯书桥看出来蒋曼妮的怨恨,不动声色的问道。 “家族遗传的脑溢血,他的爷爷,他的爸爸,都是突发脑溢血死的,他也是,只不过他爷爷和爸爸都是在五六十岁的时候发病,他却在二十多岁的年纪就发病了。病发之后,他在医院里坚持了二十六天,最终还是咽了气。”蒋曼妮冷冷的说道,眼神中又闪过一道冷芒射向我,“这一次,他一句话都没有留给我。而且……他的尸体在拉到太平间的第二天就不见了。” 我浑身一震,只觉得她说这话的时候,似乎什么都明白,又好像什么都不知情,但是她的眼神带着芒刺,每当扫向我的时候,都会让我浑身不舒服。 冯书桥笑了笑,“那真是太不幸了,蒋小姐节哀顺变。” 第六十四章 蒙在鼓里的吴阳阳 蒋曼妮并没有什么表情,只是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冯书桥,勉强的挤出一个笑容来,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不管如何。你和慕凡长得这样相似。咱们就是朋友了,今后……我常常来看看你,就好像见到了慕凡还活着一样。” 冯书桥表情冷漠,毫无感情的拒绝道,“这样不好吧?我的妻子也不能接受这样的事情发生。蒋小姐失去未婚夫的伤痛我们都能理解,但你应该尽早走出这道阴影,这样李慕凡先生在天有灵,才会安心。蒋小姐还年轻呢,何必如此为难自己?” 蒋曼妮面对冯书桥的拒绝,也并不发作,只是站起身来,细细的理了理自己的风衣下摆,冷冷的看了冯书桥一眼,“不是我走不出来,而是慕凡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我实在没有办法说服自己放下,就算不给自己一个交代,总要给死者一个交代,给我们之间的感情一个交代。今日叨扰。十分不好意思,咱们后会有期吧。” 说着,她就头也不回的往外走去,背影曼妙,步履婀娜,美而不妖,绝对是十足十的大家风范。 吴阳阳一边悄悄往外退,一边故作掩饰得说道,“这个小妞,还真是不简单,刚才还要死要活的,现在说好就好了。还会说场面话呢,不过我怎么听着有种威胁的感觉呢?” 我对他吼了一声,“你往哪去?!给我回来!这个大麻烦是你找来的。你得解决。还有,你好好地解释一下你师父的事。” 吴阳阳本来还嬉皮笑脸的,一听我提到他师父,瞬间好像气球被放了气,蔫了下来,“我师父?我还想问你为什么认识我师父呢!” “你不要装了,你跟着你师父一起生活,难道不知道你师父已经死了半年多了吗?!”我分辨不出吴阳阳到底是真傻还是装疯卖傻,也就越来越生气,口吻已经变作质问。 这下换做吴阳阳一下子愣住了,“你说什么?我师父死了半年?!你开什么玩笑!我告诉你我这人虽然好讲话,但是你也不能乱讲话啊!我师父他老人家健健康康的,活的好好的,你在这红口白舌的咒人,不怕遭报应吗?” 我朝冯书桥看了看,他用眼神制止了我,温和对吴阳阳说道,“你……真的不知道你师父的事?” 吴阳阳见冯书桥这么稳重的人也这么说,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重新走回了屋内,“你们说我师父已经死了半年了?那我昨天看到的人是谁?” 我没有回答他,而是又对他发问,“我昨天碰到你的时候,你为什么会躺在棺材里?不要说是你自己爬进去的,你当时明明是昏迷的。”役广帅划。 吴阳阳脸上一红,支支吾吾道,“那口棺材,是师父费了很大力气从关东运过来的一整棵楠木做成的。虽说不是金丝楠木,但是贵在是整棵楠木树干掏空了树心挖出来的。那么粗的枝干,数着年轮有一千多年的树龄了,师父说万物活得久了就会成精,那树也不例外,人若是常年睡在那楠木上,尅吸取楠木的精华,对我们这种修法的人极有好处,但是师父又舍不得用这么好的材做床,最后折中一想,若是做了棺材,现在可以睡,将来还可以入土用,因此就做了这么个玩意出来,让我从小睡在里面。” 我听完忍不住扑哧一笑,“你以为你是小龙女练功呢!人家睡寒玉床你睡楠木棺。亏你师父想得出来。你还没说你昨天为什么昏迷在里面呢,继续继续!” 吴阳阳无奈,只好接着说道,“你这丫头,为什么总爱刨根问底追问别人的寒碜事儿呢!哪个当师父的没有点惩罚徒弟的手段?我师父是只要我违背了他老人家的命令,他就会给我施个昏睡咒,让我躺在棺材里睡觉,短则几个小时,最长的我曾经在棺材里睡了一个月,我也曾经抗议过,但是师父说这样惩罚我也有助于我练龟息功。” “睡了一个月?”我狐疑的看向冯书桥,冯书桥也提起兴趣来了似的,问道,“睡了一个月这次,是半年前?” 吴阳阳脸红的越发厉害,“可不是,不过那也是因为我自己不听话,师父说了干我们这行,以童子身为最佳,他一再嘱咐我在道术没有练到炉火纯青之前,不要想着儿女私情,更不能破了童子身,否则迟早有一天遇到厉鬼要吃亏。但是那段时间我回了一趟老家,我姐姐多年未见我,给我买了个苹果手机,这不,我学会了上网聊QQ,在网上跟一个小姑娘聊得热火朝天,正商量啥时见面呢,被师父发现了,说完不务正业,就给我罚进去了……” 听完吴阳阳的话,我忍不住想笑,但是一想到他被罚进棺材正是半年前,那就是吕三尸死掉的时间,我又笑不出来了。 看着我欲哭欲笑的表情,吴阳阳也愣住了,他咽了一口口水,喉结滚动一下,终于有些哆嗦的问道,“你们说我师父半年前死了,怕不是真的吧?没骗我?没想搞我?” “谁有时间搞你?!”我心头一团乱,“你要是不信,你就回你师父家,到村西头的乱葬岗去找找,看看有没有你师父的墓,再不行,你就到村里干部家里去,问问人家是不是帮你师父办了丧事。” 吴阳阳见我说得笃定,冯书桥也丝毫没有打岔,脸苦得像一条瓜,低头沉思半天,喃喃说道:“我聊QQ,师父把我罚进棺材沉睡一个月;我醒来后,确实也觉得师父神神秘秘的,总是嘱咐我白天不要出门,而且很快就说我学艺学的差不多了,打发我到城里找事情做,还不许我跟别人提起他的名号;昨天我回去,没有事先跟他打招呼,大白天回去的,他当时脸色非常难看,直接把我又罚进了棺材,若不是你来了,我恐怕还没有那么快能醒来……” “你这不是理得挺清楚?你师父势必事先已经料到了自己的死期,所以先算好时间把你弄昏,等到丧事过了,又把你弄醒,怕被左右乡亲揭穿,只好把你赶到城里,你回去的不是时候,万一被别人撞见,道出他已经死掉的事实,那多麻烦,所以又罚你睡下,懂了吗?” 吴阳阳听了我的话,一步步往后退,满脸都是惊疑,“不……不……” 他这个不知所措的反应,倒是我和冯书桥都想看到的,毕竟我们已经把他当做朋友,真的不希望他是有目的的接近我们,然后来算计我们。他如此反应,说明他对一切都不知情,同样是个被蒙在鼓里的。 为了试探他,我又咄咄逼人的对他问道,“你知道我和冯书桥是谁配的冥婚吗?” 吴阳阳显然已经猜到我要说什么话,但是他还是摇着头,“不,不会……” “怎么不会,你知道你师父有个地下室吗?那地下室现在已经封了起来,但是我想只要带个锤子铲子,一定还能挖出来重见天日,你师父就是把我骗到那里,和冯书桥签下了阴阳通婚书!” 吴阳阳脸色苍白,一下子跌坐在蒋曼妮刚才坐过的贵妃椅里,一瞬间就颓废得像个孩子般令人心疼,冯书桥有些不忍,便拉住我,“薇薇,够了,别说了,他师父瞒着他,必定有自己的道理,没有哪个当师父的会害自己的徒弟。” “那可不一定,吕三尸可是差点把我爷爷踹到洪水里丧了命的阴险小人!”我越说越气,也越说越快。 吴阳阳突然对着我们沉沉的吼了一声,就像一只受伤的困兽一般,无助而又悲伤。 第六十五章 依依(这章甜!) 这是他表达的方式,他对于我说的这些话其实已经信了,但是他一时间还接受不了,那毕竟是养了他十几年的师父,他想维护师父,却又找不到言语和理由。只好像一只野豹一般。吼一声,表达自己的感情。 我突然也有些后悔,不该这样直白的在他面前揭穿吕三尸的面目,让他如此伤心。但是他若是再蒙在鼓里,也不是什么好事。 冯书桥低声道,“我们上楼去吧,让他好好休息一下,也许明天他就能想通一切了。” “不,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你们一并告诉我吧。”吴阳阳的声音闷闷的,低着头,将满头短发揉的像个鸡窝。 我正在为刚刚的鲁莽后悔,也不敢多说废话了,只好看了冯书桥一眼求助,冯书桥轻声道,“你都告诉他吧。” 我便把吕三尸如何和我奶奶相识。如何暗地里阴了我爷爷一把,后来如何带走鬼仙婆婆,以及我们现在遇到的这一系列事件和他的关系,通通说了出来。吴阳阳沉闷的坐在贵妃椅上听我说了将近两个小时。除了“嗯”和“哦”,一个多余的字也没有说。 我知道他心里难受,说完了便和冯书桥一起离开了这个房间,让他自己单独安静一会。 回到楼上的房间,冯书桥有些伤感的说道,“你恐怕还不知道,被自己最亲近、最信任的人欺骗,比被自己讨厌的人欺骗,要难受一百倍,一千倍。” 我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颊,“我想看看你自己的模样,可以吗?” 冯书桥愣了愣。“你不怕吗?” 我轻声笑了出来,“见过那么多次都不害怕,为什么现在会害怕?以后你白天用李慕凡的身体出门。到家以后,就用自己的本来面目面对我吧。” 冯书桥点了点我的额头,“我知道你在打什么算盘。是不是那个蒋曼妮来一闹,你觉得我这副驱壳是别人的,不属于你,看着膈应得慌?” 我扭过身子,撅起嘴不情愿的说道,“你既然知道,还问干嘛?” 冯书桥的声音刚才还在我的背后,但是他的影子一瞬间就冲到了我的面前,我抬头一看,他果然已经不是李慕凡的样子,而是变作他自己那副温文尔雅的模样了。 我有些激动,又突然有些害羞,不好意思看他。他看出我的羞赧,轻轻伸出一只手,将我的下巴抬起,挑了挑眉,问道,“怎么,还会害羞?不是说不是第一次见了吗?” 我扭过头,“谁害羞了,只是你的样子不如李慕凡好看,我得适应一下。” 冯书桥不服气的问道,“真的吗?我不如李慕凡好看?当年我在义父的军中,可是人称小翼王,号称英朗俊逸丝毫不输于义父哦。” 我用一根手指头在他脸上刮了两下,“你真的也不害臊。” 冯书桥嘟了嘟嘴又耸耸肩,“在自己的娘子面前,害什么臊?” “哎呀,你怎么变成这样了,涎皮赖脸的。”我赶忙扭过身子。逃也似的逃到床边坐下,因为紧张,又将一个被角拿起来,放在食指和中指之间不停的绕啊绕啊。 突然觉得脖子上一凉,还没回头看是怎么回事,冯书桥的冰冰的唇已经从脖子间移到了我的唇上,他一边轻轻的吻着我,一边含含糊糊的说道,“其实我也不愿意总用李慕凡那小子的身子,因为用他的身子,我不敢和你亲近,我怕玷污了你。” 我被他的吻弄得有些迷乱,不敢回应,却不自觉的揽住了他的腰,他感受到我的环抱,反过来将我越发紧紧的抱住,“你知道不知道,找到你,我有多么幸运。遇到过那么多人,从来没有一个人如你般真心待我。” 我本来还沉湎于他的爱拂,听到他这话却一下子清醒过来。 “遇到过那么多人?你……你以前有过别的女人?”我明知道那个时代,像他这个年纪的男人只怕孩子都拖了五六七八个,老婆也能排成一个小队了,但是我还是一直不敢去想,更不敢去问。 但是此时的我们这么亲热,这么幸福,这么满足,我忍不住要去搞清楚他的过去,他的点点滴滴,甚至是出现过在他生命里的每一个人。这是我的执着,更是我的执念。役广讽血。 冯书桥本还想继续吻我,见我推脱,便停下来,微笑着看我。其实我说他没有李慕凡的皮囊好看,纯属瞎废话,他的长相非常俊逸,就好像是从那个年代的老照片里走出来的一样,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贵族气质,更难能可贵的是让人觉得贵而不骄,不像一般的纨绔子弟。我摸了摸他身上穿的那件马甲背心和白色衬衫,“这是你穿的最后一件衣服吧?要不要给你换一件?” 冯书桥淡淡一笑,“可以啊,但是你给我现成的衣服我穿不了,你得买回来烧给我才行。这衣服确实有些不合时宜了。” “那我明天去给你买。” 结束这个短暂的话题之后,我们都陷入了沉默,我刚刚问的问题他显然是不想回答,这种问题,只要不回答,那就是一定有,我知道那都是百年之前的陈年旧事,此时提起,纯属自己找罪受,但是还是忍不住去想那个曾经出现过在他生命中的女人,长什么眉眼,说话是什么声音,爱穿什么颜色的衣裳,又爱跟他说什么话。 这个念头就像一把野草,在我的心里疯狂的长了起来。 冯书桥看出我的不悦,“我去把李慕凡的肉身放好,你先去洗个澡睡觉吧。” 我木然的找出几件换洗衣裳,走到卫生间里草草了洗了个澡,钻到被窝。没一会儿,就又感到一只手在摩挲我的头发,“义父还有个义女,为了亲上加亲,义父给我们订了婚。但是还没来得及成亲,我就死了。” 我猛地翻过身,“义女?” “嗯。她叫依依,无父无母,是义父在逃往皖南的时候在路上捡的,比我小三岁,因为常年随着义父在军中,平时倒不像女儿家,总喜欢穿男装,很是英姿飒爽的一个女孩子。”冯书桥的目光飘到远方,仿佛那里有一个穿着男装,骑着骏马,娇哧沙场。 我的心一下子就紧了起来,莫名的有些嫉妒,嫉妒那个女孩曾经形影不离的陪伴了冯书桥那么久!嫉妒她能让冯书桥有这种温柔而缠绵的目光,嫉妒她能让冯书桥夸她英姿飒爽,嫉妒她存在于那个时代…… “我被害死的那天,依依不在,我很庆幸她不在,要是她也在,一定会拼死保护我周全,她就是那样一个女子,忠义不让须眉,不爱红装爱武装,但是穿上女孩儿的衣服,她又漂亮的不输任何一个大家闺秀。”冯书桥说着说着笑了笑,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在我的头发间又摩挲一番,“和你一样漂亮。” “她……她后来怎么样了?” “我不知道,我找过很多史料,没有一丝半点关于她的记载,也许她很快的也死在了我之后,也许她隐姓埋名,嫁给了一个普通人,过上安宁的生活。不管是哪样,我都希望她过得幸福。”冯书桥温柔的看着我,“就像我希望你能幸福一样。只是……她的幸福我只能在心里暗暗祈祷,你的幸福我却可以亲手给你。” 我一直酸溜溜的心,听到这句话之后,好像又被撒进了一把糖粉,于酸楚之中甜蜜起来,“你说的是真心话?” “当然是。”冯书桥低头在我额上吻了吻。 第六十六章 摆渡人 我本还想再问问那个依依的事,但是冯书桥显然已经不想再提,我便也只好将一肚子的疑问都吞了回去,缩回了被窝,在冯书桥的摩挲之下,渐渐沉睡。梦中。我似乎看到了一个穿着一身戎装的女子。手挥长矛,策马扬鞭,笑声清脆,面容清秀,而她的身边,是一个英俊的男子,那男子,正是模模糊糊的看不清面貌,像是冯书桥,又有些玄武的影子…… 第二天一早,我醒来的时候,已经看到冯书桥又换做李慕凡的模样坐在床头看着我。他朝床头柜上努了努嘴,“喏,这些日子跟着我,苦了你了,别说什么幸福。就连安生日子也没有让你过上两天。我其实厨艺不错,你要不要尝尝?” 我看到床头柜上摆着一碗皮蛋瘦肉粥,一碟老醋黄瓜,一个煎的金黄的荷包蛋。还有一杯牛奶,不由胃口大开,立即坐了起来,冯书桥就像照顾小孩子一样,用一块干净的毛巾将我的脖子围住,这才把粥端给了我,“小心烫。” 我满心甜蜜,吃了不到两口,心中的魔念又升起:他是不是也给依依做过这样的早餐,他是不是也曾如现在一般温柔细致的照顾过依依?甚至比现在更温柔? 如此一想,这些美味的食物到了我嘴里,就味同嚼蜡。冯书桥很快就看出了我的难过。“不好吃吗?” “不、不,好吃。”我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那酸酸的黄瓜到了嘴里。刚刺激了味蕾,便跑到了心里,酸的好像冒泡一般。 冯书桥把我手上的碗夺了过去,我立即就找到借口崩溃了,哭着说道,“干嘛抢我的碗?!” 冯书桥被我凶悍的气势吓到了,“你、你吃的一嘴都是,我帮你擦擦……” “不用!” 冯书桥知道我大概是体内的洪荒之力又发作了,好不容易献个殷勤,被我吼得端着碗筷连忙逃离房间。我看着他的背影,就好像是被抛弃了一样,泪水好像断了线的珍珠往下乱洒,还不能出去找冯书桥发作,跟他说我这是在吃一个一百多年前的女人的干醋。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忽然震动一下,拿起来一看,居然是大学时期的室友兼闺蜜发来微信,“薇薇,你老家有什么会驱鬼除妖的人吗?” 我愣了愣,回了一条,“怎么了?” “我好像遇到脏东西了,最近背得很,你要是能找到看事儿的,我可以给报酬。” 这闺蜜叫秦萱,是个货真价实的白富美,她上学的时候就神叨叨的,总爱研究鬼鬼神神那一套,就因为这,长得像个网红似的,却连个男朋友也没有。但是对室友和同学极其大方,常常整个班级出去聚会,从包车到吃饭到唱K,都是她包场付钱,刚开始的时候大家还不好意思,时间久了,大家就都把她当成了冤大头。 我虽然也觉得她有点傻,但是同在一个屋檐之下四年之久,跟她感情非常深厚,时常的教育她不要养着白眼狼,然后自己也被她养成了白眼狼。光是她给我买的那些吃吃喝喝的,我就不能干看着她遭遇危难而不顾。更何况她说了付钱,只要帮她摆平了,她一定不会亏待人。而且我也想和她吐槽一下冯书桥这个老色鬼。有时候闺蜜之间,就以互相吐槽自己的男人为乐。 再加上想到吴阳阳现在不止落魄,还没有了最亲爱的师父,我不禁想着,也许让他多赚点钱,他会稍稍振作一些。便跑下楼去,敲吴阳阳的房门。 半晌,吴阳阳才打开门,面容憔悴不堪,而他的床上摆着大包小包,我不禁大惊,“你要干嘛?” 吴阳阳无精打采的说道,“我想了一夜,我师父肯定背地里做了什么对不住你们的事,自己的师父,我又不能说他什么,你们两个都是好人,我也不好意思再赖在这里了,多谢你们这段时间收留我。认识你们……我很高兴。” 我啪的在他头上拍了一巴掌,“胡说什么!好好在这待着!既然你师父可能正在暗害我们,你这个当徒弟的,岂不是该将功补过,师债徒还?” 吴阳阳被我的一番话说得愣住了,冯书桥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薇薇说得没错,再说你现在能去哪里?毕竟你身上一分钱也没有。” 冯书桥一下子戳到了吴阳阳的痛处,他愁眉苦脸的说道,“我睡大桥肚去!活人还能让尿憋死?我就不信了,我吴阳阳没了师父,在这城里闯不出个所以然来!我将来还想做一代宗师,带几百上千个徒弟,再来十个八个富豪徒弟,我就能像王林一样住别墅开宝马!” “王林被抓了,你也想被抓吗?” 吴阳阳被我把话堵了回去,毫无生气的说道,“那你们俩想干嘛?绑架我吗?还得赔吃赔喝赔水冲大便。” 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想的还真美,谁要养着你了?你得干活挣房租,喏,我这里给你接了个活,你干吗?” 果然,吴阳阳一听到有活干了,立即眼神放光,“什么活?” “你还能干什么活?” …… 待我们看到秦萱的的路虎的时候,吴阳阳不禁在我耳边问道,“你这朋友干嘛的,派头这么大?” “就是个富二代,跟你一样,除了吃喝拉撒并没有正经事业。” 吴阳阳抡起拳头,在我面前佯装晃了晃,“罗薇薇,你别以为自己是个女人我就能一直忍着你哈,士可杀不可辱!你总是这样埋汰我,不怕将来嫁不出……”他还没有说完,就看到了冯书桥,立即意识到这句话对我没有杀伤力,连忙换了一句,“你就不怕生儿子没屁……”这句话没有说完,他又意识到我和冯书桥不可能有孩子,这话说出来太伤人心,连忙又憋了回去,吵架最讲究个气势,这两次一憋,他就瞬间没了气,“咳咳,算我说不过你。” 我对着冯书桥做了个胜利的手势,冯书桥无奈的摇了摇头,“真是拿你们俩没办法。” 我们正说话之间,秦萱已经找好车位停好车,飞奔过来,将我一把抱住,嘻嘻笑了一番,道,“哪位是看事儿的师父?” 看事儿的就是我们这里对道士跳大神的一类人的统称,我指了指吴阳阳,“他就是。” 秦萱毫不信任的看了看吴阳阳,“他?!他能捉鬼除妖?!” 吴阳阳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我怎么了?” 我连忙将两人拉开,对秦萱说道,“你看了那么多神神鬼鬼的书,不知道有句话就高人不露相吗?这个小吴师父就是个高人,只是看起来很普通罢了。” 秦萱听我这么一说,也就放心了。 找了个星巴克,给我们一人点了一杯热咖啡,开始说她最近的遭遇。 “薇薇,毕业了以后,我没有找工作,呆在家里天天吃喝玩乐,本来过得好好的,但是我闲得无聊,没事就爱微信摇一样、qq搜附近的人,聊了很多人,当然,我可不是约p啊,我就是纯聊天,除了半年前一个男孩聊得感觉特别好,都准备见面了,最后黄了之外,最近我加了一个同城群,这群也都是一些鬼神崇拜者建立的,到里面聊了一段时间,倒是遇到了很多志同道合的人,本来我想约着大家一起见一面,我请客。但是没想到那天到了我们约定的地点之后,我等了一晚上,什么人都没有等到,临走的时候,服务员愣是找我收了六千多的服务费,说我定的那个包间一直都在消费,我是最后一个走出来的,无奈之下,我就付了钱,但是心里还是纳闷的不行。”役杂私扛。 我听完,浑身汗毛一张,“有这么奇怪的事?” “可不是?最怪的是,我晚上回去以后,本想到群里质问大家为什么都不守信约,飞了我的鸽子,没想到群里已经聊得热火朝天,大家都在说要感谢我,晚上玩得好吃得好,非常开心。我本来想着大家是一起约好了耍我一下,但是包厢的服务员是不可能乱找我要钱的,你说我是不是见鬼了啊?” “这还不是见鬼,那什么才是见鬼?”吴阳阳不屑的说道。 秦萱把嘴撅起来,“那可怎么办,这么多鬼,今天在群里闹着让我再请大家一次呢!我这要是去了,不是送死吗?” “那群叫什么,我加进去,看看都是些什么玩意。”吴阳阳掏出手机。 “摆渡人。”秦萱答道。 第六十七章 求婚(1) 听了秦萱的话,我们三个人的脸都一下子黄了。 “你说什、什么?再说一遍?”吴阳阳拨开我和冯书桥,钻到秦萱面前,焦急的问道。 秦萱也被我们几个的反应吓住了,“怎、怎么了?叫摆渡人啊。是不是真的有鬼?” 吴阳阳嘿嘿笑了一声,“岂止是有鬼。你简直是掉进了鬼窝。我问你,那些东西叫你请客,你答应没?” 秦萱颤抖着点头,“我答应了……群里闹得厉害,大家都起哄让我再请一次,我当时还没想到那么多,也不确定那些人就真的是鬼,想着也就是几千块的小事儿,就答应了。” 吴阳阳听秦萱这么一说,也开不出玩笑来了,脸色阴沉不已,“咳咳,这事儿可就不好办了,答应了鬼的事,一定要办到,这样。你今晚把它们约出来,我帮你收了它们。” 秦萱脸色显出花痴状的崇拜,“你能把五百只鬼都收了?哦不不,是四百九十九只。” 这下换做吴阳阳张大了嘴巴。“四、四百九十九只鬼?大小姐,您逗我呢?” “是啊,那个群是个五百人的群,我是最后一个加进去的,照你的话说,除了我,可不都是鬼吗,不是四百九十九个又是多少?” 刚才吴阳阳的脸还是黄的,这一瞬间变成了绿的,他咽了一口口水,气焰已经至少矮了十几厘米,“你怎么不早说有这么多鬼?” 秦萱一看吴阳阳没了底气。也着急起来,“你行不行啊,要是不行。我就要上山找庙里的大师来解决了。你要是行,我就不费那个劲了,这可是个大生意,你就打个折,一只鬼一百块,你看可好?” 吴阳阳的口水又滚了滚,“一只一百块……四百九十九只……个十百千万……” 看他掰着手指头算计,秦萱笑道,“你别算了,只要你帮我解决了这个麻烦,我一共给你五万块,好不好?” “成交!”吴阳阳想都没想就立刻答应了。 我在一旁拉了拉他的衣角,“你行不行?要是不行,可不要逞强,你赚不到钱是小事,我闺蜜要是出什么事儿,我可饶不了你,你让她趁早上山找大师去。” 吴阳阳啐了一口,“小爷我的手段别人不知道,你还没见识过吗,说出这么伤人心的话来,当我是朋友吗?” 我白了两眼,不再说话。当下我们几个人一起钻到了秦萱的车里,秦萱坐在驾驶座,我坐在副驾驶,而吴阳阳和冯书桥因为和她不熟,都坐在了后座。 秦萱即刻便掏出最新版的苹果机,打开qq,在那个叫做摆渡人的群里约那一群鬼群友今晚在市中心的大富豪KTV见面。 约好时间之后,秦萱还是有些后怕,把手机放回包包里,便问道,“小吴师父,你可真的有把握吗?我虽然从小胆子就大,但是想到那么多鬼,我还是怕得很。它们、它们不会要我的命吧?我秦萱虽然不是什么绝世大美女,举世大富豪,但是长得也不丑,衣食无忧的,这人间的好日子我还没有过够呢。” 秦萱一番话把我们全都逗笑了,我连忙安慰她道,“我们都陪在你身边呢,你别怕。就算那些鬼要索你的命,我们也都陪着你,你也不亏。” 秦萱哭丧着脸,“你们陪我,也还是亏!我没做过什么亏心事,怎么被这群鬼缠上了?” “谁叫你上网乱聊天呢?你家里这么有钱,为什么不到现实中多交交朋友,没事发发朋友圈晒晒富,多好,非要上网跟网友瞎掰扯。”我趁机对秦萱教育道。 秦萱撇了撇嘴,“就是因为我家里条件好,身边的朋友没有一个是真心的,哪个跟我在一起都不过是想占我的便宜罢了。倒是在网上还能交到一些说知心话的朋友,就算是虚拟的世界,也比看着现实中的那些嘴脸强。” 我一下子沉默了,秦萱大大咧咧,一直都不拿钱财当回事,对人也热心的很,所以大家总把她当冤大头,我一直都以为她是缺心眼甘心被骗,没想到她心里都清楚着呢,她愿意被骗,只是因为善良罢了。如此,我更加不能让她出事了,也算是报答她大学期间请我的那些饭。 秦萱见我沉默,尴尬一笑,“哎呀,薇薇,你可别多心,我说的不是你,我知道你是真心待我的,所以我愿意到哪儿都带着你,也喜欢给你买吃的。”役杂冬亡。 我哑然失笑,“你误会了,我可没有那么想。” 秦萱这才放下心来,坐在驾驶座上发愣,过了一会低声在我耳边问道,“除了那个小吴师父,另外那个冷酷帅哥,是不是你的男朋友啊?” 我脸上一红,本来明明是想来和秦萱吐槽一下冯书桥的情史的,现在却不好意思起来,还没想好怎么回答,秦萱就亲热的推了我一把笑道,“啊哟,看来是了,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啊?男朋友长得这么帅,还这么有气质,要是我,我就拉出来到处让人看看,自己藏着有什么意思?” 我抬头悄悄看了一眼后视镜,只见冯书桥也正透过后视镜看我,嘴角还挂着若有似无的笑。秦萱的声音压得很低,一般人是肯定听不见的,吴阳阳就泰然自若的坐在后座,四处张望车外的景象,但是冯书桥听力目力都过人,一定是听见了我们的对话,因此暗自发笑呢。 我见他如此得意,便故意拉下脸来,“谁说他是我男朋友了?我还小呢,暂时不考虑这些事。” 再看后视镜,没想到冯书桥笑得更厉害了,这个死鬼,什么意思嘛!说他好话,他乐就算了,说他坏话,他也乐成这样,真是气死我也! “你可别这么想,咱们都二十多了,也是奔三的人了!我妈就教我遇到好男人要立即抓住机会,否则变成了老姑娘,就只能找那些别人捡剩下的歪瓜裂枣了。”秦萱像个媒婆似的不厌其烦的对我劝说道,那样子简直不像闺蜜,而像个妈。 我正不知道怎么回答,浑身尴尬,冯书桥在后座咳嗽两声,笑道,“秦小姐,请问你知道这附近哪里有卖戒指的地方吗?” 秦萱回过头,有些疑惑的看着冯书桥,“前面就有个商场啊,你要买戒指吗?” 冯书桥点点头,“我和薇薇虽然办过婚礼了,但是我倒没有向她求过婚呢,听说别人求婚都要有钻戒,我想给她补一个。” 这下秦萱的嘴巴张大,几乎能塞进去一个保龄球,“他说什么?薇薇,你结过婚了?!” 我回头狠狠瞪了冯书桥一眼,他正恶作剧的笑着,丢下一个烂摊子到我手上,秦萱却已经不依不饶的抓住我的胳膊,“哎呀,薇薇!你太不够意思了!结婚这么大的事儿居然都不通知我?是不是没把我当姐们?” 我只好无奈的说道,“只是领了证,还没办婚礼呢,办婚礼的时候一定通知你。” 秦萱这才作罢,她本就是个爱凑热闹的人,立刻脚踩油门把我们送到附近最大的商场,卖首饰的各个柜台她都是逛烂了的,她把我们直接拉到了一个装扮成淡蓝色的专柜前,对冯书桥说道,“这是蒂芙尼,做钻戒是顶尖的大牌,结婚这种事,一辈子只有一次,你就放点血,给薇薇买个好的。” 我一看那些标价牌,吓得大气都不敢喘,连忙把他们往外拉,“哎呀,我不要我不要,我又不爱戴首饰。” 没想到冯书桥走到一个虽然简洁但是极其精致的戒指前,指了指对导购员道,“把这个拿出来。” 导购员笑嘻嘻的将那戒指拿出来,秦萱便起哄着推我去试,没想到这戒指就像是为我定做的一般,不大不小,刚好戴在左手无名指上,合适的不得了。 导购员还准备介绍一下,冯书桥已经说道,“就它了。” 第六十八章 恶鬼缠身 我本来只是被秦萱起哄,想着拿起来试一下就算了,没想到冯书桥也一时兴起,就这么做决定了!只好连忙把戒指往下脱,“哎呀,我不要这个。你怎么能这样乱花钱呢?” 冯书桥笑了笑。已经把卡递给了导购员,那导购员笑得眼睛都要眯成一条缝了,在POS机上一刷,说出了一个惊人的数字,“先生,请您核对一下然后输入密码。” 冯书桥不顾我的阻拦,已经把密码输了,那POS单从机器里刷刷的出来的,我的心就像被割了肉一样的疼起来,秦萱哈哈哈的鼓起掌来,对我挑了挑眉,“哎哟哟,真没想到!薇薇你居然找了个这么有钱的土豪,最重要的是这个土豪还这么帅!” 导购员也微笑着将一个精致的首饰盒递到我手上,“小姐您不戴的时候可以把戒指放在这里面,这里是发票。随时都可以拿到这里来洗钻,您男朋友对您真好,您一定会很幸福。” 只有吴阳阳心知肚明的朝我看了一眼,心照不宣的笑了笑。我也很是无奈,又对他翻了个白眼。 买好戒指,眼看着田野快黑了,秦萱看了看手表,“我给它们说的是晚上六点,已经五点半了,大富豪就在旁边,我们可以过去了。” 冯书桥点点头,“好的。” 说着将我牵起,跟在秦萱身边往外走去,秦萱满脸的艳羡,“咳咳。我要是能找到这么好的老公,我还上网聊什么天儿啊!我也就不会遇到这些死鬼了。” 到了大富豪KTV,秦萱是这里的会员。直接用会员卡开了一个超大包厢,要了一些果盘啤酒什么的,我们就先进去了。这大富豪KTV是本市装修最奢华的娱乐场所,在此之前,我还从没有来过呢,吴阳阳就在旁边一直感叹秦萱真是大手笔,连请一帮鬼孙子都愿意花这么多冤枉钱。我笑笑不语,找了个位置坐下了。冯书桥挨在我身边坐下,吴阳阳本来和秦萱离得老远,无奈秦萱虽然豪爽,终究是个女孩子,想到一会儿就有一大帮鬼要进来,她也直喊害怕。吴阳阳无法,只好坐到她身边去了。 我打开手机,盯着上面的时间,直到五点五十九分,包厢内都还是正常的,时间一跳到六点整,我就感到浑身打了个激灵,明明暖气开的很足,但是却冷得汗毛倒竖。 我坐在点歌台旁边,一眼瞥到点歌的屏幕上,只见上面的鼠标动了起来,点了一首千千阙歌。因为这包间是超大包间,因此有两个点歌台,秦萱那边也有一个,我正纳闷,都这个时候了,她居然还有心情点歌,她的声音却传了过来,“薇薇,你怎么点这么老的歌?” 问完,她就发现我也用疑惑的眼神看着她,她立即就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浑身一抖,往吴阳阳的身边缩了缩。 冯书桥也浑身戒备起来,紧紧的贴到我身边,“它们都进来了,你能看到吗?” 我摇摇头,“看不见,但是我觉得冷。” “我去和它们沟通,问它们想干嘛。”冯书桥说着,把我送到吴阳阳身边,对吴阳阳使了个眼色,吴阳阳会心的点点头,一手一个把我和秦萱都搀住。秦萱本想骂吴阳阳趁机揩油,看到我和冯书桥紧张的眼神,就知道鬼已经陆续进来了,吓得什么话也不敢说。 只见冯书桥走到正中央,抬高了声音,“各位今晚能给面子前来,感激不尽,请大家来的那位是我小妹,不知道是不是有哪里得罪了大家,还请各位高抬贵手。各位若是有未了的心愿,尽管来找我,我可以帮大家解决。” 说完,他就不再说话,而是静静的站在那里,好像在聆听什么一般,良久他才皱着眉头,摇摇头,“你们若是这样说,那就没有什么谈下去的必要了。” 吴阳阳扬眉问道,“它们说什么?” 冯书桥摆摆手,示意吴阳阳暂时别问,他又站着听了一会,我想象着一群鬼在他身边叽叽喳喳跟他谈条件的情景,只觉得毛骨悚然。而桌子上的啤酒一瓶接一瓶的空了,果盘也慢慢的被吃得只剩一点渣渣,可是我和吴阳阳、秦萱都是手牵手坐在一起的,没有一个动过手! 秦萱看到这情形,吓得脸色煞白,刚才还想骂吴阳阳揩油,这会子自己把头缩到了吴阳阳的怀里。吴阳阳嗤之以鼻,“怕什么,馋嘴的鬼段数最低,除了缺点供奉,别的没什么大愿望。这样还好对付些。” 冯书桥又开口道,“我这位妹子,也是无意间经过你们的坟地,惊动了你们并不是她故意的,她请你们玩了两次,你们吃也吃了喝也喝了,非要让她加入你们,这可就说不过去了。做人要有诚信,做鬼也要知恩图报。” 冯书桥说的非常客气,但是语气中满是威慑,连我听了,都有些害怕。秦萱听到那些鬼想要让她和它们作伴,差点直接白眼一翻吓昏过去,“我不想死啊!” “有我在呢,你想死我也不会让你死的。”吴阳阳连忙安慰道,虽然他这安慰的话说得很糙,但是总算起了点作用,秦萱稍稍平息了些。 又过了一会,冯书桥似乎结束了和鬼们的对话,向秦萱走了过来,道,“你再买四百九十九份果盘和四百九十九瓶啤酒。” 秦萱连忙抖着手按了服务键,服务员听到她的要求也吓坏了,“你们四个人吃得完吗……” “吃不完跟你也没有关系,快上!”秦萱被鬼折磨得已经没有了耐心,对着服务员就凶道。服务员赶紧退了回去,临走前说道,“四百九十九份果盘量太大,我们没有准备这么多,要现去超市购买食材,恐怕一个小时才能上。” “那你先把啤酒上上来。”秦萱不耐烦的说道,把会员卡直接递到他手上,“快!” 这种地方最不缺的就是酒,不过几分钟,就有两个服务员搬进来好几箱啤酒,一瓶瓶的开了,桌子上都摆不下了,只好摆到地上。这些服务员也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们几个,大概在想有钱人真会玩,四个人能喝完这么多吗? 酒全部开好之后,服务员都被我们打发出去了。我们盯着那些啤酒瓶,就看到每个瓶子里的酒在不到两分钟之间,全部被喝光了。 秦萱一直在吴阳阳身边瑟瑟发抖,低声问着,“有法子没,到底有法子没?” 啤酒喝完,又过了一个小时,果盘也全部到位,服务员送果盘进来的时候,看到满屋子的空酒瓶,也都震惊了,再见我们四个好好的坐在沙发上,一点喝醉的迹象都没有,脸上的表情就像见鬼一样,把果盘全部放下之后,都不用我们打发,就逃也似的离开了包厢。那些果盘又被风驰电掣般的消灭了。 我们看着这些灵异而又恐怖的画面在面前发生着,一个个都大气不敢喘,静静的挺直脊背坐着。过了一会,冯书桥说道,“不用怕了,它们走了。” “啊?就这么走了?”秦萱第一个活了过来,“这事儿就这么解决了?它们不会再来找我了吧?”役杂序号。 冯书桥低头,有些遗憾的说道,“没有,它们只是暂时走了,它们说本来想一开始就索了你的命的,但是见你对它们很热心,所以一直没有下手。” 秦萱一直都很坚强,这会终于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那还说个屁,我还不是没有摆脱它们吗?” 第六十九章 恐怖村庄(1) “它们提了条件,若是办到,就不再纠缠你。”冯书桥有些无奈的说道,“毕竟是四百九十九只鬼,一个个对付并不算什么,但是若是一起对付。总难免有漏网之鱼。到时候来报复就麻烦了,明枪易躲,暗鬼难防。所以我们还是尽量的完成它们的愿望,若是能够助它们投胎转世,那也算功德一件。” 秦萱一听到这话,顿时又来了劲,“它们要我帮忙,那没关系啊,我这人最热心,不管是人是鬼,我都愿意帮忙的。” 吴阳阳瞪了她一眼,“你是不是真的缺心眼?人家要你帮忙,你知道要帮什么忙吗?答应的蹦脆的,答应了鬼魂的事,一定要做到,若是做不到。四百九十九只,一人来咬你一口,都能把你撕成碎片。” 秦萱嘟哝一句,终于不敢再乱说话。吴阳阳走到冯书桥身边问道。“那些玩意提了什么要求?”役东私才。 冯书桥没有直接回答吴阳阳,而是对秦萱问道,“秦小姐,你最近是不是去过什么乱葬岗?” “没有啊,没事我往乱葬岗跑干嘛?” “那比较荒的地方呢?譬如废弃的村庄啊,荒凉的山洞啊之类的?”冯书桥问道。 秦萱想了半晌,“啊,想起来了,两个月前中元节的时候,我和我爸妈回老家祭祖,我自己贪玩,开着车到处转了转。经过一个荒芜的村庄,景色非常美,就想进去取景拍照。进去后,才发现那村子整个的荒废了,一个人都没有,拍了几张照片之后,觉得阴森森的,就赶紧出来了。” 吴阳阳连忙问道,“什么村子?” “我也不知道,我打电话问问我爸去。”说着,她就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挂了电话后,对吴阳阳说道,“田家村。” 吴阳阳掏出手机,在手机上搜索起来,搜了一会,面色越来越难看,“你真是会跑,随便一跑就能跑到那么个地方去,怪不得鬼都要追着你。” 秦萱脸色发憷,“怎么了嘛?” “田家村,上世界四十年代,在小日本侵华战争的时候,被日本鬼子占领,不分男女老幼,将所有的村民都赶到集中营里做生化试验,实验结束后,把这些村民就关在集中营里,不给吃不给喝,活活饿死了四百九十九人……”吴阳阳一边念着,一边看了看秦萱,“那村子从此变成了死鬼村,家家户户绝了后代,解放后,大家都嫌那地方阴气重,没有人愿意去安家落户,极少有人踏足。” 秦萱的脸都黄了,“啊?那今晚的这些鬼,就是那时候被饿死的村民了?” “可不是,都是饿死鬼,要不怎么这么饿呢,进来啥也不干,先吃饱再说。”吴阳阳撇撇嘴说道,“老冯,它们提了什么要求啊?” 冯书桥若有所思,不紧不慢的说道,“它们要求,第一条要把它们的尸骨全部找出来,好好地安葬,第二条……要把它们的魂魄救出来,真正的去投胎。” “这把尸骨找出来还好理解,什么叫它们的魂魄救出来?它们不是好端端的来吃东西了吗?还有人管着它们不成?” “你忘了这个群的群名叫什么了吗?”冯书桥对着吴阳阳反问道。 吴阳阳顿时泄了气,“它们不会是全被玄武的摆渡人收了吧?” “我想是的,秦小姐无意间发现了它们,它们跟着秦小姐出来了,被摆渡人收了,但是这四百九十九只鬼本就是一个村的,又在一起做了快一百年的鬼,非常团结,因此在一起想法子要摆脱摆渡人的控制,想要抬头转世,重新为人,一次缠着秦小姐不放。”冯书桥说道。 “我的妈呀,这件事别说它们缠上我了,就算它们没有缠上我,我遇到了,也不能袖手旁观,本来就是受尽了苦死掉的苦命人,这么多年尸骨未寒,投胎转世都不能,要是不帮忙,那我就不算是人了。”秦萱立即豪气干云的说道。 吴阳阳仿佛有所动似的,斜睨了秦萱一眼,眼神里多了些复杂的感情,好像是敬佩,又好像是欣赏。冯书桥也悄悄跟我说道:没想到这个秦小姐虽然娇生惯养,性格纨绔,但是如此善良,其实是大智若愚,将来必有福报。 我确实也很喜欢秦萱的性格,是非善恶分得非常清楚,认准了的事,轰轰烈烈干一场,比很多拖泥带水的人要不知道强上多少。 当下我们就约好第二天一早就碰头,一起去田家村找到那些孤魂的尸骨,处理好再去想法子从玄武的手上解救它们,解救过后做水陆法会超度。 这一晚回到家中,一向话多的吴阳阳变得沉默,我以为他还是在为他师父的事情耿耿于怀,没想到他憋了一晚上,对我问道,“薇薇,那个、那个冤大头有对象没有?” “哪个冤大头?”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吴阳阳脸上微红,转过身回到房间,“算了,我白问一句,没什么意思。” 我这才意识到他是在问秦萱,回到楼上连忙把这事挡尘一个大新闻和冯书桥说了,冯书桥也忍不住笑了,“哦?他居然开窍了?” 我弹了他一个暴栗,“人家多清纯一个男孩子,哪里像你,年纪轻轻的就订了婚事。” 冯书桥忍不住扑哧一笑,“你终于还是说出来了啊?我一百多年前订过婚,连我自己都死了,我那娇滴滴的未婚妻别说还活着了,恐怕连骨头都找不到了,你也能吃醋吃成这样。” 我捂住嘴,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被他看穿了心思,羞得不好意思再面对他,只好不再理他。 良久,他凑到我身边来,我侧头一看,他已经变作了自己的模样,温温润润的,看着就从心眼里让人产生一种舒服的感觉。 “薇薇,咱们要是把这四百多只鬼救出来了,就算是正式和玄武结下梁子了。” “怎么……你怕?”看他有些踟蹰的样子,我不禁问道。 “我不是怕,吕三尸现在只是一具玉尸,救你奶奶是指望不上他了,但是那个玄武,我看他是确实有些真本事的,奶奶的腿和命,也许他都有法子。”冯书桥拧着眉头,有些无奈的说道。 看他这个样子,我心疼极了,不管什么男人,都不想承认自己的无能,尤其是在自己的女人面前。冯书桥跟我说出这番话,已经是在告诉我这件事他做不到,他不得不为了我而向别人低头,甚至是一直在算计他的人,他也不惜去求助。 我难过的抱住他,“多谢你为了奶奶这么上心。奶奶也说了,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如果真的没办法,她也不会怪我们的。去求那个玄武,我怕不止没有什么结果,恐怕我们从此以后还要被他玩弄在鼓掌之中。” 想到玄武那双漂亮得深邃的眼睛,我有些后怕,他和冯书桥一样,让身边的人永远都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 冯书桥摇摇头,“奶奶对你很重要,你对我很重要,哪怕有一丝的希望,我也不会放弃。” 我感动不已,紧紧的箍住他的腰,“老头子,我好像喜欢上你了。” 冯书桥淡淡一笑,“我是你的丈夫,你居然到现在才喜欢上我,不守妇道!” 第二天一早,秦萱就按照约定把车开到小区外接我们。路上,她笑嘻嘻的惊叹道,“哎呀,薇薇,没想到你老公不止是买戒指对你一掷千金,你们还住在这么好的别墅里!这房子比我家那老别墅都好多了!” 我吞了一口口水,连忙说道,“租的。” 秦萱满脸笑,“没关系没关系,能租得起这房子,离自己买也不远了。” 我不再接话,生怕她再说出什么让人尴尬的话来。倒是吴阳阳,总是有一句没一句的跟秦萱聊着,我和冯书桥看在眼里,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根据导航指示,田家村离市区五十公里,不到一个小时就能开到。秦萱开车很野,很快我们就已经到了人迹罕至的田家村。 第七十章 恐怖村庄(2) 这田家村虽然煞气重,但是果然如秦萱所言,景色非常好,依山傍水,绿树森森。最奇特的景观是,因为所有的房子都是土房草顶。经过几十年的风吹雨打。很多房子已经坍塌了,还坚挺在风雨中的房子,墙壁和房顶上都长满了藤蔓植物,那些植物也不知是什么,已经深秋了,不但没有枯萎,反而依旧葱葱郁郁,走进了看,还能看到藤蔓上点缀着朵朵淡紫色小花。 “你们看,没错吧,这里是不是美得像童话世界?”秦萱因为吴阳阳昨天曾经挤兑她能乱跑,才会惹得一身麻烦,今天很是不服气的解释着。 吴阳阳摸了摸头,“倒真的挺美,要是我经过这里,铁定也要进来看看。” 我忍不住哈哈笑了出来。秦萱和吴阳阳都看着我丈二摸不到和尚,“你笑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 吴阳阳立即就知道了我是在笑他,瞪了我一眼。不再说话,打头往村庄里走去。那些藤蔓虽然美,但是实在是挡路,吴阳阳从树上折了一根木棍,在前面开路,冯书桥跟在他身后,也拿一根木棍拨开藤蔓,我和秦萱垫后,路就好走多了。 秦萱的性子大喇喇,即使是在这荒郊野外的,也不忘一路叽叽喳喳,倒让大家的心情都轻松许多。这村子有四百九十九人。在那个时候算是个大村子了,转了不到半个村子,我和秦萱就累得不行了。冯书桥知道我走不动了,不动声色的弯下腰,就要背我,我想到秦萱还在自己走路,我却搁他背上呆着,实在有些不顾道义,连忙对他使眼色,他却心疼我,干脆吴阳阳说道,“阳阳,秦小姐也走不动了,你背她吧。” 吴阳阳愣了愣,秦萱却已经跳到他背后,把手勾住他的脖子,“哎呀,我听说你们修道的人体力比我们寻常人要好得多,今天就耗费你一点法力,如何?我可一步都走不动了。” 吴阳阳居然表现得有些羞赧,扭扭捏捏的将秦萱背到身上,在前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半晌没有说话。 我咬着冯书桥的耳朵,对他悄悄说道,“你看,吴阳阳是不是喜欢上秦萱了?” 冯书桥也笑了笑,“秦小姐倒是不很来电似的。” “她就是这样,心里只有那些鬼鬼神神的事,长这么大连个男朋友都没有交过。”我压低声音笑道。 我跟冯书桥还没说上几句话,秦萱的抱怨声已经传了过来,“哎呀,这全都是废弃的土房子,哪里能找到尸骨的所在啊!不会要找到晚上吧?我白天胆子虽然大,到晚上可就不行了,这荒郊野外的,我可呆不住。” 冯书桥停下脚步,往身后看了看,没想到这村子居然是有坡度的,我们现在正在往上走,只是因为坡度太小,不容易发现,站在高处才能感觉到,“这些都是废弃的民居,吴阳阳搜到的信息上说田家村所有的人都是在集中营里被做过实验后活活饿死的,咱们找到集中营,就能找到所有的尸骨。集中营应该在离这村子不远的地方,而且一定很隐蔽,咱们往村子后面找找吧。” 一行人又往村后赶去,出了村子,只见后面是一片密林,树木都非常高大葱郁,华盖亭亭,走进去,脚下踩着干枯的落叶,行走就是沙沙声,如果不是要去寻找四百九十九人的尸骨,这景色还是很浪漫的。 越走越深,树木也越来越茂密,渐渐的光线都不太好了,林中本就潮湿,此时还显得很阴暗。我也有些害怕起来,“这里会不会有什么脏东西或者野兽啊?” 冯书桥摇摇头,“说不准,大家都小点儿声,不要惊动任何活物。” 吴阳阳也放轻了脚步。走着走着,忽然听到一阵淙淙的流水声,吴阳阳不禁奇怪,“这可是密林,居然还有流水?” 再往前一看,果然见到一条细细的小溪,溪水清澈,溪下碎石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有可以饮用的溪水,集中营应该就在这附近。”冯书桥胸有成竹的说道。 我们沿着小溪走了不到十分钟,就开始见到地上有一些废旧倒塌的铁丝网,还有碎碗片什么的,秦萱在吴阳阳的背上提醒道,“小心脚下,不要受伤了。” 穿过铁丝网,再往里走,我们就确定了这里就是那个集中营了,到处都有沙包,木头搭建的岗亭,地上还有一些废弃的枪支,不远处黑影丛丛,想必就是关押村民的房子。 空气也开始变得阴冷起来,我甚至有些头昏脑涨,问了秦萱,她也有同样的感觉。吴阳阳说那是阴气和煞气冲到我们了,他和冯书桥都不怕这种煞气和阴气,因此并没有什么不适的感觉。 冯书桥低声道,“阴气不怕,出去晒晒太阳烧烧香就补回来了,但是煞气却不好祛除,里面一定就是埋尸地,你们两个女孩子,都不能再往里去了,你俩就在这里等我和阳阳吧。” 秦萱本来还不愿意,可是吴阳阳把她从背上往下一放,她连站都站不住了,比我还要虚弱,这下我和她只能留在这里等着了。 临走之前,吴阳阳给我和秦萱一人留了一张保命符,丢下一个打火机,说万一真的碰到解决不了的情况,首先是呼救,再不行就把这两张符烧了。 秦萱拿着那符研究半天,狐疑的问道,“这不就是一张纸,烧了能有什么用?” “你可别小看这张纸,救命符救命符,关键时刻能救命的,当然,只是以防万一,我们去确认一下尸骨是不是就在里面,马上就回来的。你们俩不要紧张。”吴阳阳道。 秦萱不再多说,“快去快去,找尸骨是大事。” 吴阳阳和冯书桥一走,秦萱就撅着嘴说道,“这个小道士,比我还神叨叨的。” 我心里不禁为吴阳阳捏把汗,秦萱这口气,简直是对他一点也不感冒,连忙帮他解释道,“他可不像你这样光是神叨叨的额,冉家师从高人,真的有法术的,你这次能不能解脱,全看他了。” 秦萱将信将疑,“要是他真的有这本事,五万块我一毛也不会少他的。” “你有没有想过……人家可能不是为了钱呢?” 秦萱摆弄着手上的救命符,无所谓的说道,“那还能为了什么,我爸教过我,这世界上没有免费为人民服务的人,谁活着都是为了毛爷爷。” 我不禁感慨,秦萱的爸爸简直三观不正!自己眼里只有钱,还把这种观念教给了女儿,得亏秦萱天性善良,若是生成一个大恶人,那不知道要为了钱干多少坏事。 秦萱一会挤兑吴阳阳几句,一会对冯书桥表示崇拜几句,如此聊着天,倒也不觉得时间过得慢,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忽见吴阳阳和冯书桥已经走了过来,脸上都挂着笑。 秦萱已经摇摇晃晃的站起来,“你们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找到了吗?” 冯书桥和吴阳阳都笑嘻嘻道,“找到了,可以回家了。” “就这样吗?接下来怎么办呢?”秦萱皱眉问道。 “回去再说。”吴阳阳说着,就蹲下身子让秦萱上身。冯书桥也笑眯眯的走到我身边,蹲下身子。 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见秦萱已经爬到了吴阳阳的背上,我便也准备往冯书桥的背上爬,上了他的背以后,他俩便脚下生风,快速的往回走了起来。役东匠才。 我将两只手勾在冯书桥脖子上,突然觉得他的脖子有些暖,便一下子甩开了手,往下挣扎,“秦萱,快跑!这两人不是冯书桥和吴阳阳!” 第七十一章 小鬼阿舍 秦萱还没有搞清楚什么情况,我已经从假的冯书桥身上跳了下来,因为我是突然发难,假冯书桥完全没有防备,就被我挣脱了下来,但是秦萱就没有那么幸运了。她看到我往下跳。虽然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也还是跟着我一起往下跳。但是那个假的吴阳阳却已经知道了她的意图,死死将她抓住,让她一点挣脱的余地都没有。 秦萱性格泼辣,虽然害怕,但是手下毫不留情,对着假的吴阳阳就是一抡,“放开我!” 我也冲了过去,拽住了她的胳膊把她往下扯,如此扯了好几下,她终于跌落下来,我俩连滚带爬的往回跑,一边跑一边喊,“救命啊!救命啊!” 但是刚才这两个不知道什么的怪物脚下生风的已经跑了很远,我和秦萱都被煞气冲到了,头昏脑涨的双腿发软。根本跑不动,就连呼救都没有力气。 我火急火燎的从口袋里掏出救命符和打火机,对秦萱说道,“快、快烧!” 秦萱大口喘着气。点燃了自己的救命符,又把我的救命符也引燃了。这一瞬间,我们的面前突然多出一道透明的屏障,有点像玻璃的质地,把我们两人都完完全全的保护了起来。 我被救命符这惊人的效果惊住了,另一道屏障里的秦萱显然也被震住了,瞪大眼睛伸手摸着那道屏障。 而屏障外追过来的“冯书桥”和“吴阳阳”,往我们这边冲过来的时候,被屏障一挡,就弹了回去,连身上都被灼伤出几个伤口,痛得龇牙咧嘴。嘴一龇开,就丑陋无比,脸面慢慢的开始发生变化。 秦萱显然背这景象吓坏了。我告诉她可能是山里的精怪,和黄大仙一样的,可以短暂的变成人的模样出来迷惑人。秦萱这才松了口气。 就在我和秦萱解释的当口,那两个怪物已经现出原形,都是圆头尖嘴,两眼快要长到头顶了,往外凸出来。身上更是恶心,皮肤是一片一片的,看起来滑腻腻的,好像随时随刻的在往外渗出粘液似的。两个怪物因为被我们的屏障灼伤了,不敢再轻易靠过来,退得远远的,恶狠狠地盯着我和秦萱,好像盯着两块肉一样。 秦萱瞪大眼睛,“卧槽,这是什么东西?!” 我也惊住了,“不知道!” “咱们这玩意能扛多久?能扛到他俩回来不?要是被这两个东西抓走,那可是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啊!”秦萱立刻就知道了自己处境不妙,这和我当初被黄大仙威胁着要带回去给它生孩子的心情是一样的。 我其实也是心急如焚,不知道这屏障还能维持多久,但是我只能安慰秦萱道,“放心啦,吴阳阳说了这个可以救咱们的命,一定能等到他们回来的。” 可是我的话还没有说完,我就听到了一声小小的爆炸声。眼前的屏障一瞬间变得像个大泡泡一样,消失了! 紧接着秦萱的屏障也发出一声爆炸声,她的屏障也消失了! “妈呀,快跑!”我对着她就喊道。 我们两人拼了命的往集中营的方向跑,那两个怪物也知道我们的屏障没有了,因为刚才被伤到了,恨意更甚,追得也更快了。 眼看着我们就要被追上,秦萱却一跤摔倒在地!我无奈的拍了一下额头,只好转过身子去拉她,那怪物立刻就冲了过来,用黏腻腻的手抓住了我的胳膊,我恶心的拼命甩着胳膊,几乎快要哭了。 秦萱扯着嗓子喊起来,“救命啊!救命啊!” 我知道她是在利用最后的机会,便也跟着她一起喊了起来,还没喊到两声,就觉得嘴里一阵土腥味儿,那两个怪物往我和秦萱的嘴里一人塞了一块烂泥巴! 那泥巴不知道是哪里弄来的,是淤泥,几又臭又腥,秦萱立刻就吐了,我也开始吐。 那两个怪物嘿嘿笑了两声,将我和秦萱又背了起来,优哉游哉的往回走去。 被它们身上那黏黏的体液沾在身上,我真的是想死的心都有了,看了看秦萱,显然她比我更想死。我心里暗叫,不会折在这两个怪物的手里吧? 就在这时,背我的怪物怪叫一声,就像是甩个烫手山芋一样,把我往地上一扔,摔得我浑身快要散架,我正奇怪它怎么会把我放了,一眼却看到那怪物的腿上挂着一个小孩子,正是扎着两个羊角辫的阿舍咬在它腿上,咬的满嘴都是血,阿舍显然很嗜血,她也不嫌弃怪物长得恶心,喝的非常欢。 我心里大喜,扯着嗓子喊道,“阿舍,还有那个怪物背上的姐姐,是我的好朋友,你把它也救下来!” 阿舍听到我的话,瞬间又飘到了秦萱那边,对着另一个怪物又是一口,那怪物也嗷嗷大叫起来,把秦萱也甩了下来,我忍着疼痛爬起来走到秦萱身边,把她拉起来。 阿舍咬完怪物,又回到我身边,飘在我和秦萱的身前,龇着嘴对两只怪物嘶嘶得的低吼着。那两只怪物显然没有料到还会有这么个小东西,阿舍是鬼,没有具体的身体,它们俩反击都找不到着力点,一时间两方对峙起来。 秦萱看着飘在空中没有双脚的阿舍,脸色惨白,“这……这又是什么?” 我不敢直接说出来怕吓到她,只好编道,“你不是天天研究这些东西吗?不知道很多明星富豪都喜欢养小鬼吗?我也在淘宝上请了一个,没想到到了关键时刻还真的有用。” 秦萱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显然说阿舍是我养的小鬼比跟她说阿舍是我捡的野鬼要让她好接受一点。 “请神容易送神难,薇薇你可要小心点儿啊。”秦萱喘着气说道。 这种时刻,她还不忘关心我,让我着实感动。“我知道。你放心好了。” 那两只怪物显然有着不低的智商,已经看出来我们两个人只有一个小鬼,阿舍保护我就得舍弃秦萱,保护秦萱就得舍弃我,它俩叽里咕噜商量几句,从两侧包抄过来,明显是想抓到一个是一个。 秦萱也看出来它们的意图,苦着脸道,“薇薇,你跑吧,我是跑不动了。” “瞎说,我们都要好好的活着!”我给秦萱打气道。 秦萱目光颓废,已经忍不住哭了,“怎么会遇上这种东西啊!那个吴阳阳和冯书桥到底什么时候能回来?我要是死了,谁给他付钱啊!” 我无语,知道秦萱的心理防线已经崩溃了,此时安慰她是没有用的。只好把心思都放到阿舍身上,“阿舍,你能对付这两个怪物吗?” 阿舍又低吼一声,发出让我都害怕的声音,“谁欺负姐姐,我就咬死它!”我有些头疼的告诉她,“你保护那个姐姐,不要管我了。” 阿舍却坚持道,“我只管姐姐,不管那个。” 小鬼的忠诚度绝对要比宠物狗什么的要高多了,现在叫阿舍临时变节也是不可能的,我只好咬咬牙,“好吧,咱们要死一起死!阿舍,先咬左边的!秦萱,咱们从左边跑!” 秦萱点头,紧紧的牵住了我的手。 阿舍对着左边的怪物就是一口,给我们突破了一个缺口,我和秦萱就从这里往外冲,回头看,阿舍又开始咬另外一只怪物了,两妖一鬼,厮打得难舍难分。役东叉圾。 秦萱越跑越慢,“哎哟,薇薇,我真的不行了,死就死吧,你自己逃吧。” 我拉扯着她,怎么也不愿意松开,低着头只管往前冲。 第七十二章 山洞里的集中营 就在我和秦萱几乎都准备要放弃的时候,我俩一咕噜撞到一堵肉墙之上,连我都摔倒了。 正暗想完了完了,没想到顶上传来一个焦急的声音,“卧槽,这是什么!” 我抬头一看。却看到了吴阳阳正站在我们面前。满脸惊讶的看着我们身后的怪物,“吴阳阳!” 秦萱乱喊道,“这不会又是假的吧!” 吴阳阳已经掏出了桃木匕首,对着那两个怪物冲了过去,和阿舍一人对付一个。这下我和秦萱都确定了,这个吴阳阳是真的。 我本以为阿舍都能把怪物咬伤,吴阳阳对付一个一定不在话下,没想到他的桃木匕首只对鬼怪有效,对这种不知道是什么生物还可以变形成人的怪物一点作用都没有,那令鬼魂闻风丧胆的桃木匕首,在这两个怪物面前,就像是一根普通的木头,戳皮皮不痒,戳肉肉不疼。 不过一会功夫,吴阳阳已经被那两个怪物一会一拳一会一脚的打得浑身是伤,脸上还拉出长长的一道疤。血流了半脸,秦萱当场就哭了出来,“天啊,小吴师父不是要被它们活活撕了吧?你老公呢。怎么只有小吴师父一个人回来?!” 我只顾着关注那两个怪物,经秦萱一提醒,才发现冯书桥居然没有回来! “冯书桥呢?!”我一下子就着急起来,对着吴阳阳便大喊道,吴阳阳想回答我,每次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已经被那怪物挠上了。 终于,吴阳阳被挠的急了,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不明物扔到了我们这边,“烧、烧掉!” 我颤巍巍的掏出打火机,把他扔过来的那个折成三角形的,一个角下还挂着一串红须须的像符又又像荷包的东西一把点燃。下意识的还扔到了怪物那边。役东丰巴。 这一瞬间,眼前全部变作了浓雾黑烟,伸手不见五指。连刚刚还在我身边的秦萱都看不见了,我连忙喊了一声,“秦萱!” “我在这里……”秦萱微弱的声音透过浓雾传到我耳边,我赶紧循着声音抓住了她的手,就在这时,吴阳阳的声音也近在咫尺的传了过来,“快跟我跑!” 说完,他也囫囵的抓起了秦萱的胳膊,带着我们就跑了起来。我和秦萱什么都看不见了,只能跟着吴阳阳的脚步不断的跑着,跑着跑着,身后那团雾气也渐渐地散了,怪物的影子也没有了。 我和秦萱都松了一口气,秦萱气喘吁吁的说道,“妈、妈呀,终于摆脱了那俩妖怪!吓、吓死我了!”说着,呜呜的哭了起来。 一哭脚步就慢了下来,眼下怪物虽然没有追上来,但是谁也说不上来,那俩个执着的怪物会不会过一会就找过来,吴阳阳无法,只能把她背了起来,继续跑。 渐渐地我又开始头昏脑涨起来,脚像踩在棉花上一样,简直抬不起来。抬头一看,集中营已经近在咫尺。 吴阳阳又掏出两道符,嘴里自言自语道,“没办法了,远水解不了近渴,你们先凑合用着吧。”说着,把那两道符又烧了,只是这次他没有把灰烬扬到地上,而是全部用手接住,给我和秦萱的嘴里都塞了一点,我们嘴里还有刚才被怪物塞进去的烂泥巴,虽说已经吐得差不多了,但是那土腥味儿还在,再混上这符灰,秦萱又开始干呕起来,但是我知道吴阳阳这么做一定有原因,也许是帮我们祛除这股煞气,便忍着恶心往喉咙里咽,咽下一点之后,果然觉得头脑慢慢清醒,目力也恢复了,再也没有刚才那种头昏脑涨的感觉。 便对秦萱说道,“你别吐,快咽了。” 秦萱只好也忍口咽下,不到几秒,也明白这符灰的好处,把剩下的也咽了,这才发现背她的吴阳阳满头满脸的是血,连忙从他背上跳了下来,看到吴阳阳浑身的惨状,一下子又哭了,“你不会死吧?” 吴阳阳苦笑两声,“应该还死不掉,但是你要是继续站在这里哭,怪物追上来,我们就都得死。” 秦萱连忙止住哭声,看到眼前的集中营,“难道我们要躲到这里面去?” “那俩怪物实在太凶悍了,力大无穷,又邪性得很,根本不怕我的任何符咒,连桃木匕首都不怕,应该不是什么鬼怪,而是山中的什么生物慢慢修炼成这样的,我是没法子对付,老冯还在里头呢,咱们去找到他,他一定有办法。”吴阳阳灰头土脸的说道。 我一直提在嗓子眼的心,听到吴阳阳这话,总算放了下来,“冯书桥还在里头?” “在的,我俩刚才探进去没有多久,老冯就说不好,说你们可能出事了,但是里面的情形也很不妙,我俩就兵分两路,一个来救你们,一个继续寻找尸骨。”吴阳阳答道。 我长舒一口气,秦萱却对着吴阳阳抱怨道,“你又对付不了那俩妖怪,怎么不让薇薇的老公来!” 吴阳阳脸色尴尬,又不好回嘴,只好说道,“你是没看到里面的情形,我更对付不了。我虽然对付不了妖怪,但是总算带着你俩逃出来了不是?” 他这么一说,我的心又提了起来,一句话也不说了,拔脚就往集中营里跑去,吴阳阳“喂喂喂”的喊了几声,见我不回头,也只好跟着秦萱追了进来。 一踏进集中营的内部,我就先打了几个喷嚏,里头积累了多年的灰尘,任何一个活物的任何一个动作,都能让尘土飞扬,钻得我满鼻子都是灰。 但是一想到冯书桥在里面,我也顾不得那么多,就往里面走去。地上的厚灰上一共有三排脚印,两行是吴阳阳和冯书桥进去的时候留下的,一行是吴阳阳出来的留下的,我循着脚印往里走。 因为外面的光线本来就很差了,里面的光线更差,几乎和傍晚的天差不多黑了,我也走不快,吴阳阳和秦萱很快的追了上来。 “咳咳,薇薇,你着什么急啊,你老公可不是一般人,他可是……” 吴阳阳正准备说冯书桥可是鬼啊,秦萱已经在旁边问道,“薇薇老公是什么人?” 吴阳阳连忙改口笑嘻嘻道,“他可不是是凡夫俗子啊!能力超凡,这里面的那点小机关,对他来说不在话下。我嘛,跟着师父的时候,符咒术我练得最好,但是八卦术我就一直没有学好,所以到了里头还不如他……” “什么,里头还有机关?!”这一下,我的额头急的冒汗了,“你怎么不早说!” “早说?我不是才出来吗,一出来就遇到那俩大怪物,打得我浑身是汗的,这不才停下来喘口气儿就跟你说了吗?” 我懒得跟他贫嘴,循着脚印继续往里走,慢慢的却发现整个地面都在倾斜向下,原来这个集中营后面就是山洞!我们看到的房子是盖在外面的部分,那都是掩人耳目的,真正的集中营在山洞里! “这山洞巧夺天工,亏得小鬼子能找得到,把集中营和实验室建到这里,也算他们有点能耐!”吴阳阳插嘴道。 秦萱却跟在他身边饶有兴趣的追问符咒术和八卦术有什么区别。吴阳阳解释道,符咒术就是用红色朱砂凝聚自己的法力在符纸上画符,而符咒也有各种各样,我们最常见的是平安符、保宅符、驱鬼符、镇鬼符等等,能给我弄出一个大泡泡做屏障的那个符叫做保命符,刚刚助我们妖口逃生的符叫雾符,我们吃了符灰能便清醒的叫做醒脑符……而八卦术,就是堪舆术数,看山点穴、机关布置什么的用的多。 吴阳阳说的头头是道,我脚下踢到不知道什么东西,哗啦一声,打开打火机一看,满地的都是铁箭头。 吴阳阳嘿嘿一笑,“这是刚才我和老冯遇到的第一个机关。” 第七十三章 大爆炸 我看着满地的箭头,心里莫名一紧,才刚刚进来不久,就遇到这么厉害的机关,再往里面,可还不知道能遇到什么呢!怪不得冯书桥叫吴阳阳出来救我们。他是怕吴阳阳肉体凡胎。若是一个不小心,被这些机关碰到,那肯定是保不住命的。 吴阳阳看着这些箭头,表情也满是后怕,“看到那边的那个按钮了没有,这里原来是一扇石门,拧开那个按钮,才能打开石门,要不是老冯提醒我这里有机关,我就要被那些箭头射死了。奶奶个腿子,小日本鬼子中还有几个能人呢,这么个集中营,还弄了这么多的机关,整的跟个大宝藏似的。” “喂我说,你能不夸日本鬼子吗?他们就算是也会八卦易数,那也是从咱们这儿偷的!我这人最讨厌日本人了!”秦萱毫不客气的反驳道。 吴阳阳被秦萱一声呵斥。立刻不言不语,跳到我们前面,掏出他身上的简易手电筒,在前面一边带路一边道。“你们看地下。” 我低头仔细一看,只见这一块地面是用颜色五花八门的地砖铺出来的,每一块地砖的形状甚至都不一样,看起来杂乱无章。 “你刚刚还夸日本鬼子聪明能干呢,你看看这地砖铺的,跟狗啃的似的,连个地砖都铺不好,能有什么能耐?”秦萱对着吴阳阳就是一个白眼,抬脚便准备往里走。结果却被吴阳阳一下子扑到地上,两人面贴面的躺在地上,秦萱大怒,柳眉倒竖。对着吴阳阳就是一个大耳刮子,“你、你、你怎么耍流氓?!” 吴阳阳委委屈屈的爬起来,赶忙伸手去扶秦萱。不料秦萱还在火头上,一把推开吴阳阳,“臭流氓,谁要你拉?” 吴阳阳百口莫辩,急得跑到一边,捡了一块石头,往那些地砖上一扔,石块骨碌碌的滚到一块地砖上停下,停下的一瞬间,石壁两边刷刷刷的往外射出一阵箭雨,这若是站个人在那里,只怕要被射成一块蜂窝煤。 秦萱张大了嘴巴,不敢相信的看着那些箭头霹雳乓啷的掉到地上,声音都颤抖了,“小吴师父,对……对不起……我错怪你了。” 吴阳阳没有说话,脸上现出得意,朝我看了一眼,立刻又变得谦逊,“咳咳,这都是你老公的功劳,他看出了门道,这些地砖铺的,表面看着是杂乱无章,但是却暗藏机关,是按照五行八卦的卦象来排列的,你们跟着我,只走那圆形的黄色的砖块,就不会触动机关,其他的任何一块,只要踏上去,就会再次触动机关的关窍,被乱箭射死。” “好……”我和秦萱一起答应道,秦萱也在吴阳阳的搀扶之下站了起来,这次总算是彻底相信了吴阳阳,紧紧的贴在他的身后,一步也不敢乱走,这一段贴着地砖的通道约莫有二十米,走完之后,便是一块空旷的所在,码放了很多麻袋,我随手摸了离我最近的一袋,没想到这些麻袋年代太久,已经风化,一摸就酥得烂了,通了一个大洞,从里面哗啦啦的往下流出许多黑乎乎的小颗粒,散发着一股霉味儿,我们都皱紧眉头捂住鼻子,青秦萱问道,“这是什么?” 吴阳阳捡起几粒,放在手心,用手电筒照着看了看,“是发霉的大米。刚才我和老冯走得太快,还没注意这玩意呢。” “大米?那些村民不是在这集中营里被饿死了吗?既然有大米,他们为什么不吃?”秦萱问道。 “老百姓们应该关押在很后面的地方,再加上这些机关,根本出不来的。”吴阳阳叹了一口气道,“这些大米,有可能是给常驻在这里看押老百姓的小鬼子们吃的。” 我们都不再言语,想到那些老百姓,粮食近在咫尺,竟然生生饿死,心里都不是滋味儿,全都沉默着往里继续走去。 越往山洞内部,灰尘就越来越少,地上的脚印已经淡的看不出来了,光线也越来越弱,我们看东西,全靠吴阳阳那把小小的手电了。 走了大概十多分钟,吴阳阳指了指一个岔路口,“我和老冯就在这里分开的,我也不知道他进了哪个岔道。” 这一下子我们都着了慌,且不说会不会走错,单是里头可能会出现的机关,就是我们没有办法解决的,秦萱提议道,“我们干脆就在这里等冯书桥出来吧,贸然闯入,只会损兵折将。” 秦萱其实说的很对,单是我却等不了了,我想尽快看到冯书桥,确保他平安无事。 正在我们不知所措的时候,一个岔道之中传出一声剧烈的爆炸声! 我的心一下子就跳得像打鼓,“糟了,冯书桥一定是出事了!” 吴阳阳和秦萱也等不住了,我们都往那个发出爆炸声的岔道跑了进去,一心要找到冯书桥。走了不到一会,便见一处红光,热浪也一点点的扑面而来,正不知道如何是好,冯书桥已经冲了出来,一见到我们,满脸惊讶,“你们怎么会在这里!里面有很多日本人设下的爆炸点,已经被引爆了,这里很快就会被炸塌,快跑!” 我们全部都转过身往回跑,果然,身后的爆炸声一声接一声,热浪也越来越厉害,简直好像有火在背后烧一样。 “哎哟哟!烧到老子屁股了!”吴阳阳一边跑,一边拍打着自己的屁股,我们忍不住回头一看,只见他的屁股好好的,并没有烧起来,他自己拍了两下,也发现了,尴尬道,“操他妈,烫成这样,我以为自己被烧了呢。”役协广巴。 我们全都无语,只好继续往外逃。逃着逃着,身后是一声比前面的爆炸声要剧烈十倍百倍都不止的声音!整个山洞都开始摇晃,我们面前的通道,已经簌簌的往下掉落碎石,紧接着便是一块巨石落下,完完全全的挡住了回去的路!前面无路没有退路,后面是火海一片,大家都傻眼了! “这、这可怎么办?我们不是要困死在这里了吗?”秦萱也不算是没有见识的女孩子了,可是今天一天的所见所闻,只怕比她长这么大见过最最恐怖的事加在一起还要恐怖,她已经慌得完全没有任何主见了,只会不断地问这个问那个。 吴阳阳拉住她,“别怕,就算是变成烤乳猪,还有我陪你呢!” 秦萱本来还故作镇定,被他这么一说,哇啦一声就哭了出来。我狠狠的瞪了吴阳阳一眼,干嘛对秦萱道,“别听他这个乌鸦嘴的!天无绝人之路!” 就在我话音未落之时,我们一侧的石壁因为刚才的剧烈爆炸,被炸开了一道裂缝,裂缝刚好能容下一个人穿过,而裂缝的那边,看起来是空的,不是山体! “钻过去!那边可能有生路!”冯书桥也顾不上管那么多了,推着我便让我钻过去,秦萱被第二个推了过来,紧接着是吴阳阳。 我们三个人钻过一道裂缝的时间并不长,大家都忙着逃生,可谓迅速,不过几秒的功夫,可是这几秒钟对我来说,简直如几年那么长!因为我不知道下一秒是不是会发生下一次爆炸,我不知道冯书桥能不能也钻过来! 等到他钻过来,把手递到我手上的那一瞬间,我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下来,抱住他哭了出来。我这么一哭,秦萱也哭了出来,我们像是几个捣蛋的孩子走到了不该来的地方,闯下了大祸,只好痛哭! 第七十四章 老人 冯书桥拍着我的肩膀,“不哭了,后面说不定还会有爆炸,咱们快走。” 我们几个人又踏上了逃亡的奔跑,只是缝隙这边,是一个陌生的极大极深的山洞。我们完全没有了方向。走了不到几步,身后又是一阵爆炸声,回首一看,连缝隙这边的后路都被炸塌了! 也就是说,我们现在选择的这个方向,是我们唯一的希望,若是生路,我们就有可能逃出去,若是死路,那我们全都只能死在这里。 可是我们已经到了绝境,完全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只有闷着头往前跑了。 没想到这边的山洞幅员辽阔,深不可测!我们一直跑得一点也感觉不到身后的热浪了,也听不见任何爆炸的声音,才停下来。 吴阳阳晃了晃手电,却见四处依然有人工穿凿过的痕迹。也就是说日军当年也来过这里。不过这样我们的心也稍微安了些,至少说明这里不是什么不适合人进入的有毒气的地方。 吴阳阳走到墙壁处,摸了摸墙上的壁灯,惊叹道。“好家伙,还有蜡油和火芯子!薇薇,你那里不是有打火机吗,来点亮。” “等一下。”冯书桥走过去,到处查看了一遍,才对我说,“可以了,去点燃蜡烛吧。” “你刚刚在查什么?”秦萱是个好奇宝宝,什么事都要问清楚。 冯书桥道,“我怕这边也有爆炸点,任何明火都会引爆炸药。” 冯书桥此言一出,大家都吓得不敢动弹了。刚才那一幕幕还历历在目,那些炸弹爆炸后整个山洞变得好像人间炼狱一般,差一点就吞噬了我们每个人的生命。 冯书桥看到我们的反应。哭笑不得,“这边是安全的,我们刚才所在的那一边,看来是日军的弹药库。” 我这才战战兢兢的走过去点燃蜡烛,直到蜡烛的火光摇曳起来,并没有发生什么异常,才稍稍放下心来,“要是这边再爆炸了,大家可就都死定了。” 冯书桥摘下墙壁上已经点燃的烛台,一路把路上所有的烛台全部都点燃了,整个山洞灯火通明起来,我们终于看清了这个山洞里的情形。石壁边摆着一排排空文件柜,上面满是浮尘,文件柜前是一排办公桌,还有一边靠壁摆着一排格子柜,每个格子里都是玻璃器皿,有试管、量杯、针管等等。 吴阳阳张大了嘴巴,咽了一口口水道,“这是实验室?” 冯书桥点点头,“应该就是这里了。” “你们看,那里有一扇门!”秦萱突然指着一个角落喊道。我们往那边一看,只见一扇已经生锈的铁门,紧紧的锁着。 那门虽然已经腐朽生锈,但是看起来依旧威严无比!不是用锁锁起来的,而是用一根直径至少有十厘米的铁栓紧紧的销住,这种机关从外面看起来虽然简易,只要轻轻一抽就门就开了,但是在里面的人,一旦被关了,总是力大如牛,也不可能推的开这扇门。铁门是封闭式的,在右下角开了一个小口子。 秦萱踢了那小口子一下,“这是干什么用的?” 冯书桥的声音已经沉了下来,“这里面就是关押老百姓的地方了,这个小口子,应该是往里递东西或者送饭用的。” 秦萱连忙把脚缩了回来,“你是说……这里面就是那些村民的尸骨所在?” “不出意外就是这里。这门是销上的,村民在里面是出不来的,饿死是很正常的。那些文件柜都清空了,肯定是日军撤退了,光留下这些村民了。”吴阳阳也道。 大家怀着沉重的心情,合力将那铁栓抽开,冯书桥和吴阳阳上前,一人推开一边的门。 虽然我们已经做好了这里就是尸骨所在地的准备,但是开门的那一刹那,我们还是震惊了!那些村民,一定是日日夜夜的盼着有人能来救他们,所以全部都涌在门口,门一开,就有几架挤在最前面的尸骨架子直接倒到了吴阳阳的身上,吴阳阳往后跳了两步,大呼晦气。 我和秦萱则是都吓得尖叫起来。再往里一看,几百架尸骨!层层叠叠的倒在地上,姿势各异,言不尽荒凉! 最让人心痛的是,近门口的尸骨中,还有两具很小很细的,一看就是小孩子的尸骨。 “天啊,日本人到底做了什么!”秦萱捂住嘴,不敢相信的感叹道。 这一刻,我们的心情都是沉重的,没有一个人再有心情调侃,甚至没有人说话了,吴阳阳和冯书桥进去把尸体一具具的排开,后来我和秦萱也顾不上害怕,加入了他们的工作,光是排好这些尸体,就花了两个多小时,干得筋疲力尽。数了数,不多不少,正是四百九十九具。 吴阳阳不禁头大,“这么多尸骨,往哪里安排呢?要是买墓,现在一个普普通通的墓既要一两万,那得花上上千万,就算是在乡下找地方埋了,也找不到这么大的适合下葬的空地啊?而且光是挖坑,我们几个就干不来。” 秦萱道,“我回去让我把找找zf里的朋友吧,这些都是被日本人害死的先烈,国家不会不管的。一定会让他们入土为安。” 吴阳阳两眼冒光的看了秦萱一眼,又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我这榆木脑袋就没有你的灵光,怎么就想不到这些。” 我不禁恶心,白了吴阳阳一眼,都到了这个时候了,还有心情拍马屁,我也是服了。 不过秦萱的这个法子确实是最好的,凭我们自己的力量,是很难妥善的安排好这些尸骨的。役协纵号。 “慢着……”我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对着众人看了一眼,“大家只想着怎么安排这些尸骨,就没有想想……我们怎么出去吗?我们要是出不去,只怕这里的尸骨又要多上四具,再等上十年百年的才有会被哪个误打误撞进来的倒霉蛋进来撞见。” 秦萱撅着嘴,“你不说我都给忘了,咱们自身难保呢。”她对着那些尸骨双手合十的拜了拜,“真的不是不帮你们,要是我们出不去,那我答应你们的事儿也就算白瞎了,不过,哎!我自个儿也要在这里陪你们了,算是扯平了。” “能不能打电话求助呢?”吴阳阳说道,不过刚说完,他就自己否定了自己,“哎,刚进那村子,我就发现手机没信号了,这山洞里肯定更打不出电话去。” 正在大家一筹莫展之时,我们的身后突然出现了一声苍老的咳嗽声,大家本就对着几百具尸骨,哪里还经得起这种惊吓,除了冯书桥,全都跳起脚来转过身是什么人。好像此时令人恐怖的不是那些尸骨,而是身后的咳嗽声。 一转身,大家就看到一个苍老的好像随时都要进棺材的老人,穿着一件白大褂,举着一个火把,正若有所思的盯着我们几个。那老人的头发和胡须都花白,而且长得几乎要拖地了!看起来没有养了一百年,也至少有五十年了,而且他实在是太老了,又瘦,脸上只有一层皮,没有任何胶原蛋白和水分,看起来比地上的骨头还要恐怖。 我们就像看着怪物似的看着他,他倒是泰然自若,良久,才发出一个沙哑的都难以分辨的声音,“你们是什么人?” 听到这个老人说话,吴阳阳低声说道,“是人不是鬼……” 冯书桥上前几步,看了看那老人,也是满腹狐疑,不过他还是恭恭敬敬的对他鞠了个躬,“老人家怎么会在这里?” 第七十五章 愚昧的村庄 “我问你们呢,你倒反问起我来了。”那白须枯瘦老人似乎皱了皱眉头,只是他实在是太老,脸上不管做什么表情,都不太能看得出来。但他的声音实在是太难听了,发出来像是尖刺划在玻璃上一般。让人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冯书桥不动声色的将我们所有人都护到身后。微笑着对那个老人道,“我们是误闯进来,看您老人家似乎对这里非常熟悉,隔壁的山洞已经爆炸了,这边的出路也被堵死了,不知老人家可能给我们指一条明路?” 那老人听冯书桥这么说,似笑非笑,“我当然世道隔壁爆炸了,那么大的声响!你们真的是误打误撞吗?我可是看你们在这里收拾这些尸骨,收拾了许久了。” 冯书桥回头看了看那些被我码放好的尸骨,轻轻一笑,“您是这些可怜人的守尸人吗?” 老人脸色微变,好似浑身都不自在起来。 我们全都看出了他的不自在,吴阳阳和冯书桥也全部警觉起来,静静的看着那个老人,好像那个只剩下一具皮包骨的老人。随时都能对我们发动什么攻击似的。 没想到那老人叹息一声,“看来他们遇到了好人。” 说着,他就蹒跚着转身往回走。 “慢着,老人家。还请您给我们指条路。”冯书桥又说了一遍。 那老人摇摇头道,“没出路了,出路都被你们炸死了。咱们一起等死吧,能一起等死,我们还算有些缘分,要是你们不想在这里陪着死尸,可以跟我一起换个地方等死。” 我们的心全都随着老人的话凉了下来,他说得泰然自若,看来真的是在等死了!但这老人实在奇怪的紧,他一定还知道别的什么秘密,因此我们都跟着他走,他走了几步。我们又看到一处暗门,这种暗门做得非常巧妙,门和石壁几乎分不出任何区别。山洞里光线又不好,一般人根本发现不了。老人打开暗门,在里头点燃一盏煤油灯,屋子里亮了起来。只见屋内有一张简单的床,床上是有些脏污的被褥,旁边是桌椅,别的就没有什么了,空空荡荡,空间倒是不小。 老人指了指床铺,“这里从来没有人来过,因此没有准备接待客人的椅子,你们就坐床上吧。” 秦萱撇撇嘴,显然嫌弃床铺太过腌臜,不愿入座,冯书桥和吴阳阳却都若无其事的坐下了,我也觉得两腿跑了这么多路,已经快要断了,顾不上嫌弃,也坐下了。 老人也看出秦萱的嫌恶,并不生气,将那把唯一的椅子挪出来,用袖口擦了擦,“来,姑娘,坐这里。” 秦萱黑着脸,坐上了那把椅子。老人负手站在一边,看着我们几个,脸上带着一股奇怪的笑意,让人觉得毛毛的,但是那笑容却又不像是要迫害我们。 冯书桥又开口道,“敢问老人家贵庚?” 老人捋着胡子算计半晌,“好久没有人问过我这个问题了,我自己也没有去算,九十?一百?还是一百一?我自己也想不起来了。” 我们全部都愣住,老人这话倒不像是骗人,他这副模样,出去说自己有两百岁,也没有人会怀疑的。 “那您怎么会在这里呢?” 老头有些迟疑,想了想才道,“我还真没有跟人说过这个话题,不过我已经好多好多年没有见过人了,跟你们说说也无妨。” 老人告诉我们,这个地方确实叫做田家村,很多年前,这里的男女老少都非常能干,家族祠堂也修建的很好,有外出经商衣锦还乡的后生回乡修建学堂的,还有很有出息去了大上海念洋学校的,一派繁荣。一切变化,都在一个冬天悄悄发生。 那个冬天,出奇的冷,来了几个怪模怪样的矮子,这几个矮子是由一个叫做春生的本村青年带回来的。而春生,就是村里唯一那个去了上海念了日本人办的东洋学堂的青年,他本来就是全村人的骄傲,带回这几个怪人之后,朴实的村民也是欢迎至极,杀猪宰羊,好酒好菜的招待了十多天,这几个矮子说着一口叽里咕噜的爪哇语,每天拿着几个圆盘盘到处测啊量的,甚至找到了这片村民都懒得踏足的密林里。 只有春生懂他们的语言,可以和他们沟通,因此也没有人知道他们在说什么,直到有一天,这几个矮子走了,春生开始对乡亲们游说,说这几个矮子其实是外国的医药大商人,非常有钱,看中了咱们林子里的那些银杏树,说是想要多种些,来年收树叶和果实做药。 当然了,这些老板们占用了咱们的地,会给每家每户分一条金条,条件是大家要帮忙,帮他们在林子里盖屋子,让将来来看林子的人住。 很多年前,交通闭塞,尤其是山里,田家村虽然是个大村子,而且还挺富裕,但是唯一的缺点就是乡亲们实在是太单纯善良了,也太没有见识了。他们都相信了春生的话,当即便在春生的带领之下,帮忙修屋盖房,只是大家难免都奇怪得很,看林子的人到底有多少,怎么需要这么大的屋子?还把山洞都挖了。 全部竣工之后,村里开进来几辆卡车,这是村民们第一次见到卡车,整个村子都闹哄起来! 车上有很多穿着军装的人,各个都端着枪,神气活现的。村民们难免有些害怕,春生跟大家解释,这都是假把式,糊弄那些想要打林子主意的人,只要大家不打林子的主意,那些人是不会伤害村民的。村民们再一次选择相信,因为好客,又杀猪宰羊一番,摆了流水席来请这些人。 第二天一早,春生高兴地告诉大家,说那些老板看到大家修建的房子了,都很满意,让大家去领金条,本来说好的只有干活的人才能领,但是现在老板大发善心,村里所有的人,都可以去领,按人头算,一人一条,大家可以拿出去换米换油。 村民高兴坏了,一传十十传百,全部都得知了消息。乡下人总归是有些愚昧的,生怕去迟了老板会赖账不给金条了,或者金条发完了轮不到自己,因此一窝蜂全都哄进了林子,就连家里有小孩的,都把小孩子抱上了。 小孩子也能领到金条----虽然大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但是毕竟春生都是大家看着长大的,绝不会糊弄村里人的。 待所有人都走进了自己修建好的那间房子里以后,却有人将他们往里领,春生笑着解释道,因为金条藏得隐秘,在老里面呢,往里走走就走走嘛,反正有金条拿。 大家便又往里走,直到所有人都被带到了那扇大铁门里,突然有几个人端着枪冲过来,大家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大铁门已经被关了起来。村民都慌了,那间大屋子里,顿时传出来女人的叫骂声,男人的捶门声,小孩子的哭闹声,热闹至极,最后还是春生对着大门里头喊道,说是大老板还想请村民们帮个忙,做个试验,做完每人发四块金条! 村民们已经有人不信了,但是被关在这里,没有出路,只好选择相信春生,这样自己才有些希望嘛。毕竟这些人里头还有春生的老爹老娘和姐姐妹妹! 好在村民们每天都能吃到三餐,还有肉呢,除了不能自由走动之外,生活倒是不差。也有人反抗过,都被拉出来单独谈话了,最后的结果是不论如何也不许走,若是想走,那就用枪打死。 村民终于意识到自己被这些爪哇人和春生骗了!役协庄划。 “什么爪哇人,不就是日本鬼子嘛!这个春生,不就是汉奸吗?!”秦萱听到这里怒道,“良心被狗吃了吗?连自己亲爹妈亲姐妹都不放过!日本鬼子的狗奴才!” 老人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又顿了半晌没有说话。 第七十六章 网恋 我们都觉得这老人有些奇怪,但是又说不上哪里奇怪,因此都眼巴巴的等着他继续往下说。只是老人似乎不想再说了,四处看了看道,“粮食都在外面,我这里没有。咱们从现在开始。就要饿着肚子等死了。” “什、什么……”秦萱瘫坐下来,“等死就算了,还要饿死?” 老人叹口气,“报应啊,报应啊!” 我们不明白他说报应是什么意思,但是冯书桥已经站起身来,示意我们都跟他一起出去。老人见我们如此,摇了摇头。“不必浪费体力了,这山洞里的一切。都是我设计的,就连门口的机关,都是我弄的,有没有出路,我能不比你们清楚吗?” 我们全都愣住,回身看着这个佝偻蹒跚的老人,不敢相信这个山洞里的一切竟然是他设计的,秦萱站起来,满脸怒气,“你也是个汉奸!你给日本人做事!” 老人嘬了嘬牙花,冷笑道,“汉奸?”说着,他仰头哈哈大笑起来。笑得有些疯魔,“所有村民都是我骗过来的,我就是春生!” 此言一出,我们都惊住了,虽然我们都猜到这老人和这个集中营有什么不一般的关系,撑死也就觉得他可能是这里的一个看护人,没想到他居然就是造成整个田家村这场灭族浩劫的始作俑者。 他一边狂笑,一边继续说道。“我把所有人引到这里,我拿他们做实验,我帮日本人办事,我连自己爹娘姐妹都不放过,我不是人!我不是人!日本人撤退的时候,让我把他们都放了,但是我没有!我把他们都饿死了!哈哈哈,哈哈哈!” 突然“啪”的一声,秦萱已经忍不住一巴掌呼到了老人春生的脸上,只是这一巴掌在他脸上,一点也不清脆,反而闷闷的,听着都让人不舒服。 秦萱眼含热泪,“你不是人,你连个畜生都算不上!” 老人春生还是狂笑着,只是笑着笑着,他就老泪纵横起来,“我怎么放他们?他们身上全都是病毒,放出去也活不过多久了,乡亲们被我骗了,能饶过我吗?一人一口口水,都能淹死我!我不想看到他们病毒发作的时候痛苦而死,干脆饿死了他们!饿死比发病幸福太多了,你们知道吗?我那是在帮他们!” 我们都被这个老人春生的理论和逻辑给震惊了,他既无耻又自私,还自以为自己是上帝,主宰所有人的生命该怎么完成。 “如果不是你把日本人带来了,乡亲们用得着受这些苦吗?会被拉来做实验吗?能浑身是病毒吗?”秦萱怒道。 春生狡辩,“就算他们没有被拉来做实验,不出三五年,依旧会被日本人打进来,到时候还不是要被枪弹打死吗?迟死早死都是死,不如早点死,这样死,还算有点意义,日本人研究出了治疗病毒的药物,可以救活很多很多人啊,救活的人是这四百九十九人的成百上千倍!他们是为人类做了贡献的啊!没有白白牺牲!” “神经病!你是疯子!”秦萱怒气冲冲,走回到吴阳阳身边,“你这个凶手,等姑娘我出去了,我要报警抓你,抓你上国际法庭,让历史来审判你,让全国人民来指责你!” 春生老头嘿嘿笑了两声,“你唬不了我的,我已经躲了这么多年,从一个壮年小伙子,等到了白发苍苍,谁还忍心来审判我?而且,你忘了吗,我们都不可能活着出去啦,几十年后被人挖出去后,指不定人家还以为你们也是日本人的狗腿子,还要指责你们呢。” 秦萱气得直跳脚,但是又找不到话来反驳,只是站在一边不断的喘气,我敢说,这个老人要是再年轻个十来岁,她一定能拿块板砖把他拍死泄恨。役叉找血。 冯书桥不像秦萱那样激动,但是眼底也都是愤怒,眼光里闪过一道冷芒,刺向春生老头,沉声道,“你亲手杀了自己的同胞就不说了,自己的父母姐妹,你就一点都没有痛心和悔恨都没有吗?” 春生又是哭又是笑的,颤抖着声音,“人都死了,还说那些有的没的干什么?我这人从来不会去忏悔干过的事,我只后悔自己太心软,没有在日本人离开的时候,直接劝他们拿机关枪扫死他们,害得他们还挨了那么多天饿。” 冯书桥摇摇头,眼神里大有这老头已经精神错乱了的意思,我们也都懒得和他再说半句话,全都起身离开这件小屋子,往外走去。 老人春生站在门口,哈哈哈又笑了几声,“我一个人在这不见天日的山洞里活了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我自己都以为这辈子一个人都不会见到了,没想到临死还有几个陪葬的,真的是值了,值了!” “闭嘴!再说话我回来弄死你!”吴阳阳也忍不住暴躁道。 但是这个老人春生油盐不进,死都不怕,我们拿他也没有办法,只好任由他在身后发出各种怪声。 大家在山洞里转了许久,确实如老头所说,什么出路都没有找到,大家最后都绝望了,从早上到现在,看看手表已经是凌晨了,除了冯书桥不需要饮食,我们都饿得发慌,最最难受的事嘴里渴的不行。 吴阳阳呸了一口,无奈的说道,“现在就是给我外面那些发霉的大米,我都能生嚼了。” 冯书桥没有说什么泄气的话,最后把目光停留在那个摆满尸骨的房间里,沉沉道,“除了那里,哪里我们都看过了,如果那里也没有出路,那我们恐怕就要真的死在这里了。” “那可是关押村民的地方,能有出路吗?”我垂头丧气的说道。 冯书桥什么话也没有说,牵住我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吻,“你放心,不管如何,我都会陪在你身边。” 这一天,我都觉得自己在奔波,在逃命,完全忘了谈情说爱、风花雪月,没想到冯书桥会在这种时候说出这么让人暖心的话,纵使是处境艰难,依旧忍不住对他甜甜一笑。 吴阳阳在一边咂嘴,“啧啧啧,你俩够了,想法子出去了想怎么浪漫怎么浪漫去!” 冯书桥松开我的手,小心翼翼的越过那些尸骨,往关押室里走去。 关押室里光线更暗,吴阳阳的手电已经没电了,我们也走了进去,但是却什么都看不清,还时不时的会踩到地上的尸骨,发出咯吱的吓人声音。大家在墙壁上摸了一圈,也是绝望了,因为这里固若金汤,连条缝都没有,更别说出路了。 我也顾不上那些尸骨了,靠在冯书桥怀里,长叹一口气,“别找了,认命吧。” 秦萱哭了起来,“我还年轻啊,我还没有谈过恋爱呢!我就谈过一次网恋,最后还黄了,连人都没见到。我不甘心呐!” 吴阳阳也愤愤道,“老子也是,连个大姑娘的手都没摸过,爹妈也没孝敬上,居然死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而且还没人知道老子死了!” 秦萱揉着眼睛,“你也网恋?” 吴阳阳不好意思道,“哎哎,网恋算什么,虚拟的世界都是骗人的,还是和身边知根知底的人处对象比较靠谱。” 秦萱撅着嘴道,“才不呢,我谈的那个朋友我就觉得他很好,比身边的人都好多了,又单纯又善良,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们都约好情人节要见面了,他给我玩了失踪,给我打击的不行。” 吴阳阳脸上一白,“你说什么?情人节?你网名叫什么?” 第七十七章 一线生机 “虞美人。”秦萱哭丧着脸说道,“都怪这网名不好,招来的尽是些心术不正的人。” 吴阳阳大呼道,“虞美人,我是楚霸王啊!” 秦萱也瞪大了眼睛,“你……你是楚霸王?” 吴阳阳连连点头。“是。是!我就是楚霸王,我们约好情人节傍晚六点,在市里的杏花公园见面,你还记得吗?”役叉扑圾。 “记得,我当然记得啦!”秦萱对着吴阳阳妩媚的笑了笑,又凑到他面前,突然发难,刷的给了吴阳阳又是一个大耳刮子。“我当然记得啦!大冷天儿的,本姑娘在公园大门口等到大半夜。给你发消息,一条都不回。放我鸽子就算了,你还玩失踪!我要是你我就当做没发现,你居然还敢问我记不记得!” 我和冯书桥一愣一愣的,看着眼前怒气冲冲的秦萱和被打得眼冒金星的吴阳阳,全都不敢说话,这事儿是家务事,外人可帮不了忙。 吴阳阳捂着脸,“虞美人,你听我解释!” 秦萱捂着耳朵,“谁要听你这个骗子解释!” 我见事情闹得不可开交,秦萱显然是被吴阳阳失踪大半年伤透了心,恨得咬牙切齿的。哪里还能听得进吴阳阳的解释?为了不棒打鸳鸯,赶忙从中擀旋,拉住秦萱道,“哎呀,这你可错怪小吴师父了,他半年前准备去见你之前,好死不死他师父让他闭关,闭关出来之后。手机也被他师父收了,找不到你的联系方式了。这不是老天有眼,叫你俩又重逢了,这是缘分啊!” 秦萱气呼呼的看了我一眼,“你当我是傻x啊,什么年代了,还闭关,你当演武侠剧呢!” “这个你可真的是冤枉人家了,咱们常人三五天不吃饭就要饿死,这小吴师父一年半载的不吃什么,可是什么问题都没有,就因为人家经常辟谷闭关。”我连忙编着,好在我说的也是一半真一半假,几句一糊弄,秦萱也有些动摇了,“真的?” 吴阳阳还捂着脸,满是感激的看着我。 “甭管真假了,咱们先想法子出去,到时候让他好好给你解释去。” 一句话提醒了秦萱,她又悲怆起来,“我都给忘了,命都难保了,还跟这个猪头计较个什么劲儿。” 就在我们几个内讧闹得乱糟糟的时候,山洞突然又轰隆隆的震动起来,所有人都大惊失色,“不会是还有炸弹没爆炸吧?!” 大家面面相觑,全都不敢动弹了。 “不可能,要是炸药,能只有这点动静?而且你们刚才也把那边弹药库的炸弹几乎全引爆了,所有爆炸点都在一条线上,不会有漏网之鱼的。”这个声音传过来,大家都回头一看,只见老人春生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了过来,靠在一面墙壁上,阴测测的看着我们,“不要做无谓的挣扎了,没有出路的……”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山洞又剧烈的晃动了一下,几乎站不住脚,要不是冯书桥一把将我扶住,我就要倒下了。而那老老头,第一个就摔倒在地。只是他虽然瘦弱,但是皮实的很,拍拍屁股,挣扎两下就又爬起来了。 冯书桥皱着眉头道,“不好了,一定是刚才的爆炸太过激烈,山体受到震荡,这山洞要塌了了!” “那我们岂不是连饿死的机会都没有了,全要活生生被砸死在这里?”秦萱绝望的问道。 “没事没事,我陪你。”吴阳阳赶忙说道。 秦萱哭笑不得,干脆不理他。而山洞晃动的频率也越来越高,我们渐渐地都觉得站不住了。 “这可怎么办啊?!”吴阳阳也慌了起来。 他的话音刚落,只听到另一声剧烈的响声传来,刹那间我们眼前一片开阔。 “洞……洞,哦不是,出口!!”吴阳阳指着那面塌陷的石壁兴奋的惊呼道,我们也都发现那面石壁完全碎裂,露出一个超大的口子,而那口子外面,是月光! “那一定是出口!”秦萱第一个冲了过去,我们也都跟着过去了,可是走到那出口的边缘之时,大家才都傻眼了,出口上方,是天空不错,时值深夜,天空中还有一轮明月和繁星点点,十分明亮,但我们的脚下,却是一大片水域!在星光之下波光粼粼,整个湖面好像一只静谧而深邃的瞳孔,正在窥视着我们。 “古人说静水流深,这水面这么平静,可见湖水至深!而且湖面这么广阔,望不到边际,我们留在山洞里是等着被砸死饿死,跳下去也是淹死无疑。”吴阳阳语气中带着绝望。 那老头春生也颤巍巍的跟了过来,看到这番情景,不由大惊,“我当年查勘这个集中营基地的时候,做了那么多工作,总想着找一个绝佳的隐秘场所,由不得任何人有半点逃走的可能,没想到,没想到啊,没想到山的这一面竟然是水。” 秦萱冷笑一声,“你这地儿不是找的挺好,这么大片水,确实没有半点逃生的可能。你放心,我死之前,一定把你大卸八块,以祭典那四百九十九个村民的亡灵!” 冯书桥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转身对我道,“你们在这里等我一会,吴阳阳,你跟我一起去找点东西来。” “你们又要去做什么?”有了之前他们离开后,我和秦萱被怪物追赶的事情,我再也不敢轻易的放他离开。 秦萱显然和我想的一样,“你俩可别再为了怕危险把我们俩丢下,反正也是等死,你们要干什么,就把我们带上吧。” 冯书桥想了想,居然答应,“这次你们跟过来倒真的能帮忙,那就一起吧。” 老头春生就像看着一场默剧一般,毫无表情的看着洞外的景象,好像已经忘记了我们的存在一样,我们也没有人搭理他,就都跟着冯书桥又重新走回了山洞。 “老冯,你要带我们去哪里?”吴阳阳问道。 冯书桥快步的走着,一边答道,“隔壁是弹药库,有很多装枪支的箱子,虽然爆炸了,但那些枪支都是没有上子弹的,因此箱子可能还在,若是我们赶得快,在那些箱子被烧起来之前拖过来两只,我们就可以用箱子渡过那片湖域了。” “哎呀,好主意!”吴阳阳拍手叫绝。 有了求生的希望,我们全都回光返照似的有了使不完的力气。为了赶在箱子被烧毁之前将箱子抢回来,大家一路奔跑着往刚才那片爆炸的火海跑去。 那片山洞确实已经坍塌的不成形了,好在四处都是石壁,能烧起来的东西还真没有什么,因此火势并不很大,饶是如此,我们重新钻过去的时候,依旧能够感到灼热的气息,几乎闷得让人呼吸不了。大家把外头都脱了下来捂住口鼻,往里猫着腰冲去,走了没有多远,正感觉根本没法继续往里进了,忽然看到旁边有几口大箱子,靠外的都已经烧了起来,靠里的只是被熏黑了,并没有烧着。 冯书桥过去,一把掀开那两口烧着的箱子,吴阳阳已经过去,很有默契的半蹲着身子,冯书桥掀了一口没有着火的箱子往地上一倒,倒出无数把生锈的长枪,然后就放到了吴阳阳的肩上,吴阳阳有些艰难的站起来,准备往外走,秦萱见状,赶紧上去帮他扶住一角。 冯书桥自己也扔了一口箱子到肩膀上,我过去帮他,他却跟我说道,“不用,你也去帮吴阳阳。” 我这才想起他有我们所不能达到的力量,吴阳阳却没有,便和秦萱一人一角的扶着吴阳阳的箱子,他有了我俩的帮助,也走得更稳健更快了,我们三个人合力抬着一口箱子,还是没有冯书桥走得快,他已经赶到头里,在前带路。 第七十七章 劫后余生 等我们再次回到出口的时候,春生还是用之前的姿势,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眼神空洞的望着外面。好像我们离开的这段时间,在他身上都没有流动过一样。 冯书桥和吴阳阳本来决定将我和秦萱先放到一个箱子里推到水里,但是我坚持要和冯书桥待在一起。冯书桥无奈之下。只好让吴阳阳和秦萱一起先进了一个箱子。 好在那箱子极大,两人进去,还算是勉勉强强能呆的下,只是难免要有些肌肤之亲,秦萱虽然表面上还在生气,但是自吴阳阳自爆自己就是她的网上恋人以后,其实她已经有些软化了,也不是很介意和吴阳阳贴在一起。 “躺好没?我要把箱子的锁扣扣上。要不然会进水。”冯书桥对箱子里的两人说道。 两人都应了一声,秦萱看起来害怕极了。浑身瑟瑟发抖,吴阳阳一直低声安慰,“不要怕不要怕,这箱子顺水流,一定能流到有人烟的地方,到时候会有人救咱们出去的。” 秦萱问了句,“万一这箱子一直漂在水中央,咱们在里面又打不开,那不是还要等死吗?” 大家都知道可能会有这个结果,但是谁也没有说出来,此时秦萱大喇喇的说出来,其实还挺打击我们的信心。 只是山洞塌陷在即,除了这样。别无他法。 冯书桥将箱盖盖上,扣紧,闭上眼睛,轻轻呼出一口气,往外一推。 风的呼啸夹杂着偶尔几声虫鸣,旋即便是箱子扑通的落水声。 我也不知道我们这样选择,是置之死地而后生,还是不过是换一种方法死。但是有冯书桥在身边。总是像吃了一颗定心丸一般,十分的坦然。 冯书桥把我塞进箱子的一刹那,我猛地醒悟过来,他为什么刚才执意要让我和秦萱先走!因为他是最后一个锁箱子的人,他必须留到最后! 我正准备起身,冯书桥却已经把箱子盖砰地一声盖上。盖上的一瞬间,他的口型在跟我说话,“好好活着。” 我的眼睛随着箱盖的落下变得一片黑暗,紧接着就是一声锁扣扣上的声音,冯书桥甚至没有给我说话的机会,就将我一下子推到了山下! 我在半空中感受着坠落的恐惧,又经历落到水面的撞击,最终箱子飘飘荡荡,我好像睡在一张水床之上,晃得头昏脑涨。黑暗之中我拼命的捶着箱子,将手捶得出血,任眼泪放肆的横流。 “冯书桥,你这个混蛋……”我本以为自己会发出声嘶力竭的声音去呼喊,去抗议,可是真正发出声来,却是低的只有我自己能够听见的咒骂。我已经觉得天塌了。 我就这么哭着,捶着,也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最后分不清自己是虚弱的昏迷了,还是疲惫的睡着了。 待我醒来的时候,我在一张温暖的床上。役叉肠扛。 这床松软而宽大,舒适的让我分不清是梦是真。这是天堂,还是地府,亦或是人间? “你醒了?” 这个声音传到我耳边的时候,我立即就意识到这里是比地府还要恐怖的人间。因为紧接着出现在我面前的那张英秀绝美的脸,是玄武。 他脸上明明没有什么表情,但是却像带着笑,因为他的眼角微微向下,像两枚月牙。他的声音悦耳,却像来自于地狱的魔音。 直到喉咙里发出声音,我才发现自己的声带都在颤抖,“怎么是你?” 玄武这次是真的笑了,因为他略显倔强的嘴角已经微微扬起,“怎么不能是我?” “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哪里都能遇到你?我明明……我明明……”我想说我明明已经死了,可是现在说这个话显然不合时宜,但是这话却让我立即就想到了冯书桥,他呢?他在哪里?他是不是还在那个山洞?他是不是已经被坍塌的山洞压成肉泥,永世不得翻身?孤独的魂魄在那里游游荡荡,等待着我去救他? 想到这里,眼泪不自觉的就从眼角顺着脸颊流下。 玄武看到我的眼泪,皱起眉头,也不再做声,而是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块手帕,轻轻替我擦去眼泪,动作仔细而轻柔,那手帕绵柔而带着淡淡的香气,不是那种令人作呕的浓烈的香气,也不是gay用的那种娘里娘气的香水味,就是一股好闻的味道,好像是从玄武的身上带下来的一样。 我微微侧过头,心里有些抗拒玄武这种不明来由的示好。 玄武却视若无睹,直到将我两颊擦净,才将手帕重新对折,毫不嫌弃的又塞回了口袋。可是他的样子看起来明明是爱干净到已经有洁癖的那种人啊! “你很伤心,要不要把让你伤心的事情告诉我呢?我只做一个树洞,不过心,听完就忘掉,好不好?”玄武坐到床头的一把老虎椅上,拇指与食指轻轻对搓,那好像是他一个不经意的小动作,看起来让这个阴沉的男人一瞬间有了些童趣。 我闭上眼睛,表示自己不想说话。 玄武便也识趣的不再说话,就那么静静地坐着。他安静的好像脸呼吸声都没有,但是我依旧非常心烦意乱,良久,才说了一声,“我想休息,请你出去。” 可是等我翻过身一看,那张老虎椅上已经空空如也,一丝痕迹未留,仿佛玄武从未来过。这也太不可思议!他简直就是这么悄无声息的出去的! 这让我甚至怀疑,他刚才是否也压根没有出现过,一切都是我的梦境。 但是再一看床头,那方手帕却整整齐齐的叠好放着。散发着淡淡的若有似无的气味,提醒着我这里有一个可怕的人来过。 我翻身坐了起来,往四周打量起来,却发现这是一个没有窗户的房间,房内的风格是欧式宫廷风格,很豪华也很温馨。我身上的被褥温暖却不失轻盈,一摸,是天鹅绒的质地。 我清清楚楚的记得,玄武在太平路四十四号的住处,是彻头彻尾的中式风格,和这里天差地别,因此我断定这里不是太平路四十四号。 而我,又是怎么到这里来的呢? 我明明是蜷缩在大箱子随波漂荡,现在却出现在这里,是巧合?还是玄武的精心设计?我真的分辨不了。 我只知道,我现在想离开这里,肯定没有那么容易。 我一个人躺了大概两三个小时,一阵轻轻的敲门声响起。我应了一声,走进来一个中年妇人,端着一个精致的托盘,盘子里是一杯香醇的咖啡,一小碟现烤好的蛋糕。 我确实饿了,饿得没有抵抗这个托盘的骨气。坐起来就把那块蛋糕狼吞虎咽了,端着咖啡品味的时候,我猛地想起什么,朝那妇人一看,果见她眼白发灰,眼仁吊起,面无表情。 皮尸。 冯书桥跟我说过。 所有的佣人都是皮尸。看来玄武真的是炼尸的高手。 想到身边站着一具尸体,纵使它干干净净,麻麻利利,我还是倒尽了胃口,把咖啡杯往盘子里一放,对那皮尸道,“出去。” 皮尸机械的端起盘子,转身离去。而她出去后,却并没有带上门,因为有个人走了进来。 我目光轻轻一扫,是玄武。 他已经换了一身衣裳,是有些复古的那种西装套装,但是没有穿外套,看样子,倒和冯书桥遗像上的打扮有些相似。头发梳的一丝不乱,两手插在裤子口袋里,很慢很慢向我走过来。 他的脚步慢的几乎让我有些惊讶,再仔细看,那缓慢中似乎还有一些吃力。 我不禁奇怪,这样一个人,还能走不好路? 第七十九章 重逢 但是玄武那个样子,绝对不是装出来的,似乎一脚深,一脚浅。 上一次在太平路四十四号见到他的时候,他走在我身边,我也感觉到他走路很慢。但是因为当时离的很近。并不好意思细看是怎么回事,还以为他只是故意走得慢而已。现在迎面却能看的清清楚楚,他腿上好像有点问题,我想着他也许是腿上受伤了,因此行动不便。 待他走到我身边,我看到他掏出另一块干净的帕子,在额头上抹了抹,我从下往上了看了看。看到他的鼻头上也有些亮晶晶的细密的汗珠。走这么一小段路,竟然耗费这么多体力。我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不禁问道,“玄先生的腿……受伤了?” 玄武淡淡一笑,“老毛病了,不碍事。罗小姐有没有觉得好一些?方才的饮食可还合胃口?” 他越周到,我越觉得浑身不自在,含糊的点了点头,“玄武先生是怎么找到我的?” 玄武还是那副不温不火的样子,“一个摆渡人经过一片水域的时候,发现了水上漂着两个大箱子,觉得奇怪,就捞了上来,发现这两口箱子里。躺着三个人,有一个,就是你,你说,算是奇闻不算?” “吴阳阳和秦萱也在这里?!” “来者都是客,这有什么好骗你的。”玄武忍不住笑了笑。 我咕噜一声从床上坐起,却发现身上只穿着一件真丝睡衣,还是吊带的!因为起的太猛。吊带从肩膀滑下,让我半个肩膀都裸露在外,就连胸口酥肉,也是若隐若现,我尴尬的满脸通红,立即拉扯着天鹅绒的被子遮挡住,玄武看到,哑然失笑。 “我的衣服是谁换的?!”我不客气的直接问道。 这下玄武的脸居然也有些泛红,他低声道,“是佣人换的,你不必多心。” 我总算松下一口气,这玄武,怎么看也不像是个好色之人嘛。 “我要起床,总不能就穿这个吧,我自己的衣服呢?”我对着玄武问道。 玄武拍拍手,那个皮尸佣人又托了个盘子走了进来,盘子里是几件干净的新衣服,白色的羊绒大衣,鹅黄色的衬衫,下面是黑色的毛料裙子,还有一双白靴子。 玄武有些迟钝的说道,“你的衣服上都是脏污,已经洗不出来了,而且还被火燎出来好多小洞,我想……女孩子家总是爱美,就自作主张给你买了一身新衣。是按照前几次见你时候的打扮去买的,我记得……唔,你好像喜欢穿白鞋子。” 玄武这些话说的怪怪的,让我都不好意思起来,我看着那些衣服,倒是确实符合我的品位,便也不再拒绝,“你出去,我换一下衣服。” 突然又想到他的腿不方便,看到旁边还有一道门,那是卫生间,便道,“算了,我自己去卫生间换吧。” 玄武点点头,一副随我便的表情。 我抱着衣裳,从床上爬下来,蹬着一双拖鞋往卫生间走去,可是这一小段路对我来说也是煎熬,因为我没想到身上的真丝睡衣这样短!几乎要到大腿上了,玄武虽然是个漂亮人,但是毕竟是个男人,在一个陌生男人面前穿得这样暴露,我还是很不习惯。 好容易挨到了卫生间里,我连忙把门关上,迅速的将衣服换上,没想到衣履的尺码竟然都很合适,这是我没想到的。 走出来卫生间的时候,玄武饶有兴味的打量着我,好像在看着自己捏就的一个泥人似的,满是欣赏的意味,我被他看的不自在,连忙转身往外走,他这才开口喊道,“罗小姐,你等等我,我怕你出去会迷路。” 我一愣,心里不免笑他自大,不过是一所房子罢了,又是城堡又不是皇宫,我还能迷路?这不是笑话吗? 但是主人家既然开口,我也只好立住等他,他走路还是和来时一样慢吞吞,好像步步都用尽了浑身的力气。看着他这样,想到刚开始的时候,他居然为了不打扰我休息,悄无声息的出去了,那得花上多少时间和力气啊? 但是无利不起早,没人会无缘无故的对别人好,他这样做,一定是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我明白这个道理。役叉丸扛。 等他走到我身边,大概已经是一分钟之后,他虽然走得慢,但是依旧很有风度的走到前面为我开门,打开门的那一瞬间,我就明白他说怕我出门迷路并不是在吹牛了。 房门外正对着四条通道,每一条都曲折环绕,不知道通向哪里,过道两边,隔上十米二十米的就会有一扇门,有点像很高级的酒店。但是这里有皮尸,玄武是不可能把皮尸带到酒店的,那这里就不是酒店。 如此,我便想不出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了,玄武的行宫? 他没有说话,岔进一条通道,在前面慢吞吞的走着,直到走过了两道门,到第三道门的时候,他对着房门敲了敲,房门很快打开,门口恭恭敬敬的站着一个“佣人”----皮尸。 我倒抽一口气,看到里面的格局和我住的那间房的格局几乎一样,只是床上躺着秦萱,而一旁的沙发上躺着吴阳阳。 看他俩都昏睡不醒的样子,我忍不住问玄武道,“他们昏迷到现在?” 玄武点了点头,“他们俩抱在一个箱子里,那个箱子带封条,密闭性太好了,两人严重缺氧,要不是及时发现,恐怕已经不行了,因此昏迷的也比你久多了。” 我走到床边,看了看秦萱的脸蛋,确实是憋得通红,那股不正常的潮红,到现在还没有褪尽,跟煤气中毒似的。她紧紧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写满了痛苦。我又看了看吴阳阳,吴阳阳的脸色要比秦萱好些,看样子已经缓过来了。 我对着他的身子摇了摇,“吴阳阳,吴阳阳……” 吴阳阳慢慢的睁开眼睛,一睁眼看到我,“哎呀,你怎么也到地府了啊?” 我一愣,“什么地府?” “秦萱呢?我和秦萱闷死无疑了,可我现在又看到了你,你说你是不是也死了?”吴阳阳叽里咕噜的说道。 玄武站在一边,假装用手捂住嘴,我知道他是在忍着笑,吴阳阳却还转着脑袋到处找,“秦萱呢?秦萱呢?” 转了一下,才看到玄武站在我身边,他吓得一咕噜站了起来,怒道,“艹,你搞暗算,连我们几个的魂都不放过?!” 我把吴阳阳从沙发上扯下来,“别闹,我们都没死,好好的活着呢,这还要多亏玄武先生呢,他救了我们。” “老冯呢?”吴阳阳听完之后,大概也反应了过来自己确实没死,便对我问道。 我已经在玄武面前哭过一次,再也不想哭了,可是吴阳阳这么一问,我又满心的酸楚,眼眶一下子就酸了,吴阳阳见我这样,也垂头丧气,“我和秦萱被推下去之后,我才想起来必须有一个人留在最后被大家锁箱子……对不起……” “别说了。”我的声音其实已经哽咽,但是我还是制止了吴阳阳继续往下说,因为我怕他再说一个字,我就要哭出声来。 吴阳阳识相的闭嘴,爬起身来,往秦萱的床边走去,看了看秦萱,皱起眉头,低声唤了两声,“秦萱,秦萱……你没事吧?” 秦萱半晌没有什么反应,吴阳阳也有些着急,伸手探了探她的鼻息,发现秦萱还活着,才松掉一口气,“能找个大夫吗?” 他这句话没有指名道谢,但是很明显是对玄武说的,而且语气中也没有平时的跋扈,反而带着一股祈求的意味。 第八十章 等待 我真的很羡慕吴阳阳还能为心爱的人,向别人低头,我现在连冯书桥的生死都搞不清楚,更别说求谁去救他了。 玄武瞥了吴阳阳一眼,“我已经看过她了,没有大碍。休息一下就好了。” “你是大夫吗。你说没事就没事了吗?”吴阳阳见秦萱一直不醒,玄武又不愿请大夫,干脆伸手掀开了被子,就准备要把秦萱抱起来往外走。 我知道这里没有那么容易出去,不能得罪玄武,只好拉住吴阳阳,“别,玄武先生说了。秦萱不会有事,那就不会有什么问题的。你放心好了。” 说着,背对着玄武,对吴阳阳使了个眼色,吴阳阳也明白寄人篱下没有自由,只好作罢,坐到床边,气呼呼的不说话。气氛一时非常尴尬。 玄武倒是泰然自若,走到一旁的沙发上坐下,镇定自若的而看着我们。我也到这时候才明白,为什么每次看到他的时候,他都是坐多站少。 吴阳阳没有那么多的耐性,忍了不到五分钟,就对玄武问道。“你是不是打算把我们关在这里永远不放出去啊?” 玄武一笑,“何来此说?门就在哪里你们想走就走,想留就留,怎么是我关着你们呢?” 吴阳阳道,“玄老板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秦萱还没有醒,等她清醒,我们一起走。”我听到玄武那句话。其实也放心了一些,他能这样说,说明没有要阻挠我们的意思,我索性也把话撂下,明了的告诉他我们都要走。 玄武翘起一条腿,斯文的抖着,若有所思。许久才对吴阳阳道,“床上躺着的这位小姐,身上有答应给四百九十九只鬼魂的承诺,你就算这时候把她带走送去医院,又有什么用呢?” 玄武不说,吴阳阳还好些,此言一出,吴阳阳立即就炸了锅了,“那四百九十九只鬼不是在你手上吗?你何必对我们说这种风凉话?你放心,我有办法把那些鬼救出来。” 玄武笑得更甚,“你既知道那些鬼在我手上,对我低低头,或许我就松松手,把那些鬼放了,省下你多少事,你为什么还要说这些话呢?难道是想带着你那把匕首和四百九十九只鬼抵抗?” 吴阳阳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知道自己也不是这看起来弱不禁风的玄武的对手,只好坐到床边不再说话。 我已经失去了冯书桥,再也承受不了失去一个至亲的朋友的痛苦,便对玄武说道,“玄武先生,您若是把我们当客人,那就请高抬贵手,那位秦小姐,什么都不知道,就是个普通的女孩儿,背上四五百条人命,实在太过沉重,请您高抬贵手,把那些冤魂放了吧。那些都是在日军手下受过极端痛苦的可怜人,尸骨现在也许都已经带不回来了,再进不了轮回转世,那未免也太苦了。”役休东亡。 玄武微笑着反问,“你怎么知道他们的尸骨带不回来了?” 我一愣,知道自己说漏嘴了,只好承认道,“因为我们已经发现了他们的尸骨,在一个集中营的旧址里,那里面有很多炸药,炸药爆炸了,集中营可能全部坍塌了,尸骨也不复存在。” “哦?”玄武听了我的话,似乎很有兴趣的样子,“那……就是你们三个进去那个集中营的?也是因为如此,你们全都出现在水面上的箱子里?那……谁帮你们锁了箱子呢?” 玄武聪明绝不在冯书桥之下,他很快便推断出冯书桥其实也在这次探险之中,而且现在失踪了。但是他并没有明着指出来,而是阴阳怪气的反问我,想逼着我自己说出来。 吴阳阳见他这样拐弯抹角,已经忍不住了,“哎哟哟,你说个话这样山路十八弯的干嘛?我这大妹子是个直性子,你拐那么多道弯她不见得能反应过来,你不就是想问我们老冯现在在哪吗?怎么着,你忌惮他是不是?所以一定要问出他是没出来还是就在附近,好确定能不能欺负我们是不是?我可告诉你,老冯不是凡人,你就算手眼遮天,跟他斗,未必落得好去!” 玄武被吴阳阳这么一顿数落鄙夷,也没有半分生气的样子,只是淡淡看着他不言语,待吴阳阳说完,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听见似的,转身对我说道,“罗小姐,我有事要走了。你要不要回自己屋子?还是留在这里?” 俗话说,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我一个人回去,那就要面对无底洞一般的孤独和恐惧,还不如在这里和吴阳阳秦萱在一起,好歹有个照应。 “我留在这里吧,秦萱是个女孩儿,我在这里好照顾她。” 玄武点点头,“甚好。有什么事,你们就直接吩咐门口的佣人。” 说着,他又很慢很慢的站了起来,很慢很慢的走了出去。 吴阳阳也意识到他行动的迟缓,对我问道,“跛子?不像啊。” “别瞎说,他只是受伤了罢了。”我对吴阳阳说道,却心不在焉的坐到了秦萱的身边,想冯书桥。 吴阳阳知道我的心思,也猜出了冯书桥的下场,不敢乱说话,只是安慰道,“老冯本来就不是人了,就算被压扁炸飞,也就搭上一具捡来的肉身罢了,只要魂魄不散,回来再找个肉身就是了。” 这种毫无技术含量的安慰的话,对我来说,却成了天籁之音,“真的吗?” 吴阳阳坚定不移的点了点头,“当然是真的。” “可是他的魂魄怎么回来呢?魂魄能穿墙破壁,漂洋过海吗?” 吴阳阳一时没了言语,“哎,你怎么尽想这些有的没的?” 我知道他回答不了就是在否定我的问题,心里揪了起来,难过不已。就在这时,有人在我身后扯了扯我的衣角,我回头一看,秦萱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不敢相信的看着我和吴阳阳,“我们没死?” 秦萱的反应总算是正常些,不像吴阳阳那么神经,我还没来得及安慰她,吴阳阳已经上前去强行握住了她的手,“萱萱,你醒了啊!” 秦萱皱着眉头,往回缩手,“你干嘛啊!” 吴阳阳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悻悻然收回自己的手,“你好些了吗?饿吗?” 秦萱揉了揉肚子,“饿。” 吴阳阳看了我一眼,我干脆走到门口,打开门对着门口的另一个皮尸佣人说道,“去弄几个小菜,两碗米饭来。” 皮尸没有答话,却立即动身去办我的要求。 我不禁有种奇异的想法:弄个无知无识的皮尸佣人使唤,其实也蛮好的,不必担心它不忠诚,更不必担心它会窥探主人的什么秘密,它们就像不用上电池的机器人一样,还比机器人麻利多了。 不过我很快就赶走了脑海里的这个念头,在心里暗暗谴责自己怎么变得和玄武一样冷血无情,皮尸生前也是人,也是爹生妈养,也许还有子女后代,死后不得入土为安却被人弄成这个样子,是一件多么凄惨的事! 皮尸佣人很快就送来四样小菜,分别是百合炒野芹、鱼香肉丝、咸肉芦蒿和凉拌黄瓜,还额外送了三碗鸡汤。吴阳阳看到,口水都快流了下来,连忙先给秦萱递过去一碗米饭,又夹了很多菜给她才罢,不料秦萱并不领情,将饭碗一放,“我要先喝鸡汤。” 吴阳阳又立即奴颜婢膝的将鸡汤捧到他面前,样子比皮尸还要勤快周到。 我看他俩这样,心里既是高兴,想到冯书桥,又满是酸楚。 第八十一章 冯书桥回归 秦萱吸溜吸溜的把一碗鸡汤喝完,又吃了半碗米饭,总算是渐渐恢复了脸上的血色,精神也恢复许多。吴阳阳伺候她吃好,才自己端着碗把剩下的饭菜吃掉。还多了一碗汤,我没有胃口。吴阳阳也一并喝了。一点儿也没有浪费,看样子是饿坏了。 秦萱这才想起问我们这里是什么地方,吴阳阳不敢说出实话,怕影响她心情,便撒谎说这是一个朋友的地方,我们也是由那个朋友的朋友无意间救上来的。秦萱这边闹着要去当面道谢,被我和吴阳阳劝住,“他是大忙人。没时间呢。” 秦萱撅了撅嘴,“这可是救命恩人啊。他有空了,我一定要亲自见见。哎呀!”说着,她就像突然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似的,“薇薇,你老公呢?!我刚刚醒来,脑子里糊涂的很,到现在才注意到你老公怎么不在!” 吴阳阳脸色黯然,我长舒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心情平复些,轻声对秦萱道,“他有事先走了,让我们三个在这里好好休息。” 秦萱听完我的话,放心许多。拍了拍胸口,“吓死我了,吓死我了,我刚刚还以为你老公他……”说着,她抬眼对我一笑,“呸呸呸,我就知道不会。” 听她这么说,我几乎快忍不住眼泪了。连忙转过身,使劲的把眼睛眨了眨,将眼泪忍了回去。吴阳阳知道我的苦楚,也知道我是不想让秦萱知道实情,免得多一个人伤心,感激的对我看了一眼。 到了现在,倒是毫不知情的秦萱最开心,她不停的念叨着我们几个可算是劫后余生,一定要找个时间好好庆祝下,可惜了那个春生老头,没有把他带出来,要不直接给他送上军事法庭,就算国人怜老爱幼,不会真的把他怎么样,也要好好的磕碜磕碜他,让他知道自己曾经犯过什么滔天的大罪。 我和吴阳阳都比较沉默,吴阳阳时不时的答应她一句,我实在是没有什么心情说话了。 我们几个人虽然疲惫,但是并没有人受伤,现在大家吃饱睡足,全都有了体力,也就再也在这个地方待不下去了。秦萱叽叽咕咕的说了半天,终于问道,“咱们到底什么时候能走啊,我出来两天了,再不回家,我妈该找疯了。” 吴阳阳轻声安慰道,“你再躺躺,咱们等主人家回来,跟他道个别就走。” “那我也不想再呆在床上了,这样躺着比站着还累,我能下来走走,出去看看吗?”秦萱已经掀开了被褥。 “哎,哎……”吴阳阳来不及阻拦,秦萱已经从床上下来。 我这才发现她和吴阳阳的衣服,都还是之前自己的衣服,脏兮兮破烂烂的,又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干净衣服,脸上莫名一红。 “那个……秦萱,这个主人脾气怪得很,咱们还是好好的在这个房间里待着吧,免得得罪于他。”役休肠技。 秦萱听我这么说,总算是停下了往外走的脚步,拧着眉头往沙发里一坐,“人都救了,还这么小气,不让人参观参观,也真是奇怪。” 我趁着吴阳阳和她周旋的功夫,赶忙走到门口,打开门对皮尸佣人迅速的吩咐道,“你给里面那两位也各自准备一身干净衣服来,快点儿。”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这里是玄武的地盘,我最是不愿意麻烦他半分半毫,可是我不想被特殊对待,但是衣服已经换上了,总不能现在往下脱,因此只好索性再要两套,让吴阳阳和秦萱也换了。不出十分钟,皮尸佣人就又捧着个盘子,送来一男一女两身干净的运动服,两人各自到卫生间换上,倒都很合身,尤其是秦萱,穿上运动服后英姿飒爽,身材修长,看得吴阳阳眼睛都直了。 但我依旧知道,我身上的衣服还是和他们有区别。我的是精心挑选过的,我不知道玄武为什么会这么做,我猜不透他的想法。 倒是秦萱,很是满足,将自己的那身脏衣服丢到一边,“喂,我说,这是你们的什么朋友,一定要介绍给我,这么客气,客人到家,有吃有喝,还准备新衣服换,真的是难得。” 就在这时,门口响起轻轻的敲门声,我心里微微一震,我其实很害怕面对玄武,他对我的这种特殊照顾,在我的心里,好像是一种挑拨离间,挑拨了我和吴阳阳秦萱甚至是冯书桥的关系,但是他又没有表现在明面上,让我有苦说不出,面对他的时候不自在,面对自己的朋友时也不自在,打从心眼里觉得自己像是个背叛者----当然,这种背叛,是我的朋友们永远都不会意识到的,但是它真真实实的存在于我的心里。 吴阳阳也知道门口必然有个皮尸,生怕被秦萱看到了,再刺激她好不容易平息下来的小心脏,连忙三步两步的蹿到了门口将门拉开,这一拉开,他几乎跳了起来,“怎么是你!!!” 我和秦萱都被他的反应惊住了,他是看到了谁,会有这种反应? 我能确定的是,他看到的一定不是玄武,因为他脸上明明是亲热的,他要是看到玄武,一定是横眉冷语的。 “快进来!”玄武让了让身子,来人闪身走了进来,这一下子换我想要跳起来了! 我冲了过去,紧紧的搂住了来人,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冯书桥,你这个混球,混蛋,坏蛋!你不是人!”我一边说着,一边在他身上拳打脚踢。 秦萱看得愣住了,嘴里还嘟哝道,“虽然打是亲骂是爱,也不用这么下重手……” 冯书桥脸上满是黑灰,身上也比我们烂的还要厉害,但是他却在低头对着我笑,没错,他在对我笑。 这温柔的笑,已经让我沉湎了,能再一次看到这笑容,让我用生命去换取我都愿意。 “对不起,叫你久等了。”冯书桥的声音温柔的好像一块柔滑的丝绸,在我的耳根绕了几绕才钻到耳朵里。 我低声问他,“你怎么出来的?” 冯书桥挑了挑眉,似乎不明白我为什么要压低声音,我朝秦萱指了指,他立即就明白了我们是瞒着秦萱的,毕竟她没有经历过那么多。 他低下头,在我耳边轻声说道,“你怎么也猜不到我是怎么出来的。” “那你还不说!你是跟谁学会了卖关子?”我嗔道。 冯书桥撇撇嘴,“你们走了以后,山洞晃动的愈发剧烈,我本来打算和那山洞一起长眠地下了,结果你猜,发生了什么?” 我拧了他一把,“我不管发生了什么,但是你说你要和山洞一起长眠地下,你就没想过我吗?你怎么又把我丢下了!”我一边说着,心里的恨意就涌了上来,眼泪也不自觉的一滴滴滚落。 冯书桥轻轻低下头,在我眼角吻了吻,将眼泪都吻进嘴里,“让我选择和你一起死还是让你一个人逃生,我肯定还是选择让你逃生。” “不许不许!以后你要是再这么自作主张,咱们……”我想了半天,也想不到能威胁到他的话,突然灵光闪现,低声吼道,“你要是再这么自作主张,咱们就离婚!” 冯书桥忍着笑,不但没有当回事,反而抱着我又在额头吻了一口,“阴阳通婚书已经烧到了阴司,离不了。” “你别跟我贫嘴了,快说,你最后怎么出来的?” 冯书桥道,“我都做好了死掉的准备,没想到那个老头春生,突然像良心发现了一样,跟我说,再去找一口箱子来,他推我下水。” “啊?那个老变态能有这么好心?”我不敢相信的瞪大了眼睛。 第八十二章 巨富 见我和冯书桥在一起抱的久了,秦萱在一边抱着肩膀假意奚落道,“啧啧啧,多久没见啊,就亲成这样,你们可真是新婚燕尔。在这里馋人。” 虽然我也舍不得推开冯书桥。但是毕竟旁边有人,只好慢吞吞的不情不愿的从冯书桥身边挪开,对冯书桥轻声说道,“等会儿再说吧。” 秦萱咂咂嘴,“罗薇薇,我说你还来劲儿了是吧?抱这么久就算了,等会儿还要说悄悄话,有什么不能当我们面儿说的?” 我白了她一眼。挡在冯书桥面前,坏笑道。“眼馋我们亲热是吧?那你也找一个心尖尖上的人呗?喏,你眼前不是正有一个,献殷勤献得我都看不下去了,你以为我不恶心啊?” 秦萱脸上刷的就红了,看了吴阳阳一眼,连忙把头扭过去,“就他?我被他放过鸽子,这辈子不可能了!” 吴阳阳急得满脸通红,跺着脚道,“怎么能没机会了呢?!” 我在一边看着也乐。手里握着冯书桥的手,不知怎么的,刚才还沉寂到想死的心情,一下子就明亮起来。看谁都觉得顺眼了。 待到我们几人重逢的喜悦过去之后。吴阳阳也对冯书桥问道,“你怎么过来的?”役休丰亡。 冯书桥道,“我的箱子漂流到的地方,应该和你们的是同一个地方,搁浅之后,我自己弄开了箱子,看了一下,那里是个小小的港湾。就到附近去问了村民。有几个村妇告诉我,她们在湖边浣洗衣服的时候,看到几个白衣人抬着两口大箱子走了,我就猜是玄武把你们带走了,因此找到了这里。” 秦萱满脸的迷惑,“咦,你们不是说他是有事先走的吗?怎么……他没有和我们一起被你们的朋友救上来?” 吴阳阳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连忙说道,“是这样的,我们一起到了水面之后,大家就被水流冲散了,想着他肯定会回来的,不愿意让你担心,就撒了一个小小的……小小的谎……” 秦萱怒道,“小你个大头鬼!你们倆真是不地道,连我都瞒着!” 我吐吐舌,心想她要是知道所有的事,不得发疯才怪。 “我们进来的时候都是昏迷的,只有你一个人是清醒着走进来的,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我对冯书桥问道。 冯书桥答道,“一个酒店。” “酒店?!”我们几个全都惊呼出来。 我跟着玄武从自己的房间到这个房间的时候,确实也觉得过道什么的很像酒店,但是一来这里的房间实在太过精致奢华,就算是星级酒店,也很难做到这样,二来,这里有皮尸,玄武是不可能把皮尸带到有人出没的地方的。因此我也打消了这个想法,没想到这里真的是个酒店。 秦萱撅着嘴道,“你们不是说这里是一个朋友的地方吗,怎么是酒店?” “他们说的没错,这是一个朋友的地方,也是酒店,因为这个酒店就是我的。” 就在我们都讶异不已的时候,玄武的声音从门口传了过来,这次他没有自己走进来,而是坐在一张轮椅上,而推着轮椅的人,竟然是他的小孩玄玄。 玄玄一眼见到我,高兴地喊道,“薇薇姐姐!爸爸说你在这里,你真的在这里啊!”说着,他已经把玄武推到了沙发边,玄武笑着自己站起身来,缓慢的挪到了沙发上坐下,静静的看着玄玄扑到我的身上,“薇薇姐姐,你上次可是答应了我要来带我玩儿的,怎么一直都没有来呀?” 我本来有一肚子的疑问想要对着玄武当面提出来,被玄玄一扑,什么都不好再提,只好牵着玄玄在一边坐下,跟他解释因为太忙,所以没时间来看他。 他撅着小嘴,“那你这次去我家住几天好不好?多陪我几天嘛!学校放假了,这几天不用上课,我又没有人玩儿啦。” 玄玄这次看起来明显比上一次看起来活泼健康许多,我心里暗叹,跟外界接触之后,小孩子果然开朗多了,要是一直面对着那些皮尸佣人和他这个冷血的爸爸,只怕他的心理很难健康起来。 我为难的答道,“姐姐要回自己的家,没法去你家,但是改天姐姐可以去你学校看你。”我说这话的时候,瞥着玄武,想看他听到我们要走是什么反应,但是他什么表情都没有,只是慈爱的看着玄玄。 “真的吗!那姐姐你要跟我拉钩!”玄玄说着,已经对我伸出了小拇指,我只好用自己的小拇指勾住他的。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玄玄笑着看我,又用自己的大拇指点了点我的大拇指,“盖章!” 我也笑了笑,“盖章!” “姐姐你已经跟我盖章了,可一定一定要来学校看我哦!”玄玄就像是一个被骗怕了小孩子一样,又再一次跟我重申道,看他这样,我莫名有种心疼,“好,姐姐这次一定去。” 冯书桥自玄武进来之后,一直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此时,没有人说话了,他便道,“多谢玄武先生救了我的妻子和两位朋友,我们现在得走了,还请玄武先生放行。” 玄武声音轻轻地,淡淡的,好像置身事外一般,“我没有拦着任何人啊。” “那我就此将他们接走吧。今日救命之恩,他日我带他们来重谢于你。”冯书桥道。 玄武歪嘴笑了笑,“今日救命之恩……他日重报?你怎么就知道他日你能报答与我?只怕这份人情,将来还要越欠越大。” 冯书桥淡然道,“玄武先生,数百年沧海桑田,你应该比谁都更清楚,风水轮流转,江山尚且易主,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说自己永远不会有求于人。” 我和吴阳阳都明白冯书桥这话是什么意思,数百年沧海桑田,都是玄武亲身经历的…… 玄武抖了抖肩膀,“你说的也有道理,譬如你马上就会有求于我。”说完,他的嘴角扬起,笑容邪魅狂狷,好似自己是救世主,已经看穿世界一般。 冯书桥不再与他周旋,牵着我往外走去,吴阳阳连忙跟了上来。只有玄玄在身后喊道,“薇薇姐姐,你可答应了我的!” 我回头应了一声,目光正与玄武相对,他笑对我点了点头。 我赶忙转过身,那种好像背叛了身边所有人的感觉,又从心底冒出。 门外的皮尸佣人垂首低头站立,除了穿着衣服,简直僵硬的像个雕塑。秦萱正好奇的准备去看,我连忙挤到她身边,“秦萱,你穿运动服还蛮好看的,平时没见你这样穿过。” 秦萱被我打岔,也就不再注意那皮尸了,笑着说道,“姐姐我大半年的饿可没有白挨,你没有看出来我瘦了七八斤吗?要不怎么能穿得这么合身呢?” “你身材就是好!”吴阳阳在一边插嘴道,他一方面也是为了引开秦萱注意,但是一定也是发自内心。 这个豪华的酒店,光是一层,就大得像迷宫一样,房间与房间之间的间隔极大,可见每个房间都很大,比寻常人家的住房还要大。走了几步,墙上出现一副壁画,画着一片金黄色的稻田,稻田里几个见状的妇人,一人抓着一把稻穗,笑嘻嘻的看着我们。 冯书桥不禁驻足,对着那壁画看了良久,“这是拉斐尔圣齐奥的创作,名字叫做稻田,拉斐尔圣齐奥几乎可以和达芬奇、米开朗基罗等人齐名,世上所存真迹少之又少,而这副壁画就是真的。” 我和吴阳阳对这些都不通,但是秦萱从小就学绘画,她当即就张大了嘴巴,“这副要是真迹的话,那可是能拍出几千万甚至上亿的美金啊!你们这朋友到底是做什么的?这么有钱!” 第八十三章 一生何求 冯书桥没有回答,而是继续往前走,隔个十几米,墙壁上就会出现一副壁画,冯书桥和秦萱一路上念着,“乔托,波提切利……安德烈鲁布廖夫……契马布埃……列维坦……” 还有很多画。秦萱都分辨不出作者了。但是她的惊讶已经溢于言表,“那个玄武先生到底是什么人?他一进来,我就觉得浑身紧张,本来还想好好的谢谢他救命之恩,可是他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让我一句话都不敢说。这里虽然装修豪华,但是毕竟只是一个酒店,在走廊上就大喇喇的挂了这么多举世闻名的画作。这简直是大手笔大到了天宫,就算不怕被偷。也不怕被来来往往的客人弄坏吗?要知道,这些油画所用的颜料,甚至连照相机的闪光点都禁不起,因此很多博物馆里收藏了这些大家的名画之后,都是禁止拍照的。多少世界巨富,都拼死拼活的到拍卖行去花天价去买这些画,若是能收到一副,都恨不得要打造地宫收藏起来,轻易连人也不示,他……他……家大业大也不能这样啊!” 秦萱虽然说得很直白,但是道出了我们所有人的想法,冯书桥也紧锁眉宇,“进来的时候。我只顾着找你们,没有仔细看,以为这些就是普普通通的壁画,没想到……” “算了算了,你们不要再在这里想了,这画再值钱,在我眼里就是几块木头包裹的废纸而已!再挂上一千幅,我也不想再在这里呆一分钟。咱们快走吧!”吴阳阳催促道。 我想想他说的也对,这些艺术品,对于懂得的人来说,是无价之宝,对于我们这些俗人来说,什么都不是,大家一起往外走着,冯书桥的神色却一直沉郁,我从来没有见过他这个样子,他可以说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了,可是他现在的表情就告诉我们,他的心里压着千斤重担! 我低声问道,“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役冬华血。 冯书桥低声呢喃一句,“什么都不对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虽然他什么都没说,我却知道他一定遇到了什么大事,才会变得这样魂不守舍。但是身边有人,我也不敢问他,只好和他一起心事重重的往回走。 好容易走到电梯,下了电梯出门,秦萱招了一辆面的道,“你们先走,我得立刻回家,我爸妈一定在发疯一样的找我。” “那你先坐这辆车走吧。”吴阳阳道,“要不要我送你?” 秦萱也不拒绝,就着急的上了车,但是对于吴阳阳要送她的提议,她却怒道,“我两天不回家,还让个男孩送回去,你是嫌事儿不够大是不是?不说了,有事我会联系薇薇,师傅,快走,阳光花园。” 吴阳阳看着秦萱绝尘离去的背影发呆,冯书桥也拦下了一辆车,我们三人一起回到家中。 一边扯着身上的运动服,一边说要回房间换衣服,“呸,玄武那个小子的驴肝肺,给我我也不要。” 我有些尴尬的看着自己身上的衣服,便也想上楼换掉,冯书桥跟了上来,脚步似有千斤重。我便立即问道,“你刚刚说什么都不对?” 冯书桥没有回答我,反而坐到床边,愣愣的发着呆。 这一下,我才真的害怕了,他只不过是看到了玄武的壁画而已,却有这么大的反应,这不应该啊,难道那些壁画里藏了什么秘密?只有冯书桥能看出来,而我们都看不出来? 我拿了几件自己的衣服,到卫生间里迅速的换了,出来后,冯书桥还是那样坐着,我走过去,不敢打搅他。 冯书桥却扭过头,定定的看着我。 我勉强笑道,“你看什么?” 冯书桥好像自言自语一般,对我问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世界上还有什么比钱财更具有让人追逐的魅力?” 我不禁失笑,“你就为了这个思索到现在?” “你快回答我。”冯书桥难得像个小孩子要糖一样让我回答问题。 我想了想回答道,“钱固然能够让绝大多数的人沉迷,但是毕竟人各有志,这世界上还有很多比钱更宝贵的东西值得人们去追求啊,譬如权利、譬如感情、譬如梦想……唔,对了,还有健康啊!你看多少人为了爱情,为了梦想放弃财富的,又有多少人拿钱去医院里买健康,还有一句话,叫做有钱难买爷高兴,是不是?” 冯书桥眼睛里闪过一丝光芒,“钱并不是所有人都爱的,金子也是,对不对?” 我被他问的没头没脑的,笑道,“钱和金子又有什么区别?钱能换金子,金子也能换钱。” 冯书桥又沉默了,不过他已经没有之前那么沉郁了,俄顷又自言自语道,“可是他什么都不需要了啊。” “谁?”我心里一紧,有种预感,冯书桥嘴里的“他”,一定是玄武。 果然,冯书桥轻轻将我搂进怀里,“薇薇,你猜我今天看到玄武酒店里那些壁画的时候,我在想什么?” “那还能想什么,想他为什么这么有钱呗。” 冯书桥却摇了摇头,“不是的,我在想他已经这么有钱了,他还缺什么。” 我越发的迷糊,“我听不懂你的意思了。” 冯书桥道,“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我义父留下了什么吗?” 我回忆了回忆,想到了冯书桥墓中那些装满金子的大箱子,“金子?你说你义父手上掌管着整个太平天国的国库和军饷,全都是金子。” “对,义父生前将那些金子都藏到了一个隐秘的所在,我一直以为,那些追逐我的清兵,是为了这些金子,才会如此穷追不舍,直到现在,百年之后,还有人在追逐我,玄武就是这样的一个,我以为他也是为了那些金子,但是现在看来并不是。” “不是?那是为了什么?”我也愣住。 “不知道,义父留下的黄金,拿出来绝对富可敌国。但是玄武看样子并不是爱钱的人,不管他的钱从哪里来,他能大把大把的花出一笔笔巨款,去换那些没用的画作,然而也没有紧紧的藏起来,而是就那么挂在酒店里,可见他对钱没有任何执着,他一直这么关注我,不是为了义父的金库。”冯书桥叹了一口气说道,“他一定是别有所图,可是他图的是什么呢?” 冯书桥这么一说,我也终于明白他这一路都在想什么了,他的担忧丝毫没有错,玄武到底是为了什么?他说过自己是个生意人,我们不知道他还有什么别的财富,但是光是那一栋酒店里的画作,卖掉的话就已经是个吓人的数字,他手下不止有人,有尸,还有鬼,我们这里谁也不知道他活了多久,也许一百年,也许两百年,也许上千年了,可是他看起来那样年轻! 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是值得他去追求的呢? 我靠在冯书桥身上,我们两个,就这样一点点的想着,却始终想不到。 突然,门口传来了吴阳阳的大呼小叫,“老冯,薇薇!有人找!” 我和冯书桥立即坐直,面面相觑,会有什么人来找我们呢? 我们一起起身,往楼下走去,只见吴阳阳已经换了一身他自己平常穿的家常衣服,正站在楼梯拐角,对着我俩吹胡子瞪眼的使着眼色,我们都很奇怪,什么人来了,他要这个样子? 等到我们走到沙发前,才知道吴阳阳为什么这样了, 大麻烦又来了--蒋曼妮正襟危坐在沙发上,端着一本茶几上的杂志低头看着,听到我和冯书桥的脚步声,抬起头来,嫣然一笑。 第八十四章 无理要求 “冯先生,罗小姐,你们好。”蒋曼妮站起身来,非常有教养的打招呼道。 冯书桥轻轻舒出一口气,看了我一眼,眼神里满是无奈。我低声道。“只有你能对付她了,她也太执着了。” 冯书桥挤出一个笑脸,牵着我走过去,很有礼貌的回礼道,“你好,蒋小姐,请问驾临寒舍,有什么事吗?” 蒋曼妮脸上露出一丝狡猾的笑。“倒没有什么事,就是在家里呆着没有事做。想过来看看。这一路我都在想一个问题,想请冯先生帮忙,但又怕自己的要求太过分,现在很踌躇,几位既然都在家,我正好征询一下你们的意见。” 蒋曼妮虽然还没有说出自己的问题,但是从她的表情,我们都能猜到,她一定马上就要发难。“蒋小姐有什么问题,直接说好了,什么征不征询我们的意见,太过言重了。”冯书桥硬着头皮说道。 蒋曼妮笑道,“那我可就不客气了啊。冯先生你长得和我们慕凡几乎一模一样,虽然我知道你不是慕凡,但是实在是没法说服自己去相信你不是他。因此我想,我家里人也一定分不清你和慕凡的差别。因为这次慕凡的死,不,确切的说是失踪,我变得像行尸走肉一般,家里都急坏了。到处给我安排相亲对象,找的都是什么名门公子,可是我一个都不想见,无奈我父母依旧执着的安排,还放出话来,我必须在三个月之内重新找好男朋友,要不然就要把我送回台湾,到那边帮家族和其他有名望的家族联姻。” 蒋曼妮说着说着,已经笑不出来,眼睛里盈着泪水,“慕凡若是死了,那就是尸骨未寒,若是还活着,我就更不能变节,怎么能去和一个跟自己毫无感情的人联姻呢,要是这样,那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我们也都愣住了,没想到豪门里的子女还真的有这样的烦恼。 冯书桥却不动声色的问道,“这是你的家事,你若是不想为家族联姻,应该去好好的和你的父母说清楚,让他们不要勉强你才对,来找我们又有什么用呢?” 蒋曼妮抽噎了两下,“我跟他们谈过,求过,甚至反抗过,但是他们说我之前被慕凡骗了感情,若是再让我自己去找男朋友,说不定还要再受一次这样的伤害,因此我怎么说他们也不通融,最后我爸爸说了一句,除非那个李慕凡重新出现,否则你必须在三个月内找到男朋友,半年内完成联姻,人生就是这样,我这样的女孩子,应该过上四平八稳的阔太太生活,而不是为了一个穷小子奔波和伤心。” “可是李慕凡不会再出现了啊。”我大概已经猜到了她的意图,连忙打马虎眼道。 没想到蒋曼妮显然是有备而来,她已经走到了冯书桥的身边,“冯先生和慕凡长得一模一样,就连身高体型都差不多,你跟着我见我爸妈一次,我就骗他们慕凡回来了,之前的一切都是误会,那他们就没话说了。” “我说你够了啊你!你这个请求不止是过分,简直是太过分了!”这一次,我和冯书桥都还没有来得及反驳,吴阳阳已经跳起脚来,“你以为这是韩剧拍摄现场吗?还冒名顶替?你真以为替着替着,我们老冯就会对你产生感情是不是?然后抛弃发妻跟你私奔是不是?你不是口口声声说你爱李慕凡吗?爱他你就跟你爹妈反抗去啊!这是新世纪,不是旧社会,民政局登记结婚证的时候,还要问一句你们是自愿的吗?什么联姻,什么父母之命,你欺负我们寒门小子不懂这些是不是?你找老冯跟你去骗你爹妈,你是真的想骗你爹妈呢,还是自己骗自己啊?我可告诉你,老冯和你那个李慕凡就算是长得像,你这样的来勾引他,也是对李慕凡的不忠不贞,你这也是在背叛他,背叛你口中你们那纯洁坚贞的感情!” 吴阳阳像连珠炮一样,把蒋曼妮骂了个狗血淋头,蒋曼妮一直生活在上流社会里,哪里见识过这个阵势,何况吴阳阳虽然凶,说的毕竟都是实情,就算冯书桥用着李慕凡的身体,李慕凡毕竟是死了,蒋曼妮纠缠着冯书桥,确实已经是感情的背叛了。 蒋曼妮显然也已经意识到这一点,因为刚才她的笑和哭,都有很明显的做作成分在里面,现在她却泪流满面,不断地抽泣着。 不管她怎么闹事,对爱人的思念总是真心,我到底是不忍心了,走过去对她说道,“你刚刚说,你父母只要能见到李慕凡一眼,知道你还是和李慕凡在一起,就不再逼着你去相亲不再逼着你联姻了?” 蒋曼妮没有回答我,依旧哭得伤心,半晌才机械的点了点头,不过她已经提起了包,愤恨的看了吴阳阳一眼,准备离开。 我一把拉住她,“我老公借你用一天,用完还我。希望能给你帮上这个小忙。” 蒋曼妮不敢相信的看着我,“你、你说真的?” “我看起来像在说假话吗?”我虽然答应了她的请求,毕竟心里还是不好受,真的有种将冯书桥拱手让人的感觉,因此语气也冲了起来,“我可丑话说在前头,这一次结束后,你再也不要再来找我们了,我老公真的不是你的李慕凡,你花点心思到别的地方找他也好,重新寻觅真心的爱人也罢,都跟我们没有什么关系,总是来打扰我们的生活,不是很好。” 蒋曼妮闷不做声。 我回过头看冯书桥,他一脸的无奈,喉结蠕动两下,终究什么话都没有说出来。 “那我先和我父母约好时间,订好了我再来找冯先生帮忙。”自从被吴阳阳那一番话打击之后,蒋曼妮就像霜打的茄子一样,没有了生机,她木然的往外走去,连再见也没有说一声。 她离开之后,冯书桥才走到身边道,“你怎么就这样答应了她的这种无理要求?”役冬乒划。 吴阳阳也没好气的说道,“她这种人,虽然痴情不假,但是也难缠的很,你答应这一次,就还会有下一次,因为她的心里已经把老冯当成李慕凡了,她现在找的不是李慕凡,而是老冯你知道吗?她这只是换一种迂回的方式追求老冯罢了!哎,好好的大家闺秀,做什么不好,要给人当小三。” 吴阳阳这样一说,我才觉得自己刚才确实不应该那么冲动,答应蒋曼妮。她能真的分辨不出冯书桥不是李慕凡吗?爱人之间的心理感应是最强的,她不可能不知道的。可是她还是一遍遍的来看冯书桥,尤其是今天,她来的时候,那表情分明就是在向我示威,告诉我,“我要来抢你老公了,咱们走着瞧吧。” 可我还是嘴硬道,“我不是说了吗,这次是最后一次,下次她再来,我们一律不见。” “请神容易送神难。”吴阳阳耸耸肩。 他这么一提醒,我倒是想起来了,对他便怒道,“是谁贪小便宜,请回来这尊神的啊?” 吴阳阳立时闭嘴,不再说话。 冯书桥看着我们争论,定定的并没有说话。 我走过去,柔声问道,“你……是不是也很同情蒋小姐?” 冯书桥笑了笑,“世界上需要同情的人太多了,她不过是经历个意外,失去了爱人罢了,但她还有父母,还有钱,这阵子执着过去之后,李慕凡只会存在于她记忆中的一个小角落里,她会有幸福的生活,陪伴一生的爱人,也许还会有几个孩子。和所有人的幸福一样。” 第八十五章 昨夜新退守宫砂 大甜!!!! 冯书桥的语气中充满悲伤,是那种悲从中来的感觉,我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突然这样,还以为他是同情蒋曼妮,心里不禁产生醋意,想男人都是不过如此。见到漂亮女人。总是要动心的。可是一眼望到冯书桥的眼睛的时候,却发现他眼睛里的那种伤心,好像是为我儿产生的。 难道他刚刚的那些话,不是说蒋曼妮,而是说我?他……是不是会离开我? 这种感觉一从心里冒出来,我就浑身冰冷,我走到他身边,就像是做错了什么事一样。“书桥,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这是我第一次正经叫他名字。他听到我这么叫他,显然也有些恍惚,“唔?”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我又问了一次。 冯书桥摇摇头,“没有,我对你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我看了看他,不再说话。 蒋曼妮这次搅局,虽然让我们很反感,但是没想到她的话倒是真的不假,当晚,就有一个电话打进来要找冯书桥,冯书桥接了以后告诉我们,居然是蒋曼妮的爸爸打来的。 冯书桥打开公放。只听得蒋曼妮的爸爸在电话里非常激动,把冯书桥当成了真正的李慕凡质问道,“你不是已经死了吗?不是连尸体都失踪了吗?你为什么还要回来缠着我们曼妮?我告诉你,你跟曼妮没有可能!我们曼妮是千金小姐,你呢,你是什么?不过是个中国猪仔和日本下等女人的私生子罢了!曼妮若是跟了你,会被人耻笑一生的!她从此在我们家族中也不会抬得起头来!你们两个不是口口声声的说你们俩是什么真爱吗?要是真爱,请你尽快的离开曼妮。不要再装神弄鬼的一会失踪一会出现!我说,你听见了没有,你听见了没有!” 我们全都愣住了,吴阳阳压低声音道,“没想到蒋小姐居然有个这么势利的爸爸,这么看起来,她还真的蛮可怜的。” 我也被蒋曼妮爸爸的这番话气到了,明明是蒋曼妮自己追求的李慕凡,他说的好像是李慕凡死缠烂打不放一样,李慕凡虽然我们都没有见过,但是从蒋曼妮的口中呈现出来的,是一个阳光健康,上进而又有责任心的好男孩形象,再加上他的皮囊还被冯书桥用着,我们打心眼里也已经对这个男孩有了几分亲近,更何况他现在已经死了,一个死人,被人说成这样,实在是让人不平。 因此冯书桥只是回了一句,“您既然已经知道我没死,那答应曼妮的事情,还作数吗?”役冬估扛。 蒋父一下子语塞,“你给我等着!就算现在曼妮被你迷得三迷五道的,总有一天我要你们断的干干净净!”说着,他就怒气冲冲的把电话挂了。 我们几人瞪着眼睛,都被蒋父的嚣张震惊了。 吴阳阳拍了一把桌子,“卧槽,本来我是很嫌蒋曼妮那个麻烦鬼的,但是没想到她爸竟然是这样一个人!这下这个忙还真的是帮定了!就算不是为了帮蒋曼妮,也要杀杀这个吃饱了美帝和小日本的饭,又跑回大陆赚大陆的老板姓钱的资本家的威风!” 我也点头,对冯书桥道,“你看,我没有乱给你找麻烦吧?婚姻大事,对女人来说也是一辈子的,蒋曼妮死了男人,总算也是个可怜人,咱们帮她这一次,指不定将来她又找到了一个和李慕凡对她一样真心实意的人呢?这不也是功德一件?” 冯书桥抿嘴笑了笑,“怎么说都是你有理?” 蒋父的电话挂了没有多久,蒋曼妮的电话又过来了,电话里,她有气无力的向我们为了她父亲的鲁莽道歉,又说他父亲明天就要见李慕凡,因此明天中午,冯书桥得去她们家,见蒋父蒋母,救她逃出生天。 冯书桥看了看我,我连连点头,用气音道,“答应吧,迟早都要办的事儿。” 冯书桥这才答应了蒋曼妮,蒋曼妮如释重负,挂掉了电话。 晚上回到房间里,我洗好澡躺在床上,冯书桥也脱了李慕凡的皮囊,躺在我身边,但是我感觉他总是别别扭扭的,就问他怎么了,没想到他低着头红着脸道,“我怎么有种明天要去卖身的感觉?” 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我只准你卖艺,没答应你卖身的啊。” 冯书桥坏坏的看了李慕凡的皮囊一眼,“反正又不是我自己的身,那身子本就是蒋小姐的,再给她一次,也不算出格啊。” 我怒火冲冲,对着他的头就是一拍,“你瞎想什么呢?你还真的喜欢那个蒋曼妮啊!你要是喜欢她,那就赶紧去阴司把咱们俩的通婚书拿回来,咱们离婚,你去跟她结婚去,我看你们郎情妾意,你情我愿,痴男怨女的,一定会很般配,很幸福。” 冯书桥翻身将我压到身下,“你这小嘴,再说两句,我就……我就……” “你就干嘛?”我推着他笑道。 他突然不再说话,低下身子轻轻吻向我的嘴唇,双手也有些不老实的游走,不过片刻,我就觉得浑身好像有一股邪火燎原一般,烧得口干舌燥,拼命的想要索取点什么…… 冯书桥将吻挪到脖子,还想往下进行的时候,突然停了下来,怔怔的看着我。 我也怔怔的看着他,四目相对,竟都无语,整个屋子里只有我沉重的喘息声。 冯书桥低低的念叨,“不行……” “什么不行?”我狐疑问道,突然想到什么似的,脸上一红,说道,“男人不能说不行。” 冯书桥对着我的头就是轻轻一巴掌,“你在想什么呢!我的意思是……我们虽然烧了通婚书,有了夫妻名分,但是毕竟还没有办婚事……现在这样,对你是不负责任。” 我满头黑线,无从回答,当今社会,婚前同居的情侣有千千万,这老古董居然还这么纯情,还想坚守到办婚礼! 我翻身将他压住,“你想等到婚礼,我可等不住了!” 冯书桥满脸惊慌,握住我撕扯他衣服的双手道,“你、你要干嘛?” “你说要干嘛?洞房呗!”我没羞没臊的说道。 冯书桥却认真起来,“我可是鬼,不后悔?” “后悔又能怎样,能离婚吗?” “那倒是不能,但我可以做出终极让步,今后允许你嫁给一个普通人,生儿育女,不找你的麻烦。” “你是不是男人?” “当然是……” “那你能把老婆拱手送人?” “……不能,刚才那句是装大方,你要是敢嫁给别人,我就掐死你们一家。” “吻我!”我霸道的说道。 “唔……” ………… 第二天一早,我们下楼的时候,吴阳阳看到我俩,眼神里满是惊讶,上上下下的扫着我们,我看了看自己的身上,并没有什么不妥,又问冯书桥道,“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冯书桥摇摇头。 吴阳阳笑道,“你脸上没有什么东西,但是今天你俩的表情都不对。” “哪里不对了?” “怎么两人都笑得这么yin荡?”吴阳阳鼓着嘴,走到厨房里,拿出一大袋切片面包啃了起来,也不说话了,留下尴尬的我和冯书桥。 冯书桥看着我不怀好意的笑着,笑得我面红耳赤,“你笑什么!” “二八娇娘新妆好,昨夜新退守宫砂。”冯书桥轻声吟道。 “你念什么淫词艳曲!”我羞得几乎想顶快布见人,转过身就到厨房里,假装拿早餐,却细细观察着吴阳阳,生怕他刚才听了什么去。 第八十六章 义肢 好在吴阳阳正专心致志的吃着自己的早餐,完全没有往我们这边看的意思。我这才稍稍宽心,搭讪着问道,“今儿有事吗?” 本来我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吴阳阳答道,“今天我想再去师父家里一趟,把你们告诉我的事。全部弄清楚。”他说话的时候。语气很平静,脸色也很坦然,看他这样,我有些讶异,上次提到他师父的时候,他的表情就跟死了爹妈一样,短短几天过去,他能做到这样。其实已经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了。 冯书桥也听到了他的话,走到厨房门口。斜倚在门框上,定定的看着他,微笑道,“你自己回去弄清楚,其实再好不过,你师父瞒着你,未必没有苦衷,若是你能问清楚他是不是有什么事要交代你,那就更好了。” 吴阳阳含含糊糊的应了一声,吃完早饭后,就自己出去了。冯书桥就这么安安静静的,依旧倚在那里,双目带着一丝宠溺。不动声色的看着我吃面包、喝牛奶。 我被他瞧得不好意思,“你这样看着我干嘛?” 冯书桥带着坏笑,“这才算是新过门的媳妇嘛,多看两眼,你还不让了?” “你有完没完了?多大个事儿,值得你这样高兴?”我被他弄得太过尴尬,索性放开了性子,没脸没皮的说道。 冯书桥依然是笑。“当然值得高兴,咱们可算得老夫少妻,苏轼有诗云:十八新娘八十郎,苍苍白发对红妆。鸳鸯被里成双夜,一树梨花压海棠。我若不是死得早,还是年轻时候的样子,头发没有花白,只怕就要应验了这几句偈语了。” 我啐了一口,“你这两天是怎么了!总是念这些淫词艳曲,是卖弄你学富五车呢,还是故意臊我呢?” 冯书桥耸耸肩,“我并不学富五车,也没有想要臊你,不过是对着自己的新娘子,难免有些情不自禁而已。”说着,他已经以一个不可思议的速度移动到我面前,趁我不备,深深吻到我的唇上,“夫君应你的指示,这就要去卖身了,你一个人在家,可不要胡思乱想。”役夹杂亡。 我这才想起原来他是马上就要去那个蒋曼妮家里,怕我猜忌多心,因此在这里和我磨了半天洋工,不由笑着一把推开他,“去吧去吧,做你的免费女婿去,我可不会吃醋的。” 冯书桥这才认真的扶着我双肩,目光温柔的说道,“那你好好地。我要去了,这是咱们最后一次帮蒋小姐,今后你可不许再这样乱自作主张了。” 我抿嘴笑了笑,“给你捡个大便宜,你还这样装模作样的,快去吧!” 冯书桥又搂了搂我的腰,轻轻在我额头上一吻,这才离去。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我心里倒真的并没有半点醋意,因为我相信他对我的感情 冯书桥走了,吴阳阳也走了,偌大的家里只剩下我一个人,一时间我倒有些不习惯起来,便想趁家里没人,将屋子好好收拾一番,毕竟我也是这个屋子里唯一的女主人嘛。 正拾掇了两个老爷们儿的衣裳,扔进德国进口的滚筒洗衣机里,感慨着老谢一家子住在这里的时候,也是极尽奢华了。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接起来一听,居然是玄武。 他的声音还是那样波澜不惊,寡淡如水,“罗小姐吗?” 我愣了愣,想起毕竟昨天他救了我们几人,也不好就这么挂了,便客客气气的答道,“是的,玄武先生有什么事吗?” “唔……那个……”玄武给人的感觉是不怒而威,虽然外形漂亮又有些羸弱,但是绝对是那种有资本不怕天不怕地的人,可是他现在在电话里却支支吾吾,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一般。 我不禁问道,“玄武先生有什么话请直言。” 玄武尴尬一笑,“昨天罗小姐答应了小儿玄玄,要去他的学校看他,赶巧今天他们学校举办运动会,玄玄参加了百米接力赛跑,他昨天跟我闹了一晚上,让我打电话给你来给他加油……我知道这个请求有点唐突,但是玄玄除了我,没有一个亲人,难得他对你这样依赖和喜爱,还请罗小姐……” 我的脑海中晃过玄玄那张圆圆的小脸,和那双满含希冀的眼睛,想到今天一天反正也是无事,我头脑一热,便答应道,“好吧。请您把地址发给我。” 玄武在电话那头轻轻地吹出了一口气,仿佛如释重负一般,笑道,“罗小姐,谢谢你。” 说着,他也并没有拖泥带水,便把电话挂了,不出一分钟,我的手机上便传来一条信息,上面是玄玄学校的地址和比赛的时间,上午十点。 我看了看墙上的钟,已经八点半了,便换了衣服,随便打扮了一下便出门了,赶到学校的时候,没想到玄玄和玄武父子已经等在了校门口。玄玄一看到我,便张开双臂冲了过来,“姐姐!” 我本来在路上就已经开始忐忑,觉得自己太过鲁莽,跟玄武过多接触,那可是引火烧身,玩火自焚,不该答应他的这次邀请。可是现在见到了玄玄这副高兴地模样,我不禁也被感染,完全忘却了玄武和我敌对的身份,将玄玄搂住,“哎哟,你可是大孩子了,姐姐抱不动你了。” 玄玄害臊的脸上通红,“我不用姐姐抱的,我等下就要去比赛了哦。” 我一看,才注意到玄玄穿着一身运动服和运动鞋,看起来精神极了,笑着道,“那我们快进去吧,要不然要迟到了哦。” 玄玄连忙牵上我的手,把我往玄武那里拉,玄武也难得笑得阳光,我甚至怀疑,这是不是我第一次见他站在阳光之下?金色的阳光将他略显瘦弱的身子镀上了一层金,他歪着头,笑,看着玄玄,也看着我,对我微微点了点头,似是简单的招呼,也似是感谢我能过来。 此时我多希望他不是一个大魔头,他并不想对付冯书桥,只是一个普通人,能够和吴阳阳一样跟我们做朋友,就算做不了朋友,做个陌生人,只要不是敌人也好啊。 今天他的身后什么人都没有带,只有他和玄玄两个人,加上我,算是三个,这也让我有些诧异,平时他的身边都是左拥右护的,绝不会这样毫无戒备。转念一想,这是要去学校里面,学校里都是小朋友,若是见到那些黑衣黑裤的保镖,或是没有眼白行动迟缓的皮尸佣人,只怕要把小孩子们吓死。 他走路依旧缓慢,我不知道他腿上到底受了什么伤,但是明显的能感觉到他是在努力让自己走得稳健,努力让自己的步履看起来和平常人一样。 进校门的时候,门卫要进行登记,玄玄高兴地跑过去跟门卫报出了自己的名字和班级,又指了指玄武,“这是我的爸爸。” 那门卫笑着看了看我,“哦,这是妈妈对不对?今天比赛,要加油哦!” 玄玄见门卫把我当成他的妈妈,满脸惊喜,脸上笑开了一朵花儿,情不自禁的将我的手拉住,轻轻的吻了吻我的手背。看到他这样,我感动的眼眶一下子就湿了,这个孩子从小到大没有母爱,如今被别人误会了有妈妈,竟然能高兴成这个样子!我再也不忍心跟门卫否认,只是含含糊糊的报出了自己的名字让他登记。再看玄武,只见他眼神中闪过一丝不会察觉的感激。 我们进门便往操场赶去,满操场都是小孩子,孩子们的家长,还有几个老师在维持秩序,热闹极了。在一个年轻女教师的指引之下,我们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坐下。 这种操场边的观礼台,都是没有椅子的,很简陋,家长们都是一排排的坐在旁边的台阶上,我们也不例外,因此缩手缩脚的非常逼仄局促,还不时的有人要穿过,我不断地侧身让人通过,一不小心低头,却看到玄武的裤脚也被来来往往的人蹭开,那里面一截义肢露了出来,醒目异常。 第八十七章 坏人绑架坏人 我的心扑通扑通的跳了起来,赶忙假装什么都没有看见,将眼睛挪开。 玄武虽然瘦,但是个子高,腿也长,被那些来来往往的人蹭来蹭去。比我还要狼狈难堪。他的腿又不方便。动作特别迟缓,有时候会被脾气比较暴躁的家长嫌恶的看上一眼,他都没有任何反应,只是微笑着挪开。 我故意将眼睛看向操场,假装寻找着玄玄的身影,心里却一阵荒芜。我一直以为他只是腿上有伤,还没有恢复而已,没想到他竟然缺一条腿! 从他迟缓的动作几乎可以断定。他这一整条腿都是义肢!要知道高位截瘫的人,装上义肢一般都只是为了外型上看起来像个正常人而已。能走路的少之又少,能走成玄武这样像个好手好脚的人,那就更是不可能了! 而他,他只是比普通人稍稍慢了些而已。 若不是刚才那一瞥,我这一辈子也不会知道他竟然少了一条腿。 操场上进行曲的声音已经从广播里传了出来,离运动会开幕式的时间越来越近,来来往往的人也少得多了,我和玄武这边也消停了下来。玄武见没有人走动了,便低头拍打他腿上被踢上的脚印,认真而细致。 我一言不发,心里却想到,只怕除了我这次机缘巧合,这世界上再没有第二个人。能见到他这副狼狈的样子。平时越是很强大的人,狼狈而无助的时候,越发能让人感觉到巨大的反差。此时此刻,我的心就被这种反差冲击着。 昨天晚上,冯书桥问我,除了钱,人还追求什么,又问我。玄武这样的人,还会有什么东西好去追求?役夹介才。 我现在大约能明白,他的追求,不过是和一个普通人一样,过上正常的生活吧? 运动会开幕式结束后,广播里传出了一个高年级小朋友的播报声:“下面是低年级百米接力赛,参赛者:胡图、秦亮、卢晓星、玄玄……” 玄武听到了玄玄的名字,立即有了反应,他还没有有将腿上的脚印都拍尽,但是已经用双手支撑着上面一级台阶,吃力的准备站起来,这一瞬间,我有种想去扶他的冲动,但是想到他苦苦强撑,不过就是为了不让人把他当做一个残疾人看待,我若是去扶他,就是拆穿了这件事,只好装作什么都没有看见一样,继续坐着。 却用眼角的余光看着他,他努力好几次,因为他这样用力,可能会打搅到旁边的家长,最后他就放弃了。这一幕看在我的眼里,让我心中有了一种莫名的酸楚。 裁判员的枪声响起,几个小朋友手上拿着接力棒,都使出了吃奶的力气跑了起来,赛场边全都是其他小朋友和家长们的加油声,倒也十分有趣,玄玄被安排在最后一棒。他所在的这一组,是全场最领先的一组,只要玄玄保持住,他们就能得到第一名,我也被现场的气氛感染,站起身来,为玄玄加油。 没想到的是,玄玄因为太过紧张,居然把接力棒给弄掉了,他一下子慌了神,摔倒在地,去捡那根接力棒。等到他捡起来开始跑的时候,已经被别的小朋友赶上了,跑到终点的时候,成了倒数第一,只见一个老师模样的年轻女孩儿走了过去,抱住玄玄,替他擦着眼睛,显然小家伙是难过的哭了。 玄武没有声表情,只是轻声说道,“我过去看他一下。” 这次我真的不忍心了,对他说道,“我去吧。” 玄武想了想,点头答应道,“好,我在这里等你,你让他别哭,把他带回来。” 我答应道,“你放心。”说着便小跑着往操场上跑去,到了玄玄所在的地点以后,过见他哭得浑身都在抽,“都是我不好……” 那个年轻女老师在一边轻声安慰道,“玄玄,没关系的,这是一次意外而已,明年咱们再争取拿到第一,好不好?” 玄武一边点着头,一边还是哭着,一抬头看到了我,更是委屈的不行,冲过来伏进我的怀里,抽泣着说道,“都是我不好,我连累大家了。” 我连忙抚摸着他的头,“老师不是和你说了吗,明年再争取第一名啊!重在参与,拿不拿奖都没有关系的,没有人会怪你。” 年轻老师也走了过来,对我笑道,“玄玄妈妈吧?你好好安慰安慰他吧,小家伙倒是要强的很。” 我没有争辩,对着她笑道,“多谢老师了。”又转头对玄玄道,“爸爸在那边等你呢,咱们回去吧,爸爸答应你等会带你去吃肯德基。” 玄玄抬起泪眼,“真的吗?” “真的!”我哄着玄玄往观礼台走去,一眼望去,却突然没有了玄武的影子,不由奇怪,他刚才明明还在哪里,并且叫我带着玄玄回去,玄玄摔倒,他一定是最心疼的人,肯定着急着要安慰儿子,怎么会这么快就不见了?他的腿也没有这么利索啊! 我拉着玄玄走回那里的时候,也没有找到玄武的踪影,玄玄也揉着眼睛带着哭腔道,“爸爸呢?” 我只好安慰他道,“爸爸刚才还在这里呢,可能是遇到了什么事情,要去处理一下,也有可能是去卫生间了哦。咱们坐在这里等等他。” 玄玄听话的坐下来,两只大眼睛却滴溜溜的到处乱找,这一等就是半个多小时,玄武也没有回来。连我也不由得慌了,一边安慰着玄玄,一边问起坐在左右的家长,“你们有没有看到刚才坐在这里的那个家长,去哪里了?” 大家都只顾着看自己孩子的表现,并没有谁注意到玄武的离开,因此都回答说没有。我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拉着玄玄便往外走去。 玄武难道真的是遇到了什么事情急着要去处理?可是还有什么是比玄玄对他更重要的呢?就算真的必须要走,也可以给我打个招呼,或者离开后打个电话也行,哪里能够这样一句话也不留,把我们两个丢在这里不管不问呢? 我心里突然咯噔一下,难道……难道他是被人胁迫走了?是了,他的腿脚不方便,如果是自己离开,绝不可能有这样快,我刚刚去接玄玄,并没有耽误时间,转身回来不过几分钟的时间,以他自己的速度,他连那些台阶都不见得能走完,可是我们回来的时候,他连踪影都没有了。而且他今天身边没有带任何可以保护他的人。 玄玄也等得不耐烦起来,“姐姐,爸爸呢?是不是被坏人抓走了?” 我哑然,不知如何回答,心里说着,坏人?你爸爸已经是个大坏人了,能把他抓走的,要么就是好人,要么就是比他更坏的人。 “姐姐,你怎么不说话啊,是不是我说的是对的?”玄玄毕竟是小孩子,找不见爸爸了,慢慢的开始撒泼,“要是有坏人抓走了爸爸,快叫爸爸的手下去救他啊!” “你爸爸的手下都在哪里呢?” 玄玄抽噎着说道,“今天爸爸出门的时候,本来要带手下的,但是后来他打了个电话,跟我说薇薇姐姐会来,带上手下会吓到姐姐,就让那些手下全都回去了,我和爸爸坐公交车来学校的。” 我一下子愣住了,没想到玄武不带保镖,并不是怕吓到小孩子,而是怕吓到我…… 我搂住玄玄,“玄玄你别着急,咱们一定能找到爸爸的。”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响了起来,打开一看,是个陌生的号码,接听是一个很陌生的中年男声,“罗小姐?” 这声音一发出来,就让我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因为这声音实在是太难听了!好像带着刺,听着就叫人心里一毛,“你哪位?” “玄武在我手上,你想救他吗?” 第八十八章 大麻雀 我拿着电话,愣在原地,不知道怎么回答。 玄武真的被人抓了?! 能抓走他的人,那是什么人? 我相信他能混到现在这个样子,一定得罪了很多很多人,想要杀他的人只怕也有成百上千。更别说绑走他的人了。 “你想救玄武吗?”电话里那个难听的声音再一次传来。打断了我的思绪,也让我陷入了新的沉思:救玄武?我去救玄武? 我怎么可能去救玄武呢?他可是冯书桥现在最大的威胁啊!救他岂不是就是害冯书桥?见我沉默,电话那头的声音又传了过来,“看来罗小姐和玄武并没有什么交情啊,你既然不想救他,那就是他没有福分了……” “爸爸!”就在这一刹那,玄玄好像有什么感应似的,猛地哭了出来。“呜呜~~~~爸爸!” 我闭上眼睛,硬着头皮对着电话道。“你是谁?你把玄武带到哪里去了?” 那个中年男声嘿嘿嘿的笑了出来,“看来你还是想救他的嘛,那你就把他的儿子带过来,地址是xx路,xx号。到了敲四下门。”说完,那中年男人就把电话挂掉了。 我看了看玄玄,心里冷了下来,为什么要把玄玄带过去?是不是什么陷阱?就算我并没有那么想救玄武,也不可能把玄玄搭进去了!玄玄是个无辜的小孩子! 这一刻,我的头脑出奇的冷静下来,我对玄玄说道,“玄玄,刚刚你爸爸的一个朋友打电话过来。说你爸爸正在他那里和他谈事情,姐姐也要过去一下,接爸爸回来,姐姐把你送到老师那里,你跟老师呆一会,姐姐接完爸爸和爸爸一起来接你,好吗?” 玄玄眼里满是疑惑,但是我没有容许他有思考的时间。迅速的把他拉到了刚才那个长着圆圆脸的年轻老师那里,背着玄玄对老师说道,“老师您好,我是玄玄的家长,玄玄的爸爸出了点意外,现在在医院里,我需要去处理,我们家里没有别人,又不敢带玄玄一起去,怕刺激到小孩子,请问您能帮忙照看一下玄玄吗?” 那年轻老师一听,连忙接过玄玄,“哎呀,那你快去,玄玄交给我,你放心吧。” 我弯腰低头吻了吻玄玄的额头,匆匆忙忙的离开。 出了门口就立即打了一辆面的,报了那个中年男人给的地址。 不过二十分钟,司机就把我送到了那里。下车以后,我发现这里是一座大厦,中年男人的地址是十九楼。我上去后,按照约定,敲了四下,很快便有人过来开门。开门的是个油光满面的白脸小生,头发养的比我还长,一丝不苟的梳到脑后,编了一个长辫,最让人恶心的是,他居然穿了一身女人的水红色旗袍! 这男人虽然长得比较清秀,身材也很瘦,但是毕竟是个男人,骨骼的结构都很大,和女人的柔弱一看就能分辨出来不一样,这种打扮,弄得像个泰国人妖似的。 异装癖!我心里恶心,连身上的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 再看里面,只见一排皮沙发上坐着一个中年秃顶男人,那男人长得圆咕隆咚,一脸的雀斑,满脸带笑,最最惊奇的是,他居然是个侏儒!身材不过三尺长,窝在沙发里,整个人像一尊弥勒佛似的,非常滑稽。 而他的旁边,赫然坐着一个清瘦的身影,正是玄武! 我还没有来得及说话,那中年男人已经哈哈大笑起来,对着玄武夸张的手舞足蹈着,“嘿嘿嘿嘿,玄老板,我说的吧,人家会来救你的。你的手机里只有这么一个号码,今早上又才联系过,一定是很重要的人啦,你还说只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陌生人能陪你去带儿子?能这么快赶过来吗?嘿嘿嘿,我说,这不会是玄老板你找的老板娘吧?” 这男人的声音好像夹着刺,正是电话里的那个人。 他的话我听明白了,一定是他抓了玄武,又让玄武通知人来救他,以玄武这种刚烈而又倔强的性格,是绝对不可能被他摆弄在手掌心之中的,他便自己抢走了玄武的手机,给我打了电话。 我一时间有些感动,玄武面对这个中年男人的沉默,其实是对我的一种无形保护。 玄武脸上没有表情,但是我能看到他眼睛里的杀气,那是一种隐忍的杀气,现在他受制于人,显然是没有能力杀掉他对面这个讨厌的中年男人的,但是我看到了这股杀气之后,断定这个男人如果不是现在立刻弄死玄武,只要留着玄武一口气在,玄武必将让他死得很惨很惨。 这屋里除了刚才那个开门的不男不女的人妖,还毕恭毕敬的站着几个穿着中式盘扣服装的人,一个个都是太阳穴高高隆起,手关节粗大,下盘稳重,呼吸均匀而绵长,一眼就能看出个个身怀绝技,是高手中的高手。 怪不得玄武会被他们抓来,我看了玄武一眼,他也朝我看来,双眸漆黑得好像两个深不见底的深潭,让人完全看不到一点涟漪。役夹布亡。 “咦咦咦?这位漂亮小姐,怎么没有把玄老板的小儿子带来?我不是说了,让你把他带来吗?我这里准备了见面礼,还想交给小家伙呢,认他做个干儿子,多好。”弥勒佛说着,伸手指了指身旁的一个厚厚的红包。 我看了看玄武,他还是没有说话,但是听到我没有带玄玄来,脸上的表情绝对是松了一口气。我心里不由庆幸,总算是做对了一件事。 “哎哟我说,玄老板,大家都是生意人,何苦互相为难呢?这桩大生意,你一个人未必就能做得好,我大麻雀在场子上,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出了名的不坑同伙,什么生意,只要合伙,五五分,你别占我便宜,我也不占你半分便宜,跟我合作,你不用担心啊。”这尊自称大麻雀的弥勒佛,显然是对玄武还有几分忌惮,见我没有带来玄玄,也没有发火,而是改了游说的套路,对着玄武不断的示起好来。 玄武却目光冷冽,“你应该知道,我从不和任何人合作,也没有人能做的了我的生意。” 大麻雀还是笑嘻嘻的,我都不禁有些佩服他的性格了,这样的人,做生意绝对是把好手啊!“玄老板,事情总有例外嘛,再说了,你这话未免也有些自大了,有时候,做人还是谨慎点好啊,做生意就更要谨慎了啊,跟我合作,包赚不赔啊。” 玄武露出一丝冷笑,“你想抢我的生意,当然是包赚不赔。不过用这样的手段,我想你恐怕要血本无归了。” 大麻雀的脸上浮现出一丝丝的犹豫,但是很快就又恢复了他那奸狡虚滑的笑意,“玄老板,话不要这么说嘛,总有商量的余地,你开个先例,跟我合作,我也开个先例,咱们四六分,你六我四,怎么样?哎哟哟!我大麻雀不想着赚头了,就当是交你这个朋友,三七分,三七分怎么样?!” 玄武还是没有回答,就那么静静的看着大麻雀,而我,也是一直站在两人的正中,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完全不知道自己能做点什么。 玄武看出我的局促,对我招了招手,“过来坐。” 我踟蹰一下,没有动作。 那大麻雀却已经蹦到了沙发上站着,指着我道,“嘿,罗小姐,把这里当自己家啊,玄老板让你去坐,你客气什么?快去快去。” 大麻雀站在沙发上,还比我矮半个头,那指手画脚的样子,又好笑,又带着一点诡异。 第八十九章 引魂母铃 我慢吞吞的走到玄武身边,默默坐下,玄武看了看我,眼神里多了些安慰,似乎在告诉我不要怕。我微微点点头,又看向了大麻雀。 大麻雀果然像个叽叽喳喳的麻雀那么讨厌。又凑了过来。“玄老板,考虑考虑我的提议嘛。” 玄武突然抬起头,微微笑道,“考虑你的提议,若是我答应了你,你又凭什么不怀疑我会反悔呢?” 大麻雀顿了顿,脸上的笑容也微微顿住,没有笑容让他那张本来就丑的离奇的脸。看起来更丑了,而且还有些扭曲。他那认真思索的样子,看起来都让人觉得滑稽不已,若不是他现在统帅着那几个高手和那个人妖,让我知道他是个既有身份又有能力的人,只怕在路上遇到这种人,我要笑上三天。 “哎呀,我这人,最看不上那些做生意之前签合同的做法了,有没有诚意,一张纸就能说明的了吗?就像现在的年轻人在一起,非要去领个结婚证,有没有感情,也不是结婚证说了算的嘛。要不怎么那么多离婚的?既然咱们合作,我就选择信任你,无条件的!” 玄武冷笑一声,“那你现在还把我软禁在这里,你的诚意又在哪里呢?” 大麻雀笑嘻嘻的说道,“玄老板这话说的,我只是请玄老板来喝杯茶,无奈玄老板平时日理万机。实在是抽不出时间来见我,我就……嘿嘿嘿……只好用了点小小的手段……” “那现在我该走了,还请大老板,行个方便。”玄武看了看大麻雀,蹙眉说道。 大麻雀又愣了愣,几乎只有一条缝的眼睛里,两粒眼珠子滴溜溜的灵活的转了几圈,又赔笑道,“嘿嘿嘿,说什么行不行方便,真是客套话!玄老板要走,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我马上叫我这手下胡莹莹送你走。” 那个人妖立即走了过来,我胃里又倒腾一阵,这个人妖不止有异装癖,连名字都改的男不男女不女的。 他没有表情的看着玄武,就像是看着一块肉一样。 玄武对我使了个眼色,我也站了起来。 没想到那个大麻雀却又跳到沙发上蹦跶着,“哎哟哟,我这话可能还没有说清楚哟,玄老板你想走就走,来去自如,把这里当自己家,随时再来。但是嘛……这位罗小姐,大约要留在这里了,毕竟……我也还是要些保障的嘛,我本来想请我干儿子过来,在我这里玩上几天,既然干儿子没来,未来嫂夫人也行啊。” 玄武冷冷说道,“大麻雀,你太自以为是了,这位罗小姐,不过是我儿子的家教老师罢了,跟我没有任何关系,你留着她在这里,我这辈子也不会来迎她回去。” 大麻雀脸色微变,“家……家教老师?” 我知道玄武是想让大麻雀知道,把我留在这里是威胁不到他的,便连连点头,“对的,这位老板,我不过是个家教老师,家里还有老公等着我回去做饭呢,您把我留在这里,我老公会急疯了的。” 大麻雀一脸迷雾,“你有老公了?” 我连连点头,伸出手来,对他晃了晃无名指上的戒指,“不信您看,这是我的婚戒。” 大麻雀一直把我当成了玄武的女人,因此我没有带来玄玄,他也不着急,想着把我留下做人质,也能让玄武掣肘,可是现在我和玄武一唱一和的来了这么一出,他彻底的迷糊了。就像是底牌被人翻了的赌鬼一样,一脸沮丧。那个人妖胡莹莹也回到门边,继续守着门。 我朝玄武看了一眼,他倒是没有什么反应,只是眼睛似乎停留在我的戒指上,贼吧没有挪开。 “玄老板,你这样做,可就不厚道了。”大麻雀不敢冒这个险,觉得自己被玄武耍了,脸色也就变得狰狞起来,“我这里茶水有的是,玄老板只怕还没有喝好,还请留下来再喝两杯。” 玄武看着他笑了笑,“我家里的茶,比你这里要好得多。”役夹来亡。 说着,他就拍了拍手,那拍手的动作干净利落,不止发出了手掌碰撞的噼啪声,还夹杂着一阵清脆的铃铛响声。我知道那铃铛邪性,赶忙捂住了耳朵。 大麻雀不明就里,依旧坐着。 那个人妖已经跃了过来,双手捂住大麻雀的耳朵,惊道,“不好,引魂铃!大家都把耳朵捂上!” 大麻雀也知道了玄武的铃铛厉害,赶紧用自己肉呼呼的短短的手掌捂住了耳朵,对人妖道,“快给我把他制住!” 那几个高手一人从衣角下撕了两片布块,迅速的将耳朵捂了起来,就向我和玄武扑了过来,人妖更是厉害,他好像不怕这铃铛声,什么防护也不做,就冲了上来,玄武面不改色的将铃铛摇得更加剧烈,人妖还没有冲到我们面前,鼻腔里忽然流出两行鲜血,两眼一翻,就往地下倒去,闭眼之前,还喃喃说道,“竟然是引魂母铃!” 玄武的嘴角露出一丝笑意,手上的动作并未停下,大麻雀和那几个高手,虽然都捂住了耳朵,但是不可能完完全全的听不到铃铛声,因此也都开始往下流鼻血,高手们流的少些,而大麻雀流的最多,眼看着就要和人妖一样,倒地不起了。 “快……快给我把他的铃铛夺下来……”大麻雀声音变得嘶哑而尖锐。 终于有一个高手,不顾头昏脑涨和鼻血横流,冲了过来,一脚踢飞了玄武手上的铃铛,将玄武按倒在地。玄武有一条腿上装着义肢,因此倒在地上的声音尤其沉闷,而我,也昏沉的不行,瘫坐在沙发上,两眼发黑,只闻道一股浓烈的咸腥味,抬起无力的手摸了摸自己的鼻下,也摸到一股黏腻。 几个捂住耳朵的高手,慢慢的都恢复过来,七手八脚的将玄武和我一起按住,用绳索绑在一起。大约过了十多分钟,大麻雀也清醒过来,看到我和玄武的样子,不由怒道,“玄老板,你这是做什么!生意做不成,难道想要我的命吗?!” 玄武微微抬了抬头,并不说话,我知道他可能是不屑再和大麻雀说一句话了,我来的这一会,他寥寥的回答了大麻雀几句,应该也是忌惮着我会被他们所伤,才勉勉强强的和他周旋了一下,现在既然撕破了脸,他什么都不会再说了。 大麻雀也顾不得理会玄武有没有回答他了,踢了地上的人妖一脚,人妖还是死死的昏迷着,大麻雀脸上满是心痛,对着其中一个高手道,“快把莹莹送到沙发上躺着啊!” 那高手也有些摇摇晃晃,勉力将胡莹莹抱到了沙发上,也体力不支,跪倒在地。 大麻雀气得直跺脚,“玄老板,你不仁,可不要怪我不义!把他们俩关到小黑屋去!什么时候他想好了,什么时候再来找我!” 余下的几个高手,合力将我和玄武拖到了一个小小的密闭的黑屋之中,为了防止我们逃跑,干脆将我们背靠背的绑在了一起,绑好之后又退了出去,把门带上之后,这小黑屋就成了名副其实的黑屋了,极致的黑暗,连一丝光亮也没有。 我还是头昏脑涨的,眼皮沉重,只想昏睡。半晌,玄武问道,“你怎么样了?” 我轻轻哼了一声,没有力气说话。 玄武又说道,“对不起,我着急着对付他们,没顾及到你。” 我几乎使出浑身的力气,“没关系……我们现在怎么办……玄玄还在学校……” 第九十章 小小的感悟 玄武轻声道,“不要担心他,我这么久没有回去,一定会有人去接他。谢谢你,保护了玄玄。” 我无力的又哼了一声,“他们要关我们多久?” 玄武轻笑一声。“你真的着急回去做饭吗?” 我愣了愣。想到这是我刚才糊弄大麻雀的托词,没想到玄武居然放在了心上,不由觉得他无聊得很,这都命悬一线了,还有心情管这些。 见我没有说话,玄武也没有再追问了,只是淡淡道,“不用担心了。我刚才摇的那个铃铛,是引魂铃的母铃。摇动一下,所有的引魂铃都会有感应,我轻易从不动用母铃,因此摆渡人们感应到了,一定会追到这里来,你安心的闭上眼睛睡上一觉,睡醒咱们就可以回家了。” 我听了他的话,果然放心许多,闭上沉重的眼皮,沉沉的睡下。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躺在了自家的床上,冯书桥正坐在一边,阴沉沉的看着我。见我醒来,脸上露出勉强的笑意,“薇薇?” 我眨了眨眼睛,“你……我……我回来了?” “玄武把你送回来的。”冯书桥说道,脸上带着一丝不解的神情,似乎在问我,为什么会和玄武搅到一起。 我什么也不想解释,只觉得自己死里逃生。更应该珍惜眼前的爱人。便伸出手勾住了他的脖子,“对不起,我白天出去了。” “玄武跟我说了,说他请你去给玄玄的运动会加油了。后来遇到了一点意外……你们遇到了什么?”冯书桥有些小心翼翼,好像我们只不过经历今天这一天的分别,就有些生疏起来,中间无端端插入了一个玄武。 我无力的将白天发生的所有事都告诉了他,但是却有意无意的将玄武断肢的事情隐瞒了下来,在我心里,玄武虽然是个邪人,但是终究有些和常人不一样的特质,让我不忍心去揭穿他精心掩藏的秘密。 冯书桥没有再多问,只是嘴里低低的念叨着,“生意?大麻雀所说的生意,指的是什么?” 我摇摇头,“他们没有明说,我也不知道。” “没想到螳螂捕蝉,麻雀在后,突然冒出来一个大麻雀。”冯书桥摇了摇头,轻声道,“看来我们,还是要想法子在在他们之前,先找出义父留下的金库所在,看看那里面到底有什么宝贝,值得这么多人去明争暗斗。一个金库,引出来这么多江湖好手,实在让我没有想到。” 我长舒一口气,“我真的不希望你也加入这场纷争,他们好可怕……” 冯书桥躺到我身边,将我搂住,充满歉意的说道,“可是我们已经在这场纷争之中了,都是我不好,把你带入了这个漩涡。” 我精神疲惫,不想再谈此事,便岔开话题问道,“吴阳阳回来没?你去蒋家又如何?” 冯书桥摇了摇头,“吴阳阳还没有回来呢,天已经黑了,我想他大概是不会回来了,蒋家……蒋母倒还好,只说儿孙只有儿孙福,而蒋父自始至终都是虎着一张脸,蒋小姐似乎很怕她父亲,不过那种老古董父亲,虽然严厉,还算守信,见到我,只说不许我们再在一起,但是也没有再提让蒋小姐出去相亲的事了。蒋小姐很感激我,说是过两天要请我们所有人用餐。” 我一下子就怒了,“什么,她还真的是得寸进尺啊,今天来求你,明天你去帮忙,后天还要办道谢宴,这还有完没完了?” 冯书桥看我暴躁的样子,不禁笑了出来,“你以为我能答应她吗?我说了,我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今后没有什么事,还是不要再联系的好,也鼓励她走出过去,重新开始。她哭了一会,总算是答应了。” 听他这么说,我才稍稍平息了怒火,躺在他怀里,想着这几天发生的一幕幕,简直就像是放电影一样,一天比一天惊险,次次都像是要步入绝境,但最后又总是逃出生天,可是这种过山车一样的生活,我真的不想继续了,太累了。 冯书桥也发现了我情绪的低落,“薇薇,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什么时候,我们才能做上一对正常的情侣,夫妻,每天操心着柴米油盐,而不是总是奔波。” 冯书桥看了看我,眼神里透露出一股忧郁,许久也没有说话。 我连忙抱住他,将头埋在他的肩窝里,“你别多心,我并不是厌倦这种生活,只是想过得安稳些,毕竟这一切,实在是一般人都经历不到的。”役夹扑划。 “没有我,你就可以过那些正常的生活了。”冯书桥笑着说道,好像是在开一个不经意的玩笑,但是我却能听出来他语气中的伤感和无奈。 我不禁后悔不已,不该随口说出这么伤人心的话来。就在不知所措之际,手机震动起来,拿起来一看,却是玄武发来的消息,只有寥寥几个字,一如他平时的说话风格:“玄玄已归,勿念。大麻雀携下属逃逸,必将其追回,报今日一箭之仇。” 冯书桥在一旁看着我,没有说话,甚至连瞥都没有瞥一眼手机屏幕,我想了想,却将手机递到他面前,“玄武发来的。” 他扫了一眼,皱眉道,“我有时候,甚至分不清这个玄武,是敌是友。” 我有些惊讶,没想到冯书桥也有这种同感。“你说,是不是我们一直都误解他了,其实他并不是我们想的那样呢?” “我不知道,但是他对义父的金库有所觊觎,这是我能肯定的,至于他是看中了金库里的什么东西,我还没弄清楚,因为我也不知道金库里有什么。”说到这里,冯书桥揉了揉我的头发,轻轻说道,“不说这个了,你在这里躺一会,我去给端些吃的东西上来,你一定是饿了一天了。” 冯书桥这么一说,我就饿了,只有他不止要管着我的生死,还要随时随刻的管着我的饱饿,我心里一阵感动。没一会,他端上了一碗我最爱吃的猪肉抄手,放到我的鼻子前,让我闻了闻,“香吗?我自己包的哦。” 我忍住笑,“香。” 他用一块毛巾将我的下巴垫了一下,一勺一勺的亲自喂我吃抄手。我猛地想起白日里我和大麻雀说的话,我说我家里还有老公,老公等着我去给他做饭。现在这一幕让我不禁觉得,难道这不就是我所追求的幸福生活吗? 冯书桥对我的细心和无微不至,我相信这世界上没有第二个人能做得到,而且……他在关键时刻,可以选择为了我牺牲自己。我们从互不相识走到现在,虽然时日并不久,但是经历的生死,只怕比很多夫妻一辈子经历都还要多,人家常说,患难见真情,我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他的爱,他的好,这不就够了吗?我还有什么好去抱怨,什么叫平常人的生活?若是给我一份平常的生活,我还能体会到这些荡气回肠的动人感情吗? 原来人生,有得必有失,得到一些,必须就要放弃一些。 我已经拥有了冯书桥,必然就要放弃很多别的追求。 此时此刻,我看着眼前的冯书桥,对他的爱意更增几分,不由说道,“书桥,抽个空,咱们去看看我爸妈吧,我自出来,已经还几个月没有回去过了,他们一定很担心我。” 冯书桥愣了愣,脸上却现出一丝紧张,“见、见你父母吗?” “嗯,一家人,为什么不能见一下?”我笑着说道。 “可是我……” “你怎么了,你值得我带回去。” 第九十一章 购物狂 冯书桥定定的看着我,良久没有说话,最后轻轻的吻了我一口,自我调侃道,“从来没有想到,我也有一天。要去见女孩子的父母,还这样紧张。害怕自己被否决掉……你知道……万一你爸爸像蒋小姐的爸爸,那就……” 我哈哈哈的笑了出来,“你放心,我爸爸很和蔼,绝对不像蒋爸爸那样拿鼻孔看人。” 冯书桥宠爱的在我鼻头轻轻一弹,“要是你爸爸也像蒋爸爸那样,那我就望而退却好了。” 我瞪圆眼睛,“你敢!丑女婿总要见丈母娘的!”役余余才。 冯书桥将我抱紧,“你放心,你爸爸就算是对我亮刀子,我也会硬着头皮勇往直前的。” 我抿嘴看着他笑了笑,“好吧。不过你可千万不要直接告诉我爸妈,我们已经结婚的事情,要不他们的老心脏可受不住。” 冯书桥无所谓的坏笑道,“女儿都已经是我的了,还接受不了?” 我扭头站起身来,“你再乱说,我就不理你了!” 背后传来冯书桥轻轻地嗤笑声,待我转身,他已经说道,“那就这么说定了,明天咱们去见爸妈,不过现在。我们得出去一趟。” “天儿都黑了,去哪里?”我看着冯书桥神神秘秘的样子,不由狐疑的问道。 “你这么久不回家,这一回家,就带了个毛脚女婿,你不打扮的好点儿,你爸妈怎么能放心把你交给我?”冯书桥老成的说道。 我上下看了自己一眼,“我这打扮怎么了……” 还没说完,已经被冯书桥拉着往外走去,他把我带到上次秦萱带我们来买戒指的商场里,四处的张望着,到处找着适合我的衣裳。我看着他这副购物狂的样子。不由暗自发笑。 商场里,晚上生意反而更好,熙熙攘攘的有不少顾客,冯书桥找了半天,将我拉进了一家店里,从里到外的指了一身衣服,对导购员道,“把这身拿给她试试。” 那导购员连忙将我带到试衣间,细心地帮我把衣服换上。全程星级服务,让我不禁感叹,有钱人的生活真是好,连换个衣服都有人贴身服务。等我出来的时候,冯书桥满意的点了点头,但是他手上已经又提了另外一整套,“这一套也试试。” 我只好又退回试衣间,将这一身也试了。如此反复,冯书桥连着拿了七八套衣服,一直不停的让我试这试那着,最后还是我终于不耐烦了,“只买一套,为什么要试那么多?” 冯书桥却道,“给你试的那些衣服,已经全都打包了,今晚她们会送到咱们家里去。” 我张大了嘴巴,“你疯了吗!那么多衣服得花多少钱?再说我又穿不完!” 导购员小姐的嘴巴已经笑成了一朵花,在一边劝说道,“每个女人的衣橱里永远都缺一件衣服,一双鞋子,一个包包的,先生对您这么好,您就好好地享受,总比很多女孩子找了一个小气抠门,不舍得为自己花钱的老公强啊……” 我被这种纸醉金迷的观念给弄得无语了,只好默默不说话,拉着冯书桥往外走去,一边低低的问他,“能退几套吗?” “可以啊。”冯书桥看都没有看我就回答道,他的眼睛还在往四处溜着。 我高兴的问道,“真的?那快退掉几套,只要留下一套,明天咱们回家穿就行了。” 冯书桥依旧没有正眼看我,“退货不退钱,你退吗?” 我愣了愣,马上反应过来他在逗我,便在他背上拍了两巴掌,“耍我很好玩吗?” 冯书桥终于在一家鞋店门口停下,看了看我,伸出两手把我的两个腮帮子捏住,“逗你是天下最好玩的事情啊!” 我挣扎两下,他已经装出一副凶巴巴的样子,“别磨蹭了,快进来!” 说着,他就把我拉进鞋店,如我所料,他又是刷刷刷的选了好几双鞋子,全都包好,让人送回。接着,他又去给我选了两个包,一顶淑女帽,在我的强烈抗拒之下,总算只选了一套首饰。这一晚上,整个商场的导购员都知道,商场里来了两个穿着朴素的土豪,豪爽的买了许多许多东西,刷卡不眨眼…… 回到家中,我的脚酸痛的我恨不得将它们扛在肩上走路,冯书桥却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一件件的翻着那些他扫荡回来的战利品,不得不说,他对选女孩子的衣服,品味确实很好,“薇薇,你皮肤白,穿红色和黄色的衣服最好看。” 我却躺在床上只顾心痛,“花了那么多钱啊,那么多钱!你早说我淘宝买两件衣服不就行了吗?回娘家又不是T台走秀,用得着那么多衣服吗?” 冯书桥白了我一眼,“亏你还是个姑娘,怎么一点儿也不讲究,女孩子们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多好,非要邋邋遢遢的,我忍你的装扮很久了。” 我:“…………” 我心里不断的感慨着,看来我和冯书桥之间确实还隔着几十条大街啊,人家确实是幼年成孤,寄人篱下,但是不代表人家不是还过着公子哥的生活!从他这种花钱不眨眼睛的手笔,就绝对可以看得出来。 败家子,浪荡子,纨绔子!我在心里暗暗地骂道…… 不知道他以前,有没有帮那个叫做依依的女孩子选过衣服呢?这个念头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心底慢慢爬了上来,让我因为走了一晚上而灌了一腿的乳酸全都爬到了心头。 我从被窝里露出一双眼睛,静静的看着冯书桥将所有衣服,一件一件整整齐齐的挂到了衣帽间,又从中精心挑出一套,放在床头,等着让我明早穿着打扮。这种周到和体贴,绝对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练就的。 我酸酸的看着这一切,翻来覆去的睡不着,等到冯书桥爬到床上吻我的时候,我还是心不在焉的。 “咦?”冯书桥看了看我,“你怎么了?真的不喜欢那些衣裳?” 我摇摇头没有说话,冯书桥连忙小心翼翼道,“你要是真的不喜欢,那我们就退掉好了……” 我还是摇摇头,抱住他的脑袋,轻轻的吻了上去,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你是不是也帮别的女孩子选过衣服?” 冯书桥一愣,旋即笑了出来,用食指在我鼻头轻轻一刮,“我说你怎么一下子蔫了,原来又在喝醋。我当然帮别的女孩子选过衣服。” “真的?”我一下子坐了起来,虽然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一定是肯定的,但是我还是希望冯书桥能够骗骗我,不要这么直白的说出来的嘛。 冯书桥认真的点头,“当然,我给很多很多女孩子选过衣服,要知道,义父可是整个太平天国的翼王,身份尊贵无比,单是一个翼王府,就比现在的苏州园林还要大得多,府中上下,上到义母,下到丫鬟,多少女孩子啊!每年年底的采办,义父都不放心别人,交给我做,家中上下老幼的吃穿用度全都包在我的身上,你自己算算,我要给多少女人置办衣裳?” 我对着他一推,“谁让你又打这种马虎眼糊弄我?!”说着,就又缩回了被窝,但是心里的大疙瘩,好像一瞬间就解开了,舒畅无比。 冯书桥的笑声从被子外传到了耳朵里,这一刻,我觉得很满足,很幸福…… 第二天一早,我们就起床了,我按照冯书桥的指示,穿上了他给我放在床头的那一身衣服,那是一件洁白的羊毛衫,一件枣红色的毛呢裙和一件米色的大衣,穿到身上,果然让我看起来像是换了个人似的。 冯书桥细心的从我的身后帮我带上了项链和耳环,轻轻咬着我的耳朵道,“薇薇,你真美。” 第九十二章 修理工 我脸上红了红,“不害臊……” 冯书桥将唇放在我的脖颈上轻轻闻了闻,“哎呀,忘了给你买香水了!记得以前义父从法国人那里弄来几瓶舶来香水,送给府中几个女眷用,大家都说。大毛子们虽然坏得畜生,但是造的东西是真好用。什么自鸣钟,什么暖水瓶,还有这个香水儿,都好得不得了,滴两滴在脖子上,可以香上一整天。” “你果然豪门不知寒门苦,又是新衣服又是首饰还有香水的,你不知道很多穷人,连买一件必须的御寒的衣服,都要犹豫好久好久的吗?”我对着冯书桥挖苦道。 冯书桥笑而不语,将我一身上下装扮好之后,便拉着我道。“咱们可以出发了,新女婿上门,还是早点到场的好,这样显得我重视他们。” 我撇撇嘴,跟他一起出门,上车的时候,我才发现他手上还提着两个袋子,便问他是什么,他说是趁着我试衣服的时候,替我父母选的领带和丝巾。我心里暖暖的,冯书桥不止对我好,对我的家人也是关心爱护。像是对待自己的亲人一般。 在车上,我打了个电话给妈妈,她高兴坏了,问我现在工作怎么样,我连忙说挺好,这次放年假,回来看看他们,正不知道怎么开口,说我还带了冯书桥的事,没想到我妈张口就问道,“薇薇啊,你处对象了没有啊?工作既然落实了。就要把终身大事放到心上了哦!你隔壁王阿姨家里的姐姐,只比你大两岁,前两天已经嫁人了,还有你胡叔叔家里的壮壮弟弟,比你还小呢,听说把女朋友肚子搞大了,你胡叔叔已经热火朝天的准备婚房准备迎新媳妇进门了,你要是再不加把劲儿,妈妈可就落后了哦。” 我开着公放。冯书桥全部都听到了,只见他低着头忍住笑,一副乐坏了的样子。而我则是满头黑线,顿了顿才道,“那个……妈……我……” “你什么你啊,我就知道你从小到大,什么事都要比别人家的孩子慢半拍,学习如此,找工作如此,现在连婚姻大事也是如此……”我妈的话匣子只要一打开,那可就是没完没了,我连忙打住她的势头,“妈,妈!你不要再念了,我这次回来,就是带了男朋友让你检阅的,马上就到家了,你可准备好了哦!” 我妈还没有反应过来,我就连忙把电话挂断,省得她又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话来。 再看冯书桥,没想到他还是在那里偷笑,我不由怒道,“你笑什么笑?很好笑吗?等会儿回去吗,你可得给我挡着!” “遵命!夫人!”冯书桥连忙坐直了身子。 重新步入家里楼道时,有一种久违亲切感。到门口的时候,只见爸妈已经把门推开一条缝,等着我们进门。 我一把推开门,只见我妈正在拿着吸尘器到处吸吸吸,我爸则是端着一盆葡萄在厨房里洗着,两人一听到门响,都迅速的涌到了门口,有些局促的看了看冯书桥,“进来坐,进来坐!” 看着爸妈手忙脚乱的样子,我有些心疼。我知道他们是太开心了,不知道怎么去面对冯书桥了,便道,“不用这么隆重,做两个小菜就可以了。” 我妈连忙道,“小孩子家懂什么!快去吃葡萄去。”又转头看了看冯书桥,满脸对着笑,“这位就是薇薇说的小冯吧?” 冯书桥连忙鞠躬道,“没错伯母,我就是冯书桥,我和薇薇今天回来看您二老,希望没有给你们添麻烦,这是我给你们带的小礼物,希望不要嫌弃。” “哎呀,还带礼物干嘛!以后这里就是自己家,把伯母当妈妈看待就好,带张嘴回来吃饭就行。”看着我妈一副已经沦陷的样子,我不禁绝倒。 长这么大,我从来没有被我妈夸奖过,更没有什么事情让她为我骄傲过,但是从她今天看冯书桥的表情,我知道她不止是满意,简直是满意的不得了!没准过两天隔壁邻居七大姑八大姨就都要知道我罗薇薇找了个天上有地下无、帅到绝无仅有、懂事到感天动地的男朋友了! 我爸倒是还好,虽然看起来也很高兴,但是绝没有我妈这么夸张,就是默默地跑到厨房里洗菜做饭。 突然一声水管爆裂声,我爸在厨房里怪叫一声,打断了我妈准备盘问冯书桥一户口本的准备,让我妈极度暴躁的走到了厨房,“怎么啦,老头子?” 一进厨房,她自己也跳起脚来,“哎哟哟,这是怎么回事啊!” 我和冯书桥也连忙冲了过去,只见洗碗池下面的水管爆裂,我爸浑身湿透,像是刚从水里捞上来的一样,我妈身上也被溅上了不少水花,冯书桥连忙不顾水流冲了进去,迅速的将闸门关上,水流止住了,大家将地上的一片狼藉收拾好,互相看看湿漉漉的几个人,都忍不住笑了,关系好像一下子就亲近起来。 我爸说道,“这可怎么办,没有水,没法做饭了呀,我打个电话请人来修理吧。” 没一会儿,一个自称是物业修水工的中年男人来敲门。他走进门之后,不知为何,我就感觉到冷飕飕的,好像哪里钻进来一股风似的,可是明明门窗都是紧紧关着的,绝不可能有风进来的。 冯书桥的脸色也有些不对劲,对着那修理工打量了两眼。倒是爸爸先问起来,“这位师傅看起来眼生的很啊。” 修理工低头阴沉沉答道,“我是新来的,上一个修理工辞职了。” 爸爸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只见他拿了一截新水管道,“水管炸了,换一截新的就好了。”说着,也不顾地面上还有水,就跪倒地上,麻利的将那截裂开的水管切下来,换上了这截新的。 而冯书桥,则是一直都紧紧的盯着他,好像他身上有什么东西似的。我悄悄对冯书桥问道,“怎么了?”冯书桥低声“嘘”了一声,“这人身上有股阴气,你感觉到了吗?” 他这样一说,我浑身又起了一次鸡皮疙瘩,“我觉得冷得很,是不是因为他进来了的缘故?” “可能是。”冯书桥低声道,“你把爸妈哄出去,我来处理。” 我连忙对我妈说道,“妈妈,街角那家卖烤鸭的还在吗?好久没有吃到,馋得很。” 我妈连忙对我爸说道,“听见没,快去买一只烤鸭回来,丫头要吃。” 我又讪笑着说道,“还有另外一条街卖的那个紫燕百味鸡,我也好想吃啊……哎算了,有点远,跑老跑去的累死人了,有烤鸭就够了。” 我妈连忙将身上的围裙脱下,“远什么远,妈跟爸分头给你买去,你俩在家看着师傅把水管修好就成了。”说着,两人都出门了。 我心里暗道,这招果然百试不爽,冯书桥看了我一眼,也是不敢相信。我笑了笑,“爸妈从小不惯我旁的,吃上面倒是从不苛待我。” 冯书桥笑了笑,眼神温柔了许多。 他默默走到那修理工身边,低声问道,“师傅,修好了吗?”役余序血。 那修理工还是低着头,沉着声道,“马上就好了。” “我能看看?”冯书桥凑了过去。 那修理工浑身好像触电了一般,连忙往后缩了缩,“不用,不用,这里脏得很,你过来会弄脏衣服的。” 冯书桥猛地伸手抓住他的衣服,将他的头掰起来,我朝他的脸一看,吓得往后一退,“啊!” 修理工的眼睛里和我在玄武家里看到的皮尸一样,灰白一片,没有眼仁,只有眼白! 第九十三章 刘根生 我心里顿时好像晴天霹雳打上来一样,不是震惊为什么这个修理工会是这幅模样,而是震惊,难道已经有人盯上我爸妈了! 冯书桥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死死的将那个“修理工”抓住,那修理工也挣扎起来。他看起来又瘦又小,没想到此时居然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几乎要挣脱开冯书桥的控制。看来这是他身上中的邪的效果。 冯书桥伸出手掌,我看到他的手中中间缓缓浮现出一个发光的封印,那修理工一见到这个封印,顿时像是妖魔被照妖镜照了一样,浑身缩成一团,激烈的惨叫起来,没有一会功夫,就躺在那里直直的挺着身子,一动不动。 “你手上是什么?”我记得冯书桥曾经亮出过好几次这个封印,第一次吓走了黄大仙,第二次震住了吴阳阳,现在又一下子把这个修理工弄昏在地。实在让我好奇到不行。 冯书桥对着我张开手掌,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手掌,里面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我又掰着他的手心看了良久,“哎呀,到底那里去了?” 冯书桥笑了笑,没有回答,“快把这个修理工拖出去吧,你爸妈等下就要回来了!” 我一想也是,来不及追究他手掌心中的秘密了, 连忙跟着他一起将修理工往外拖,冯书桥让我拿了一些胶布和绳子。我们把这修理工拖到了楼顶。老房子的楼顶都会有配电房之类的空间的,我们便把修理工拖到了里面,冯书桥将修理工严严实实的捆了起来,又用胶布贴住了他的嘴,这才说道,“快下去,爸妈该回来了。” “他不会逃跑吧?”我看着地上的修理工,不放心的问道。 “不会。他至少还要一个小时才能醒过来,等会儿我们找借口出来,把他带走就行。” “那他到底是怎么了?是不是也是皮尸?”我又担心的问道,“他出现在我家里,我爸妈不会有危险吧?” 冯书桥又翻开他的眼皮看了看。只见他在昏睡之中,眼仁反而掉了下来,眼睛变成正常人那样了。 我又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看样子,他不是皮尸,只是中邪了。他会出现在你家,应该是个巧合。你不要想太多了,咱们和爸妈打了招呼再出来好好审他。”冯书桥说着,便拉着我往下走。 刚刚回到家中不到两分钟。爸妈也陆陆续续的回来了,只见他们一人手上,提着一个食品袋,都是我喜欢吃的东西。本来我准备让冯书桥这次和爸妈好好接触接触,但是一想到楼顶上还有个人躺着,就没有了心情,因此催促着他们赶紧把饭做了,马马虎虎的吃完就要告辞。我妈一脸不情愿的样子,还压低了声音骂我,“死丫头,怎么就不能让妈和小冯多说几句话了?妈妈挺喜欢小冯的,也要问问他对你有什么想法,准备什么时候结婚嘛……”役鸟农亡。 我赶忙拉住她,“妈,我们下午还要赶回去工作,没有那么多时间和你唠嗑,等到下次回来的时候,随你怎么盘查,好不好?” 我妈瞪了我一眼,但是我说我们要工作她也无奈,便由着我们出去了,我们俩本想着他们一关门就可以上楼顶去,没想到我妈舍不得我,一直不愿关门,站在门口看着我们,我们只好下了楼,从另一栋楼爬到了楼顶,到了配电房的时候,那修理工还躺在地上,只是他已经醒了,正在低声呜呜惨叫,两只眼白,又翻了上去。 冯书桥撕开他嘴上的胶布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修、修水管的……”那人答道。 冯书桥拍了拍他的脑袋,“你中邪了你知道吗?” 那人脸色微变,连忙摇头,“没有!” 看他的表情,那绝对是知道自己中邪了,没有中邪的人不想赶紧将邪祟驱除的,这人的反应让我们俩都有些惊讶。 我将他拉起来靠在墙角坐直,“你知道自己中邪了?” 那人的脸色变得更甚,一双灰白的眼睛满是恐惧,拼命的摇着头,却流下了眼泪,“我没有中邪,我真的没有中邪……我只是想好好工作罢了,我新找的工作,求你们不要说出去……” 这一下我和冯书桥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你要是不好好说话,我们是绝不可能让你留在物业上班的,要是吓到了业主,那可怎么办?”想到今天若不是我和冯书桥恰好回来了,只怕我妈要被吓得心脏病复发,我就狠下心来说道。 那修理工显然非常非常重视自己的这份工作,苦苦哀求道,“两位好汉,我真的没有中邪,我也没有做过任何伤天害理的事,就是做点本分工作,要是会吓到人,我下次戴墨镜出门还不行吗?” 到了这时候,我和冯书桥都已经能确定这个修理工一定是知道自己中邪的事,并且还想隐瞒所有人,和身上的阴灵和平共处,这让我们都不禁奇怪,越发的好奇了。 我便又对他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他可怜巴巴的答道,“我叫刘根生。” 我只觉得这名字非常耳熟,却怎么也想不起在哪里听过,便又问道,“你知道自己身上中邪了,也知道邪灵是谁,对不对?你不想赶走它,是不是?” 刘根生还是倔强的说道,“没有,我没有中邪……” 这下轮到我生气了,“我可告诉你了,我身边这位,是个斩妖除魔的道士,你要是再这样撒谎,他可不问三七二十一,直接将你身上的邪祟除了,好让它不再出来害人!” 刘根生这下终于急了,连忙恳求道,“我说,我说,但是我求求你们,不要把我老婆弄走!” “老婆?”我和冯书桥异口同声问道。 刘根生哭着说道,“我是个乡下人,出来打工的,本来带着老婆和儿子一起在工地上干活,我做瓦工,我老婆就帮食堂做饭,小孩子在农民工子弟学校念书,我们都住在工地上的集装箱宿舍,一切都挺好的,可是前几天,我老婆半夜起来方便,被半夜施工的工友不小心掉下来的几袋水泥砸死了,找工地赔偿,人家说我老婆半夜乱闯工地,违反了工地的安全准则,责任在她自己,我去找了办公室主任几次,刚开始他还见我,后来不止不见我了,还找借口把我辞退了,连最后一个月的工资都没给我,又把我们住的的宿舍收了回去。我儿子回到家找妈妈又找不到了,天天跟我哭闹,我死了老婆丢了工作,又没有地方住了,带着儿子找了一个桥洞住下,好不容易找到了这份修理工的工作,求你们高抬贵手,不要把我的工作弄丢了,再丢了这份工作,我儿子就没法上学了!” 听了刘根生的遭遇,我和冯书桥一下子都愣住了,这未免也太过凄惨了,他身体里的阴灵,不用说也是他那怨气冲天的被砸死的老婆,而刘根生因为舍不得老婆,就任由她的阴灵留在自己身上,把自己弄成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事情若是这样,那我们还真的不忍下手帮他把身上的阴灵驱走,但是活人身上住着阴灵,那也太伤身了,我把这个道理告诉了刘根生,他却哭得更伤心了,“鬼附身伤活人,我从小在乡下长大,怎么能不明白这个道理,可是我除了儿子,就这么一个相依为命的亲人了,家里老父老母还有一个妹妹全都死了,现在又死一个,叫我一下子怎么受得了!” “你父母和妹妹都死了?”我心里一闪,突然想到什么。 第九十四章 人间疾苦 刘根生伤心的点点头,“死了好几年了。前几年我还回去上坟,这两年钱越来越难赚,孩子又要念书,根本没有闲钱回去了。” “哎呀,你是不是xx村的?你爸妈和你妹妹葬在村口。三座坟连在一起的?你还给他们烧过灵?” 刘根生有些奇怪的用没有眼仁的眼睛看了看我,看得我毛骨悚然。“你怎么知道?” “你妈在老家等着你回去给她上坟呢!” 刘根生这一吓非同小可,“你说什么?!” 我赶紧把我经过他们村,被他老娘的鬼魂缠住,要求我遇到她儿子的时候喊他回去上坟的事情说了出来。刘根生本来说到自己老婆惨死的事情,就已经痛哭流涕,难过的不行,听我说完,那老泪更是横流起来,“娘啊,儿子不孝!儿子没本事!让您老人家死了也受苦啊!” 他这一哭,悲从中来,连我和冯书桥都有些撑不住。冯书桥弯下腰,替他松绑,我也对他安慰道,“你别太难过了,你不是还有个儿子吗?他现在唯一的依靠可就是你了,你要是再把自己的身体整垮了,你儿子可靠谁呢?” 刘根生越哭越伤心,“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我们老刘家祖祖辈辈都本本分分的,却落得这个家破人亡的下场?我卖力气干活,从不偷懒,从不做坏事。为什么老天爷要这么对我?” 刘根生这几个问题,几乎是人生哲学中最难回答的几个问题了,勤奋的人有时候没有好的生活,善良的人有时候没有好的下场,也许这一切都有命运在冥冥之中安排…… 冯书桥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似乎也陷入了沉思,我拉着刘根生站起来,把身上带的所有钱都掏了出来塞到他手上,“你拿着,带着你儿子回去给你老娘上个坟,你老婆的事,我们可以出钱帮你请个律师打官司……” 刘根生看着我递过去的钱。并没有像一般人那样假意推辞,而是抱着钱大哭起来,所谓人穷志短,刘根生已经把这个词解释的淋漓尽致,他含含糊糊的说道,“几年前我还能给老爹老娘和妹妹,一人烧一套纸房子,可是现在居然几年都没有回去了,这一次。我回去可怎么跟老娘交代呢?媳妇儿没了,我没脸见她啊!” 冯书桥冷声道,“你要是执迷不悔,不把你老婆的阴灵超度了,过不了几个月,你也要下去陪你老爹老娘了,留下你儿子一个人孤零零在世上,没有学上,以后跟你过一样的苦日子。” 冯书桥的话让刘根生犹如醍醐灌顶一般,他抓住冯书桥的胳膊,惨兮兮的说道,“我就不能和我老婆再呆几天吗?” “你看看你现在,印堂发黑,两眼上吊,身体又瘦又虚,还能多呆几天不能,你自己做决定吧。”冯书桥没有强迫刘根生,淡淡说道。 我甚至觉得他的语气有些冷血无情了。 但是没想到这几句话对刘根生倒是很有效果,他停止了嚎哭,眼泪汪汪的看着冯书桥,“可我老婆她……也苦啊!她舍不得孩子,也舍不得我……” “她的阳寿尽了,就该安安心心的离开,好好的转世投胎,留在亲人身边,只会害了自己的亲人。”冯书桥又说道。 刘根生的眼白突然掉了下来,眼仁透出一股红色的诡异的光,虽然还是他的声音,但是那声音变得奸细,就像是他捏着嗓子说出来的一样,“我不想走。” 我愣了一下,冯书桥却立即反应过来,这是刘根生的老婆在说话,他立即说道,“我们刚刚的对话你也听到了,你儿子现在就他爸爸这么一个依靠,你要是再留在他身上耗费他的阳气,他活不了多久了,你儿子今后靠谁呢?” 刘根生的神色显出一丝犹豫,“我……” 我也反应过来,虽然有些厌恶这个女鬼不懂得为亲人着想,但是毕竟她这么凄惨,也只好好言相劝道,“你好好想想,阴阳两隔,人鬼殊途,你不要太自私。” 刘根生的眼睛里又流下眼泪,只是他这次哭得非常斯文,不像之前那样只管嚎啕,我们都明白这是他老婆在哭,良久,刘根生又捏着嗓子说道,“那我跟着根生,今晚再看一眼儿子,看完我就走。” 冯书桥没有再和她争辩,默默地点点头,“你自己做决定吧。” 我当即便给吴阳阳打了电话,叫他赶紧回来,这里有个鬼魂需要超度,吴阳阳第一句话问的就是有钱拿吗?我骂了他一句钻到钱眼儿里了,没好气的说道,“没钱!事主是个穷人,这钱我掏给你行了吧?” 吴阳阳这才答应。 我们跟着刘根生回到他那个“家”的时候,几乎被眼前的情景给震住了。 那是一个高架桥的桥洞,有三面是封闭的,还有一面对着一个垃圾场,正因为环境如此恶劣,平时很少有人踏足,刘根生用一大块塑料皮子把那敞开的一面遮住了,掀开塑料皮子,只见地上也是用一张大塑料皮子铺着,塑料皮子上面铺着脏兮兮的铺盖,非常单薄,旁边是一把椅子和一张缺了一条腿的桌子,一看就是捡来的,那桌腿下面垫着十几块破烂的转头,一个小孩子坐在桌子前写作业,回头看到我们,一脸茫然和惊愕。 刘根生从怀里掏出一个馒头,递到小孩手里,“来,聪聪,吃晚饭了。” “晚饭?!”我看着那个不到拳头大的馒头,不敢相信这就是一个正在成长发育的小孩子的一顿饭!心里一阵酸楚,将那小孩拉起来,“聪聪,你饿吗?” 聪聪点了点头,看着手上的馒头咽口水。我把馒头拿下来,“姐姐带你去吃肯德基,好吗?”役鸟刚血。 “肯德基?”聪聪回头看了他爸爸一眼,“爸爸,什么是肯德基?” 我心里更是难过,拉着他就往外走去,“好吃的呢。” 到了肯德基,给他们父子点了两个汉堡几对鸡翅和一些薯条蛋挞之类,聪聪吃得几乎要咬掉舌头了!刘根生吃一口,看一口,只吃了一个汉堡,把剩下所有的东西都推到聪聪面前,聪聪吃完一个汉堡一对鸡翅之后,也不吃了,眼巴巴的看着我。 我说道,“吃啊,还有这么多。” 聪聪舔了舔嘴唇,“姐姐,我能带回家明天吃吗?” 我一愣,连忙说道,“你把这些吃完,姐姐等会儿再买一些让你带回去吃。” 有了我这句话,聪聪才算是放开了肚皮,一阵风似的把桌上的食物全部扫光,吃完之后,脸上带着满意的微笑。而我看向刘根生的时候,只见他的表情和刚才有些不一样,充满了慈爱,我知道这是聪聪妈在看她儿子,也没有说话,又默默地去前台买了一个全家桶打包带过来。 而我们吃饭的当口,吴阳阳也已经赶了过来,冯书桥在一边简单的把刘根生家里的情况跟他说了一遍之后,吴阳阳撇撇嘴,“下回你们不要帮我接这种活,收钱吧,显得我无利不图,不收钱吧,我自己也很难过是不是?”他话虽然这么说,却已经表明他不会收取刘根生的钱了。 等到回到刘根生“家”里的时候,吴阳阳也和我们一样,把自己身上掏的干干净净,把钱全都给了刘根生。 把聪聪安排睡下之后,刘根生又捏着声音说道,“你们都是好人,我走了,希望你们能帮帮根生,他是个好人。” 吴阳阳白了他一眼,“是个好人你还上他身,还是人家老婆呢,来来来,小爷引你走上黄泉路,从此人间世事不过问!” 第九十五章 续命 吴阳阳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条挂着一溜小铃铛的红绳,咻的一声扔到了空中,那绳子就像被什么人抓住了似的,在空中撑成一条直线,吴阳阳在前牵着红绳走着。那绳子便跟在他后面,小铃铛叮叮咚咚。闹得人心惶惶。 “太上敕令,超汝孤魂,鬼魅一切,四生沾恩。有头者超,无头者升,枪殊刀杀,跳水悬绳……为男为女,自身承当,富贵贫穷,由汝自招。敕救等众,急急超生,敕救等众。急急超生……” 吴阳阳嘴里一直重复的念着这段经文,那铃铛的摇动也越来越强,我有些害怕,拉住冯书桥的手,低声问道,“他在念什么?” 冯书桥轻轻答道,“往生咒。” 我心里一沉,怪不得这段经文如此空灵又如此直白,原来是劝说众生离开阳世苦海,洗净一生罪孽,进入轮回,重新变成一个洁白的灵魂。 吴阳阳越念越急。最后急促到含混不清,那铃铛声在一阵剧烈的摇动中戛然而止,而一直远远站在边上的刘根生,咕咚一声倒在地上,双眼紧闭。 吴阳阳缓缓睁开眼睛,“事主走了。” 刘根生猛地从地上坐起来,眼白已经下来了,两个瞳孔变成正常的颜色,眼神里满是悲伤和绝望,他看了看我们,又看了看地上的红绳,捡起来搓在怀里放声哭了出来。 经历了那么多事。这一件算是最让我们几个触动和伤心的,真的是体会到“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那种伤怀。 我和冯书桥商量一下之后,将我们之前租的那间小一居,打扫了一下让给刘根生和他儿子住了,冯书桥又跟房东多交了一年的租金,还给他们俩添置了一些家具,甚至连柴米油盐都买了很多。刘根生就差没有给我们下跪了。 吴阳阳也是忙前忙后的帮忙,嘴里却一直念叨着。“这生意接的!赔本钱还赔力气!”我和冯书桥暗暗笑他刀子嘴豆腐心。 刘根生和他儿子聪聪安顿下来之后,便说这个周末要回一趟老家,给他老娘上个坟,更重要的是要把聪聪妈的骨灰接回去葬了。看到刘根生愿意接受这个现实,并且开始去面对了,我们都很开心,我正忧心着奶奶的腿,便说我们一起回去吧。 冯书桥知道我的心思,便也答应了。大家在周末,雇了一辆面包车,一起回了老家。吴阳阳撅着嘴又给聪聪妈拿着罗盘点了个穴,看着这个苦命女人落葬之后,我们总算是放了心。刘根生带着聪聪,在四座坟前,长跪不起,也让我们看着心酸不已。 但是生活是自己的,救急不救穷,我们能帮助他的也只有这么多了。嘱咐他再有困难还是可以找我们之后,我们几个一起往奶奶所在的村庄走去。 吴阳阳因为已经知道了奶奶和吕三尸多年前的过往,心里怼怼的,路上不断的问我,“老太太不会还恨我师父吧?若是迁怒到我身上,那可怎么是好?” 我这才想起问他,“你前两天回你师父家,到底查出什么来了?” 吴阳阳低下了头,“师父把一切都跟我坦白了,他确实已经死了。他是半年多前,查出了自己得了脑癌,已经到了晚期,没有几天可活了,出医院的时候,正好遇到了一个在医院四周游荡的白衣人,拿着引魂铃到处招魂。师父认出了引魂铃,便叱问那人干什么,那人看了师父两眼,笑道,‘老头儿,你自己都没有几天的命好活了,还管旁人的闲事吗?’师父心里诧异,一方面诧异这人居然一眼就看出了自己身患绝症,眼里过人,一方面又被这人的狂妄口气给气到了,明知这人心术不正,在医院边招引刚刚惨死的游魂野鬼,实属下作无耻,便掏出法器,当下就和这人斗起法来。” 我和冯书桥对视一眼,黯然失色,“白衣人一定是摆渡人,吕三尸不是一直就是玄武的人?” 冯书桥道,“如此说来,那就是半年前被他控制了。” 吴阳阳苦笑了一番,“你们听我说完,一开始我听你们说了师父的恶行,我也很伤心,所以发誓要弄清原委,因此这次才下定决心,不顾徒弟的身份,向师父发难,他见我如此嫉恶如仇,既欣慰又难过,只好将一切都告诉了我。” 原来吕三尸和摆渡人斗了一场法之后,没想到摆渡人竟然不能力敌,因为吕三尸这些年潜心修道,又一直保持童子之身,道法精纯,法力高超,摆渡人最后使出引魂铃,竟然都破不了吕三尸的道法,震惊之余,突然对吕三尸说道,“老头,你命不久矣,跟我在这里斗法,无故虚耗体力,有什么意思?你想不想续命?想的话,就跟我来!” 吕三尸一下子懵了,“续命?” 吕三尸也算一世清苦,在世界上无牵无挂,若说还有什么值得珍惜的东西,那就是命了。白袍人跟他开的条件太具诱惑力了,他不自觉的就跟着白袍人的脚步,最后到了太平路四十四号,在那里,他见到了玄武,玄武告诉他,他已经病入膏肓,想要续阳寿是不可能了,想要继续留在这个世界上,那就只有炼成玉尸。 吕三尸当然知道玉尸是什么,他很惊讶于眼前的年轻人,竟然会这门失传已久的绝活,但是他活了这么久,走过的桥比我们走过的路要长,吃过的米比我们吃过的盐要多,他深知这世界上没有白掉的馅饼,别人这可是给你续命啊!交换条件是什么?吕三尸第一反应就是这个。他对玄武提出疑问,玄武很淡然的告诉吕三尸,“臣服于我。” 吕三尸咽了口口水,他当然不愿意臣服于任何人。可是这件事真的容不得他去算计,因为他马上就要没命了…… 如果这个年轻人能给自己命,那臣服于他,真的不能算是什么很厉害的条件。吕三尸也是个精明人,他很快就算出这是一笔不会赔本的买卖,只要答应年轻人的要求,自己就能变成一具玉尸,除了没有呼吸没有脉搏之外,和活人无异,就算年轻人最后反悔了,自己反正也没有几天命了,什么也亏不着。 因此他很快就答应了玄武的要求。玄武笑着告诉他,“什么都给你保留着,但是你的牙……” 吕三尸知道,牙代表着自己的智慧,若是把牙给玄武了,自己就会变成一个没有智慧的玉尸。这一瞬间,他有些犹豫,但是没有智慧总比没有命强啊,自己活了快八十年了,没有智慧了,还有数不尽的经验,对付将来的事,也不在话下,他又答应了玄武。 玄武很干脆,告诉他立即便可以为他炼制。吕三尸想到家中还有一个徒弟,这个徒弟自己几乎是当做儿子来看待的,现在怎么跟他交代呢?最最重要的是,体内还附着一个鬼仙,这些都是他割舍不下的,便又犹豫起来。 玄武看穿了他的心思,便给他出了个主意,让他安顿好徒弟和鬼仙之后,假死。役帅反亡。 “假死?”吕三尸疑惑的看着玄武。 玄武高傲的说道,“没错,我将来要让你做很多事,而你不能再以活人的身份留在这个世界上了,你要让大家知道你已经死了,这样才好为我做事。” “要……要为你做什么事?”吕三尸越发的不敢小瞧这个年轻人,因为自己似乎已经被他玩弄于鼓掌之中。 “这个等你变成玉尸后再告诉你。你自己的私事,自己会去解决吧。什么时候解决好,什么时候来找我。” 第九十六章 解毒之法 我整个人都混混沌沌的,张大嘴巴看着冯书桥,“难道……难道……” 冯书桥也脸色阴沉的好像一片乌云,他一直跟我说,这些年他都是以一个阴灵的存在,混混沌沌的寄存在自己的牌位里。和沉睡差不多,谁一直在供奉他。他也不是很清楚,可是……吴阳阳的话说到这里,我们几乎已经可以猜出来了,这些年一直供奉着他的灵位的人,是玄武! 吴阳阳叹了口气,道,“这两天我一直在想着怎么跟你们说这些事,可是完全不知道怎么开口。老冯……你死了以后,肯定发生了很多狠多你不知道的事,或者说,从你生前开始,就已经有很多事你完全被蒙在鼓里了。我师父后来听了玄武的话。回到家中,用肮脏荷包封了鬼仙,又骗我进行闭关,然后就开始假死,也不能说是假死,他确实是死了,玄武派人半夜将他已经下葬的尸体挖了出来,带回太平路进行为期七天的炼制,师父被炼成之日,玄武给他下达了第一个命令,那就是……” 我颤着声音接道,“那就是把冯书桥的阴灵带回去供奉。并且尽快找一个女人跟他用鲜血签下阴阳通婚书,结成冥婚,用这种方式唤醒他……” 吴阳阳点点头,“是的,你说的都对。” 冯书桥站在一边,一直没有说话,眼神郁结成一片浓雾,冰冷的,深沉的。我浑身就像掉进了冰窟一般,彻骨的凉,几乎带着哭腔,对吴阳阳问道。“那、那你师父有没有说……我和冯书桥的冥婚,是不是也是……也是玄武设计好的?” 吴阳阳摇摇头,“这个师父倒没有说。”他顿了顿,声音也很沮丧,“对不起……老冯,这些事我以前真的是什么都不知道,若是早知道,一定早就告诉你们了,现在师父他老人家。也很懊恼,他说自己现在才想清楚,宁愿死,也不愿意再给别人当成奴隶使唤。但是,他现在是一具玉尸,想死,也是不可能了,只能这样痛苦的不死不活的继续存在在这个世界上。” “自作孽,不可活。”我冷冷的说道。 吴阳阳听见我对吕三尸的奚落,也并没有生气,眼神里满是内疚,好像把那些吕三尸犯下的错误,全都揽到了自己的身上。 冯书桥默默走到前面,用一只手不断地揉着自己的太阳穴,好像在想什么似的,我不敢上前去打搅他的思路,只能跟吴阳阳走在后面。 吴阳阳满脸歉疚,“薇薇,我听说你奶奶的腿中了黄大仙的毒,你放心,我想法子帮她解了,算是替师父恕罪,你看好吗?” “我们想了这么久的办法,都没有想到,你师父恐怕都解不开,你能有办法?”我不相信的看着他,但是终究心里却多了一线希望。 吴阳阳道,“你忘了吗,我师父现在一具没有智慧的玉尸,他不见得有我主意多呢。” 我一想,这倒也是。吴阳阳又说道,“这样,等下陪你们看一下你奶奶的情况,然后我再回师父那里去一趟,师父虽然没了智慧,但是正如他自己所说,一辈子的经验还在这里,说不定他有解毒的方法,只要告诉我了,咱们去办,不就行了?” 我无奈的点点头,“也只有这样了。” 快到奶奶的门口,我这才冲到冯书桥的身边,将他的胳膊挽住,他侧头看了我一眼,微微笑了笑,笑容带些甜腻,却又夹杂着几分苦涩,“薇薇,若是你我之结合,其实是他人一场计谋,你……后悔吗?” 我这次明白,他为什么沉默到现在,原来他也想到了这一点。他如此失落,是因为他害怕失去,失去我。他的想法和我是一样的。 我含着眼泪笑道,“若是你我之结合,乃是他人一场计谋,那我真要感谢那个人,感谢他这场计谋,把你送到我身边,让我成了你的妻子,让你成了我的丈夫。那人就算做尽坏事,总算做了这一件功德,也许将来他到阴间的时候,阎王爷看在他曾经成就我们这一段美好姻缘的份儿上,都不会让他下地狱。” 冯书桥定定的看了我一会,突然伸手,将我紧紧抱进怀里,“你知道吗,以前,只有我一个人的时候,所有的阴谋我都不怕,所有的黑手我都可以面对,但是现在……我好像有了软肋,你就是我的软肋,所有的事情,只要牵扯上你,我就畏手畏脚,不敢放开去做,因为……因为我怕我的哪个动作,会让我失去你……” 我将头贴在他的怀里,“不会,不会,你永远都不会失去我。” 冯书桥这才放下心似的,略略将我松开,“到奶奶家了。” 奶奶对于我们的回归,高兴不已,吴阳阳检查了她的腿之后,神色非常凝重,我们都知道事态的严重,只有奶奶一个人最是看得开,还在不断地劝着我们,“你们不要为我的事奔波了,我活了一辈子,儿孙都有了,临死之前还看着孙女成了家,虽然女婿不是正常人,现在都是什么时代了,同性恋都被大家接受了,只要能陪伴在一起一辈子,就可以了,其他的都是虚的。” 吴阳阳却道,“罗老太,您不要这么悲观,您的腿,放在我身上。” 奶奶对于吴阳阳的承诺,也只是一笑,“万事不要强求。” 我们陪了奶奶一下午,天黑之前,赶车回城了,而吴阳阳没有跟着回城,而是又一次趁着夜幕回了吕三尸家中,请教吕三尸怎么解黄大仙毒。 第二日一早,吴阳阳就急匆匆的给我们打电话道,“你们俩,快回来!我找到解毒的方法了!” 我一听,顿时像是打了鸡血,“什么办法?” “昨晚我问了师父,师父说,只要将那个黄大仙抓到,取下它一只爪子,熬一碗汤,给你奶奶喝下,就可以解毒。” “什么!抓住黄大仙,还要取下它的爪子?那可是一只几百年修行的黄大仙啊……”我看了看冯书桥,“就别说我们能不能抓到它了,就连能不能找到它,都还是个大问题。” “师父说了,只有这个方法才能解毒。”吴阳阳无奈的说道,“不管怎么样,我们也要试试。” 我挂了电话,将吴阳阳说的话告诉了冯书桥,冯书桥思索一会道,“只要能够逼它现身,抓它交给我。” “可是黄鼠狼本就神出鬼没,更别说是修炼成黄大仙的黄鼠狼了,上次若不是它出来找它儿子,只怕我们这一辈子也不见得能见到真正的黄大仙。”说到这里,我突然灵光一闪,可是旋即就又觉得自己的想法太过卑鄙,又硬生生忍了回去。 冯书桥立即就看出了我的小动作,轻声问道,“你是不是想到什么主意了?” “我……”我摇摇头,“算了,这种损人利己的事,我做不出来,就算我愿意做,奶奶知道了,也会拒绝我们为她治腿。”役帅协号。 “你……啊,我知道了。”冯书桥笑了笑,“你是不是想……让之前被黄大仙迷住的那个女孩儿帮忙,好引出黄大仙的真身来?” 我苦笑了笑,“你也想到了……只是这个法子太损,王妮姐被那个黄大仙害得这么苦了,我不忍心再让她以身犯险。更何况她那几年迷迷糊糊的,连自己被带到哪里了都不知道,现在好不容易过上了好日子,我……我……” 冯书桥笑道,“谁跟你说,让她引出黄大仙,她就一定要以身犯险了?” 第九十七章 放饵 我不解的看看冯书桥,“你的意思是?” “我们想个办法,让王妮回乡下一趟,黄大仙嗅觉灵敏,和她又做了八九年的夫妻,一定能嗅到她的气息。乘机出来找她,我们在暗处跟着王妮。只要黄大仙一现身,就一举抓住它,这样王妮也不会有什么危险的。”冯书桥道。 我想了想,这样确实是最保险的方法了,毕竟奶奶的身体是不能再等了。王妮的夫家和我们一样,同住在这个小区,搬进来的时候,我就发现这个巧合了,一直想去看看她,但是总是被各种事情缠身,没能抽出时间。现在,我决定去看看她。劝她回去看看她疯了的爹,再给她妈王大娘上个坟,这样,也不算太利用她,还能把奶奶的毒解了。想想奶奶当初若不是为了救她,也不会沦落到现在这个下场,心里总算平衡了一点。 再次踏入王妮家的时候,这里已经完全变了一副模样,不像我和奶奶来的那次,觉得整个屋子冷冰冰的,一点儿人气也没有。 前院种满了花花草草,漂亮的王妮姐穿着一身休闲的家居服。头上扎着一块碎花头巾,手里拿着一个喷壶,正在认真的浇灌几株新种下的玫瑰秧子。而她的老公何国庆站在一旁,满脸爱意,跟她说这话,还时不时的替她理着从头巾里掉出来的碎发。 看着这一副妇唱夫随的美好情景,我不禁为王妮姐高兴,也有些不忍心打扰她这种平静的生活。正犹豫之间,王妮姐一抬头,已经看到了我,她娟秀的脸上现出一丝惊讶,旋即便满脸是笑的冲了过来。“薇薇,你怎么来了?” 我赶紧笑着对她打招呼道,“我最近搬了家,在这边和别人合租了一套房子,想到你也住在这里,过来看看你。” 王妮连忙打开铁门,亲热的说道,“快进来快进来。”她一眼瞥到我身后的冯书桥,捂着嘴对我笑道。“这位是男朋友吧?” 以前别人这么问我的时候,我总还有些羞涩,不好意思承认,时间久了,被问得多了,我也就老脸皮厚,习惯了,点点头应道,“没错,他和我一起住在这边,我就把他也带过来了。” 王妮姐温和的说道,“那太好了,我一个人在这里无亲无故的,你们既然住得不远,可以经常过来玩儿啊!” 冯书桥对王妮微微笑了笑,又和走过来的何国庆伸出手,两个男人握了握手,算是都认识了。王妮解下头巾,放下水壶,拍了拍身上的泥灰道,“你看我,天天无聊到不行,又没有什么文化,出去也找不到工作,国庆就叫我整天价的呆在家里,只好种种花养养草打发时间。”役帅团划。 “多少人羡慕你这种生活啊!”我笑着说道。 王妮扭头羞涩的看了何国庆一眼,两人都是含情脉脉,尽在不言中,那种黏腻,看得我都有些脸红。何国庆笑道,“不是我不让你出去工作,你之前小产,伤了身子,该在家好好歇歇的,等你好利索了,你愿意出去干什么都行,不过我看你这么漂亮,可以去做明星了。” 王妮推了他一把,“你也不看看还有人在呢,就开始胡扯。老王卖瓜,自卖自夸!” 何国庆挠了挠头,“我说的是心里话啊。” 我和冯书桥看着他俩,冯书桥也牵紧了我的手,好像恩爱会随着空气传染一样。 王妮给我们一人倒了一杯水,坐下和我们聊了一会,告诉我们她现在正在备孕,准备再要一个健康的宝宝。我很替她高兴,有意无意的说道,“王大娘要是知道你现在过得这样好,在天有灵,一定会很欣慰。” 说到王大娘,王妮姐顿时失语,眼眶红了,“我妈她……都是怪我当年不懂事。” “你不要自责了,当年的事,谁也没有料到的,对了,你回去给王大娘上过坟没有?” 王妮脸红了一下,摇摇头道,“我一直没有回去过,一来是国庆他总是说我身子虚弱,要好好的调养,很少叫我出门,二来,我……我也不敢回去,实在是没脸面对我妈的坟头……” 我了连忙劝道,“你怎么能这么想呢?你知道吗,我上次回老家,路上还遇到了你妈的鬼魂……” “什么?!”王妮手上的水杯咯噔一声掉落在地,碎成片状,“我妈她……” 我点点头,“是的,王大娘的鬼魂,一直还游荡在当年她出车祸的路口,因为一直牵挂着你,她总觉得你离家出走,是因为她那晚上打你了,所以怨气很重,投不了胎。你要是能够回去给她烧两刀纸,跟她说你现在过得很好,她那股怨念就能消失,就可以安安心心的去投胎了。” 王妮听完我的话,泪水涟涟,躲在何国庆的怀里哭个不住,“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 看着王妮姐情绪激动的样子,我心里其实很内疚,若不是我有私心,希望能把她劝回老家,我是一辈子也不会跟她说这些让她伤心的话的。 王妮哭了一会儿,何国庆拍着她的肩膀柔声道,“妮儿,我一直不敢让你回去,也就是怕你伤心,现在你既然这么难过,看来我还是要陪你回去一趟,让你跟你妈好好好的说说话,解开这个心结,你才能过得开心幸福。” 王妮听了何国庆的话,哭得更伤心了,何国庆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紧紧的抱着她,温柔的揉着她的后背,半晌,王妮姐终于止住哭声,重新坐直身子,只是眼睛已经红的像两个烂桃子,“国庆说得对,我还是回去给我娘上一次坟才是,娘她活着的时候,我没有来得及孝顺她,还……还……”王妮说到这里,说不下去了,又抽噎了两声,“现在她不在了,我不能叫她再担心,我这就去收拾收拾,咱们立即出发。” 他们家里有车,何国庆听了爱妻的话,很快就去地下车库准备车子,我朝冯书桥看了一眼,他暗暗点了点头,我便又转头对王妮说道,“王妮姐,我正好也要回趟老家,看看我奶奶,能搭一下你们的顺风车吗?” 王妮连忙点头应允,“可以啊,反正车子空着也是空着。” 很快,我们四人上了车,何国庆开车,王妮换了一身黑色的衣服坐在副驾驶,我和冯书桥坐在后面。近乡情更怯,一路上王妮的心情都很低落,因此并没有怎么说话,何国庆本就沉默寡言,爱妻不说话,他就更没有什么话了,只是专心开车。 我在后座悄悄的给吴阳阳发了短信,简单的告诉了他我们的计划,他很快的回复道,“我一会也赶到坟地。” 王妮姐多年未归,其实也并不知道自己母亲的坟墓在哪,还是拉了好几个老乡才问出来,她让何国庆把我们放到路口,两人也下车步行往王大娘的坟地赶去。直到他们走的远了,我和冯书桥才悄悄的跟了过去。 大概十分钟后,他们在一座孤坟前停下,王妮很快就跪在了坟前,何国庆拿出事先准备的草纸,也跪在坟前烧纸钱,王妮哭得很凄惨,听着都让人觉得伤心。 我和冯书桥躲在一个高坡后面,静静的等着黄大仙上钩,正紧张之际,背后突然被人拍了一把,吓得心脏扑通扑通跳,转身一看,居然是吴阳阳。 他压低声音道,“那个就是给黄大仙做了八九年老婆的女孩儿?” 我点点头。 他撇撇嘴,胸有成竹道,“等着看好戏吧!” 第九十八章 收网 吴阳阳拍了拍身边的一个大袋子,那袋子还在动,显然里面有活物,我吓得往后一缩,“这什么啊?” 他笑道,“等会儿你就知道了。黄鼠狼生性狡猾,又很凶残。天敌很少,但是它们却怕这个,即使是修炼成黄大仙了,也怕的不行,只要它敢出来,我就能用这两个宝贝活捉住那害人的东西!” 看他卖关子,我心里痒痒的,总想打开那袋子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但是想想黄大仙还没有现身,若是动静太大,指不定要把计划搅得泡汤。下一次,可就没有这么容易骗王妮姐回来了,只好按捺住心内的好奇,不再去看那个袋子。 冯书桥一直都在一动不动的看着王妮姐和何国庆那边的动静,两只眼睛连眨也不眨,比我和吴阳阳镇定多了。 王妮姐十来年没有回来上坟,这一次,自然没有那么快就走,她一身黑衣,跪在坟头,一会哭,一会说。几乎要哭晕过去。一直哭了半个多小时,也没有要起身的意思,倒是何国庆,开始有些等不住了,对王妮姐说道,“妮儿,你身子没恢复多久,你可不能这么伤心过度,再说了,这地上多凉,你这么跪着,今后要得关节炎的。” 我一听何国庆这么说。立即就急了,压低声道道,“哎呀,这可怎么办?他们要走了,黄大仙还是一点儿踪影也没有!” 吴阳阳“嘘”了一声,“别紧张,再等等,黄大仙不会这么轻易的放过王妮的,王妮这次自己送回来。羊入虎口,它哪有那么容易错过机会。” 听着吴阳阳的话,我有些不好意思,这可是我一己私欲,把王妮姐推到了虎口之中啊! 果然,王妮姐对何国庆道,“国庆,我妈生我养我,为了我连命都丢了,死后还不得投胎转世,都是我的错,你这次就不要管我了,让我跟妈好好说说话,成吗?” 何国庆被王妮一堵,也没了话,只是默默将自己的外套脱了下来,垫到王妮姐的膝盖下面,在一旁静静的陪着王妮姐,时不时的说两句,“妈,我是您的女婿,妮儿的丈夫,我会好好照顾她的,您老人家放心去吧。”之类的话。 “小心了!”就在这时,吴阳阳突然对我和冯书桥说道,又迅速的扔了两团棉花给我,对我说道,“把鼻子堵上!” 我知道黄大仙会放出特殊的气味,只要吸到鼻子里就会被迷惑住心智,我上次就着过它的道,因此很明白厉害,连忙将棉花球塞到了鼻孔之中。吴阳阳也塞上了,弄得像个岛国喷鼻血宅男似的,又弯腰撅屁股的,样子非常猥琐,我看了都忍不住发笑。暗暗庆幸幸亏冯书桥没有呼吸,不需要塞这玩意儿,要不可真是毁男神。 就在我们塞好鼻子的瞬间,再看王妮那边,已经发现何国庆眼神呆滞,像个僵尸一样站起身来,转身往回走,而王妮也是同样的呆滞表情,却往另外一个方向走去。 “这个东西,还挺狡猾!自己不现身,想让王妮自己往它那里走。”吴阳阳“呸”了一声,没料到黄大仙还有这么一招,急得抓耳挠腮。 冯书桥从地上捡起一块鹅卵大小的石头,手腕轻轻用力,那石头就不动声色的飞了出去,不偏不倚的打在王妮姐跪的满是泥土的膝盖上,王妮姐也不知道痛,只是往地上一摔,一声都没吭。摔倒在地时候,还想爬起来,继续往那个方向走,冯书桥又扔出去一块石头,将她另一个膝盖也砸中,这下她终于趴在地上再也起不来了,只是不断的无声挣扎着,好像有一股什么无形的力量在指引着她一样。 吴阳阳笑嘻嘻的看了冯书桥一眼,“好身手啊。” 冯书桥伸手将他的嘴捂住,不让他继续说话,自己却不动声色的继续盯着王妮姐,那沉着的样子,简直帅呆了,让我立即在心里眼里都泛起了小桃花。 果不其然,王妮不能走路了,趴在地上一会之后,一个蹑手蹑脚的身影出现了,贼眉鼠眼的四处张望着,让我们惊讶的是,那身影居然是何国庆的模样!而王妮姐的反方向那边,真正的何国庆还是一脸茫然的慢吞吞的往回走着。 黄大仙看到何国庆陪着王妮回来,他就变成了何国庆的样子现身,这让我们都哭笑不得。 吴阳阳眯着眼睛,“再近一点,再近一点……”役帅状亡。 就在黄大仙变成的何国庆走到王妮姐的身边,弯下腰将王妮姐往自己背上扛的时候,吴阳阳将身边的口袋打开,只见里面是两只被缠住了嘴的大白鹅,吴阳阳迅速的将缠在它们嘴上的绳子解开,将两只大白鹅都扔到了黄大仙的身边。两只大白鹅被松了绑,满脸凶相,一身怒气,把黄大仙当成了绑架它们的凶手,张开翅膀就一前一后的扑了上去,还张开嘴不停的对着黄大仙的身上啄了起来。 黄大仙被这两只从天而降的大白鹅吓得一下子就把王妮姐扔到了地上,对着大白鹅又是踢又是打,无奈那两只大白鹅战斗力太强,人家说呆鹅呆鹅,就是说鹅没有智商,这两只鹅显然也没有看出来黄大仙目露凶光,满脸杀气,依旧顽强的对着黄大仙攻击。 还有一只大白鹅扑棱着翅膀,飞到半空中,对着黄大仙的脸上就拉了一坨稀屎,这黄大仙虽然自己很臭,但是极其爱干净,一把抹到脸上的鹅屎,几乎气得要炸锅了,跳起脚来,对着大白鹅就怒骂道,“哪里来的鹅孙子!敢把屎拉到老子脸上!看老子不掀了你的毛,吃了你的肉!”暴怒之下,它迅捷不已的抓住了那只在它脸上拉屎的大白鹅,一口就咬断了大白鹅的脖子,满嘴都是鲜血,样子触目惊心。 而冯书桥和吴阳阳,也就在这个时候,从两面包抄,一左一右的围到了黄大仙的身边,黄大仙本来一心只顾着对付大白鹅,一下子看到身边多出来两个人,吓了一跳,“什么人!胆敢来坏老子的好事?” 说着,它瞥了冯书桥一眼,“你这小子好眼熟,老子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冯书桥笑道,“你老子我没有见过你,你肯定是脑子不好使,记错了。” 黄大仙两只眼睛滴溜溜的转了一圈,挥了挥手,“哎,不记得不记得了,你们都给老子滚开,老子这是接老婆回洞……”它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连我伸出手捂住自己的嘴,“不对,老子是接老婆回家。” 可是大白天的,它的法术要大打折扣,它虽然变成了人的模样,但是手上的毛却还没有变没,一下子就漏了陷。 吴阳阳愣了愣,才发现这只黄大仙虽然狡猾,但是脑子并不是太好使,也想耍耍它,“你老子我有点不相信你的话,你长得这么丑,地上的小媳妇这么俊,怎么会看得上你?” 黄大仙满脸惊慌,连忙摸了摸自己的脸,自言自语道,“变得还不错啊,怎么会丑?一定是那小子太丑了,老子可不丑,这女人就是老子的老婆,碍着你什么事儿了?” 吴阳阳掏出一把用红绳缠着五帝钱扎出来的除妖剑,怒道,“妖孽!说你胖你还喘了!敢到民间强抢民女!看老子不收了你!” 黄大仙一见到五帝钱剑,立刻慌了手脚,全身一点点的往回变,先是脸,后是脖子,完全又变成了黄鼠狼的嘴脸。 “哎呀妈呀,怎么来了臭道士,老子不管老婆了,还是快跑!” 第九十九章 得爪 黄大仙说着,将手上的鹅也扔了,拔腿就往后山的方向跑。 吴阳阳举着五帝钱怒道,“做了孽你就想跑,要是让你跑掉了,小爷我还怎么混!说着。他举着五帝钱长剑就往黄大仙的后背刺去。 黄大仙虽然脑子不太好使,但是毕竟修炼了几百年。修行还是非同一般,此时也意识到自己大难临头,若是不赶紧逃走,只怕要被生吞活剥,也是使出了浑身解数。只见它浑身一震,吴阳阳手上的五帝钱长剑竟然全部散落在地!然而它自己也没有落得好处,背后被那长剑灼出一道长长的口子,往外留着黑血。 “哎呀妈呀,哎呀妈呀!老子流血了!老子居然流血了!臭道士,老子跟你拼了!”黄大仙伸爪一摸后背,摸到一手的黑血,顿时怒了。也不逃跑了,转身就往吴阳阳身上扑去,吴阳阳的五帝钱剑散了,手上也就没有了法器,想再从口袋里掏,无奈那黄大仙伸手太过敏捷,根本来不及。 就在黄大仙那两只爪子要抓到吴阳阳脸上的一瞬间,冯书桥用比它更快的速度,如鬼魅一般冲了过去,黄大仙还没有来得及反应是怎么回事,已经被冯书桥一把抓住了前爪。 黄大仙怒道,“你也是臭道士?” 冯书桥没有理会它。闷不吭声的手上一用力,只听大一声骨节断裂的声音,黄大仙顿时惨叫起来,面目都狰狞了,露出满嘴獠牙,凶狠的吼着。而冯书桥已经干净利索的将它一直前爪生生拧断扯下,扔到吴阳阳手中,“收好!”役帅宏技。 吴阳阳接过那半截前爪,皱着眉头,嫌恶的扔到自己的口袋里,走到还在冯书桥手中挣扎的黄大仙面前,掏出自己的桃木匕首。在它毛茸茸的脸上拍了拍,“知道你老子我是谁吗?” 黄大仙看到自己的前爪被硬生生扯下,不止悲愤,已经是愤怒了!两眼凶狠无比的看着吴阳阳,“老子一定会报仇的!” “哎哟哟,你是不是傻?你都跟小爷我说你要报仇了,小爷还能留着你的命?等你来找我吗?”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锋利的瑞士军刀,放在黄大仙的脖子上。“今天,小爷就尝尝你这百年修炼的黄大仙肉是什么滋味儿!萱萱正好喜欢穿皮草,把你的皮子剥下来给她做个围脖儿!” 黄大仙被吴阳阳这么一恐吓,再也凶恶不起来了,瑟瑟发抖,虚弱不已的往下瘫,竟然哭了起来,“老子修炼了两百多年,好不容易修成了半个人形,居然被两个毛头小子抓住,还被折了一只爪子,你们杀了老子吧,老子这副模样,回去以后,也没脸再见那些徒子徒孙了。” “嘿,你还要脸呐?告诉你,你折在我们这两位小爷手里,你也不丢脸!”吴阳阳对着黄大仙好笑起来。 冯书桥却突然放下了黄大仙,沉声说道,“你这一只前爪,算在我头上吧,你玷污了地上的女孩儿,这是我给你的教训。修行两百年,修得人形,不容易,你好好行善,继续修行,将来一定不会只做一只偷鸡摸狗的黄鼠狼,回去吧,你好自为之。” 我们所有人都不敢相信的看着冯书桥,没想到他竟然会这么说,就连黄大仙也满脸不信,“你、你真的要放了老子?” “你若是再做坏事,绝不会有下次了,我一定要你的命。”冯书桥冷冷说道。 黄大仙哭丧着脸,“我这样子,就算修仙得道,也是个断爪大仙,要被人耻笑一生的……”说着,它一边哀嚎一边跳着离开了。 吴阳阳对冯书桥道,“你疯啦,这种惯犯,要是再出来祸害人,可就没有那么难抓了!” 冯书桥低低叹了一口气,“万物皆有灵,它能修炼两百多年,终得一点正果,一定也是吃了很多不为人知的苦楚,念它并没有做什么杀人放火的坏事,给它个教训就罢了吧,咱么也没有对世间万物掌控生杀的权利。” 吴阳阳撅着嘴,“要是像你这么说,那脸恶鬼厉鬼都还曾经做过人呢,都不要收好了,任由它们害人算了。” 我也已经由土坡后出来,将王妮姐的两个膝盖掀开来查看伤势,听见吴阳阳这么说,便道,“冯书桥说的也对,要是咱们对什么生物都是想杀就杀,那不是跟玄武差不多了吗?” 吴阳阳无语,从鼻子里抽出两团棉球,走到何国庆身边,对着他撒气道,“倒霉蛋,绿帽王!” “吴阳阳!”我大声喊叫道,“你要是再这么嘴上没有把门儿的,我可就对你不客气了!” 吴阳阳连忙捂了捂嘴,嘻嘻笑道,“我就是随口一说,反正他现在迷糊着呢,什么都不知道。” “那你也不许胡说!你师父没教过你,你们修道之人要积口德吗?!”我怒道,总觉得王妮姐已经这么凄惨,任何风言风语加到她身上,都太过残忍了。 好在吴阳阳只是嘴硬,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闭上了嘴巴只管唤醒何国庆。他把我随身携带的水壶拿过去,抿了一口到嘴里,对着何国庆的脸上就是一喷,何国庆便缓缓睁开了眼睛,发现自己躺在地上,连忙惊慌道,“怎么了?怎么了?妮儿呢?” 吴阳阳指了指我怀里的王妮,“别着急,别着急,没人抢你老婆,你俩一起中了瘴气,晕在这里了,多亏了小爷我发现的早,要不你两口子就没命了。” 何国庆满脸感激的看了看吴阳阳,“多谢,多谢!” 说着就连滚带爬的跑到我身边,从我手里接过了王妮,好像连我也会抢了他的妮儿似的,看他这样,我倒是很放心,奶奶说的没错,王妮跟着何国庆,绝对算得上一个好归宿。 吴阳阳也跟了过来,正准备继续从嘴里往王妮的脸上喷水,何国庆连忙拦住他,“你要干嘛?” “救你老婆啊,你不就是被我这么救醒的?” 何国庆连忙抢过水壶,自己喝了一口,对着王妮的脸上一喷,才对吴阳阳憨笑道,“妮儿有些洁癖,这个不用你代劳,我来,我来……” 吴阳阳尴尬不已,不高兴的说道,“命捡回来了,就把救命恩人一脚踢开……” 何国庆连忙道,“不会,不会,救命之恩,铭记在心,等我们夫妻回家了,必当重谢!” “真的?”吴阳阳一听到重谢二字,立即来了兴致。 我一把推开他,白了他一眼,对何国庆道,“你别听他胡扯,谢什么谢,不用谢。王妮姐两个膝盖都受伤了,你回去可要好好照顾她。” 何国庆听我这么一说,连忙将王妮的裤脚掀起,果见她两个膝盖又红又肿,心疼不已,“哎呀,我叫她不要跪那么久,她非不听。都怪我都怪我,怎么不早点把外套给她垫上呢?” 我们几人退到一边,看着何国庆心疼的几乎要掉泪的模样,都被他这副痴情震惊了,这年头,能对老婆做到这样无微不至的男人,几乎已经绝种了! 把他俩送回车上,我们就告辞说还要回去看奶奶,此时,王妮姐已经醒来,她迷迷糊糊的问发生了什么事,又说自己腿疼,我心里有鬼的看了冯书桥一眼,连忙拉着他离开,“让何国庆跟她解释吧。” 冯书桥笑道,“这个何国庆简直要逼死天下男人,连我都自愧不如。” 我哈哈大笑起来,“你要真的像他那样,只怕我也受不了。” 冯书桥将我搂紧,“咱们快回去给奶奶治腿。她知道自己有救了,一定高兴坏了。” 第一百章 上错车 揣着那只血糊糊的黄大仙前爪,吴阳阳跑的比谁都快,好像要救的不是我奶奶,而是他奶奶一般。我知道他心里是想替他师父吕三尸赎点罪孽,因此也没有阻止他。 到了奶奶家的时候,奶奶看着兴冲冲的我们仨儿。浑浊的老眼有些茫然,“你们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吴阳阳从口袋里掏出那截黄大仙爪子。笑道,“罗老太,您看看,这是什么?” 奶奶眯着眼睛细细一看,浑身一抖,“这是黄大仙的爪子啊,你们几个……”她本来一定是想说你们几个毛头小子,居然把黄大仙的爪子取来了,看了看冯书桥之后,似乎又觉得有他在也不算什么,就没有再往下说了,“这个……能治好我吗?” 吴阳阳又从口袋里往外掏出了一个偌大的肉灵芝。两截足有大拇指粗细的人参,道,“能!只要把那爪子炖出一碗汤,您老人家喝了就能好,我师父又给了我这石太岁和人参,嘱咐我添到汤里,效果会更快更霸道!事半功倍!” 奶奶听了,看了看肉灵芝和人参,默默坐在一边没有说话。 我没有管她的想法,从吴阳阳的手里接过所有药材,就到门口井边打了些水好好洗了洗,放到锅里。一锅炖了,柴火星子噼里啪啦,大火烧了半个小时之后,我就用一根火炭放在灶膛里,慢慢煨着那些药材,一锅浓汤,熬了整整一下午,到了傍晚,我才灭了火,将锅盖掀开的时候,整个屋子里都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草药味,有一种别样的香气。用搪瓷碗盛起来。刚好装了一大碗,送到奶奶的面前,奶奶皱了皱眉,闭着眼睛一口喝尽了。 吴阳阳道,“把药渣留下来,每天炖水喝,再喝上七天,应该就没有大碍了。” 我本想留下来照顾奶奶七天,无奈奶奶说年轻人该有自己的生活。不该和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太太在一起虚耗生命,说什么也不让我留下,说自己一个人生活惯了,可以照顾好自己,硬生生将我们几个推出了门。 我实在无法,最后还是冯书桥说道,“那我们七日后再回来看您有没有好干净。”奶奶这才勉强答应。 路上吴阳阳很有感慨的说道,“孤寡老人上了年纪后真的是很可怜,尤其是你奶奶这样自尊心极强的,一点儿也不愿意麻烦小辈。”听得我心里酸酸的,暗下决心,等我和冯书桥真正安顿下来,一定要把奶奶接到城里,享几天清福。 天已经大黑,我们错过了回城的末班车,只好在路边等顺风车,等了半晌,也没有等到,急得我只好在手机APP上叫车,没想到手机欠费,上不了网了,吴阳阳的破手机正好没电关机了,一时间我们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吴阳阳道,“我们几个今晚难道还得在镇上的小旅馆里凑合一夜吗?” 我连忙“呸”了一声,“童言无忌!快给我呸掉,别乌鸦嘴,我们肯定马上就能遇到一辆刚好回城的豪华私家车,把咱们捎回去。” “你做梦呢,哪有那么好的事?”吴阳阳跟我斗起嘴来,只是他的话还没有说完,我们的面前就开过来一辆豪华的大奔,即使在有些发黑的傍晚,我们也能看到这辆车亮得闪眼,一看就是一辆新车。 那车从我们身边刷的一声开了过去,吴阳阳正准备笑话我,“哈哈哈,我说你是做梦吧。”没想到那车却突然停住,一点点倒回到我们面前,摇下车窗,从里面探出一个年轻漂亮的人头,娇滴滴的问道,“几位朋友,请问知不知道,从这里到市里南二环边上的枫桥路怎么走啊?” 我一见问话的是个女孩子,就减少了几分警惕,连忙热情的说道,“还有大半个小时的路呢,跟你说也说不清楚,你开导航吧。” 那女孩子尴尬一笑,“导航坏了,要不也不用转这么久了。” 吴阳阳一听,两眼一转,笑道,“我们也是去市里,正好也去南二环枫桥路,要不你捎上我们,我们给你指路,好不好?” 那女孩犹豫了一下,“南二环那边人少的很,你们大晚上的去那里干嘛?” 吴阳阳一愣,“嘿,你自己不也去那里,你大晚上的去那里干嘛呢?我们去有重要的事,事关人命!” 女孩一听,脸上表情微微动了动,“要是这样,那你们就上来吧。” 吴阳阳第一个钻上了副驾驶,“我给你指路。” 女孩子的表情有些闪躲,但是也没有说什么。冯书桥本来还在看着什么,但是禁不住我一把推他,便也进了后座,我坐到他旁边,笑着对吴阳阳说道,“你看,我说的怎么样?” 吴阳阳嘿嘿嘿的笑了两声,“以后你改名儿得了,叫罗半仙。” 路上,那女孩一直都是冷着脸,几乎无话,偶尔从后视镜看到她的脸,长得虽然还算清秀,但是只觉得白得发青,很难看的颜色,跟……跟死人似的。 冯书桥也一直盯着后视镜看她,那女孩子似乎意识到我们在看她,眼神有些躲闪,假装不经意似的,拿起了一副墨镜遮住了大半张脸。倒是吴阳阳一直坐在她边上,只顾着看前面的路,还没有注意到她的脸色不正常,见她拿起墨镜,笑道,“妹子,天都黑透了,你带墨镜干什么?” “我……我这墨镜有近视镜的效果,我忘记带眼镜了,戴这个好看清路。”年轻女孩儿含糊答道。 吴阳阳回头对我们吐了吐舌,似乎在笑话这女孩子搞笑,一眼却瞥见到我和冯书桥面色不对,顿时收起嬉皮笑脸的神情,用嘴型对我们问道,“怎~么~了~” 我没有说话,用眼神示意他小心点。他便转过身去,假装无意似的问道,“姑娘,大半晚上的,怎么一个人从乡下回城?” 女孩子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转移话题道,“不好意思,能不能不要和我说话?我是一个新手,才拿驾照没几天,有时候刹车和油门都分不清,你要是再跟我说话,我一份心,就更开不好了。”役节尤才。 吴阳阳撇嘴道,“我的天,刚拿驾照就开这么好的车,也不怕磕着碰着?” 女孩子又陷入了沉默,不再说话,吴阳阳也不好意思再说话了,只好往前继续盯着路。此时,别说是吴阳阳坐在正前方,就连我和冯书桥也都发现了窗外的路也不对劲起来,连通城乡的这段路,因为夜里走车很少,因此路灯形同虚设,除了节假日,政府根本不开,没有灯,我们就一直没有注意两边的路况,现在一看,却发现两边都是烂泥巴路,路边连棵草也没有,更别说绿化带了! 吴阳阳一把抓住那女孩子焦急道,“妹子,你把车开哪儿了?怎么全是烂泥巴?!” 那女孩子却一把甩开吴阳阳的手,“路不是你指的吗?怎么怪上我了?” 吴阳阳急道,“你停下,停下,开错了!” “没有错,就是这条路。”那女孩子倔强的说道。 吴阳阳道,“你要是执迷不悔,你就继续自己开吧,我们可要下车。” 女孩子的眼睛被墨镜挡住,看不到她的眼睛,但是她俊秀的眉毛还露在外面,此时也拧成两个疙瘩,“不是你们自己说的,也要去枫桥路的吗?都走到了这里,下不了车了。” “嘿,我说,瞧不出来啊,你个小姑娘长得漂漂亮亮的额,还挺蛮横,你说我们怎么就下不了车了?”吴阳阳立即和她理论起来。 冯书桥却突然开口道,“黄泉路,不回头。我们上错车了。” 第一百零一章 误入阴间 那年轻女孩儿回头看了冯书桥一眼,惊道,“你是什么人?” 冯书桥冷冷道,“快开门,让我们下车。你自赶你的路,咱们萍水相逢。无仇无怨,你就不要造孽了。” 女孩儿似乎有些犹豫。又有些害怕,终于迟疑着打开车门,“你们自己说的也要去枫林路,还说事关人命,现在又要下车,耽误我的时辰,真是的!” 冯书桥已经将我推下车,自己也跟着下来了,吴阳阳也跳下了车,一边对着那大奔踹了一脚,没想到一脚踹上去,那车就变形了。整个的变成了一辆烂车,撞得全身都是凹洞,保险杠断了,车灯也挂在两边晃晃荡荡。 吴阳阳倒抽一口冷气,“我的妈,咱们上了鬼车!都怪我都怪我,我今天怎么这么糊涂,连这是辆赶着上路的鬼车都没有发现。” 冯书桥摇摇头,“不是你糊涂,连我都没有看出来,这辆车不正常。” 听着他俩的对话,我终于明白了。我们刚刚坐上的那辆车,开车的女孩儿是个死人!是个鬼!看她车子的模样,应该是出了很严重的车祸,自己也被撞死了,而她这样着急,是在赶着去黄泉路报道,而我们好巧不巧的正好上了她的车。怪不得刚才我看她脸的时候,觉得那张脸青白的不正常,因为那真的是一张死人脸! “咱们现在不要想那辆车哪里不对劲了,先想想怎么离开这个鬼地方吧!”我看着四周阴森恐怖的环境,再一看脚下,稀烂的烂泥已经快淹到脚脖子了。先不管这是不是黄泉路,光是这些烂泥,我就已经不想再在这里呆上一分钟了。 吴阳阳又掏出了他的那把小手电,四处照了照,这一看,才把我真正的吓住了,我一直以为所谓的黄泉路就是一条路,撑死也就是多了些烂泥巴,可是没想到小手电灯光所及。一片黄茫茫的,到处都和我们脚下一样,没有来时路,没有方向,我一看手上的手表,连手表的指针都停止了走动。 吴阳阳低声道,“别看了,这里已经是阴间了,阳间的时间是用来算计人的阳寿的,到了这里,还用的上什么时间,一万年十万年这里也都还是这个样子,阴魂来来往往,不断地投胎转世,沧海桑田对这里来说,都不过是一瞬间的事。” 吴阳阳这么一说,我就绝望了,“那我们岂不是离不开这里了?我们是不是都得死?” 吴阳阳无奈收起手电,“这个鬼地方,一望无际,走哪里都一样,闭着眼睛也知道脚下是什么,照也没用。师父跟我说过,活人误入阴间,不能超过一个时辰,要不然身上阳气会被耗尽,再也回不到阳间。” “啊!”我捂着嘴惊叫道。 一回头,却又看到一对白发苍苍的老人结伴而行,一步一崴的走了过来。那老太太经过我们身边的时候,有些惊讶的问身边的老头子,“老头子,这里怎么有三个年轻人一起来了呢?难道也是和咱们一样,约好了一起上路?” “谁约好了一起上路?我们是不小心走乐进来的。”吴阳阳没有好气的说道。 那老太太惊了一下,道,“年轻人,真的是不懂事,这个地方,岂是能够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太胡闹了!”役节夹才。 “难道你有办法让我们回去?”吴阳阳奇道。 老太太摇摇头,“小伙子,黄泉路,不回头,一踏上,走到底。我和我老伴是约好了,一个人上路太孤单,所以不管谁先走一步,另一个都立即跟上,只求黄泉路上也有个伴,不求来生再遇,只求今生完完整整的一起走到头。” 说着,老太太满是爱意的看了看老爷爷,两人的脸上都是坦然。 我们都不禁被这对老人面对死亡的这种淡然而感动,心生敬佩,“您二位既是结伴而行,就快些上路吧,别耽误了转世投胎的好时辰。” 没想到老太太方才还很坦然,此刻却红了眼眶,紧紧的抓住了老爷爷的手,“我们倒是不怕耽误时辰,只求能够多在一起呆一会,哪怕是一分一秒。只是阎王爷不等人……” 老爷爷拉住老太太,温柔道,“老太婆,不说了,要是咱们有缘分,下辈子说不定也能在一起,咱们不赶时间,这几位年轻人可赶时间,要是回不去,年纪轻轻的,多可惜?”老爷爷说着,回首指了指,“年轻人,我们也不知道这里怎么才能走出去,但是我们是从那里来的,你们按照这个方向走,试试看吧。” 冯书桥对老爷爷鞠了个躬,“多谢老人家。” 两个老人又互相牵着手,往前去了,连背影也写着他们的幸福与守候。 冯书桥也拉着我,旁边是吴阳阳,我们三人按照刚才那个老爷爷指的路,不停的往回走着,因为手表在这里不计时了,所以我们也不知道到底走了多久,只是两条腿都在泥泞里不停的拖沓,我觉得自己好像双腿好像被绑了两个沙袋在走路那么累,连吴阳阳都不停的抱怨道,“那个臭女人,也不搞清楚,就把我们三个大活人带到阴间来,等我出去了,一定要找到她的尸首,狠狠的踹两脚。” “咦,你们看!”我渐渐地发现脚下的泥泞越来越少,原本打到脚脖子的稀泥,现在连脚背也盖不住了,“我们是不是已经快回去了?” 吴阳阳低头看看,也兴奋道,“呀,好像还真是!” 迎面又走过来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大叔,只不过他只顾着低头赶路,根本没有看到我们,吴阳阳大有感触,“不管什么人,在阳间作威作福的,富甲一方的,甚至是黄袍加身的,只要一口气下去了,都得到这里来走这段路。” 我突然发现冯书桥自从到了这里之后,就几乎没有怎么张口说话,连忙摇了摇他的手,“书桥,你怎么不说话?” 冯书桥看了我一眼,还是没有说话。 吴阳阳拍了一下脑袋,“呀!老冯是死过了的人啊,他要不是跟你有个阴阳通婚书,能在阳间寄存在你身边,早就该和那些死鬼一样投胎了啊,他到了这里来,不是羊入虎口,自动送上门是什么?” 我吓了一跳,“不会有鬼差什么的来抓他吧?” 吴阳阳也立即紧张起来,“老冯,你不要说话,尽量隐藏住自己的气息,咱们要避开鬼差。” “真的有鬼差?!” 吴阳阳道,“要是没有鬼差,那些游魂野鬼,一个个留恋阳间,那岂不是阴阳大乱?” 被吴阳阳这么一提醒,我回头一看,忽见两个穿着黑袍的人,正在朝我们这边走过来,那两个黑袍人一看就和刚才那些赶着投胎的死鬼不一样,虽然也是走在泥泞里,但是脚步轻盈,双脚带风,腿脚上都是干干净净,一点泥星子都没有沾上。 我连忙扯了扯吴阳阳的衣角,压低声音问道,“那……那两个是什么人?” 吴阳阳也回头一看,倒抽一口冷气,“草!说曹操曹操到!那就是鬼差!咱们赶紧转身往回走,假装也是赶过来投胎的,千万不要让那俩鬼差发现什么不正常!” 冯书桥面色凝重,转过身子,显出一副坦然,我和吴阳阳也转过身子,跟着不远处的那个还没走远的中年大叔的身影走着,两个鬼差像一阵风似的,从我们身边略过,我的心几乎悬到了嗓子眼,憋着气不敢呼吸。 第一百零二章 秦萱的邻居 那两个鬼差一掠而过,并没有注意我们,但是我们几个却都紧张的不行。这也是我认识冯书桥以来,第一次见到他如临大敌的样子,因为他知道,在这里。若是有任何差池,他就得永远的留在这里。再也不可能回到阳间。 待到鬼差的身影已经远到看不到了,我才长长呼出一口气,“我们可以往回走了吗?” 吴阳阳回头看了一眼,确认已经见不到鬼差了,也才松下一口气,“快,快往回走,这两个鬼差肯定是去阳间拘魂的,才没有注意到我们,要是再来两个巡逻的,老冯就真保不住了!” 我们几个都拼了命的往回走。我是第一次感觉到冯书桥的无助,在这里。他好像变成了一个弱者,需要我和吴阳阳的保护和指引。 我和吴阳阳好像又默契似的,一左一右的牵着他,深一脚浅一脚的往泥泞的边缘挣扎而去,直到脚下再没有泥泞,我抬头一看,几乎要哭出声来,“这不是我们刚才等车的地方吗?!” 吴阳阳一看,也往地上一瘫,“哎呀妈呀,居然让我们走出来了!” 冯书桥终于开口道,“咱们在这附近找找。那个女孩肯定就在这附近出的事故。” 重新听到他说话,我几乎激动地要抱住他,“没事了!没事了!” 冯书桥捏了捏我的大拇指,“对不起,又让你担心了。”我掉了两滴眼泪,因为刚才受到的惊吓太甚,没有再说话。 吴阳阳在一旁催促道,“咱们确实该去找找那个女孩子的尸首,这女孩邪性的很,居然逃过了小爷的眼睛。” 说着,我们便一起沿着公路往回走,因为没有路灯。看东西非常困难,吴阳阳的小手电也没有什么太大的用处,我把手机的手电也打开了,也不过只能看到几米以外的东西罢了。我们一路往回找着,除了一两辆车子,两个行人都没有。最后在一处绿化带之外的泥沟里,看到一辆翻得底朝天的奔驰轿车,那车子,正是那个女孩子的开的那辆! “就是那里了!我的妈。车子翻成这样,怪不得当场暴毙了!这女孩儿可真是赶死呢!”吴阳阳说着,翻过已经被撞断的防护栏,我们也跟着过去了,吴阳阳用小手电对着车厢内一照,我直接吓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连吴阳阳一个大老爷们,也不禁发出了一声惊呼!役节亚亡。 因为驾驶座的那个女孩,身子被已经严重扭曲变形的车体挤压的也变形了,但是她的头,却因为求生的意志探了出来,夹在车窗之间,一双惊恐的眼睛睁得老大!还充着血,手电扫过,那一双血红的眼睛,要多骇人有多骇人! 她的头发夹着泥水和血水,黏腻腻的贴在头上脸上,死状极惨! 冯书桥扶起我,安慰了我两句,吴阳阳将小手电递给我,让我打着手电,而冯书桥和他一起合力将车子翻了过来。吴阳阳更是将身子从那个挂着那个死掉的女孩儿的头颅的窗户探进了车子,一边大呼晦气,一边将车门和车灯都打开了,有了车灯,我就把手电关了,看着他俩把那女孩的尸首搬了出来,抬到干朗的公路边摆放好。 刚才在车里看,就觉得这女孩死得惨,现在抬出来了,这哪里是惨,简直是惨不忍睹!她的一条腿因为一直卡在驾驶座里屈着膝盖,现在尸身已经硬了,那条腿怎么按都按不下去,就那么弓在半空中,身上大伤小伤至少有十几处,浑身是血。 吴阳阳又到车里找到了她的包,从里面找到一本驾照,一看发证时间,就是大前天,不禁骂道,“拿驾照两天,就敢一个人往乡下开,胆子真大,活该!这得亏是只撞了自己,要是在市里跟别的车撞了,不知道又要多几个倒霉鬼。” 说着,他又看了看驾照上的身份证号,“何晓莲,94年的,这么小,才二十一岁。真是可惜。” “看看她包里有没有手机,还是通知她家人吧。”冯书桥今晚自从黄泉路走出来之后,整个人都蔫蔫的,似乎在那里走的那一段泥泞路,已经耗尽了他的体力一般。 我有些担心的看了看他,他却用隐身安慰我,什么都没有说。 吴阳阳又在女孩的包包里掏了掏,掏出了一支口红,赶紧扔到一边,这才掏出来一部手机,只是那是一部苹果手机,女孩子给手机上了密码,根本打不开。“打不开手机,怎么联系她家人啊。”吴阳阳抱怨道。 刚才看到女孩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对我的惊吓实在是太大了,我没有心情骂吴阳阳土锤了,只是有气无力的跟他说道,“你抓着这姑娘的大拇指,用指纹解锁。” 吴阳阳听我的话,果然解开了手机,他笑嘻嘻的看了我一眼,“薇薇,你真聪明。”接着,他又划开通讯录,立即惊呼一声。 冯书桥问道,“怎么了?” 吴阳阳道,“她……她的最后一个电话是打给萱萱的!” “啊?”我也一下子从地上站了起来,“秦萱?” “就是秦萱!”吴阳阳将手机晾给我看了一眼,上面那一串熟悉的数字,是我背熟了的,那确实是秦萱的手机号没错。 “可能是秦萱的朋友。”我接过手机,“要不我们就先打给秦萱,叫她通知这个女孩的家人吧。” 吴阳阳巴不得多见秦萱两眼,连连点头,“好啊好啊。” 我拨通了秦萱的电话,电话那头十分嘈杂哄吵,一听就是在酒吧里,我“喂“了好几声,秦萱才听出来是我,“咦,这不是何晓莲的手机吗?怎么是你打过来?” 我把何晓莲出车祸已经身故的事情简单的告诉了秦萱,让她赶紧通知何晓莲的家人来认领尸体。秦萱惊叫一声,几乎吓住了,“你说什么?!晓莲出车祸了?还……还死了?” “是的……”听秦萱的惊讶程度,她和这个何晓莲的交情只怕还不浅,因此也不敢把何晓莲的惨状告诉她,只说已经没有呼吸了,叫120估计是没用的。 电话那头传来秦萱急促的脚步声,很快那些嘈杂的声音就没有了,显然她已经离开了酒吧,“你们在哪,我马上就过来!” 我把地址告诉了她,嘱咐她一定要小心开车,她应了一声,就把电话挂了。秦萱是第一个赶到的,看到地上的何晓莲,她先是也被吓到了,但是很快就跪在路边哭了起来,“晓莲!” 没一会儿,被秦萱通知了的何晓莲的家人也赶了过来,何晓莲的父母还没从车上下来,就已经开始嚎哭,她还有个看起来只有十七八岁的弟弟,见到姐姐的死状,吓得死活不敢靠近,缩在一边。 “晓莲,晓莲啊!你怎么了啊!答应妈妈一声啊!”何晓莲一家子开来的车是一辆保时捷,她妈妈穿的比我还时髦,一看就也是个土豪家庭。 秦萱站在我身边,一边抹眼泪一边说道,她和何晓莲是邻居,两家父母还有些生意上的往来,因此关系还算亲近,今天下午,何晓莲还给她打电话,说要出城一趟,问她要不要一起,秦萱因为晚上约了朋友泡吧,就拒绝了,没想到出了这事。 秦萱压低了声音抽噎道,“都怪我,要是我和她一起,就不会有这事了。” “她自己要出城的,跟你有什么关系?”吴阳阳连忙替秦萱辩解道,“她跟你说她为什么要出城没有?” “没说,但是我猜估计是为了她那个男朋友。”秦萱说着,压低了声音,还小心翼翼的看了看何晓莲的父母。 第一百零三章 骗色的人妖 “什么男朋友?值得她来送死?”我一听到有桃色新闻,立刻来了兴趣,虽然死了人,心情比较沉重,但还是忍不住八卦的问道。 秦萱皱皱眉头,没好气的说道。“她那个男朋友,不提也罢!别说她妈了。就是我提起来都要生气,男不男女不女的,可是何晓莲就是被他迷得五迷三道的,说什么男人穿女人衣服,那叫行为艺术,还说什么她男朋友神通广大,现在的小伙子们没一个比得上,明明就是个骗子!现在她……她落得这个下场,哎,真的是没想到。” “不男不女?”不知道为什么,我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在大麻雀那里见到的那个叫胡莹莹的人妖,他也是不男不女。穿着一身女人的衣服,还梳辫子,让人恶心不已,不禁奇道,“这个何晓莲长相不差,家庭条件又这么好,怎么会看上个人妖?” 秦萱恼怒道,“对,对!你说的没错,就是人妖!我怀疑那个人妖对何晓莲动了什么手脚,才会这么着迷于他,要知道何晓莲以前的每一任男朋友都帅的不行。非常大男子主义的,没有一个娘炮。听何晓莲说道,那人妖还经常找她要钱,要的都是很大的数目,一会说什么要做生意,一会说什么家里有人得了绝症的。今天下午,就是这个人妖约晓莲下乡,说什么带她看神迹,晓莲高兴地不行,立即就答应了,还把她爸妈新给她买的奔驰车开上了。” 从秦萱的叙述来说,何晓莲的男朋友不只是个骗子。还是个神叨叨的骗子。 何晓莲的父母跪在地上哭了半天,也渐渐的接受了女儿已经死了的事实,秦萱帮他们报了警,没一会,警察便过来了,做了现场勘查,又对我们这几个最先发现尸体的人做了笔录,确认死者确实是车祸致死,询问何晓莲的父母需不需要将尸体带回。进一步解剖检查,何晓莲的妈妈哭着阻拦道,“孩子都不在了,还是留个全尸吧。” 警察听了,也便作罢了,说回警局之后,再调一下事故发生时的摄像,便没有什么事了,帮忙安排了一辆接尸体的车子之后,也就离开了。何家三口人一具尸,都进了那辆拉尸体的车子,石晓莲的车子便带着我们往城里赶。 一路上秦萱都情绪低落,不愿说话。 把我们送回小区,她自己也回家了。我洗了个澡,本来都准备睡觉了,可是上床前,却接到一个电话,一看是个陌生的座机号码,接起来一听,原来是警察,那警察跟我说,何晓莲出事故的那个路段没有摄像头,因此没有查出什么,但是她出事前面的那个路口,却有个摄像头是工作的,他们从那个地点的录像里调出了何晓莲的车子的录像,发现当时何晓莲的车内并不是只有她一个人,副驾驶上还有一个人,问我们发现何晓莲尸体的时候,有没有看到附近有什么可疑的人。 我把这事和冯书桥一说,冯书桥也愣住了,“有这样的事?” 我连忙在电话里问警察,“那现在,何晓莲是事故致死还是他杀?” 警察说确定不了,“要不你们明天来看看录像,也许能想起什么呢?”役节节弟。 我答应下来,心里却一阵阵惊讶,若是何晓莲不是事故死的,那会不会和……和大麻雀他们有关呢?我总觉得秦萱说的那个人妖,就是我见到的那个人妖胡莹莹,毕竟这年头,有异装癖的人妖,虽然有,但是在我们这个小城市还不算多见。 冯书桥见我心事重重,轻声问道,“薇薇,你在想什么?” 他已经变回了自己的模样,正躺在床头柔柔的看着我,眼神里带着一些疲惫,这让他看起来更加亲切了,我走到他身边,告诉了他我的猜测,他听完之后,沉默一会,道,“你的猜测倒是有道理,我们首先要搞清楚那个大麻雀的身份,大麻雀是个侏儒,身边又有个人妖,这种人到哪里都很引人注意,但是我们却从没有听过他的名头,其中一定有猫腻。” “书桥,我怎么觉得咱们的处境越来越危险了?上次大麻雀从玄武的手中逃脱,这次害死何晓莲的人若是大麻雀的人,那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事呢?” 冯书桥将我搂紧,“将来的事情谁也说不准,你不要全部都压在心头,这些日子,你跟着我一直都是担惊受怕的,放心,很快,这一切都会结束的。” 我看了看冯书桥秀挺的鼻梁,和深邃的目光,很想问一句,什么时候这一切会结束,又要怎么样才能算一切都结束,结束后,你要去哪呢?是继续陪在我身边还是从我身边消失?若是你会随着这一切结束,那我宁愿每天都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只要能够牵着你的手,只要每天清晨醒来的时候,能够看到你的脸…… 冯书桥已经闭上了眼睛,陷入了沉睡,这是这么久以来,除了被引魂铃震慑到那一次,他第一次在我面前入睡。每天晚上他总是守着我入睡,每天清晨,我醒来的时候,他已经穿戴好站在床边等我,在我心中,他不需要睡眠,就像他不需要食物一样。 我渐渐知道,他不是无坚不摧的,他不是金刚不坏的。他也有很脆弱的时候,他也有需要我来照顾他的时候。 我躺到他身边,将被子掖好,不知为什么,反而睡不着了,就这么侧着身子,看着他的眉眼,直到双眼迷蒙。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冯书桥已经恢复了平常的作风,穿戴整齐的坐在床头,床头柜上是他亲手做好的早餐和牛奶,“吃一点,然后我们去警局。” 看到他这样,我终于松了口气,我的无坚不摧的冯书桥又回来了。 吃完早餐,我和冯书桥下楼,发现吴阳阳还紧紧的关着门在睡觉,想来他昨天也是累了一天,便没有喊他,直接出门去了警局。 负责这起事故的两个警察,在监控室调出了当时的录像,打开的一瞬间,我的心就开始加速狂跳,镜头不断拉近,我看到何晓莲副驾驶上的那个男人,确切的说,是人妖,果然就是那个胡莹莹! 大麻雀的忠犬胡莹莹! 警察看到我的眼神,连忙问道,“怎么,你认识这个人?” 我正准备说认识,冯书桥掐了我的大腿一把,我连忙说道,“不……不认识……” 警察狐疑的看了我一眼,“你可不要对着我们撒谎哦,做假证是要判刑的。” 冯书桥笑了笑,站起身拦在我身前道,“警察先生,我爱人昨天晚上受到了极大的惊吓,精神一直有些恍惚,我们看到事故的第一时间,就给你们报了案,绝对是良好市民,可是您现在这样吓唬我爱人就不对了。” 警察是个三四十岁的中年人,显然见惯了各路人,被冯书桥这么一说,也不生气,也不客气,只是淡淡道,“这个人,我们已经调查了,叫胡大华,是个广东人,身上可是背了十几起命案的,全国都在通缉他,他为了躲避追捕,干脆易装扮成女人,可是他扮成女人之后,还在不断地作案,都是挑年轻富有的女孩子下手,据说不止骗色,还要骗财,性质非常恶劣,上头给的命令是,碰到了这个人,如有拒捕,可当场击杀。” 我听了之后,心里一阵阵跳,原来这个人妖真名叫胡大华,这么汉子味扑鼻的名字,让他扮成女人,也是不容易。 可是他不是跟着大麻雀做生意的吗,还作案骗财骗色干什么? 第一百零四章 色鬼纠缠 这个警察显然经验丰富,知道冯书桥已经有了抵触情绪,也不多问,只是让我们在笔录本上签了个名,和冯书桥握了个手道,“既然罗小姐不认识这人。那就到这里吧。多谢两位合作,大清早的就来做笔录。” 冯书桥笑了笑,“应该的。” 我和冯书桥从警局走出来,我只觉得两腿都有些发抖,浑身没力,“是大麻雀那里的那个人妖。” 冯书桥道,“他们一定是为了躲避玄武的追踪,躲到了乡下。” “可是那个人妖为什么要跟何晓莲骗财骗色呢?” 冯书桥笑了笑,“你说为什么呢?” 我想了想,还是没有想出缘故,便紧紧的盯着冯书桥,等着他给我回答。 “现在想想也知道,这个大麻雀。应该是个经验老道老奸巨猾的江湖骗子,也许他也有些本事,但是混的落魄是显然的,因此时不时的叫手下出来骗骗年轻的有钱姑娘,这样才有钱继续到处招摇撞骗啊。”冯书桥笑道。 我哑然失笑,怪不得上次和玄武到了大麻雀那里,只觉得他们所在的那个办公楼十分简陋,完全没有做大生意的派头,而他那里,除了那个人妖胡莹莹,也只有几个江湖术士,虽说那几个江湖人也确实有些真本事。但是大麻雀竟然就带着那么几个江湖骗子,大言不惭的和玄武谈什么合作,简直是太过搞笑。玄武那一天若不是为了儿子玄武,身边什么人都没带,怎么也不得阴沟里翻船,被这么个傻逼给抓走。 冯书桥却道,“你可不要小瞧这样的人,人家都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宁愿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大麻雀这样一个江湖骗子,能拉拢来这么多能人异士,还能让他们服服帖帖的臣服于自己。这么多年黑白两道都拿他没办法,这种人其实最可怕,和地上的蝼蚁一样,你注意不到他们,甚至瞧不起他们,可是他们却是那种可以在不经意之间爬到你的脚面咬你一口的人。” 听了冯书桥的话,我觉得他说的也非常有道理,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冯书桥笑了笑,“你知不知道三十六计有一计叫做借剑杀人?” “借剑杀人?” “没错。”冯书桥歪着嘴角。狡黠的笑了笑,“走吧,回家。” 我一路追问着他怎么借剑杀人,他也不回答。 到了家里,吴阳阳才刚刚起来,蓬着个头在厨房里找吃的,见我们已经出去一趟回来了,满脸讶异,“你们什么时候出去的,我怎么不知道?” “你睡得像个猪,当然不知道。”我回了他一句。 吴阳阳嘻嘻笑了一声,“刚刚萱萱给我打电话了。” “约你出去玩儿吗?”听他这么说,我有些替他高兴,看来秦萱已经对他有了兴趣,要不然他不得笑得这么开心,没想到他答道,“不是的,萱萱找你的,说你的电话打不通,让我转告你给她回个电话。” 我连忙掏出手机,一看,上面有秦萱的十多个未接来电,都是我们去警局看录像的时候打来的。当时为了不被打扰,我把电话关了静音,没想到秦萱就在这个时候打电话给我了。 我连忙回了过去,秦萱的声音充满惊吓,“薇薇,你快来救我!” 我吓了一跳,连忙问道,“怎么了?” 秦萱支支吾吾,“你来了就知道了!” “我把冯书桥和吴阳阳也带来!”听她的语气那么着急,我连忙答应道。 没想到秦萱居然拒绝道,“你别让他们来,就你一个人来就行了!” 我越发的奇怪,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好答应道,“好好好,我马上打车过来,你是在家吗?” “是的!” 她说她在家,我又稍微放心了些,在家里总不会发生什么太严重的事。吴阳阳听到秦萱喊我救命,急得快要跳起来,“萱萱怎么了?我也要去!” “人家特别说了,不要你们两个男人去!”我甩手道。 冯书桥和吴阳阳面面相觑,“女人真是奇怪,又要救命,又不让我们这些男人去,指望薇薇救她?” 我不服气道,“我怎么就不能救她了?谁说女孩子喊救命就是有生命危险了,指不定是别的什么事儿呢?”役节投划。 “别的什么事儿?”吴阳阳立刻脑洞大开,“该不会是遇到色狼纠缠了吧?” “我去了不就知道了,到时候短信联系,赶紧给你手机冲个花费。”我对着吴阳阳说道,便往外跑去。 冯书桥也没法,只好嘱咐我一定要注意安全,有什么事情立刻打电话回来。 秦萱家里我是去熟了的,很快就到了,按了门铃之后,没有一会,秦萱就冲了出来,她头上套着个粉红色的兔耳朵,身上还穿着吊带睡衣,一副没有梳洗的样子,这就把我迎了进去。她爸妈坐在客厅里喝咖啡,我连忙和他们打了招呼,还没打完,就已经被秦萱拖到了楼上她的房间里。 秦萱非常喜欢HelloKitty,因此整个房间都是粉色,墙上也是HolleKitty的壁纸,整个一个粉色公主系,此时她一下子缩进了同样套着HelloKitty被套的床上,哭丧着脸,“怎么办怎么办,救命啊薇薇!” “到底是什么事?” 秦萱把手机扔给我,只见上面有一连串短信,来信人是“胡英俊”,每一条内容都恶心无比,肉麻无下限,什么“萱,我是真的很喜欢你”,“萱,我爱你的发,爱你的眉,你的眼……”,“萱,请你回我一句好吗?想你想的睡不着……” 我看的快要吐了,“这是什么人,这么恶心?!给他拉黑好了。” 秦萱虎着脸道,“你往下拉,看最后一条!” 只见最后一条是,“萱,我想了很久,你一定觉得莲刚走,我就来追求你,是畜生不如,但是我真的是很爱你,我也爱莲,她的死,我也很难过,但是我想,也许是上天冥冥中有安排,我和莲并不是那天造地设的一对,她走了,你要接替她的位置,和我白头偕老,共度一生呢?” 我一边念,一边惊讶,“这是那个人妖给你发的?!” 秦萱怒道,“可不是!晓莲怎么会招上这种苍蝇一样的东西!我真想拿个苍蝇拍拍死他!可是他又只是发短信,并不现身,我也拿他没办法。其实之前何晓莲把他带出来见我们几个朋友的时候,他就找每个女孩子都要了号码,时不时的发些暧昧短信来骚扰我,没想到晓莲昨晚刚走,我想着他虽然讨人厌,怎么也是晓莲的男朋友,更何况晓莲昨天要不是去找他,怎么会出事,就把这件事告诉他了,没想到他一点点伤心都没有,给我发了一夜短信,我刚刚起来打开手机一看,差点没吐!” 我心里一冷,这个胡大华,在大麻雀面前扮女人,叫胡莹莹,在漂亮女孩子们面前又扮男人,还化名什么胡英俊!他那张脸跟英俊这俩字连一个笔画都不搭嘎,正是不要脸至极。他一定是从何晓莲的口中得知秦萱家中也很富有,因此又起了歹念,想吊秦萱上钩! 我用秦萱的手机给他回了一条短信,“去死吧你!”把手机关了机,气得脸色发白道,“这个人叫胡大华,今天警察跟我说,他身上有很多命案,而且何晓莲临死前,他就在何晓莲的车上!你千万不要出门单独见他,不要给他任何机会!我这就想办法把他引出来,把他交给警察,让他牢底坐穿!” 第一百零五章 合作 秦萱听到这话,也是一惊,“真的!那就绝对不能让他再逍遥法外!” 我眼珠一转,突然想起冯书桥说的借剑杀人,一下子明白了他的意思,玄武上次被大麻雀暗算。后来和我放话,说一定会抓到大麻雀将他们。并且将他们一网打尽、斩草除根!现在若是让秦萱假装搭理那个人妖胡大华,把他引出来抓住,让他供出大麻雀的藏身之处。告诉玄武,玄武一定会直接弄死他们所有人。 我把自己这个想法告诉了秦萱,秦萱非常愿意配合,丝毫不在乎自己要以身试险。当然我只说胡大华和玄武有过节,玄武抓住这个机会是不会放过他的,效果肯定比找警察来得快,并没有把玄武的来头和他与我们之间的渊源告诉秦萱。以免她多心。 当即催着秦萱梳洗换衣,把她带回家里,把胡大华给她发的那些求爱短信给冯书桥和吴阳阳看了,吴阳阳火冒三丈。将手机网沙发上狠狠一扔。怒道,“果然是被色狼骚扰!这个龟孙子,吃了雄心豹子胆了!”吗反豆圾。 秦萱将手机捡起,心疼的说道,“哎哎哎,你干嘛!生气归生气,你扔我手机干嘛?这可是我新买的iPhone6s,还是plus粉色版!贵倒是不多贵,多难抢你知道吗?!” 吴阳阳对这些时尚啊奢侈啊,那是一窍不通,愣着挠了挠头,“对不起对不起,萱萱,我是看着那些短信生气,啦蛤蟆想吃天鹅肉,欺负到咱们头上来了,非得给他个教训。” 在得知这发短信的“胡英俊”还是个异装癖人妖后,吴阳阳更是生气,恨不得立即把他抓过来扔在地上,狠狠踩两脚。 我和秦萱把我们的计划说出来之后,朝冯书桥看了一眼,只见他正低着头隐隐的笑,似乎在为我和他的心有灵犀高兴。 但是吴阳阳当即就炸锅了,“这怎么行?万一失手,那萱萱岂不是有危险?” 我狠狠瞪他一眼,“你这人怎么这么样?我看我们让王妮姐去做鱼饵的时候,你可一声也没吱。再说了,不是让你跟后面保护着吗?你是对你自己没信心?” 吴阳阳挠挠头,“小爷怎么会对自己没信心?只是……只是我不想让薇薇冒任何险。” 秦萱走到吴阳阳身边,伸手对着他的头就是一巴掌,“没看出来,你怎么这么婆婆妈妈的,我一个姑娘家都不怕,你怕什么?咱们这是去捉坏蛋,替天行道,除暴安良,多好的事儿,你可别给大家拖后腿!我就是引蛇出洞,后面的重头戏可都靠你们,事情成了,你就是捉拿多起凶案在身的大魔头的英雄了!” 被秦萱这么几句不软不硬的话一刺激,吴阳阳也只好同意计划。 当下,冯书桥立即让我联系玄武。电话那头的玄武还是像一杯温吞水,不冷不热、不温不火的,听了我的话也是淡淡的,“哦,好。” 他这样回答,倒让我不知道怎么再往下说,只好答道,“那就先这么说了,我们有什么进展,我就短信通知你,咱们争取把大麻雀老巢剿了。” 玄武显然是低声笑了笑,“咱们?” 因为我开着公放,玄武突然来这么一句,让我浑身都不自在起来,我抬眼看了看冯书桥,只见他很坦然的样子,正目光清澈的看着我。 我连忙支支吾吾道,“唔,再见。” “再见。”玄武的声音消失在电话里,再抬起眼睛,我却有种不敢直视冯书桥的感觉。因为……我的心里,总是觉得玄武,没有我们想的那么坏,这个想法让我觉得自己背叛了所有人。 吴阳阳却拍拍手道,“玄武这个狡猾的东西既然答应出手,这事儿也算是有了十足十的把握了!这样我就不担心什么了。”说着,他又拍了拍我的肩膀道,“薇薇,你不错啊,居然能跟这个大魔头谈判!” 被他这么一说,我的脸一下子就烧了起来,秦萱却不明就里的问道,“大魔头?谁是大魔头?难道薇薇打电话的这个人,不是咱们的朋友吗?” 我还没来得及给吴阳阳使眼色,他却已经叽里咕噜的把玄武的种种光辉事迹说了出来,直听得秦萱眼冒金光,“什么?!拘鬼捉魂?找上我的那四百九十九只鬼就是被他拘了?” 说着,她一脸不信任的看了看我,好像在问我,这样的人,能靠谱吗?我正想为玄武辩解两句,一想到这里的人,各个都恨他入骨,多解释也是无益,还给自己惹得一身骚,便只说道,“他虽然做了很多坏事,但是对于跟他作对的人,一定是斩草除根的,这个大麻雀和胡大华都是暗算过他的人,光凭这一点,他就一定愿意和我们合作的。这也算是咱们之间的第一次合作了。” 冯书桥走到我身边,搂住我的肩膀,轻声道,“黑猫白猫,只要捉到老鼠,就是好猫,咱们先放下那些恩恩怨怨,和这个玄武合作一次,替那些无辜被骗财骗色,还惨死的姑娘们报仇吧。” 冯书桥这么一说,秦萱显然是又想到了她那可怜的邻居何晓莲,也咬着牙道,“冯书桥说的没错!” 我感激的看了冯书桥一眼,却发现他的目光已经游移到别处,似乎也在躲避着我似的。 我心里怼怼的,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好在秦萱已经打开手机,给胡大华发短信,约他出来。没想到胡大华比我们想象的还要激动,一接到秦萱的短信,立即就把电话打了过来,热情无比,秦萱忍着满脸的恶心,告诉他晚上六点,在市中心的星巴克咖啡见面。胡大华一口答应了。 秦萱电话一挂掉,我就把时间地点发给了玄武,玄武只是回了两个短短的字,“收到。” 事情安排好,但是时间还早,大家都没有吃饭。因为这里有全部的厨房用品,秦萱干脆提议去超市买菜,我们自己做饭吃,这样也有趣得多。买菜的任务交给了我和秦萱,秦萱便开着车带我到了附近的一家便利超市。 结账的时候,秦萱还是一如既往的抢着买单,我知道这是她的风格,也就不跟她当众拉拉扯扯了,只说等会儿到家了,您就坐沙发上玩手机看电视,当大小姐,什么事都不要你操心,等着吃饭就行了。她笑了笑,“你就是想让我操心,我也操不来,我连蛋炒饭都能炒糊。”我哈哈大笑。秦萱却突然脸色尴尬,“哎呀,这里有卫生间吗,突然肚子好痛。” 我连忙从她手中接过装菜的大包小包,还有她自己的包包,她揣着一包纸巾便冲向女卫生间。看她的样子,我不禁好笑,女神也要吃喝拉撒啊。 不得不说秦萱确实是大小姐风范啊,不过是做个便饭,她整整买了四大包菜,猪肉牛肉羊肉鸡鸭鱼一样不少,美其名曰,要营养均衡。提得我快累死了,我找了个角落,把大包小包放到脚边,默默地等着秦萱。 等了足足十分钟,她也没有回来,我不禁在心里暗骂,这个死女人就是这样,做什么事都慢的要死。 没想到等了二十分钟,她还是没有回来!这下我有些着急了,连忙打电话给她,没想到手机铃声从她留在我这里的包包里传出来,“喜洋洋~美羊羊~虽然我只是一只羊~~” 我皱眉愣了愣,她刚刚走得太急,没有带手机,看来我只有去卫生间去找她了。我拖着大包小包,往卫生间艰难的走去,只见女卫生间空空荡荡,看来秦萱也不是因为人多排队才到现在也不出来。只是几个门都是关得紧紧的,看起来有些诡异。 我连忙扯着嗓子喊了一声,“秦萱!?” 第一百零六章 真正的变态 秦萱没有回答。 只有厕所里的四面墙壁都传来我的回应,“秦~~萱~~”那声音传回来,一震一震的,震得我整颗心都在颤抖,我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却又不敢相信这种预感。 我只能提着包裹。一间间的去推开门。 第一间,没有秦萱…… 第二间。没有秦萱…… 第三间,没有秦萱…… 第四间,还是没有秦萱…… 直到最后一间。门是从里反锁的,从外面怎么也推不开,我几乎快要急得崩溃了,也顾不上手上的那些菜了,全都扔到地上,拼命的推那间门,可是这扇门里就好像有人在抵着门一样。哪怕是我使出浑身的力气踹了一脚,也没有踹开一条缝隙出来。 “秦萱!秦萱!是你在里面吗!”我对着门里面吃力的喊着,里面却依旧没有一丝半毫的回应。 我突然觉得浑身汗毛一竖,好像有预感似的。觉得这里很危险。拔腿就想往外跑,可是回到卫生间的大门处,却发现外面的大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锁死了! 我从里面使劲的拉了几下,一点效果都没有,这次是真的急了,连忙掏出手机,给家里打电话,可是手机提示,“您的电话不在服务区……”我慌着把秦萱的手机也掏出来试着拨了一遍,同样的提示不在服务区,这可是市中心的便利超市啊!怎么会无端端的没有信号,显示不在服务区呢?! 我越发的感觉到这个卫生间里的不正常。可是光急在心里,什么用都没有。 “秦萱!”我对着厕所里面又喊了几声,又拍着门对外面呼救,“救命啊!有人吗!” 可是依旧什么回应都没有,刚才只是觉得卫生间里安静的不正常,现在连外面的声响也一点点都听不到了!超市里一直都放着背景音乐,卫生间不远处还有一个小小的儿童游乐场,有很多小孩子在里面玩摇摇车,蹦蹦床,那些电动的声音,小孩嬉闹的声音,音乐声,通通没有了! 这个卫生间就像是被抽成了真空的一样,一点点声息都没有!除了我自己的呼吸声,什么都听不到。 现在我已经能确定自己是着了道了,而这里,唯一可能是个突破口的地方,就是那最后一间被锁起来的卫生间隔间! 我又返回去,踏过自己扔在地上的菜叶子、各种肉类,对着那扇门拼命的拍打着,“你到底是谁?什么人!要干嘛?!秦萱呢?你们把秦萱弄到哪里去了?!” 依然是极致的宁静和我自己的回音。我几乎绝望的抬起脚,对着那扇门最后踹了一下,没想到这次却没有什么阻力了。这种卫生间的隔板都是颗粒木板,又薄,只要没有人在里面抵着,并没有那么难解决,这一脚,门开了…… 原来这一间隔间是存放杂物的隔间,蹲便池上垫了一块板,上面零零碎碎的码放了很多拖把头、扫帚头,还有抹布洁厕剂之类的卫生用品,而秦萱,就横七竖八的被扔在这堆杂物之上,浑身湿透! 她紧紧的闭着眼睛,看样子像是昏迷了! 我连忙将她拉出了隔间,拍了拍她的脸,她没有一点反应,还是没有醒过来,我吓得快哭了,又探了探她的鼻息和腮帮子边上的动脉。 呼吸在,动脉也在有力的跳动着。我这才算是放下了一颗心。 只要秦萱没事,哪怕我们是被困住了,也总还有希望,我安慰着自己。用大拇指不断地掐着秦萱的人中,并没有什么用。最后还是想起来吴阳阳当时唤醒被黄大仙迷住的王妮姐夫妇时的法子,去洗手台捧了一捧水洒到秦萱的脸上,她这才悠悠转醒。 看到她睁开眼,我高兴地简直要热泪盈眶!“秦萱,你可醒过来了!” 秦萱朝四周一看,发现自己躺在地上,也吓了一跳,“哎呀,我怎么在地上?我明明上好厕所,在洗手台洗手啊!” 我这才明白她身上为什么会都是湿的,连忙道,“我们可能是着了道了,你昏迷之前,有没有遇到什么奇怪的事或者奇怪的人呢?” 秦萱拼命的想了想,“没有啊。”她一眼瞥见卫生间的大门是紧闭着的,立即就明白了我们的处境,“咱们被锁了?” 我点点头。 “那赶紧打电话叫吴阳阳和冯书桥他们来救咱们啊!”秦萱说着,就上来从我手里拿过她的包包,掏出手机的一瞬间,她也愣住了,“怎么会没有信号?这家店我来过的,还连过免费WiFi,每次来都是自动连接的啊!” 我摇摇头道,“这个空间,一定被人下了什么结界,跟外界所有的联系都被阻断了。” 秦萱这才真正的意识到现在的处境了,眉毛拧成两个大疙瘩,“这不是要等死吗?!” “不会让你们死的,两个小美人。”就在这时,卫生间的大门被打开,一个矮小的身影走了进来,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穿着妖冶的大红色旗袍的不男不女的人妖。 我看着他们俩不慌不忙的把卫生间大门又反锁上,不敢相信的颤着声音道,“大、大麻雀……胡大华,不……胡莹莹?” 人妖胡大华走到我和秦萱的面前,一把提住秦萱,秦萱吓得哇哇乱叫起来,我怕他要做什么对秦萱不利的事,连忙从他身后一把抓住了秦萱的衣角,试图把秦萱拉扯下来,“你、你们干什么!放她下来!” 没想到人妖胡大华看起来虽然妖里妖气,一挥手却力气奇大,直接把我摔到地上,又一声不吭的把秦萱送到了大麻雀面前,秦萱和我一样,是个大个头,足有一米七的身高,那个大麻雀,又矮又胖,活像一截冬瓜似的,目测只有六七十公分,还不到秦萱的大腿。可是他却一脸色眯眯的看着秦萱,伸手在秦萱的大腿上摸了一把,都快要滴出口水了,“小美人……莹莹果然没有骗我,是个小美人坯子。” 秦萱被他一摸,就像大腿被人抹了一把屎一样那么恶心,对着大麻雀就要踹,没想到人妖胡大华毫不怜香惜玉,直接把秦萱按倒在地,让她双膝跪在大麻雀面前,饶是这样,秦萱还是比大麻雀高出一个头来。 “变态!恶心!”秦萱对着大麻雀就吐了一口口水,虽然表情还是厌恶无比,但是毕竟是个年轻小姑娘,哪里见过这种阵势,心里的恐惧自不必说,已经吓得带着哭腔了,又仰着头对人妖胡大华吼道,“放开我!你这个变态!”吗反妖扛。 胡大华唰唰两个大耳刮子甩到秦萱的脸上,直打的秦萱的两个腮帮子红红的涨了起来,原本一张娇嫩白皙的小脸,一下子变得又肿又辣,秦萱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边哭还是不忘边骂,“死变态!杀人魔!千万别放了姑奶奶,要不姑奶奶抽你的筋,剥你的皮!” 胡大华本欲伸手再打,没想到大麻雀却连忙挥挥手道,“打住,打住,这么漂亮的小姐,怎么能这种酷刑呢?哎哟,萱萱小姐,你现在这样我是能理解的,很多小姐第一次见到我都和你一样,嘿嘿嘿,可是她们一旦和我……嘿嘿嘿嘿。”大麻雀满脸淫秽的笑了几声,用手抹了抹秦萱吐在他脸上的口水,又送到嘴边舔了两口,一脸的陶醉。那张肥脸挤在一起,像个揉坏了的面疙瘩,看得我直恶心,可是他接下来说的话,却更让我恶心! 第一百零七章 人妖、侏儒和少女 大麻雀用自己短短的手指头摩挲着秦萱的脸蛋,啧啧称赞,“莹莹是个好样的,每次帮我挑回来的女孩儿我都很满意,可是这些女孩子啊,她们一个个都以貌取人。刚开始见我的时候。都要死要活的,可是只要上了我的床。被我大麻雀的双手和舌头服务过……嘿嘿嘿,那可是一个都离不开我了,我大麻雀要是说一声不要她了。那才是真的要死要活……” “你!”秦萱本来被大麻雀摸了一把大腿,就已经一脸恨不得去死的表情了,现在被大麻雀一脸猥亵的一边摸脸,还一边说出这些恶心的话,那表情简直生不如死,只会反反复复的骂道,“变态。别碰我!变态!” 我的心里却是一阵震惊! 原来人妖胡大华只是个幌子!胡大华出面到处钓年轻小姑娘,钓回来的小姑娘,全都送给了这个侏儒大麻雀享用了! 想到这个大麻雀蹂躏那些女孩子们的场景,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几乎就要吐出来。大麻雀却丝毫不介意我和秦萱对他的厌恶。继续一脸陶醉的说道,“哎哟哟,年轻小姑娘们的皮和肉,那个滑,那个嫩……” 我再也不忍心看到秦萱被大麻雀触摸,哪怕只是用那只脏手摸着,也是对她的侮辱!我大叫一声,冲过去,一把推开大麻雀。胡大华一直只顾着控制秦萱,并没有注意到我,更没有想到我会突然发难,因此这一击居然让我得手! 大麻雀倒在地上,咕咚一声,真的像个冬瓜一样滚了几滚,不过他个子小,这样的摔一跤,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吗反史划。 他迅速的爬起身来,对着身上拍了拍,怒气冲冲的看着我,“哎哟,你这个罗小姐,怎么这样凶?!你不要以为你跟玄老板有些关系,我就不敢动你!” 听大麻雀这么说,显然是对玄武还是忌惮不已,打从心眼里的害怕,我灵机一动,对着他怒道,“我呸!你就是怕玄武,还说这种话壮胆的话自己骗自己!我告诉你,这位萱萱小姐也是玄武先生的好朋友,玄武先生还认了她做干妹妹,你要是胆敢对她下手,你想想后果!玄武先生本来就已经对你厌恶无比,一直想着要报复你上次对他的暗算,你再惹毛他,你连命都别想要!” 像大麻雀这种江湖骗子,行走江湖全靠坑蒙拐骗,贪图享乐,吃喝嫖赌都是他的心头爱,最最珍惜的,还是自己的那条命。为了命,他可以背叛亲友,可以不要所有的荣华富贵。而玄武,就是可以分分钟要了他的命的人。也难怪他一听到玄武的名头,就各种束手束脚。 我见他确实被震住了,索性越发的吹了起来,“玄武先生和萱萱小姐感情比亲兄妹还好,你不信你就试试!” 大麻雀冷笑两声,“嘿嘿嘿,小丫头片子,我大麻雀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米还要多,想在我面前耍花招,还没有那么容易!” 他虽然还在嘴硬,但是刚才还停留在秦萱脸上的肥手,已经悄悄的缩了回来,脸上的表情也郑重许多,看了胡大华一眼,宠溺的说道,“莹莹,你说这可怎么办嘛?” 胡大华捏着嗓子,学得像个女人声音似的,“老大,别听她吹牛,玄老板不就是个残废的跛子吗,下次再见他,我一刀捅了他,看他还嘚瑟不。哪有那么多废话。” 大麻雀神色不安,“说是个跛子,倒也就是,可是上次,他手下那帮白袍人的厉害,你也见识到了,咱们要不是脚下抹油溜得快,全都没命了。再说了,想再碰到他身边一个人都没有,那可是不可能的了。” 胡大华虽然扮作女人模样,但是露出来的两节胳膊,都满是肌肉疙瘩,浓妆艳抹的脸上也是一脸横肉,像个金刚芭比似的,看着尤其瘆人,他比大麻雀要果决多了,横着声道,“怕什么,咱们现在把这两个小妞带回去,今晚就趁夜离开这里,回广东去,我的案子也过去好久了,风头已经过了,回去我也不怕,那边我还有些路子。” 大麻雀又看了看秦萱,一脸色相,终究还是色字当头一把刀,舍不得的说道,“那就听莹莹的。” 我和秦萱一听,这下算是完了,要是被这俩货带到了广东,人生地不熟的,要么就被关在地窖里,被这个变态恶心的侏儒当成一辈子的x奴,要不就是被蹂躏一段时间后,直接由胡大华处理掉,不管怎么样,都是死路一条。 秦萱已经急得哭了起来,她突然对着人妖胡大华说道,“你上次不是找何晓莲要借两百万吗?何晓莲之前挪了一百多万给你,这次的两百万被她爸妈发现了,没给成你,所以你们把她弄出来想法子弄死她了。你们想要钱,我有,我给你们,你放了我们俩好不好?” 胡大华对秦萱的话无动于衷,大麻雀却动了心,“你……你有?” “我家也是做生意的,比何晓莲家里又不差,别说两百万,三百万我也能拿出来,只要你放了我。”秦萱连忙说道。 我看出来大麻雀不止好色,还贪财,连忙吹风道,“对对,萱萱小姐父母都是做大生意的,很有钱!你拿到钱,像我们这种姿色普通的毛丫头,东莞大街上一抓一大把,可以天天不重样儿的玩好几年。” 大麻雀这下才是真的犹豫了,又看向了胡大华,“莹莹啊,这可怎么办?” 胡大华显然也是个亡命之徒,对色没有什么所谓,也是知道钱的好处,因此也犹豫起来,“要不……咱们就把这钱拿了?外面几个法师,最近也总说跟着我们混没有油水,想去香港和香港的风水大师们混呢。” 我这才明白,原来在大麻雀那里看到的那些高手,也是他用钱雇来的。 大麻雀用手一拍大腿,当然,他的大腿短到约等于无,“就这么定了!萱萱小姐,刚才冒犯之处,还请你见谅,你这就给你家人打电话,让他们赶紧送三百万过来,收到钱,我就把你们俩都放了。” 秦萱看了我一眼,我点点头,对大麻雀说道,“你在这个卫生间设了结界,电话根本打不出去。” 大麻雀嘻嘻笑道,“出来混,总是要有点手段不是?这就是我花重金请来那些高手的缘故!莹莹也是个修道高手,这个结界,是我那五个高手和莹莹一起结的,别说一般人,就是很厉害很厉害的高手,想要撞破结界,也不可能的。” 我心里一沉,这个大麻雀虽然卑鄙无耻,又奸狡虚滑,但是手下这些人,各个都有真本事。想要从他们手里逃了,只怕吴阳阳和冯书桥来救都不一定能办到。只有玄武的那些摆渡人才有法子对付他们。 “你不打开结界,我们怎么打电话?难道用心电感应不成?!”我假装没好气的说道。 大麻雀对胡大华挥挥手,胡大华立刻扎出一个稳健无比的马步,闭上眼睛,双手在空中画出一个太极八卦图的圆盘,浑身上下好像都散发着一股真气,对着那八卦盘一指,喊了一声,“破!” 大麻雀便笑眯眯的对秦萱道,“萱萱小姐,莹莹破了他那一角结界,你站到他旁边去,就能打电话回去了。快点哈!” 秦萱战战兢兢的拿起电话,走到胡大华的身边,又回头看了我一眼,我用肉眼几乎看不到的力度,对她轻轻的点了点头,好在我们两人四年舍友,又在一起唱了那么多k,吃了那么多饭,这点默契还算是有,秦萱打开手机,对着屏幕开始拨号。 第一百零八章 车祸 大家新年好!元旦快乐! 人妖胡大华因为正在发功,所以是闭着眼睛的,而我和大麻雀两个人四只眼睛,都在盯着秦萱,每个人心里都有自己的想法。 电话拨通,大麻雀突然喊道。“慢着!” 秦萱因为太过紧张,吓得手机都掉到了地上。“怎、怎么了?” 大麻雀把手机捡了起来,嘿嘿笑了两声,“把手机打开公放。” 秦萱脸色变了变。只好硬着头皮又把公放打了开,电话已经通了,可是半天都没有人接通,秦萱不得已挂掉了电话,无奈道,“家里没人,等会儿再打吧。” 大麻雀把她的手机没收了。嘿嘿笑道,“那可就怪不得我了,这里不是久留之地,咱们还是走吧。到了安全的地方。我们再打电话不迟,万一要不到钱,我也要带着你们两个小妞赶紧走,才算不亏嘛。” 我心里一冷,暗骂道,什么叫安全的地方,你安全了,我们可就不安全了! 可是我和秦萱还是被人妖胡大华一手一个的提溜出去,这一路走出超市,能够见到身边来来往往的行人和超市的顾客,也能看到那些在游乐场玩耍的小朋友,可是就听不见他们的任何声音,那些人也好像完全看不到我们几个人似的。 秦萱看着眼前这诡异的一幕,吓得不敢说话,我知道这是结界的缘故,把我们和那些人,完完全全的分到了两个时空里来了。 到了超市门口,只见大麻雀的那五个高手,在大门左右各站了两个,还有一个站在大门正中,来来往往的行人,也好像看不见他们似的,甚至能从他们的身体穿过。他们每个人的姿势,都和刚才人妖胡大华的扎马步的姿势是一样的,看来还在做法。侏儒大麻雀走到他们身边,轻轻说了一句,“结束了,咱们该回了。” 那几个人也都是紧闭着眼睛,听到大麻雀的话,一个个收法,这才睁开了眼睛。 有几个行人本来走的好好的,突然看到这几个人像门神一样站在门口,吓得摔倒了两个,还有一个大妈更是直接撞到了站在大门正中央的那个高手,高手马步扎的稳,自然不会有事,大妈倒在地上,怒不可遏,“你是什么时候钻出来的!站在大门中间挡路?!” 高手理都没有理她,对大妈瞪了一眼,大妈登时两眼一翻,像是中了邪一样,慢慢爬起来,面无表情的继续往超市里走去。我看着这一幕,不由暗叹,这几个高手,真的是不折不扣,这可怎么是好?我和秦萱在他们手里,哪里还有活路? 胡大华把我和秦萱塞到旁边一辆面包车里,自己坐到前排开车去了,大麻雀坐在前排副座,但是几个高手却前前后后左左右右的把我和秦萱围了个水泄不通。 秦萱绝望的看我一眼,比我还要伤心。 我握住了她的手,她的手冰冰凉,不知道是冷的还是吓的。 “没事的。”我低声对她说道。 就这么说一句话,大麻雀就已经回头看我们了,那几个高手也都侧目,用凶狠的眼神看着我们,那眼神,就像是秃鹰盯着两块肥肉似的,看的我和秦萱毛骨悚然。 我心里暗暗祈祷,希望刚才秦萱的那个电话,是打到了吴阳阳那里,以吴阳阳和冯书桥的聪明,我们这么久没有回去,电话又打不通,一定知道我们出事了。 若是我们现在还在超市里,那他们顺势找一定很快就能找到我们,但是我们已经上了车,很快就会不知道被带到哪里,我越想越焦躁,完全没有了主意。 就在这时,胡大华突然踩了刹车,骂道,“妈的,前面出车祸了。” 大麻雀个子小,躺在椅子里根本就看不到窗外的情况,听见胡大华这么说,干嘛站到椅子上,但是他还没有站好,就有一辆小车横着撞过来,撞得我们这辆车几乎飞了起来,大麻雀骂了一句娘,倒在胡大华的身上。我和秦萱也东倒西歪,还没来得及去看发生了什么事,就觉得头撞到了什么东西上,昏迷过去。 ………… “薇薇,薇薇?”吗找名号。 一个温和的声音在我耳边不断的呼唤着我的名字,我吃力的睁开眼睛,只见冯书桥就坐在我的旁边,而眼睛所及之处,一片惨白,“这……这是哪里?” “医院。”冯书桥说道,“你受了轻伤。” 我迷迷糊糊记起我和秦萱在大麻雀的车上,出了车祸,可是现在我们在医院里,眼前是冯书桥,我虚弱的问道,“秦萱呢?” “旁边。”冯书桥侧了侧身子,指了指旁边的病床,只见吴阳阳趴在床头,满脸心疼的看着床上还杂昏迷的秦萱,冯书桥又道,“她伤的比你重一点,估计还要等一会才能醒。” “怎么会这样?”我不禁问道。 “你们出去那么久都没有回来,而且手机全都打不通,我和吴阳阳就知道你们出事了,后来吴阳阳接到了秦萱的电话,本来他着急着要接,我却没让他接,接了的话,你们可能要出事。我们迅速的找到了你们去过的那个超市,吴阳阳用罗盘测到了那里刚才还有一个结界的磁场,我们就确定你们果然出事了。正好听到一个大妈说遇到几个怪人,突然冒出来,撞到人不道歉就罢了,还凶得很,上了一辆面包车就走了。我们赶紧问了大妈,面包车往哪个方向开了,打了的跟了上来,幸好那条路出了一起车祸,你们的车停下来了,我们追上了你们。可是大麻雀身边的那几个人都不是凡手,我和吴阳阳商量了下,怕硬碰硬他们会拿你们俩的安全来威胁我们,所以……”冯书桥笑了笑道,“所以……” “所以你们让出租车司机撞了过来?” 冯书桥点了点头。 我笑了笑,“这个主意也挺损,大麻雀手下的人再厉害,总是肉体凡胎,也经不起撞。可是那个司机怎么愿意的呢?” 冯书桥伸出一个巴掌,“给了他五万块钱。让他只撞坏车,不用撞到人。” 我抓住他的手,伏到他的怀里道,“你知道那个大麻雀多恶心吗!”紧接着我就把胡大华物色好年轻姑娘,其实是送去给大麻雀享用的事说了出来。 冯书桥也大出所料,惊道,“有这等事?” “千真万确,我和秦萱,都吓坏了!” 突然一声清脆的玻璃碎裂声,从吴阳阳那边传过来,只见吴阳阳将秦萱刚刚被换下来的一个吊瓶扔到地上,砸的粉碎,满脸怒色,“这帮孙子,居然让他们跑了!” 说着,他轻轻的摸了摸秦萱的脸蛋,秦萱的额头碰伤了,包了一个大大的网袋,看起来又可怜又惹人疼。 “他们又跑了?”这下换做我惊讶了,“这个大麻雀还真的是滑的像条泥鳅,怎么都抓不住他!这一次怎么没撞死他呢!现在我们已经暴露了,晚上和玄武约好的计划也只能取消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把大麻雀抓住。” “这种人,真的是社会的败类,你没听过好人不长命,坏人臭万年吗?”吴阳阳咬牙切齿的说道。 没多久,秦萱也挣扎睁开了眼睛,一睁眼就哭着喊额头疼,看来是真的伤的不轻。吴阳阳心疼的恨不得能代替她疼。秦萱捂着脑袋听完我们被救的过程之后,恨恨的道,“你们怎么不撞死那个变态呢!下次要是让我遇到他,我要亲手拿刀刮了他两层皮!” “这个我帮你办到!”吴阳阳坚定的对秦萱说道。 阎王易见,小鬼难缠 第一百零九章 玄武的好消息 我和秦萱虽然都受伤了,但是都伤得不重,因此醒过来之后,又各自接受了一次简单的检查,便都决定出院。因为身上有伤,秦萱不敢回家。怕她父母要多问,干脆让我打电话给她父母说她这几天跟我一起出门旅游了。就不回家了,反正我那里房间多,可以住过去。我们倒都没有什么。吴阳阳听到秦萱这个决定,高兴地快要跳起来了。 我想他大概是觉得因祸得福,可以和女神亲密接触了。 大家到超市里替秦萱购买生活用品,现买了一套被褥铺盖等,又买了牙膏牙刷等等洗漱用品。秦萱是个物质上半分苦都吃不得的女孩子,不过是来借宿几晚,连什么睡衣、加湿器、洗面奶、面霜爽肤水都重新买了一套。满满当当的摆了一大桌子。足足花了一两万块,饶是这样,嘴里还说着,反正是借宿。买的东西都不好。用几天就丢掉了。看得我和吴阳阳都咋舌。 家里迎来了秦萱之后,所有人的生活水平都跟着上来了,每天三餐必须要吃得饱、还要吃得好。而秦萱又是个热闹人,她住在一楼那个带主卫的大房间,每天从吴阳阳的房间蹦到我和冯书桥的房间,几乎就没有闲时,屋子里也因为她变得多了很多笑声。 我暗自问她,之前那纠缠她的四百九十九只鬼现在还纠缠她了没有? 她笑着说没有了,“我让我爸爸把那个尸骨所在之处,跟当地的一个官员报告了,据说现在已经都挖出来了,安排了一个烈士陵园全部接纳了,虽然没有让每个人都有个豪华的大公墓,但是总算都安顿下来了。” “可是当初那些阴灵跟你说的是,不止要安顿好他们的尸骨,还要把他们的阴灵解救出来,才能放过你啊……”我隐隐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劲,但是这些阴灵不再找秦萱的茬儿,总算是一件好事,我也说不上来哪里不好。 秦萱嘻嘻笑道,“也许是那些阴灵看到咱们为了去找他们的尸骨,险些没要了几个人的性命,所以也不强求别的了。” 我本想告诉她,答应鬼的事情,是一定要办到的,鬼魂可不管你是不是险些死了,只要你没死,就得帮他们办完。但是现在这些鬼也确实没有再来找秦萱的麻烦了,只能说明一件事,那就是这些阴灵,已经达成了愿望,获得了自由,踏上了投胎转世的道路。 如此结局,只有一个可能----玄武自己放了它们…… 我没有再追问,只是嘱咐秦萱,以后多接触点现实中的朋友,不要再在网上乱交朋友了,就算没有被鬼找上麻烦,被骗子纠缠,也不是好事。秦萱嘟了嘟嘴,“你说得对,你看我当初被吴阳阳骗得多惨,我现在再也不相信网上的任何人了。” 我被她这句话噎了一口,连忙道,“吴阳阳那是个例外,人家正儿八经的是个老实人。” 秦萱没理会,已经坐到沙发上去玩手机淘宝了。 吴阳阳凑了过来,小心翼翼的问道,“你们俩说什么悄悄话了?有没有说我的坏话啊?”我恨了他一眼,“有!秦萱说你骗了他,这辈子也跟你没戏!” 吴阳阳顿时像是被放了气的自行车胎--蔫了。 转眼,七天之期已到,我和冯书桥决定回去看看奶奶的伤势恢复如何。吴阳阳本想一起前往,但是因为秦萱早晨在家睡懒觉,没有起得来,他只好决定重色轻友,在家陪秦萱,因此还是只有我和冯书桥两人出发。 路上,我非常紧张,紧紧的握住冯书桥的手,“万一那跟根黄大仙爪子炖了汤给奶奶喝了,还是没有效果,那可怎么办?”吗找鸟才。 冯书桥在我额上吻了吻,“不会的,咱们要相信吴阳阳。” 我“呸”了一句,“我现在可不敢相信他了,做事那么不靠谱。” 冯书桥笑了笑,“不相信他,你也要相信吕三尸那几根人参和那块那么大的肉灵芝。” 我想想也是,那么好的药材,一般都是有钱人拿来吊命用的了,奶奶炖了权当补品,绝对不会没有效果。 到了奶奶家的时候,只见奶奶已经杵着拐棍站在门口,晒着太阳,和邻居两位老态聊天,脸色气色都比上一次见她的时候好得多了! 我高兴坏了,要知道之前奶奶的腿,可是枯萎的像是两截干枯的树枝啊!现在她居然能够站立起来了! 我对着奶奶大喊一声,“奶奶!”就张开双臂扑了过去。奶奶见到我,也高兴的不行,伸手接过我,将我搂在她并不宽阔的怀抱里,“你回来了啊。” 那两个正在和奶奶聊天的老太太见到我,也笑着道,“这不是薇薇吗?已经长这么大了!哎哟,这个年轻的小伙子是什么人?” 奶奶笑着说道,“那是薇薇的对象,我的孙女婿。”两位老态都啧啧称奇,“哎哟,罗老太,你真有福气,养了个这么漂亮的孙女,又得了个这么年轻有为的孙女婿,老罗要是还在,估计做梦都要笑醒了!”说着,她们就说不打扰我们一家团聚,都搭讪着离开了。倒是奶奶,因为她们提起爷爷,眼神有些忧伤。 我知道奶奶是想爷爷了,连忙岔开话题,“奶奶,快进屋,让我看看你的腿怎么样了。” 奶奶杵着拐杖,慢慢的往屋里走去,坐到一把藤椅上,一点点将裤脚卷起,我低头一看,只见奶奶原本那两条已经枯萎的腿,现在丰盈了很多,虽然没有完全恢复,但是跟之前相比,真的是天壤之别了!心里不由高兴,“哎呀,这就快要好了!” 奶奶笑了笑,“这下你这小东西也不用总是挂怀于我了,我老东西可以一个人在家好好的生活了。” 我笑了笑,往冯书桥的怀里倒去,奶奶看着,也开怀不已。 这次回城,我的心情总算是轻松许多,不像之前奶奶伤重的时候,每天心里都像压着千斤重担似的。还没到家里,我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我以为是秦萱他们问我和冯书桥回不回家吃饭,接起来,没想到竟然是玄武。 我看了看冯书桥,用唇形告诉他是玄武,他微微点点头,示意我听他说就行。 没想到玄武非常聪明,就在我这么微微一顿之间,他就已经轻轻笑了一声,道,“罗小姐,是不是不方便说话,不方便的话,那就等会儿再说吧。” 我脸色一红,连忙摇着头,好像他在电话那头能看到我摇头似的,“不不,方便。有什么话您尽管说。” 玄武在那头又是轻笑,似乎看穿一切一般,“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一定会很高兴。” “什么好消息?”我满腹狐疑,这个玄武,还能有什么好消息告诉我?他只要对我们稍稍手下留情,那就是万幸了。 玄武却卖着关子,“罗小姐的生日是阴历十月初十,还有两天就到了,到时候,就算我送你个礼物吧。你现在身边既然有人,我就不多说了,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还没来得及让我拒绝一句,玄武已经很干脆的挂掉了电话! 他怎么知道我的生日是后天?! 冯书桥很淡然的问道,“他找你做什么?” 我支支吾吾的不知道怎么说,总不能和冯书桥说,那个和你作对的神秘男人,要给我送礼物吧?冯书桥却有些紧张的问道,“他是不是威胁你什么了?” 我连忙摇头,“不是不是。他说有个好消息要告诉我,但是又说我身边有人,不方便说,过两天再跟我说。” 第一百一十章 生无可恋的蒋曼妮 冯书桥听了这话,才稍稍放下心来,但是脸色依旧沉重,他显然已经意识到了玄武对我的态度和对别人不一样,那是一种有距离感的暧昧,似乎不露声色。但是却像空气、像水一般无孔不入,连我都能感受到这种暧昧。更别说冯书桥这样的聪明而又敏感的人。冯书桥是个把什么都放在肚子里的人,他的脸上永远都是微笑和沉着,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一点,他和玄武简直相似得像是一个人。 现在,我越发的没法把玄武简单的划为敌人,也找不到理由把他当成朋友,我就是觉得这个人,最好躲得远远地。但是我越想躲着他,他却好像越能感觉到。反而时不时的找个理由来接近我。 有时候我也会想,他只是单纯的接近我,还是为了利用我,去多了解有关冯书桥的一切? 我分不清。甚至不想去分清。我只想和冯书桥好好的在一起。可是我越来越觉得这个简单的愿望,想要实现,是那么难得。吗找讽弟。 一到家中,居然看到餐桌山摆了满满一大桌子的菜,秦萱穿着一件围裙,将袖口卷的老高,露出两截白藕似的胳膊,头上扎着个可爱的粉色兔耳朵,正端着一锅汤从厨房里走出来。我惊讶地嘴巴张大,不敢相信大小姐秦萱竟然会变得这么贤惠,“你不是蛋炒饭都能炒糊吗?!” 吴阳阳从厨房里露出个头,一脸憨笑,“怎么可能,我们萱萱贤惠着呢,自己下载了食谱,忙活了一天,把我使唤的团团转,才做出这么一大桌晚餐,说是外面的饭菜吃腻歪了,让大家吃一顿家常美味!我已经尝过了,可好吃了!萱萱简直是个天赋异禀的厨神!” 听吴阳阳这么说,我还是不太相信,被秦萱押着坐到桌边,她一脸期待的说道,“薇薇,你快尝尝,看我手艺怎么样,能不能在大厨的路上一路走远?” 我看着一桌子的菜,荤素搭配,倒还不错,只是没吃之前,实在不敢乱恭维。搛起一筷子炒白菜,心想白菜就算没炒熟也能吃,那些肉还是等会儿再尝,没想到一筷子到嘴里,只觉得那白菜咸的发苦,看这秦萱的表情,又不敢说不好,只得忍着嚼了两口,没想到还沙牙,终于忍不住吐了出来。 秦萱一脸失落,“怎么?不好吃?” 吴阳阳已经冲过来,对着我挤眉弄眼,“怎么会不好吃,一定是她身体不舒服才吐了。” 我赶忙说道,“好吃好吃,就是盐稍微放得多了点儿……” 秦萱听了我的话,连忙夺过筷子,夹了一口白菜,只见她比我吐得还快,她又夹了一口牛肉,这次不止吐了,还干呕了几下,再尝尝别的,每个都是拧着眉吐出来了。 “哎哟哟!我可是忙了一天,完完全全的按照食谱做的啊,怎么会这么难吃,所有肉都没熟!”秦萱一脸沮丧的瘫在餐椅上,几乎要哭了。吴阳阳拿着筷子,连忙往嘴里塞了满满一嘴菜,一边大吃打嚼,一边哄着秦萱道,“怎么会难吃?好吃得很啊!萱萱你别急,我等下保证全吃光!”秦萱看着吴阳阳的样子,又忍不住笑了出来。 我和冯书桥在一边也忍不住笑了出来,看来他俩今天这一天的单独相处,进展很大。 晚上我们还是一行人出来找了个大排档吃了晚饭,冯书桥虽然不吃,但是也陪着我们出来了。回小区的时候,我们在门口撞到了蒋曼妮,只见她两个眼圈发黑,脸色都快青了,气色差的像个死人一样。而她的身边,还站着一个男人,大概三十多岁的样子,不高不帅,戴着一副金丝眼镜,也是一副比较有修养的模样。 见到冯书桥站在我身边,她并没有说话,只是眼神里的悲伤溢于言表,那男人低声道,“怎么了曼妮,你认识他们吗?” 蒋曼妮眼角闪过一丝泪花,扭过头忍了一会又忍回去了,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对她身边的那个男人说道,“不认识。”说着,就挽着那男人的胳膊走了,走了挺远了,她微微顿了顿,终究没有回头。 待她走远,吴阳阳跳了一脚,道,“艹,这女人不是没多久前还要死要活的,说自己离不开李慕凡,哭得比个寡妇还惨。还不是这么快就找了新男人?” 不知为何,之前蒋曼妮纠缠冯书桥的时候,我确实很讨厌她,可是现在看到蒋曼妮那副模样,我心里有种莫名的难过,她的样子简直生不如死,生无可恋,我相信她对李慕凡的感情,绝对比她表现出来的还要深厚。 我阻止住吴阳阳,“别说了,看她的样子,挺可怜的。” 吴阳阳翻了个白眼,“再可怜也没有我天天为生活疲于奔命可怜。” 秦萱在一边连忙问刚刚那个女人怎么回事,我给吴阳阳使了个眼色,吴阳阳便说,“那个女人啊,死了未婚夫,她那个未婚夫,和咱们老冯长得跟双胞胎兄弟似的,可巧不巧,大家同住一个小区,就碰上了,那女人就把老冯当成自己未婚夫了,天天来纠缠。” 秦萱怒道,“还有这种事?!死了未婚夫确实很惨,也不能揪着别人老公不放啊,那女人看起来不是挺有教养的吗。” “是啊,人家前几天还来纠缠了一次呢,最后见老冯对我们薇薇情比金坚,觉得没戏了,就回去找了富二代。你看她身边的那个男人,一看就是个纨绔子弟。”吴阳阳这人别的毛病没有,就是因为自己太穷,有些仇富,当然,除了秦萱他不仇。 冯书桥显然心里也有些触动,拉了我一把,对吴阳阳道,“她早些走出来,是好事,咱们回去吧。” 回到家里,我总觉得蒋曼妮最后对冯书桥那一瞥,让人心碎。 此时此刻,我心里的内疚充满了整颗心,抱着冯书桥的腰肢,有些担心的问道,“你看蒋曼妮不会出事吧?我看她的样子,总觉得不对劲。” 冯书桥也很踌躇,“是啊,她的脸色灰的吓人,看起来简直油尽灯枯。上次去她家,我是真的见识到她那个爸爸了,不知道她爸爸最近怎么逼她了,她居然新找了个男朋友。” 我和冯书桥都顿了顿,异口同声的说道,“要不~~” 发现我们居然同时说出一样的话,我们来都笑了,“你先说。”这一句话我们又是一起说的,我心里燃起一股甜蜜,推了他一把,“不闹了,你先说。” 冯书桥拍了拍我的肩,“要不,我们明天抽空去看看蒋小姐吧。我和你一起去。要是不认识她就罢了,既然相识,看她这样而不闻不问,跟见死不救有什么区别?” 我抿嘴笑道,“我和你想的是一样的。只是我想的是你自己去看看她就好,我去了,我怕更刺激她。” “不,该让她接受的,她不能总是逃避。她身边的那个男人,看样子,虽然给不了她太多浪漫,但是一定能够给她一个幸福安稳的生活。只要她打开心扉去接受。” 冯书桥这么说,我只好答应和他一起明天去看蒋曼妮。晚上躺在床上,想着吴阳阳和秦萱越来越甜蜜,就快要走到恋爱的道路,可是他俩的身份家庭背景也有明显的差距,不知道秦萱的父亲会不会像蒋曼妮的父亲那样,也瞧不起未来女婿是个穷小子呢…… 第二日一早,我和冯书桥便起床,我特地穿得非常素净,在冯书桥的带领之下,往蒋曼妮的家走去。蒋曼妮家住在整个小区的最深处,离我们大概走路有二十分钟的路程。整个别墅区的环境非常好,草坪、喷泉、甚至还有人工饲养的和平鸽,这一路走过去,权当散步,倒也不觉得累。 还没有到蒋曼妮家,就远远的听到警车的鸣笛声,听声音,足足有好几辆警车,而不远处也聚集了一大圈围观的人。声音嘈杂,夹杂着女人的哭声,男人的骂声。 冯书桥脸色一冷,“不好,出事的好像是蒋曼妮的家!” 第一百一十一章 上穷碧落下黄泉 听他这么一说,我们连忙往那边冲过去,只见几辆警车停在一栋独栋别墅前,警戒绳拉了很大的一圈,几个警察在里面走动,外面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人。好在看热闹的都是这小区里的住户,因为普遍有钱。素质还算可以,没有大呼小叫的。 倒是警戒圈里面一个四五十岁的妇女,坐在地上。低声嚎哭着。那妇人贴身穿着一件真丝睡衣,脚下蹬着一双绒布拖鞋,因为天气已经寒冷起来,身上随意的披着一件皮草大衣,如此随性的打扮,也上上下下的透露着贵气,一看就是这栋房子的女主人。可是她哭得一张脸都快肿了。那样子,和她的穿着打扮,简直判若两人。 那妇人旁边还有个中年男人,也是一脸沮丧的瘫坐在地上。而他们两人的身边。是昨晚送蒋曼妮回来的那个金丝眼镜男。他抱住中年妇人的双肩,低声在她耳边说着什么,似乎是在安慰妇人。吗农何弟。 而他们的正前方,是一个池水碧蓝的游泳池。这栋别墅比我们租住的谢家的别墅还要大的多,四周的私人空间也很大,这个小区里带游泳池的别墅没有几间,这个算是一间。 几个警察,就忙活在泳池旁边,还有三四个警察穿着警服,直接下了水。 我心里咯噔一下,连忙想往里冲,却被冯书桥一把拉住,他低声道,“走吧。” 我的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怎么会这样?不……不会吧?” 就在这时,水里的那几个警察喊道,“证据采集完毕,可以把死者抬上来了。”上面的一个指挥官样的老警察点了点头,那几个年轻警察便都沉到水下,几秒钟之后,举起来一具尸体,抬到岸上的时候,我想看那尸体,冯书桥却一把将我拉到怀里,“别看了,别看了,我们回去吧。” 我心里抱着最后一丝侥幸,“让我看看,也许不是呢?” 可是我的话还没有说完,那个披着皮草的中年妇人就发出声嘶力竭的一声吼叫,像个母兽一样朝那尸体冲了过去,“曼妮!!曼妮!!我的女儿啊!!啊啊啊啊!!!!!” 不管是村野农妇,还是家产万贯的贵妇,在看到子女这幅模样之后,只怕没有一个还能再端着矜持,都是像个神经病泼妇一样,不顾任何人的眼光,只管嚎哭。蒋曼妮的母亲也不例外。她四平八稳的人生,恐怕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这样,坐在地上,像个怨妇一样哭天哭地。 我拼命的想要看看蒋曼妮的尸体,可是冯书桥不愿意让我看,别不过我,干脆直接把我扛了起来,往回走去。 好在大家都在忙着看尸体打捞上来的一瞬间,没有人注意到我们的离开。我透过个冯书桥的肩膀,看到那边草地上一个湿漉漉的人形,满头的黑发盖在脸上,样貌可怖。 回到家中,冯书桥把我塞回床上,“不要跟吴阳阳他们说这件事了。” 我的心因为内疚,只顾抽噎,根本没有力气再去回答冯书桥的话。他坐到床头的贵妃椅上,也是默默地,目光空洞,不再说话了。 良久,我断断续续的说道,“她、她自杀了,她居然自杀了。” 冯书桥淡淡道,“是她自己想不开。” “是我们害了她。”我摇摇头,反驳道。 冯书桥看了看我,突然瞬移到我面前,用力的捏住我的双肩,直捏的我生疼,疼得眼泪直流,他也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即松手道歉,而是红着一双眼睛,“我们没有害她,是她自己想不开。李慕凡早就死了,离开她了。她存着执念,是不会获得幸福的。” 冯书桥咬着牙说道,我从没有见过他这样不受控制的样子,好像是在说蒋曼妮,又好像是在说他自己,“存着执念,是不会获得幸福的。” 我瑟缩成一小团,害怕的看着他,不敢相信这种冷血无情的话,竟然是从一向温暖待人的他嘴里说出来的。 半晌,冯书桥眼里的血丝慢慢褪去,他终于冷静下来,手上的力道也慢慢松下,“对不起……” 我眼睛里满是泪的看着他,那些眼泪像是一层迷雾,让我眼里的冯书桥变得模糊而又扭曲,“蒋曼妮死了。”我又提醒了自己一遍。 冯书桥扭过身子,对我说道,“你在家里休息一天,我出去走走。”看着他的背影,我的心里更加难过,这是头一次,在我伤心难过的时候,他选择了逃避,而不是和我一起面对。 其实我们心里都清楚,蒋曼妮痴情不悔不假,但是在她已经慢慢接受了李慕凡的死以后,又遇上了我们,她那颗已经支离破碎的心,找到了唯一的寄托,但是我们残忍而又刻薄的拒绝了她,一遍遍的在她已经遍体鳞伤的心头加了一刀接一刀。 如果说她在经历李慕凡的死之后,已经如同行尸走肉,那我们的出现,就是压死她的最后一根稻草,失望不可怕,可怕的是看到一点点希望之后,再次绝望。 再我们狠狠的拒绝了她以后,她像个提线木偶一般,接受了她父母的安排,找了个父母满意的男朋友,他们看起来很相配,如果他们真心对待对方,一定也能过上一个很好的生活,可是蒋曼妮的心已经死了,在李慕凡死掉的时候死了第一次,在遇到我们之后,死了第二次。 一个心都死了的人,还会有什么活下去的希望? 昨晚那最后一瞥,她下定了决心,离开这个世界,去阴间找她的李慕凡。 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 我们对蒋曼妮并不熟悉,可是她这种对爱情的执着,对爱人的坚贞,却让我们所有人都望尘莫及! 看着这样一个女人,因为自己的冷漠离开人世,我的心像是被掏空了一般。冯书桥的心里,一定比我还要难过,但是他不能在我面前表现出来,所以他选择了离开。 我默默的躺在床头,浑身乏力,除了流泪,好像没有什么能够洗清自己这一份愧疚。 秦萱来敲了好几次门,我都以昨晚没有睡好为借口,没有开门,最后秦萱还是不放心,打了电话问我到底怎么了,我勉强振作着声音,“真的是昨晚没睡好,想多睡一会儿。” 吴阳阳的声音从一边传来,“哎哟,人家小夫妻晚上玩的晚了些,你别去打扰人家睡觉好不好?” 秦萱连忙问道,“玩什么?” “玩……玩……” 我隔着电话听着他们两人嬉闹的声音,好像从另一个世界传来,好像他们才是存活在人世的人,而我,已经离开了那个繁华的人间。 我挂掉了电话,昏昏沉沉的倒在枕头里,迷迷糊糊的睡下。刚睡下不久,就有人来敲门,我以为是秦萱,便抬起嗓门无力的喊道,“萱萱,别闹了,我真的不舒服,让我再休息一会。” 敲门的人没有说什么,敲门声也还在继续着,我被吵得头昏脑涨,只好起身来开门。一打开门,只见蒋曼妮浑身湿漉漉的站在门口,脸色青得吓人,一双眼睛也有些凸出,满头湿发散在肩头,眼神里满是怨恨和悲伤,“我知道了,我终于知道了。”她对着我说道。 我吓得一下子摔倒在地,“你……你不是……” 她看了看我,冷笑道,“我已经见到了慕凡,冯书桥确实不是冯书桥,可是他又确实是冯书桥,你们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要骗我!” 第一百一十二章 托梦 我往后一点点的退着,“我们没想骗你,真的,只是怕你接受不了。” 蒋曼妮两只眼睛带着恨意,“你们偷了他的身子,还这么理直气壮的霸占着。我知道我不会把慕凡认错的。可是你们告诉我认错了,你们知道。这有多残忍吗?!我那么爱慕凡,爱到可以连生命都不要,你们却让我怀疑自己居然把他的身体都认错了。那一刻,你们知道我有多么绝望吗?这种绝望,让我怀疑我自己对慕凡的爱,是不是一直都没有我自己想象的那么浓烈,这种绝望,让我夜夜不能入眠,我整夜整夜的流泪。整夜整夜的问自己,难道真的是你们说的那样?我对慕凡其实没有那么爱?我连他的身体都认不出来……可是,你们骗了我,骗了我!” 我看着有些癫狂的蒋曼妮。突然失去了继续挣扎的信念。就这么静静的躺在地上,和她一样流着泪,“你要是恨我,就下手吧,我不怪你。” 蒋曼妮看了看我,突然摇了摇头,“对你下手又能如何?难道慕凡和我就能回到人间?我来,是求你帮忙。” “帮忙?”我不敢相信的看着蒋曼妮,她已经死了,化作鬼魂,也见到了李慕凡,还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的? “你说,只要我能办到的,我一定竭尽所能帮你。”我心里其实很渴求自己能够帮得上她,这样可以把我心里的愧疚洗去一点。 蒋曼妮顿了顿道,“是慕凡让我不要找你们的麻烦,说你们也是一对可怜的夫妻,要不是办了冥婚,冯书桥也不得留在阳间,更不会机缘巧合之下用了他的身体,我们俩……我们俩也想办一场冥婚。” 蒋曼妮说道这里的时候,青白的脸上,似乎现出了一点红润,是那种娇羞,虽然她此时的形象停留在她死的那一瞬间,但是这种即将为人妇的喜悦,让已经做了鬼的她,看起来也有几分鬼魅的艳丽。 我连忙道,“这件事包在我身上,你们两个在阳间不能得到好结果,能够帮你们在阴间做一对夫妻,也算是我们对你们的一点补偿。” “那就这么说定了。今夜凌晨,我和慕凡会在我家的泳池旁一起出现,剩下的事,就麻烦你们了。你们……你们跟我爸妈说一下,女儿对不起他们……”蒋曼妮哽咽着说完这句话,身体慢慢化作一股白雾,消失了。 我想从地上爬起来,刚刚站起来,却又一跤摔倒,这一摔,摔得我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还在床上好好的睡着,原来刚才的一切,都是一场梦!我甚至怀疑那个梦,真的是蒋曼妮托梦来的,还是我因为太过愧疚和耿耿于怀才会做出来的。 我从床上爬起来,往门口的位置一看,却见那里的一块地毯上,湿漉漉的一片!那一片,正是刚才梦中,蒋曼妮站着和我说话的位置! 我捂住胸口,心脏还是扑通扑通的跳着! 不是梦!是真的!真的是蒋曼妮来求我,给她和她的爱人办一场冥婚!吗农双血。 我颤颤巍巍的从枕头底下翻出手机,给冯书桥打了过去,冯书桥很快就接了电话,电话那头传来了淙淙的流水声,非常幽静,“我很快就回来了。”冯书桥的声音,已经完全恢复了平常的温暖。 我连忙道,“你快回来!” 冯书桥听我这么说,不由惊道,“怎么了,我不是叫你在家里等我吗?你出去了吗?遇到危险了吗?在哪里?快告诉我,我马上来!” 听着冯书桥这么连珠炮一样问了一长串,我忍不住高兴地笑道,“都不是!回来你就知道了!” 不过二十多分钟,冯书桥就赶回来了,他身上带着淡淡的水汽,头发都有些湿了,我不由惊道,“你去哪里了?” “河滨公园。”冯书桥答道。 “河滨公园?!河滨公园离这里开车也要一个多小时的路程啊!你……你怎么回来的?” 冯书桥笑了笑,伸手在我头上摸了摸,“身边没有人,只有我自己,我就用了点自己的方法……” 我张大嘴巴,这才意识到他和我们的区别到底有多大。不过我也没有心情追问他是如何御风前行,日行八百里了,兴奋的把蒋曼妮托梦给我,让我们给她和李慕凡办冥婚的事情说了出来。 冯书桥听了之后,也是愣愣的,半晌才又问道,“真的?” “真的!我一开始以为是我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可是你看门口的地毯!”冯书桥朝我手指的方向看了看,也看到了那摊水迹,“若是如此,那咱们就要立刻行动了,这件事也瞒不了吴阳阳了,办冥婚,还得他帮忙。” 我们迅速的下楼,把这件事和吴阳阳说了一遍,吴阳阳听到蒋曼妮自杀而亡,溺死在自己家中的游泳池,也是大吃一惊,“啊!这个难缠的女人竟然真的自杀了?!哎呀!那我昨天真的不该那么说她了。” 不过听到蒋曼妮和李慕凡举办冥婚之后,他也稍稍松了口气,“他们自己有意愿,办冥婚那是最好了。也算是有情鬼终成眷属。” 冯书桥又说道,“薇薇说了,蒋曼妮跟她说的是,今夜凌晨,她们两个人的鬼魂会一起在蒋家游泳池边出现,也就是说,这场冥婚,得在蒋家办,咱们现在首要的事情,还是要去说服蒋父蒋母。” 冯书桥一说到这个,大家又都为难了,蒋父是个那么凶悍而又不讲理的人,而他们的独生女蒋曼妮又因为李慕凡自杀,才死了一天不到,尸骨未寒,两个白发人送黑发人,正是最难过悲伤的时候,去说这件事,不知道他们能不能够接受。 冯书桥却道,“这件事,我来吧。算是我欠他们两个的。” “我陪你去。”我坚定的看了冯书桥一眼说道。 冯书桥点点头答应了,我们兵分两路,我和冯书桥去说服蒋父蒋母,而吴阳阳和秦萱就负责去准备举办冥婚需要的东西。 二十分钟后,我们又来到了蒋家的大门外,早晨来到这里的时候,这里被围得水泄不通,而现在,这里被装扮成了一个白色世界,整个院子里都摆满了白菊和黄菊扎成的花圈,蒋家的大门上,也挂上了白蓝相间的孝幔,看起来一片苍凉惨淡。 也许是事情出的太过突然,蒋家的亲戚又主要都在台湾,倒并没有太多的亲友来悼念,只有几个佣人在门口守着,见到我们,其中一个阿姨连忙迎接过来,“几位是?” 冯书桥答道,“我们是蒋小姐的朋友,麻烦通报一下蒋伯父蒋伯母。” 那阿姨听说我们是蒋曼妮的朋友,也不敢怠慢,赶紧进屋去通报,蒋父蒋母也是守礼之家,因为蒋曼妮还是未出嫁的闺女,下面既没有子女,也没有兄弟姐妹,老两口只好亲自接了出来。 蒋父穿着一身黑色西装,蒋母换上了一身黑色羊绒旗袍,披着个黑色的披肩,头发还是梳的一丝不乱的,看起来和早上那个坐在地上嚎啕大哭的母亲,已经截然两样了,不由让我们感叹,这一家子,确实是很有涵养。蒋父蒋母一见到冯书桥,都大吃一惊,蒋母尚且还好,蒋父却直接竖起眉毛,就要往冯书桥身上扑过来,“臭小子,你还敢过来!曼妮就是因为你才死的!我要你偿命!我要你偿命!” 蒋母在一边拉着,“友树,你不要这样,曼妮已经不在了,不要再让她不得安宁。” 第一百一十三章 他爱她,她爱他 蒋父听了蒋母的话,总算是稍稍有了些理智,但是两只眼睛,依旧血红,对着冯书桥吼道,“你来这里干什么。我们不欢迎你!曼妮已经死了,你高兴了吗?!滚!给我滚得远远的!” “友树。你干什么啊,这孩子,是曼妮的爱人。要不是你棒打鸳鸯,曼妮也不会……也不会……”蒋母说着,又满眼是泪,从旗袍的襟口掏出一块手帕,擦了擦眼角,举止行为,优雅至极。让人不由钦佩,“你就把他当成是曼妮的一个普通朋友,让他进来看曼妮最后一眼,送曼妮最后一程吧。” 蒋父被蒋母的话一劝。似乎也有些悲从中来。声音变得哽咽,“可是……可是没有他,我们的曼妮就还好好的在咱们身边承欢膝下,怎么会有这种下场?” 我上前道,“蒋叔叔,您可能误会了,这中间还有好长一个故事,我得和你们解释一下。” 蒋父蒋母都看了看我,“你又是谁?也是曼妮的朋友吗?” 我摇摇头,伸出手来,亮了亮手上的戒指,“我是这位冯书桥先生的妻子。” 蒋父蒋母满脸惊讶,“冯书桥?你不是李慕凡吗?” 我摇摇头,“他不是李慕凡,他叫冯书桥,只是和李慕凡长得有些相像罢了。李慕凡早就死了。” “那……那那天曼妮带回来的那个男孩是……”蒋母一脸迷糊,和蒋父面面相觑。 我笑了笑,“那个男孩,就是我先生冯书桥。时期是这样的,我和我先生近来也搬到这个小区来,一次偶遇到您二位的女儿蒋小姐。蒋小姐把我先生误认为是她的男朋友李慕凡了,追着我们纠缠了几天,大家搞清楚状况以后,才知道是个误会。但是那时候,蒋小姐请我们书桥帮了个忙,这个忙,就是假扮成李慕凡先生和你们吃一顿饭。”说到这里,我故意看了蒋父一眼,“因为……因为蒋小姐说,她的父亲总是逼迫她去相亲,和自己不喜欢的人见面,她只好出此下策,说李慕凡先生还没死,他们还在一起,希望蒋伯父您会理解他们,至少不会在逼蒋小姐再去和自己不喜欢的人接触。” 我说到这里,蒋母已经泪流满面,看着蒋父,怨恨的说道,“你看看,我跟你说过什么?子女的事情,你非要掺和进去,你看看,现在落了个什么下场?!” 蒋父也是目瞪口呆,怔怔的站在原地,不吭声。 我继续说道,“昨晚我们在路上遇到了蒋小姐,发现她气色很不好,因此今天想来看看她,没想到……撞到了蒋小姐已经想不开,发生了事故……当时这里太乱了,我们就没有进来打扰,而可能就是因为当时我们来了这里,蒋小姐的阴灵,跟着我一起回家了。” “你说什么?曼妮的阴灵?”蒋母一听到这个,立时眼睛放出光来,“你是说……曼妮……曼妮她还在这里?” 我点点头,“下午我睡觉的时候,蒋小姐的魂魄托梦给我,说她在阴间已经找到了李慕凡先生的阴魂,李慕凡先生对蒋小姐的爱,也是真挚热烈,即使是死亡,也没有分开他们,他一直等在黄泉路上,没有投胎转世。蒋小姐找到他以后,两人决定,办一场冥婚,在阴间做一场夫妻,完成在阳世没有完成的遗愿。” 我这么一说,蒋母早已经泪水涟涟,连蒋父也撑不住,老泪纵横,“都怪我,早知道这样,当时,李慕凡那小子发病的第一时间,我就拿钱给他治就好了!也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了。” 蒋母扶住蒋父,柔声道,“友树,你不要太过自责,生死有命,这是两个孩子的命,既然已经这样了,咱们只能接受,现在既然这位小姐收到了曼妮的托梦,咱们就完成曼妮的遗愿吧,也算是孩子跟着咱们一场……”说着,蒋母又流下泪来,“我这女孩儿,苦命啊……” 看着蒋母有条有理而又温文尔雅的样子,我越发的内疚和难过,上前扶住她道,“蒋伯母,您不要太难过,曼妮小姐和我说了,让我和您二老道个歉,说对不起您二位,没有孝顺你们,就这么匆匆走了。” 蒋母倒还矜持,蒋父却在一边嚎啕大哭起来。把她们两个人扶到屋子里,好不容易安慰下来,一抬头,却发现昨晚送蒋曼妮回来的那个金丝眼镜男,正在忙前忙后的布置这灵堂,蒋曼妮的水晶棺停在一楼大堂的正中央,棺材里的蒋曼妮已经经过梳妆打扮,和我们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一样,漂亮而有气质。后面是个高台,台上放着一张蒋曼妮生前的照片,照片中的蒋曼妮笑靥如花,一只纤纤玉手托着自己的下巴,回眸,一双明亮的眼睛看着我们所有人,而那张照片的北京是日本富士山下的樱花道。 我想,这张照片一定是李慕凡替她拍的吧,要不然,以她的性格,是不会对着一个不太熟悉的人,笑得如此明媚动人的。 照片前点着两盏白蜡烛,荧荧的火光摇曳着,好像是蒋曼妮在诉说着自己一生的不幸。 那眼镜男见到我和冯书桥,微微皱了皱眉,想了想才指着我们道,“哦,昨晚上我和曼妮还遇到过你们,曼妮不是说她不认识你们吗?” 我看了看冯书桥,我们俩都不知道怎么回答眼镜男的话,好在蒋曼妮的母亲很是圆滑周到,即使在悲伤之际,也不忘照顾身边人的感受,她转过身对眼镜男说道,“浩辉,这位小冯,是我新认的干儿子,那位漂亮的女孩儿,是他的妻子,这事儿我还没来得及跟曼妮说……” 眼镜男对着我们点了点头,“原来如此,那昨晚……算是我们有缘分了。只是没想到……曼妮这么没福气……”说着,他的声音也有些哽咽,从他的表情,可以看得出来,他很喜欢蒋曼妮。 我不由得又在心里叹了一回,这个蒋曼妮,真的是个没有福气的人。 蒋母沉默了一会,又对着那个叫做浩辉的眼镜男说道,“浩辉,今天,可真的是忙坏你了,我和伯父,都很感激你。” 眼镜男连忙摆手说道,“伯母,您千万别这么说,曼妮……曼妮虽然没有一直都没有真的点头答应我,但是在我心里,我已经把她当做自己的女朋友,现在她不在了,我……我愿意以丈夫之名义为她立碑。”眼镜男说着,脸上一片通红,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定。 这话连我和冯书桥有些震惊了,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斯文到有些木讷的眼镜男,竟然还是个痴情种,对蒋曼妮的感情这么深。 蒋曼妮若是好好地活着,没准这眼镜男可以在她身边守护个十年八年,直到她在心里慢慢把李慕凡忘掉,那时候,两人也未必不能成为一对恩爱夫妻。可是现在……只能说人世间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可悲,可叹!蒋曼妮在错的时间遇到了对的人,而眼镜男在对的时间遇到了错的人。 蒋母脸上一阵为难,良久才道,“浩辉,你能这么说,我们都很替曼妮高兴,可是你们毕竟都没有婚嫁,你现在难过是正常的,将来,你总是还要再娶妻生子的,这样做,对你将来的妻子不公平,而且,你的父母,我们也没有办法和他们交代。我和伯父代曼妮感激你这份赤诚之心,伯母从此以后把你当成亲生儿子看。你今天也累了一天了,快些回去休息吧。”吗农尤号。 眼镜男犹豫了下,总算觉得蒋母说得有理,不再吭声,可是他却不愿意回家,道,“伯母,我今晚一定要替曼妮守灵的。” 蒋母回头看了我和冯书桥一眼,我们也都头疼不已,没想到这个眼镜男这么执着,他要是在,我们可怎么为蒋曼妮和李慕凡办冥婚呢,这也太伤人心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 冥婚 蒋母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再用什么话去劝眼镜男走了,为难的看着我们,一声不吭。没想到蒋父突然开口道,“浩辉贤侄,今天你为了曼妮。劳累一天,我们都看在眼里。但是我们老两口,就这么一个女儿,明天还要面对前来吊唁的各路亲友。恐怕体力不支。到时候还是需要你,你今晚必须好好休息,明天继续帮伯父伯母,你就听你伯母的话,回去吧。” 有时候人往往都是这样,在经历大事的时候,越是有人劝说让他休息。他越是提着一口气,怎么也劝不动,反而是说后面还有很多事需要他的时候,他倒是能听得进去。眼镜男就是这样。被蒋父这么一说。终于没有了声息,默默的走到蒋曼妮的水晶棺前,隔着水晶棺,摸了摸蒋曼妮的脸,满脸悲伤,似乎如此,就还能触摸到她的温度一般,良久,才声音沙哑的说道,“那今晚,曼妮就还是靠伯父伯母了,我回去稍稍休息一下,也换身衣服,我今天穿的这身衣服,也不适合这个场合。” 经他自己提醒,我们倒是注意到眼镜男的身上还穿着一身休闲服,显然是早上赶来的时候,并不知道蒋曼妮香魂一缕,就此别过了…… 眼镜男走后没多久,吴阳阳就和秦萱带着今晚蒋曼妮冥婚要用的东西来了。只见他背了一个大袋子,到了蒋曼妮的棺材前,略站了站,嘴里念叨几句,“年纪轻轻的,真是想不开。”之后,又朝蒋父蒋母看了一眼,蒋母倒是还算客气,蒋父显然是不相信吴阳阳这种神神叨叨的人物,脸上的颜色并不好看。 吴阳阳知道蒋曼妮的死和蒋父的逼迫也有几分关系,因此对蒋父也很是不屑,白瞪了几眼之后,将身上的袋子往地上一倒,只见里面是两根贴着红囍的白蜡烛,一块红布,一个小小的纸轿子,还有纸扎的元宝、小人之类,和活人结婚时候必须要用的东西都是一样的,唯一的区别就是活人用的是真的,而死人用的是纸扎的。 蒋父见到这些东西,越发的皱起眉头来,背着手转过身去,不愿意再看。蒋母却跪到地上,捡起那一件件小小的物件,悲从中来,眼泪里满是泪水,哽咽着说道,“曼妮啊,妈妈对不起你,这些东西,本来都是该妈妈在你盛装出嫁的时候,给你准备的,没想到现在……呜呜~~你只能用这些纸做的……” 吴阳阳见蒋母哭得真挚,便没有挤兑她,反而安慰几句,只是用词不伦不类的,“哎哟,烧下去了您爱女也是一样用的,阴间和阳间不一样。现在你们把蒋曼妮的生辰八字交给我,哎哟!这可不好,有谁知道那个李慕凡的生辰八字的?填阴阳通婚书的时候,得有八字。” 蒋母连忙道,“曼妮是xx年xx月xx日xx时生的,那个李慕凡……对了!他死了以后,曼妮把他的病例带回来了,那上头有他的生日。”说着她就去把蒋曼妮珍藏的李慕凡的病例找了出来,我们果然在上面找到了他的生日。吴阳阳填了阴阳通婚书,总算一切准备工作就绪。 蒋母刚开始其实也不是很信任我们,大约也只是想给自己找个心理安慰,现在见吴阳阳弄得有模有样,不由得也开始想要多给女儿办些“嫁妆”。 “小师父,能不能把曼妮生前喜欢的一些首饰和衣服也给她带走?” 吴阳阳正在摆放香烛纸马,没好气的说道,“大娘,您活了这么大年纪,还不知道有句话叫生不带来,死不带走吗?人走了,不在了,到了阴间就只能用阴间的东西,您就是把这栋房子都烧给她,她也用不上,您看我这准备的不是挺丰盛的吗?有些人办冥婚,就滴几滴血,可是什么都没有的。”说着,他朝我和冯书桥挤了挤眼,我懒得理会他,对蒋母道,“蒋伯母,您别听他的,要是蒋小姐真的有非常喜欢的东西,您可以在下葬的时候放在她的骨灰盒里。”吗农乐技。 蒋母抹了抹眼泪,道,“这小东西其实也并不爱这些,就是有个水晶球,走哪儿带哪儿,搬了几次家,扔了多少值钱东西,就是那个水晶球没有扔。” 说着,她吭哧吭哧的又跑到二楼蒋曼妮的房间去,拿下来一个水晶球,那水晶球就是地摊上卖的那种很普通的小玩意儿,一看就不是什么值钱东西,里头有个圣诞老人,扶着一棵圣诞树,笑得很憨。我和冯书桥对视一眼,心照不宣,这一定是李慕凡从前送给蒋曼妮的,李慕凡没有钱,买不起太贵重的礼物,但是这种小玩意蒋曼妮却珍藏至今,也是很感人了。 冯书桥便也道,“陪着蒋小姐一起下葬吧,没什么的。” 蒋母松了一口气,好像又给女儿争取了一点幸福一般。 吴阳阳摆放好所有东西,看了看手机,道,“等一会儿吧,到零点,阴气最重的时候,就可以办了,运气好的话,你们还可以看到蒋曼妮呢。” 蒋父蒋母都一下子挺直了身子,“真的?!” 吴阳阳没好气的看了蒋父一眼,“当然了,得她想让你们看到才行。” 秦萱觉得蒋父蒋母这幅模样也挺可怜,便安慰道,“你们二位放心啦,哪有子女不想见父母最后一面的,等等吧,一定能见到的。”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终于到了十一点五十九分,应吴阳阳的要求,蒋家已经将所有的灯火都灭了,只留下那一对贴着红色喜字的白蜡烛,烛光摇曳,映照着水晶棺里蒋曼妮青白的脸,阴森恐怖的气氛一下子就出来了。我和秦萱都有些害怕。秦萱牵着我,我就躲在冯书桥的身后。 吴阳阳没有时间来保护秦萱,因为他要做法。此时的他,拿着一根红绳,就是上次引渡刘根生老婆阴灵的那根红绳,上面还挂着小铃铛。那根红绳在他手中摇动,叮叮咚咚,蒋家墙壁上挂钟的指针指到了十二点整。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连话也不说。就在这时,门外吹进来一阵阴风,直慎得人浑身汗毛竖起,那铃铛已经停顿一会没有发出声响了,这时候却又剧烈的响了起来。 吴阳阳镇定的牵着红绳,叽叽咕咕的念道,“稽首皈依苏悉帝,头面顶礼七俱胝,我今称赞大准提,唯愿慈悲垂加护。今世姻缘前世定,尔等从此结发安……” 他一边念,一边从手心中幻化出一把火焰,手掌所到之处,那些纸轿子,纸马,纸元宝等等,全都一点点烧为灰烬,最后烧的是那张阴阳通婚书。通婚书烧起来的一瞬间,火势好像尤其大,而红绳上的铃铛也响得更甚。 我抬头一看那烛火,似乎从火光之中看见了蒋曼妮的脸,还有一张脸,很熟悉,正是冯书桥现在用的这具身体的脸,两人回头对我们笑了笑,就不见了。 而本来站在一边的蒋父蒋母,却都咕咚倒在地上,昏迷不醒! 秦萱惊呼一声,连忙要去拉他们,冯书桥阻止道,“别,那是蒋曼妮正在给他们托梦,见他们最后一面呢。” 秦萱吓得脸色都白了,“真有这么玄乎?” 吴阳阳还在摇着铃铛,大概十多分钟之后,红绳停止了摆动,屋内的阴风也没有了,两根白蜡烛本来摇曳不定的火光也一下子就稳了下来,屋内一片宁静,就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第一百一十五章 神秘的符咒 冯书桥走到门口开关处,把所有的灯都打开了,地上散落着灰烬,看起来一片狼藉。吴阳阳睁开眼睛,走到蒋曼妮的棺材前,对着棺材拍了拍。“蒋小姐,新婚快乐哈。从前对你不够了解,骂了你几句,还望海涵。” 说完。他走到蒋父蒋母身边,对着两人的腮帮子一人拍了俩巴掌,那两人便都悠悠醒了过来,蒋母一睁眼,看到整个屋子灯火通明,女儿的水晶棺还好好的摆在屋子正中央,一下子就钻到蒋父的怀里哭了出来。“友树,你看到曼妮了没有?我看到她捧着那个水晶球,挽着一个男孩子走了,还跟我说不要记挂她。让我们回台湾和亲戚们团聚。不必留在这边了。” 蒋父一脸震惊,“她也跟我说了同样的话!” 吴阳阳对着蒋父冷笑一声,“那是您女儿给你们托梦,当然跟你们说的同样的话啦!冥婚仪式已经举办完了,蒋小姐已经走了,这棺材里的不过是你女儿的皮囊罢了。至于丧事,从简还是隆重,你们自己随意吧。哎!人活着的时候,不好好的尊重她的意愿,死了,再怎么大办丧事,也是给活人的看的,死人知道什么!” 说着,吴阳阳便对秦萱和我们使了个眼色,“走吧。” 蒋父蒋母二人一脸沮丧和悲哀,也顾不上送我们了,都瘫坐在蒋曼妮的棺材前抽泣。 离开蒋家,我们总算是了了一桩心事,蒋曼妮活着苦,死了以后,好歹还是和爱人在一起了,这也是个既悲哀又温暖的结局吧…… 回到家中,大家各自洗漱,都回房间休息了。冯书桥也已经变回了自己的样子,只是今晚的冯书桥,似乎特别有感触。贼吧没有上床,站在窗边,看着天上一轮新月,背影都带着淡淡的感伤。 我从他的背后轻轻抱住他,“你说这样是个好结局,还是个坏结局?” 冯书桥转过身来,将我搂在怀里,没有回答我,只是轻轻一笑,“凌晨了,不知道现在跟你说生日快乐,算不是第一个人?” 我一愣,这才想起,已经过了凌晨,今天可不就是我的生日吗?我已经完完全全的忘记了这茬,没想到冯书桥竟然还记得,我歪头想了想,又道,“咦,我没有跟你提过我的生日是哪天啊?” 冯书桥笑了笑道,“你没见蒋曼妮和李慕凡的生日都写在了通婚书上吗?你的生日也在咱们的通婚书上啊。” 我心头一阵暖意,没想到那张直接被烧了的通婚书上记载的我的生日,他竟然还记得。冯书桥又顿了顿,“对不起,本来想白天给你去好好的准备一份生日礼物,没想到赶上了蒋曼妮的死,说实话,我心里很不好受,只有一句生日快乐,竟然连礼物都没来得及给你准备。” 我连忙捂住他的嘴,“我们都是夫妻了,你为什么要说这种生分的话?” 冯书桥笑了笑,“不过我有别的东西要给你。” 冯书桥说着,将手心在我面前摊开。他的手心,有什么东西我不清楚,但是每次他第一次遇到黄大仙的时候,张开手掌喝走了黄大仙,第二次遇到吴阳阳,张开手掌震住了吴阳阳,我一直很好奇他的手心到底有什么,但是每次问,他都是岔开话题,不回答我,这次,没想到他竟然主动对我张开了手掌。 我掰着他的手掌,左看右看,冯书桥的手和他的身材一样,修长而峻挺,非常的漂亮,手心的纹路也很清晰整洁,只是一张干干净净的手,里面什么都没有。 我不禁奇怪,“你的手心里到底有什么东西?” 冯书桥微微笑道,“你再看。” 我低头再看他的手心,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几条类似经文一样的符咒,只是这符咒画的极其潦草,我根本什么都看不懂,“这是什么呀!?” 我知道很多符咒,有着很强大很神秘的力量,冯书桥手心的这个符咒,一定就是这种类型的符咒,要不不会有那些效果的。 果然,冯书桥答道,“义父生前,不止权倾朝野,文才武略,更是很沉迷于堪舆术数,因此也结交了很多道法高深的朋友。有一次我和他一起游历名山大川的时候,在普陀山遇到一位得道高僧,那高僧精于在人体上画各种符咒,有了他的符咒,可以保一生不受邪祟侵袭。而我们去拜见他的时候,他正好辟谷出关,修炼成了一种极高深的法术,就在我义父的手心用那个法术画下了这个符咒。后来,义父就义之前,他已经知道自己大限将近,就把这个符咒传给了我。我自己也看不懂这个符咒的含义,但是义父却让我在有危难的时候,亮出这个符咒,如此,便可以化险为夷。” “竟然有这样的高人!这符咒也太神奇了吧!”说着,我又对着他的手翻看了几下,又想起什么似的,问道,“符咒还能传?怎么传呢?” 冯书桥脸色一暗,半晌才道,“义父生生将他的左手掌削了下来,让我把那块皮肉敷在手上七天,便可以与这个符咒结缘。除了此法,人体上的符咒是不可能代代相传的。” 我捂住嘴大惊,“你、你义父果真是个铮铮铁骨的汉子,这样非人的疼痛,还要在清醒的时候去承受,只怕除了他,也再无第二人了。” 冯书桥脸色更加阴冷,“义父是被奸人一刀刀割下肉处死的,即使是这样,他也没有在奸人面前皱一下眉头。” 我心里更加震撼,越发的对冯书桥的那个高高在上的义父,心生敬佩。吗何刚巴。 冯书桥提起他的义父,便难免有些伤怀,足足沉默了几分钟,才勉强换做笑脸,“薇薇,我重回这个人间,却发现世道比我那个时代还要艰险,我不可能时时刻刻都陪在你身边,你一个女孩子,我总是不放心,上次大麻雀他们在超市厕所里把你和秦萱困住,我就在想,若是这个符咒在你的身上,也许这种事就不会发生了,因此……我想把这个符咒给你。” 我一听,连忙摆手,“这怎么行,这是你义父割掌相传给你的,他自己亲生的孩子一个都不在了,只剩下你,对你视如己出,才会把这么重要的东西留给你,你可一定要保护好才对,怎么能随随便便给我呢?” 冯书桥轻笑一声,“什么叫随随便便给你?你我有婚约在身,是名正言顺,天地都要认可的夫妻,我把最贵重的东西交给你,这不是天经地义?” 说着,他已经不由分说的将我的手拉过去,用手心对着我的掌心,我只觉得掌心一阵温暖,好像有一股暖流从手心慢慢流入身体,经过手臂、肩膀、再到心脏,再由心脏的起搏分散到全身,暖洋洋的,很是舒服。 “啊?你……”我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冯书桥已经移开了手掌,微笑着说道,“你我有血契,我又是阴灵之身,无需割掌,它已经传到你的手上了,你看看。” 我低头一看自己的手心,那条我看不懂的符咒,果然已经若隐若现的浮在我的掌心。再看冯书桥的手,已经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了。 “哎呀,你怎么这样不听劝?我要还给你!”我甩着手心,好像这么甩着,就能把符咒重新甩回冯书桥的身上似的。 冯书桥不禁好笑起来,“你要想还给我,那就只有效仿义父了,你这漂亮的小手,想把手掌割下来给我吗?” 第一百一十六章 玄武的生日礼物 听了冯书桥的话,我似乎已经感觉到手掌心被揭开的疼痛一般。皱了皱眉,只好缩回了手,“那我、那我还是替你保存着吧,等到我将来要死了,我再还给你。” 冯书桥对着我的嘴巴作势一打。“不许胡说。夜深了,快睡吧。” 我拉着他一起到床上。躺在他的怀抱里,安心无比的睡下了。那个符咒似乎有一股神秘的力量,一直往我身体里源源不断的涌进来。让我浑身暖融融的,非常舒服。这一夜,我睡得非常安稳,一夜无梦,直到第二天早晨。 难得睡得这样沉,第二天早上,我也准备睡个懒觉。没想到一楼传来吴阳阳和秦萱两人合在一起的惊叫声,让我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冯书桥一如既往,早就已经起来了,穿着整齐的在床头翻着一本书守着我。听到楼下的响动。他也皱了皱眉。“我下去看看怎么了。” “你先去,我马上就来。”我一边往身上套衣服,一边跟他说道。 冯书桥刚刚离开房间,我的手机却就响了起来,接起来居然是玄武,“生日快乐,下楼去看看我给你的礼物,你还满意吗?”说完,他低笑一声,就把电话挂了! 我本来还有三分糊涂,被他这个电话完全惊醒了,外套都没有穿,就跑到楼下,只见吴阳阳和秦萱合力从大门外往客厅里拖着一个麻布袋,那麻布袋还在扭动,里面发出呜呜的声音,一听里面就是个人! 冯书桥站在旁边,看着那个麻布袋,也满脸好奇。我更是瞪大眼睛,看着吴阳阳把袋子打开,这一打开,我们全都震惊的张大了嘴巴! 麻袋里是一个人没错,还是一个只穿着胸罩和内裤的人!这个只穿着胸罩和内裤的人,居然是胡大华! 只见胡大华手脚都被死死的绑住,一头硬如马鬃的头发散得满脸都是,他那一身内衣还是大红色带着蕾丝边的,一眼看过去,要多恶心有多恶心! 秦萱一见到胡大华,比谁都激动,上去就是一脚,“你这个死变态!居然是你!老天有眼了,把你这个猪一样的玩意儿送到了我这里!看姑奶奶好好伺候你!”说着,她又对胡大华踹了两脚。 吴阳阳也帮着踹了两脚,“哎呦呵!萱萱说的没错,老天确实长眼了!不费一兵一卒,你落到小爷手里了!” 冯书桥摆摆手,“先别打他,问问他怎么来的。”说着,他就弯下腰,准备撕开胡大华嘴上的胶布。我想起玄武的那个电话,这个胡大华是玄武送过来的无疑了,连忙拉住冯书桥,“别审了,是玄武送过来的。” 所有人都是一愣,秦萱道,“就是你说的那个被大麻雀暗算过的人吗?” 我点点头。秦萱咬牙切齿道,“那他一定还把大麻雀也抓了!让他把大麻雀也送过来吧!姑奶奶我非要亲手把大麻雀的皮揭了两层!” 吴阳阳已经问道,“薇薇,你怎么知道是玄武送过来的?” 我回答着吴阳阳,眼睛却瞥向冯书桥,“是、是他打电话来说的……” 吴阳阳愣了一愣,“他为什么要把这个人妖送过来?” 秦萱拉了他一把,“管他为什么!送过来就是让咱们收拾的,还等什么?!”说着,又对着胡大华踹了几脚。 冯书桥还是将胡大华的嘴巴撕开了,胡大华瞪着眼睛看着我们所有人,“你们、你们别让老子活着,要不老子弄死你们!” 吴阳阳弯下腰,将他满是肌肉的胸口上的那个胸罩扯了下来,嫌恶的放在空中甩了甩,“老子?就你这个人妖,还自称老子?笑死人了!”说着哈哈大笑起来。胡大华满脸通红,也不知是气得,还是羞得,张着嘴对吴阳阳怒吼着。 我的电话就在这时候,又响了起来,我拿出来一看,对大家看了两眼,有些心虚的说道,“又是玄武……” “那你快接啊,让他把大麻雀也给本姑娘送过来!”秦萱催促道。 我只得又接起来,玄武的声音带着笑意,“怎么样,高兴吗?” 我咽了一口口水,顿了顿道,“你、你怎么抓到他的?大麻雀也在你那里吗?” 他笑了笑,道,“大麻雀确实在我这,不过至于怎么抓到他们的,你还是别问了。” 秦萱凑着耳朵和我一起听着电话,一听到大麻雀在他那,连忙道,“让他把大麻雀送来,算我欠他的人情!” 我知道秦萱对大麻雀恨之入骨,只好道,“玄武先生,您能不能好人做到底,把大麻雀也送过来,我朋友和大麻雀有过节,想好好给他个教训。” 玄武淡淡道,“你们只是想给他个教训吗?我可是不想再留着他的命了哦。胡大华身上有命案,你们好好的那他出出气,然后送到警局去,自有人治他。但是大麻雀比狐狸还狡猾,这么多年都是在幕后指使胡大华作案,他的案底可是干干净净的,什么污点都没有,你们出过气以后,难道准备放了他吗?” 我一听,这才明白了玄武为什么只送来了胡大华,他说的确实有道理,若是大麻雀在我们手里,除了打他一顿出气,我们确实不能把他怎么样,杀了他还要背上命案,但是他在玄武那里,死了也就死了,根本不会有人能够把玄武怎么样。 秦萱却恨恨道,“不,就算要做掉大麻雀,也要先让我出口气!那个变态……他、他摸我大腿还摸我脸,到现在想起来我都要吐!我绝不能放过他!” 想到大麻雀那张恶心无比的脸和那短小的身材,我确实能够理解秦萱对他的厌恶和痛恨,要是我被他摸了,我一定要把他的手剁下来才能解气。 看着秦萱痛绝的表情,我只好硬着头皮道,“玄先生,能不能这样?你把大麻雀送过来,让我们出口气,然后我们再把他送回去,任凭你怎么处置。” 秦萱听了我的建议,连连点头,吴阳阳也跟着秦萱点头,冯书桥站在一边,默不作声的看着我们。我犹豫着要不要再继续坚持,玄武已经道,“那好,十分钟后,大麻雀送到你们小区门口。你们来接一下。” 秦萱立刻跑回房间换了衣服,拉着吴阳阳就道,“咱们去接那个大麻雀!薇薇,麻烦你和冯书桥在这里看一下这个人妖!我一分钟也等不及要踹那个侏儒了!” 我只好耸耸肩,“去吧。” 秦萱和吴阳阳走了以后,屋子里只剩下我和冯书桥,还有地上的胡大华,我走到他身边,低声道,“那、那个……玄武怎么抓到他们的呢?” 冯书桥笑了笑,就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大麻雀的手下虽少,但是各个都有真功夫,要真的一次将他们都抓住,还真的只有靠玄武的那些摆渡人了。他能做这个顺水人情,把人交给我们,一定也有所图,咱们就耐心等着吧。他迟早会说出他的企图的。” 我不敢说玄武把这两人送过来,是打着给我送生日礼物的旗号。便点头应道,“一定和你义父的金库有关。” 冯书桥笑而不语,蹲下身子,对着胡大华问道,“你说说,玄武是怎么抓到你们的?”吗何估弟。 胡大华啐了一口,“一个跛子,要不是养了些走狗,能抓住老子吗?” 冯书桥一愣,“跛子?” 我装作不知道的样子,眼神飘走。 胡大华又说道,“不就是你们说的那个玄武,只有一条腿的孬种,除了躲在后面指挥人,他还会做什么?” 第一百一十七章 利用 冯书桥愣了愣,没有再问胡大华。胡大华兀自还在地上骂骂咧咧。没一会儿,秦萱和吴阳阳抬着一个麻袋进来了,这个麻袋和装着胡大华的麻袋长得一样,只是短了一半不止,体积也小了很多很多。里面依旧传出呜呜的声音。袋子不断地扭动着。 吴阳阳嘿嘿一笑,“玄武办事挺麻溜的。我俩一站到路边,就有辆车过来,从车上丢下个麻袋。进小区的时候。保安还问我们抬着啥玩意呢。” 我惊讶一声,“呀,那你们怎么说的,千万别被摄像头拍到,到时候可说不清。” 秦萱抿嘴一笑,“没有没有,我们都是绕过摄像头走的。我跟保安说我们买了一只小香猪准备工灌香肠呢……哈哈哈!” 说着,她就把麻袋解开,只见里面果然是大麻雀,嘴上也贴着胶布。大麻雀一脸惊恐的看着我们所有人。拼命的摇着头,发出“呜呜呜~~”的声音。秦萱伸手就想去甩他一个大耳刮子,可是手刚刚抬到空中,就恶心的看了大麻雀一眼,赶紧转身到厨房里,找了一把苍蝇拍出来,“你这个死变态,用姑奶奶的手打你都便宜你了,姑奶奶可不愿意碰你那一身贱肉!”说着,呼起苍蝇拍对着他就是一拍子。吗页华才。 大麻雀的脸上顿时印出了一个密密麻麻的网状苍蝇拍形状,大家看了,都哈哈大笑起来。看大麻雀那一身肥肉,就知道他养尊处优惯了,哪里吃过这个苦,翻船翻成这个样子。此时他满脸的苦相,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抬眼瞥了瞥胡大华,又呜呜的喊了两声,喊了什么也听不清。 吴阳阳上前去就是一脚,“谁许你接头打暗号了?!” 胡大华怒道,“不许打我老大,要打打我!”我们都是一惊,没想到这个人妖居然还是个有义气有担当的角色!吴阳阳走到胡大华身边,对着他也是狠狠一脚,“满足你的愿望,但是打过你,也不能放过他!你俩谁也别想舒坦!” 胡大华自己挨了打倒是没什么反应,但是看到大麻雀挨打,那表情简直心如刀绞,跟个女人死了丈夫似的。 吴阳阳打得爽了,终于去把大麻雀嘴上的胶布撕开了,“你也有今天啊,老淫棍!” 大麻雀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哭道,“哎哟哟,别打我了。” 本来吴阳阳已经停下手了,被他这么一说,又踹了一脚,“打的就是你!看看,这是你姑奶奶,你敢打姑奶奶主意?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说着,把秦萱拉到大麻雀身前,又啐了他一口。 大麻雀对着秦萱就是求饶,“姑奶奶,祖姑奶奶,祖祖姑奶奶,我错了,我再也不打您的主意了!姑奶奶,饶了我吧!” 秦萱恨恨的说道,“我饶了你,何晓莲能饶了你吗?被你糟蹋了那么多女孩子能饶你?你这种畜生,该千刀万剐!” 冯书桥走过去,轻声道,“大白天的,把他俩嘴封住,还是关起来吧,免得被邻居听到。”吴阳阳点点头,“老冯说得对,晚上咱们再来收拾这俩货。” 大麻雀哆哆嗦嗦的赶紧说道,“莹莹,你别怕,有我呢!我陪着你一起吃苦!你们这帮小爷小奶奶,别欺负莹莹,要打要杀,冲我来。不过你们也别被人利用了,玄老板那头还打着你们的主意呢!要不怎么会把我们送来给你们做人情!” 冯书桥的胶带已经贴到了大麻雀的嘴边,却顿在半空中,“你说什么?” 大麻雀摆着肉头道,“他一直在打石翼王金库的主意,难道你不知道吗?就是因为你这里有线索,所以他才一直这么密切的关注着你们啊!” 冯书桥脸色大变,我也一脸迷茫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虽然大家都知道玄武的这个意图,但是从大麻雀的嘴里说出来,还是有种不一样的感觉。最重要的是,为什么连大麻雀也知道金库的事? 冯书桥面无表情的走到大麻雀身边,沉声问道,“你是从哪里得知金库的事的?” 大麻雀嘿嘿笑了两声,说道,“莹莹是广东人,我是广西人,我们都是石翼王的老乡,家乡还供着他的祠堂,岂能不知道这件大事?” “除了你,还有什么人知道?”冯书桥声音冰冷的好像一块冰。 “这个,我还真不知道……不过世界上比我消息还灵通的人,应该也没有几个了。就算有人知道,也不会有几个……嘿嘿嘿,这位爷,你听说过太平天国的石达开石翼王吗?传说当年他从天京,也就是现在的南京,被洪秀全逼得举兵出走的时候,也带走了整个天国的所有国库兵饷啊,要不然后来太平军怎么那么不堪一击,被慈禧那个老娘们带着几个洋枪队就一举歼灭了呢?听说光是黄金,可就是整整三百万两!其他的金银珠宝,更是不计其数!怎么样,小爷,您有兴趣没有?我大麻雀可是出了名的消息灵通,我已经掌握了一手的消息,只要你跟我合作,没有找不到金库所在的!还有那个玄老板什么事儿?怎么样,五五分,你我五五分,怎么样?哎,算了,我大麻雀让利了,三七分,你七我三,怎么样?不能再少了!”大麻雀又拿出了当时游说玄武的那一条说辞,没可是冯书桥已经完全没有了心情再往下听,而是拿起胶布,直接封住了他的嘴,“阳阳,把他和胡大华都拉到地下室锁起来吧。” 吴阳阳找到一堆尼龙绳,把大麻雀和胡大华先各自紧紧绑好,然后又绑在了一起,拖到地下室锁了起来。 回到客厅之后,吴阳阳问道,“老冯,那个大麻雀说的都是些什么啊?” 冯书桥淡淡笑了笑,“江湖术士,不知道哪里听来的传言,就当真了,你也信?” 吴阳阳撇撇嘴,“我听他说的有模有样的,倒是还真的有几分像。” 秦萱拍了他一巴掌,“人家想发财想疯了,你也跟着发疯,哪儿有那么多宝藏,还金库嘞!你以为看盗墓笔记呢?” 吴阳阳挠挠头,“我就是说说嘛……” 秦萱自上次下厨失利,用她自己的话,就是再也不自取其辱了,而是打电话叫了几份外卖,大家凑合吃好了以后,秦萱想起今天是我生日,惊道,“哎呀,我把这么重要的日子给忘了,薇薇的生日,咱们可不得出去庆祝庆祝吗?!” 我本想说家里还有两个人关在地下室,就不要出去闹腾了,没想到冯书桥却笑着说道,“好呀,薇薇嫁给我之后的第一个生日,还是要好好的庆祝一下,今天我请大家出去开心一下。” 看着冯书桥,我有些惊讶,明明刚才大麻雀说出那番话的时候,他还是眉头紧锁的,可是现在,他好像又已经把所有的事都吞到了自己的肚子里,表现出一副很淡然很无所谓的样子。 “老冯既然这么说了,那咱么还等什么!”秦萱说着,就钻回自己的房间换衣打扮去了。 冯书桥也笑着对我说道,“你今天是寿星婆,你也上去打扮打扮。我和阳阳在下面说几句话。” 听他的口吻,倒是想和吴阳阳坦白的意思,我在旁边肯定会有些尴尬,便赶紧上楼去了。 虽然这个生日过得很惊险,但是毕竟是生日,我找了一间水红色的大衣穿上了,对着镜子也稍稍化了点妆,总算是图一个喜庆,重回楼下的时候,果见吴阳阳眉头紧皱,跟冯书桥两人交头接耳,说几句,点两下头,好像在商量着什么大事一般。 第一百一十八章 红衣女子 见我下来,他俩停止了交谈,这下我倒是奇怪了,这俩人还有什么计划,难道连我都得瞒着? 我正想说他们两句,已经看到秦萱盛装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她穿着一身冬款洋装。这么短的时间,别说化妆了。连头发都用卷发棒夹好了,我真是惊叹于她的速度。 吴阳阳一见她出来,连忙像个马屁精似的走了过去。“哇,萱萱,你今天好美!” 秦萱白了他一眼,“难道我只有今天美吗?” 吴阳阳脸色一白,“你哪天都美,你在我眼里什么时候都美。” 秦萱甩手走开,“本小姐什么时候只在你眼里美了。我在谁眼里都美好吗?”说着,她已经走到了我身边,看了我一眼,不满道。“哎呀。你今天可是中心人物,打扮的这么素净干嘛,快来,我替你补补妆。”说着,不由分说把我拉到了她的房间,对着我的脸就是一阵乱扫。 扫完后,我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烈焰红唇,长发披肩,果然于平时的清丽判若两人,多了几分蛊惑的美丽,不禁拿起纸巾就要擦脸,“你怎么把我图成了这个样子?”秦萱抢走我的纸巾,“干什么啊,你真是的,大生日的,还不能打扮的好点了吗?”说着,已经把我拉出了房间,冯书桥一台眼睛看到我,也露出了薇薇诧异的神色。 半晌,他笑道,“你改天和秦萱学学怎么梳妆打扮吧。” 秦萱哈哈大笑起来,对着我挤眉弄眼,我狠狠的瞪了冯书桥一眼。没想到这个老东西竟然也这么庸俗…… 秦萱从车库里把车开出来,把大家拉到了街上,冯书桥说了一个酒吧的地址,我们很快就到了那里。因为还没有天黑,其实酒吧里的人并不多。我们坐下之后,一人点了一杯鸡尾酒,连冯书桥都要了一杯,又要了一大炮啤酒,大家几杯黄汤下肚,都放开了。酒吧里的人也越来越多,还有乐队在台上唱歌,唱完歌又有穿着劲爆的美女团跳热舞。秦萱是玩惯了的,已经钻到了舞池里和别人玩嗨了,吴阳阳为了防止秦萱被人揩油,也赶紧跟了过去。 我和冯书桥则坐在一边看着一群红男绿女玩得嗨翻天。我凑到冯书桥耳边,问道,“你不是不喜欢热闹吗?怎么选择到酒吧来玩?” 冯书桥笑了笑,站起身来,指了指酒吧的一道侧门,我明白他是想让我和他一起去那里,便跟着他走了过去,出了酒吧,空气都开始清新起来。 夜色妖娆,我的酒也醒了几分,问道,“到这里来做什么?” 冯书桥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座大楼,微微笑着道,“你看那座楼。” 夜色中,那栋外形有些复古的大楼,往外露出星星点点的灯火,看着有些眼熟,可是又想不起来什么时候去过,“那是哪里?” 冯书桥笑道,“你们女孩子都是这样没有方向感的吗?换个方向就想不起来了?来。”说着,他拉起我的手,往另一条路走去,我还担心着吴阳阳和秦萱等会找不到我们,会着急,便说道,“唉唉唉~~吴阳阳他们还在里面呢!” “没关系,吴阳阳知道我们去哪里了。”冯书桥说着,已经把我拉到另外一条路上,从这一面,我们能够清楚的看到那栋大楼的正面,一阵冷风吹过来,我一下子就完全清醒了,“那是玄武之前把我们带过去的酒店所在的那栋楼啊!” 冯书桥点点头,满意的摸了摸我的头,“总算是认出来了。” “我们到这里来做什么?” 冯书桥又牵起我,带着我往回走,“你还记得大麻雀今天说了什么?” 我仔细的回忆了一下,“金库、线索……还有……我想不起来了……” 冯书桥又回首看了看那栋大楼,幽幽地说道,“他说玄武时时刻刻都在关注着我们……他一直都在暗处看着我们,既然如此,咱们就也到暗处看看他吧。” 我终于明白他为什么要选择这个酒吧了。“你想反过来观察玄武吗?可是……他有那么多爪牙……” 冯书桥摇摇头,“我不想观察他,我对他没兴趣,我只是想知道,他对于义父的金库,到底了解多少。他在想方设法的接近你,以他那样的个性,天下苍生,应该是没有一个人能被他瞧在眼里的,唯一的解释,那就是他在通过你打探我的消息。” 冯书桥说着,一双眼睛射出锐利的锋芒,似乎在跟我说,不要敌我不分,不要被玄武短暂的温和麻痹,我的脸上一阵发烧,说不出反驳的话,只是每次和玄武接触的时候,他也从没从我嘴里套问过什么,完全像个寻常人一般,让我实在看不穿他到底在想什么。 但是冯书桥已经这么说了,我只能点头,“我明白了,以后他再出现,我一定会小心。” 冯书桥对着我笑了笑,“今后,你最好不要跟他接触了,你斗不过他的。”吗页团弟。 我心里有些沉沉的不舒服,不知道是因为冯书桥今晚的反常,还是因为不想去相信玄武是真的在利用我--玄武的那双眼睛,我清清楚楚的见过的,在我直视那双眼睛的时候,它们明明是清澈的,清亮的,并没有半丝半毫藏奸的感觉。 我低着头和冯书桥回到酒吧,仿佛从外面那个清冷的世界,又到了另外一个世界来--酒吧里热浪朝天,劲歌热舞,人声喧嚣,所有到这里来的人都在释放着自己的热情。 还没到我们的座位的时候,我看到之前我坐的椅子上坐着一个人影,看背影是个女人,头发长得像瀑布,快拖到了椅子脚下。扭头一看,秦萱和吴阳阳已经被挤到了台上,两人跳舞跳得不亦乐乎。那个坐在我位子上的人,绝不是秦萱。不由对冯书桥问道,“那是谁?” 冯书桥摇摇头,也有些好奇,嘴里却道,“也许是暂坐一下的人。” “不会的吧,这酒吧给每一桌的顾客都编了号,结账的时候按桌号,不是有人邀请,没人会乱坐的。”我想起刚才出去的时候,我的包包还丢在椅子上,不由着急,连忙往回走,到了桌前,只见那个长头发的女人转过身子,对着我妩媚一笑。 “你们好。” 我和冯书桥都怔住了,眼前的女人一双丹凤眼,长眉入鬓,红唇似火,最吸引人的事那头长发,头发那么黑,又那么长,偏生她还穿了一身火红的长裙,露出两截白得几乎耀眼的丰满胳膊,黑、白、红,三个颜色形成了她的整个形象,非常惹眼。四周很多桌子的男士都纷纷投过来注目礼,还有朝她举杯的,她姿势撩人的端着一杯红酒,抿着红唇,竟然一一都回敬了那些浪荡子,惹得四周一片聊骚。 我皱眉低声对冯书桥问道,“你认识她?” 冯书桥忍不住噗嗤一声,“你说我能认识她吗?” 我想想也是不可能,看看吴阳阳和秦萱玩得正嗨,也没法问他们,只好挤出一个微笑,很有礼貌的对那红衣女子问道,“请问……您认识我们吗?还是说您是我那两位朋友的朋友呢?”我指了指台上的秦萱和吴阳阳。 她笑了笑,又抿了一口酒,笑道,“我不认识你们,你们也不认识我。” 看她风尘聊骚的样子,我不禁有些生气,不过依旧忍着,道,“那您可能坐错了位子,这桌子是我们定下的,您占了座,我们就没法坐了。” 女子轻笑,“我不过在这里喝两口酒罢了。” 我语塞,还没有见过这样理直气壮的人呢!“那边很多人,应该都想请你喝酒,你去哪一桌,都能继续喝。” 女子又笑了笑,“我要是说我认识玄武,你们会不会请我喝个饱呢?” 第一百一十九章 镜中人 便又抿着嘴笑了起来,端起手中的红酒,对着周遭的男人们敬了一圈,连连喝了两口,直喝得一张俏脸泛起桃花。眉角也上扬起来,又对冯书桥笑了笑。“还要我走吗?” 冯书桥看了看我,我也惊奇的不行,玄武看起来那样寡淡的一个人。竟然会认识这样妖艳的女人! “你是玄武的什么人?” 我和冯书桥坐到她的对面,对她发问,她笑笑,没有回答,而是向我们面前推过来两瓶啤酒,“无酒不欢哪,两位喝几口再说话不迟。” 我和冯书桥只好陪着她喝了几口。她又看着我笑了笑,用图着鲜红蔻丹的手指指了指我,“罗薇薇……”念叨完又把手指向了冯书桥,“冯、冯书桥……” 看她的样子。我都怀疑她已经喝醉了! “你不是不认识我们吗。怎么会知道我们的名字?”冯书桥淡淡发问。 红衣女子又笑了笑,“相识相交乃为认识,光光知道名字,叫什么认识?我这不是正在慢慢的去认识你们吗?” 这女人一直跟我们绕着弯子,闹得我满心不快,“你知道我们的名字,又想和我们认识,那你是不是也应该把你的名字告诉我们?” 女人扑哧一笑,一笑之间也有万般风情,“奴家贱名,有何好相告?何不今宵有酒今宵醉,莫问他日何处醒?”她唧唧哝哝的念着,好像唱戏一般,竟有要要醉倒的架势。 我和冯书桥面面相觑,不知道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神秘女人到底是什么人,也不知道她找我们到底有什么意图。可是她现在竟然已经醉醺醺的趴在桌子上,任凭一头长发散下,就要睡着了! 冯书桥皱了皱眉,也是束手无策。 秦萱和吴阳阳也赶了回来,乍一看到这个红裙女人,也是一愣,转瞬笑道,“哎哟哟,老冯,你这可不对,今儿薇薇生日,你就到处乱招惹,还招惹了这么一个妖精。” 我连忙为冯书桥正名,“我作证,他可没有乱招惹,我们出去透口气,回来之后这个女人就来了,谁知道还没说两句话,就喝得这样醉,倒在这里像只死猪一样起不来了。” 有靠我们很近的邻桌的男人听到了我们的对话,已经不怀好意的凑了过来,“哎哟,你们几位是不是不认识这位小姐?若是不认识,我可就要把她带走了。你们这一大帮子的,谁知道好人坏人。” 秦萱还没等他说完,就把一瓶啤酒泼到他头上,“你嘴里乱说什么呢?我们是不是好人关你屁事,反正你一看就是坏人!滚!” 那男人被秦萱一杯酒泼得满身狼藉,就要闹事,还没动手,已经被吴阳阳和冯书桥一人一边按住,冯书桥手上加上力道,不动声色,这闹事者已经瘫倒在地,满脸痛苦,嘴里连连求饶,“我是坏人,我是坏人,几位放过我这坏东西吧……” 秦萱咬唇一笑,“二两本事都没有,还学着别人闹事?快滚回姥姥怀里待着吧。” 被这红裙女人一搅合,我们也没有再玩下去的心了,把她丢下又怕她真的被那些好事者带回去占了便宜,只好架上她一起往外走去,把她放到车后座,开着车窗吹了一会,红裙女人终于醒了过来,看到自己在车上,眯着眼睛笑道,“哎呀,几位真是好人,居然把我带了出来,多谢多谢。”说着既推门要下去。 我急得一把拉住她,“你到底什么意思?莫名其妙的冒出来,连个名字都没说,现在又要走,你是耍着我们玩儿呢?” 红裙女人轻轻一笑,对着我饶有兴味的上下打量了一番,咂咂嘴,笑道,“没变样子……”她这一句话说得我浑身汗毛一竖,只觉得其中深意无限,却猜测不出到底是什么意思,“你说什么?”吗页扔亡。 红裙女摇摇头笑道,“没说什么。你们把我带出来,就是想知道我叫什么名字吗?小女子姓聂,聂多情。” 说着,她轻轻巧巧的避开我的手,推开门下了车,站在路边对我们挥了挥手,“多谢几位了,若是有缘,一定后会有期,我今晚还没有喝够呢,就不和你们多说了。”说着,她便扭动着水蛇一般柔软的腰肢,又往酒吧里钻了进去。 “这谁啊?妖精似的!”秦萱皱眉问道。 “还叫什么多情,什么鬼名字?”吴阳阳也问道。 冯书桥冷冷的看着窗外,那个自称聂多情的红裙女子的背影,淡淡道,“她说自己认识玄武。这个女人,也许知道很多我们不知道的东西。” 吴阳阳道,“那我去跟着她!”说着,便准备下车,冯书桥拉住他,“不必了,你看走进了酒吧,其实她已经离开了。” 吴阳阳一愣,“怎么可能,她不是醉醺醺的还要进去喝酒吗?” 冯书桥摇摇头,“她根本没有醉。算了,回去吧,她还会来找我们的。” 这一晚被这个聂多情搅得意兴阑珊,所有人都有自己的心思,一路上没有人开口,回到家中,秦萱说自己已经出来这么多天,明天该回了,今晚得收拾东西了,吴阳阳听了之后,一脸沮丧,还不得不去帮忙收拾。至于地下室里的胡大华和大麻雀,也没有人有心情去夜审他们了。 我和冯书桥回到卧室,冯书桥立即脱去了李慕凡的身体,用自己的样子在房间内走动,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今晚的他很焦躁,尤其是在见过那个聂多情之后。 我总觉得他好像有什么事在瞒着我一样,但是我又不想开口去问,我想等他主动告诉我。 “薇薇……”我在床边等了半晌,冯书桥果然对我轻轻唤了一声,我一听到他的声音,心里一阵雀跃,心想,他果然什么都不会瞒我。 “你叫我做什么?” 冯书桥抬头看了看我,眼神变得很陌生,似乎他也不认识我一般,良久,他才摇了摇头,“没有什么,我就是想喊你一声,看看你……” 我站在他面前,心里好像被一盆冷水浇下,冷冷的,冷得想流泪,但是我倔强的扭过头,强忍着内心的郁闷走到卫生间里,打开花洒冲洗自己的身体。 花洒中的水流冲刷着我的身体,似乎想把一切不快和肮脏都冲刷走,可是我满心都是冯书桥刚刚看我的时候,那个陌生的眼神。他的那个眼神里,似乎有一些震惊,那种震惊,是一种他对我的震惊。似乎他也是第一次见到我,从没有认识过我一样。 聂多情……多情……难道那个聂多情……和冯书桥早就认识?我想了想,不敢往下想。赤着脚走到镜子前,对着自己赤裸的身体观察起来,这张脸是我早就看惯了的,可是现在这第一次仔细观察,竟然连自己也都觉得自己的容貌那么陌生起来。 冯书桥刚才看我的时候,是不是也有同样的感觉,所以才会露出那种表情来? 亦或是……他生前曾经见过我,或者是见过容貌跟我很是相似的人? 吴阳阳常常引渡那些亡魂野鬼投胎转世,难道真的有前世轮回乃至今生? 我越想,越是觉得心脏扑通扑通的跳了起来,就连镜子里自己的脸也变得越来越陌生。花洒中的水还没有关掉,正往外一层层的冒着热气,那热气好像幻化成一双无形的手,捂住我的口鼻,我渐渐地窒息,很快的就有些意识模糊起来,再看镜中,居然看到一个梳着旗头的旗装少女,也用同样疑惑的眼神看着我。 第一百二十章 决裂 那个少女伸出手来,似乎想要触摸我,可是摸了半天,只是摸到了一面冷冰冰的镜子。镜面上的水汽越聚越多,镜中少女的脸已经渐渐模糊起来,我只觉得那张脸似乎很熟悉。熟悉到好像每天都能看到一般,可是又好像很陌生。素未谋面。 那少女的眼睛突然含着泪,张着嘴似乎在跟我说什么,可是什么声音都没有。我也想去抓住她,但是脚下一滑,倒在地上,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睁开眼睛的时候,只觉得后脑勺疼痛不已,冯书桥站在一边替我揉着头,“怎么这么不小心。洗个澡还能摔跤?看来以后,你做什么,我都要守着你。” 我摇摇头,跟他说道。“不是不小心……我看到镜子里有个女孩子……” 冯书桥微微一愣。“镜子里有个女孩子?怎么可能,这屋子现在很干净啊,什么都没有。” 我又摇摇头,心里着急,但是却表达不出自己的想法,“不是,不是脏东西,镜子里的人,很眼熟,很熟悉,好像跟我长得还很像,最重要的是,她穿着一身旗装……梳着旗头……” 冯书桥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你……你看到了你自己穿着旗装,梳着旗头?” 我点点头,又摇摇头,“那不是我,我知道,只是跟我很像罢了。” 冯书桥顿了许久没有说话,最后,终于勉强对我笑道,“薇薇,你最近太过紧张了,也许是太累了,所以产生了幻觉。我刚刚进去的时候,你就昏倒在地了。要不,明天,我带你去医院看看。” 我拒绝道,“不是幻觉,我知道那不是幻觉……那种感觉很真很真……就连那个女孩,想跟我说话,我都看得清清楚楚,可是我们之间隔着一层镜子,我听不见她在说什么,我看到她哭了……” 冯书桥抱住我,“好好好,不是幻觉……你太累了,快点休息吧,明天我们再说,好不好?” 我抬起头,看着冯书桥,“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冯书桥脸色一顿,“没、没有……” 看他的样子,我知道他不想跟我说的事,是不会说的,便也不再强求,只好闭上眼睛准备睡觉。可是眼睛一闭起来,就能看到镜中那个模糊的身影,那个少女含着泪,伸出手想跟我说什么,可是她什么都说不出来,她眼神中的那种绝望,竟让我有种感同身受的痛苦,一直到现在,都难以退去,好像她的忧伤就是我的忧伤一般。 我翻来覆去的滚动着,怎么也睡不着了,冯书桥一直静静的搂着我,任由我辗转反侧,并没有来安抚我的意思。 我心里默默下了决定,一定要去找到那个聂多情,她一定知道这中间的秘密,她那句“一点都没变样子”,说明她见过我! 黑暗中,我又看了看冯书桥的侧影,月光洒进来,墙上映出了我的大大的影子,可是却没有他的……我心里有些悲哀。 第二天一早,吴阳阳已经把秦萱所有的东西都打包好,送到了车上,秦萱坚持不要任何人送她,她自己开着车走了,吴阳阳趴在大门边上,一双眼珠子几乎跟着秦萱的车走了。要不是秦萱嘱咐他一定要好好的把大麻雀和胡大华教训好,他恐怕都要追着车跑了。 吃过早饭,吴阳阳准备到地下室去继续审讯大麻雀和胡大华,冯书桥却淡淡道,“不用去了。” “怎么了?”吴阳阳抹着嘴,失魂落魄的问道。 “我把他们俩放了。”冯书桥轻声道。 “什么?!”这下,连我也站了起来,对着冯书桥惊道,“你放了他们?什么时候?!” “昨夜……”冯书桥看着我,面无表情。 “为什么?”我越来越看不懂冯书桥的所作所为,“他们两个人作恶多端,放出去,还要害多少热你知道吗?就算他们不敢再害人,以前被他们害了的那些女孩子,又怎么沉冤得雪?” 这次,我终于忍不住了,对着冯书桥气势汹汹的质问道。他最近的行为,一点点的超出我的想象,让我越来越不能接受了。 吴阳阳也满脸气愤的看着冯书桥,“老冯,这你就不对了,那俩淫棍,我就不管他们以前害了谁,以后还要害谁,他俩可是差点把萱萱玷污了啊!你就不替别人想想,也替兄弟我想想!你放了他俩,我和萱萱怎么交代?……你、你不能自己讨了老婆,就不顾兄弟死活啊,你看看,萱萱至今都还没有原谅我当初放她鸽子的事儿呢!我追的这么辛苦,好容易有些进展了,你又要给我搅黄了吗?!”吗页以血。 冯书桥闭上眼睛,疲惫的用手捏了捏自己的太阳穴,“对不起,对不起,我放他们走,是有目的的。” “什么目的?”吴阳阳追问道。 我知道自己从冯书桥嘴里什么都问不出来了,干脆站在一边不做声,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希望他能给我们一个合理的解释。 没想到他摇了摇头,“现在还不是时候,不能说。” 这下,吴阳阳真的憋不住了,在桌子上狠狠一拍,“老冯!你这样儿,我可就没法再跟你做兄弟了!做兄弟知无不言,哪有你这样,尽瞒着人的!”说着,他就怒气冲冲转身,往大门外走去。 偌大的一栋别墅里,只剩下我和冯书桥两个人。 他有些痛苦的抬起眼睛来,看了看我,见我没有说话,自嘲了笑了笑,“你是不是也要走了?我做的事,你们一定都很气愤,你也出去走走吧。回你父母家里或者去奶奶那里,住一段时间,我再过来找你,好不好?” 他这段话一说出来,不知道为什么,我的眼泪就掉了出来,“你……你是要赶我走了吗?” 冯书桥看了看我,眼神里满是不信,“你……你没打算走?” 我终于忍不住崩溃,大吼大叫道,“这里是我的家,我为什么要走!有什么事,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全部都要自己扛着?你到底有什么苦衷,连我也不能说的?!” 冯书桥没有说话,就那么静静的看着我。我冲到他身边,抱住他的腰肢,“你说啊,你说啊,你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要把我们一个个都逼走?” 冯书桥咬了咬牙,好像下了什么艰难的决定一样,终于,将我推开了,“薇薇,我们的通婚书,并非你情我愿,是吕三尸无意间找到你的。算是我坑害了你一辈子,对不起,现在……我放了你,你走吧。” 我满脸是泪,抬起头来,不敢相信的看着冯书桥,不敢相信这番话,是从他的嘴里说出来的,“你……你说什么?” “我对你……没感觉,我们不合适。再说,人鬼殊途,我们也没有什么结果,你走吧。你去找个正常人,好好过日子吧。”冯书桥定定的看着我,眼神里晃动着我看不懂的波澜。 我浑身发冷,“你……你为什么不、不早点说?”我的唇舌,因为震惊,连说话都说不稳了,“你不是说,你把我、把奶奶、还、还有我爸妈,都当做自己的亲人吗?你不是说,你重回人世,遇到我是最大的幸福吗?” 冯书桥苦笑两声,“我那既是骗你,也是骗自己……我怕我自己接受不了你,就一直这么骗自己,骗着骗着,好像变成真的一样,可是这么久了,我发现,我还是骗不了自己,你……你还是走吧……” “你这个骗子!”我狠狠的对着冯书桥的脸上抽了一巴掌,浑身都因为气愤颤抖了起来。 第一百二十一章 偶遇 冯书桥默默地受了我的巴掌,不但没有生气,反而笑了笑,“我骗了你,这一巴掌,算是我对你的补偿吧。咱们之间。培养不出感情的,你尽快走吧,不要学蒋曼妮。要尽快的走出去,看看别的风景。” 我瑟缩在一边,像是看着一个陌生人一般,看着眼前的冯书桥,他已经变得让我完完全全的不认识了。这不是冯书桥,我在心里拼命的对自己说。 可是他明明就在我的面前,跟我说着,这场冥婚,他娶了我。并非本意。逢场作戏到如今,他自己也装不下去了,所以让我走…… 我忍住所有眼泪,不想再在这个男人面前,表示出半点的脆弱,因为我的脆弱,在一个不爱我的他面前,不会获得半点同情,得到的会全部都是笑话和耻辱! 我默默地转过身,什么话也没有说,就往外走去。 心里却是一片荒芜,怎么也不敢相信,昨天夜里,还搂着我,替我揉着头皮的冯书桥。今早就会跟我说,他对我所有的感情都是装出来的! 这一场剧变,就像是个闹剧一般,我简直接受不了……我还没有做好去接受的准备,一切就已经发生了。 我抬头望了望天空,本以为能看到一片蔚蓝,没想到天空也是阴沉沉的一片灰蒙蒙,和我的心情一样的颜色。我终于忍不住蹲在路边哭了出来,心里不断的问着,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一切会变成这个样子?昨晚,不,哪怕是今早之前,一切都不是这个样子的…… 那栋房子里,有爱人,有朋友,有欢声,也有笑语,那是一栋多么快乐的房子,可是现在那里对我来说,我连回头再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了。那里的一切,对我来说,都变成了耻辱和痛苦。 我恨冯书桥,恨他不止狠狠的将我从云端上拉下来,狠狠的摔倒在地,还把从前的一切都否定了,装出来的,他跟我说从前的一切都是装出来的…… 这种打击,就像是把我的心剖了出来,还用刀子狠狠的划开一般,鲜血淋漓已经不足以表达那种痛苦,哀莫大于心死。 去奶奶家?回父母家? 我在心里冷笑起来,我能回到哪里去呢?去哪里都是没法交代的。我本想去秦萱那里将就几天,再作打算,可是就连秦萱那里,我都不知道怎么去交代。今早她离开的时候,我们这里还是一片熙攘祥和,她离开不过十几分钟,竟发生这样的巨变,她能想象得到吗? 我像一具行尸走肉一般,往外走去,在路边也不知道晃荡多久,终究没有想好到底还有什么地方,能够收留我这个可怜人。 “薇薇姐姐!”身后突然传来一个稚嫩的童声,我转过身一看,只见玄玄背着小书包,穿着一身学生制服,飞快的向我冲了过来,一把将我抱住,我的眼睛里因为充满泪水,看什么都有些模糊,朦朦胧胧的看到玄玄的身后,站着一个清瘦欣长的身影,那身影有些形销骨立,正歪着头朝我这边看着。 “薇薇姐姐,你怎么哭了呀?”玄玄看到满脸的泪水,感觉从自己怀里掏出一方手帕,踮着脚替我擦拭着眼角的泪水。那手帕上是一股熟悉的淡淡香气,和玄武以前给我的手帕是一个味道。 我赶紧转过身,用袖口将眼泪擦干,眼睛也因此清晰起来,一看,我不知不觉的,竟然走到了太平路这边来了。 玄玄身后的那个人,正是玄武。 他本来带着微笑,缓缓走过来看我的表情之后,皱起了眉头,轻轻拍了拍玄玄的头,道:“玄玄,快回家去,老师今天布置了很多作业,我和姐姐说几句话就来陪你。” 玄玄撅着嘴,摆动着自己的小屁股,“不要嘛,我要和你们一起说话。” “玄玄!”玄武的语气稍稍重了两分,玄玄终究还是有几分怕他父亲,撅了撅嘴,转身往小巷里走了进去。 玄武目送着玄玄进了四十四号,这才转身对我问道,“你怎么了?” 我挤出一个笑容,“没什么。你……你怎么又这样一个人出来了?万一再……”我本想说万一再遇到大麻雀和胡大华可怎么办,一想到他已经把那两个人当做生日礼物送给我了,我现在却要跟他说,那两个人被冯书桥放走了,他一定觉得很奇怪,想到这里,我就把话咽回去了,“你既然不方便,以后还是叫别人接送玄玄好了。” 玄武笑了笑,“别人的孩子都是父母接送,我怕他心里难过,还是亲自接送吧。” “他……母亲呢?”我突然想到那个聂多情,看她提到玄武的样子,一个女人,若是和一个男人没有过故事,说话的表情绝不是那样,难道……难道聂多情是玄武的母亲?不过看玄玄的眼角眉梢,可是没有半点像那个女人啊…… 玄武微微一顿,“他母亲很早就不在了,我好像跟你说过的。” 我连忙道歉,“对不起,我忘记了。” 玄武耸耸肩,“没事。”他说着,又看了看我的脸,“你……你是不是出了什么事?看样子,不是很好……”他问得也很小心翼翼,好像生怕触碰到我的任何一条神经似的。 我苦笑,“没事,我就是到处走走,不知道怎么会走到这里来了。”我指了指回程的路,“那、那个……我要回了。”说完,才想起自己已经没有回头路了,那条路现在通向的不是我的家了,眼泪突然就止不住了,哗啦啦的流了下来。 玄武见我这样,似乎早有心理准备,并没有很惊讶,只是站在一边静静的等着我,因为他站在我身边,我还是不敢放开嚎哭,只能忍住声音,默默啜泣,良久,终于停顿下来,“对、对不起……”说完,转身就准备走。 玄武却一把拉住了我。他的力道并不大,但是却很坚定,“你是不是受到……受到欺负了?”玄武一定是想问我是不是受到冯书桥欺负了,想了想还是把名字隐去了,只是含含糊糊的问了一句。 我咬着嘴唇,摇了摇头,“没有谁欺负我。”吗贞上圾。 “你这个样子,在大马路上晃荡,一个不小心,被车子碰了怎么办?还是跟我回去坐一会吧,等你情绪稳定了再回去不迟。”玄武定定的看着我,声音里好像带着一股命令,让我没有勇气去回绝。 我就这么跟着他缓慢的步伐,往小巷里走去。他的步子还是那么慢,这一路,看着他连走路,都比普通人要付出更多的努力,我的心情,竟然慢慢的缓解了下来,一个身体残疾的人,都对生活没有什么怨言,我还有什么好去怨恨的? 上楼的时候,他比走路更加艰难,我本想去扶他一把,可是他似乎很坦然了,直接扶着旁边的楼梯扶手,一步步往上,让我连帮助他一把的空隙都找不到。 玄玄听到我们的动静,已经冲了出来,站在那个熟悉的楼梯转角,对着我们兴奋的招着手,“哇!薇薇姐姐也来了!爸爸,你快些!” 玄武抬头对玄玄一笑,掏出一块手帕,对着额角的汗珠轻轻一擦,“爸爸跟你说了很多次了,爸爸走路和上楼,都比不上你了,你只要等等爸爸就可以了,不必催促,有些事情,催促是没有用的,心急也是没有用的。”我听着这话,心下微微一愣,也不知道他是拿这话教育玄玄的,还是故意说给我听的。 第一百二十二章 多情和玄武的亲昵 玄玄“哦”了一声,又把胖乎乎的腮帮子鼓了起来,对着我做鬼脸,“薇薇姐姐,那你快点上来,我爸爸就是这样慢。你不要怪他哦。” 我勉强笑了笑,“玄玄,不许在外人面前这样说爸爸。” 玄玄吐了吐舌。“姐姐你又不是外人。” 我无语,尴尬的看着玄武笑了笑,玄武也是无声一笑,既没有肯定玄玄的说法,也没有否定。 “你先上去吧,带玄玄到屋里等我,我还要一会。” 我也实在不想再在他身边这样慢慢挨着了,既帮不上忙,又没有话说。实在是难堪之极。这次到了屋子里面,我发现整个屋子里都有些不一样了,因为之前几次来这里,总觉得整个屋子都是阴森森暗沉沉的,给人一种冷冰冰的感觉。而这一次,屋子里多了很多儿童玩具,什么小汽车,小飞机,还有几个机器猫的公仔娃娃,屋角竟然还靠着一辆小小的自行车。 玄玄一把拉住我,一件件如数家珍。“薇薇姐姐,你看,爸爸最近给我买的!你看你看!” 我不敢相信的瞪着眼睛,“你爸爸……带你买的?” “是啊,爸爸说以前没有给我买过玩具,现在,都补偿给我呢!”玄玄笑得很开心,很纯真,我本来满心的空虚和落寞,可是看到这种笑容,也不禁有些动容,不由蹲下身子,扶着他的小小肩膀问道。“你知道什么叫补偿吗?” 玄玄面露难色,挠了挠头,嘿嘿笑了一声。“不知道!”说着,就像个小兔子一样,把小自行车拉了出来,骑上去满屋子转悠。 小孩子的世界就是这样的单纯,一个简单的玩具,一个轻轻的拥抱,他们就能开心很久很久……他们不知道大人的世界里,有很多很多他们永远都不能理解的烦恼,就好像玄玄连“补偿”是什么意思都不知道一样。 我靠在一边看着玄玄玩得开怀,心里想着,玄武为什么以前要那样的把玄玄与世隔绝的圈养着?从现在看来,其实他很爱玄玄,为了玄玄,可以做很多为自己都不会去做的事,譬如说单独去学校里给他加油,甚至还像普通的父亲一样,去接送孩子上学放学,现在又给玄玄买了这么多玩具。 可是这些事情,为什么从前不做呢? 我正想得入神,玄武已经扶着门框走了进来。看到玄玄正在骑着自行车,也笑了笑,才缓缓的走进屋子坐下。 我轻轻走到他对面坐下,装作无意一般,“他现在很快乐。” 玄武淡淡道,“他一直都很快乐。” 我看了他一眼,忍不住反驳道,“他以前那样被你关着,哪里快乐了?” 玄武微微眯起眼睛,轻轻扫视我一眼,不再说话,端起一杯水,慢慢的喝着。我也有些后悔自己不该这样咄咄逼人,儿子是别人的,关我屁事,我干嘛这样去指责他没有照顾好玄玄呢?只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一眼看到玄玄的时候,心里就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好像和他非常有缘分似的,而玄玄也格外的懂事和乖巧,恰巧也很喜欢我,因此我们特别的投缘。 “姐姐!你看我骑得好吗?”玄玄满头都是汗珠,额角几缕头发都已经汗湿了,将自行车停在我面前,炫耀的看着我。 我连忙抽出几张纸巾,帮他擦了擦,“骑得很好,但是你要记住,下次不要再在房间里骑车,要出去骑才行,家里空间不够,会磕磕碰碰,摔伤了可就不好了。” 玄玄有些不好意思的往我怀里一缩,“爸爸也这么说过。” 我故意皱起眉头,“那你为什么不听爸爸的?”说着,朝玄武看了一眼,只见他也正微笑着看我们俩。 这一刻,我觉得这好像就是一个老朋友的家里,自己正在这里做客,如果没有阴谋,没有算计,那该是多么好的一件事?可是现在,我不知道眼前的玄武,到底是善是恶,是真是假,就连我自己身边唯一值得我信任的冯书桥,也离开我了。 想到这里,我的心又像针戳一样的疼痛起来,玄玄抬起头看了看我,“薇薇姐姐,你不高兴吗?”我连忙挤出一个笑脸,“没有,只要你听话,我就高兴。”玄玄哈哈笑起来,“那我永远听话好不好?” 正当我和玄玄说得开心,门外忽然闪进来一个人影,“哎哟哟哟,好其乐融融的一家子……”我们都抬头一看,只见一个红衣黑发的女人笑嘻嘻的走了进来,天气已经冷了,我们都是穿着一身棉衣,这女人还是穿着露胳膊的长裙。 我一愣,这女人居然是聂多情! 玄武看到她,皱起眉头,“你怎么来了?” 聂多情走到玄武身边,不客气的坐下,直接端起他的茶杯就是一口,在杯口上留下一个大大的红唇印,又从旁边玄玄的零食袋里掏出一包瓜子,轻松的嗑了起来,坐了一会,大概是觉得姿势不够舒服,干脆把头靠在沙发扶手上,把鞋子一脚蹬开,将脚抬到玄武的腿上架着,她的红裙往下滑落,露出一双脚和两截雪白的脚脖子,脚趾甲也都图着艳红的指甲油,脚脖子上还系着一根红绳,越发的妖艳诱人。 我坐在她对面,都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要是男人,只怕要直接有生理反应了。可是一看玄武,他却面若冰霜,丝毫不为之所动的样子,但是他也默认了聂多情的姿态,并没有将她往下赶,“你来有事吗?” “你今天真奇怪,我过来看看你,已经问了我两遍过来干什么了。难道你已经招待了一个客人,就不能再招待我了吗?”说着,聂多情一双媚眼朝我看了看,眼里含着笑意,却又带着一点敌意,不过很快,她就装作什么事都没有的样子,对着玄玄招了招手,“小东西,过来呀,怎么,有了一个新姐姐,连我都不认了?你不会跟你爹一样,这么喜新厌旧吧?” 玄玄撅起嘴,不情愿的走到她面前,低着头看脚。聂多情一下子坐了起来,对着玄玄的头就拍了一下,“嘿,好小子,没想到你还真是!真的不认我了啊?”吗女丰亡。 玄玄嘴巴扁了扁,终于还是忍住了,抓起桌上的魔方就往一楼跑去。 自聂多情走进来,玄武一直都是拧着眉,虽然一副不高兴的样子,但是奇怪的是,他对聂多情的所作所为,竟然十分的纵容,连她拍了玄玄一下,他都没有半句怨怼。这让我越发的奇怪了,这两人究竟是什么关系?难道……聂多情是玄武的妻子?两人分开了?那也不对啊,若是如此,聂多情就该是玄玄的亲生母亲了啊,哪有母亲对孩子这个样子的? 聂多情嘴里牢骚一句,“这孩子,真是越大脾气越怪,都怪你,自从你给他玩什么魔方,他就变成这样了,见了人也不说半句话。”她伸手指了指玄武的额头,又已经用刚开始的姿势躺了下去。 看着他们就像是斗嘴一般的亲昵模样,我实在是觉得自己在这里有些多余,便站起身来,“我、我还有些事,要先走了。” 聂多情嗤笑一声,“你往哪里去?冯书桥那小子,不是把你轰出来了吗?照我说,你就在这里住下吧,反正他房子大,你说是不是啊?”说着,她朝玄武吃吃一笑。 我一阵震惊,她是怎么知道我和冯书桥决裂了?! 玄武的脸上也颇有些惊疑,对着聂多情问了一句,“你说什么?” 第一百二十三章 我很无聊 聂多情撇撇嘴,“还有你玄老板不知道的事儿。罗小姐就站在你面前,你自己问她好咯。” 玄武朝我看过来,我像个逃难者一样,疾步往外走去,“我真的还有事。下次有机会再聊吧。” 玄武似乎还想喊我,可是却被聂多情一把拉住,“女人的心事。不想告诉你的时候,你就是把她肚子扎破,她也不会坦露给你看的。我好不容易来一趟,你就不陪我多聊聊呐……” 我从楼梯上往下走,走得太急,生怕被任何人追上,一不小心,摔了下去,连续在水泥台阶上打了好几个滚。才终于扶住扶手,膝盖上大腿上,到处都是伤,疼痛无比,但是我一点也不敢多做停留,吃力的站了起来,一瘸一拐的往外走去。走到大门口的时候,鬼使神差的回头看了一眼,却看到玄武正站在走廊上,眯着眼睛朝我看来,脸上不悲不喜。没有任何表情。 我逃也似的赶紧扭头走出了院门,往小巷外走去。 天空越来越灰,我本以为那是雾霾,没想到是乌云,没过多久,就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俗话说一场秋雨一场凉。初冬的雨水,就更冰冷了。一滴滴落在身上,透骨的寒冷。我出来的时候走的太过匆忙,连厚外套都没有穿上,摸了摸口袋,手机,钱,什么都没有带。 其实我当时是想着。也许冯书桥只是最近压力太大,想和我开个玩笑,或者跟我闹个脾气。我这样的出来,他一定知道我没法生存,以他的性格,他是不会这样不管不顾的,一定会给我送点钱什么的--其实我不想承认,我是多么想他能够追出来,拉住我,抱住我,告诉我一切都是误会而已。 天色一点一点的暗下来,雨点渐渐变成了雪花,寒冷碰撞上身上的伤痕,越发痛得刺骨。我咬咬牙,走到路边,找了一个看起来比较面善的女孩子,“您好,请问您能把您的手机借给我打个电话吗?” 那女孩撑着一把伞,正低头赶路,一抬头看到我落魄不堪的样子,再加上脸上还有伤,吓得尖叫一声,把伞一扔就跑了。 我不仅愣住了,路边有很多店铺,店铺的玻璃门上映出了我的影子,我走过去,对着自己的影子看了看,披头散发,额角、眼角还有颧骨处都是淤青和伤痕,满脸沮丧,眼神失神,像个神经病一样。我不禁苦笑了出来,怪不得刚才那个女孩儿被我的样子吓到了,就连我自己,都被吓到了。吗巨协弟。 我本想喊那女孩子回来把伞捡走,没想到还没招手,她已经跑到路边,招了一辆面的,像躲鬼一样躲着我跑了。 我哭笑不得,把那把伞捡起来,打在自己头顶,总算了一块遮风挡雨的油布了。一路走,一路想着,到底何处容身。刚才明明已经鼓足勇气,想借个电话向秦萱求助,去秦萱那里借宿,可是想到自己把路边的陌生女孩儿都吓跑了,这样去见秦萱,不止要吓到她,还要让她为我担心。 没朋友可找,没家可归,连钱和手机也没有,我终于绝望的蹲在地上,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这个世界太过冷漠,我这样蹲在路边半晌,除了驻足看看热闹的,并没有一个人来问问我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甚至还有牵着小朋友的妈妈告诉小孩子,“你可要好好学习,要不然将来就和她一样,好手好脚的,在路边要饭!” 我越发的觉得生无可恋,干脆连伞也不要了,往雨雪中走了去。 突然,一个矮矮的身影出现在我面前,仰着脖子看着我,不可思议的说道,“咦……这不是罗小姐吗?嘿嘿嘿,怎么了,一个人沦落街头,弄得这么惨?玄老板呢?冯小爷呢?” 居然是大麻雀!我暗道不好,人运势差了,果然什么事都能遇到!在大马路上都能遇到大麻雀!我往后退了两步,连忙四面看了看,果然发现他身后站着一身肌肉疙瘩,绑着一套紧紧小小的旗袍,外面套着一件皮草的胡大华! 这两人就像是一个人一样,到哪里,都是捆绑行动。又因为一个是侏儒,一个是异装癖,倒是很吸引人眼球,路边来来往往的行人,都难免要朝我们这边看两眼。 我心里盘算着怎么甩开这两个人,大麻雀却已经发现了我的不对劲,走上前来,咂咂嘴道,“哎呀,罗小姐,你怎么弄成这副模样也不回家啊?难道……” “玄武,你来了啊?”我对着他身后就是一声喊。大麻雀和胡大华都是一惊,连忙转过身去看,我趁着这个机会,转身就跑。这是一个十字路口,这会子正是红灯,我也不管有没有车了,横冲直撞的往马路中心跑去,好在雨雪天气,市中心的车子都减速慢行了,饶是这样我的耳边还是传来一声声急刹车的声音和司机要开窗的怒骂。我不敢停下,也不敢回头看他们追上来没有,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我现在这个处境,若是落到大麻雀的手里,那绝对不如直接在这里被车子撞死。 刚踩上对面的马路牙子,就有一只手伸到我面前,一把将我扯了过去,我的眼前已经划过一道红影,拉我的那只手纤细而冰冷。抬头一看,竟是聂多情! “跟我来。”她在我前面招了招手。 我别无选择,只好跟着她往前走,有了她在前头,我才敢回头看,只见红灯已经变作绿灯,大麻雀和胡大华正往我这边追过来。我赶忙又加快了脚步。 聂多情带着我隐进一条小巷,很快又穿到另一条小巷,如此几个穿梭,身后已经再也看不到大麻雀和胡大华的身影了。 聂多情终于抱住双肩,往旁边一面墙上一歪,倚出一个优美的曲线,上下看着我,咧开红唇笑了笑,“好一个莺莺小姐,怎么弄成拷打的红娘了?” 我还弯着腰,自顾自的拍打着自己的胸口,急促的喘着气,半晌,才接上气,“你、你、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在、在玄武家里、吗?” 我的话说得断断续续的,聂多情就那么眯着眼睛看着我,一脸的品度和玩味,好像我身上有什么东西,特别值得她这样观察一样。 “你多大了?”她丝毫没有要回答我的问题的意思,直接对着我问道。 我不是很喜欢她,更不喜欢她这副高高在上咄咄逼人的样子,但是刚才,毕竟是她从大麻雀和胡大华手里把我救了下来,我又不好不回答她,便简洁的答道,“二十二。” 聂多情啧啧嘴,“豆蔻年华一枝花啊……”说着,她干脆围着我打转,毫不忌讳的,就像是买猪肉的选猪肉一样的看着我。 我浑身不自在起来,皱眉问道,“你从遇到我就开始这么看,你到底在看什么?” 聂多情伸出图着蔻丹的食指,对着红唇轻轻一吹,“嘘~~让我好好看看你,找一找故人的影子。” “什么故人的影子?!”她越是这样神神秘秘的,我越是反感,直起身子来,就往前走。 聂多情叹了一口气,“你又没有地方去,走到哪里不是一样呢?何不和我做会伴呢?我一个人,也挺无聊的。” 我转过身,看了看她,她脸上的无奈和孤寂,倒不像是装出来了,她鼓着一张嘴,把两腮都撑起来了,那样子,就像是一个风尘潋滟的女子,突然展现出少女的情怀,越发的让男人们心醉。 第一百二十四章 百年一曲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有时候不止男人爱看漂亮的女人,女人也会对对漂亮的女人没有抵抗力,就像现在,聂多情这几句似牢骚又似撒娇的话,就让我也有些把持不住。好像我要是不答应她,就是不解风情了。 我冷冷对她问道,“你又要去喝酒吗?” 聂多情摇摇头。“酒又有什么好喝的,喝多了直发苦。” “那我们两个,有什么好做伴的。”我转过身,准备离开。 聂多情嘻嘻一笑,“可以聊聊天啊,你就不想知道,你身边的人,一个个的,以前都是什么模样吗?” 我猛地转过身。“以前就认识冯书桥?” 聂多情摇摇头,抿嘴对着我笑。 我的心总算是往下放了一点,她认识玄武,还好说一点,也许不过这些年的交情,若是她认识冯书桥,那就说明,她至少活了一百多岁了。一个玄武,到底如今的真实年龄是多少,我都还没有搞清楚,我实在没有承受能力再去接受这样的事了。 “那你很早就认识玄武?” 聂多情点点头。“那是自然,我认识他,很久很久了……”说着,她的脸上现出一片遐思,好像在回忆着什么一样。 我顿了顿,“去哪里?总不能在这里挨冻吧?”我抱了抱肩,只觉得浑身冰冷。 聂多情看着我,笑了笑,扭动腰肢走了过来,对着我的胳膊一拂,“女人啊,想要美丽,怎么能怕冷?我最瞧不上一到冬天裹得跟粽子似的女人。” 我无语。跟着她往前走,走着走着,到了一个轻吧。她似乎和酒吧里的老板很熟似的,一到里面,就有服务员上来笑道,“聂小姐,好些天不见您了。” 聂多情对着那年轻的男服务员,也不忘抛个媚眼,浅笑两下,“找个安静的包间给我,我今天带了新朋友来。” 男服务员朝我看了两眼,“哎哟,这位小姐怎么浑身是伤,要不要我去给您买点跌打药?” 我连忙摆手,“不用不用。”吗巨匠巴。 男服务员嘿嘿笑了两声,把我们带到一个清雅的小包间里,笑着问聂多情,“聂小姐,您今天喝什么?” 聂多情点了点服务员的额头,媚眼如丝,“姐姐我哪次来不是和白开水?去去去,给我泡壶龙井来。” 服务员捂着嘴笑着,往外走去,没一会儿,果然送进来一壶龙井茶,只是托盘里不止有茶水,还有一瓶洋酒,还有两个高脚杯。 聂多情把嘴一撅,“杀千刀的,说了喝水喝水,每次都给我送酒来!账可是挂到你们老板头上的!”她嘴上虽然推辞着,但是看都没有看茶水一眼,已经把酒接到手中,熟练地打开了瓶盖,放到鼻尖嗅了嗅,满脸沉醉,“这瓶酒倒还不错,算姐没白疼你。” 服务员笑着替我们两人一人斟了一杯酒,这才告辞出去。看着聂多情这般的生活方式,我惊叹之余,又有些艳羡,又有多少女人能像她这般洒脱,每日只管吃喝玩乐,心情不好喝点小酒,心情好了,还是喝点酒呢? “看什么呀,来,抿一口,这酒不错呢,二十多年的马提尼。”说着,她已经像个馋嘴猫一般,端起杯子就是一口。只见她闭上眼睛,将俊秀的眉头轻轻蹙起,一张又白又俏的脸蛋,很快就泛起一点桃红色,“唔!!真不错!” 看她陶醉的样子,我也学着她的样子,喝了一口,刚到嘴里,就全部都吐了出来,只觉得舌头又苦又辣,那酒也不知道什么怪味儿,冲得我头脑发昏,一点品味不到聂多情的那种快乐。她见我吐掉一口,满脸心疼,端起我的酒杯就是一口全干掉,咽到肚子里才对着我怒其不争的骂道,“这么好的酒,多少人一辈子都尝不到,你竟然往外吐!哎,罢罢罢,喊你喝酒,就是对牛弹琴。酒入愁肠愁更愁,我也不勉强你了。你就坐在一边喝茶吧。” 我耸耸肩,倒了一杯茶水,赶紧漱了漱口,饶是如此,依旧觉得嘴里都是苦味儿,真不明白爱酒之人的心理到底是什么,这么难喝的玩意儿,当成命根子一般。 聂多情就像馋嘴鼠掉进了油壶,没一会儿竟然一个人喝掉了半瓶,要不是我拉着她,她还要继续喝下去。 看她这样,我不禁奇道,“你怎么这么能喝?你是做什么的?” 聂多情红着脸对我笑了笑,“哎哟,以前是被师父逼着学喝酒,说是只有能喝酒,才能少被欺负,刚开始喝一趟吐一趟,恨透了这玩意儿,后来喝得多了,竟然慢慢的喜欢上了这个东西,现在啊,这玩意就是我的命了。一天没有它们,我都活不下去。哈哈哈!”聂多情说着,又大口大口的喝了一杯。 “师父??” 聂多情点点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小时候不知道挨了师父多少打骂,大了以后,竟开始怀念那些每日练身段吊嗓子挨打的日子了。小的时候,师父可是连一口花雕都不许我们碰的,说是坏嗓子,后来呀,成了角儿了,又说身段啊嗓子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抓住客人们的心,要陪酒陪玩,让人家心甘情愿的继续捧你……” 聂多情有一茬没一茬的说着,舌头已经有些大了,我从她的只言片语之中,一点点的猜测着她做过什么事,最终理出来,她可能是个唱戏的,便问道,“你学的是戏曲吗?” 聂多情果然点点头,“当年昆曲花旦,我可是红牌,谁不知道梨园里聂大老板的名头……”说着,她兴头来了,站起身来,抬起右臂,扬起左臂,转了一个漂亮的水袖,扬起嗓子便唱了起来: “最撩人春色是今天, 少甚么低就高来粉画垣, 原来春心无处不下悬。 是睡荼蘼抓住裙钗线, 恰便是花似人心向好处牵~~” 唱着唱着,她扬起眉角,对着我一个媚眼,那一代名伶的模样,一下子就出来了。我不禁被她的嗓音震住了,我爸是安庆人,很喜欢戏曲,尤其喜欢家乡的黄梅戏和昆曲,这些桥段,都是从小我家里的录音机常常放的,我倒是还没有听到谁唱的有聂多情这样传神的,也有可能我只是听着卡带,从没有见识过伶人在台上顾盼生辉那种风情,因此一下子就被聂多情吸引住了。 聂多情见我迷醉的模样,哈哈哈笑了起来,“怎么样,好听吗?当年玄武,可是最喜欢这段懒画眉了。我再给你唱一段儿忒忒令。”说着,她又清了清嗓子: “那一答可是湖山石边, 这一答是牡丹亭畔, 嵌雕栏芍药芽儿浅, 一丝丝垂杨线, 一丢丢榆荚钱。 线儿春甚金钱吊转~~” 还没唱完,她已经捂着脸坐下,哈哈笑了起来,“师父说的没错,喝酒坏嗓子,我这嗓子算是废了,好好的戏,唱成这个样子。要是被师父听到,只怕他老人家从坟包里都能钻出来拿板子打我。” 我看她这个样子,倒觉得有几分真性情,不由得对她渐渐产生了好感,“唱的挺好啊,我还没有听过谁唱得这么好听的。” 聂多情不敢置信的捧着脸,看着我笑了起来,“你可别逗我了,我这可是一百多年没开嗓子,词儿都忘得差不多了,你又不是那些有钱的公子哥儿,不必糊弄我了。” 我的水杯,停在唇边,再也拿捏不住半分,“你……你说什么……一百多年没、没开嗓子?” 第一百二十五章 玄武的从前 聂多情嗤嗤一笑,“怎么了?吓到了?我以为你都敢跟鬼签阴阳通婚书,听到这个不会怎么样呢。” 我往后退了退,“那你……你是人还是鬼?” 聂多情笑着对我捏了捏自己的脸盘子,又把手伸到我的手掌之中,“你自己摸摸咯。”我感觉到她手心里传来一股温温的触觉。若是死人,是不会有这种温度的。 “那……那你怎么会活了一百多年?”我颤抖着声音问道。 聂多情无所谓的又喝了一口,“这个你应该去问玄武。问我我还真不知道怎么告诉你。” “他……他也是活了很久、很久了,是吧?”我对着聂多情问道。 聂多情撩了撩眼皮,“你又不是猜不出来,何必问我。” 聂多情大概是方才唱的起兴了,这会子捏着嗓子,翘起兰花指,又哼哼唧唧的哼唱起来。我站起身来,“除了你、玄武,还有谁是活了很久的人?对了。还有玄玄……玄玄是玄武和谁生的?他的母亲呢?” 聂多情一把将我按倒,“你坐下,有什么话慢慢说就是了,何必那么激动?我慢慢给你说就是,不过你下次再遇到玄武,可要装出不知道的样子,要不他一定要怪我多话。” 我又浑浑噩噩的坐回椅子上,聂多情抠着自己手指头上那些指甲油,似乎在想要从哪里跟我说起,又似乎在想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 良久。她叹了一口气,“转眼一百多年都过去了,以前那些觉得会在记住一辈子两辈子的事情,现在竟然也记不起来了……玄武,玄武这个人,我认识他一百多年了,还是不知道他到底是谁……” 聂多情的眼睛里蒙上一层雾气,跟我说起了百年之前的那一场黄粱梦般的经历。 聂多情的这个名字,是成了角儿以后用的艺名,她从小被人扔到了戏班子门口,姓甚名谁,自己也不知道,因为嗓子好。身段好,悟性又高,梨园的师父倒是很喜欢她。随口给她取了个小名儿,叫凤儿,一直用到了十六七岁。 直到第一次登台,以女儿身扮演崔莺莺的那一出《牡丹亭》,因为眉目顾盼留情,一炮而红,一时间有无数有钱的公子哥儿来捧她。这些公子哥儿,捧角也就和在胡同里捧婊子一样,只不过是为个面子,为了睡觉。 但是凤儿不愿意担着名伶的名头,最后做了暗娼,因此得罪了不少当时有头有脸的人物。而就在这时,一个很奇怪的人出现了,花了大把的银钱捧场,却连面都没有露过一次,就连凤儿的师父都奇怪,这是什么人在背后这样肯为凤儿花价钱。直到凤儿唱出了名堂,再不必为那些纨绔子弟们所戏弄之后,这个一直在幕后捧着凤儿的人终于现身了,凤儿见到这个人,有些惊讶,因为他是个断腿人,是由人用一乘小轿抬过来的。 我轻轻笑了笑,“这个捧你的人,是玄武吧?” 聂多情淡淡笑笑,“你连他只有一条腿都知道了,看来他对你挺亲近。他那条腿的秘密,这些年,几乎已经没人知道了。 没错,这个把我捧起来的人,就是玄武。当时我们看到他来,都很震惊,不知道这是何方神圣,一个断了腿的公子哥儿,偏生又长得那样漂亮,还好这一口,他呀,当时可是比我还要火。我每隔十天开一堂戏,戏票早早的就被抢光,很多贵妇小姐们,根本不是为了来看我唱戏,而是为了看看那个断腿公子……传说这个公子,无人知道他的背景,也无人知道他姓甚名谁,他出现在人们眼前的时候,就挥金如土,家住豪宅,却并无女主人……每一句传言传出来,都让他更加的神秘,更加的吸引人……” 聂多情说着说着,已经趴到了桌上,满眼都是笑意,好像时间已经回到了一百多年前的那个梨园,她在台上唱,玄武在台下看,而四周,都是看戏的观众,看着他们的喜怒哀乐、悲欢离合…… “玄武在我的戏台子下看戏,一看就是一年,这一年中,他出了戏班子所有的置装费、道具费、甚至连茶水饭食都包了,众人都知道他在捧我,但是却没有人知道,我连一句话也没有跟他说上过。直到第二年,他再出现在戏台下的时候,手里多了一个襁褓……那孩子不过未满月的年纪,他就把他抱出来听戏,你说是不是奇闻?”聂多情笑道。 “襁褓?”我越发的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襁褓中的孩子,难道是……玄玄?” 聂多情点点头,笑了笑,“这孩子,跟着他这么多年,一点样子也没有变。” 聂多情喝的多了,说话也越来越不顺畅,可是我的头却重了起来,好像被几百斤的大石头压着一般,剧痛无比,聂多情、玄武、玄玄……他们竟然都是在这是存活了一百多年的人物!“玄玄……这么多年了,玄玄怎么也不长大呢?” 我颤着声音问道。 “我们的年龄,都停留在,服用……服用……”聂多情说着说着,已经完完全全的睡着了,我推了她两把,知道快把她推得掉下桌子了,也没见她有任何动静,不由相信她是真的醉倒了。吗巨尽巴。 他们服用了什么?能够留住青春的容貌,又能这么多年长生不死?我感觉一切都好像是个梦一般,可是看着眼前的聂多情,她就活生生的趴在我面前,让我不得不相信,一切都是真的。 她既然一百多年前就认识玄武,那她一定也知道冯书桥的生前发生了什么事。 我再也不敢怠慢这个女人,对着服务员喊道,“服务员,服务员!” 那个男侍走了进来,一见到聂多情的样子,只是摇了摇头,看样子已经早就熟悉了这副场景,我对他问道,“你知道这位小姐家在哪里吗?她醉得厉害,我得送她回去。” 男侍笑了笑,“聂小姐在我们这里有长住房的,我们老板特地给她留的,她只要喝醉了,就会在这里过夜。要不,这位小姐,今晚陪陪聂小姐?”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和男侍合力将聂多情往酒吧后门扶去,后门一打开,果然见到一个楼梯,好不容易把聂多情送到了楼上,才发现这楼上是一个很温馨的一居室。而且不知道用了什么材料,隔音效果极好,楼下的喧嚣,在上面一点也听不到。 男侍鞠了个躬道,“这位小姐,聂小姐今晚就麻烦您照顾了,我还要下去招待客人,等几天我们老板回来了,一定会重谢您的。” 男侍的这几句话说得没头没脑,对待聂多情也完全不像个顾客那么简单,简直像是在讨好老板娘一样。我不禁奇怪,这里的老板又是什么人,和聂多情是什么关系?还有,最最重要的就是,我要尽快让聂多情清醒过来,让她说清楚他们长生不老的缘故。 聂多情虽然喝酒易醉,但是酒品倒是很好,醉了就像一只猫一般,窝在沙发上沉沉的睡着,也不吐也不闹,我就这么守在她身边,努力的试图去走入一百多年前的那个世界--他们的那个世界。好不容易守到半夜,聂多情终于睁开眼睛,一见到我坐在她身边有些惊讶,“哎呀,我怎么上这里来了?” “服务员带我们上来的。”我淡淡道。 聂多情揉揉头,“真是的,多管闲事,我说过再也不来这里的。”说着,她就起身要走。 我拉住她,“继续说说你、玄武,包括玄玄,你们服用了什么?” 第一百二十六章 小巷中的女鬼 聂多情揉揉眼睛,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似的,“什么服用了什么啊……” “你昨晚不是跟我说……”我还没有说完,聂多情已经一把将我推开,“我喝多了,说的话你也信吗?” 说着。她已经往外走去,回头看了一眼还在发愣的我,“还不快跟上。杵在那儿干嘛!”我只好跟着她一起往外走。她似乎对这里非常熟悉,很快就找到了一条没有什么人的小路,悄悄的带着我溜了,出来后,她高兴地拍了拍手,“哎哟!今天的酒钱算是又赖掉了!” 我没好气的说道,“你就是不赖,也没有人找你追账吧,我看人家巴不得你每天都去喝……” 聂多情翻了翻眼皮。又摸摸自己的脸蛋,“我这等佳人,坐到他们的酒吧里,就已经让他们蓬荜生辉了,请我喝点儿酒算什么。” 我被她这种脾气弄得完全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默不吭声,现在她酒醒了,只怕再想从她嘴里问出什么,是不可能的了,因此也不想再和她一路鬼混,便道。“你玩儿也玩好了,我该走了。” 聂多情看看我,有些生气的说道,“好吧好吧,你愿意去哪儿就去哪儿吧!要是再被什么大麻雀大喜鹊的碰上,可不要再赖我了!” “多谢你之前搭救。”我对她点点头,便转身就走。 没想到聂多情却上来一把抓住我,她的指甲又长,已经嵌到我的肉里,疼得我龇牙咧嘴,“你干什么!” “说走你还真走啊!反正你也没地方去不是,去我那里吧。”聂多情鼓着嘴说道。 我看了看她,有些奇怪。“你爱干嘛干嘛去,我陪你也陪了……总是纠缠着我干嘛?” 聂多情脸色一变,怒道。“谁纠缠着你了,要不是玄武千叮咛万嘱咐,我用得着跟着你混到现在?大好时光,随便找个少年郎,哪个不能陪我一夜到天明,享受无数旖旎风光啊!” 我一下子愣在原地,“你、你说什么?” 聂多情把我的手一松,自己的手也气得在空气中一甩,“你要是问,你就去问玄武,不要问我了。我只不过是不忍心,看他一个瘸子还要出来追你,才帮他跑这一趟,现在倒好,你还说我纠缠于你,你多金吗?你英俊吗?你有情调吗?你是个男的吗?!” 她冷哼一声,便扭头往回走,留下我一个人站在这个陌生的、冰冷的小巷里,瑟瑟发抖……是玄武叫她来的?可是玄武又为何,要记挂着我的安危? 我不敢多想,抱住双肩,往小巷的另一头走去,我不敢在任何一个地方多做半点停留,因为只要一停下来,我就会去想,想冯书桥到底是怎么了,玄武究竟是什么人,我自己又是怎么样落得现在这个下场……每一件事我都想不出头绪,最后会落得一个头疼欲裂的结果。 走出这条小巷之后,我就有些后悔把聂多情气走了,因为外面还是一条小巷,缠缠绕绕,不知道要走到什么时候才能走出去,而我又累又饿,双腿都有些打抖了。 可是后面没有退路,我只好硬着头皮往前走。 走了没几步,突然觉得后面有人跟着我似的,我静静的停下脚步,仔细听了一下,却什么都没有听到,有些不敢回头,便加快脚步又往前走。一走起来,那种被人跟着的感觉就又回来了,我心里想着,聂多情这个人,真的是把女人的口是心非演绎的淋漓尽致。她明明已经走了,现在又回来了,这种性格,还真的挺讨人喜欢的。 只觉得自己方才说的话也有些过分,不由脸上一红,转过身准备跟她道个歉。没想到一转身,却发现小巷里空空荡荡,什么人也没有。 我的头皮一下子就麻了。大家都知道,当一个人盯着你超过六秒的时候,就算他没有发出任何声响,你没有观察到任何端倪,你也能感觉到有人在看你,因为那是一种人与人之间的磁场,会发出很多讯息,告诉你有人在看你。 我现在就是,我明确的能感受到后面有人跟着我!可是回头却什么也看不见!只能说明一点,跟着我的,不是人! 我强忍着心里的恐惧,告诉自己,不怕不怕,鬼又不是没见过,只要跟我无冤无仇,只要它不是见人就索命的厉鬼,我们可以相干无事的一起走完这一条小巷,有时候同一条路,既是阳间道,又是阴间路,只不过时空交错,大家互不打扰罢了。 可是越走,我就发现身后的那个东西离我越近,背后也觉得越来越冷,这种冷,不是那种天气的寒冷,而是一股阴冷,直逼着扑过来,像是要与我同归于尽似的! 我一下子停住脚步,转身一看,依旧什么都没有。我用尽全身的勇气,对着虚无的空气喊道,“你走你的独木桥,我过我的阳关道,咱们人鬼殊途,毫无瓜葛,我若是打搅到你了,在此跟你说声对不起,今夜你若是让我平平安安走出这里,他日我来给你烧一把纸钱,助你在阴间过得顺顺邃遂。” 说完这段话之后,我又转过身,再走两步,果然觉得那鬼逼人的阴气散了些,心里正轻松了些,想着奶奶教我的法子果然没错,遇到鬼怪的时候,首先不能怕,因为你一怕它,你作为人的气焰就跌落下去,鬼更加可以肆无忌惮的欺负你,只要你给它许个诺,将来给它好处,一般的鬼都不会害人的。 可是我还没走到十步,那股阴气就又逼了过来,这次比之前更为强烈,直冲击得我整个背部汗毛孔全部扩开,我正不知所措,一个幽怨的女声在我耳边响起,“本该是你……本该是你……” 我吓得拔脚就跑,也不管它在说什么了。还没跑几步,就发现明明刚才这里是个通道,现在却变成了一堵厚实的墙壁,我撞在上面,浑身疼痛,倒在地上,满心绝望。 天啊,我这是遇到厉鬼了吗! 我虎起胆子,回头一看,果然见到一个身穿白衣,满头黑发耷拉在脸上,浑身都是伤痕的女人…… 我知道,她不是人了,她是鬼。 “你……你要干什么?”吗巨帅才。 那女鬼抬起脸,我却看到她的两只眼睛都没有了,只剩两只黑呼呼的血洞!还顺着脸往下流血,她的手腕上、脖颈上、脚脖子上,全都是一圈一圈的勒印,一看便知生前被人死死绑住,活活折磨致死。 我吓得声音也颤抖起来,“你……你有什么冤情,我可以帮你!” 女鬼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踮着脚尖站在那里,动也不动,嘴里低声念叨着,“本该是你……为什么选了我?”说着,她就呜呜的哭了起来,那声音凄厉惨绝,听着让人毛骨悚然,我恨不得一头撞在墙壁,死也好、昏也好,只要别让我听一个女鬼在这里哭了! 女鬼哭了一会,忽然抬起手臂,缓缓朝我面前走来,什么话也不说,因为她的两只眼睛被人剜出来了,我基本也看不到她的表情,只有唯一的念头,跑! 我爬起来,就往朝她的方向跑去,希望能够绕过她,从刚才来的路上逃走。没想到从她身边经过的时候,她因为眼睛看不见,真的让我绕了过去。 我心里存着侥幸,好容易放下一点心,跑了几步,一抬头,差点直接昏过去!我的面前,又是一堵墙,小巷的两边,都被墙堵住了!一回头,只见那个女鬼已经转过来,又朝我缓缓走来,“应该是你才对的……我替了你……” 第一百二十七章 人情冷暖 听着白衣女鬼那凄厉怨绝的声音,我只觉得心头一震,她一直都在说本应该是我,到底什么本应该是我?难道她死的这么惨,是替我死了? 我还没来得及发问,她那双冰冷的手已经伸向了我的脖子。好像她空洞的眼窝里,还有一双无形的眼睛,可以看到眼前的一切似的。她的手越扣越紧。我渐渐地无法呼吸,这一刻,我的眼前浮现的,全是冯书桥在我身边的那些画面,他背着我,他带我去看奶奶,他逼着我在商场里一件件的试衣服,他每天早晨为我做好早饭,他每天晚上搂着我睡觉。在我做噩梦的时候安慰我,他告诉我,什么都不用怕,有他在…… 此刻的我,竟然露出了微笑,也许我就是这个命运吧,读书时没有什么好成绩,该找对象时遇到了一只鬼,轰轰烈烈办了一场冥婚,慢慢的已经接受了自己有个鬼男人,现在连这个鬼男人都不要我了。 全世界大概都不想要我了。我还苟延残喘的留在这里干什么? 死了算了。死了算了。 我越是这么想,脖子上的力道就越大,渐渐地我的大脑都开始空白,那些生死恩怨,全部都消失殆尽,只剩一片白茫茫的光,似乎在朝我伸手,在向我召唤…… “罗薇薇!你在干什么!”突然,我的耳边传来一个有力的声音,我一下子就惊醒过来,睁开眼睛一看,居然是吴阳阳举着桃木匕首搂住我的脖子,“罗薇薇。罗薇薇!”吗巨吉巴。 我悠悠的咳了两声,“你怎么来了?” 吴阳阳把我的手从自己的脖子上挪开,“你在干什么?” 我低头一看。只见自己的双手,正紧紧地掐着自己的脖子,用力之狠,好像恨不得掐死自己一样。我吓得连忙甩了甩自己的手,“哎呀!” 吴阳阳两边看了看,“这里阴气这么重,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我支吾几句,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吴阳阳看出了端倪,“哎哟!老冯不是连你也欺负上了吧?他自作主张放了大麻雀不说,现在还要跟你闹矛盾?” 我摇摇头,“不是闹矛盾。” “那是什么?” 我终于忍不住,把他离开后发生的所有事一股脑儿的都倒了出来,吴阳阳大惊失色,对着墙壁就是一拍,“这个老冯,越来越不像话了!怎么能这样,滴了活人血的阴阳通婚书,他想散伙就散伙啊!他不知道你现在无论再跟什么男人,那个男人都活不过一年吗?!” 我微微一愣,半晌,终于冷笑出来,“奶奶说的没错,鬼是没有信义可言的,他利用完了我,现在不需要我了,自然一脚把我踢开,毕竟我们的结合……不是我的本意,也不是他的本意……至于我今后跟了什么男人,那个男人能活多久,跟他又有什么关系了呢?” 话虽然这么说,但是我的心,却就像被一块块撕开了一般,痛不堪言,因为我不想承认自己说的这些话,都是冯书桥所打算的。 吴阳阳叹了一口气,把我架起来,“先不管老冯那个神经病了,回头我帮你教训他。解决眼前的事吧,你肯定是遇到冤魂了,迷惑着你来来回回跑,还指使你自己掐自己,这鬼怨气还挺重的!” 我慢慢从地上爬起来,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它说它替了我,还说什么本该是我……” 吴阳阳皱起眉头,“这话什么意思?” 我摇摇头,“不知道,难道她是因为我才惨死的?你知道吗,她的死相很惨,很明显是被人绑架过后,再蹂躏致死……”说到蹂躏,我一下子惊道,“啊!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吴阳阳不理解的看着我,“知道什么了?” 我抓住吴阳阳的肩膀,“大麻雀他们一定就在附近!今天我在路上徘徊的时候,遇到他和胡大华了,他们上来追我,我跑了,这个惨死的女孩儿,一定就是被他们在那个时候抓回去了,经过一番蹂躏弄死了。所以这女孩的冤魂觉得他们本来想杀的人是我,才来缠上我!” 吴阳阳听了我的话,脸色也青了起来,“这两个孙子,合该折在小爷手里,你跟我来!”说着,他就拉起我跟着他一起走,走了几步,见我又冷又缩,叹了口气,把自己身上的外套脱了下来,披到我身上,又问道,“你是不是一天都没吃东西了?” 我点点头,又摇摇头,吴阳阳撇撇嘴,“老冯这次够绝的啊,还挺心狠。”说着,把我带出了这奇怪八绕的小巷,到一个夜间还在摆着的路边摊,要了一碗混沌,一碟煎饺,推到我面前,“吃。” 被那碗混沌的热气一扑,我崩了一天的情绪一下子就失控了,本来这时候我应该在宽敞的家里,躺在松软的大床上,捏着冯书桥的胳膊,缠着他哄我入睡,可是现在,我却落魄到这个地步,沦落到街头,不知何处为家,连一碗混沌,还是在遇到吴阳阳之后,才能吃得上…… 吴阳阳看着我的眼泪一滴滴的落在碗里,也没有说话,只是对老板喊了一声,“老板,加一点儿热汤来!” 我心知不能再辜负吴阳阳的好意,便低着头吃了起来,几个热馄饨下肚,身上也暖和了一些,身体总算是活过来了。 吃完之后,吴阳阳顿了顿,道,“哎,捉鬼不急一时,看你这个样子,再折腾一下估计就要病了,算大麻雀他们好运气,今天小爷就不去捉他们了,我带你找地方休息吧。” 我皱了皱眉,摸了摸口袋,“我一分钱也没有。” 吴阳阳道,“我不是还有呢么?” 我笑了笑,笑着笑着,眼泪就又掉下来了。 吴阳阳把我带到了他之前住的那间闹鬼的小旅馆,嘴里还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这里环境差,你先将就几天,回头我看看能不能租个小房子。” 我知道吴阳阳手上一向不宽裕,心里非常不好意思,“我……你……” “我什么我,你什么你,我知道你这人脾气倔,你是不会去秦萱那里的,反正我总住这里也不是办法,也得租房子,分块地儿给你呗。”吴阳阳无所谓的说道,看那样子,简直把我当一个兄弟看待。 我心里既是酸楚,又是感激,感激的是身边竟然还有这样能够共患难的朋友,酸楚的是,连一个朋友都知道拉扯我一把,可是那个人……他却真的就这样生生把我从他的生命里撕了出去。 “哎哟哟,你别再哭了,哭出个棒疮也解决不了任何事。放心吧,相信我,老冯不是那种人,跟他相处这段日子,我知道他是什么人,也能感觉到他对你的感情,绝不是装的,你别听他胡扯了。他肯定有什么难言之隐,等我们搞清楚之后,再去质问他。”吴阳阳见我沉默,在一边安慰道。 我抬起朦胧的泪眼,“真的吗?” 吴阳阳脸上露出难色,看样子也是迟疑,“肯定是真的啊,你们俩感情那么好,说散伙就散伙,全天下他冯书桥说了算啊?我吴阳阳就不答应!” 听了他的话,我差点笑了,看来他也不过是一片安慰我的好心罢了,牛不吃草强按头尚且不行,人的感情没有了,还能硬逼出来吗? “阳阳,谢谢你。我想休息了,咱们明天再说吧。” 吴阳阳看了我一眼,又叹了口气,走到隔壁房间去了。我看着这空荡荡的小房间,连一个窗户也没有,心里不知是该笑自己终于有了容身之处,还是哭自己命运多舛。 第一百二十八章 遭遇冯书桥! 入睡的时候,已是深夜,我本就辗转反侧,睡得极浅,好像只是稍稍闭了一下眼睛,天就亮了。这房间没有独立的卫生间。洗澡还得去公共卫生间,我也没有干净的衣裳,因此干脆算了。可是总不能不洗脸刷牙。这种便宜简陋的小旅馆,是不会给客人准备牙膏牙刷的,我摸一摸羞涩的囊中,只得硬着头皮去敲吴阳阳的门,没想到敲了半天,他居然都没有开门,也不知道是没睡醒还是出去了。 扭过头一看,却发现他正从外面回来,手里提着个塑料袋。袋子里隐隐约约露出牙膏牙刷毛巾之类的东西,好像还有一只廉价的洗面奶。 “咦,你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睡不惯吗?来,这个给你。”吴阳阳说着,把手上的袋子递给我,“这里洗漱不方便,今天我就出去找房子哈,你别着急。” 我在这种时候,别人若是对我多加几句奚落或是嘲讽,我根本不会有什么。可是越是有人对我好,我就越想哭!从吴阳阳手里接过那个塑料袋的时候,我又想哭的不行!赶紧借口着缩回了房间里,扭上锁哭了好一会儿,才出门去走廊上的公共水池,用吴阳阳新买的洗漱用品洗了脸,对着镜子照了照,发现自己依旧狼狈。 没一会儿,吴阳阳也洗漱好来找我,“薇薇,我看你今天就在这里好好休息一天吧,我什么也不干了,争取去把房子找好。你看行吗?” 我摇摇头,“大麻雀他们在外头一天,不知道又有多少年轻女孩子要遭殃。这里又不是不能住,多住一天少住一天,没什么。再说我也要回去别墅那边,拿些东西出来。” 吴阳阳一听我这么说,脸色好看许多,“你这样想就对了嘛!我就怕你心里不痛快!万事没有解决不了的!走走走,咱们去会会大麻雀去,顺便一起回别墅那边,我也有好多东西在里头没拿呢。” 我跟他一起往外走去,这几天,天色都是灰蒙蒙的,我已经记不得昨晚上在哪个小巷,遇到那个年轻女孩儿的鬼魂了,倒是吴阳阳,用身上的罗盘一测,就凭着阴气带我找到了那里。 这几个小巷纵横交错,是几个居民楼和几条酒吧街的后门交汇处。吴阳阳一路走着,最后在一个大垃圾桶前停下了。 这垃圾桶是那种很高很大还带个大盖的垃圾桶,处理居民生活垃圾和一些店面的后堂垃圾用的。不止整个垃圾桶都被丢得满满的,连盖子都盖不上了,垃圾桶的边上还零七八落的扔了许多袋子,也不知道都有些什么,总之散发出一股难闻的恶臭。 吴阳阳定了定神,用一片纸巾塞住了两个鼻孔,便开始在垃圾堆里翻了起来,在外边儿没有发现出什么,便把快有一个半大小孩高的垃圾桶推倒,里头不止倒出来无数垃圾袋,还流出很多酸腐的黑水,我早上没吃,但是依旧恶心的想吐,走到一边干呕起来。 吴阳阳随便一翻,我们就被一个很大的黑色垃圾袋吸引了目光,那个垃圾袋既大且厚实,里面装着的东西,现出一个人形……吗共坑才。 吴阳阳让我转过身去,就用钥匙扣上的瑞士军刀开始划那个袋子,但是我并没有转过身去,我大概已经猜到了这袋子里是什么了。 果然,随着袋子被划开,里面渐渐露出头发、肩膀、胯骨、腿、脚……我捂着嘴忍住恐惧,走了过去,这是一具女尸,手腕脚腕和脖子上都有红红的一圈勒痕,身上一看就是被剥光了蹂躏完以后,随便套上了这件白色的衣服,袒露出来的部分,还能看到伤痕。 她的头发挡住了面部,吴阳阳用军刀小心翼翼的拨开了她的头发,我正准备喊一声不要,吴阳阳已经一把把钥匙扔到地上,拍着胸脯大呼小叫起来,“我的妈,我的妈!这什么鬼!” 我也不敢看,用手捂住眼睛,还是忍不住微微露出一条缝,果见那女尸的一双眼睛不知道被什么剜了出来,只剩下两个血窟窿,黑洞洞的,似乎对这世界表现出无限的恨意。 吴阳阳没有做好心理准备,也被这两个血洞吓到了,大喘了几口气以后,走到一边去把钥匙扣捡了起来,对着我道,“我的妈,怎么给人姑娘折磨成这样!薇薇,这就是你昨晚看到的女鬼模样吗?” 我点点头,“就是她。” “大麻雀他们应该就在附近,这样,你先打电话报警,这女孩儿的阴魂应该也就在这附近,我把她引出来,让她带咱们去找大麻雀他们。这回,可不能放过他们那两个龟孙子了!” 我颤巍巍的点着头,从吴阳阳手中接过他的手机,拨通了110,把地址报了过去,说这里发生了命案。 而吴阳阳也已经掏出引魂红绳,嘴里念念叨叨,只是那铃铛一直都纹风不动,毫无反应。吴阳阳皱眉道,“这是怎么回事?我明明感觉到她就在附近,罗盘也一直在晃动,她怎么不愿意出来?” 我想到那女孩对我说的话,恐怕她还在怨恨我,觉得我才是害死她的罪魁祸首,便对着空中说道,“姑娘,对不起,昨天那两个人,确实是在追我,我没想到他们没有追上我,竟然随便拉了个人,也就是你,回去糟蹋了……还要了你的命,我和你一样,也恨他们,如果你在天有灵,愿意帮我们,你就到那根红绳上,给我们引路,带我们去找那两个混蛋,我一定把他们在你身上的所作所为,全部都加倍还回去!” 我这话说完没有半分钟,小巷中突然吹来一阵妖异的邪风,将吴阳阳手上的红绳吹的动了起来,连红绳上的小铃铛也叮叮咚咚的响了起来。 吴阳阳轻笑道,“她来了。嘿!姑娘,小爷替你报完仇,回头给你念往生咒,助你转世投胎,重新去个好人家!” 他一边拎着那红绳,一边已经开始走了起来,我知道女鬼已经开始引路,便也跟了上去,直到快走出小巷,回头看到躺在地上的尸体,还是觉得瘆人得慌。而耳边也已经传来了一阵阵警铃声,看来警察也到了…… 红绳将我们带到一个不远处的老小区,斑驳墙壁和到处都开裂的水泥地面,向我们昭示着这个小区的年代的久远,门口的宣传栏里到处都贴着招租,可见这个小区里的老住户,十有八九都已经离开这里搬到新居,而这里大多数都是租客,因此住户与住户之间非常冷漠,发生了什么,根本也不会有邻里去管。 我都能想象那个女孩儿在屋子里,被大麻雀和胡大华折磨的发出一声声尖叫的时候,也许她也求助过,也许她也曾跑到门边对着门大喊救命,可是没有人管过,只要有一个人,稍稍愿意多管一些“闲事”,打个电话报警,这条鲜活的生命也许就被救下了。 这时候我想到了昨天那个教育小孩要好好学习,要不将来要像我一样蹲在路边“要饭”的妈妈,还有那个我问她借手机,她吓得拔腿就跑,连伞也不要了的小姑娘,不由感叹这个世界,真的越来越冷漠了。 红绳还在牵引,我和吴阳阳的脚步被带到了一栋很偏僻的独立单元楼的楼道口,吴阳阳脸上一阵得意,“就是这里了!大麻雀,小爷来收拾你了!” 就在我们准备上去的时候,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我放了你们,不是让你们继续作恶的,若是再有下一次,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吴阳阳连忙一把将我拉开,我们都躲到了一辆车后,只见冯书桥从楼道里走出来,脸色非常难看,看起来很愤怒,他的身后跟着一个人妖和一个侏儒。 第一百二十九章 “交代后事” 我的呼吸快要停滞,心脏也不停的跳动着,跳得我自己都能听见声音。我不敢朝外面看,可是我又恨不得把眼睛盯到冯书桥的身上不要下来。 吴阳阳趴在一边,朝冯书桥那边看着,眼神里满是不理解。暗搓搓的埋怨道,“草,这样下去老子可就没法再替这个老冯说话了。怎么回事嘛,跟这两人搅在一起是几个意思?” 我没有勇气再看,靠在车门上,透过倒车镜,看到大麻雀和胡大华对冯书桥恭恭敬敬,唯唯诺诺,而冯书桥的脸却一直都是阴着,那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表情。他张嘴对大麻雀低声说了几句什么之后,就急匆匆的离开了。大麻雀和胡大华目送着他。直到他离开好久,才又钻回了楼道。 吴阳阳愣了愣,对我问道,“还进去吗?” 我也愣住了,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就在这犹豫之间,只见胡大华已经背着几个大包,身后跟着矮矮的大麻雀,又从楼道里走了出来,钻上旁边的一辆面包车就走了。 我浑身都冰冷了,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放了那两个变态,吴阳阳好像和我一样。在见到冯书桥之后,也没有刚开始那么决绝的要去抓大麻雀了,变得犹犹豫豫的,这下倒好,那两人自己跑了。 我和吴阳阳面面相觑,互相都不知道说什么好。吴阳阳叹了一口气,将手中的红绳塞到脖子上的乾坤袋里,“姑娘,对不住,今儿让那俩孙子跑了,不过你放心,小爷答应你的事,绝不会食言!” 吴阳阳这话。让我想起那个惨死的姑娘,那双空洞得眼睛,还有那满身的伤痕。我不禁后悔起来。要不是冯书桥放了他俩,根本不会有这桩事,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冯书桥,是帮凶! 我失魂落魄的站了起来,两脚像是灌了铅一般,简直抬不起来了。 吴阳阳对着地面啐了一口,“来来来!老冯既然这样做,那他一定也不怕我们找上门!咱们这就回别墅,质问他到底在干什么!” 他一边说,一边已经把我拖到了小区门口,招手拦下了一辆的士,把我塞进车里,报出了别墅所在地址,出租车就往那个熟悉的地方开了过去。到了那个熟悉的别墅群,我不禁有些发怯,这里发生过的一切,都好像是一场梦一般,昨天之前,还实实在在的被我捏在手心里,现在我却已经失去了所有。 吴阳阳怒气冲冲的把我带到“家”门口,从兜里掏出钥匙,打开了大门,一进门,就看到冯书桥一个人坐在客厅的那把大沙发里,一眼见到我们俩,脸色也有些震惊,但是很快就恢复了面无表情的表情,好像我们两个不过是隐形人一般。 我和吴阳阳愣在门口站了一会,还是吴阳阳先开口骂道,“老冯,你这是干嘛!你先说要放走大麻雀和胡大华,好,你有苦衷,算兄弟我理解你,你现在连老婆走扫地出门了,你到底想干嘛?” 冯书桥的喉结滚动两下,嗫嚅两声,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只是伸手指了指大门后面,我和吴阳阳一看,只见两个偌大的箱子整齐的码在那里。 这下吴阳阳彻底炸了,跳起脚来,指着冯书桥的鼻子就骂道,“说你胖你还真喘!你这是在家琢磨了一夜,彻彻底底的要把我们全都赶走是不是?连箱子都打包好了!你行啊你!好好好!我走,薇薇也走,我们都走,我们都不碍着你冯大少爷的眼睛了!你愿意和大麻雀那种人同流合污,你就去吧!这房子够大,你干脆去把他接过来!多抓几个漂亮小妞来让他们享受!享受完了都宰了放地下室!多完美啊!” 冯书桥还是一声不吭,他只是偶尔抬头看看吴阳阳,眼神里没有任何内容,不悲不喜,不怒不威,好像看着个陌生人一般。至于我,他甚至连看一眼,都懒得看。 我什么都没有说,走到门后,提起一个箱子,就往外走。吴阳阳本来还想再和冯书桥拌几句嘴,但是冯书桥一声不吭,他就像是连环炮打到了烂棉花上,骂的也不起劲了,见我要走,也赶忙跟了过来,把两个箱子都接过去,还不忘回头看了冯书桥一眼,“算你狠!” 一路上,吴阳阳都叽里咕噜的不停抱怨着,“我真是没看出来啊,没看出来啊,老冯竟然是这样的人……” 我却无心听他抱怨,只想着冯书桥竟然连抬头看我一眼,都嫌多余,自始至终,连一个四目相对的眼神,都没有。难道我们缘尽于此,断得竟如此干净吗! 回到小旅馆里,把箱子打开,只见里面整整齐齐的放着之前冯书桥带我买的那些衣裳,还有个小小的盒子,是之前买戒指的时候,装戒指用的,漂亮的天蓝色盒子,我本想一把扔出去,却终究没有舍得,索性把手上的戒指也脱了下来,装回盒子里,把盒子都压到了箱底。一摸箱底,却摸到几个冷冰冰的硬物,掏出来一看,是手机,还有几锭金子。 我知道这是冯书桥塞进来给我的,这算是打发我的费用呢,还是夫妻一场的情分呢?我看着那几锭金子,贼吧没有缓过神来。 就在这时,吴阳阳没有敲门,就往我房间里冲撞了进来,正准备对我晃他手上的金元宝,一眼却看到我的箱子里也有金元宝,一下子就傻眼了,“卧槽,老冯也给你金子了?” 我点点头。 吴阳阳的神色渐渐沉静下来,“老冯这样,就没有那么简单了,我怎么感觉他在交代后事呢?连家产都分了。” 我心里一惊,“交代后事?” 吴阳阳点头,“对啊,哪有赶人出门,还收拾好包袱给你,在包袱里塞金子的?他这不是怕我们过不好吗?他还在关心我们啊,只是没有说出来而已,哎呀,我是不是错怪他了!” 我心里一上一下的,自从那个聂多情出现以后,冯书桥就变了,好像有很多秘密一般,从前他什么都愿意跟我说,但是现在什么都不说了。 但是聂多情却又说自己并不认识冯书桥,那冯书桥到底在怕什么,要不惜这样把我们都逼走? 难道聂多情知道一些什么,冯书桥怕这些事透露给我们了?所以宁愿跟我们保持距离? 说实话,虽然冯书桥已经表现的够绝了,但是我还是无法说服自己,去相信他最后跟我说的那一番话。我只相信自己的感觉,跟他在一起的那些美好,都是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那种感觉,任凭谁说,我也不觉得是假的。吗共叉亡。 我坐直了身子,就像下了很重大的决定一般,对吴阳阳说道,“我要去找聂多情。” “找那个骚娘们儿干嘛?”吴阳阳正张嘴咬着手中的那锭金元宝,咬的牙都快崩了,“真的!老冯到底什么来路,这么多金子!” 我把他的金子夺了下来,“你别研究金子了,聂多情一定知道很多事,只是她轻易不愿意跟人说,我得去撬开她的嘴,让她把以前的事都说出来,就能知道冯书桥为什么要这么做了。” “以前?多久以前?” 我拉过吴阳阳,低声说道,“玄武、聂多情、包括玄武的儿子玄玄,他们都已经活了很久很久了,久到你我都不敢相信,久到科学无法解释。你说,这世界上,真有能保长生不老的东西吗?” 第一百三十章 找到聂多情 吴阳阳也呆住了,“我一直怀疑玄武不是一般人,可是没有找到任何证据,你是从哪里得知的?” 我告诉他,是聂多情醉酒后亲口跟我说的,活了很久的人不止玄武一个人。还有聂多情和玄武的儿子,而且从聂多情那断断续续的话语中,可以猜到。他们应该是吃了什么东西,那个东西可以让他们长生不老,但是每个人的年纪,都被冻结在服用那个东西的年纪了。 吴阳阳听了以后,也十分震惊,“我师父是跟我说过,有的人求仙问道,刻苦清修,修炼到一定程度。是可以辟谷而长生的,有迹可循的,也顶多是延年益寿,比咱们老百姓多活个几十年,长生而且不老,这个倒真没有听说过。” 我的脑子里产生了一个大胆的念头,但是却不敢说出来,只好憋在了肚子里。但是我再也不能再在这里多呆一分钟了,我要立刻去找聂多情,她是很多问题的破解点。 有了衣服,我迅速的到公共卫生间里冲了个澡。换了一身衣服,总算觉得自己有点人形了,就准备出发。吴阳阳担心我再遇到什么不测,干脆跟我一起。 出去之后,我才开始犯难,我遇到聂多情三次,一次是在酒吧里,一次是在玄武家里,还有就是昨晚她带着我到处鬼混,我根本不知道她住在哪里。此时此刻,我又能到哪里去找她呢? 吴阳阳穷怕了,好容易得到几块金子,生怕搁在小旅馆里被人偷了。因此出来的时候,干脆都塞进了口袋,现在只见他两个裤子口袋都往下吊着。上衣口袋里他还不忘把我的金子也带了出来,尽快虽然不大,但是密度高,他那几个破口袋,现在至少负重十多斤。看他这样,我有些哭笑不得。 他一路都在摸着口袋里的尽快,一边问道,“你知道那骚娘们住哪吗?” “不知道。” “那我们去哪里找她?” “要是知道还用得着找吗?”我没好气的说道。 好在吴阳阳今天满心都是金元宝,无心和我拌嘴。没一会儿,我就把吴阳阳带到了昨晚和聂多情一起喝酒的那个酒吧。 可是大白天的,这酒吧关门闭户的,根本不做生意。吴阳阳愣了愣,“她在这里?” 我摇摇头,“她应该不在这里,但是这里有认识她的人,应该可以问到一点关于她的消息。”吴阳阳“哦”了一声,对着门边砰砰乓乓的拍了起来,“有人吗?有人吗?!” 看他这样,我赶紧往后退了两步,假装不认识他的样子……因为能开酒吧的,一般都是白道黑道都有些关系,万一里面跑出来几个打手,我还可以拔腿就跑。 吴阳阳足足拍了两分钟门,我们都已经决定放弃了,门却突然打开了,从里面伸出来一个鸡窝一样的头颅,眼睛都还没有睁开,就指了指门边上的告示牌,“营业时间,晚上六点至凌晨六点!”说完,那人就准备关门。 我一下子认出了这人就是昨天来服务我们的那个男侍,连忙用身子挡住了他要关的门,“你还认识我吗?” 那男侍揉了揉眼睛,总算是把眼睛睁利索了,一眼看到我,皱着眉头想了想,“哦~~~你是昨天和聂小姐一起来的那个小姐,哎呀,换了一身衣服我都认不出来了,要不是你脸上这伤太显眼……”他嘻嘻的笑了起来,“哎呀,您怎么这个时候来了?现在没酒喝哦,还不到时候呢。” 我也对他笑了笑,“我不是来喝酒的,我是来问问,你知道聂小姐住在哪里吗?” 男侍听我这么一问,脸色微微警惕起来,又看了看我身边的吴阳阳,越发的谨慎,但是他还是很客气的说道,“您不是聂小姐的朋友吗?您还不知道她住哪里吗?” 我咬咬唇,“我和聂小姐是新认识的,从没有去过她家呢,昨天,她丢了一只耳环在我这里,我想给她送过去,你方便给我指个路吗?” 男侍将信将疑,“你们等等。”说着,就把门一关,没有声息了。弄得我和吴阳阳尴尬不已,吴阳阳指了指门里面,不高兴的说道,“什么意思啊?” “大概是去通知聂多情,征求聂多情的同意。” 果然,没过五分钟,那男侍又开了门,只是这次他已经穿戴好,精神抖擞的对我们笑道,“两位快进来吧,刚才不好意思了,聂小姐叫你们就在这里等她。”说着,他就把我们迎了进去,白天的酒吧,安静的好像一个茶楼一般,完全看不出每天晚上都有无数人在这里宣泄着自己的情绪。 男侍把我们带到一个安静的角落,“包厢都还没有来得及打扫,下午阿姨才会来打扫,两位委屈一下,在这里坐一会吧。”说着,他又很客气的倒来两杯茶水,分别放在我和吴阳阳面前,和晚上招待客人一样,一丝不苟。 我不禁有些奇怪,问这男侍是什么人,一天到晚都在酒吧里,连吃睡都在这里。男侍笑着告诉我们,他叫卫平,是聂多情介绍到这里打工的,因为工作尽心尽力,待人随和,非常得客人和老板的喜爱,又是单身一人,老板干脆让他就住在店里,既省了房租费又可以看店。 我笑了笑,怪不得这个卫平对聂多情那样照顾,原来有知遇之恩哪,和他闲聊了不到一会功夫,聂多情就扭动着腰肢推门走了进来,一边走,还一边摸着自己的鬓角,因为她今天梳了个发髻,好像生怕那发髻哪里散开了似的。 一见到我,她就给了我一个白眼,“怎么,昨天晚上不是说我纠缠着你吗,今天怎么又来找我了?”说着,她又对卫平笑了笑,“姐都来了,你还不上茶!”吗共以号。 卫平连忙去端了一杯茶水来,聂多情喝了一口就全部都吐到了地上,“我叫你上茶,你还真上茶啊!”卫平却还是一如既往的笑着,“你不能总是喝酒,偶尔也要喝点水。” 聂多情不高兴的把茶杯一推,看也不再看一眼,卫平无奈,只好去端来一杯红酒,“只有这一杯,喝完了就没有了。”聂多情这才算是高兴了,对着卫平媚笑,“好了好了,姐姐和这两位朋友聊聊,你去忙你的吧。” 卫平弓着背出去了。卫平出去后,聂多情又瞥了我一眼,满脸都是不高兴,“就因为你昨晚乱跑了,害我还白挨一顿骂!” 我顿了顿,大概明白她的意思了,我们分开后,她应该是去玄武那里了,玄武责怪她没有和我一起,便把训斥了一顿。我不敢往下接话,怕吴阳阳听出中间的端倪,便略点点头,岔开话题道,“这位是我极好的朋友,我们今天来,是找你问很重要的事。” 聂多情扬起红唇,“你还能有什么重要的事?不就是想问我,为什么能够活成一个老不死?” 我没想到聂多情竟然这么直截了当,吴阳阳也吐出一口茶来,轻笑道,“你可不是老不死,你这样的钥匙老不死,那就天下大乱了,你是活成了妖精。” 没想到这几句话,倒让聂多情非常的受用,她拍了拍自己的脸蛋,傲娇的说道,“女人不美,活着有什么意思?要是活成一个老太婆那样,我宁愿去死!” “那你是吃了什么,不止不老不死,还一直容颜如此呢?”吴阳阳笑了笑,对她问道。 聂多情扭过头,“你是我什么人,凭什么你问我就要回答你?” 第一百三十一章 百年之前(1) 想知道玄武为何这么神秘的小伙伴注意了!! 吴阳阳冷笑两声,“这世界上没有真正的长生不老药,不管你吃了什么,总有一天,还是要老,还是要死。你不怕死。我知道,但是你一定很怕老。你、玄武,本该是方外之人。藏得越紧越好,现在却都跑出来了,只有一个原因。” 聂多情脸色突然变得难得的正经,她放下手中的红酒杯,定定的看着吴阳阳,旋即便又笑了,伸出一只纤若无骨的手,在吴阳阳的下巴上一扫,“那你倒是说说。什么原因,让我们这些老家伙都跑出来了?” 吴阳阳一把抓住她的手,“你们吃的东西,马上就要失效了……” 聂多情脸色终于变了,变得阴沉,她看看吴阳阳,又看看我,“你们来找我,不会是要告诉我,你们有法子继续让我保持美貌吧?我看着不像啊。” 吴阳阳给了她一个白眼,“我们没有那么大的本事。只是想来跟你打听一点事。” 聂多情抱住肩膀,“本小姐没工夫跟你们磨洋工,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打听消息的伙计了?” “你别闹,也许我们打听清楚了,对你也有好处。” 聂多情终于不说话了,又端起红酒杯,抿了一口,含在嘴里,也不往下咽,就那么鼓着腮帮子,用舌头一点一点的搅动着,像个小孩子一样。 “你到底活了多少年了?”吴阳阳对她问道。 聂多情终于把那口酒咽了下去,“这么多年了。谁记得了?一百多年呗。” “你认识生前的冯书桥吗?”这次不是吴阳阳问的,是我问的,我看着聂多情的眼睛。“你告诉我实话。” 聂多情的眼神有些微的闪躲,“不认识。” 线索到这里就断掉了,如果她不认识生前的冯书桥,那冯书桥这些天的反常行为,就找不到理由解释了。可是聂多情的那一丝闪躲,让我还是觉得疑点颇多。 “你上次跟我说你认识玄武的过程,还没有说完呢。”我又问道。 聂多情不耐烦起来,“你们俩真把我当犯人审了?姑奶奶今天不高兴了,什么都不想说,你们回吧!” 我站起身来,将桌子轻轻一拍,“回就回吧,你不说,我去玄武也行。” 聂多情立刻就慌了,“哎哎哎!!你别走,你可千万别去和玄武说我把我们几个的秘密不小心说给你了啊!” 我复又坐下来,“不小心?”我冷笑一声,“看来你们活了这么多年的秘密,没几个人知道,玄武也一定嘱咐你了,不许你跟别人说,既然你已经透露给我了,那不如一次说完罢了,我给你保证,我也放到肚子里,再不告诉一个人。” 聂多情看了吴阳阳一眼,撅着嘴道,“这不是已经多了一个人?” 吴阳阳连连举起双手,“我,吴阳阳,举天发誓,上对祖师爷,下对师父,今天听到什么,绝不说出去,若是透露了半个字,我吴阳阳烂小鸡鸡。” 聂多情扑哧一笑,“看在你这个毒誓的份儿上,姐姐就给你们说说前尘旧事,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这记性,可不见得什么都记得住,也不知道有没有记错,你们就当个故事听罢。” 我和吴阳阳对视一眼,“你也当个故事说吧。” 聂多情又抿了一大口红酒,陷入了沉思……吗共亩圾。 那一天,还是凤儿的聂多情,在台上亮嗓,唱一出《牡丹亭》,台下是爆满的观众,最前席是一个年轻的漂亮男人,他很夺目,不止是因为他长得太漂亮,还因为,他是个残废,断了一条腿,这还不是最最离奇的,离奇的是他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但是好像浑身都带着银票,所到之处,挥金如土,他的身边,还有一个长相周正,身体强健的年轻女人,抱着一个襁褓婴孩。 那年轻女人自然不是他的妻子,从他对待那个女人的表情和语气,大家猜测这女人只不过是个乳娘罢了。而那个孩子,没人知道孩子的母亲是谁,没听说这个漂亮的断腿男人有妻室。他每天只管逛胡同,捧戏子,有时候还要去赌庄玩几手,照说,也没有什么女人能够忍受得了这样的男人的。 大家纷纷猜测他也许是哪个失落在外的皇族之子,身上有大把银钱可以挥霍,但是又不愿意暴露身份。猜测只是猜测,永远没有人能看得透这个男人。 凤儿对他也很好奇,捧了自己那么久了,除了在戏台上,下了戏台,这人连正眼也不给自己一个。这一天,凤儿终于忍不住了,待戏院里人都散尽了,她连妆都没有卸,直接从后台钻出来,一把拉住了那年轻男人的胳膊,“这位少爷,不知是何许人也,捧了凤儿这么久,今日可否给凤儿一个机会,请少爷喝两杯薄酒?” 那男人看了看在台上顾盼生辉一颦一笑都能激起台下观众千层浪的凤儿,现在就站在自己面前,只是微微一笑,“今后把名字改了吧,叫多情,聂多情。” 说完,便什么话都没留,还是带着乳娘并孩子离开了。留下凤儿站在原地发愣。 也就是从这一天开始,凤儿,不,应该是多情了,多情开始和这位神秘的少爷接触起来。这位少爷,油盐不进,荤素不吃,多情的师父嘱咐了多情千万遍,这样的冤大头,一定要紧紧的死死的抓住!哪怕是让你脱裤子,也不能有丝毫犹豫! 可是他自始至终,每次私下里喊多情出来,也就是让她在饭桌前扭动腰肢唱两段而已,连正眼都很少看她两眼。也因为能够把多情私下里喊出来,他变得足不出户,连戏园子也不去了,只在家叫多情唱唱。 而多情正是二八年华,又唱了那么多才子佳人的情戏,在这种时候,遇到这位冷面冷心的少爷,毫不意外的,坠入了爱河。不,别人坠入的爱河,她坠入只怕是爱渊,说坠入了大峡谷都不为过! 多情对少爷的了解仅限于他的名字,玄武。其他的,她什么都不知道。可是她却死去活来的爱上了玄武。 隔三差五的出入玄武的府邸,所有人都以为这个戏子,要飞上枝头变凤凰,嫁入豪门做阔太太了,只有多情自己知道,玄武不止对自己没有任何感情,甚至连对他养的一只阿猫阿狗都不如。 玄武有个孩子,这个孩子,多情也完全猜不透来历。反正他没有母亲,一只都是乳娘乳着,好在这个孩子实在是乖,吃得好睡得好,一点儿也不费事,但是……多情知道,玄武也不喜欢这个孩子,因为他看那个孩子的眼神,没有半点父爱可言,连感情都没有,哦不对,应该说,他都很少真的去瞥一眼那孩子。但是奇怪的是他到哪里都带上这个孩子,寸步不离,似乎怕自己一离开,孩子就要丢掉一样。 玄武整个人都像一个谜一般,他的断腿,他的性格,他的孩子,他的孩子的娘,这些都是多情一直想要搞清楚的谜底,但是她越以为自己靠近了玄武,就越发现他身上的谜越多。 多情渐渐地觉得自己快要被这个男人折磨得疯掉了,可是每当自己决定斩断情丝,重回梨园的时候,玄武又好像故意似的,对她表示些若有似无的好感,让她本来已经死掉的心又一下子活了。 也就是这个时候,多情开始喝酒,越喝酒量越好,也越喝酒量越大。倒是每次醉了以后,玄武对对着醉醺醺的她说上几句话,清醒的时候,他是很少开口的。 因此,多情喜欢自己醉的时候。 有一天,玄武看着趴在桌边迷迷糊糊的多情,问她,“你能做玄玄的母亲吗?” 第一百三十二章 抢亲(1) 玄武、薇薇前世今生! 多情迷迷糊糊的,仿佛记得玄武确实说了这么一句,又记得不是太清,醒来的时候,玄武已经不再提这件事。两个人就这样不明不白、不清不楚的在一起厮混了一年又一年,多情从一个婉转柔媚的戏子变成了一个妖冶艳丽的女人。干脆不唱戏了,直接从梨园退出,搬到了玄武的府中。 玄武的孩子。也在多情的眼皮子底下一天天长大,和玄武一样,多情对待这个孩子,也是只觉得有一份责任,但实际上,感情却很生疏。 譬如多情若是和玄玄一起遇到了杀身之祸,那多情是宁愿自己死,也要护住玄玄安全的,因为多情知道,玄玄对玄武很重要,而玄武又对多情很重要;多情有时候看着这个孩子,想着,若是有一天玄武和玄玄一起遇到了杀生之祸,那玄武一定也是和自己一样。选择让玄玄生,而自己死,因为玄玄一定对某个人很重要,而这个人,对玄武很重要。 多情和玄武,都为着一个自己触不到摸不着的人,把玄玄像命一样的看护着,但是却都没有和玄玄多么亲近。有时候,多情甚至怀疑,这个孩子到底是不是玄武亲生的!但是据她对玄武的观察,这个男人应该不会是替别人养儿子的人。 日子一天天过。玄玄也从一个襁褓婴儿,慢慢咿呀学语,再三步一摔的学会了走路,渐渐地变成了一个有思想的小人儿。 多情看着院子里花开花落,不由感慨,八年了呢,自己居然跟着男人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了八年。八年了,玄武还是像第一次到她的时候一样,冷漠的好像是对个陌生人。 多情为了吸引玄武的目光,也干过很多蠢事,勾引勾引家丁啊,对路边的少年郎抛个媚眼啦。扮出一副多情而又风骚的样子,馋得旁人口水直流,却依旧没有多换来玄武的一个爱慕的目光。 多情不由开始恨这个男人! 可是她一介女流,除了离开,还能做什么自认为能够伤害到玄武的事呢?若是自己离开,都不能换来这个男人的侧目。那自己留在这里,已经毫无意义。 于是多情决定釜底抽薪,来一次垂死的挣扎,她大张旗鼓的收拾包袱,放话出去,要重回梨园,再创辉煌。玄武任由她风风火火的收拾了十多天,真的一眼也没有看她,连遣一个下人来问一下都没有。 这下多情真的绝望了,而自己的话又放了出去,不走岂不是打自己的脸?面子事关重大,多情想着,出去后,就算不能再这样锦衣玉食,把这些年玄武赏给她的首饰细软卖一卖,也尽够一生的用度了--银钱上,玄武倒是从不亏待她。 就在多情铁了心准备离开的时候,玄武来到了她的闺房。 这是八年来,玄武第一次踏进这个屋子。 抱着包裹的多情,有一种想哭的心情,但是她没有哭,她扑到了玄武的怀里,紧紧的抱住了玄武,这个男人,果然是情场高手!把自己折磨成这个样子,到了这个紧要的关头,才终于知道了她聂多情的好处!多情心中有一种胜利的喜悦。 但是很快,她的喜悦就被一盆冷水浇下,因为玄武开口了。 “多情,这些年,你跟着我,我对你怎么样?” 多情被玄武这么没头没尾的一句话问懵了,玄武对自己好还是不好?自己吃的用的,穿的戴的,哪一样不是天下姑娘们艳羡不已的?就连紫禁城里最受老佛爷喜爱的格格们,只怕也没有一个能比得上自己,更何况那些格格们,哪个能有自己这样自由,想干嘛就干嘛?可是自己这些年虽然享受够了荣华富贵,又何曾一天真正的幸福快乐过?刚开始,多情怀着雄心壮志,以为自己能够获得玄武的整颗心,到了现在,自己不过是希望能被他多看两眼,让自己知道,他对自己与别人不同就够了。就连这样小小的愿望,也从来没有实现过。 玄武对自己好吗? 多情迷糊了。她真的不知道。 玄武没有等她回答,对着她淡淡一笑,“多情,如果有一天我有求于你,你能不能帮我?”吗来沟才。 “能!”对于玄武的这个问题,她想都没想就回答了。能为玄武做哪怕一丝半毫的事,那也是她梦寐以求的,若是能帮他的忙,那更是自己做梦都想不到的!“能,只要我能办得到,你要我做什么,都行。你要我做什么?” 玄武淡淡的吐出两个字,“抢亲。” 这下多情是真的愣住了。抢亲?抢谁的亲?抢来的女人又是谁?一个女人的直觉告诉她,要抢来的这个女人,一定和玄武有着不一般的关系。可是她刚才已经那么干脆的答应了,现在没有后悔的余地。其实她还抱着最后一丝幻想,也许,玄武只不过是在家里呆腻了,想要玩一出刺激的呢? 玄武很快就带着多情上路了,他们车马齐上,浩浩荡荡的往京城赶去。 赶往京城的这段旅途,是多情过得最开心的日子,因为她每天都可以和玄武还有玄玄坐在一辆马车里,只要她愿意,她可以不分昼夜的睁着眼睛拼命的看玄武,看那张自己恨到骨子里、又爱到心坎里的漂亮的脸。就连玄玄,她也觉得他变得比往常可爱。 玄武的腿不方便,偶尔还会麻烦她下车拿个东西,每每这个时候,多情都欣喜若狂,她多么希望自己能够为玄武付出,为玄武燃烧,哪怕是为玄武付出生命! 美好的日子总是很短暂,车马不停,一个月后,他们到达了京城,包了一整家客栈歇脚,就算是在客栈,玄武依旧让多情过得精致而挑剔。多情感觉到,自从玄武对自己提出需要帮助之后,对自己居然开始有了些……宠溺。 这种宠溺体现在,有时候她想明明都觉得自己在无理取闹,但是玄武也会不遗余力的替她去办。多情甚至有些怀疑,自己是在梦中还是在现实? 所以她甚至会故意去试探,什么非要吃京城第一楼的烤鸭,非要穿给宫里老佛爷御用的裁缝做出来的衣裳,没想到玄武一一满足,毫不推辞。 这种宠溺,多情刚开始是享受,慢慢的她就开始有些不安了。是的,玄武对她的宠溺让她焦躁不安!因为她开始意识到,玄武这样对她,绝对和他求自己要办的事有关,因为求她帮忙的事情太难,所以玄武现在在补偿她。 女人的直觉永远没错,果然,这一天夜里,玄武举着蜡烛来到她的房间,居然开始跟她闲聊起来,最后问她,“你们学戏的,都很善于妆扮吧?” 多情点点头,“这是基本功啊,当年我就是因为特别会妆扮,师父才下决心好好抬举我的。” 玄武又问,“那你……能不能,把自己扮得像另一个女人呢?” 多情越加不解,但是她还是点点头,“容貌上的差距可以用脂粉遮盖,另外,发饰、衣着、形态什么的,只要学得好,也可以鱼目混珠。” 玄武开心的笑了,“那太好了,面貌上倒还是二话,反正是盖着盖头,你只要形态上扮得像,那就一定能瞒天过海!” 多情隐隐感到自己要做的事很不一般,便对玄武问道,“你到底要让我做什么?” 玄武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没有回答,“明天带你去布庄。” “我不需要衣裳了,我的衣裳都是新的。”多情拒绝。 玄武笑了笑,“女人嘛,多几件衣裳,总是好的。” 多情一看到玄武的笑,就立刻投降了。 第二天,玄武八年来,破天荒,第一次带多情逛街,到了布庄,他亲自替多情选了十多匹布,多情看着替自己亲自挑选布匹的玄武,开心得恨不得大哭一场。过了一会,布庄外停了一乘轿子,许多妇人簇拥着一个女子,往里面走进来。 玄武冷冷的看那轿子一眼,拉着多情往楼上去,“我腿脚不便,这里人太多,上楼去吧。” 多情自然怕心疼玄武被人挤到,赶紧扶着玄武上楼。 站在楼上的围栏边,多情发现玄武看着楼下那个被簇拥着的女子,眼神里满是恨,而那恨,居然带着温柔。 多情一下子就慌了。她和天下女子一样,第一反应就是去看看那个“情敌”长成什么样。 楼下的女子,穿着一身素衣,身材瘦削,看起来弱不禁风,她的脸长得很美,但是带着一股忧伤,好像心里非常苦的样子。她似乎并不热衷在这里选什么布料,只是到处看了两眼,任由跟随她的妇人们七手八脚的拿着各种布料在她身上比划。而她们拿起来的布料,全都是大红色的。喜庆的、火红的…… 多情心里一惊,抢亲……红色…… 难道玄武要抢亲的女人,就是这个?! 多情一下子就被自己的这个发现吓住了,可是她扭头看到玄武那迷恋的神情,她已经可以确定自己的猜测了。 不知道为什么,多情的腿一下子就变得有些软。 第一百三十三章 抢亲(2) 楼下的女子被簇拥着来,又被簇拥着离开,全程没有露出过一丝笑容,好像一个提线木偶似的,任由身边的人拉着她。 直到那女人离开后良久,玄武才开口对多情道。“你观察了她这么久,能扮得来吗?” 多情一颤,原来冯书桥看着那女子的时候。也在注意着自己。而她果然没有猜错,那个女人,就是他们抢亲的对象! 多情扭头看了看布庄里的铜镜,镜子里的自己削肩细腰,眉目如画,虽然样貌上有些差距,但是身段腰肢、举手投足,竟然都和刚才那个看起来病歪歪的女人,有几分相似!她大口的喘着气,终于明白这些年,玄武为什么要这样平白无故的养着自己,原来是这样! 他早就算计好这一天,为了一朝利用自己,他竟能等待八年!多情的心。在这一刻,碎成粉末。她算是明白了,自己这一辈子,根本不可能得到玄武的青睐,因为他的人、他的心,早就全部被刚刚出现的那个女人占据光了! 多情看着桌上,玄武替自己挑选的那些布匹,突然觉得无比耻辱!因为那些布料,全都是青色、淡绿、淡蓝、月白……素色,一律的素色,和刚刚出现的那个女人倒是十分搭调。可是这些衣料,没有一件是适合热情似火的多情的! 玄武连在选衣料的时候,满脑子想的都是那个女人! 此时的多情,多么想抓起那些衣料,用剪刀一条条的剪开,也不要让它们再在自己面前这样晃眼。可是仅剩的那一点点理智告诉她,不可以。那个女人,那么优雅,那么高贵,不过一举手一投足,就把玄武的心掠去了,自己若再是做出一副泼妇的样子。恐怕就只能惹来玄武的厌恶和嫌弃了。 她定定的答道,“当然扮得来啊,不就是个普通女人吗!” 玄武嘴角露出一丝笑,朝多情看了一眼,“去把这些布料都裁剪出来吧,那边的师傅是量身段的。快去。” 多情像一具行尸走肉一般,走到了师傅身边,量好了尺寸,玄武嘱咐师傅该怎么做,哪里要收口,哪里要放边,哪里要留口袋放手绢……多情微笑的看着玄武事无巨细的吩咐着,心里却在滴血--他这是把自己当成那个女人在对待呢,要不哪里会这么认真仔细。 三天过后,做好的衣裳都送到了客栈,多情看着那些衣裳,皱着眉头,厌恶至极。但是她又贱兮兮的拿起其中一件,在自己身上比量了一番,最后终于忍不住穿到了身上。对着镜子将脸上原本的浓妆艳抹全部擦去,凭着记忆里那个女子的样貌,细细的装扮起来,等到全部装扮完,她自己也有些震惊。 没想到这么像。 忽然间,她发现镜子里出现了另一张脸,是玄武! 玄武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他扶着多情的椅背,对着镜子,居然看痴了。多情心里又恨又痒,想立即扯掉身上的衣服,把玄武的梦撕碎,可是她又沉迷于玄武的这种眼神,这是玄武从没有给过自己的眼神。 她坐着,玄武站在她身后,这一刻,时间好像静止了。很久很久之后,多情仰起头,从下往上的看着玄武。没想到玄武竟然弯腰下来,对着她的额头,轻轻一吻。这个吻中的爱意,多情全部都感受到了,但是她知道,这些爱不是给她的,是给另一个人的。 可是这个吻,切切实实的吻在了多情的额上,多情心旌摇荡,怎么也把持不住了。她反手搂住玄武,“那个女人,是谁?” 玄武就这么让她搂着,定定的看了她好一会儿,终于挺直身子,在旁边的另一把椅子上坐下,“她是玄玄的母亲。” 多情只觉得头上被焦雷劈过一般,头疼欲裂,她伸手扶了扶自己的脑袋,又看了看玄武,“玄玄的母亲?” “恩,没错。她叫刘明慧,是曾国藩最得力最信任的慕客刘蓉的独生女,和咱们一样,刚刚从安徽赶到京城不久,为的是十日后与清廷一个侧枝的贝勒爷成婚。她父亲刘蓉几年前在四川做布政使,是参与生擒太平天国翼王石达开的主要人物,生擒了石达开之后,刘蓉为石达开之正气凛然所震慑,主张劝降,却被其他清廷官员阻挠,最后不得已将石达开处以极刑致死。为此,刘蓉引咎辞职,解甲归田。这桩婚事,也是曾国藩极力促成的,为的就是请刘蓉出山。”玄武淡淡说道。 多情在玄武的大宅里过了这么些年衣食无忧的日子,哪里曾关注什么国家大事,对玄武说的这段话,只捕捉到两个意思,一,情敌刘明慧家世显赫,拼的是爹,二,她明明已经和玄武有个这么大的儿子,却要装黄花大闺女琵琶别抱了! 多情忍不住了,冷冷问道,“那女人既然和你都有了这么大的孩子了,为什么还要嫁人?” 玄武眼神里有一丝痛苦,稍纵即逝,只是他顺手捏起多情梳妆台前的那根玉簪,已经断了。多情这些年虽然没有见过玄武怎样开怀,但也没有见过玄武发怒,连瞪一瞪人都没有过,在多情的眼里,玄武是个没有喜怒哀乐的人。所以当她看到那根断裂的玉簪之时,她害怕极了,她明白自己触怒了玄武。 但是她明明说的都是实话啊! 那个刘明慧现在在她眼里,就是个始乱终弃、自作孽不可活的坏女人,而玄武,痴心不改,独自带着孩子,等了她八年,现在居然等到了她要嫁人!嫁的人不是他玄武,他竟还有心思去抢亲! 多情不明白,那个病怏怏的女人,到底哪里好了?自己又是哪一点比不上她?何以自己这样一个大活人,每天在玄武面前晃个一百八十遍,也不及她八年前在玄武脑海中留下的那点残存的记忆? 良久,玄武才道,“她也是有苦衷的。” 这一句话让多情更难过,一个女人,伤他至此,他竟然还在回护她! 多情张着嘴,不知道说什么好,因为她知道自己一开口,就会把世界上最恶毒最难听的话都骂出来,那样玄武会更加维护那个女人,所以她紧紧闭着嘴,干脆不说话了。 沉默良久,玄武竟然抬头对她笑了笑,“多情,你这一身装扮,倒非常漂亮,以前从没有见过你这样。” 多情冷冷的把衣扣一粒粒解开,“但是这不是我。” 玄武就这么镇定的看着多情把身上的衣服一件件脱去,直到一丝不挂,多情以为玄武这样一个男人,在这个时候,总是把持不得的,没想到玄武看着裸露的她的时候,就和看着平时的她一模一样,毫无表情。多情一下子缩回床上,抱着被子嘤嘤的哭了起来,这是她第一次在玄武面前哭,她觉得自己在玄武面前的最后一点自尊,也随着那些衣服的脱去,而全部脱去了。 玄武也没有安慰她,就让她一直哭到了半夜。直到她停止哭泣了,他才挪到她身边,柔声道,“从今日起,你要记住,你就是刘明慧。你不止要从装扮上学习她,还要从举止上学习,一定要让人真假不分才好。你以前是戏园子的台柱子,我相信你。”吗豆住才。 多情的心里渐渐地生出了一棵仇恨的小芽。她目光空洞的点了点头。 接下来的十天里,多情果然每天都按照刘明慧的外形装扮,她也才明白为什么玄武给她选了那些布料,一件不多,一件不少,正好够她穿到刘明慧大婚那天。 当然,玄武还在同样的布庄里,替她也定制了一件和刘明慧一模一样的喜服和盖头。 第一百三十四章 天芒 转眼刘明慧大婚之日到来,这一天早晨,多情也起得很早,像个正儿八经的新娘子一样,梳妆打扮,穿上喜服。 玄武告诉她。只要在刘明慧进入洞房之后,将她替换出来,就算大功告成。多情含泪问玄武。“那我呢?” 玄武告诉她,“新娘子被掉包,你一介女流,他们不会拿你怎么样,你委屈几天,我把明慧安顿好就倾尽全力救你出来。你若是助我成这一件事,玄武有生之年,愿为你当牛做马,以报成全之恩。” 多情为了玄武这一句当牛做马,点头。 “为什么不在刘明慧上京途中,或是出嫁之前,直接把她偷出来或者是抢出来?”多情突然发现,玄武选择了最困难最不保险的法子去抢亲。 玄武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多情知道玄武不愿多说。也就不再多问,她也分不清此时的自己,是抱着赴死的心与玄武诀别呢,还是妄图自己为玄武做出这么大的牺牲之后,能与玄武升华一下关系,哪怕……哪怕屈居那个病怏怏的女人之下呢? 多情盖上了盖头,坐上一乘隐秘的小轿,由几个人抬着,往贝勒府赶去。快到贝勒府的时候,多情听到了敲锣打鼓的声音,喜庆的声音。但是只怕今天这两个穿着喜服的女人,没有一个是开心的。 她感觉到自己被几个人拉扯着,七拐八绕的走了很多路,好几次,她的脚还被假山石绊到,疼痛不已,她明白自己已经进了贝勒府,正在往那个神秘的新房赶去。 远处的丝竹悦耳,多情的心里翻江倒海。驾着她赶路的几个人,全是玄武最得力的手下,她知道他们个个身怀绝技,武艺超群。因此她除了伤心。倒不是很害怕。 终于,他们停在一个房间之前,推开门的一瞬间,房间里发出一个女人的尖叫声,但是这声音还没有完全发出来,就已经被夹断了。多情知道她已经被人解决了。 那几个驾着她的人都松开了手。多情的胳膊闲下来,干脆把盖头掀开了。一掀开盖头,她就看到门口躺着一个俊俏的小姑娘,一看便是伺候刘明慧的小丫头。穿过一层层屏风,到了最里间,多情看到了铺着大红喜被的床上,也坐着一个盖着盖头的女子。吗豆女巴。 就连那么简简单单的坐着,都显得娴雅贞静,讨人怜爱。 多情心里不禁有气,冲了过去,一把掀开了新娘子的盖头,只见那日在布庄见到的那个女子,略施薄粉,一张小脸,满是惊恐,“你……你是什么人?” 多情见到她这个样子,不由气上加气,“你管我是什么人?你这个新娘子,今天我来当。” 刘明慧突然脸色一冷,“你是玄武的人?” 多情一惊,没想到刘明慧居然猜到了自己的来路。看来两人不止眉来眼去暗度陈仓,还有心灵感应!多情这下更气了,柳眉倒竖,“对啊,我奉那个蠢货的命来救你出去,你还不去会你的心上人!” 多情一屁股坐到刘明慧的旁边,指着屏风外说道,“那里是接你的人,去吧。” 突然,多情觉得自己脖颈上一凉,转脸一看,却见刘明慧的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把明晃晃的匕首,此时这匕首正抵在多情的脖子山。多情立刻就慌了,“你这是什么意思?” 刘明慧的样子已经是吓坏了,但是依旧保持着镇定,推着多情道,“起来!” 多情为了保命,只好听她的话站了起来,完全不知道这个女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刘明慧推着她一步一步的往外走去,她对着屏风外轻声道,“玄武,我知道你来了。你要是不想这个女人死,你就出来,我有话跟你说。” 多情越发的发懵,玄武也来了?!明明带她到这里来的几个人,全都是玄武的手下,为了隐藏身份,进来之前,他们都是劲装蒙面,自己倒是没有认真看。 屏风后慢慢闪出一个身影,步履艰难,他扯下自己脸上的黑巾,真的是玄武! 多情颤着声音问道,“你怎么也来了?你不是让我把她换出去就行了吗?你来干什么?你腿脚不方便,若是被发现了,怎么逃出去……”这种时候,多情完全忘了自己心里的那些仇恨,只想着让玄武赶紧脱险,哪怕自己万劫不复,“你走啊!” 可是玄武没有理会多情,他怔怔的看着刘明慧,轻轻道一声,“明慧,好久不见。” 刘明慧脸上带着嫌恶和恨意,“我说过,此生宁愿不见。” 玄武低下头,“明慧,对不起。” 刘明慧咬住嘴唇,一句话都不说,眼泪却一滴滴落了下来。玄武脸上满是心疼。这种心疼让多情心碎。 玄武又低声道,“孩子已经八岁了。” 刘明慧的眼泪落得更甚,她拼命的摇着头,“不要告诉我,不要告诉我!我没有孩子,我很快就要成为贝勒夫人,朝廷命妇,你是什么人,在这里造谣,小心我喊人进来乱箭射死你!” 玄武脸上已经由心疼变得满是愧疚,他对着刘明慧在虚空中伸了伸手,却又缩了回去,好像刘明慧是他不可触及的人一般,“明慧,冤有头,债有主,你是一个好女孩儿,是我害了你,希望你能原谅我。” 刘明慧的眼泪还在像溪水一样的流淌着,“你今天又准备怎么对付我?原谅你?好,我原谅你,那你能放过我,放过我爹吗?放过我们刘家吗?” 玄武的眼神里闪过一丝痛苦,面对已经哭成了泪人的刘明慧,他叹了一口气,却坚决的摇了摇头,“一命抵一命,这种事,你爹那么通透的人,应该早就预料到了。” 刘明慧哭着摇头,“不,不,你不要伤害我爹,你让我做什么都行。一命抵一命,我已经给了你们一条命,这八年来我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难道还不够吗?” 玄武微微闭了闭眼睛,“新生命的诞生,不能抹去旧生命死去带来的痛苦。当日若不是你爹爹奸狡虚滑,使诈劝降,把我哥哥骗过江去投降,他怎么会死的那么惨?跟着他的三军将士,又怎么会被清军一网打尽,个个埋尸江岸?你爹爹害的,可不止一条命啊。” 刘明慧哭得越发痛苦,手也开始颤抖,甚至不小心划伤了多情的脖子,“我爹爹不是奸狡虚滑之辈,他为人一向坦荡,为了那一次失误,他甚至辞官归田,你要报仇,你就去紫禁城里找太后娘娘,找我爹爹算什么本事?我们刘家还给你的,已经够多了!” 玄武好像被触碰到什么似的,他伸出双手,“明慧,我知道,这些年,我已经想清楚了,过去的恩怨,咱们一笔勾销吧。你回来,孩子交由你抚养,只要你别嫁给那个什么贝勒。” 刘明慧哭得更厉害了,“如果一笔勾销,你就不应该再来找我,这么多年过去了,我终于走了出来,你为什么又来把我拉到那个痛苦的漩涡里去?你看看我,你看看我,我现在变成什么样儿了?全都是你害的。你要是真的放下恩怨了,你就带着你的手下们走,我不会声张,绝对保证你们的安全。” 玄武叹口气,“你还是这么倔。” 刘明慧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我们刘家欠你的,我还了你一个孩子,我爹也从此不参与朝事,现在,我再给你一件东西,你若是觉得可以扯平,咱们就再也不要来往了。” 玄武疑惑的看了看刘明慧。刘明慧解开自己的胸襟,从里面掏出一个玉瓶,“这里面是天芒。” 第一百三十五章 一样的脸 玄武眼神里满是震惊,他接过那个玉瓶的时候,多情看到他哆嗦了一下。多情不知道这个东西是什么,但是她能感觉到,这是一个非常非常重要的东西。能让玄武哆嗦的东西,这世界上只怕没有几件。 就在这个时候。前堂传来惊叫声,“有刺客!!” 玄武和刘明慧同时愣了一下,刘明慧立即便上前来抢那玉瓶。“玄武,你这个卑鄙小人!” 玄武任由她夺过玉瓶,“不是我的人。”刘明慧放下多情,突然把匕首指向自己,“出去,让他们住手!” 玄武又申辩一次,“不是我的人。” 刘明慧愤怒的往外冲去,还没有冲到门外,胸口就被一根利箭刺中,她倒在地上,口中不断地往外吐出血沫。玄武惊住了,立即让手下的人把她抱了起来,慌乱之中,多情也被玄武的手下拉扯出窗外…… 贝勒爷新婚当日。贝勒府被血洗,上到新娘子的父亲----前四川布政使刘蓉,下到即将享受洞房花烛之喜的贝勒爷,全部被杀了。新娘子神秘失踪。朝廷在曾国藩力谏之下,派出大批兵力彻查此事,最终什么线索也没有,不了了之。吗豆低弟。 ………… 说到这里,聂多情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久远的忧伤,对我们耸耸肩,“你们看,多久之前的事儿了。好多我都记不清了,说的断断续续,也不知道你们听得明白听不明白。” 吴阳阳已经入神,聂多情戛然而止,他好久才回味过来,“后来呢,后来呢?天芒是什么?刘家小姐后来怎么样了?到底是不是玄武派的人血洗了贝勒府?玄武竟然是翼王石达开的弟弟?玄武是不是强奸了刘家小姐,让她生了孩子?冯书桥呢,为什么没有提到老冯?” 聂多情翻了吴阳阳一个白眼,“哎哟哎哟,不说了不说了,说的我口干舌燥。现在的生活这么美好,为什么要逼着我去回忆?” 聂多情不管我们再怎么问,也不再说了,只是端起酒杯,不断地喝着,看样子。这段回忆对她来说,既遥远又触手可及,既透着甜蜜也满是痛苦。 “你们走吧,都怨你们,让我今天一天都不得好过了,好不容易好像已经把这些事都忘得差不多了,现在又一件件想起……”聂多情对着我和吴阳阳挥挥手,“走吧走吧,我今天心情不好,天王老子来了也没用。” 走出酒吧,吴阳阳还在那里念叨着,“这个骚娘们儿真是的,说话留一半,跟拉屎拉一半讨厌!” 但是我觉得能听到聂多情说这么多,已经很难得了。最难得的是她丝毫不掩饰自己对玄武那狂热的爱恋,这一点,很多女人都做不到的。 把她的话前后串一串,大概也能把事情的始末猜到个几分。 玄武是太平天国翼王石达开的弟弟,在石达开在渡江战役中牺牲之后,他一直想为哥哥报仇,然后他找到了罪魁祸首,也就是当时劝石达开投降而过江的四川布政使刘蓉,也许刘蓉身边有人保护,或是别的原因,玄武没有直接对刘蓉下手,而是让刘蓉未出嫁的独生女刘明慧怀孕生子,生下的孩子由玄武抚养,也就是玄玄。之后,刘蓉或是出于对石达开亡灵的愧疚,或是觉得朝野艰险,解甲归田,不再管任何朝事。八年后,曾国藩大张旗鼓的为刘蓉之女刘明慧做媒,希望借此能够请刘蓉再度出山。玄武就在刘明慧新婚之日,带着聂多情准备抢亲,没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还有一队人马也在这一天,对贝勒府发动攻击。这把玄武的所有计划打乱。玄武带着手下和刘明慧仓皇出逃,无奈刘明慧中箭身亡,死前留下天芒。 天芒应该就是让他和聂多情以及玄玄活了一百多年不老不死的不老药! 可是这些事和冯书桥并没有什么关系啊! 我想破了头,也想不出其中的联系,冯书桥为什么在看到多情之后就要变成这样呢? 吴阳阳听了我的推理之后,也是连连点头,“你说的很有道理,但是你忽略了一点,玄武是石达开的弟弟,冯书桥是石达开的义子,你说他们互相认识不认识?” 吴阳阳的这个问题让我一下子就茅塞顿开,“天啊,我想明白了!最后血洗贝勒府的另一队人马,是冯书桥!而不知道什么原因,冯书桥和玄武不知道互相的存在,或者,他们之间,至少有一个不知道对方的存在!这个不知道对方存在的人,很有可能是冯书桥,因为冯书桥跟我提过这些前尘旧事,他从没有提过石达开有个弟弟。” “可是……可是就算血洗贝勒府的人是冯书桥,跟你又有什么关系?他现在为什么见你就像见鬼一样害怕?”吴阳阳又把我问住了。 我摇摇头,“我不知道,聂多情一定还有很多事没有告诉我们,或者说,很多事,连她也是蒙在鼓里的。” 吴阳阳叹了一口气,“古往今来,英雄难过美人关,不管什么人,都有个能降得住他的人在等着他。没想到玄武这样的人,心里住着个刘明慧。” 我冷笑一声,“他心里有刘明慧吗?有刘明慧的话,为什么让人家在那么封建、那么在乎女性贞操的旧社会,让她未婚先孕,替他生了孩子?八年后明明他可以放过刘明慧,就此让人家好好生活,又非要去搅乱别人的婚礼,害得人家新婚夫妇两个都死在婚礼上?” 吴阳阳耸耸肩,“你怎么知道刘明慧跟着那个什么贝勒爷就能过上好日子?你没听聂多情说刘明慧整天的都是苦着脸吗?过得开心能苦着脸吗?” 我一想吴阳阳的话也有道理,便不再做争辩。 回到小旅馆里,我还在不断的回味着聂多情说的那些事。不知道为什么,那些事明明已经过去一百多年,和我也没有任何关系,但是我听着的时候,却有一种身临其境的感觉,尤其是她说到刘明慧的时候,我似乎能看到刘明慧的脸,似乎能感受到她的心,似乎能体会她的绝望和无奈,仿佛我就是她,她就是我…… 我瘫坐在床上,不断地想着,想得头都快要炸裂,最后不得不躺下,闭上眼睛,才能稍稍好受些。躺着躺着,就觉得眼皮很重,很想睡。 没一会,我就听到两个女孩子在对话,一个女孩子对另一个说道,“小姐,您从没有穿过旗装,没想到穿上了,倒比那些旗人姑娘俊俏多了。” 我睁眼一看,只见一个梳妆台前,坐着一个瘦瘦的女孩子,披着一身大红的嫁衣,她的身后站着另一个丫头模样的女孩子,正在帮她梳妆打扮。 坐着的那个女子轻声叹口气,“我这样嫁人,不知道是害爹爹,还是帮爹爹。” 小丫头连忙安慰道,“这桩婚事是曾大人做主的啊,姑爷又是皇亲国戚,听说姑爷现在在老佛爷面前都很红呢,一定能助老爷平步青云!” 那坐着的女子脸上浮现一丝苦笑,摸了摸自己的鬓角,“爹爹并不想踏足朝野。你说,咱们虽然是汉人,以后到了贝勒府,竟然连家乡习俗都要全改了,穿上旗装,梳着旗头……” 她的声音中满是幽怨,丝毫没有要做新娘子的快乐和期许。突然,她一回头,看到了我,满脸惊讶,我发现她看到了我,也慌乱得不行,想要躲藏,而四周却连一个能遮蔽的物件都没有。 四目相对,我们却有相同的惊讶,因为我们长得一模一样! 第一百三十六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我往后退着,她看着我,不敢相信似的,又拉了她身边的丫鬟一把,“春桃,春桃。你看,这个人……”那丫头也捂着嘴,“哎呀。小姐,她和你长得一模一样!” 我转身便往外跑,跑着跑着,却看到亭台楼阁,小桥流水,这是一处庭院,那位和我一样的小姐和丫鬟追了出来,我心里着急,两脚一滑,就摔到了水里。 挣扎几下,我就醒了过来,却看到自己头上捂着小旅馆里潮湿的被褥,不停的挥动着手臂。我坐了起来,捂住胸口。大口的喘息着,这已经是我第二次看到这个女人了,上次在卫生间的镜子里,看到的那个旗装少女,就是今天梳妆台前的这个!我们长得一样,难道我们之间有什么关系? 我敲开了吴阳阳的房门,吴阳阳一眼看到我,满脸惊讶,“你怎么了,满头大汗的。” “你说,有没有可能。两个人,长得一模一样?” “有啊,双胞胎都长一样!”吴阳阳嬉笑道。 我一把揪住他的衣裳,满脸着急,“我不是跟你开玩笑,我问你,有没有可能,一百多年前的人,跟现在的人长得一模一样的?” 吴阳阳狐疑的看了看我,“这个……应该没有吧,就算是投胎转世,也要重新找人家。换上新皮囊,真长得一样,要么就是巧合,要么就是前世恩怨未了,这一世还要还。” 我的心像打鼓一样跳着,转身就往旅馆之外跑去。吴阳阳跟在后面追着。“你去哪里?!” “我去找冯书桥!”我头也不回的答道。 我用最快的速度招了一辆的士,扔了一张毛爷爷到前面,“最快的速度到XX别墅区!” 司机看到毛爷爷,二话不说,立即踩动油门,不过十多分钟,就把我扔到了小区门口。因为这个小区不让外面的车进,我只好下车,拼命的往里跑。到了那扇熟悉的大门之前,我几乎快喘不过气来,但我丝毫也没有歇息,对着门铃就开始一顿猛按。 许久,门开了。我往里走去,我本来带着满肚子的勇气冲了过来,可是现在却突然胆怯起来,脚步也越来越慢。进了客厅之后,见到冯书桥正站在玄关边,静静的看着我。 我什么话也没有说,直接冲过去抱住了他,他有些讶然,先是想推开我,但是我抱得很紧,他微微挣扎两下,没有挣扎开,就放弃了,最后,轻轻的也用手环住了我,我们就这么抱了很久很久,我抬起头,泪水已经流了一脸,“是你,是你,是不是?” 冯书桥被我的问话拉回现实,触电般松开自己的手,往后退了两步,仿佛要刻意跟我保持着距离一般,“什么?是我?” “是你杀了刘蓉,是你杀了刘明慧。”我用一双眼睛狠狠的盯着他的。因为我不想错过他每一个思索的证据。 果然,冯书桥的眼神里飞过一丝闪躲,他将目光移开,“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是不是有什么东西落下了,自己上去收拾一下吧。” 我大步走到他面前,“看着我,告诉我,是不是?你杀了他们父女,为了给你义父报仇。而我,跟刘明慧,是不是长得一模一样?” 冯书桥知道已经躲闪不开,红着眼睛看我,“谁告诉你这些的?” “你不知道是谁吗?如果不知道,你为什么一见到她就要躲?”我反问道。 冯书桥对着我推了一把,“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他推得丝毫不留情,我一下子就撞在了墙上,但是我知道他是故意这样,想让我走,我忍着疼,又走到他面前,“不知道吗?要不要我一件件的复述一遍?你义父被四川布政使刘蓉劝降后又被残忍凌杀,你心中怀恨,一心为他报仇,策划八年之久,以你小翼王的名义,号召了你义父生前的忠诚将士,在刘蓉之女刘明慧大婚当日,血洗她的夫家贝勒府。而你没有想到,那一天,还有人也到了贝勒府,他们就是玄武和聂多情,他们带走了刘明慧的尸首,也得到了她身上的天芒,所以存活至今,是不是?” 冯书桥脸色越来越白,“都是聂多情告诉你的吗?” “没错。” 冯书桥扶住一把椅子,缓缓地坐了进去,“你既然弄清楚了,为什么还要来找我。” “因为还有很多事,我还是不清楚。”我不顾冯书桥的闪躲,坐到他的旁边,怕他再躲我,干脆用双手勾住他的脖子,“你和刘明慧之间发生过什么?” 冯书桥摇摇头,“什么都没有。”吗豆亩巴。 “那你为什么怕我?就因为我和她长得像?我们是完完全全不同的人,你为什么因为她,怕我?” 冯书桥的喉结滚动几下,“既然是不同的人,为什么要对别人的人生那么好奇?她已经死了那么多年。” “你知道玄武是你义父的弟弟吗?”我知道一时半会是没法从冯书桥这里问出他和刘明慧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便换了一个问题。 冯书桥点点头,“我也是才知道。很久以前,听义父说过他有个弟弟,从小玩世不恭,因为贪玩斗狠,没了一条腿,从此便性情大变,不愿见人,因此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个叔父。得知玄武便是我叔父的时候,我也很震惊。” “他一直供奉着你的牌位,生生把你从阴间拉回来。” “我到现在还没有弄清楚他的意图……”冯书桥冷冷说道。 就在我纠缠冯书桥之时,门铃忽然又大响起来,冯书桥顿了一下,对我说道,“你先等会,我去看看是谁。” 我自然不会听他的话,跟着他一起走到可视门铃前,奇怪的是,画面上根本没有人,但是门铃还在不停的响着。冯书桥接起话机,便听得一个焦躁的难听的声音,“救命啊!救命啊!冯老板!快开门让我进去!” 这时候我再往屏幕上看,就能看到一个小矮个,正一蹦一蹦的,试图让摄像头拍到他。居然是大麻雀! 冯书桥皱了皱眉,对我说道,“你到房间里去。” 这次我没有多问,非常听话的到了原本吴阳阳睡觉的那个房间里躲了起来,但是我把门留了一条缝,只见大麻雀像个冬瓜一样,迅速的滚了进来,一身是伤,衣服破破烂烂的比个叫花子还要狼狈,他进客厅的第一件事就是跳到沙发上,“冯老板啊!救命啊!” 冯书桥浑身上下的打量了他一眼,“我不是让你和胡大华好好的办事,不要再做坏事了吗?你怎么又弄成了这样?” 大麻雀扯着嗓子喊道,“就是因为听你冯老板的话,我们不做坏事了,有比我们更坏的人,对我们做坏事啊!” 冯书桥坐到一边,冷冷看着大麻雀,“你慢慢说,如果是你们俩耍花样,我立刻让你们俩都生不如死。” 大麻雀拍着大腿,“我哪里还敢在你冯老板面前耍花样哦!莹莹都被人抓走了!我心都急肿了,来求你冯老板啊!” 冯书桥这下也坐不住了,“谁抓了胡大华?” “我要是知道,还来找你冯老板吗?他们不止抓走了莹莹,还把冯老板你给我们的图纸也抢走了!” 冯书桥一下子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你说什么?他们抢走了地图?” 大麻雀急得几乎要哭了,“可不是吗!说要是想要换回莹莹,还得交出剩下的图纸!冯老板,我求您行行好,找不到金库咱们想别的法子挣钱是一样的,可是莹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可就活不下去了,求你把剩下的地图也给他们吧!” 第一百三十七章 千颗明珠一瓮收 冯书桥脸色阴冷的像一朵压抑的乌云,用手轻轻的扣着一旁的五斗橱,虽然什么话也没有说,但是我知道他此时已经烦躁极了。大麻雀还在冯老板前冯老板后的喊着,冯书桥连一个眼角的余光都没有给他了。 我躲在房间里,但是心里却十分的为大麻雀担忧。因为我感觉只要他再啰嗦一句,冯书桥随时都可能一脚把他踹飞。果然,没过多久。冯书桥就对大麻雀一声呵斥,“够了!你弄丢了地图,不说快去给我找回来,还在这里跟我闹,你真当我是好惹的?” 大麻雀显然真的把冯书桥当成好惹的了,因为他居然嬉皮笑脸的凑了过去,“哎哟哟,冯老板,只要您帮我救出莹莹,我可是心甘情愿给你当牛做马,我跟玄老板谈生意的时候,谈的可都是五五分啊……” 大麻雀的话还没有说完,脸上已经着了冯书桥狠狠一击,只是大麻雀和我。都没有看清楚冯书桥是什么时候出手、又是什么时候收回手的,因为他还是和刚才一样,用同样的姿势看着大麻雀,大麻雀捂着脸,满脸都是不可思议的表情,“冯、冯老板……” 冯书桥压低嗓音,目光冷冽,一字一句的说道,“去把抢走地图的人的身份搞清楚,如果搞不清楚,要么就死在外面。要么就回来死在我手上。我和玄老板不一样,你从他手上还有逃生的机会,我只要想要你的命,你就算逃到天涯海角,也只会死得更难看罢了。” 冯书桥的声音不大,脸色也并不凶狠,但是大麻雀的恐惧,却溢于言表,因为我看到他本来就短小的身子,又矮了两分,显然是腿已经软了。而我,也从冯书桥的脸上。看到了从来没有过的狠辣和果决。 从前,他是温润如玉的贵公子,现在,他变成了杀人如麻的小翼王。 大麻雀再也没有刚进来时的胡搅蛮缠,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脸色惨白如同见鬼一般。 我从房间里走出来。心里也有些害怕,但是还是问道,“大麻雀说的地图,是什么?” 冯书桥没有回答我,而是自顾自的往楼上走去,我也赶紧跟了上去,只见他收拾不知何时,已经收拾好一个背包,此时正在往身上背,而我也是到现在才注意到,他和往常的穿着都不一样,穿着一身户外服,就连脚上,也蹬着一双登山靴。 “你要去哪里?” 冯书桥冷冷看我一眼,“不用你管。你快走吧。” 我也拿出大麻雀那一套,无赖的说道,“我没有地方可去。” 冯书桥愣了一下,“我不是给了金元宝,你拿去变卖了,至少能过好几年。” “丢了。”我直截了当的答道。 冯书桥皱起眉头,只好从怀里又往外掏出一块金元宝,“我身上只剩这一块,你先拿去对付着。”吗叼池圾。 我接过元宝,“那用完了怎么办?” 冯书桥已经开始有些不耐烦,往门边走去,“以后的日子,你得自己过,遇到困难,也得自己想办法。” 我张开双臂,挡住他的去路,“我想不到办法,我就赖上你了!” 冯书桥伸手便要推我,但我已经做好了准备,因为我算到他绝不会像对待大麻雀那样对我,我一把抱住了他的胳膊,“你别想甩下我,不可能,不可能!你到哪我就要到哪!你要是觉得这场婚姻不合适,你就去把通婚书给我招回来,我要亲手撕了它,拿不回通婚书,你休想甩了我!” 冯书桥终于无法,对着我轻叹一口气,“薇薇,你真的想好了吗?你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吗?你看到的我,并不是真正的我啊……” “你是人吗?你根本就是鬼!一个鬼我都接受了,我管你是什么样的人!你是好人,我就陪你做好事,你是坏人,我就劝你做好事,你就算禽兽不如,我也认了,你在我心里就是我的冯书桥。”我直接反驳道。 冯书桥顿住,定定的看了我几秒钟,突然一把将我楼到怀里,声音也有些沙哑,“薇薇,你真的想好了吗?我可能……我可能和你看到的我,有着天差地别,如果有一天你知道,你爱的人,手上沾满了鲜血,你还会爱他吗?” 我反手抱紧他,“只要你不赶我走。” 冯书桥双手将我打横公主抱起,瞬间就把我扔到床上,我脸红心跳,佯装捂住胸口,有些羞涩的看着他,奶奶跟我说过“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和”,难道、难道他,这青天白日的……我闭上了眼睛…… 哗啦啦的,我的脸上身上落下几件厚实的衣裳,睁眼一看,只见冯书桥打开了衣柜,从里面扒拉出几件和他身上一样材质的衣服,连鞋子也给我备了一双,“换上!” 我瞪大眼睛,心里奇怪,要不是我今天死缠烂打,冯书桥铁定还要继续把我赶走的,他怎么知道我会用得上这些衣服,“你……你什么时候准备的这些?” 冯书桥有些支吾,眼神飘向窗外,“我买自己的时候,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莫名其妙的也拿了一套女用的……恰好大小就记住了你的号……” 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迅速的把那身衣服换上,“你要去哪里?” 冯书桥没有说话,对我招了招手,“不要问,你自己说的,我到哪,你到哪。” 我赶忙闭嘴,其实我的心里还是很后怕,很怕他又会赶我走,又跟我说他对我的一切都是装出来的。 我跟着冯书桥一路外出,最后居然到了长途客运站,被他拉上了一辆到贵阳的大巴。从我们这个小城到贵阳,直达的大巴也至少要开上一天多,冯书桥没有身份证,坐不了动车也坐不了飞机,只能坐大巴。但是我实在不明白,他往那个地方去干嘛。我记住了他临行前跟我说的话,“不要问,他到哪,我到哪。”便也闭口不言。 我们在最后一排坐下,等了一会,车上的座位也没有坐满,发车时间到了,司机按时发车了。在车上,冯书桥一直都在沉思,我虽然不知道此行目的地是哪里,也不知道去那里干什么,但是有他在身边,就觉得很安心,离开他的这几日每天伤心难过,只要闭上眼睛就会做噩梦,一天也没有休息好过,后排只坐了我们两个人,我干脆打横躺着,把头枕在他的腿上,呼呼地睡了一路。 大巴开了一夜加半天,在第二天中午到达了贵阳。下车时,我的腿都快软了,冯书桥在车站边给我买了一碗面,我坐车坐得虚了,看着那碗面就想吐,问他能不能休息一下再吃,但是冯书桥却柔声说道,“等下我们还要赶车,你如果现在不吃,上车之后,就又只能吃泡面。” 我听到他这句话,几乎想死的心都有了,“什么?还要坐车?我们到底要去哪?” 冯书桥从背包里掏出一把纸扇,推到我面前。还没打开,我就已经看出来这把纸扇的年代一定已经很远,因为扇子的竹柄几乎被磨亮了,做扇面的纸虽然保存的很好,但是也已经发黄。打开扇子一看,只见上面层层叠叠的是一副远山图。 我知道古人很喜欢请名家在扇面上作画,并且还会题词留印,我们现在看到的很多流传千古的诗词都是从扇面上留下来的,便特意往扇面两角找了找,果然在左下角处找到一处诗词,写的是, “千颗明珠一瓮收,君王到此也低头。五岳抱住擎天柱,喝尽黄河水倒流。” 第一百三十八章 陪葬物中的秘密 这首诗气势磅礴,侠义迸射,我念完就不禁拍手叫好,再一看旁边的落款,并没有印章,只是写着小小的两个字。“亚达”。 “这是谁写的?写的又是哪里的景色?” 冯书桥嘴唇嗫嚅,“这是义父写的,亚达是他的乳名。这首诗是他在同治元年。也就是天国十二年,率领大军经过黔西大定一带之时,见到当地好山好水好人民之时,有感而发写下的。” 我听了之后,不禁对一百多年前那个为了属下三军,英勇就义的翼王石达开越发的崇敬。因为太平天国只存在了短短的十四年,后来又兼清政府肆意抹杀,在历史上几乎没有留下什么痕迹,石达开的名字流传到现在,也许很多人都已经不知道他是谁了。吗叼边划。 但是在当时,太平天国与清政府分江而治,几乎占据了整个中国版图的半壁江山。知道这段历史的人,也就都知道,晚清在慈禧的手下已经腐败不堪。强弩之末,根本不可能支撑多久,太平天国拿下全国指日可待!而就在这个时候,清政府国门大开,八国联军侵华,首先找到了太平天国的领袖洪秀全,劝诱洪秀全与八国联军合作,推翻清政府后与洋人分治天下,洪秀全在石达开极力劝阻之下,拒绝了八国联军的橄榄枝。八国联军转而找上了清政府,跟慈禧说可以帮她灭掉太平天国。只要事成后将中国分一半给他们。慈禧一个养尊处优的妇人,毫无气节可言,立即便答应了八国联军的要求。 也正是如此,得到了洋鬼子枪支弹药支持的晚清政府,一举灭了太平天国,从此把中国推向了耻辱无比的近代史。而太平天国,也就此被湮没在历史的车轮中,那些血与泪的历史,也被深深的掩藏。 “咱们是要去你义父写下这首诗的地方吗?”我对着冯书桥问道。 他点点头,“没错。义父死在巴蜀,也就是现在的成都,临死受一百多刀剐刑而不发一声。皮肉被曾国藩带领的湘军煮酒而食,最后只剩下一副空骨头架子,被挂在城门之上,最后还是由清军中被义父宁死不屈的气节打动的义士收殓,偷偷运出巴蜀收藏,因害怕风光落葬。会被清朝廷的有心之人迫害,便只立了一个简单的衣冠冢,而真正的尸骨,就运送到这首诗中描述的大定县安葬了。” “没想到大清朝廷中,还有这等义士。” 冯书桥眼神中充满感激,“可惜那义士身在清廷,不便出面,也从没有暴露过自己的身份,要不然,我是一定要跪谢于他的。” “你不知道恩人是谁?” 冯书桥摇摇头,“不知道。义父的尸骨在他遇害后好几年才入土为安,就连这个消息也是他生前的将士辗转传到我耳中的,我都没有来得及祭拜一下义父,就……” “那你现在是要去祭拜你义父?” 冯书桥笑了笑,“若是只图祭拜,天下江水,皆出一处,我不拘在哪里找一条水脉,倒一壶好酒,义父在天之灵,也一定能够感受得到我的思念。我此番前来,是为了义父的陪葬品。” “你义父可是在敌营受刑而死啊,还能有什么陪葬品留下?” “我也不知道他留下的到底是什么,但是当时传话给我的人,告诉我那个收殓义父的义士十分有心,将义父生前所穿的衣服,身上所携带的所有东西都一并葬下了,还说若是石家有后人,最好去看看义父的遗物,也许会有不一样的发现。义父在过江之前,不止将手上的符印留下给我了,还给我留下了两张图纸,说是很重要的东西,还说他若是回不来了,干脆把图纸烧掉,以免招来杀身之祸,但是我没有听他的,果然……”冯书桥脸色有些黯然。 我知道他说的是,自己果然招致杀身之祸,便接道,“你说的那两章图纸,是不是有一张给了大麻雀?被他弄丢了?” 冯书桥点头后又摇头,“我给他的是我临摹的,那两张图纸,是两张地图,大图是确定大概位置的,小图上的东西,我却怎么也看不懂。我想义父一定在上面留下了什么秘密,想让我帮他解开,想要弄清这个秘密,只有先找到义父真正的坟墓所在,看他生前有没有留下最后的线索,义父聪明绝顶,也许在哪里留下了常人看不懂的暗示,而那位义士,一定也是聪明之人,看出了其中的门道,才会托人费尽千辛万苦转告与我。至于大麻雀说的,地图不是弄丢了,而是被人抢了。是什么人抢的,我们都还不知道,我们要赶在那些人之前,找到线索,到达义父给的图纸上指示的地方。那里可能是金库,也有可能还有别的秘密。” 冯书桥这么一说,我就坐不住了,连忙把桌子上那碗已经快要脓掉的面条,吸溜吸溜的全都吃掉了,吃完之后抹抹嘴道,“我们快出发吧。” 冯书桥见我这样,脸上露出一丝心疼,“薇薇,接下来的路也许很难走,也许很危险,也许会为此付出很大的代价,你真的要跟我一起吗?” “都到了这里,你不会要丢下我吧?”我吓得连忙抓住他的衣角。 冯书桥笑了笑,将我搀起,“走吧。我查过了,大定县现在改名叫做大方县了,在毕节市下面,我们还得倒两趟车,先到毕节,再到大方。” 虽然一想到还要坐很久的车,我就有种想吐的心情,但是能陪在冯书桥身边,我觉得很满足,就算是刀山火海,我也跟定了。 再次坐上大巴的时候,我也没有心情睡觉了,拿着充电宝把手机充上电打开一看,有吴阳阳的几十个未接来电,还有信息,“你到底哪里去了?快回一条信息证明你还活着!” 我心里一阵内疚,居然忘记和吴阳阳说了!他这几天一直都照顾着我,虽然嘴上没有说什么,但是我非常感激他。我连忙发消息跟他说,我和冯书桥已经到了贵阳,正准备去毕节。 消息发出去没多久,吴阳阳的电话就打过来了,我接起来,电话那头的人却不是吴阳阳,而是秦萱,“你个死丫头!你吓死我了!你出门也不吭声儿,还把手机关机了!” 我连忙跟她解释我是手机没电了,一路忘记开机了,但是秦萱在那头还是不住地骂着,最终,电话被吴阳阳抢过去,他笑呵呵的说道,“我就知道老冯不是那种人嘛,不过你俩和好,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我找了一天一夜没找到你,只好去秦萱那里问你有没有去,你再不打电话回来,我俩就差报警了!” 虽然挨着骂,但我心里一阵温暖,看了看冯书桥,只见他正微微眯着眼睛,看我接电话,似乎在想着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想一样。 最后这个电话打了有半个多小时,我把事情跟他们交代清楚以后,秦萱在电话那头大喊一声,“听说贵州很好玩,我也要去!吴阳阳,快去帮我订机票!” 我头皮一麻,挂了电话,对着冯书桥无奈的耸耸肩,冯书桥也听到了秦萱最后那句话,显然也很头疼,“胡闹。” 我再把电话打回去让秦萱不要来凑热闹的时候,她却反驳道,“贵州是你一个人家的吗?我就不能去看看祖国大好河山啦?”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我和冯书桥无法,也只能由她。 傍晚,我们到了毕节,但是到大方县的车已经停运,我们只好歇脚在毕节市,准备第二天一早再出发。 第一百三十九章 生人勿进的村落 有船戏! 以前在我的印象之中,云贵地区都是很偏远的山区,既穷且落后,可是这次到了贵阳再到毕节之后,完全对这里发生了改观,也对自己从前的无知感到好笑。 毕节依山傍水。特产丰富,盛产核桃、茶叶等农副产品,更是天麻、杜仲、五倍子等中草药的出口大市。此间人民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都过得挺富足。而且这里的生活节奏没有大城市那么快,房价没有北上广高,更不知雾霾污染为何物,所有人都优哉游哉,幸福指数极高。我一到这个小城市,就不禁喜爱上了这里的风土人情,冯书桥见我高兴,也很高兴,跟我说道,“我的故乡和这里很相似。”我笑话他爱给自己脸上贴金。 我们找了一个很不错的客栈落脚之后,我不禁兴致盎然,拉着冯书桥出去逛夜市,在夜市上吃了一路的小吃。最后吃好玩好,回到客栈休息。冯书桥也和往常一样,天黑之后,就换做了自己的模样。 这家客栈的装修风格很是古色古香,就连床也是仿明清时代的架子床,架子上挂着飘逸的纱幔,两盏床头灯也是仿烛台的设计,乍一看,有点洞房花烛的意思。 在车上接连折腾了两天,我觉得自己浑身都快臭了,便趁着客栈有热水洗了个澡。洗好澡。才想起自己根本没有带换洗的衣裳,无奈之下,冯书桥拿了两件他的衣服递进了卫生间,让我暂时换上,明天天亮再去市里买。 冯书桥给我的是一件很大的白衬衫,我虽然能吃,但是体质一向属于白浪费粮食的类型,吃得多长不胖,因此穿着他的衬衫就显得又松又大,直接能盖到大腿,内衣裤我全都洗掉了挂在空调口吹干,出卫生间的时候。索性只套着他那件衬衫,里头什么都没穿。吗叼丰技。 一晃到冯书桥的面前,我就发现他的脸色有些不对,他似有意又似无意的把目光扫到我的胸前,喉结一滚,又赶紧移开。 我发现他的不对劲之后。决定好好捉弄他一下,以报复他这几天来对我的折磨。便故意解开了胸口的一粒纽扣,故意走到他面前,“你看,我眼睛里是不是进了什么?” “什么?”冯书桥的喉结又是一滚。 他坐在床边,我便双手撑在他的肩上,弯下身子,将脸凑到他面前,“你快帮人家吹吹眼睛嘛,进了沙子了,难受的很。” “怎么、怎么会进沙子?”冯书桥的声音断断续续,但是我已经送到了面前,他又不得不帮我看眼睛,他轻轻将我的眼皮撑开,吹了两下,便停住了。 慢慢的将唇移到了我的额头,轻轻的吻了了吻,又从额头顺着鼻尖往下滑到唇边,最终和我的唇黏腻在一起。 我抱住他,他很快就将我压到了身下…… 第二天一早,我就被秦萱的电话吵醒,她告诉我她已经出发去机场了,说完就把电话挂了。我一看窗外,天都还是黑的,手机上显示时间是四点,这也是唯一一次,我睁开眼睛的时候,冯书桥没有穿戴好站在我的床头等我。我的头枕在他的臂弯里,他的一只胳膊搭在我的身上,闭着眼睛,睡得很沉。 我轻轻将手机放下,反手抱着他,没有了睡意,就这么看着他的侧脸,一点点等到了天亮。他醒过来的时候,看到我睁眼看着他,有些惊讶,“你……你怎么没睡?”说着,他又拍了拍自己的脸,“我……我居然睡着了。” 冯书桥已经死了,他现在其实就是一个鬼,理论上不用吃饭,也不用睡觉的。但是他居然靠在我的怀里沉睡了一夜。 我摸了摸他的头发,“你一定是太累了。” 冯书桥微微笑了笑,“你再躺一会,我去梳洗。”很快他就又变成了平时的模样出现在我面前,这让我不禁怀念他躺在我怀里沉睡的样子,那么安静,像个小孩子一般。 我也赶紧换上了自己的衣服,两人退了客房往大方县赶去。大方县离毕节市不远,大概一个小时就到了,若说毕节是个宜居的城市,那大方县就更加幽禁了。还在路上,我们就能看到一片山清水秀,满眼葱绿。我和冯书桥穿得就像一对出门旅游的情侣,也没有惹来什么注目。 下了车,冯书桥又打了一辆车,说了一个叫做稻花村的地名,司机便把我们往那里带。 出租车上,冯书桥突然握住我的手问道,“你带食物和水了吗?” 我点点头,“包里有几瓶矿泉水,还有几桶泡面,饼干也有几袋。” “能吃几天?” 我有些奇怪他为什么要问这个,但还是答道,“我一个人吃的话,能吃两三天吧,不过我们落脚之后,难道找不到吃的吗?” 冯书桥摇摇头,“下了车以后,别人给你任何东西,都不要入口。” “为什么?” 前面开车的司机听到了我们的对话,笑着对我说道,“小姑娘,你是外地人吧?” 我点点头,笑道,“难道现在连村民也不淳朴了?跟青岛大排档似的要宰客?” 司机哈哈大笑,用带着浓浓贵州口音的普通话说道,“宰你都不怕,怕的是给你吃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啊。” 我一听这话有门道,连忙朝冯书桥看了看,冯书桥扬了扬下巴,示意我听司机说。司机告诉我们,我们要去的稻花村,是个苗寨,整个寨子可都是受国家保护的文化遗产,那里头的村民,也都享受很多我们享受不到的政策。 我笑道,“少数民族享受政策是应该的啊,最气人的就是考生高考可以加分,以前我有个同学高考前硬是找关系把民族改成了回族,高考加了二十分呢。”司机大哥一听,也笑了,“这点政策算得什么哟?稻花村的政策,只怕你们是想不到的咯。” “还有比高考加分更厉害的政策?”我连忙倾着身子问道。 司机神神秘秘的,欲言又止。他越这样,我越好奇,追问道,“大哥,我们来旅游的,就是想见识一点不一样的,您既然知道,就多给我们说说嘛。等会儿结车费的时候,了不起给你多点钱,就当导游讲解费了!” 司机听我这么一说,立即便打开了话匣子,“我看你们两位都是不错的年轻人,那就劝你们一句,稻香村,还是别去了。那个村子啊,杀人是不用偿命的。国家都管不着。” 我一惊,“国家怎么可能给少数民族这种政策?那不天下大乱了吗?” 司机笑道,“当然不会明里说杀人不偿命咯,但是用一些法子杀了人,查不出原因,最后不了了之,不就是政策吗?” “用什么法子杀人,能查不出原因?” “小姑娘,你不知道苗人最擅长的是什么吗?放蛊下降啊!中蛊中降的人,哪个都是死得不明不白的,谁能查得出来,谁又敢去查?除非放一把火把整个村子都烧了。”司机压低声道,“听说去年就有一群来路不明的广东人,非要去那个村子,说是搞什么人工种植天麻开发,带动整个村子的开发,稻花村从村长道村民,联名画押反对,最后那几个广东人不知道花了多少钱,把县里的干部买通了,强行开着挖掘机进村乱挖。你们猜后来怎么了?” 我和冯书桥面面相觑,就算是人工种植,也用不上挖掘机这种东西啊,看来早就已经有人在我们先去找石翼王的墓了。 我挤出一丝笑意,“大哥,那些人后来种植成功了吗?” “成功?成功个屁,那天所有强行进村的人,后来都死的很惨,听说全身爬满虫子,七窍流血而死,法医解剖验尸也查不出结果,一共死了十一个人,有人说是稻花村里的老巫师下的蛊,但是无凭无据,谁也拿稻花村没有办法。” 第一百四十章 奇怪的水蛭 我发出了一声惊呼,扭头看了看冯书桥,他的神情还是和往常一样淡定。司机大哥笑了笑,“可别说大哥我没有提醒你们啊,稻花村那个地方啊,邪门的很。你们是遇上了我,敢送你们过去,要是别人。只怕都不愿意送呢!不过我也只能把你们送到路口,你们自己得爬一座山才能进村。听大哥一句劝,没有特别重要的事,还是回吧。有特别重要的事,进去之后立即办了,不要得罪任何村民,不要吃他们给的任何东西,哪怕是一口水,办完就出来,最好最好不要过夜!” 冯书桥从口袋里摸出几张毛爷爷,递到司机面前,“三天后,你来接我们,这是定金。” 司机师傅一听冯书桥是铁了心,也不再多说,自然也不会和人民币过不去,接过钱,笑嘻嘻的说道。“钱我收下,三天后我也一定会来,不过若是接不到你们,钱可就不退了啊!” 冯书桥对着司机淡淡一笑,“师傅,多谢您提醒,不过我们也不单纯是来旅游的,我还有位亲戚,住在这个村子里,新娶了媳妇,把媳妇带回去见见人。” 司机师傅一听。脸色微变,“哎哟哟,那是我多嘴了,多嘴了!小伙子你既然有亲戚在村里,那是不怕的。嘿嘿嘿。你这媳妇长得也真俊,回去倍儿有面子啦!” 我也不知道冯书桥是在和司机瞎扯,还是真的有什么亲戚,只记得他说过,他们冯家一家子被清兵杀尽了,而石家,现在除了个玄武,当年太平天国内乱,石达开出走安徽时,也被天王洪秀全暗示北王韦昌辉全部杀了。 这司机自从听到冯书桥在村里有亲戚,大概把冯书桥也当成了和村民一样,善用蛊毒符降的人了,再加上冯书桥本就不喜多言,给人一种不好接近的距离感,他干脆就不说话了,连看我的眼神,也多了几分忌惮,好像我们两个人,是两颗定时炸弹一般。 我猜他此时一定很想把冯书桥给他的三天后来接我们的定金退回来,但是又怕已经着了道,因此也不敢提出来,所以在前面边开车,边忖度,脸色涨得比猪肝还要难看。 我哭笑不得,也不知是该安慰他两句还是任由他如此,便也不说话了。没一会儿,便到了公路的尽头--一座山脚之下。 司机师傅开口道,“两位,到了咯!你们从这里下车,翻过这座山,再过一条小河,就是稻花村了。” 我和冯书桥背上行李,下车后跟司机道了谢,便准备登山。此时日上中干,正是午时,天空中一轮太阳高高悬挂,阳光下的群山葱翠绵延,虽然不像中原地区的名山大川,没有很高的山峰,但是目光所及,全都是山岚,也颇为壮观。 冯书桥淡淡道,“十万大山,尽在此处。千百年来,这些山中发生的事情,只怕外人连想象都想象不出来,薇薇,来,我背你。” 说着,他将身上的大背包掉了个个儿,背到了胸前,弯着腰等我上他的背。看着他屈膝蹲在我面前,我心里突然很感动,那种失而复得的喜悦,几乎充盈了我的整颗心脏。我趴到他的背上,他用一只手勾住了我的大腿,另一只手捡了一根木棍,在前面探路。 山路崎岖,也没有明显的路径,显然里面的村子和外界不通,很少有人出来。野草野树的叶片上都是湿漉漉的,这里应该才下过一场雨,空气倒还算清新,带着一股泥土的芬芳,好在这座山并不算高,冯书桥脚力又快,不过半个多小时,我们就到达了山顶。冯书桥把我放下来,往下一看,只见登上山头之后往后看,后面还是一座山连一座山,无止无尽,也不知道山的边缘在哪里,我这才明白了冯书桥所说,这里千百年来发生了什么事,外界想象都想象不出来了。 “咦,你看,那里好像有房子。”我指了指一处两山之间的低洼平坦之处,隐隐约约的可以看到几间房子,只是山间雾气缭绕,飘过的云雾有时候还会挡住那些房屋,让人有种身处仙境的感觉。 冯书桥也看到了那里的房子,“那应该就是稻花村了,义父当年就是在那里与村民同乐,引稻花酒而赋诗,更说此处乃是风水宝地,表现出身后想要葬在此地的想法。” “那我们快下山去吧。” 冯书桥点头应允,又把背在身上,下山的路比上山要好走的多,不过二十来分钟,我们就到了山坡这一面的脚下。从山上往下看的时候,觉得这个山沟沟很小,不过尔尔,但是下来之后,却发现这个山沟沟其实很大,而且有许多树木掩映,一不小心,就容易迷路。怪不得当年连日本鬼子都打不进来。 我和冯书桥走了一小段路,果见一条小河横在面前,而河的那边,便是我们此行的目的地,稻花村了! “那个司机也真是的,光说这里有河,怎么不说河上没有桥呢!我们怎么过去呢?”我对着小河开始骂娘。 冯书桥无奈一笑,“司机也没有进来过,就算是知道有小河,估计也是听别人说的,他哪里知道河上有没有桥。” 我一想冯书桥说得也对,便不骂那个司机了,“那我们怎么过去呀!” 冯书桥拉着我走到河边一看,只见河床清晰可见,连下面的鹅卵石和青苔都能看到,冯书桥道,“这河不深,我背着你淌过去吧。” 说着,他就蹲下身子,把裤脚高高卷起。我知道也只有此法可行,便又爬上了他的背,替他提着一双鞋子。走到一半河中央的时候,我突然发现冯书桥的腿边围过来一群小小的虫子,每个大概有小拇指那么长,只是没有小拇指粗,在水里蠕动着,看起来恶心极了。它们都围着冯书桥的双腿打转,似乎想钻进他的皮肉,拱了拱身子又无功而返,因此只在水里盲目的打转。 我指着那虫子对冯书桥大喊道,“那些是什么啊!它们想要钻你的腿!” 冯书桥低头一看,“是水蛭,它们想吸我的血,但是我这身皮肉早就死透了,没有一滴血让它们吸,所以它们拿我也没有办法。” 我一听,吓得把两条腿架得高高的,“啊啊,它们不会来吸我的血吧?”吗厅匠才。 冯书桥无奈一笑,“水蛭水蛭,没有水它们就无法生存,也没法行动,你两条腿都在我身上,它们钻不上你的腿。” 我听了,总算是放了一点心,直到我们到了河对岸,那些水蛭还是在水里聚集着,贼吧不肯散去。在岸上看着,就是黑乎乎的一团,想到它们钻到人体的血管里吸血的模样,我浑身都打了个激灵,拉上冯书桥道,“快走吧。” 冯书桥却还是站在河边,看着那些水蛭发了一会呆,这才把鞋袜穿好,带着我往村里走去。 还没进村,就能听到鸡鸣狗叫,几家炊烟升起,映衬着山清水秀,组成了一副带着声色的水墨画,颇有陶渊明诗词里“暧暧远人村,依依墟里烟”的意境。 这么温馨而恬淡的画面,实在让我无法把这里的村民和谋杀了十一个外来之人的凶手联系到一起。 我们正沿着石板路往里走的时候,路上突然出现了一个扛着铁钎的中年男人,满脸惊讶的看着我们,“你、你们是什么人?怎么进来的?” 第一百四十一章 认亲 冯书桥站在我身前,微微露笑,“我们翻山来的啊。” 那中年男人上上下下的打量了我们几眼,眼神中满是不信任,似乎对我们能够安然无恙的进来村子,觉得很不可思议。冯书桥低声在我耳边说道。“那些水蛭一定有问题,绝不会是普通的水蛭,应该已经被村民们做成了蛊虫。防止外人入侵用的。” 冯书桥这么一解释,我就读懂了眼前的中年男人眼神里的不可思议了。在此之前,他们一定已经靠着那些肉呼呼的水蛭,挡住了一批又一批的外来者。吗厅余才。 中年男人见水蛭没能挡住我们。满脸戒备,身子好像拉成了一张弓一般。我有些害怕,牵了牵冯书桥的衣角。 冯书桥对那中年汉子道,“这位大哥,请问这里有姓冯的人家吗?” 中年男人听了以后,眼神越发的怀疑,“我们这一个村都姓桑林,没有姓冯的。”刚才他问我们怎么进来的时候,大约那句话他已经对很多人问过,说的还算熟练,但是现在说的话,就非常生疏了,显然他们这一方人都是用方言沟通,说普通话的人很少。 冯书桥眼神里现出一丝失望,突然。他又想起什么似的,对着那汉子问道,“你们本族人自然都姓桑林,外族嫁进来的女人呢?有遇到过姓冯的吗?” 汉子愣了愣,“你们两个,到底是什么人?!要是再不自报家门,我就喊人了!” 我有些惊讶,不明白这村民为什么对外界来的人如此抵触,冯书桥也没有说话,只是皱着眉头看着那汉子,没想到那汉子伸出手掌。用食指和拇指将下嘴唇捏起,发出一声长啸,这声音清亮高亢,贯彻整个山谷,简直不像是人类发出来的一般。 不一会儿。我们就听到各家各户的门窗开合声,不一会儿,从村里涌出几十个精壮的劳力,每个人手上都举着铁锹或者锄头之类的家伙,一个个凶神恶煞的看着我们,如临大敌。 吹哨召集来这些人的那个汉子,用我们听不懂的语言,大概是当地的苗语,对着那些人说了几句什么,所有人都气愤之极,用手上的武器指着我们,嘴里说着我们听不懂的话。 领头的汉子见我们两人呆呆的看着他们,便翻译道,“乡亲们说了,你们两个生人,误闯进来,他们不怪你们,现在走,大家相安无事,如果还不走,赖在这里,就要用武力解决了!” 冯书桥摇摇头,“我们不是来捣乱的,我是来找亲戚的,乡亲们都在这里,麻烦您帮我问问,这里有没有谁家的女祖先姓冯的。” 领头的汉子皱了皱眉,犹豫片刻,还是回头把冯书桥的话翻译成苗语说给身后的那帮人听了,村民们听了汉子的话,一个个都外头思索,终于,有几个放下了手中的锄头铁钎,对着汉子说了几句什么,那汉子转过头来,狐疑的对冯书桥问道,“你是什么人,来找的姓冯的女子,跟你又是什么关系?” 冯书桥犹豫了一下,答道,“那位姓冯的女子,乃是我的祖姑奶奶,当年兵荒马乱,祖姑奶奶独自一人躲到了这里,承蒙稻花村的乡亲们收留,后来还在这里成了家,有了后代,我们也是这么多年后辗转才听说的,想必祖姑奶奶也以为冯家绝后了,我乃冯氏嫡传,想来认亲。”汉子听到冯书桥是想来认亲,脸色也缓和许多,回头又把冯书桥的话用苗语说了一遍,没一会儿,一个四五十岁的壮年男人拉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后生站了出来,那小的尚且没有什么,壮年男人却眼含热泪,伸手一把抓住了冯书桥的手,用极难听懂的普通话问道,“你、你当真是冯氏之后?!” 冯书桥点点头。 这壮年男人一下子就落下泪来,“老天有眼啊!祖阿爹有生之年还能见到冯氏后人。来,你到我家来。” 冯书桥便跟着这壮年男人一道往前走着,吹口哨的汉子见冯书桥竟然真的在村里有亲戚,也就不再为难,对着乡亲们用苗语解释几句,大伙儿都散了。他还特地走过来,对我和冯书桥道歉,“对不住,对不住,我们这里,外人不许进来的,刚才冒犯之处,还请见谅。” 冯书桥笑了笑,“是我没有说清楚来意,怪不得你。”中年男人这才离开,还叫我们晚上去他家用餐,以表歉意。冯书桥笑笑说晚上再说。 前面的壮年男人一路给我们介绍着,说稻花村向来不让外人进来,女儿只许嫁出,不许回来,因此除了各家各户的从外面嫁进来的女人,男丁基本上都姓桑林,桑林是古苗族的姓氏,现在汉化了,就是刘姓。他说自己叫桑林中华,也就是刘中华,那个小伙子是他儿子,叫小春。 刘中华告诉我们,这个村落一般通婚,都是山外面的几个村落,但是他们家在一百多年前,也就是晚清年间,娶了个外来女人,就是姓冯,叫冯僧骄,算起来,是他的祖祖奶奶了。 我心里微微诧异,原来冯书桥路上和司机师傅说的找亲戚,并不是空穴来风啊!他真的有亲戚在这个小村子里!而那个冯僧骄,是一百多年前嫁到这里来的,算时间,也就是冯书桥那个时代,那个女人又是冯书桥的什么人呢? 我一路上对冯书桥使眼色,但是他都假装没有看见,并没有给我解释。我只好忍着满肚子的疑问,跟着他们一起到了刘中华的家里。 刘中华家里住的已经不是以前苗族人常住的吊脚楼了,而是泥墙瓦顶的房子,进去之后,只觉得家里阴暗暗的,没有光线,还能闻到一股淡淡的霉味儿。刘中华显得有些局促,连忙点了一盏煤油灯,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你们都是从大城市来的吧,我们这里没有通电,将就点、将就点……” 冯书桥客气的笑了笑,“您刚刚说的祖阿爹是?” 刘中华把房门推开,走了进去,没一会儿功夫,端着一把藤椅走了出来,那藤椅上还坐着个枯槁的老头,整个人瘦的只剩下皮包骨头,两个眼窝深深的凹陷进去,看样子就像是个骷髅一样,论年纪,没有一百,也有九十。乍一看,好像是从棺材里拉出来的一样,把我吓了一跳。 刘中华弯腰对着那老头说了几句什么,老头一下子就老泪纵横,对着冯书桥伸出一双枯柴一样的手,冯书桥脸上带着奇异的表情,缓缓地走了过去,握住了那个老头。老头嘀嘀咕咕的说了起来,无奈我一句都听不懂,还是刘中华,在一边蹩脚的解释着。 原来这老头真的已经一百多岁,而且比我猜的还要大,他已经一百一十八岁了!我知道深山之中,常有活到一百多岁的老人,但是活到一百一十八岁的,毕竟还是少见啊!他是刘中华爷爷的爷爷!刘中华已经算不过来辈分,干脆就叫他祖阿爹。这祖阿爹名叫刘恒,是冯僧骄的儿子! 冯书桥听说他是冯僧骄的儿子,脸上越发的有些动容,刚才老人朝他伸手,他不过是礼貌之下,不得不握住了老人的手,现在他却满怀感情,轻轻摩挲着老人满是老人斑的手背。冯书桥突然用和刘中华一样标准的苗语,对刘中华说了一句什么,刘中华满脸惊讶,“你会苗语?那你刚才……” 第一百四十二章 冯书桥的姑姑 冯书桥淡淡道,“这是我们共同的家族秘密,你不要声张出去,你祖阿爹看样子也就在这几天就要归西了,我和你祖阿爹有很重要的话要说,你出去守着门。别让任何人闯进来了。” 冯书桥说完,那老头也对着刘中华叽里咕噜说了几句,刘中华满眼都是不可思议。但是还是老老实实的出去看门了,屋子里只剩下我,冯书桥,还有那个一百多岁的祖阿爹。 冯书桥屈膝蹲在那祖阿爹身前。两人用苗语对话,我站在一边,一点儿也听不懂。但是却看到冯书桥说了几句之后,祖阿爹老泪流的更甚,还举起双手,对着冯书桥做了个揖,冯书桥也没有拦着他,只是静静的看着,这中间冯书桥应该问了祖阿爹很多问题,祖阿爹都一一回答了,最后的时候,脸上还有些羞愧,垂着头激动地说了一句汉语,“天芒!”吗厅肠才。 我听懂了这两个字之后,心里扑通乱跳起来。天芒?又是和天芒有关系。玄武他们从刘明慧那里得到了天芒,因此三人不老不死,而这个老头,口中也喊着天芒,想到他也活了一百多岁,难道这也和天芒有关系? 我独自胡乱猜测着,也猜不出个头绪,干脆不想了,就看着他俩说话。冯书桥和祖阿爹的谈话大约持续了半个小时,最后祖阿爹连喘气都显得困难了,还是舍不得去歇息。冯书桥告诉我,祖阿爹是担心自己一躺下就再也起不来了,想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全部都交代给冯书桥。 我压低声音问道,“冯僧骄是谁?” 冯书桥沉声答道,“我姑姑。唯一的姑姑。我父亲的小妹。” 我一愣,怪不得刚才这祖阿爹这么大年纪,还给冯书桥作揖,原来冯书桥论辈分,其实是他的表哥。祖阿爹虽然不愿休息,但是确实已经油尽灯枯,连坐着都显得很困难,冯书桥把刘中华喊了进来,让他把祖阿爹重新抱回床上。 刘中华出来的时候,跟我们说道,那个用口哨召集村民出来阻拦我们的中年汉子叫刘永强,是这里的村长,他对于白天把我和冯书桥拦在村外,觉得非常不好意思,因此晚上想请我们去他家做客。冯书桥眼神射出一道冷芒,“他是什么时候来跟你说这话的?” 刘中华憨笑一声,“就是刚刚你跟祖阿爹说话的时候。” 冯书桥脸色阴沉,对刘中华道,“知道了,等会儿我就过去,你对外就说我们是远房的表亲,我这趟来,是为了寻亲的。”刘中华连连点头,“我知道,祖阿爹跟我也打过招呼了。” 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但是还没有彻底天黑,冯书桥牵着我道,“我们出去走走吧。” 到了外面,只见天边一轮红日,像是剥了壳的鸡蛋黄,慢慢的于远处群山的山巅,慢慢往下沉,苍翠的山岚变作了一团墨黑,景色非常优美。但是我无心欣赏这种优美,我满肚子都是疑问,现在只剩下我和冯书桥了,我要不停的对他发问! 冯书桥见我一副蓄势待发的样子,轻轻用手指抵住我的唇,浅笑道,“嘘,你静下心来,好好的看看日落,我也想点事情,太阳一落山,我的事情大概也想清楚了,到时候我就把你想知道的都告诉你,怎么样?” 看着他卖关子的模样,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无奈货在别人肚子里,我又不能使强,只好默默不语,跟在他身边,假装看着山河壮丽。让我不解的是,冯书桥说是要想事情,看风景倒是比我还用心,不断地四处张望着。 好不容易终于等到太阳落山,我就迫不及待的拉住他,“时间到了!” 冯书桥无奈一笑,把事情始末告诉了我。 原来当年冯书桥的爷爷冯云山在蓑衣渡被清军炮轰身亡之后,清兵企图斩草除根,还一路追杀着他的两个儿子,也就是冯书桥的父亲和叔父,当然最后,这两人一个病死在逃亡途中,一个被清兵血洗满门,清兵见冯氏一门绝了后,也就不再追杀了。但是当年,冯云山膝下,不止有两个儿子,还有一个小女儿,一家人对这小女儿非常疼爱。 在冯云山遇难之后,侥幸逃出的不止一个尚在襁褓的冯书桥,还有这个小女儿冯僧骄。她一路逃亡,最后流落到黔西大定县稻花村。而稻冯云山早年在此处招兵之时,发现了山窝里的稻花村之后,云稻花村乃是武陵桃花源第二,不忍把当地居民拉到战火之中,便特许桃花村的男丁可以不参军。 冯僧骄道出自己的身世和父亲的遭遇之后,桃花村的村民感念早年冯云山对他们的照顾,纷纷表示愿意留下这个冯氏的血脉并保护她,当时的村长还特别做主,把冯僧骄娶进门做了自己的儿媳。冯僧骄便自此扎根在稻花村。 而当年石达开乃是受冯云山提点,冯云山对石达开不止有知遇之恩,更有父子情谊,那时石达开尚且不足二十的年纪,自己的小女冯僧骄不过十五六岁,冯云山便想把女儿许配给石达开。只是碍于两人都小,便没有明面上说开,石冯二人心中也都互相有意。 谁曾想冯云山一朝战死,家破人亡,冯僧骄流落在外,为了保命,也只能委身于山野农人,与石达开那没有说到明面上的婚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石达开在冯云山死后,找到了冯书桥并认作义子之后,其实也没有停下找冯僧骄的脚步,只是谁也想不到冯僧骄会嫁到那么偏远的一个小山村里。直到多年后,石达开领兵经过大定县,无意间闯入稻花村,才发现冯僧骄居然在这里沦落成一个村妇,当年娇小可爱的冯家小妹,弹指一挥间变成了一个苦心苦脸的妇人,心中百感交集。 好在石达开天性洒脱,很快便也想通,还安慰冯僧骄要乐天知命,在这小村庄里平安稳妥的度过一生,未必不是一种幸福。为了成全少小时期的恋人,石达开和冯云山一样,下令不许在稻花村征兵。 为此,冯僧骄带领村中妇人,将自己酿造的稻花酒取出,宴请石达开和他的部下,也就是在那时,石达开写下了那首气势磅礴的诗来。 石达开离开之时,想到自己已然无后,又把冯书桥当做亲生儿子看待,便索性将身上的一个机密,留下一半给了冯僧骄,让她永世保守这个秘密,就算自己死了,也要留给后人,以便将来冯氏后人找上门来的时候,能够继续守住这个秘密。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石达开给冯僧骄留下的秘密就是天芒!”我想起那个祖阿爹最后断断续续说的话,连忙跳起脚来。 冯书桥笑了笑,“你猜对了一半,义父只是把天芒的秘密告诉了冯僧骄,但是并没有留下天芒给她,要不然,如今长生不老的人岂不就是我姑姑了?” 我撇撇嘴,“可是你那个老表弟……他可是活了一百多岁啊!这难道和天芒没有关系?” 冯书桥哈哈一笑,“这个倒是真的和天芒有点关系。当年义父掌握着天芒,一直都是随身携带,在稻花村那几晚,我姑姑便安排义父和我表弟挤在一起睡,义父洒脱不羁,并不在意这些,便很安然的和我表弟一起安歇。那时候我表弟不过是个七八岁的孩童,生性贪玩好吃,趁着义父醉酒那夜,偷偷在义父身上摸出了天芒,以为是好吃的东西,咬了一口,咬到嘴里觉得枯燥无味,便又吐了出来,就是因为那一口,他活到了现在。” 第一百四十三章 村长一家 我有些不敢相信,“这天芒,到底是什么东西?竟有这等奇效!不过是衔了一口,就能长命百岁,玄武他们是不是直接服用了,所以能够不老不死?” 冯书桥点点头。 我心里好像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却只是一闪而过,再看冯书桥的时候,已经忘记了。便只是对他笑了笑。 我们在小村里走着,倒有种难得宁静的感觉。走着走着,我总觉得身后好像有人跟着我们似的,还没回头。就被一只手搭在肩上,吓得一跳,“啊!” 冯书桥回身一把把那个在我肩上拍了一巴掌的人拉起,定睛一看,竟是小春。他用生涩的普通话说道,“爹、爹喊你们回去。” 我拍了拍胸口,“这孩子,走路怎么悄无声息的,跟只猫似的。”小春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冯书桥看了我一眼,“倚老卖老。”吗在农亡。 我噗嗤一笑,“我还真的没有倚老卖老。”说着,对他挤眉弄眼。冯书桥也没忍住笑了出来。山里人婚嫁早,按辈分来算,小春他爹的爷爷的爷爷和冯书桥是同辈,小春都算得上是我滴溜溜的灰孙子了。我喊他一声孩子,名正言顺合情合理。 回到刘中华的家中,没想到那个村长刘永强也来了,只见他手上拿着一杆旱烟,正吞云吐雾的抽着,一见到我和冯书桥回来,连忙站起身来,憨憨一笑,“两位贵客,算是我们稻花村多年来第一对客人,而你们又和中华家里是表亲。实在是难得。今天咱们算是不打不相识。中华女人死得早,就剩下一对爷俩儿和一个老太爷,三个大老爷们儿哪里能招待得了你们,既然是中华的亲戚,那就也是我们稻花村的亲戚。今晚还请给个薄面,到寒舍去,好好的喝几杯我们自己酿的稻花酒,再尝尝我们这里的特色菜肴,你们看,好不好,大家热闹热闹。”说着,刘永强凑到我身边,嘻嘻笑道,“这位姑娘,只怕也就二十出头的年纪吧?我家姑娘跟你差不多大呢,在城里念书,这些天正好放假回来,天天说村里没啥好玩的,闹着要回城里,这下子,你们可以在一处作伴啦,你放心,我女儿普通话说得很好。” 刘永强实在太过热情,连自己女儿都搬出来了,我简直说不出拒绝的话,心里不禁骂送我们来的出租车司机瞎胡说,什么村里人害死了外来的十一个广东人,只怕是那些人自己吃坏了东西,吃到了什么寄生虫之类的,病死了还要赖到这些淳朴的村民身上。 朝冯书桥看了一眼,只见他看村长的眼神并没有太多的感谢,只是淡淡答应着,我觉得有些奇怪,冯书桥最是讲礼节的一个人,平时受人滴水之恩,就要涌泉相报的,村长这样盛邀之下,他居然不过尔尔。 刘中华留下小春在家里看顾老太爷祖阿爹,并且许诺他等会回来的时候,会多多的带些好吃的,小春便欣然答应了,而刘中华自己,也跟着我们一起往村长家走去。 村长家住在村东头第一户,背后便靠着大山,和刘中华家里一样,他家也是土墙瓦顶的瓦房,但是旁边还有几间传统的吊脚楼,他笑着跟我们说,这边的土房子是他和他老婆住的,吊脚楼那边,是他的一儿一女住的。他的儿子女儿都非常争气,女儿念了大学,而儿子也考上了姐姐当年念过的县城中学,现在寄宿在学校。 进了屋,只见他家里点着好几盏煤油灯,虽然还是不如点灯亮,但是相对于刘中华家里的昏暗,已经算是亮堂了。 只见堂屋正中央摆着一张古朴的八仙桌,桌上已经摆上了一大桌菜肴,有热气腾腾的糯米饭、贵州特色的刷把头、杠子面、三合汤、抓饼、老腊肉等等,我饿了一天,再加上这几天一顿正经饭都没有吃过,看到这些,差点就流出口水来,早就把出租车司机师傅嘱咐的不要吃村里人给的任何东西的话,抛到了九霄云外。 而桌子边上,坐着一个圆脸少女,一个二十多不到三十的青年,长得和村长有些相像,只是高些瘦些,一个中年妇人还在灶膛里忙活着,不断地继续往桌子上端菜。村长连忙指着那少女跟我们介绍道,“这是我的女儿,叫刘娇。”说着,他又指了指那年轻人,笑道,“这是我幺弟永生,那个是我烧锅的。” 刘中华连忙翻译道,“我们这边管老婆叫做烧锅的。”又把我和冯书桥的名字介绍给了村长一家。 我听了后忍住笑声,朝冯书桥看了一眼,只是奇怪他今晚一直都是冷着脸,好像谁欠他钱一样。 村长招呼我们坐上游,我和冯书桥都连连推辞,最后只好由他自己坐在上方,我和冯书桥坐在右侧,他的女儿和弟弟坐在左方,而刘中华很无所谓的坐在了下游。村长的老婆忙活完,便坐到了他的身边,笑着说了几句苗语,冯书桥还是装作听不懂的样子,而我,就是真的听不懂。 村长这回没有自己翻译,而是对着他的女儿挥了挥手,“娇娇,你不是都念大学了吗?给城里来的哥哥姐姐翻译翻译,别低着头啊!” 刘娇腼腆的看了看我和冯书桥,细声细气的说道,“我妈说,她的手艺不好,家里也没有好菜招待二位,请你们不要见怪。” 村长听了女儿说完,哈哈笑了起来,看样子非常高兴,从旁边拿起一个陶罐,将上面的封泥除去,满屋子便都溢满了一股酒香,“这是我烧锅的十年前酿下的稻花酒,来来,娇娇,你再给哥哥姐姐介绍一下,这个稻花酒是怎么酿的。” 刘娇有些不耐烦,显然觉得自己的父亲太过卖弄了,但是又不好意思当着众人面拂了自己当村长的父亲的面子,只好说道,“这稻花酒,是用黄豆、毛稗、高粱、小米、包谷和谷子酿造的,封坛的时候,要在上面撒一层新摘取的稻花,取出来的时候,酒香带着稻香,所以叫做稻花酒,我们村子也就是因为稻花酒酿的好,所以叫稻花村。” 村长对于刘娇不止介绍了稻花酒的酝酿过程,还自由发挥了后面几句话,显得欣喜若狂,“咳咳,大学生就是会说话,老爹我都比不过你啦!” 刘娇皱了皱眉头,低下头,再也不说话了。我心里暗叹,真是老鼠窝里出了金凤凰,这村长夫妇都长得很一般,但是他这女儿却长得唇红齿白明眸皓齿的,一张小脸圆圆的,身材也是瘦瘦长长的,一点儿也不像山里的孩子。 说话间,村长已经给我和冯书桥一人倒了一碗酒,又给刘中华也倒了一碗,催促着我们快喝快喝。刘中华二话没说,就喝了一口,喝完还吧唧嘴道,“哎呀,真是好酒!” 我看了看冯书桥,正想端起来也喝一口,冯书桥却把我面前的酒一推,“对不住村长,我爱人不会喝酒。她的酒由我代喝吧。”说着,端起我面前的酒碗便一口干下了。 村长听见冯书桥说我不喝酒的时候脸色微微一变,后又见冯书桥一口干光了我的酒,脸色又变了回来,“哎哟哟,这酒可是十年陈酿,一口喝光,怕要醉。” 冯书桥将碗举在半空中,翻了过来,笑道,“一滴不剩。”说着,又端起自己的酒碗,“刚刚那一碗,算是我带着爱人进村来,对村民们的打扰抱歉,这一碗,多谢村长今晚盛情招待。”说着,又是一口喝光。 第一百四十四章 无功而返 除了我知道冯书桥哪怕是直接喝下一坛子酒也没有关系,其他人全都目瞪口呆的看着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冯书桥。尤其是村长,他的表情,就像是已经等着看冯书桥醉倒在桌上爬不起,却又没有称愿一样。 刘娇看着冯书桥,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 见冯书桥不让我沾一滴酒。我想起了司机师傅的嘱咐,再看满桌的美食,有种想要找块豆腐撞死的心。这么多好吃的。竟然什么都不让我吃…… 没想到冯书桥却夹了一块腊肉,扔到我碗里,笑道,“她喝酒不行。食量倒算得上个饭桶,这一桌子好吃的,只怕今晚要撑爆她的肚皮。”说着,又搛了半碗糯米饭到我碗里,“初来乍到,水土不服,你就吃这些吧,吃多了容易坏肚子。” 我抬头看了看他的眼睛,那双眼睛仿佛在告诉我,只有他给我的东西才能吃。我端起碗,战战兢兢的夹起一块腊肉吃了,见冯书桥的脸色没有什么变化,才算放心了,放心的开始吃剩下的糯米饭。 冯书桥替我夹菜的这段功夫,所有人都好像有默契一般。不发一言,整个屋里的气氛十分尴尬。还是村长打破了这种尴尬,他笑嘻嘻的替冯书桥夹了满满一碗的菜,笑道,“尊夫人是女人,女人的身体不如男人,水土不服是正常的,少吃些就罢了,你可要多吃些,刚才喝了两大碗酒,不吃点东西伤胃。” 冯书桥对于村长递过来的菜来者不拒。都夹起来尝了尝,不断地赞着村长老婆厨艺好。 席间,村长的弟弟和女儿都是只顾埋头吃饭,并没有说什么,倒是冯书桥好像话多了起来。和村长倒是聊了不少。酒足饭饱,村长老婆用一个搪瓷盆打包了一大份递给刘中华,让他带回去给小春吃。而村长则劝我们留下,住在他家。 “中华家里就一间卧房,祖孙三代都要挤在一起,你们小夫妻,去了实在没法歇脚,不如留在我家里,我儿子的那个房间,是空着的,铺盖都是现成的,随便收拾一下就能睡觉了。” 没想到冯书桥想都没想,就答应道,“好。” 村长老婆是个麻利的女人,很快就把另一件吊脚楼收拾了出来,把我们让了进去。房间里还算整洁,除了一张床,还有一把椅子和一张桌子,除此以外,就是两口箱子,箱盖上还码放着很多初高中教科书。 我正准备开口问冯书桥,今晚在饭桌上为何如此反常,他已经按住我的嘴唇,“嘘~~”又用眼神往外瞥了瞥。“外面有人?”我用气音在他耳边问道。 他点点头,抬起身子把煤油灯吹灭了,等了一会,才低声道,“村长一家子有问题。”吗在双号。 “怎么了?” 冯书桥告诉我,村长的老婆是个巫婆,我一听,出乎意料,要说村长有什么,我还会相信,可是村长老婆,整晚没说到三句话,除了在桌子上吃了两口饭,要么就是忙着做饭,要么就是忙着收拾碗筷,整个一个勤劳质朴的农村家庭主妇的典型形象,怎么会是个巫婆! “除了我给你夹的糯米饭和腊肉,其他菜和酒里都下了蛊虫,我吃了没事,你吃了就要中蛊。”我捂住嘴,“那刘中华怎么办?” 冯书桥微微皱了皱眉,“应该不是什么厉害的蛊,大概是催眠之类的,和迷药一样的东西,刘中华回去睡一觉也不会察觉到什么。他们认为我中蛊了,而你没有中蛊,他们等会一定还要想别的法子。小心点。” 我把头倚到冯书桥的怀里,小心翼翼的闭上眼睛,没闭上几分钟,冯书桥便伸手捂住了我的鼻子,又在我耳边轻声道,“装昏迷。”他说完不到一会功夫,便有个蹑手蹑脚的身影走了进来,我悄悄的睁开眼睛看了一眼,那背影佝偻而瘦小,果然是村长老婆! 她首先把我和冯书桥的背包和脱下去的外衣都搜了个遍,但是显然没有搜到她想要的东西,又往床边走了过来。我感觉闭上眼睛,一动不动。 村长老婆对着冯书桥身上上上下下的摸了一遍,没有什么发现之后,又开始对着我身上乱摸,摸了一通之后,叹了口气,又悄悄的退了出去。 她刚退出去,冯书桥就坐了起来,要往外追,我也赶忙跟上他,轻手轻脚的往外走去走到门口的时候,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刚冲到鼻子里,就有些昏昏欲睡,冯书桥又捂住了我的鼻子,我这才明白,刚才村长老婆进来之前,一定就是在给我们吹这个迷香。不禁感叹村长一家做事真是滴水不漏,双重保障,要不是冯书桥不怕蛊也不怕迷香,任凭再小心的人,只怕也要中招! 出了门,只见刘娇的吊脚楼是黑漆漆的,而瓦房那边还亮着一盏小灯,冯书桥怕我脚步重,干脆把我抱到怀里,几乎用飘的到了瓦房的后窗外。 只见窗内,村长一家子都坐在桌边,面色凝重,村长老婆轻声用苗语说了几句什么,刘娇摇了摇头,似乎很是反对的样子,村长拍了桌子一把,把刘娇训斥了几句,又对他老婆点点头,自始至终,村长弟弟都没有怎么说话。几人商量半晌,好像并没有商量出来什么结果,村长咳嗽几声,便准备往外走,刘娇和村长老婆都低着头哭了。 冯书桥赶紧抱着我轻轻的离开,回到吊脚楼中,我连忙问冯书桥他们刚才在商量什么。冯书桥似乎在想着什么,半晌才回过神,“你问什么?” 我被冯书桥这失魂落魄的态度弄得有些紧张,又问一遍,“他们说什么呢?” 冯书桥“哦”了一声,道,“他们说家里两个孩子上学,实在是负担不起了,正好我们撞了进来,把咱俩当做了有钱人,想趁机洗劫一把。但是什么都没有偷到,良心上也很不安,所以很伤心。” 冯书桥解释的很完美,也很符合村长家的情况,让我挑不出什么错来,但是我总是觉得哪里不对,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村长一家人辛辛苦苦招待我们俩,村长老婆打扮成一个普通妇人的模样,一定是对村民们隐瞒着自己的身份的,竟然能为了偷一点钱财,对我们下蛊,万一露馅,那岂不是辜负了这么多年的隐瞒? 黑暗中,再看冯书桥的脸色,一直都是沉沉的,好像满腹心事,不由急道,“你是不是又有什么事是瞒着我的?为什么不跟我说实话?” 冯书桥吻了吻我的脸颊,“不要多想了,今晚不会有什么事了,早点睡吧。明早起来,要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知道吗?” 我被他连按带拉的躺到了床上,却总是觉得他对我撒了谎,但他这样,肯定是什么都问不出来,心里有气,又不敢在这里撒出来,便背对着他,气呼呼的着急睡下了。 第二天一早醒来,太阳已经晒了进来,冯书桥穿戴整齐的坐在桌前,看着窗外的风景,我也走了过去,只见刘娇正端着一个簸箕,簸箕里装着黄橙橙的小米,刘娇一边“咯咯咯”的唤着,一边往地上撒小米,而她的四周,围着一圈毛茸茸的小鸡仔。不远处,村长正和村长弟弟,一人扶着木头,一人抡着斧头在劈柴,而瓦房那边的烟囱,正往外冒着炊烟,想来是村长妇人正在做早饭。 这一家其乐融融,这一幕宁静如画,实在让我没法把他们和昨晚那几个暗算我和冯书桥的人联系到一起! 第一百四十五章 真正的炼蛊人 我坐到冯书桥的腿上,“他们昨晚到底来干什么的?” 冯书桥还没回答,就有个人冲了过来,大声嚷嚷着,“不好啦,不好啦!” 我和冯书桥伸头一看。那人正是刘中华,村长上前去拦住他,“怎么啦中华?” 刘中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我祖阿爹,他死啦!” 冯书桥一听到这话,连忙把我推起来,就往外跑去。等我反应过来,已经从窗口看到他站在了村长和刘中华面前,“什么时候的事?” 刘中华拉住冯书桥的手,“就在刚才咽的气。” 我也赶紧冲了下去,村长一家除了村长老婆,也都和我们一起赶到了刘中华家里。只见刘中华的祖阿爹、冯书桥的老表弟,皮包骨一般躺在床上,双眼紧闭,与其说他现在死了,倒不如说他之前就不像是活着。 按照当地风俗,老人的寿衣早就准备好了,刘中华一边哭一边和小春两人一起帮老人穿上了寿衣。村民们七手八脚的从刘中华家门口的草垛上抽出几把稻草,在刘中华家的堂屋的地上打了一个铺,又把老人生前用过的一床褥子铺到了草上,这才把老人的遗体移到了地上。从这时开始,老人就算是停灵了。 虽然刘中华每天都预料着老人的死期,但是他还是没有料到老人会在这样一个清晨,咽下最后一口气。 整个村子的人都姓刘,往上数三代,基本上都算得上亲戚,因此老人的丧事办得虽然不奢华,却还是很隆重,他辈分又高,来的每一个人都会跪下给他磕两个头。我和冯书桥站在一边,静静的看着。也不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 屋里有个死人,又总是来来往往的有人,过了一上午,我就撑不住了,跟冯书桥说想出去透口气。冯书桥点点头,跟着我一起走了出来。走到一个高坡的时候,我的手机忽然滴滴响了两声,掏出来一看,原来这个坡地势较高,因此手机居然有了信号,要知道,进村之后,我的手机就是块砖,只能当时钟使了。 手机上有吴阳阳和秦萱的很多未接来电,我拍了一把大腿,“糟了,他俩应该也到贵阳了!”连忙给他们回电话,却发现这个坡上的信号,根本不足以支撑我把电话打出去,只好改发短信,告诉他我们在大定县下面的稻花村,试了一下,没想到信息居然发出去了,我想到还没有提醒他们村口那条小河里有古怪,便又编辑一条短信,还没有来得及按下发出键,手机最后一点电就被耗光了,直接黑屏了,这已经是充电宝充的最后一回电了,看来这手机要等到出了这个村子才能再充上电。 “哎呀,吴阳阳他们不会被那些水蛭咬上吧?”我心急的对冯书桥问道。 冯书桥淡淡道,“吴阳阳没有你想的那么脆弱,放心吧。”他朝四周看了看,发现整个村子的人几乎都涌到了刘中华家里,便道,“趁没人我们回村长家。” 我不懂为什么回村长家还要趁没人,但是冯书桥既然这么说,我就跟着。回到村长家里,只见那几间瓦房也是静悄悄的,人死第一大,看来连村长老婆也去刘中华家里应景了。 冯书桥迅速的在整个屋子里游走了一遍,并没有什么发现,他拉着我快速的出了瓦房,又往刘娇的吊脚楼走去,不知为什么,还没进去,站在门口我就觉得有些恶心想吐,想来确实是水土不服,便忍住了,也没有说出来。 刘娇的屋子上挂了一把锁,冯书桥四周看了看,一手掐住我,一手攀着墙壁,像一只壁虎一般,很快就游到了床边,推开窗户,冯书桥先把我扔到屋内,自己随后也跳了进来。 一进刘娇的屋子,我就闻到一股奇异的香味,只觉心旷神怡,冯书桥却连忙从内衣角撕下一块布,“把鼻子捂上!” 我想起昨夜村长老婆进屋后留下的那股奇香,马上联系到这股异香,便知道这种香味也不是什么好味道,赶忙捂住了鼻子。刘娇的房间要比她弟弟的房间温馨许多,也多了两排柜子,那柜子上,一排排的摆着很多瓶瓶罐罐,有的是透明的,有的不是,靠近一看,只见那些瓶子里要么是装着一些五颜六色的液体,要么是装着一些粉末,扫到最上面一层的时候,忽然看到一个很大的玻璃罐里装着几条蛇,蛇肚子上还趴着几只蜘蛛和蝎子、蜥蜴等毒虫,那些东西都是活的,不断地蠕动着,那蛇甚至还发现了我们,拿一对三角眼盯着我们,嘴里吐着信子。 我生性怕这些蠕动的软体动物,更何况他们还有毒!吓得几乎往后一倒,要不是冯书桥兜住了我,只怕我就要后脑勺着地了。 “这、这是什么东西?!” 冯书桥也一件件的看着那些瓶瓶罐罐,冷笑着说道,“这些全都是村长老婆养的蛊,这些毒虫是蛊种,那些粉也有各种各样的作用。看来这个房间,就是那女人练功的地方。” “呀!那她女儿也能接受吗?怪不得一靠近这里,我就头昏。”吗在纵亡。 冯书桥伸手摸了摸那个装着毒蛇的玻璃罐,沉声说道,“也许我们搞错了,真正炼蛊的人,不是村长老婆,而是他的女儿……” 我大惊失色,眼前浮现出刘娇那张眉清目秀的圆圆的脸蛋,那清纯的模样,怎么也和玩弄这些毒虫毒粉的巫婆联系不上啊! “那两人怎么不见了?”“我叫你们盯紧他俩,你们一个个都干嘛了?”“我怎么知道他俩就这么溜走了!”“……”窗外突然传来一阵喝骂声,听声音正是村长一家子的,我心里一惊,紧紧抓住了冯书桥的手,冯书桥伸出一只手在空中挥了挥,示意我不要紧张。吊脚楼的木阶上已经传来一阵阵脚步声。冯书桥迅速的把我夹到腋下,一把箭似的飞身蹿到窗外,还是用刚才的姿势,一手搂着我,一手抓住墙壁上的木头,静静的听着屋内的动静。 只听得村长的声音先传了过来,他跟刘娇说话,倒是用了普通话,“娇娇啊,你到底怎么想的?我昨晚就叫你下点重手,这两个人多可疑你知道吗?你非要说他们看起来不像坏人,只用了迷药。你看看,今天一早刘恒那个老不死的就死了!他们俩一定已经把老头嘴里的秘密掏出来了,就把老头弄死了!” 刘娇立即反驳道,“爸爸!我说了多少次了,当初我根本就不愿意学什么蛊,你们非要逼着我学,好,我说我学可以,我只把它当成一个技艺,将来传给下一代,我绝不会像以前的那些村长,动不动就拿蛊术害人的!以前那帮广东人,虽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只要用一点法子,把他们吓走就好,为什么要用那么重的手法,直接把他们全都弄死?现在来的这两个人,什么都没做,你们又要对他们下手!我不答应,我决不答应!” 屋里头传出了一声清脆的“啪”,继而便是刘娇的啜泣声和村长的怒骂声,“我是你爹,你是我生我养的,我叫你做什么那是天经地义!”说到这里,村长大概是太愤怒了,夹杂了几句苗语,又骂了几句。 刘娇带着哭腔喊道,“不要跟我说苗语,不要跟我说苗语!我好不容易念了大学,为的就是远离这个村庄,走到外面去,我不要再说这种蛮话,不要再被别人当成怪物看待,我只想做个普通人!弟弟已经死了,就是找到天芒,也不见得有用,更何况天芒不过是个传说,只有你把它当真!” 第一百四十六章 扮猪吃老虎 听到刘娇连哭带喊的话语,我满心震惊,村长一家居然是在打天芒的主意!而且村长引以为豪的小儿子,已经死了!把刘娇的话串一串,就不难得知,村长认为天芒有起死回生的效果。因此想要找到天芒,把他的小儿子救回来! 如此我又联想到昨夜我和冯书桥在窗外偷听,村长一家心事重重的谈完话以后。村长老婆和刘娇在一起抱头痛哭的情景,回去后我问冯书桥他们在说什么,冯书桥显然撒了谎。我抬眼朝冯书桥一看,他也看了我一眼。我们都没有说话,但是好像互相之间的距离,远了那么一点点,因为我们中间,隔着无数秘密。 “今晚,不管你用什么法子,也要给我把那两个人弄住,天芒的秘密套不出来,你就不要回城里读书了,好好的留在这里吧!”村长的声音有些发颤,不知道是被女儿的话气得,还是因为他觉得女儿的话有道理,但是此时山里人的蛮横,在他身上展现无遗。屋里传出一声狠狠的关门声,还有刘娇用被子蒙住头压抑的呜咽声。 冯书桥带着我迅速的赶回了刘中华家里。两根白蜡烛一点,这临时搭起的灵堂,已经开始有了阴森恐怖的气息,前来吊唁的村民几乎走得差不多了,只剩下几个相近的邻居还守在边上,其中一个妇女,便是村长老婆。刘中华和小春穿着一身孝衣,跪在灵前烧纸钱。 我和冯书桥回来没多久,村长便又从自己家里溜回来了,一眼看到我们,眼神里有些惊讶。又连忙凑上来,很客气的说道,“两位贵客,真的是不好意思,好不容易你们进村玩一趟。还遇上这种事,也不是我说,这祖阿爹,死也不会挑个好日子。” 冯书桥连连道,“哪里有哪里有,是我们运气不好。” 村长把刘中华从地上扶起来,很关心的问道,“中华啊,祖阿爹可是活了好几代的人了,临死,有没有给你留下什么话,或是什么东西啊?” 刘中华木讷的摇摇头,“什么都没有,伸着脖子喘了两口气,第三口喘不上来,就过去了。” 村长脸上有些尴尬又有些失望,“哎哟,现在这么大年纪的老人,别说是家里的一块宝,也是咱们村的活宝贝,竟然就这么一句话也不留的走了,中华你莫不是没注意到,祖阿爹也许暗示了你什么咯?” 刘中华还是摇头,“祖阿爹这些年都是在床上,生活都不能自理了,我能把他老人家服侍归西,已经很满足了,还求他给我留下什么呢?” 村长脸上一红,“哎哟哟,中华啊,你这话说的,老人有时候会留下些警世格言啊、治家之道啊,你想到哪里去了?我就是那么贪财的人?” 刘中华苦涩一笑,“我就是这么一说,村长你别误会。” 村长在刘中华这里讨了个没趣,便有些讪讪的,但是又不敢离开,生怕他一走,我和冯书桥就会从刘中华嘴里套问出什么,便点了一袋旱烟,坐在一边吧嗒吧嗒的抽了起来。一直到天黑,实在是坐不住了,才对我们道,“死人丧事要办,活人也不能饿肚子啊,要不这样,小冯你带着你媳妇跟我烧锅的回去吃顿饭再来。我在这儿替中华守一会。”吗在丰才。 冯书桥点点头,“好啊。” 我跟冯书桥就这么跟着村长老婆慢慢走回村长家里,只见刘娇已经不吭声不吭气儿的准备好一桌饭菜,虽然没有她母亲弄得那么丰盛,但是看起来竟然也不错的样子,她给我和冯书桥拿碗筷的时候,眼神里满是闪躲和心虚。我心想,这姑娘大概是对她的村长爸爸屈服了,今晚这些饭菜里,不知道有些什么手脚。 村长不在家,我们几个也没有人喝酒,冯书桥依旧捡了一些饭菜到我面前,我放心的吃了,他自己还是无所顾忌,什么都尝两口。但是他每次夹菜的时候,刘娇的眼神里都挺不好过,好像做了亏心事一般。这倒让我对这姑娘恨不起来了。 吃完饭,冯书桥故意捂着肚子,“哎呀,我肚子怎么突然这么疼?”刘娇的脸上立即露出不对劲的神情,眼神飞到一边,不知道在看着什么。 村长老婆笑了笑,“可能是吃坏了,要不先回房歇一下。”冯书桥点头,我便扶着他回到房间。我们前脚刚进门,站到窗边,就看到村长老婆摸着黑往刘中华家里赶去,看样子是觉得事成。去喊村长回来。 冯书桥坏坏一笑,“今晚上,谁套谁的话,还不一定呢。” 我拿手指头戳了他一下,“你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冯书桥道,“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果然,没一会儿,村长的咳嗽声就出现在门外,他敲了敲门,“小冯兄弟,听娇娇他妈说你不舒服,可好些了吗?” 冯书桥赶紧躺到床上,示意我去开门,我把门打开,只见村长一脸憨相的站在门外。我哭丧着脸道,“哪里好了,躺倒床上就喊不起来了。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村长伸着脖子朝里瞅了一眼,见到冯书桥果然蓬着头躺着,便从腰上解下旱烟袋,皱眉抽了一口,“照我说,明儿得找人给小冯兄弟看看哈。”他一句话还没有说完,突然就对着我的脸把那口烟全吐了出来,我又闻到了那股带着异香的味道,身子立刻软了下来,村长把我往床边上拖去,一边拖一边嘀咕道,“大兄弟,大妹子哎,怨不得老哥哥了。可怜天下父母心,老哥哥我也是为了孩子,你们俩早不来晚不来,这个时候来了,怪就怪你们自己撞到了枪口上。” 我能听到声音,眼睛也能睁开,但是看东西很模糊,浑身也一点劲儿都没有,这才知道苗人的迷药这么厉害。冯书桥自村长进来,就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一声不吭。村长把我摆到他旁边,对着冯书桥的脸拍了拍,见冯书桥也没有什么反应,这才放下心来,“你小子挺精明,但是要记住,姜还是老的辣,跟我耍花招,是耍不过我的。天芒,是属于鹏鹏一个人的,你们谁也不要打主意!” 村长说着说着,外面又走进来两个人,我看了看模糊的身影,应该是村长老婆和刘娇。刘娇闷不吭声,站在一旁不说话,村长问道,“这个迷心蛊,还要多久起效?” 刘娇低低答道,“子时。” 村长冷笑一声,“那我们就等到子时。” 刘娇问道,“爸,您到底打哪儿听到那什么天芒的消息的?我是不信这世界上有能让人长生不老还起死回生的东西。鹏鹏已经走了这么久,您就真的不打算让他入土为安?” 村长往地上啐了一口痰,冷笑道,“小丫头片子,你才能活了几年,读个大学就以为自己懂科学懂知识,什么都懂了?你知道咱们这个村子曾经都有什么人来过吗?当年太平天国当政的时候,七千岁南王冯云山和翼王石达开都曾来过这里,他们传下来的东西,能有错?” 刘娇愣了愣,没有说话。 村长点起旱烟袋,慢慢的抽起来,一边道,“告诉你吧,当年洪秀全反慈禧那个老娘们儿,第一是为了江山,第二,就是为了天芒。” “天芒到底是什么?”刘娇问道。 “没有人见过天芒到底是什么。听说慈禧一生享尽荣华富贵,别无所求,只求能够永世享受这等富贵,便倾尽举国之力寻仙问道,直寻到那老东西五六十岁也没有寻出个头绪。最后却由一个方外之士,贡献了两枚天芒给她。” 第一百四十七章 稻花村志 “这个方外之士是什么人?”刘娇似乎听得来了兴趣,忍不住追问道。 村长咳嗽两声,接着说道,“方外之士,方外之士,就是脱离尘世之外的高人。怎么会留下姓名呢?” 刘娇冷笑道,“既然都脱离尘世了,为什么要给皇家敬献什么天芒?” 村长叹了口气。“你还小,哪里懂得那么多,你不知道那高人给了慈禧太后两枚天芒,留下的是什么话。” “难道这个高人。还敢跟掌一国之权的皇太后谈条件?” 村长嘿嘿笑了两声,“那方外之士,敬献天芒的时候,乃是自己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紫禁城的后殿,慈禧太后一开始还当是刺客闯入,大呼小叫一番,那方士说明来意,慈禧才喜出望外,忙命人款待方士。 但那方士只言‘中华国运,掌于尔手,吾不忍心看天下苍生生灵涂炭,特来助你,赐天芒于你,又恐人世漫漫,一人独活。实在无聊,便给你两枚天芒,他日你命悬一线之际,便可服下天芒,再找一个你最贴心的人,把另一枚赏给他,肉身便可超脱三界之外,与天地齐寿。岂不乐哉?’慈禧一听,竟有这等好事,便问方士,为何要给自己天芒。那方士又言,‘中华乃泱泱大国,循迹五千年历史,不可毁于一旦,赐你天芒。只有一个要求,不要把我泱泱大国拱手让人,若有违此愿,吾当来收回天芒,并惩罚于你’。 慈禧听说天芒竟然就是自己苦苦求了大半辈子的长生不老药,哪里舍得放手,对于方士提出的要求,一口答应了,那两枚天芒也收入囊中。如此,她既有数不尽的财富,又有享不尽的阳寿,便越发的肆意妄为,最后竟沦为第一个卖国贼,此事触怒方士,方士从她手中收回天芒,并重新物色了可治国之人,那两枚天芒,就此流传到当时的天国南王冯云山手上。 不料冯云山收到天芒之时,不过把它视为寻常之物,更言人生在世,短短数十载,只求轰轰烈烈一场,上对得起天地,下对得起良心便罢,不求寿与天齐。但是这个消息却传到了天王洪秀全的耳中,洪秀全也是一心想要长生不老之人,觊觎那两枚天芒,是以冯云山在蓑衣渡遭遇清兵围剿之时,洪秀全竟袖手旁观,并不援助,致使冯氏一门绝户。 而冯云山在死之前,将天芒留给了他十分看好的石达开,并嘱咐石达开,天芒既是圣物,也是个害人的东西,一定要保守住着个秘密,要不然会惹来杀身之祸,石达开拿到天芒之后,和冯云山对于天芒的态度如出一辙,并未把它当成宝贝,只是谨遵南王遗命,代为保存而已。 没想到这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洪秀全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的消息,知道天芒在石达开手上,又开始在朝中挤兑石达开,致使他出走天京,人都走了,还把人家一家灭门了。 几年后天国内乱,洪秀全不得已又只好请石达开回朝,并下令石达开西征,西征途中,石达开为奸人劝降所害,从此天芒就没了下落。” 刘娇有些不耐烦的说道,“都没有下落了,您还找什么找?” 村长对刘娇瞪了一眼,“下落就在咱们村里!” “什么?!” “你知不知道刘中华家里死掉的老头子,他娘是谁?那可是冯云山逃出来的亲生女儿啊!后来石达开还曾来咱们村看过她,那老头子不知道沾了天芒什么光,一活就活到了一百多岁,你能说天芒不存在,只是个传说吗?”村长笃信的说道,“而且,到村里来的这两个人,自称姓冯,还说是刘中华家里那老死鬼的远房亲戚,可不就是冯氏后人吗?!他们一定是来找天芒来了!” 刘娇没了言语,“就算真的有天芒,那又怎么样,弟弟已经死了一个多月了,天芒能保人长生不老,还能助人起死回生吗?” “能!”村长坚定的答道,“只要尸骨尚存,腐肉上也可生出新肌!咱们找到天芒之后,鹏鹏就可以活过来了。” 听到这话,我的整颗心都转了起来,只要尸骨尚存,腐肉也可生出新肌!冯书桥只有一个衣冠冢,他的尸骨在哪里呢?如果我们这次能拿到天芒,再找到他的尸骨,岂不是能让他起死回生?!吗史长血。 一想到这里,我浑身热血都沸腾起来,无奈手脚乏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村长在我们的包里翻来覆去。 “爸,您怎么知道这么多事情的?”刘娇又问道。 村长站起身来,嘿嘿一笑,“咱们稻花村能世世代代的流传了几千年而依旧在这里,靠的不止是每一代都培养一个巫师,以保村民平安,还有一本只有村长才可以看的村志。每一任村长都会把在任期间发生的奇事大事记录在册,而记录天芒的秘密的人,就是当年远嫁过来的冯云山之女冯僧骄的丈夫!” 听到这里,我总算是明白了个大概,原来村长是看了村志,所以才这么笃定的一定要找到天芒让儿子起死回生。 “子时到了吗?可以施蛊了吗?”村长看了看腕上的一块老上海表,对刘娇问道。 刘娇往后缩了缩,“爸,我看他们俩真的不知道这些事,我施个昏睡蛊让他们一觉睡到明天,就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不好吗?既然天芒存在,找到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等到把他们俩送出村子,我们再仔仔细细的找天芒的下落,那样不好吗?” 村长冷哼一声,“你这小丫头,怎么就这么不听话?这两人显然是有备而来,要是天芒落到他们手上,你弟弟可怎么办?” 就在这时,冯书桥突地一下从床上坐起,对着村长父女两人笑了笑,村长吓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你、你怎么……” 刘娇也捂住嘴瞪圆眼睛不敢说话,似乎不相信冯书桥能够在自己的蛊毒之下,好端端的坐起来一般。 冯书桥对着刘娇伸出一只手,“来,帮床上的姐姐解了迷药。我就不怪你了。” 刘娇定定的走到我身边,从指甲盖里往我的鼻腔抖了两下,我呛得打了个喷嚏,人立刻就清醒了,对着村长笑道,“村长,我们俩可是什么都没做,您这样暗算我们,不地道啊!” 村长吓得拔腿就准备跑,刘娇瘫坐在一边不敢说话。村长跑了出去,冯书桥也没有去追,只是定定的看着刘娇,“你爸打天芒的主意多久了?” 刘娇咬着唇不说话,摇了摇头,眼泪珠子就跟着一滴滴往下掉了下来。 我想到她给我们下蛊时的那份纠结,对她便狠不起心来,走下床将她扶起来,坐到椅子上,才说道,“娇娇,我们知道你不愿意给我们下蛊,都是你爸爸逼的,现在你也看到了,你下的蛊,对我们来说,没什么用。我劝你还是老老实实的跟我们交代清楚。” 半晌,刘娇才咬着嘴唇跟我们说了她家里最近发生的事儿。 原来一个月前,刘娇的弟弟刘鹏从县城中学回来的时候,失足掉到水里淹死了,这一家人就巴望着这么一个男丁,养到这么大一下子死了,全家人几乎都要跟着去了。最后还是村长灵机一动,想到自己在村志上看到过有关天芒的记载,便四处搜查,得到了天芒可以让他儿子起死回生的结论,于是他就让一家人都瞒着,不许说出刘鹏已经淹死了的事实,而这段时间,他门也在到处寻找天芒可能的下落,最后他们发现刘中华家里,跟天芒似乎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恰巧我和冯书桥在这个节骨眼上赶了过来,就发生了后来的事。 第一百四十六章 村志 刘娇正说着,屋外传来乓乓乓的声音,只见村长带头举着一把锄头,人还没进来,锄头已经进来一大半,身后跟着刘娇的妈和舅舅。他们每人手上都有武器,村长大着胆子说道,“你们俩个。到底是什么人!把娇娇给我放了!” 冯书桥微笑着站起来,“我们两个是什么人,不是早就跟你介绍过了吗?再说又没人抓着你女儿,谈何放了?她不是好端端的站在这里吗?好像一直想暗算人的人。是你吧?” 村长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你、你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什么娇娇的蛊对你全都没有效果?” “什么是蛊?”冯书桥装作一副不懂的样子。 村长自己说漏了嘴,也不好再装下去了,便强词夺理道,“自从你俩进来,我就觉得你们有鬼,因此一直注意着你们,果然,你们到了刘中华家,中华家里就出了人命,我要把你们送到外面,扭送到派出所去!” 冯书桥歪起嘴角一笑,“你送吧,一个百岁老人,自然老死。派出所要是怪到我们头上,那派出所的人大概个个都是饭桶。再说了,刘恒若不是嚼了一口天芒,只怕早就下地见祖宗了,还能活到一百多岁?” 一听到天芒二字,村长的脸色立刻变了,他阴着脸,“你们果然是为了天芒而来?” 冯书桥靠近了村长几步,村长又举起锄头,只是一刹那之间,他的锄头已经被冯书桥夺下。连他自己也没有看清,究竟是怎么回事,他已经瘫坐在地上,满脸都是震惊,“你、你……” “没错。我就是为了天芒而来,但我可不像你,觊觎旁人的东西,天芒乃是我冯家祖上留下来的东西,由我讨回,天经地义!”冯书桥似在跟村长说,又似在跟自己说。 村长突然呜咽起来,“哎哟,那我的鹏鹏可怎么办啊!我费尽千辛万苦,才找到这么点线索,现在全都要拱手让人了,呜呜~~~” 刘娇冲过去,抱住村长,哭着道,“爸,我跟你说过多少次,这种东西不管有没有,都不是咱们能打主意的,现在本主儿来了,您还争什么争!”村长依旧是哭,对刘娇不理不睬。 刘娇为难的看了我和冯书桥一眼,道,“哥,姐,这几天的事,对不住,我跟你们保证,我再也不会对你们下手了,你们还住在我弟房间,我来做他们工作。” 说着,她目光坚毅的和村长弟弟一起,将村长往外搀扶,村长老婆也跟着他们一起去了。 人去楼空,只剩下我和冯书桥,刚刚那迷药的劲头还没有完全过去,我腿上有些软,就坐在了床头,对冯书桥问道,“我们现在还能住在这里吗?” 冯书桥站在窗口,目送着村长一家人的背影,定定的答道,“必须住在这里。” “为什么?!”我心里有些后怕,“兔子急了也要咬人的,村长救活儿子的希望破灭了,没准什么事都能干得出来,他就是不逼着刘娇给我们下蛊了,万一他自己心血来潮的给水里抓两把耗子药,那咱们怎么办?” 冯书桥回到床头,摸了摸我的头发,“我们还不知道义父的尸骨葬在哪里,昨天出去转悠的时候,我已经大略看了四周的地势,并没有什么风水宝地,值得落葬的。义父的尸骨,一定在旁的什么地方。村长说有村志,这么重要的事,村志一定有记载。” 我这才明白,为什么每次和我一起走在外面,冯书桥都在四处张望,原来是在找他义父可能落葬的穴位。 “可是现在咱们已经跟村长撕破脸了,还能指望他把村志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我们吗?” 冯书桥笑了笑,“办法是人想出来的。你先睡吧,今晚应该不会再有什么事了。” 我倒在床头,明明并不困,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没一会就睡着了。等我醒来的时候,天色居然已经大亮!而冯书桥也不在房间里,我连忙下床,一出门,却见村长家里的八仙桌上坐得满满当当,村长就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还是那么客气和热情,而桌边,不只有村长一架和冯书桥,还多了两个灰头土脸的人! 秦萱和吴阳阳! 秦萱一见到我,就喊道,“姐们儿!给你打了多少电话,一个也不接,后来干脆直接关机了!要不是我收到了你那条短信,我们都不知道上哪儿找你们!这鬼地方也太难找了!” 我连忙用眼神示意她不要当着别人的面称别人的地盘是“鬼地方”,不过她好像完全没有看出来似的,还在叽叽喳喳的说着,我坐到她旁边去,看到她和吴阳阳两个人,身上的衣服都破破烂烂,一副逃荒的狼狈样,不由惊道,“你们怎么弄成了这样?” 吴阳阳道,“别说了,你光发个稻花村,也不说清楚在什么位置,我们俩没有打车,秦萱自己包车开过来的,不知道绕了多少弯路,要不是在路口碰到了一辆出租车,跟我们说翻过一座山头就是稻花村,我们现在还找不到这里来呢!” 我朝冯书桥看了一眼,他也笑了笑,看来那个司机还算守信,今天果然来等我们了,只是恐怕他要白等一天了,好在我们也预付了他钱了。 秦萱一边往嘴里塞着一个现蒸好的刷把子,一边嘟嘟哝哝说道,“那司机还神叨叨的让我们进村后不要吃任何东西,连水都不要喝呢,神经病。” 刘娇一听到秦萱这话,脸涨红起来,像个熟透了的红苹果似的,冯书桥没有阻拦吴阳阳他们用餐,看来今天刘娇确实履行了承诺,没有再下蛊,于是我也放心的吃了起来,一边瞥了刘娇一眼,笑道,“人家一片好心怕你吃坏了肚子,山里没有医院呢,你又要骂人神经病。” 刘娇的脸色更红,她把碗筷一收,声如细蚊,“我吃好了,你们继续慢用。”说着,就逃也似的离开了。吴阳阳盯着刘娇看了两眼,被秦萱用筷子直接敲了脑门,“看什么看,没见过漂亮小姑娘是不是?”吗投页才。 吴阳阳不好意思的收回目光,“我就是瞥一眼……” 村长笑嘻嘻说道,“我们稻花村这几日虽然出了丧事,但是刘恒老人活了一百多岁,算是喜丧,这是喜事之一,喜事之二是竟然一次来了四位城里的贵客。待老人家落葬,我作为村长,一定组织村民好好的招待几位。还请几位在稻花村多歇息几天。” “不通电还没有信号,让我在这里一天我都要疯,还要多待几天?!”秦萱立即抗议。 冯书桥淡淡道,“过几天与世隔绝的神仙日子,也挺好。” 秦萱无语,只好对着我吹胡子瞪眼。我怀疑的看了看冯书桥,不知道他和村长之间达成了什么协议,经历昨夜,今天竟还能如此相安无事。 吃完早饭,秦萱和吴阳阳说一路奔波,眼皮撑不住了,我就让他们去我们那个吊脚楼暂时休息去了,我则和冯书桥往外走去,以免打扰他们,冯书桥走在前面,双手背在身后,突然从手心中晃出一个本子,那本子古朴而陈旧,还是用针线手工装订的,一看就很有年代了。 我从他手中接过一看,只见封面上用毛笔写着五个字,“稻花村。村志”。 “你是怎么从那个老狐狸手上哄过来的村志?”我高兴地蹦了起来,跳到冯书桥旁边,对他问道。 第一百四十九章 水蛭蛊 冯书桥笑笑,“我跟他说,只要在义父的墓中找到了天芒,就给他拿去给他儿子用。” 我倒吸一口冷气,“这、这怎么行?!” 冯书桥见我这样,淡淡道。“这怎么不行?” 其实我心里有个想法,那就是在我听到村长说天芒可以令人起死回生之后,总想着。也许我们能找到冯书桥的尸骨,然后用天芒,让他重新活过来。 这想法,我一直都没有说出来。因为我也觉得希望太过渺茫,但是总是有那么一股痴念,若是天芒落到别人的手上,那就什么希望都没有了。 冯书桥一定已经猜出了我在想什么,轻轻叹一口气道,“你不要想那些了,我的尸首在哪里,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说不定已经被仇人挫骨扬灰了,天芒纵使再有奇效,到我这里,都是没用的。” “可是……天芒这种东西……”其实我想说的是天芒这种东西,已经是超脱阴阳的神药了,要是就这么白白救了一个村野孩童,实在是太过大材小用。但是众生平等,这种话又似乎不该从我嘴里说出来,是以语塞。 冯书桥轻笑一声,“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跟村长说的是,要是在义父的墓中找到天芒,就把天芒给他,但是义父的墓中,留有天芒的可能性几乎为零。试想,当年那个将义父忠骨收殓而葬之的义士,岂会让天芒沦落到山野成为一个败寇的陪葬品?” “可是……玄武他们吃掉的天芒。是哪里来的呢?”我有些不敢询问,因为聂多情说了,她们所服用的天芒,是刘明慧生前给他们的,而刘明慧的父亲……是当时的四川布政使。虽然他主张对石达开劝降,最终害得石达开获得一个被凌迟处死的下场,但是他后来还写了文章悼念石达开,云其“枭桀坚强之气溢于颜面,而词句不卑不亢,不作摇尾乞怜语。临刑之际,神色怡然,是丑类之最悍者。” 在写完这篇悼念文之后,直接辞职还乡,不再参与政事了。冯书桥得到的消息又是一个清兵中的义士,收殓了石达开的忠骨,如此一联系,我心里总觉得那个收殓石达开尸骨的人,便是刘蓉,而他因为当时在清廷之中还有官职,不便透露身份,而刘明慧手中的天芒,正是刘蓉给的。 冯书桥顿了顿,“等我们找到义父的墓再说吧。” 我不再言语,仔细的翻着这本泛黄的村志,只见每一任村长都记载了当时村中的大巫师是谁,上一任村长和大巫师的逝世时间,在任时村中发生了什么大事等等,刘永强口中的冯云山、石达开到访,果然都有当时村长的详细记录,我翻到最后一页,只见上面已经由毛笔字换做了钢笔字,写着,“时任第一百六十四任村长,刘永强,时任大巫师,刘娇(系刘永强女)”,便没有再多的记载了,看来刘永强上任后,稻花村并没有发生过什么大事。我又仔仔细细的从头翻到尾一次,并未见有关石达开落葬在此处的记载。 不由着急,“这上面并没有关于你义父墓在哪里的记载啊!” 冯书桥将村志接了过去,翻到其中一页,指着上面的文字念给我听到,“吾任村长期间,因时局动乱,外界纷扰,为保稻花村安,特选两位大巫师,一为原,一为达,不料今达早卒,年三十有二,痛痛痛!特葬于神笔峰下,望其早日超脱。” “两位大巫师?”我有些不解,“不是一代只有一个大巫师吗?啊!难道其中一个是……” 冯书桥点点头,“达一定指的就是义父,他的名号便是亚达。那一任村长为了掩人耳目,以免给村子带来灭顶之灾,便把义父记录成他们的大巫师,义父确实就是三十二岁便英勇就义了,神笔峰,应该就是他尸身所在。” “那我们快去找到神笔峰啊!”我把村志合上,对冯书桥说道。 冯书桥皱起眉头,“这个神笔峰,应该也是那一任村长杜撰出来的名字,我打听过了,这里一百多年来,并没有哪一座山峰取名叫做神笔峰的,而我远观山脉,也没有看到形似神笔的山峰,这个神笔,一定是个暗语,找到义父坟墓所在的关键,就是要搞清楚神笔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沮丧的在路边一块平坦的石头上坐下,“这怎么找呢,总不能去把一百多年前的人拉出来问问,神笔峰在哪里吧?” 冯书桥撇撇嘴,“你何时能够稳重些,事情要一步一步来。轻易能够得到的,都是不珍贵的,越是经历艰难而得,越是珍贵。” 我撅起嘴,“看来我就是太轻易好得到了。”冯书桥笑笑,“看来咱们这一趟,只怕还要耽搁些日子。” 我耸耸肩,“我倒是没有什么,但是秦萱就难说了,没有网络,她就像没穿衣服一样难受。”吗投肝圾。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村东头就传来一声嘶声力竭的惨叫,我和冯书桥一愣,我有些害怕的说道,“那声音……怎么有点像吴阳阳的?” 冯书桥立即拉着我往回跑,一到吊脚楼,就看到秦萱哭得快岔气了,跪在床头,身上还有星星点点的血迹,一见到我们,就喊道,“快来救救吴阳阳啊!” 听她这么一说,我们就确定刚才那声惨叫确实就是吴阳阳发出来的了,往床上一看,只见吴阳阳的鼻腔、和嘴角都在往外爬着一条条小虫,那些蠕动的小虫,正是我们在村口过河的时候,河里的那些水蛭!吴阳阳紧闭着眼睛,一张脸变作青色,青筋一根根爆出,露出来的手腕脚腕也是铁青的。而他的胸口有一大片血迹,地上床头都沾着血。 我心里咯噔一下,看来他们过河的时候,还是没有防住那些水蛭!我连忙拉起秦萱的手看了看,“你没有被河里的水蛭咬到吧?” 秦萱已经哭成了泪人儿,“没有,吴阳阳背着我过河的。到河中间的时候,我们发现了水里有水蛭,我让他把腿绑一下,他说那样我就得下来,也有可能被水蛭咬到,就算了,说什么水蛭就是蚂蟥,也就是喝两口血的事儿,上岸后想法子弄出来就行了。早上吃完早饭我们过来休息,我让他睡地上,我睡床上,没想到没睡一会,他就开始哼哼唧唧,我不知道他是不舒服,还骂了他几句,谁知道他就往外喷了一口血,我还没来得及问怎么了,他又吐了一口,叫了一声,就倒在地上不醒了!” 我一把拉过站在一旁的刘娇,“你不是会下蛊吗?那你一定也会解蛊吧!我知道河里的水蛭,是你们的蛊虫,你快把他的蛊解了!” 刘娇也吓得泪水盈盈,只是她一直摇着头,看了看她的村长爸爸,对我们说道,“不,我解不了。” “能下就能解,你怎么会解不了?”冯书桥盯着刘娇看了一眼,又摸了摸吴阳阳的脉搏,“你如若见死不救,那你弟弟的事,就没有商量了。” 村长着急的一下子跳了出来,“这真不是娇娇骗你们,她真的解不了!这水蛭蛊,不是她下的。是我们上一任大巫师下的,本来村里的每一任大巫师都会先算好自己的死期,然后在自己临死前两年把所有的本领都传给下一任大巫师,但是上一任大巫师在任的时候,因为贸然闯入了十几个广东人,打着各种旗号,不知道想在村子里找什么,赶也赶不走,还串通了县里的官员,把村民都压下去了。最后大巫师不得不对他们下了最重的死蛊,也因为一次下了十一个人的死蛊,消耗太大,油尽灯枯,还没到自己算过的死期就提前死了,他死之前,因为害怕下一任大巫师还没有学成本领,村民会受到外人欺负,便命人把村外小河上的桥给拆了,又在河里下了水蛭蛊,嘱咐所有村民过河必须乘船,要是被水蛭蛊咬了,必死无疑。” 第一百五十章 十一个广东人 “你这话什么意思?你是说我们的朋友必死无疑了?”我一下子就蹿了起来,抓住村长的衣服。秦萱也更加大声了哭了起来。只有冯书桥还保持着镇定。 眼看着床上的吴阳阳喘气儿多,进气儿少,我心里越发的着急,眼泪也不由自主的流了下来。冯书桥拍了拍我的肩膀,又按了按秦萱的头。让我们俩都安静了下来,他自己对着村长问道,“你们那个死掉的大巫师。就没有说,万一有村民被水蛭误咬,该怎么办吗?” 村长为了自己的儿子,不敢惹怒我们。对于吴阳阳的中蛊,比我们还要着急,急得原地打转转,“大巫师只是嘱咐大家不要靠近河水,并没有说被咬了怎么办啊!” 刘娇突然站了出来,“这种水蛭蛊,中蛊之人,一般在四到十个小时之内发作,先是吐血,吐血后体内原蛊虫分裂出小虫,小虫会往外涌,先是口鼻,再是眼睛,若是最后从耳朵里开始往外爬虫,就是下蛊者再生。也没法可解了。” “你说这些干什么!要我们等着看他什么时候从耳朵里往外爬虫子吗?”秦萱托住吴阳阳的头,绝望而又愤怒的问道。 刘娇摇摇头,“我可以试试,但是我没有把握……” “试什么?你能救他吗?”我连忙问道。 刘娇点头,“我很少用蛊,学的蛊术也都是从前任大巫师留下的笔记上看到的。他的笔记中没有说怎么解水蛭蛊,但是我看到过他记录的水蛭蛊的养成经过,我可以根据他养成水蛭蛊用的毒物一个个反解,至于有没有效果,那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我们三个人互相看了看,最后只好点头。事已至此。还能有什么法子? “你配出解药,最快要多长时间?”冯书桥对刘娇问道。 刘娇答道,“至少两天,水蛭蛊从发作到使人致死,快的两三天。体质好的人也有拖个十天八天的,这个要看你们这位朋友的体质了。” 我朝吴阳阳看了一眼,他略显黝黑的皮肤和精壮的身材,展示着他强健的体魄。此时大家都在心里祷告着他能撑上十天八天,等到刘娇把解蛊的药配好。 刘娇很快就回房间又看了一遍前任大巫师留下的笔迹,告诉我们河里的水蛭,虽然外形和普通的水蛭一样,但是其实并不是水蛭,它们叫做血蛭,和水蛭一样嗜血,但是却有极强的分裂繁衍能力,只要钻到人体力,可以迅速的不断繁殖,幼虫越多,喝血越多,最后寄主会因为失血过多而亡。而大巫师拿来做蛊原虫的血蛭,是经过各种毒物培植的,越加的霸道强劲。大巫师的笔记中显示这些血蛭是用混着女人经血和坟头土培植的,现在需要找到克制这两样培基的解药,再配合巫师的解蛊咒,将血蛭驱逐出吴阳阳的身体,那才算大功告成。 秦萱一直守在吴阳阳身边,因此只有我和冯书桥听到刘娇的解释,我差点吐出来,“怎么这么恶心?”吗投纵技。 刘娇皱皱眉头,“巫蛊之术,本就是下九流的人用的下作手段,难道还能高雅得起来吗?”我一开始以为她是在讽刺我,可是朝她一看,却发现她的表情既难过又绝望,想到之前那次她和她的村长爸爸争吵,便是说自己根本不想学什么蛊术,而是想走出大山,做一个普通的女孩,突然觉得她也挺可悲的。因为她既然已经被选做大巫师的传人,学习到了那些蛊术,那就会成为整个稻花村的保护神,一辈子也不可能再走出去了。 刘娇从自己那一排瓶瓶罐罐里,找了两种粉,包到一张纸中,又说道,“我们现在要去捉一种东西,只有有了这个东西,你们的朋友才有救。” “什么?” 刘娇抿抿嘴,没有回答,而是从家里找了几双过膝的胶鞋,扔到我和冯书桥面前,而她自己也套上了一双,“水蛭的天敌是黄鳝,而血蛭和水蛭不同,普通的黄鳝是吸不出来血蛭的,我们要去找鳝王。” “鳝王?!”我和冯书桥都觉得刘娇说的东西闻所未闻。 “没错,而且必须是那条小河里的鳝王,才能对抗血蛭的毒性。”刘娇说着,又递了几根绳子给我们,“把鞋口系紧。” 我这才知道她为什么要给我们胶鞋了。 前往村口小河的路上,刘娇告诉我们,稻花村自从十几年前那些广东人入侵,这么多年一次都没有外人进来,因此谁也不知道这些血蛭这么厉害。她还告诉我们,鳝王,其实就是一群黄鳝中领头的那一条,和蛇王之类的道理一样,至于怎么区分普通黄鳝和鳝王,就看鳝王的嘴,普通的黄鳝都是V字形的嘴,而鳝王的嘴是圆形的。 “那……鳝王好找吗?”我有些担忧的问道。 刘娇无奈的张开手,“这个要看我们的运气了,希望我们快点找到,也希望你们的朋友能够多撑几天,这样万一这个法子不行,我还有时间再想别的法子。” “还有别的法子?”我连忙问道。 刘娇摇摇头,“目前没有。” 我又丧气的低下了头。 冯书桥一直没有说话,这时候却突然开口,“你们口中的十一个广东人,到底想来干什么,触怒了你们当时的大巫师,最后全被灭口了呢?” 刘娇皱起俊秀的眉头,有些为难的说道,“当时我还小啦,才八九岁的样子,我爸爸也不是当时的村长,那时的村长是我爸的堂叔,那些广东人进村的时候,可不止十一个人,自称是远道而来的旅客,老村长听了之后,就相信他们了。那时候的村子,比现在穷多了,老村长为了表示欢迎,还让全村的村民都捐出家里最好的食物来招待他们,记得我妈妈当时把我们家养了好几年都不舍得杀的两只下蛋的老母鸡都捐出去了,那些广东人心安理得的在村里住了几天,享受了几天的美食之后,便跟老村长说,还想往更里面的山进去走走。老村长连连摆手,跟他们说十万大山,里头什么奇怪的东西都有,即便是我们这些祖祖辈辈傍山而生的人,都不敢往山里去,更何况是几个旅客?没想到那些人还是不听劝,在一个夜晚私自进了大山,过了好几天才回来了,但是回来的时候少了几个人,只剩下十一个,这十一个人说其他几个人失踪了。老村长叹了一口气,也不好再说都怪你们不听劝的话,只好安慰了这剩下的十一个人,又招待了他们两天,这些人才离开。没想到一个月后,这些人又回来了,还带着县里下的文书,说是县里同意了,要搞山货开发,下脚点就选在我们稻花村。” “就算是搞开发,对村子也是好事,大巫师为什么要下狠手,杀了他们?” 刘娇又摇摇头,“后面的事就再没有人提过了,听说好像是老村长觉得祖祖辈辈都在山里受穷,若是真的能开发致富,未必不可,就默认了那些人的做法,而大巫师却不高兴了,只不过他也没有表现出来什么,只是借口闭关修炼,躲起来不见人了。最后好像是那几个人在村里打听,知不知道一个叫什么、什么神笔峰的地方,然后大巫师不知道为什么就发怒了,对他们下了死蛊,还在村口的小河直接下了血蛭蛊,从此不想让任何人再进村来。” 第一百五十一章 水之源 我和冯书桥互相对视了一眼,明白了一件我们一直都误解了的事,原来,稻花村里真正掌握至高权利和机密的人,不是村长,而是大巫师! 而我们现在。之所以觉得村长才是知道最多的人,是因为上一任大巫师死的太仓促,还没有来得及交代后事就一命呜呼了。而大巫师的接班人,又是村长的女儿,处处受制于村长。看来神笔峰到底在哪里的秘密,刘永强是真的不知道。而想挖出这个秘密,得从刘娇下手! 以上一任大巫师的智慧,绝不会让这个秘密跟着他一起长眠地下,他也知道刘娇还小,直接告诉了刘娇,那就等于告诉了刘永强,他肯定是什么地方已经给了刘娇暗示,只是刘娇自己不知道而已! 还有,那十一个广东人,又是什么人?从刘娇的叙述中,明显可以知道这些人,摆明了就是冲着翼王墓来的,他们也掌握着翼王墓的秘密!吗投木技。 刘娇见我和冯书桥都不说话,微微笑了笑,“书桥哥哥。薇薇姐姐,你们怎么了?” 冯书桥也报以一笑,“没什么。刘娇,你……有没有听说过什么神笔峰啊?为什么那些人提到这个地方,大巫师会这么生气,竟然不惜下杀手一次杀死这么多人,到最后自己也落得个同归于尽的下场。” 刘娇吹了一口气,鼓起腮帮子,无奈的摇摇头,“不知道,这些还是我爸爸有时候喝多了。跟我们说的。” 看着刘娇的样子,就像一个不谙世事的邻家小女孩,谁又能想到她身上背负着能够杀人于无形的各种巫蛊之术呢? “到了,下水后,大家可都要小心。”刘娇像个小家长一般。对我和冯书桥嘱咐道。 说着她自己便皱着眉头,咬着牙,扶着河岸边一棵小树的枝干,往水下趟去。不过她的脚还没有沾水,冯书桥已经一把将她拉了出来,“你们俩都在岸上等着,我一个人下去就好。” 说着,他已经扑通一声,下到水中。刘娇的脸色有些惊讶,但是她还是乖乖地回到我身边,我们俩一起坐在岸边一块平滑的大石上,看着冯书桥弯着腰,在水中找着鳝王。幸亏他没让我和刘娇下水,因为我们发现刘娇虽然给我们拿了胶鞋,但是那胶鞋根本还没有水面高,冯书桥下去后,水已经到了大腿处,更别说我们了。 刘娇有些脸红的说道,“没想到我准备的胶鞋一点用都没有。” 我没有答话,依旧看着冯书桥,心里企盼着他能快速的找到鳝王。过了一会,刘娇又定定的问了我一句,“薇薇姐姐,书桥哥哥不是普通人吧?” 我的思绪一下子被她拉了回来,连忙反问道,“不是普通人,那是什么人?” 刘娇摇摇头,“我不知道。我虽然学艺不精,但是不至于下的蛊一点用都没有,你看,你不就被我的迷香迷住了吗?书桥哥哥既不怕我的蛊,也不怕那些血蛭,对不对?” 我正思考着怎么回答她,她却又说道,“哎,不管怎么样,就算有些普通人没有的本领,一定也要承受着普通人想象不到的痛苦,我也是,书桥哥哥也是。” 我有些讶然的看着刘娇,没想到她压根就不关心冯书桥到底是什么人,而她说的这番话,只怕是这个世界上最理解冯书桥的人才能说出来的话。 她用一只手托着腮,就这么走起神来。我不禁奇怪,便问道,“到底是谁选你做了大巫师的接班人?你既不想学习巫蛊,学了这么多年,也没见有什么建树,便不能说多有天资,选择其他人不好吗?” 刘娇听了我的话,拼命的点着头,“薇薇姐姐,你简直说到我的心坎里了!我真的不适合做什么大巫师!可是我是前任大巫师亲自选定的人,那时候我才十岁不到,又不懂得拒绝,全都是我爸爸做主,后来我爸爸也因此做了村长。我跟他说了很多遍,我真的不喜欢什么巫术蛊术,我喜欢读书,我喜欢课堂,我喜欢我的同学们和老师们,我喜欢县城里的楼房和商店,我讨厌这个地方!” 听了刘娇的话,我越发的奇怪,难道前任大巫师临死前脑子糊涂了,随便拉了个小丫头就要传承衣钵? 我当然没有当着刘娇的面直接这么说,也看向了河里的冯书桥,对着他喊道,“有什么发现吗?” 冯书桥摇头答道,“别说鳝王了,就是黄鳝都几乎见不到,现在是初冬了,鳝类都打洞冬眠了。我扒了好些鳝洞,要么就是空的,要么就是普通的黄鳝。” 刘娇站起身来,无奈道,“这样可不是办法,我听说黄鳝喜欢在上游打洞,咱们往上游走走,也许能碰到鳝王也不一定。” 冯书桥听了之后,也只好从河中走上来,湿漉漉的和我们一起往上游走去。没想到这条小河虽然河床不宽,河水也不深,竟然非常绵长,走了许久,也没有找到源头。 冯书桥不禁问刘娇,“你知道这条河的源头在哪里吗?” 刘娇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从小就不爱和村里的小伙伴们一起玩,我喜欢看书做题,再说我八九岁上这条河就被前任大巫师下了血蛭,所有的大人都禁止小孩子过来的,我哪里知道源头在哪?” 我和冯书桥无语,这个刘娇,简直没有一点能够做大巫师的样子,更别说保护整个村子的安全了。这不止是个邻家小妹,还是个需要保护的邻家小妹。我也因此越发的确信前任大巫师临死前大概是脑门被驴踢了。 我们就这么一路随着河水往上走,发现河流的发源地竟然是一处山峰,河水从山峰上缓缓流下,最后聚集到山脚形成一条小河,顺地势又流到稻花村。要是不亲自走一趟,谁也无法想象这条河竟然是从一座山头上流下来的。 冯书桥看了看山峰,说道,“我上去碰碰运气吧,你们两个要么就在山脚下等我,要么就回村里吧。” 刘娇摇摇头,“不行,鳝王一被抓住,就必须用我准备的花粉喂它,这样它才会听我的话,到你们的朋友的身体里去帮我抓血蛭。” 冯书桥皱皱眉,知道这都是巫蛊之术中的法门,站在山脚下有些犹豫,我知道他是在犹豫,这座山峰不算矮,是背我,还是背刘娇。便连忙说道,“你背上刘娇吧,她现在可不能出半点岔子,吴阳阳的小命捏在她手里呢!” 冯书桥思索了一下,只好弯下腰,道,“刘娇,你上来,我背你吧。” 刘娇有些不好意思,“这么高的山峰,你自己爬上去都够呛了,再背着我,怎么上山啊,我还是自己上吧。” 我对她说道,“你书桥哥哥是练武术的,身体很扎实,你就让他背你吧,这样反而节省时间。” 刘娇听了我的劝说,只好爬上冯书桥的背,有些不好意思的挺直着脊背,避免着和他过多的肢体接触。 我瞧在眼里,有些好笑,又有些异样的感觉,但是绝不是吃醋,面对刘娇这样有点呆又有点萌的小姑娘,我实在是吃不来醋。 冯书桥因为没法背我,就把我们几个本来用来绑胶鞋的绳子,拆下来连在一起,两端各绑住我们俩的一条胳膊,这样也就不怕我摔或者是走丢了。而他在前面开路,也避免我被山草或者荆棘划伤。 刘娇在冯书桥的背上,格格笑了两声,“薇薇姐姐,书桥哥哥对你真好。” 第一百五十二章 神秘的水潭 我笑了笑,没有说什么。之前我们翻山的时候,都是冯书桥背我的,我还不知道山路如此崎岖难行,纵是冯书桥在前已经帮我挡去不少荆棘,依旧有些漏网之鱼扫到我的手上和脖子上。划出一道道血痕。 爬到一半之时,冯书桥还是那样,我却累得气喘吁吁。冯书桥回过头来,见到我狼狈的样子,不由说道,“我们停下来歇一会吧。” 我坚决反对道。“不行,我们现在抢的的一分一秒都是吴阳阳的生命。” 冯书桥脸色沉下来,只好回过身,继续往上爬去。待我们到了山顶,已经是一个多小时之后了。到了山顶之上,发现上面是个天然形成的大漏斗状深潭,里面积蓄着满满的清水,应该都是落雨形成的积水,这些水满了以后,就会往下流去,怪不得那一条小河,这么多年来,一直没有干枯过。 刘娇从冯书桥的背上下来,也满脸惊讶,“我还从来没有来过这里呢!” 冯书桥立即便要下水。我只顾着弯腰喘气,已经没有力气说话了。刘娇一把拉住冯书桥,“哎呀,书桥哥哥,你怎么能这么贸贸然就下去呢?这个潭看起来好深好深啊,又是个漏斗状,万一滑进去了,可怎么上来?我们两个女孩子,也救不上来你啊。” 冯书桥对她淡淡一笑,拨开了她抓住他衣袖的手,“放心吧。我肯定能上来的,你准备花粉就好了。” 刘娇见冯书桥说得自信,依旧是不放心,又蹙着眉头朝我看了一眼,我对她点点头。“他没事的,你让他去吧吧。” 刘娇这才算是放心,“那你可千万千万小心!早知道我们就带一卷长绳来,系在你身上,再让你下去了。”说到这里,她又拉住了冯书桥,“哎呀,你们的朋友,生死也不在这一会的功夫,要不我们先回去拿了绳子你再下去好不好,你这样窜下去,我害怕得很。” 冯书桥见这个小妹妹如此关心自己,也不好意思说得多强硬,只好柔声道,“你放心吧,我家住在长江边上,我从小就学着泅水,游过长江都不成问题,更何况是这么一个水潭?” 刘娇终于不再说话,冯书桥一个蚂蚱就扎到了水里,激起一个小小的水花,没一会儿工夫,那朵不大的水花都不见了。 我心里有些震惊,这水潭居然不浅!冯书桥的身高就至少有一米八了,扎下去连个水泡都有了,那这潭水至少也有四五米深了,心里不由也有些怼怼的。刘娇干脆坐到了水潭边,神情紧张的盯着已经消失的水花,一动不动。 只要水里没有什么东西,我倒不担心他会出什么事,毕竟他不需要空气,在黑暗中也能看到东西。便索性站起身来,往四周到处看了看。没想到站在这座山峰上,居然已经看不到稻花村了,由此便可推断,在稻花村里也看不到这里,中间被两座交错的矮峰挡住了视线。 冯书桥说他站在稻花村的高处四处观察过,没有哪个地方是风水宝地,适合点穴落葬的,那时候,他一定没有看到这座顶上带着深潭的山峰吧?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冒出这样的念头,但是一想到这里,却又有几分激动,神笔峰,神笔峰,既然得名如此,一定是因为外形像神笔,现在我正好站在高处,不如四处找找,有没有山形像神笔的山岚。找了一圈,也没有看到一座外形像神笔的山,不由丧气回到刘娇身边坐下。 但见她还是和刚才一样的姿势和表情,只是更加紧张了,眼睛里雾蒙蒙的,好像已经蒙了泪水一般,她低低对我问道,“薇薇姐姐,书桥哥哥下水已经好长时间了,他能憋这么长时间的气吗?” 我想了想,只好撒谎道,“我不是跟你说了吗,你书桥哥哥是学武术的,武术里有个龟息功,专门练闭气的,他龟息功练得非常好,在水下可以憋个十几分钟。”我转念一想,万一冯书桥十几分钟上不来,那岂不是要露馅,赶紧又加了一句,“听他说最长的一次,憋过半个小时呢。” 刘娇不相信的看了看我,娇糯的嘀咕道,“那……那还是人吗?我在学校里看过,吉尼斯世界纪录里憋气最长的人也不过憋个几分钟而已。” 我无语,只好狡辩道,“老外整的那些东西都是蒙人的,哪有咱们中华文化博大精深,就拿你会的那些蛊术来说,用现代科学,谁能解释?” 刘娇闷闷的点点头,“你说的也是。” 我一直竭尽本能的蒙着刘娇,但是蒙着蒙着,我自己也蒙不下去了,因为冯书桥下水已经快一个小时了,还没有上来,连我也有些着急起来,难道他在下面遇到了什么危险?就算是找不到鳝王,他也该上来跟我们打个招呼啊,就这么连一个泡泡都没有了,谁还能相信这是练龟息功呢? 我不禁用双手卷成一个筒状,对着深潭下面喊了起来,“冯书桥~~~”我的声音在山谷之间碰撞出无数个回声,却没有得到水下的半点回应。刘娇也忍不住学着我的样子,对着水下喊了一声,“书桥哥哥~~~” 喊完之后,她就嘤嘤的哭了出来,“薇薇姐姐,我害死书桥哥哥了!这潭一定深不可测,书桥哥哥淹死在里头了!” 我哭笑不得,虽然着急,也还得拿出耐心安慰起刘娇来,“不会的,就算死,他也会浮上来的啊,你不是学习好吗?不知道人的密度比水小,会浮上来的。”吗投鸟巴。 刘娇听了之后,哭得更凶,“难道是水下有什么怪物,把他给吃了!”她这么一说,我也笑不出来了,难道水下真的有怪物?要不然冯书桥怎么会这么久还不上来? 我挽起衣袖,对刘娇问道,“那些血蛭会不会顺流而上,游到了这个深潭里?” 刘娇一边抹泪,一边摇头,“不会,血蛭都是群居,只在固定的一处繁衍生活,咱们三个人走了那么久,又爬了座山头,它们是不可能迁徙这么远的。” 她这么一说,我就放心了,把外套脱下来,递到她手上,“你帮姐姐拿着,我下去看看。” 刘娇泪眼朦胧,被我这句话直接吓懵了,“你……你也要下去?万一……万一……” “没什么万一,你在这好好等着就是!”说完,我也咕咚一声扎到了水里,本以为初冬季节,潭水一定冰寒,没想到刚入水之时,确实冰彻全身,但是随着身体越往下沉,水温竟然慢慢的温热起来。我强睁着眼睛,能看到潭水清澈,水里干干净净,什么生物都没有。冯书桥也不知所踪。唯一能肯定的就是,这潭奇深无比,别说是四五米,十个四五米都不止。我往下又沉了一会,实在是受不了水压,身体已经不由自主的往上浮去。只好慢慢的往上游,正游着,脚下忽然被什么扯住,我吓得拼命蹬腿,往下一看,只见冯书桥已经借着刚才拉扯我的那力道漂到了我的面前。 我高兴的拉住了他,而他对着我扬了扬手,手上是一只圆嘴黄鳝,乍一看,跟蛇似的,有几分恐怖。 冯书桥居然真的在潭底找到了鳝王,我心里高兴不已。他也拉着我迅速的浮出了水面。岸边的刘娇已经哭成了泪人,一看到我俩都安然无恙的出来了,整个人愣住,半晌才伸手将我往岸上拉,“薇薇姐姐!书桥哥哥!你们可算上来了!” 第一百五十三章 洗脚花 冯书桥什么话都没说,直接把手上那条圆嘴鳝王送到刘娇面前,刘娇惊了一下,继而欢喜,“真的找到鳝王了!”说着,赶忙从口袋里掏出那张包着花粉的纸打开。将花粉洒到鳝王面前那片空中,鳝王吸进花粉,再也不挣扎了,刘娇用事先准备好的一个布袋把鳝王装了进去。喜道,“这下你们的朋友算是捡回半条命啦!” “怎么?找到鳝王还只成功了一半?”我不乐意的问道。 刘娇默然,“大巫师下的蛊虫,要是那么好解,大巫师那么些年的蛊术,也算是白学了。” 冯书桥没有像我那么沮丧,镇定的问道,“还缺什么?” “还缺一种叫做洗脚花的草药做药引子,因为村里的女人们总喜欢采来晒干,然后泡洗脚水,所以叫洗脚花。” 冯书桥没忍住笑,面色平和道,“既然是妇女们用来洗脚的东西。一定很常见,咱们这就去采来就是。” 刘娇面露难色,“这东西确实常见,但是只在春天常见,现在是冬季,根本就摘不到新鲜的了,晒干的洗脚花对于解蛊是没有用的。” “那你为什么不早说!没有药引子,还治什么?花这么大劲抓到鳝王不也白搭?”我情急之下。立即便发作了,只觉得这大半天的功夫和心血全都白费了。 刘娇急得几乎要落泪了,“我……我是想着也许能找到呢……” “春天开的花。冬天怎么找?”我气得背过身去,想到满身是血的吴阳阳,也急得快要哭了。刘娇被我几句话一激。直接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冯书桥站到我们两人身边,“好了好了,别吵了,刘娇也是为了吴阳阳,薇薇你不要因为心急就怪她,她说的没错,不试试怎么知道找不找得到?咱们干脆别回了,一举把洗脚花找到再说。” 刘娇点点头,我也只能无奈答应。刘娇把洗脚花的外形特征跟我们说了一遍,大家深一脚浅一脚往更深的山林里走去,睁大眼睛生怕错过每一个机会,但是每个人心里都非常清楚,在冬季去找春季才开的花,简直就是做梦。果不其然,大家连翻了两座山头,走得精疲力竭,鞋底都快磨破了,也没有找到刘娇所说的洗脚花。 大家本想继续找,但是无奈天渐渐暗了,连看路都成问题,更别说找什么草药了,冯书桥最后决定,送我们回村子里,然后他再自己出来找。我虽然不愿意独自回村,但是也明白自己再跟着他也不过是个累赘,便答应了。因为我们已经离开村子很远很远很远,回村也花了两个多小时,回到刘娇家里的时候,我瘫坐在板凳上几乎快要断气了,刘娇一路上都是冯书桥背着的,她到还好,一到家就找了个玻璃罐,从井里现汲了水倒满,再把鳝王养了进去。那鳝王似乎已经把刘娇认作主人,两只眼睛盯着刘娇看着,还摆了摆尾巴。 刘娇对它笑了笑,又抓了一把不知名的粉末洒到水里,不一会儿都被那鳝王吃尽了。 我缓过劲儿来之后,又赶紧跑到吊脚楼里去看吴阳阳,只见秦萱端了一把小矮凳,坐在吴阳阳的床头,神情萧索,两目无神,见到我回来,也不说话,只是无声的流泪。 我立刻也心酸起来,不忍再去看吴阳阳的惨样,握住了秦萱的手,“放心吧,吴阳阳福大命大,绝不会被几只水蛭打倒的。” 秦萱哽咽着说道,“当时要是我坚决一点,让他上岸,哪怕把裤脚扎起来,他也不会这样啊!我……我怎么没跟着他一起在水里走,一起被那恶心的虫咬上呢?!” 看着秦萱懊恼的样子,我心里很不是滋味,想来她对吴阳阳其实早就已经产生了感情,只是自己一直都没有察觉,亦或许是觉得吴阳阳反正会一直在自己身边,哪怕是多骂他几句多打他几下,这个人也不会离开自己,只要有一天自己点头,回眸一看,吴阳阳永远都守候在自己身后。记呆名血。 其实人与人的感情何尝不是如此,在触手可及的时候,总是觉得还有很多别的重要的事,工作、朋友等等都是理由,因着内心对身边这个人的笃定,总觉得可以先亏欠他几分,将来有的是时间去补偿,可是等到所有的事都忙完,再去转身,也许身边的那个人已经上的遍体鳞伤,也许他已经经不起时光的蹉跎,被死神带走,那时候,你曾经辜负过他的,除了愧疚和无尽的伤怀,又能用什么去补偿呢? 我坐到吴阳阳的床栏上,秦萱就把头埋在我的两腿之间,呜呜咽咽的哭着,刘娇送来晚饭,她也一口没吃。刘娇撇撇嘴,看了看床上的吴阳阳,说道,“你们不吃可以,他现在最是虚弱的时候,可得进食,这里有一碗鸡汤,谁来喂他?” 秦萱连忙站起身来,接过鸡汤,“我来。” 我帮着她把吴阳阳的头略微扶起,她一勺一勺的连喂带灌,总算是让吴阳阳进了些饮食。可是我刚把吴阳阳放平,他就扭着头哇啦啦的把刚刚吃进去的东西全都吐了出来,呕吐物中还夹杂着血丝,一股腥臭味儿。 秦萱两手扶住刘娇的肩头,“怎么回事?!” 刘娇淡淡道,“这是正常的啊,他的五脏六腑,现在都已经有虫卵寄生,现在就看他吸收的多,把虫卵压制住,还是虫卵吸收的多,快速长大,开始吸他内脏的血了。” 刘娇说完,秦萱面如死灰,刘娇只好又劝说道,“哎哟这位姐姐,你不要怕成这样,中蛊的人都是这样的,只要配齐解药,把蛊解了,很快就会变成一个会蹦乱跳的大活人,跟生病可不一样,还讲究个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听了她这话,我也气不打一处来,明明现在洗脚花就采不到,她这么说不是气人是什么,但是当着秦萱的面,我又不敢发作,只好忍着气,对秦萱劝说道,“今天一夜,你还得照顾他,不吃点东西,明天你也倒下了,我和冯书桥可怎么照顾得过来,哪里还腾得出人手去找解药?” 秦萱听了之后,几乎一边哭一边吃了两口饭,便又坐到了吴阳阳身边。冯书桥暗暗在我身后推了我一下,我找了个借口便往外走去。只见冯书桥已经在屋外等我。 “吴阳阳的样子,耽搁不得,今晚你和秦萱在这里守着他,我独自进山再找找,或许能有希望。” 我点头道,“你放心去,也要注意安全。” 吴阳阳轻轻搂住我,在我额上如蜻蜓点水般浅浅一啄,“村长终究不是个正经人,我还是很担心你们。” 我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刘娇我看着就不错,她也许能帮我们呢。你不要前怕狼后怕虎了,鳝王都找到了,洗脚花一定也不会那么难找。” 冯书桥又抱了抱我,才终于匆匆离去。 我和秦萱约定好,我们两人必须轮流休息,以免累倒。她看上半夜我看下半夜,不用看顾的时候,就去和刘娇挤一挤闭目休息一下。说好之后,我便和刘娇先回房了。 刘娇倒是一点儿也不见外,找她妈又要了一床被褥,“薇薇姐,你睡里头,我半夜好起床。” “起床?”我看她说得有些蹊跷,便随口问道。 刘娇摸摸后脑勺,不好意思道,“我打小就有梦游的习惯,我爸妈都习惯了的,我跟你说一下,以免半夜起来的时候吓到你。” 第一百五十四章 梦游 我愣了愣,“梦游?” 刘娇又点了点头。 我抱着被褥爬到床铺的里面,因为白天上山下山连翻了几个山头,已经精疲力竭,既顾不上墙边那两排架子上的蛊虫蛊粉,也顾不上刘娇还有梦游的习惯。闭上眼睛就呼呼大睡了起来。我的电子手表有闹钟的功能,我定在了凌晨两点。两点整,收标准时发出了滴滴滴滴的声音,用过手表闹铃的人都知道。这声音很小,只有离的很近,才能听到。我很快便惊醒,关了闹铃,轻手轻脚的坐起来,窗外的月光洒进来一些,往床的外边一看,刘娇却不在床上! 我想起睡觉前她跟我打过招呼了,说自己有梦游的习惯,便也没有太过惊讶,穿好外套便往外门外走去。刚打开门,就看到台阶上站着一个瘦瘦的影子,看背影。正是刘娇,她听到我的声响,转过身来定定的看着我,面无表情,我也分不清她是在梦游,还是清醒的,便对她点着头微微笑了笑。 没想到她也轻轻扬起嘴角,露出一个邪魅的笑容。看起来有些诡异,和她平时的笑容一点也不一样。我的心不自觉的就扑通扑通的跳了两下,我极力镇定下来。往下走了两步,见她穿得单薄,便对她轻声道。“快回去睡吧,外面冷得很,小心着凉。”心想不管她是不是在梦游,总能听懂中国话。 没想到她冷冷的看我一眼,“我不冷。” 我心里愣了一下,我以前同寝室有个同学,说她妈妈也是喜欢梦游,但是梦游的时候,也只不过是起床在家里到处晃悠一圈,眼睛甚至都是闭着的,基本不说话,就算是说话,也是毫无头绪的说一些梦话,旁人根本听不懂的。与恐怖电影里拍的什么梦游的人会举刀杀人啊,会跑出很远很远啊根本不一样,那些都是经过艺术加工的,真正的梦游不过就是个病而已。 眼前的刘娇目光虽然冰冷,但是很清澈,眼珠子甚至还在动,说明她在思考问题,我让她回屋,她直接回答我不冷,说明她的大脑不止在运动,还能和我对话。我得出结论,她不在梦游,只是起夜而已。记呆每扛。 得到这个结论之后,我便轻松多了,便伸手拉了她一把,“乖点儿,回去休息吧,虽然还不到三九天,但也够冷的,感冒了就不好了。” 没想到她狠狠的一甩手,差点把我给甩到台阶下面去,皱着俊秀的双眉,不耐烦的怒道,“别碰我!” 我站定之后,见她说话如此之冲,也气不打一处来,“你干嘛,吃枪子啦?不回就不回你凶什么凶?你挡着我的路了,让开!” 刘娇瞪着一双杏眼,冷冰冰的盯了我一会,终于侧过身子,让出半边台阶,眼神依旧是冷漠的。我往下走去,直到下了台阶,回身看她,她还是用和刚才同样的姿势伫立在台阶上,身影很单薄。 我只觉得莫名其妙,揉了揉刚才被她甩了的手,有些怀疑但是又说不上来原因,缓缓地往另一座还点着灯的吊脚楼走去。 “喂!” 没走几步,刘娇便在身后喊了一声,我回过头,看她也已经走了下来,便停下脚步等她。她到了我面前,才问道,“你去干嘛?” 我有些诧异,我们一早可是和刘娇说好的,我和秦萱晚上都要在她的房间借宿,她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我现在是去换秦萱的班,可是她现在这么问,是几个意思?而且我觉得她睡了一觉,便从一个活泼可爱的邻家小妹妹变成了一个冰山美人,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也不知道她这是故意为难我,还是在装神弄鬼。看来冯书桥的顾虑一点也不多于,村长不是个正经人,生出来的孩子也不是什么正经人! “你带着我们找了一天的鳝王,又告诉我们还需要新鲜的洗脚花,现在问我去干嘛,你是不是故意的,在耍我们?!”我愤怒的问道,想到冯书桥竟然还因为她的几句话,现在深更半夜的跑到深山里面去找什么根本不存在的洗脚花,更是气愤交加。 刘娇蹙眉低头想了想,冷笑道,“有人被血蛭蛰了?” 我看她这样装疯卖傻,干脆不理她了,转身便往吴阳阳那里赶去。到了屋里,微弱的油灯下,只见吴阳阳的脸上已经没有了半点血色,秦萱一见到我,就担忧的握住了我的手,“薇薇,吴阳阳是不是撑不下去了?” 我还没有回答,身后已经有个冷冰冰的声音传来,“血蛭蛊,捕鳝王,以槐花粉及枣花粉喂之,用洗脚花做引,引入食道,出之谷道,血蛭尽除。”我们回身一看,只见刘娇已经站在门口,说着,她走进屋来,往旁边看了两眼,看到了我们白天带回来的鳝王,嘲弄的笑了笑,“鳝王,鳝族万中取一,你们居然捉到了。” 我听着她的语气,简直好像白天去捉鳝王的时候,她没有去一样,还没问她到底搞什么鬼,她已经走到吴阳阳的床边,伸手对着吴阳阳额上的几处穴位各按了几下,又摸了摸他的脉搏,“中蛊还不久,也不算深,还有得救。那个蠢货,不会是准备真的去找洗脚花吧?” 说着,她已经麻利的把吴阳阳扶了起来,动作一气呵成,吴阳阳虽然不胖,但是至少也有一百三四十斤的体重,刘娇身量是典型的黔西人身材,娇弱瘦小,平时就是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白天赶路的时候,走不到几步就气喘吁吁,比我还不如,若不是冯书桥一路背她,只怕她根本就走不回来,但是他现在扶吴阳阳的那股力道,只怕抵得上一个成年的精装汉子。 我心头的疑云已经升到了极点,上前去想要把她推开,没想到她站立的非常稳,我这一推,她也纹丝不动,但是她已经回过头来,眼神如芒,刺得我浑身不舒服,“你干嘛?是不是想让他死?” “他……你自己说的,他不是还有好几天的时间等我们配药呢,怎么现在又咒他死?”秦萱一听到“死”就泪眼朦胧,对着刘娇质问道。 刘娇不屑的笑了笑,“又是那个蠢货跟你们说的吧,血蛭蛊,中蛊之后眼球正中央会出现一到竖线,这竖线由白到灰,再由灰到黑,黑了以后就没救了,你们看看他现在是什么颜色。” 秦萱连忙翻开吴阳阳的眼皮,我也伸头一看,只见吴阳阳的眼珠子上果然出现一道竖线,已经变作灰色,灰的发黑,眼看着就要黑了。 秦萱“呀”的惊叫一声,两眼一翻,就躺在地上了。 刘娇望了她一眼,眼神里满是嫌恶,理都没有理她,便走到装着鳝王的玻璃罐边,用食指和中指将鳝王的头一夹,用一种很奇怪的手法把鳝王捏了出来,放到鼻头嗅了嗅,摇着头叹了一口气,对我说道,“你去那边房间,把左边柜子上第二排第三个盒子、和右边柜子顶层上最左边两个盒子都给我拿过来。” 我只觉得眼前的刘娇,根本不是刘娇!难道她……被鬼附身了?而且这鬼,还是个用蛊高手? 我悄悄地朝吴阳阳的胸前看去,他胸前一向挂着一个罗盘,那罗盘只要遇到鬼魂就会转动指针,指向鬼魂所在的方位,但是现在那罗盘好好的指着南北极,并没有转动,说明刘娇并不是鬼上身,那……那她怎么完全变了个人?! 第一百五十五章 刘媚 刘娇见我并不动弹,怒上眉梢,“你还杵着干嘛?真的想让他死吗?” 我看着她,越发的笃定她不是刘娇,颤声问道,“你是谁?” “刘娇”冷笑一声。“你看我像那个蠢货吗?” “谁是蠢货?”我心里有些害怕,她这意思,真正的刘娇在她眼里是蠢货?那她是什么人? “刘娇”不耐的挥挥手,“蠢货就是爸妈眼中的小娇娇。师父眼里的小甜妹,蠢成那样了,还招人疼,就知道看书考试,天天想着往县城里跑,我不是刘娇,你们认错人了,我虽然跟她长得一样,但是我不是她,我是刘媚。” “刘媚?!”我一下子愣住了,难道刘娇有个双胞胎姐妹?我揉了揉眼睛,朝刘媚的身上看了看,只见她穿的衣裳和我睡觉前看到的刘娇穿得一模一样。身形、脸蛋也都和刘娇一样,就算是双胞胎,也有胖瘦、肤色、头发长短、服饰区分,但是眼前的刘媚,不管是哪里都和刘娇一样,我注意的看了一眼她脚上的袜子,因为白天刘娇在冯书桥背上的时候,脚分在两边。袜子曾被一根戳出来的荆棘挂了一个洞,而刘媚脚上的袜子,也有一个洞。就连洞里那被刮伤而破皮的位置都一样! 我怒道,“你装神弄鬼做什么!你就是刘娇,什么刘媚。你耍我们是不是?!” 刘媚(刘娇)也气得不行,胸口起起伏伏,“不要把我跟哪个蠢货混为一谈!你要是不相信我,就让那个蠢货给他解蛊,那个蠢货,就是再过十年,也解不了这血蛭蛊!”说着,她把鳝王往玻璃罐里一扔,就准备往外走。 我的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一把将从我身边走过的刘娇拉住,“你是刘媚,白天出现的是刘娇,你们俩共用一个身体,是不是?” 刘媚嘴角浮现出一丝桀骜的笑意,“你还不笨,比那个蠢货强多了,这么多年也不知道我的存在,不过她居然摸索到要用鳝王和洗脚花,也算是进步不少了。” 我看着眼前的刘媚,终于明白了前任大巫师为什么死活都要点名,让对蛊术丝毫没有天赋和兴趣的刘娇做接班人了!因为刘娇的体内住着一个对蛊术极有天分的刘媚!而刘媚,很有可能得到了前任大巫师的所有真传,那么翼王墓的秘密,她一定也知道! 我跌跌撞撞的往另一座吊脚楼赶去,找到了刘媚所说的那三个盒子送了回来,刘媚冷笑着接过了盒子,从每个盒子里用小勺挑出了一点点粉,捏开吴阳阳的嘴,将粉末全都沾到了吴阳阳的舌尖,嘴里说道,“解血蛭蛊的关键所在,就是找到鳝王,你们既然已经找到了鳝王,药引根本就不是问题了,可是那个蠢货,居然让你们在这大冷天的去找洗脚花,简直蠢得令人发指!就不知道用别的几种药性相似的花粉代替,怪不得师父生前本想也调教调教她,最后只得摇头叹气。” 还没说完话,刘媚已经重新取出鳝王对着吴阳阳的嘴塞进去,鳝王嗅着刘媚之前挑在吴阳阳舌尖的花粉,一瞬间就溜进了他的喉咙里。我看着这一幕,胃里翻腾,几乎要吐出来。 没一会儿,连鳝王的尾巴也看不见了。吴阳阳的喉结处滚动了几下,身子抖了抖,便又不动了。 “他怎么样?”我急切的问道。 刘媚抱着双肩淡定的站在一边,“你要是不相信我,干嘛还要我救他?” 我依旧发觉刘娇体内的另一个人格刘媚,个性高傲,冷漠不羁,和刘娇是完全不同的性格,也不敢再在她面前说什么,生怕得罪了她,她若是收手不管吴阳阳了,我还真的怕刘娇如她所说,根本救不回吴阳阳。 不一会儿,我已经看到吴阳阳的肚皮鼓动,好像是那条鳝王在里面翻江倒海,吴阳阳眼睛紧闭,满脸都是痛苦的神色,身体也开始不停地挣扎。刘媚上前去,按住了吴阳阳的两肩,又对我吩咐道,“快把他的脚也扶住,鳝王正在清除他腹中的血蛭。” 我赶紧按住吴阳阳的腿,只感觉吴阳阳浑身扭动,仿佛正经历着莫大的痛苦,嘴里也开始发出了呻吟。地上的秦萱听到了吴阳阳的动静,浑浑噩噩的睁开眼睛,看到眼前的一幕,一咕噜爬了起来,“怎么了?” “别问,你快过来帮我一起按住他的腿。”我对着秦萱说道。 秦萱只好也过来压住吴阳阳的腿。我们三个女孩子,就这么按着吴阳阳按了约莫又半个小时,中途吴阳阳吐了三次,每一次呕吐物里都有很多蠕动的肉虫,正是血蛭,那些血蛭一个个吃得圆圆胖胖,皮都快要撑破了,透着血红色。吐到第三次,已经基本都是胃液,血蛭的幼虫很少很少了。 刘媚伸头看了看,脸上的神色轻松了些,我看她如此,便知吴阳阳的小命算是捡回来了。最后那鳝王从吴阳阳的裤脚钻了出来,秦萱没有见到刘媚把鳝王喂进他嘴里的情景,吓了一跳,“啊,怎么钻出来一条蛇?!” 我赶忙给她解释,“这是鳝王,刚才从吴阳阳的嘴里钻进去吃血蛭的。” “那它怎么从下面钻出来了?”还没说完,秦萱的脸就红了,想到那是从吴阳阳的谷道出来的,大家都不说话了。 刘媚明显松了一口气,也松开了双手,“他没事了,让他躺两天,好好的喂点猪肝大枣就补回来了。”说着,她打了个哈欠,“困死了,我要回去睡觉了。”记呆坑亡。 看着刘媚离去的背影,秦萱满脸惊讶,“吴阳阳真的好了?她不是说还要等到洗脚花回来才能解蛊吗?” 其实我也觉得今晚的所见所闻实在是闻所未闻,说出去都未必有人信,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跟秦萱解释,便也故意打了个哈欠,“管她呢,只要吴阳阳好了不就万万大吉,哎哟,萱萱,我白天实在是累着了,这会简直站不住,吴阳阳既然已经好了,你能不能干脆把下半夜也看了,我回去再补一觉。” 本来秦萱听到吴阳阳好了,就已经精神百倍,看样子也不想睡觉,便道,“你快去吧,这里交给我,哎哟,这条鳝王怎么办?它长得太像蛇了,我不敢碰它。” 我啧啧嘴,“那可是救了吴阳阳的功臣,你把它放回玻璃罐里,明儿送去放生吧。”说着我就赶紧逃离了现场,毕竟我也很怕爬行类的动物。 回到刘娇或者刘媚的房间,只见刘媚已经躺在床上,只不过她并没有睡觉,而是睁着眼睛,看到我进门来,扭头看了我一眼,“你们是什么人?” 我摇了摇嘴唇,心想她既然是大巫师嫡传的弟子,一定知道翼王墓的所有秘密,若是知道翼王的后代前来,应该不会阻拦,便道,“我们是来寻找翼王墓的。” 果然,床上的刘媚脸色微变,神情戒备,“什么翼王墓?” “你不必跟我装傻了,我们同行的伙伴,还有一个应刘娇的指示,到深山里去找洗脚花了,他是翼王的后代,想来祭拜翼王。” 刘媚冷哼一声,“翼王没有后代。” 听她这么说,我就放心了,她果然对翼王的身世很了解。 “翼王没有嫡亲的子女,但是他有义子,这你知道吗?” “你是说,翼王膝下所认南王的遗孙吗?来的人是那人的什么人?”刘媚问道。 我想了想,直截了当道,“来的人就是那个遗孙本人。” 第一百五十六章 扫尽黑暗 刘媚的嘴角动了动,表情依旧很淡然,“不可能。” “你和刘娇共用一个身体都有可能,为什么南王的遗孙、翼王的义子本人不可能来?” 刘媚看了看我,“可是……若是你说的人真的来了,他……至少也有一百多岁了啊!” “村里刘中华家里的祖阿爹不是也活了一百多岁。你师父前任大巫师没有告诉你他为什么能够活那么长吗?”我冷笑一声,窝到被窝里,看了看刘媚。记呆庄巴。 刘媚依然是摇头,但是那神情却是已经相信了。“可是天芒……他还没有到过翼王墓,不可能拿到天芒的,他……难道另一枚天芒是他拿走了?” 我越发的坚信翼王墓中绝对有关于天芒的秘密,而且刘媚所说的另一枚天芒,应该就是被玄武聂多情他们瓜分而食的那枚,两枚天芒中还存在的那一枚,现在应该是在金库中,而如何进金库,得有冯书桥手中的地图再加上翼王墓中的指示,才可以进入。 刘媚见我不说话,冷冷道,“你们和十多年前进村的那些广东人一样,只不过他们直接巧取豪夺。你们做好了功课,想来从我这里套话。我真不该救那个男人。” 我倒吸一口气,“咦,你这人怎么这样不愿意相信人呢?你都还没搞清楚,翼王的义子,怎么能在一百多年后来找到你,就妄下这种定论,难道你师父就这么教你的?” 刘媚显然对前任大巫师非常敬重。听我这么说,脸色愠怒,“我师父法术精奇、德高望重。如何是你能够指摘的?我做的不好那是我的事,你不要跟我师父挂钩!” 我看出来了,这个刘媚。虽然冷若冰霜、蛊术也净得前任大巫师真传,但是性格也和她的同胞同体姐妹刘娇一样,非常单纯,而且更冲动,一看便是吃软不吃硬。 于是我便道,“咱们现在别吵,翼王义子现在进山去找洗脚花了,当然,如你所说,他不可能找到的,天亮之后,他一定就会回来,你先休息一会,等他回来,你自己鉴定过后再说,好不好?你师父既然那么有本事,教出的徒弟,一定也是人中龙凤,相信你能分辨出来真假。” 果然,刘媚听了我的话,不再言语,而是打了个哈欠闭上了眼睛。我也躺倒,用辈子蒙住了头,想着前任大巫师到底给刘媚留下了什么秘密。 没想到十分钟,忽然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一咕噜就爬了起来,掀开刘媚的被子对着她大声喊道,“你睡着了吗?!” 刘媚缓缓睁开眼睛,睡眼惺忪,“薇薇姐姐,怎么了呀?” 我一下子瘫坐下来,这十分钟的时间,刘媚睡着了,醒来过后,身体已经回到了刘娇的人格,刘媚下一次出来,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我拼命的拍了拍自己的头,为自己的失误悔恨不已。 刘娇细声细气的说道,“薇薇姐姐,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你们的朋友怎么样了?”说着,她也坐了起来,一脸的迷茫,“书桥哥哥还没有回来吗?” 我摇摇头,“早着呢,你再睡一会吧,天亮我喊你。” 刘娇“哦”了一声,又躺了下去,不一会儿就发出了均匀而沉稳的呼吸声。天刚刚麻麻亮,我又把她喊起来,她一张嘴,又是“薇薇姐姐”,我便彻底失望了,对她说道,“我去茅房而已,你继续睡吧。” 刘娇坐了起来,不好意思的说道,“我也不睡了,我要起来帮我妈做早饭了,要不她又要怪我去了县城读书人就变懒了。” 我叹了口气,心想怪不得刘媚要称刘娇蠢货,以她那心比天高的傲性,哪里能瞧得上刘娇这样憨憨萌萌的女孩子? 我出了门,知道吴阳阳没有危险了,便也不想再去打搅他和秦萱这难得的共处时间,干脆往外走去。 清晨的山村,寒风乍起,我将身上的外套紧了紧。已经有很多人家的主妇开始忙碌,烟囱里袅袅的升着炊烟,初升的朝阳,昭示着新的一天已经开始,一切黑暗中的不好都已经过去。 我沿着碎石小路,一点点的往上走去,忽见一个人影缓缓地走了过来,清晨的湿露打湿了他的衣服和鬓发,看到我,他也有些讶异,加快了脚步,到我身边之时,有些伤心的说道,“薇薇,我没有找到洗脚花。” 不知为何,我心中滋生出一种狂热的冲动,冲到前将他抱住,“没关系,没关系,只要你还在我身边。” 冯书桥有些迷茫的看了看我,“吴阳阳呢?” 我含着泪笑道,“吴阳阳的蛊已经解了。” 冯书桥看了看我,“解了?” 我又把头埋到了他的怀里,“没错,解了。现在,什么都不要想,抱着我就够了,我们一起等到太阳升起来,然后我再告诉你昨夜发生的事,好不好?” 冯书桥嗫嚅一下,没有说话,也伸出手,将我紧紧的搂在怀里,在我的头发上轻轻吻了又吻。这一刻我突然觉得什么事都没有那么重要了,只要把心爱的人拥在怀里,不要再有任何别离。如果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这件事太过艰难,那我们就珍惜当下,珍惜眼前人。 太阳照到我们身上,暖洋洋的,已经开始有村民带着工具出门劳作,我松开冯书桥的腰杆,“你一定想象不到昨夜发生了什么。” 冯书桥牵着我的手,缓缓地往回走,“哦?那一定是个很精彩的故事……” 当我把刘媚的事说了出来之后,果然如冯书桥这样见多识广的人,也不禁惊了惊,“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没想到在这小小的山村中,有这么多离奇古怪的事,如果刘媚才是前任大巫师真正心仪的接班人,她也知道所有的秘密,那我们怎么才能将她再唤出来,才是新现在最值得研究的事。” 我内就道,“都怪我,一时疏忽,居然让刘媚就这么沉睡了。” 冯书桥笑道,“这怎么能怪你?刘娇显然才是她们共用的身体里主要的那个人格,刘媚大部分时间都是在沉睡也是理所应当的,就算你昨夜拦着她不让她沉睡,她也不一定能撑到现在我回来啊。” 虽然冯书桥安慰了我,但我还是觉得这都是自己的错,“你说,刘娇刘媚的父母,村长她们,知不知道刘娇还有一个人格?刘娇睡觉前跟我说,她爱梦游,是她父母告诉她的,她并不知道刘媚的存在,刘媚比她聪明很多,知道刘娇的存在。” 冯书桥沉思一会,“我觉得应该知道,但是以你对刘媚性格的描述,她应该也没有把自己知道的秘密告诉她的父母,要不然村长也不用这样苦苦追寻天芒的下落,村长掌握的那一点信息,确实是他自己找到的。” 我这才算松了一口气,“若是如此,那是最好。刘媚是个很骄傲也很有原则性的人,她若是认定你是翼王的义子,应该会知无不言。” 冯书桥朝刘娇家里的房子看了一眼,“但愿如此。” 我突然想起什么,赶紧往回跑去,冯书桥见我跑得急,“怎么了?!” “我忘记跟秦萱打招呼,不要把昨夜的事情告诉刘娇了!” 冯书桥听完之后也跟着我跑了起来。回到小小的吊脚楼之后,只见屋内还是只有秦萱和吴阳阳两个人,我赶紧跟她打了招呼,她正想问为什么,刘娇已经端着一碗小米粥走了进来,我赶忙又用眼神暗示了秦萱几下,她总算是不再张口了。 刘娇一看到床上已经靠着枕头坐了起来的吴阳阳,吓得把一整晚小米粥打翻到地上,“呀!他……他……” 我赶紧说道,“他好了!” 第一百五十七章 神笔峰 秦萱亲自去重新端了一碗米粥,喂吴阳阳喝下之后,他就已经能够扶着墙下来走动了。刘娇捂着嘴,还是不敢相信我那一番言论,我告诉她昨天半夜吴阳阳又吐了几口血,没办法。我们只好把鳝王直接是塞到了他的嘴里,没想到鳝王就这么钻了进去,把血蛭全部都吃了,吴阳阳又大吐一番。总算把毒虫清了个干净,他就这么好了。 “可是师父的笔记上明明记载着,解蛊重在药引,没有药引,怎么能解蛊呢?”刘娇歪着头,百思不得其解。 我暗自笑了笑,刘娇确实如刘媚所言,在蛊术方面是个一窍不通的榆木疙瘩,丝毫不懂得以一反三,不管是什么学问,最忌讳读死书,刘娇这样,是很难得到什么进步的。 刘娇被她爸喊走之后,秦萱问我昨晚到底怎么回事,我就说刘娇有梦游的习惯,也许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梦游的时候竟然灵光乍现,帮吴阳阳解了蛊。秦萱听后也没有怎么怀疑,毕竟这比刘娇体内还住着另一个人值得信任多了。 只是吴阳阳似乎并不相信,扬着不过折腾一天一夜就已经瘦了一圈的脸庞,看了看我和冯书桥。秦萱把吴阳阳又扶到了床上,“祖宗,你可别乱折腾了,还是好好躺着吧,昨天一天,你可差点要了我的命。我现在困极了,是没法再伺候你了,我要去睡觉了。” 我暗笑,以秦萱大小姐的性格,能这么衣不解带的伺候了吴阳阳一天一夜,他们俩的事儿。算是成了,赶明儿回去,还得让吴阳阳请客才是。 秦萱走后,吴阳阳果然问道,“那个刘娇,没有你们说的那么简单吧?” 冯书桥笑了笑,“你告诉他吧。他应该能够接受得了。” 于是我又像祥林嫂讲阿毛剥毛豆的故事一般,把刘媚的事和吴阳阳又说了一遍,他咂咂嘴,“我的妈,今晚那个女人再出来,你可一定要拉我一起看看,长这么大,我还没见过活的人格分裂患者。” “什么人格分裂患者?”刘娇探着头进来,指了指冯书桥,“书桥哥哥,刘中华家里的小春来喊你,说今天他家祖阿爹下葬,你既然是他家的远亲,也去一下吧。” 冯书桥连忙打住吴阳阳的话头。对刘娇应道,“我马上就去。” 我理了理衣裳,“我也去。” 冯书桥便牵上我一起往外走去。吴阳阳在床上艰难的喊道,“我呢?” “你好好的养着,你家秦萱看了你一天一夜,等会醒过来要是看到你还是要死不活的样子,也许你就又没戏了……”我笑着说道。 到了刘中华家里,只见已经有八个村里的汉子抬着棺材从里走出来,刘中华在前打着引魂幡,小春举着一张画出来的遗像,身后跟着许多刘姓男丁披麻戴孝,将祖阿爹的尸首往一处山坡抬去,一到山坡,才发现这里是刘氏祖坟聚集地,祖阿爹的坟墓选的还算不错,连我这个外行人都能看得出来背阴向阳,很旺后代。死者落葬之后,丧事算是完美的结束了。大伙儿该散的也都散了。但是刘中华和小春还留在坟地点照路灯,寓意给死者引路,这样黄泉路上不会走歪。 我想到我和吴阳阳冯书桥上次被秦萱的邻居何晓莲带着,走错路误入阴间黄泉路时,那一片漫无边际荒芜的黄泉,不由感慨,民间很多的风俗原来并不是封建迷信空穴来风,一定是故人总结了那么多年的实践经验而得出来的,譬如这照路灯,对于一个往阴间而去的阴灵来说,那就至关重要。 刘中华见人群散尽,走到冯书桥身边,苦着脸对冯书桥说道,“小冯,我也不知道你到底是什么辈分,我该喊你什么,但是我祖阿爹绝不会认错人,他说你是货真价实的冯家人,还跟我说你若是要问什么,我要对你言无不尽,现在祖阿爹都死了,我也没有什么能告诉你的。但是有件事我还是想和你说一下,祖阿爹临走之前,不能说话了,既不看我,也不看小春,一双眼睛只瞅着墙上挂着的一双大棉鞋,我当时没告诉你,是以为他在棉鞋里藏了钱,可是我今天趁着没人,把那棉鞋摸了摸,里面一毛钱都没有,棉鞋帮子也薄薄的,不像能藏得下东西,但是祖阿爹既然一直盯着看,我想里头说不定有什么你需要的东西,要不你去我家里看看?这是钥匙。” 冯书桥接过刘中华手里的钥匙之后,半晌,对刘中华道,“谢谢你,你是冯家的好后代。” 刘中华有些不好意思的憨笑一下,“我一时贪心,没有及时告诉你,希望没有误你的事。” 冯书桥便拉着我往刘中华家里赶去,刚打开院门,就发现大门上的锁不知道被谁打开了,旁边还有一截断铁丝。 冯书桥拉着我往门后一躲,没一会儿,就见村长偷偷摸摸从里面出来了,只是他一脸沮丧,似乎一无所获。把门重新锁上之后,他蹑手蹑脚的又出去了。 冯书桥冷笑一声,“这个老东西,这么不老实,我一定要给他一个教训。”说着,赶忙把门打开,往房间里去一看,只见刘中华所说的那双老棉鞋,还好好的挂在墙上,我们相视一笑,把棉鞋拿下来,里里外外的摸了一遍,确实没有什么蹊跷。 冯书桥找了一把剪刀,把整个棉鞋面都拆开了,把里面的棉花一层层的撕开,等到撕到鞋帮子的时候,只见鞋帮子是用一张硬纸壳折成两层撑着的,打开硬纸壳,里面夹着一张薄薄的宣纸。 冯书桥激动的打开了那张纸,大概有A4纸大小,用毛笔画得密密麻麻,乍一看什么头绪都看不出来,冯书桥看了一会,对着纸上的一个圈圈指到,“你看这是哪里?”记叉记巴。 我把纸转到自己面前,仔细的看了看,“啊,这不是稻花村吗?这是稻花村四周的山貌啊!” 冯书桥点点头,“没错。这纸上一定有关于义父墓穴的秘密。” 这时,外面传来脚步声,冯书桥迅速的把纸收到口袋,揣着棉鞋和我一起滚到了床下,没想到村长又鬼鬼祟祟的走了进来,嘴里还嘀嘀咕咕的念叨,“我明明刚才把门重新锁上了啊,难道是年纪大了,手劲儿不够,竟然没把锁芯按上?” 我听了以后,暗暗乐了一下。 村长的脚缓缓走到了房间里,脚尖的方向转了几转,才停下来,“奇怪,刚才墙上明明有什么东西,怎么现在没有了?钉子还在这里呢。” 我的心扑扑的跳着,心想幸亏我们来得及时,要不棉鞋就要被村长拿去,还不知道要出什么乱子。 村长又转了转,终于离开了。我和冯书桥也爬了出去,只是发现村长居然把门又锁上了,只好等着刘中华回来之后,把钥匙从门缝递了出去之后,让他打开门把我们放出去。刘中华满脸惊讶,“你们……怎么从里面把门锁上的?” 我告诉刘中华村长也到他家搜查了一遍,他吓得脸色发白,“村长……怎么是这种人呢?” 我暗笑,拉着冯书桥赶紧离开。回到吊脚楼,冯书桥又把那张纸打开来,渐渐地把图纸上对稻花村四周的描绘一点点的对应上了。 冯书桥又指着一个小圈圈对我问道,“看这里是哪儿?” 我看了又看,只见图上有一条线,这条线绵延了挺长的篇幅,又折了一下,“这不是我们抓到鳝王的那座山峰吗?” “你看,这山峰在纸上看,像不像一支笔?” 第一百五十八章 篝火晚会,刘媚再现 冯书桥这么一说,我就仔仔细细的又看了一遍,果然,那座山峰在整张图纸上,就像一支笔,而这张图这样看起来。就像是一个人正在一张纸上作画,而稻花村的位置就是一个砚台,那座山峰就像一支笔。 “难道这里就是神笔峰?”我欣喜的喊了出来。 冯书桥点头道,“应该就是这里。我还没有告诉你,我们去抓鳝王的时候,我在深潭里呆了那么长时间,遇到了什么。”记休冬弟。 冯书桥在潭水里呆了足有一个小时,就算是抓鳝王,一定也能有别的见闻,他上来后因为旁边还有刘娇,我一直都没有问他在水下遇到过什么,现在他这么一说,我的好奇心一下就燃起来了,“水里有什么?” 冯书桥正在张嘴待说,刘娇蹦蹦跳跳的窜了进来,“薇薇姐姐,书桥哥哥,吃饭啦!” 我无奈的笑了笑,立即结束谈话。跟冯书桥往外走去,刚出门,就见到那边秦萱正蓬头垢面的扶着吴阳阳往瓦房那边走去,一看就是刚醒过来连脸都没来得及洗就去照顾吴阳阳了。秦萱一向爱美,能这样不顾形象的照顾吴阳阳,真的是让我都汗颜,再看吴阳阳,一脸享受和得意,跟个娶到了美娇娘的员外老爷似的。 我们一起坐到了饭桌上之后,刘娇给每个人盛了饭,笑嘻嘻的坐下了,招呼着大家用餐。秦萱昨天一天都没怎么吃,此时低着头不断的扒饭,吴阳阳知道了刘娇刘媚的事,便一直盯着刘娇看。看了一会,刘娇自己就也发现了吴阳阳火辣辣的目光,羞得满脸通红,赶忙低下了头。 秦萱抬起筷子,一筷子敲在吴阳阳的额头,“看什么看!肚子里的虫还没清干净,不怕眼睛里也生疮?!” 吴阳阳委屈的低下头。秦萱这么一闹。刘娇越发的不好意思了,干脆端着饭碗离开了桌子,往旁边的小桌子上坐着去了。 村长看到了几个年轻人之间的小大小闹,不动声色的笑了笑,迅速的吃完了自己碗里的饭菜,敲了敲桌拐,清清嗓门道,“各位,你们来到我们稻花村也有好几天了,这几日,中蛊的中蛊,亲戚亡故的亲戚亡故,一个都不省事,我瞧着你们应该也都没有感受到我们稻花村的热情。因此今晚,我组织全体村民,一起举办一个篝火晚会,来哦正式的欢迎一下你们。今天吃完中饭,你们可都要好好的休息一下,篝火晚会可是整夜的狂欢啊!” 刘娇一下子从小桌子边凑了过来,“真的吗?今晚有篝火晚会?” 村长嘻嘻笑道,“当然。” 刘娇满脸都是笑意,“那我下午就回去睡觉,今晚我要玩一夜。” 村长宠爱的看了她一眼,“臭丫头,就知道玩,你可要好好的当个东道主,带哥哥姐姐们好好的乐一乐。” 刘娇红着脸道,“这个我一定能做到。”秦萱看了她一眼,伸手在自己的鹅蛋脸上轻轻的摸了摸,傲娇的说道,“我可不是她的姐姐,我年纪也还小呢!”说得刘娇不好意思的又缩了回去,剩下吴阳阳在一边满脸尴尬。 我用脚在桌子下踢了冯书桥两下,暗笑道,“你看,秦萱开始吃醋了。” 下午,秦萱又跑回去补觉了,吴阳阳跟屁虫一样跟着秦萱,刘娇也觉得精神不好,回房歇息了。冯书桥悄悄的带着我往村外的小河边走去,我们把那条破了前任大巫师血蛭蛊的鳝王也带上了,冯书桥说把它放了,既积了德,将来若是有倒霉鬼再不小心中蛊,也可以下河捕捞鳝王解蛊。 “你刚才跟我说,你在深潭里到底遇到了什么?”我一边把鳝王往水里扔,一边问道。 冯书桥顺着小河的流向往上看去,“那潭深不可测,直通山底。” “啊?!有这么奇特的潭?” 冯书桥点点头,“那座山,其实是中空的,蓄满了水,形成了一个潭,至于山底下还是不是水域,我就不知道了,忙着找鳝王,我没有一直往下探。” “那我们还得找时间再去一趟。” 冯书桥皱起眉头,“义父的墓若是在神笔峰,那会在哪里呢?我们已经去过一次,爬上爬下,也没有见到哪里有坟墓的。” 我咬咬嘴唇,“你说,你义父的墓,不会是在那个潭底吧?” 冯书桥没有说话,但是从他的表情,我能看出来,他和我的想法其实是一样的,但是这个猜测也太过疯狂,哪有人把坟墓往水里建的,尤其是石达开这样离帝王一步之遥的人。 “今晚村长既然弄了什么篝火晚会,我们现在去神笔峰,时间也来不及了,你也回去休息一会吧,等到篝火晚会结束,咱们趁着大伙儿回去,就去探探那个神笔峰。”冯书桥叹了一口气道。 很快就到了傍晚,整个村子今晚都没有人在家里吃晚饭,几个得力的村民,在村长的安排之下,扛了两头杀好的猪和羊,又带了些野兔野鸡之类的野味,大伙儿晚上都吃烧烤。到了举办篝火晚会的地点,只见篝火已经燃起,旁边围着一些少男少女,年纪大些的村民都在烤野味。 秦萱吴阳阳坐在篝火边,正热火朝天的一人啃着一块烤兔腿,看到我和冯书桥,连连招手。我们做了过去之后,往四周找了找,问道,“咦,刘娇呢?” 秦萱嘟着嘴,不高兴的说道,“找她干嘛?那小丫头虽然是山里人,但是一点儿也不淳朴,一双眼睛不是溜在吴阳阳身上,就是溜在冯书桥身上,也不知道什么坏习惯。” 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不过来了客人,要是不看着我们,你又要说她不热情,今天中午明明是吴阳阳盯着她看把人家脸给盯红了,你倒一味的怪她了。” “我什么时候怪她啦!我只是随口一说……”秦萱可不愿意承认自己是在为吴阳阳吃醋,连忙拿起了兔腿,慢慢的撕咬起来,咬了两口,就大惊小怪的推了推我,“你看你看,不淳朴的小丫头过来了。” 我回头一看,只见刘娇果然已经走了过来,她面无表情的缓缓走到了我身边,屈膝蹲下,又冷冷的盯着冯书桥看了一会,终于皱起了眉头,低声道,“跟我走。” 我身上一冷,这口吻,绝不是刘娇的口吻,她是刘媚!我感觉捏了冯书桥的胳膊一下,冯书桥也看出来了刘娇的不对劲,见我如此,便确定了这个就是刘媚,也站起身来,跟到了刘媚的身后。 吴阳阳也瞧出了不对劲,站起身来也想跟着,被秦萱一把拉住,“说你胖你还真喘啦?你看上人家了是不是?” 吴阳阳只得又坐回去哄着秦萱,这当口,我们已经跟着刘媚走到了旁边的密林之中。只见刘媚脚步轻快,身影如魅,连姿态和刘娇那憨憨的样子都大有区别。 一直走到看不到外面的篝火了,刘媚才停下脚步,缓缓转过身子,又对着冯书桥上下打量了一番,眉头蹙得更紧,“原来是这样。” 我一听,便知她已经瞧出了冯书桥是借尸还魂,因为我之前跟她说冯书桥并不是吃了天芒才存活至今,她也很奇怪冯书桥怎么能在一百多年后找到她。不过她能一眼就瞧出冯书桥的秘密,可见蛊术精深。 冯书桥淡淡道,“你好,刘媚。” 刘媚依旧是面无表情,冷冰冰的问道,“你来找翼王墓做什么,是为了祭典还是为了天芒?” 冯书桥声音也变得冷漠,“翼王乃是我义父,我既要祭拜他,也要拿回他留给我的东西。” 第一百五十九章 事态的变化 刘媚歪起嘴角,桀骜一笑,“你怎么就确定翼王给你留下了东西呢?” 冯书桥没有与刘媚做口舌之争,只是淡淡说道,“有没有留下东西,也许你比我更清楚。” 刘媚静静的看着冯书桥。“你已经死了一百多年了,尸骨无存,还指望依靠天芒重生吗?” “天芒是我的,我想怎么用。是我自己的事,无需你去指摘。”冯书桥突然笑了笑,“难道你也和你父亲一样有痴念,还想用天芒救活你的弟弟?” 刘媚脸色微变,有些嫌恶的说道,“喜欢弟弟的人是刘娇,我对那个弟弟,毫无感情,生死有命,每个人的寿命都是有限度的,阎王爷要收他,任何人都强留不得,他们一屋子的蠢人,说不通这个道理。” “你如此说,那就是你爸爸已经求过你了。” 刘媚脸色又变了变,朝冯书桥又看了看。“你很聪明,既然这么聪明,为什么还要来找我找翼王墓的下落?你自己不能去找?” “难道把翼王墓的下落告诉翼王的后人,不是你师父交代给你的遗愿?”冯书桥微微扬了扬下巴,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刘媚这下终于没有话说了,双手背到身后,转过身去,停顿良久,终于回过身来,“要我告诉你们翼王墓的秘密,可以,但是你们也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冯书桥摇摇头,“你既然对于你弟弟的事相信命数,为什么不能认命?你现在这样不是很好?” 我有些听不懂冯书桥的话是什么意思,但是再看看刘媚。就知道冯书桥这话是针对刘媚所谓的条件说的--他已经猜出了刘媚的条件,可是我完全猜不出刘媚的条件是什么。 刘媚咬了咬嘴唇,“若是如此,你就去找刘娇问翼王墓的事吧,毕竟她才是师父认定的徒弟。” 说完,她就往密林之外走去,单薄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我们的视线之中。 我拉住冯书桥的手臂。“她有什么条件?” 冯书桥犹豫了一下,声音有些沉郁,“她想让我们帮她除了刘娇,从此让她一个人占用这具身体。” 我愣住无语,怪不得冯书桥劝她知足。 “这个刘媚,是个非常冷血无情的人,也许是因为她出来的时间太少太少,她对她的亲人都没有什么感情,就连亲弟弟意外死亡,她也看得十分淡然,对于挡住了她出现的刘娇,只怕她更是恨之入骨,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想代替掉她。让她再也不出现。”冯书桥语气中带着担忧。 我身子也开始发愣,“她们是共用一具身体的两个人格,怎么可能除掉一个,留下一个呢?又不是双胞胎。” “也许她自己有办法,但是需要我们帮忙。她如此有信心她的条件可以和我们交换义父墓的秘密,看来义父的墓没有那么简单,不是知道了神笔峰在哪里就能找得到的。”冯书桥越发阴郁起来。 刘媚已经离开,我们也只好往外走去,回到篝火堆边,只见秦萱背对着刘媚,对她十分不屑。刘媚饶有兴味的看着秦萱,眼神里带着玩弄的笑意,我心中暗叫一声不好,生怕秦萱无意间得罪了刘媚,刘媚会对秦萱下蛊,赶忙往秦萱身边走去,低声问道,“秦萱,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秦萱挥挥手,“你把那个狐狸精弄走,我就浑身都舒服了。” “秦萱!你不要这样说话。”我焦急的对秦萱呵斥道。 秦萱不高兴的闹道,“连你也帮着外人?” 刘媚理也不理秦萱,干脆直接拉起吴阳阳,柔媚一笑,“我们一起去篝火边跳舞吧。” 吴阳阳为难的看了秦萱一眼,秦萱已经眼睛喷火,但是她并不知道,眼前的刘媚,已经不是她口中“不淳朴的小丫头”刘娇了。 刘媚傲慢的看了吴阳阳一眼,“你的蛊是我解的,这么算来,你的命就是我救的,那你的命也是我的,我让你陪我跳舞,你为什么不愿意?” 吴阳阳眉头蹙起怒意,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冯书桥已经将刘媚拉着吴阳阳的手拉开,“吴阳阳的身体还没有恢复好,你想跳舞,我陪你去。” 刘媚笑得狂娟,咬了咬嘴唇,“也行。”说着,便挽起冯书桥的手臂,带着胜利的微笑,朝我耀武扬威的看了看,和冯书桥一起往篝火堆边走去。我知道冯书桥这是在防止刘媚心生不快,会对我们下蛊,秦萱不明白其中的缘故,已经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冯书桥怒道,“这什么人啊!你怎么也不管管他!?当着你的面儿就和别的女人勾搭上了!哎哟,你看我说的没错吧,这丫头!普遍撒网,捞着一个是一个,吴阳阳和老冯,她一个也没有准备放过啊!” 我望着篝火堆边,扭动着腰肢笑得灿烂的刘媚,完全没有料到事态会发展成这样,一开始我只觉得刘媚的性格没有刘娇那么好,绝没想到她居然成了这样一个大麻烦,最最麻烦的是她会那么多蛊术,随便使出一个,都会让我们走不出稻花村。 秦萱见我不说话,干脆立到我面前,“薇薇!你是不是傻了疯了?!你男人、你老公被狐狸精勾走了,你怎么还能这么安然无恙的坐着?是不是要捉奸在床,你才会生气啊?”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痛苦的弯下了腰,“哎呀!” 吴阳阳连忙扶住她,“你怎么了?” 一时三刻之间,秦萱的脸色已经变得和金纸一个颜色,“我肚子疼……”说着就已经瘫坐在一边,站都站不起来,我朝篝火边看去,只见刘媚扭头看着我们这边,笑得更开怀。我站起身走了过去,一把将她拉出来,她不耐烦的看了我一眼,“干什么?” “你对我朋友做了什么?” 刘媚冷哼一声,“这么刻薄的女人,一定是没有吃过亏。昨天晚上我还在为她的心上人解蛊,不过一天,她就忘得干干净净了,典型的忘恩负义。不给她一个小小的教训,让她知道,要好好的管住自己的嘴,不是什么人都像那个蠢货,随便的任人欺负。你们不用担心,我没有下重手,她只不过会这么绞疼上一夜,明天起早吐两下就好了。” “你师父教你巫蛊之术,是为了叫你保护村民,传承衣钵,不是让你恃才傲物,欺凌弱小的!”我气得浑身打颤,没有想到接触下来,刘媚居然是这么胡搅蛮缠的人。 冯书桥也看到了在远处挣扎的秦萱,走到刘媚身边,“你既然对我们的朋友下手,那就说明你一点也没有把我们放在眼里,既是如此,我也不对你客气了,反正留着你,你也不会帮她解蛊,我就让刘娇出来吧。” 刘媚变了脸色,往后退了好几步,“你要干什么?”记休豆弟。 冯书桥瞬移到她面前,一只手已经扣住她的手腕,冷笑道,“我不怕你的蛊,让我把你送回去守着你,直到你睡着为止,看你在我眼皮子底下,还能做什么怪。” 刘媚扭了扭被冯书桥扣住的手腕,并没能甩脱冯书桥,反而疼得眼泪汪汪,“你!” “我不过是以其人之道反其人之身。”冯书桥低声道,已经拉着刘媚往回走。 刘媚痛得吸了几口气,“我去解了她的蛊,你给我松手!” 冯书桥并没有松手,“你给我保证,不会再对我们几人下手,若是再犯,我就帮刘娇除了你,我看现在稻花村也已经不需要什么大巫师了,村民都过得非常好。至于翼王墓,我们也已经找到了神笔峰,找到墓,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顶多多费两天功夫罢了。” 第一百六十章 再探神笔峰(1) 刘媚眼神中带着恨意,恶狠狠地瞪了冯书桥几眼,终于咬牙切齿的说道,“好~~” “我怎么确定你不会反悔?”冯书桥问道。 刘媚眼神中带着不屑,“大巫师说话一向一言九鼎,绝不会出尔反尔。” 冯书桥笑了笑。“你狠看中大巫师这个名头,相信你不会拿这个开玩笑,去,把秦萱的蛊解了。你还是我们的小妹妹。” 刘媚气得脸色发白,扭出冯书桥的控制,往秦萱身边走去,从自己的腰间解开水袋,递到秦萱面前,秦萱对刘媚是厌恶不已,虽然腹痛难忍,但是也不愿意喝刘媚的水,“你干什么?谁要喝你的水?” 我连忙跑过去,把水袋接了过来,“秦萱,乖,喝两口肚子就不疼了。” 秦萱听我这么说,便仰着脖子喝了两口水,果然渐渐地平静下来,与此同时。她也反应过来自己的腹痛是刘媚动的手脚,愤怒的站了起来,指着刘媚便骂道,“原来是你!怪不得你假装好心递给我一块兔子肉!你下了什么东西?!” 我拉住秦萱,“别嚷嚷……” 刘媚看了秦萱两眼,也没有说话。秦萱气得快要爆炸了,对着我愤恨的说道,“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人,一边勾引别人男人,一边还不许旁人言语了,你有点本事了不起了是不是?” 刘媚瞪了冯书桥一眼,“我虽然答应过你,但是她如果再这样出言不逊,我不保证我能管得住自己的手。” 冯书桥站到秦萱身前,挡住秦萱。对刘媚道,“本来就是你欺负人在先,别人心有怨恨是很正常的。万事要以德服人,而不是以暴制暴。” 刘媚鼓着嘴,终于不再说话了。 刘娇下午睡了几乎整整一下午,自己没有醒过来,没想到把刘媚给召唤出来了。只怕今晚,刘媚都不会再入睡放刘娇出来了。想到此处,我头疼不已,白天还担心着刘媚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再出来,现在已经恨不得她立刻沉睡,再也不要出现。 篝火堆里不断地注入着新的柴火,篝火越来越高,烧得火红,源源不断的传递着暖意,把每个人的脸庞都映得通红,众人都在篝火前尽欢,没有谁注意到我们这边发生的所有事,冯书桥对刘媚使了个眼色,刘媚不情愿的跟着他走到了一边。我也跟了上去,冯书桥淡淡道,“你还能坚持多久,刘娇才会出来?” 刘媚沉默一会,“一夜吧。” “那我们趁着没人,去神笔峰。” 刘媚一脸惊讶,“现在?” “就是现在。”冯书桥牵住我,“回去准备一下,我们这就出发。” 刘媚摇摇头道,“可是你还没有答应我的条件!” 冯书桥冷笑,“我是在通知你,不是在和你商量,你若是不来也可以,我们那位朋友吴阳阳,他是道宗很厉害的传人,拘魂是一流的高手,拘了你的魂,只怕刘娇这辈子就安稳了,你刚刚暗算他心爱的女人,他一句话都没有说,不代表他心里就不愤怒。” 刘媚咬着牙道,“你在威胁我?” “对。”冯书桥毫不掩饰,拉着我就往回走。记休见圾。 刘媚在原地顿了一会,终于还是跟了过来。冯书桥悄悄的笑了笑。 吴阳阳本也想跟过来,无奈秦萱对刘媚厌恶至极,不让他一起来,两人钻到篝火堆边和村民们一起跳舞去了。回到吊脚楼,我从吴阳阳的背包里找到了一个防水手电,一卷很长的绳索,便都塞到了口袋里,好在临行前冯书桥给我准备的冲锋衣本来就宽大,口袋也很大。冯书桥还不忘对刘媚道,“深夜山上冷,你多穿两件衣服。” 刘媚的表情有些微妙,但是她动了动嘴角,还是冷冷道,“我不怕冷。” 冯书桥看她一眼,扬起嘴角微笑,“我忘了,你练习蛊术,长期和毒物接触,身体也发生了变化,根本不畏寒冷,是不是?” “你不必在我面前卖弄你什么都知道。”刘媚不耐烦的说道。 “我没有在你面前卖弄的心情,只是薇薇不懂这些,我说给她听的。” 刘媚眼光扫到我身上,寒如冰芒,冷哼一声,便不再作声。待我穿上厚衣,带上了一些我认为用得上的东西之后,我们就踏上了再次前往神笔峰的路。 不得不说,吴阳阳每次出门,总是最细心的那一个,他准备的手电,电量充的很足,也非常亮,能用上五六个小时,我们就靠着这个手电,一往直前。这一次,冯书桥没有再背刘媚,而是背着我,刘媚和刘娇两个不同的人格,不止是性格、本领不同,连体质都不一样。这个天气,刘娇每天都穿着厚大衣,但是刘媚一直都穿得很单薄,上山路上,刘娇没走上几步就气喘吁吁,刘媚却步履带风,健步如飞,和冯书桥的脚程都不相上下。 这一路赶到神笔峰,还有一个多小时的路程,路上没有人说话,气氛还挺尴尬,冯书桥便对刘媚问道,“你是怎么知道刘娇的存在的?” 刘媚戒备的看了冯书桥一眼,良久才道,“我出现在她之后,一出现就知道她,她却一直傻乎乎的以为自己是在梦游。爸妈发现我的存在之后,其实并不喜欢我,一直到现在都认为我是一个病态的存在,还让弟弟去县城的网吧上网查询,说我们是什么人格分裂症,总是嚷嚷着要带刘娇去医院看,试图把我赶走。” 听完刘媚的话,我这才明白她为什么对父母和弟弟都没有一点感情了。不过这事对于一个普通的山村家庭来说,确实是很难以接受的,他们能了解到人格分裂症这个名词,说明他们已经把刘媚当成了病灶,当然不可能喜欢刘媚。 刘媚说完,看了看冯书桥,“你是怎么借尸还魂的,一个游魂,能这么多年不散,并不容易,还有你~~”她目光如炬看向我,“你们……你们人鬼殊途,怎么会在一起?” 刘媚果然聪慧过人,已经看出来我和冯书桥是一对,冯书桥对她也不隐瞒,坦然是说道,“我们是冥婚的夫妻,至于怎么借尸还魂的,你应该对此也不陌生。” “冥婚夫妻?”刘媚有些诧异的看向我,“真是看不出来。” 我不服气的说道,“有什么看不出来的?” 刘媚倒是笑了笑,“冥婚的夫妻,若是都死了还好,若是一阴一阳,活着的那个,一般都没有好下场的。你很有勇气,我倒一直都小看了你。” 冯书桥阴着脸,良久没有说话,刘媚无谓的看了他一眼,“不过你不是在找天芒吗,找到天芒之后,起死回生,你们做一对寻常夫妻,不是很好吗?” 冯书桥叹了一口气,“我连自己的尸骨在哪里都不知道,谈何起死回生?” 刘媚同情的说道,“没想到我们竟然同病相怜,我每次陷入沉睡之时,都不知道自己下一次出现是什么时候,就像你永远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未来一样。” 她此言一出,倒把对我们的敌意减了几分,对冯书桥生出一股惺惺相惜的感觉。 我想到她除了有个大巫师师父赏识,几乎不被任何人认可,其实也是个可怜人,渐渐地也能理解她为何会形成这种桀骜不羁的性格了,“你是怎么认识大巫师的?” 刘媚眼神看向远方,脸上现出一股崇拜,“师父他老人家是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没有把我当成怪物,我很小的时候,就被他发现了,他告诉我我可能和别人不太一样,将来可能会被人欺负,包括父母,便问我想不想学习他的蛊术,在必要的时候自保,刚开始他只是教我一些很简单的蛊术,什么让人肚子疼啦,让人浑身痒痒啦,后来发现我总是一教就会,非常有天赋,才考虑收我做徒弟的。” 第一百六十一章 水中甬道 刘媚接着又说了大巫师是怎么教她蛊术的。 大巫师发现了刘媚的存在之后,也觉得非常震惊,竟有这样的奇事,便特别的观察起刘娇和刘媚来。他发现了刘娇娇憨,刘媚冷酷,而刘媚对各种蛊术的接受能力比刘娇强几百倍。也不像刘娇那样对蛊虫非常抗拒和害怕,刘媚进入蛊术的世界,就像进入了一片热爱的海洋,满心欢喜的徜徉。大巫师算到自己的大限之后。便开始在村内的孩童之中物色接班人,选来选去,也没有选到中意的,最后发现自己心中早就默认的人选其实是不常出现的刘媚,便有意无意的开始教刘媚一些简单的蛊术,刘媚学得很快,大巫师觉得非常高兴。 后来一群广东人闯进村子,大巫师识破他们的诡计之后,决心和他们同归于尽,临死前,一直等着刘媚的出现,一个夜晚,刘媚终于出现,来到大巫师的住处,此时,大巫师已经油尽灯枯。行将就木。 就着烛光,大巫师把自己从上一任大巫师那里得来的关于翼王墓的秘密告诉了刘媚,并且叫她发誓,终身守护这个秘密,在自己临终前,也要将这个秘密传给一个自己信任的后代,还要刘媚用性命保证,绝不会打天芒的主意。记休丰才。 刘娇一一答应了,大巫师就把记录着自己毕生的蛊术心得的笔迹,交给了刘媚。当然,在刘媚变成刘娇的时候,大巫师也对她说了同样的话,这样,刘娇也认为自己是大巫师的传人,才可掩人耳目。 “你师父有没有告诉你。那些广东人,是什么来头?”冯书桥对刘媚问道。 刘媚摇头,“师父说他也不能确定那些广东人是谁,但是他们绝对是有备而来,因为他们不但对翼王墓很了解,甚至还知道天芒,不过他们其中有个头领。我至今都还记得,给过我奶糖吃的,当时跟我说,这些奶糖是香港带过来的,很好吃,让我吃了以后,问问家里的大人,有没有人知道神笔峰在哪的,我那时候太小,有糖吃自然高兴,便去问师父神笔峰在哪,也就是因为这个,师父才发现了他们的狼子野心。那个给我糖的叔叔,好像是姓洪。大家喊他老板。” 冯书桥愣了愣,“姓洪?” “我不会记错的。”刘媚笃定的点点头。 冯书桥冷笑一声,“没想到洪氏后代,也在觊觎天芒,也许这些人,和大麻雀也有些关系。” “大麻雀是谁?”刘媚皱眉问道。 “你不认识的人,他也是从广东来的,知道天芒的消息。” 刘媚笑了笑,“洪氏后代?难道是那个什么太平天国的天王洪秀全的后代?” “没错,除了他们,不会再有别人知道了,况且你说的那个人又姓洪,世界上哪有那么巧合的事。”冯书桥不再说话,陷入了沉思,深一脚浅一脚的赶着路,我也觉得天芒绝对没有那么好得到,因为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盯着翼王墓。 一路走走聊聊,倒是很快就到了神笔峰脚下,冯书桥还是背着我,与刘媚并肩爬山,到达山顶的时候,刘媚还是面色如常,并没有半分疲惫。冯书桥略带赞赏的看了她两眼,把我放到地面,开始脱身上的外衣。 刘媚问道,“你现在要下水吗?” 冯书桥点头,“没错,你们两个在上面等我,水下闭气,你们都不行。” 刘媚得意的笑了笑,“谁跟你说,我们都不行了?” 说着,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包不知名的粉粉,递了一半给我,自己也吸进去一半,见我没有动作,便道,“你也吸进去,这是闭气粉,用来下闭气蛊的,这是我自己没事儿配的,以前有人假死,用的就是这玩意儿,可以完全的闭气,别说半小时一小时了,一闭就是几天也没事。” 我和冯书桥都很惊讶,没想到蛊术中还有这些偏门,见刘媚自己都吸了,我便也将那闭气粉吸进鼻腔,果然很快就觉得自己的口鼻不再工作,既不出气也不进气,刚开始还有些不习惯,慢慢的就也不觉得难受了,冯书桥对着刘媚竖起了大拇指,“大巫师没有挑错继承人。” 刘媚抿嘴一笑,倒露出几分娇羞,她往潭中一跃,很快便消失在夜幕中。我连忙用绳索将手电筒绑在腰间,也跳到了水里,冯书桥紧跟着我一起跃入水中。 上一次来的时候,因为水压太大,我自己也没法闭气那么久,很快便出去了,也没有见识到什么,这次有冯书桥和刘媚带路,又有闭气粉帮助,我们越沉越深,我用手上的户外电子表测了一下压强,发现我们已经到了水下一百多米,刘媚还在往下沉着,冯书桥却对她挥了挥手,示意她停下,刘媚这才游到我们身边。冯书桥一左一右的牵住我们两人,往潭壁游去,我用手电筒往壁上一扫,居然发现壁上有个十分古朴的石门!原来这就是冯书桥上次的发现! 他在石壁四周摸了摸,找到了一个圆鼓鼓的按钮,把那按钮拧动,石门便缓缓打开,刘媚比我行动迅捷多了,很快就钻到石门之中,我也紧跟着进去了,冯书桥也紧跟着进来,往里面的墙壁摸了摸,也摸到一个石钮,拧动之后,石门又合上了,将潭水挡住。 我用手电筒一照,只见石门后一条深深的甬道,微微倾斜向上,因此打开石门的时候,也没有太多潭水渗进来。看着这条甬道,再想到外面是个深潭,不由拍手叫绝,“这个地方是谁发现的,真的是鬼斧神工!” 刘媚显然也没有来过这里,一双杏目四处打量,皱着眉头,也是很惊叹的样子。 “这条甬道是不是人工凿却我们无从知晓,但是那石门一定是人为安上的,也就是说,往里走,一定会有来过这里的人留下的痕迹。”冯书桥从我腰上把手电解下,自己提在手上,在前带路。 我们一路走着,一路看着,往里走,越觉得惊奇,因为甬道越来越宽,脚下居然出现了石阶,这就更印证了冯书桥的话,这里是人为布置出来的。 “这不会就是翼王墓吧?”我跟到冯书桥身后,对他问道。 刘媚干脆的答道,“不是。” 我正想问她为什么,转念想到她是掌握着翼王墓秘密的传人,这里是不是翼王墓,她自然最有数。 “那这里是什么地方呢?” 刘媚摇摇头,“师父没有跟我说过,也许他也不知道这个石洞的存在。” 甬道一会向上倾斜,一会向下倾斜,有时候很宽,有时候又窄的只能容下一个人通过,走的久了,我们也不知道自己较之于刚进石门的时候,是往上了还是往下了,而且站在山脚看这座山峰的时候,山体并不是十分的宽厚,但是我们不知不觉的已经走了快二十分钟了,可见这条甬道是绕山的。 “这到底是通向哪里的?弯弯曲曲的要走到什么时候才是尽头?”我有些着急的问道。 刘媚慵懒的答道,“既来之则安之,跟着他走就是了,又没有怪物咬你,着什么急?” 我不禁为她的气度折服,这女孩子,当真是女中豪杰。 “咦,你们看,这是什么?”刘媚刚数落完我,突然停下脚步,走到石壁驻足。我和冯书桥也走了过去,只见石壁上有几幅非常非常前的壁画,要是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第一百六十二章 灵瞳 山魅 冯书桥的目力在黑暗中也能视物,但是我和刘媚就看不大清楚,冯书桥便把手电直接提起,往墙壁上晃了晃,我们才看到上面一共有三幅壁画,第一幅画着一口棺材。里面躺着一个人,确切的说是躺着一具尸体,因为那尸体上还盖着什么东西,壁画边没有什么文字记录。也看不出是什么,第二幅上除了一个圆,就什么都没有了,第三幅还是那口棺材。只是棺材里的尸体坐了起来,也不知道是诈尸还是复活了。 “这什么意思?”我对冯书桥问道。 刘媚也看向冯书桥,似乎在等他解释。冯书桥朝我们俩看看,“你们都看不出来,我又不是先知,我怎么看得出来?” 我和刘媚都白了他一眼,他把手电收了起来,“不知道我们之前有没有错过什么壁画,这样一直往里走,也不知道尽头在哪里,尽头又有什么。” 我叹了口气,觉得他说的也对,再行走的时候,就非常的注意着两边的石壁,但是再也没有看到什么壁画了,算算时间。我们已经快走了一个小时了,也没有看到什么。刘媚突然立住,对我们说道,“咱们再这么走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在这里歇息一会吧,我派个灵瞳去帮我探路。” “灵瞳?什么东西?”我好奇的问道。 刘媚从口袋里往外掏。我就朝她的手盯着,一眼却瞥见她的手上多了一条巴掌长的花皮小蛇,嘶嘶的往外吐着信子,样子很凶狠,吓得往冯书桥身后一缩,“妈呀!” 刘媚不屑的瞥了我一眼,“这是我养的灵瞳,本体是一条花剑蛇,它长起来的话,至少能有一米多长,这是它的幼年模样,但是它的发育成长非常缓慢,至少要十多年才能成熟,以巫蛊之术养育。每月以我的中指血喂之,它跟我会形成心理感应,我能用它的眼睛视物,现在放它继续往前走吧。” 我听了之后,觉得非常惊奇,没想到这条小蛇,竟然是刘媚的宠物,还是有心理感应的宠物,但依旧还是有些害怕,“它有毒吗?” 刘媚冷笑一声,“巫师养出来的东西,如果没毒,那不是笑话吗?”她这么一说,我就往冯书桥的身后又缩了缩,想来要是被这条小蛇咬上一口,只怕不命丧当场,也活不过多久。 冯书桥笑了笑,“没想到蛊术中还有这么神奇的法术,既是如此,你就放它去探路吧。” 刘媚把那条小蛇往地上一放,小蛇直立起大半个身子,对着刘媚又嘶嘶的吐了吐信子,好像在撒娇一般,刘媚摸了摸它的头,又咬破自己的中指,挤了几滴血滴在地上,那小蛇立刻便爬过去舔尽了,刘媚对它出了一口口哨,道,“小乖,快去,看看前面有什么东西。” 我忍不住笑了出来,这么剧毒骇人的花皮蛇,居然有个这么乖萌的名字,看来刘媚的内心深处,其实也不过是个小女孩罢了。 花皮蛇小乖离开后,刘媚就盘腿坐到地上,双手放在两膝之上,闭上眼睛,好像准备入定一般,我连忙问道,“你还准备打坐吗?” 刘媚无语道,“我要开始做法了,要不怎么能感受到小乖看到的东西?” 我连忙站到一边,不再打扰她。冯书桥将自己身上的衣服又脱了一件,垫到地上,对我指了指,“你也坐吧,走了这么久,恐怕最受不了的人是你。” 他一说,我还真的觉得浑身疲惫,便坐下来,渐渐地打起了哈欠。而冯书桥则是站到那几幅壁画边,对着壁画仔仔细细的研究起来。 不一会儿,只见刘媚的身子抖了一下,额上开始冒出豆大的汗珠。我连忙坐直身子,压低声音对冯书桥问道,“她没事吧?” 冯书桥也紧张起来,“也许是小乖遇到了什么东西。” 刘媚皱紧眉头,连眼睛也皱了起来,仿佛非常痛苦一般,身子开始晃动,冯书桥走过去,将她扶住,“你怎么了?” 刘媚又晃了一会,往外吐了一口血,倒到冯书桥身上,虚弱的说道,“快走,里头有危险。” “什么危险?” “小乖不知道被什么东西踩了一脚,躲了起来,我已经看不到什么了,但是小乖行动快如闪电,它都躲不过的袭击,一定是很可怕的生物!我们快走,那东西好像正在往我们这边赶过来。”刘媚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 原来她和小乖的感应,不止是在一双眼睛上,还有身体,小乖被踩了一脚,她的身体也受到了损伤,这下,冯书桥又不得已要背她了。我已经习惯了冯书桥去背她了,反正之前背刘娇的时候,也是一回事儿。但是没想到刘媚却非常不好意思,推了冯书桥一把,倔强的说道,“我不需要背,我可以自己走。”说着,便踉跄着走了两步,没想到这两步一走,便体力不支的跪倒在地。记以东技。 冯书桥上前去把她拉起来,她还是反抗着,我不耐烦的说道,“你都说有危险了,你现在别说走出去,爬起来都难,不要冯书桥背你,你是准备在这里等着看看伤害了小乖的是什么东西呢,还是准备让我背你?” 刘媚瞪着一双杏眼,看了看我和冯书桥两人,脸色红了红,只好张开双臂,爬到了冯书桥的背上,她本来也和刘娇一样,想挺直背脊,避免和冯书桥的肢体接触,但是因为虚弱,没挺一会便趴倒了。 我跟在冯书桥身后,往回快速的走着,没走到十分钟,果然就听到了身后传来了很重的喘息声,听着声音,绝对是很庞大的生物才能发出来的动静,我心里害怕起来,对着冯书桥问道,“是什么东西?!” 冯书桥也有些着急,因为如果刘媚没有受伤,那么他就可以保护我,现在刘媚受伤了,他顾着刘媚就没法顾我,刘媚是我们拉过来的,又不能把她甩下去不管,身后的动静实在太过恐怖,肯定是我们斗不过的生物。 “别问,走一步算一步!”冯书桥加快了脚步,还腾出一只手牵住我。 突然,刘媚尖叫一声,身子便一下从冯书桥的背上滑落,我回头一看,只见一个浑身赤裸,长着满头长发,长到拖在地上,满嘴流着口水的怪物,用长着长长的指甲的手,抓住了刘媚后背的衣服。 “山魅!是山魅!”我惊叫一声。我们在埋着冯书桥衣冠冢的后山之中,碰到过一次山魅,那山魅把吴阳阳伤的非常重,没想到在这里,居然又遇到了这种东西! 刘媚被拖到了地上,她已经看到了山魅,只不过她比我镇定多了,并没有再发出声音,而是不知道从哪里抽出一把小刀,对着山魅的手就是一刀,山魅吃痛,龇着嘴怪叫一声,口中涎液滴滴答答全都淌到了刘媚的脸上。刘媚嫌恶的伸手抹了一把,恶心的快要吐出来,与此同时,她的小刀也已经被山魅抢走,还在她手上划出一道口子,鲜血直流。 这一切都只是发生在一瞬间,冯书桥已经转过身来,对着那山魅就是一脚,山魅本以为冯书桥也是个普通人,毫不在乎的站在原地,没想到被他一脚踢得往后踉跄了好几步,恼羞成怒的吼了一声,甩着头朝冯书桥冲过去,口中的口涎也甩得到处都是,连我身上都被甩到了。 那次遇到山魅之后,我回去曾经问过奶奶关于山魅的问题,奶奶告诉我山魅具体是怎么形成的,没有人知道,但是山魅力大无穷,可以一瞬间把一个活人撕扯烂,而且口水越多的山魅,道行越高,这只山魅相比我们在后山看到的那只,口水量至少多了两倍! 第一百六十三章 吃醋 冯书桥跃到我和刘媚身前,一把扯住了山魅的头发,在狭窄的甬道里甩了起来,山魅疼得龇哇乱叫,口水甩得到处都是。 我乘机扶起刘媚,刘媚呻吟了一声。“啊哟。” 我朝她看了一眼,只见她的嘴角还在吐血,看来刚才山魅踩了小乖那一脚,一定不轻。山魅见自己被冯书桥控制住。干脆一把将自己的头发撤掉,扯得满头皮都是血,这把它自己也震怒了,对着冯书桥乱吼乱叫。眼看就是一场大战,冯书桥对我和刘媚喊道,“薇薇,你快扶住刘媚出去!能走多远走多远,我先挡住它,等会去找你们。” 我应了一声,拉着刘媚就要往外走,没想到刘媚挣脱开我的手,眼巴巴的朝里看去,“小乖还没回来。” “你不会还想去救那条小蛇吧!我们自身难保了!”我抓着她就要走。刘媚虽然受伤了,但是力气还是比我大,一把将我推开,“我已经养了小乖两年了,从一枚蛇蛋养到这么大,不可能这样把它丢下的,更何况它这次是为我们受的伤!” 冯书桥听到了我们的对话。便对着刘媚喊道,“你先和薇薇走,等会我去帮你找小乖,你们俩在这,我一个都救不了。” 刘媚想了想,只得点头应允,在我的搀扶之下。一瘸一拐的往外走去。记以引圾。 刘媚是个忍耐力极强的人,即使有伤在身,知道不能依靠我,便强撑着自己走,居然也走得不慢,我看她的样子,倒是不忍起来,“你慢些,小心回去后恢复不过来。” 没想到刘媚淡淡说了一声,“我不是忙着逃生,是不想留在这里,等会拖累到他。” 我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她口中的“他”是冯书桥。她这样体谅冯书桥,我也不好说什么。只好也加快了脚步,我们两个人,居然就这么一瘸一拐的走到了石门口,我找到了那个按钮,将门打开,和刘媚一起跳回了水里,又将石门关上,才跟着她一点点的往上游,爬出水面的时候,只见满天繁星,月光皎洁,洒在山巅之上,可以清晰地看到四周的事物。 我找到之前脱下的外套,赶紧的穿上了,饶是如此,也冻得牙齿打战。因为之前刘媚说自己不怕冷,因此我也没有管她,没一会儿,却发现她整个人都在打抖,走过去将她扶起一看,只见她的嘴唇都冻得发乌,转念一想,她身体受伤,一定对修行有影响,破了身,因此也抵御不住严寒了,便一把将旁边冯书桥的外套抓了起来,给她披上。 黑暗中,我看到她的脸色微微有些发红,心里不禁暗笑,这个刘媚,大概是出来的太少,接触到的人也太少,更别说是男人了,因此很抗拒和男人的任何肢体接触,哪怕是现在穿一下冯书桥的衣裳,也羞得满脸通红。 坐了一会,也没见冯书桥上来,刘媚倒比我先着急起来,“他不会被山魅打倒了吧?” 我笑了笑,“你放心,他永远都不会让人失望的。” 刘媚有些奇怪的看了我一眼,终于不再说什么话了。又等了一会,冯书桥终于也浮出水面,他的身体还没有上来,便伸出手,将一条花里胡哨的小蛇放了出来,那小蛇一见到刘媚,便呲溜一声钻到了刘媚的手里。 刘媚欣喜不已,将小蛇捧在手心,爱意无限的柔声说道,“小乖,你没事吧?” 小蛇已经没有之前那么灵动了,有些萎靡的瘫在刘媚手心,团成一瘫。刘媚眉心浮起担忧,又咬了中指一口,挤出几滴血,对着小蛇的嘴喂过去,没想到小蛇不再像先前那般嗜血,嗅了嗅又瘫下去,一口都没有喝。 刘媚急得掉出了眼泪,“小乖从来没有这样过,那个死怪物,今天要不是它偷袭了小乖,把我也害到了,我一定除了它!” 冯书桥看了刘媚一眼,眼神里有些不可置信,其实我也有些震惊,刘媚绝不是那种说大话的人,她说要除掉山魅,就说明她一定有这个能力,像她这样瘦瘦弱弱的小姑娘,竟能把那么强悍的山魅除掉,那她的修为至少是吴阳阳四五倍。 刘媚见我们都看着她,也明白了我们的想法,冷笑一声,“你们不要以为我在吹牛,苗族蛊术,博大精深,四两拨千斤,最厉害的时候,可以助阵沙场,是所有苗人都崇拜的一种法术,但是现在被很多心怀不轨的后人用来坑蒙拐骗,或是用来满足一己私欲,随意欺凌弱小,渐渐地被外人妖魔化,以为蛊术就是我们苗人拿来偷偷摸摸害人的,甚至见到苗人都要指指点点,躲开三丈远。” 我笑了笑,“你今晚对着秦萱下蛊,害得她肚子绞痛,不也是满足一己私欲,欺凌弱小吗?!” 刘媚气得脸色发白,立刻翻脸,“我是在跟你说话吗?我是在跟冯书桥说。” 我无所谓的耸耸肩,很看不上她这种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性格,小家子气! 冯书桥见我们两人吵了起来,只好从中擀旋,假装很感兴趣的问道,“哎呀,只听说蛊术奇幻无比,没听说过还能助阵沙场?怎么个助阵法?难道是开战之时,请一个大巫师给所有的敌人下蛊?” 刘媚听了冯书桥的话,扑哧一笑,“两军交战,一上场就是上万的士兵,还有战马,再厉害的大巫师也不可能给所有人下蛊啊,你说的那不是下蛊,那是下毒,到敌营的灶房去,给所有人的伙食下毒,比下蛊快多了。” 难得听到刘媚开玩笑,冯书桥笑了起来,“那你说说,大巫师是怎么个助阵杀敌法?” 刘媚转了转眼珠道,“师父跟我说,苗人尚蛊,那是因为在古时候,苗人和边境之外的蛮夷族人发生过一场大战,蛮夷们悍勇无比,又兵强马壮,我们苗人本就人口稀少,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族中的大巫师们便合力出山,在两军交战之时,一起施法,在敌军之中引来浓雾,敌军什么都看不到了,被我军战士杀了个片甲不留,终于守住了疆土。从此众人便把大巫师们的法术称为雾术,流传的久了,被误传成了巫术,倒显得不入流了。” 冯书桥听完,咬着唇点头,笑道,“这个传说还真有意思。” 刘媚不高兴了,“这怎么是传说呢?这明明是真事儿。” 冯书桥知道刘媚不好惹,为了息事宁人,连忙道,“是真事儿,是真事儿,我说错话了。” 我看着冯书桥对刘媚唯唯诺诺的样子,心里老大的不对味,站起身来,道,“回家了,别等会儿山魅也跟了过来,又走不掉了。” 冯书桥回头看了一眼深潭,“我还没有搞清楚那个甬道里到底是什么……” 刘媚道,“你等我两天,等我伤好,再陪你走一趟。” 冯书桥笑了笑,“多谢了。” 我咽了一口口水,“我又不会雾术又不会蛊术的,就不来了,省的还要拖累你们。” 冯书桥听出了我的不高兴,走到我身边,拍了拍我的肩膀,“你确实不要再来了,我倒不是怕你拖累,是怕里面的山魅悍勇,万一不止一只,你会有危险。” 我听了冯书桥的话,差点气得岔过气去,扭头就往山下走去,冯书桥愣在原地,“薇薇!薇薇!你等等我们啊!” “你们慢慢走好了!”我怒道。 冯书桥想要来追我,又不得不回去把刘媚背上,才跟了上来。 第一百六十四章 钟乳石中的棺材 回到村里,秦萱和吴阳阳还没有回来,冯书桥把刘媚送回了房间,干嘛来到我身边。我看了他一眼,“你怎么能回来,不多和别人呆一会吗?人家一觉睡了可就不见了。” 放上去呢笑了笑。“你还真吃醋?” 我扭过身子,“谁生气?” 冯书桥一把抱住我,把我扔到床上,“我来检查你到底生气没有!” 我扭动着身子。拍打着他,“够了啊!” “不够!”记扑私才。 ………… 秦萱和吴阳阳到了清晨才回来,冯书桥已经起床了,秦萱钻到被窝里和我一起躺下,“你们昨晚去干嘛了?” 我摇摇头,“秘密。不可说。” 秦萱嘻嘻笑一声,“我才不管你们干什么去了呢,只是想以闺蜜的身份提醒你一句。那个小丫头,可不是什么好货色,小心你的老冯被人家挖了墙角,到时候你可别对着我哭。” 冯书桥撇撇嘴,“我的墙角就那么松动吗?” 秦萱笑了笑,“松不松,挖了才知道,人家也许用的不是铁锹,是炸药包!”一句话说得大家都笑了,我也干脆起床了。把床让给了吴阳阳,吴阳阳另卷着一床被子,在秦萱的脚底躺下,样子委屈极了。 我和冯书桥笑着往外走去。 到了村长的瓦房里。村长一脸笑意的看着我们,“咦?你们昨夜哪里去了,怎么篝火堆边没见到你们?知不知道,我们整个村的小伙子和小姑娘们,最后还弄了个联谊会啦?” 冯书桥淡淡一笑,“我们扛不住困,提前回来休息了!” 村长嘿嘿笑了两声,“我那个丫头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还没说完,就见刘娇睡眼惺忪的往我们这边走来,村长拉住她,“娇娇,你昨天晚上怎么也没有去篝火晚会,一早就你闹的最凶,没想到也是你跑的最快。” 刘娇看了村长一眼,没怎么说话,“我不爱玩那些。” 村长有些奇怪的看了刘娇一眼,刘娇已经离开了,村长摇摇头,“这丫头,到县城去上学,把心思给上坏了,现在跟我说话总是这样阴阳怪气的。” 冯书桥暗暗捏了我的手一下,我也发现了刘娇好像有些不对劲,不如往日活泼,难道刘媚还没有走?可是不对啊,昨晚上回来之后,刘媚明明就回房休息了啊,一觉醒来,按说应该是刘娇出来了才对啊。 冯书桥和我暗暗跟到刘娇身后,只见刘娇也并没有到屋子里吃早饭,而是往屋子外面走去,走到门口的井边,弯腰提了一桶水上来,又往吊脚楼回。冯书桥拉住她,试探的问道,“刘娇?” 刘娇冷冰冰的看了我们一眼,“我是刘媚。” 冯书桥顿了顿,“刘娇怎么没有出来?” 刘媚冷笑一声,“怎么,你们都不想看到我,那么盼着她出来吗?” 冯书桥尴尬的笑了笑,“并没有,只是觉得奇怪罢了,按说这个时候,应该是她出来的时候啊。” 刘媚白了白眼,压低声音道,“我也觉得奇怪,一觉醒来之后,我居然还是我,疫情从来没有这种状况,一般都是七八天我才能出来一次。” 说着,她又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胸口,脸上现出痛苦的神情,“小乖伤的不轻,现在连我的血都不喝了,本来一直都是呆在我的身上的,但是现在却很嗜水,我提一桶水回去养着它。” 说着,她就回去了。冯书桥看了看我,嘀咕道,“不会是山魅的那一脚,把她俩的人格踹得倒过来了吧?刘媚出现的这么频繁,刘娇反而一直在沉睡了。” 我想了想,也只有这种解释了,“不过这样也好,她一直不睡,我们可以尽快让她带我们去翼王墓,当然啦,你们俩也可以比翼双飞,赶紧的再到神笔峰去一趟。” 冯书桥看了我一眼,无奈的说道,“本来真的没打算带上你,但是你这么一说,我还没法不带你去了,既然你这么说了,我们今天就再去一次,白天也方便行动些。” 冯书桥说到做到,立刻便往刘媚房间走去邀约她,刘媚又是一阵冷笑,“我一直醒着,是不是就要一直被你利用着?” 冯书桥脸上尴尬更甚,“我没有要利用你的意思。” 刘媚耸耸肩道,“你不用解释了,你就是不喊我去神笔峰,我现在也要立即出发,那个山魅,把我的小乖伤成这样,我要去给它报仇。” “你……你自己的身体,已经好了?”冯书桥看了看刘媚,只见她精神很好,完全没有了昨夜那种萎靡。 刘媚明媚一笑,“看来你们是真的对蛊术一点了解都没有,苗疆蛊术,对普通百姓最大的贡献,并不是下蛊解蛊,而是蛊医,蛊人善医,尤其善解疑难杂症。这点小伤,对我来说,不算什么。” 冯书桥恍然大悟,“你既然伤好,那我就放心了。” 刘媚脸上一红,“我的伤,好不好与你有何干系?”说完就扭到墙边的架子上,包了好几包粉末带在身上,“让你们看看好戏。”她一边说,一边笑着。 再次下到神笔峰的水下,我们都熟悉了环境,也没有刚来时的那种紧张和好奇了,大家一路往里,心里反而企盼着早点遇到那只山魅,只是不知道昨天冯书桥怎么对付它了,居然走得超过了那三幅壁画很久,都没有遇到山魅。而我们也惊奇的发现,原来昨天我们若是再往前走几步,就能发现完全不一样的景致! 甬道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很大的山洞,而山洞之中,满是钟乳石,五颜六色,非常漂亮。越往里走,钟乳石也越来越大,倒立的,往上戳的,奇形怪状,堪称鬼斧神工。 “你们看,那是什么!” 刘媚指着一根极大的钟乳石,对我们呼喊道。 我和冯书桥往里一看,只见那根钟乳石,大得几乎有刘媚家里的吊脚楼那么大!而且是透明的,最神奇的是,钟乳石内,有一口棺材! 刘媚趴到钟乳石边上,对着那棺材看了几眼,皱眉道,“你们看着棺材,有没有觉得很眼熟?” 冯书桥也细细观察了一会,沉声道,“这是甬道里的壁画上的棺材。” “壁画上的棺材里一具尸体,那么这口棺材里,一定也有尸体!”我有些害怕的说道。 刘媚绕着这块钟乳石走了一圈,啧啧称奇,“这钟乳石是完全封闭的,奇了怪了,这棺材是怎么放进去的?不会是在这钟乳石还没有形成之前,就把棺材放在这里,然后等着钟乳石一点点长成吧?” 冯书桥摇摇头,“不可能,一根小小的钟乳石,都要经过成千上万年的积累才能成形,这么大的钟乳石,岂是一朝一夕就能形成的?只怕这钟乳石开始形成的时候,人类还不知道棺材怎么做的呢。” 刘媚噘嘴,“那你的意思是,这棺材是在钟乳石形成之后,有人可以放进去的?可是为什么这钟乳石上,一点人工穿凿的痕迹都没有呢?” 冯书桥抬起头往顶上看了看,“不是没有穿凿的痕迹,而是你没有发现而已。也许在顶上,也许在地下,放进去棺材的人,只是没有动钟乳石的四壁而已。” 刘媚听了之后,朝冯书桥看了两眼,带着一点点敬服的意思。 我心里有些不舒服,但是并没有表现出来,只是淡淡道,“什么人的棺材,要费这么大的功夫,放到这里来?” 刘媚道,“反正不是翼王。” 第一百六十五章 开棺 冯书桥听了刘媚的话,笑了笑,“看来你知道我义父墓穴的准确所在,才能说出这么有把握的话。” 刘媚不置可否,既没有否定,也没有肯定。只是淡淡一笑,对着透明的钟乳石摸了摸,“这块石头这么高,又滑不留手的。你能上去吗?我们总有人得上去看看机关到底是在哪里。” 冯书桥也仰头望了望,这块钟乳石足有三四米高,正如刘媚所言,光滑如镜,没有任何能够下手下脚的地方,就是壁虎或者苍蝇想上去。杵着拐棍也还嫌难。 但是我们都忽略了,冯书桥不是常人。他往后退了两步,对着钟乳石上轻轻一跃,竟然直接一跃到顶,站在顶上对着我们笑。 刘媚微微张了张嘴吧,半晌才撇撇嘴,直把唇边梨涡都挤了出来,“算你有本事。” 冯书桥转过身往钟乳石中间走去。走了两步。对我们喊道,“我果然没猜错,上面是中空的,可以直接下去,棺材就是从这里放下去的。”说着,他便跳到了里面,伸手扶住那口棺材。 我和刘媚隔着钟乳石。看着这一幕,颇有些恍如隔世的感觉。 冯书桥磨了磨拳,对我们喊道,“我要不要掀开棺盖,看看里面是是什么主儿?” 刘媚掐着自己盈盈一握的小腰,站在一旁冷笑道,“你都进去了,摸着棺材板,还能不看看里面躺的是什么人吗?说出来我都不信。不过我可警告你,不要忘了我们看到的壁画,里面肯定是有尸体的,还有可能是会坐起来的尸体。” 冯书桥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你不要忘了我,我也是一具尸体。” 刘媚被冯书桥堵得哑口无言,拉着我往后一退,“咱们还是站远点儿,万一真的诈尸了,也好逃跑。” 看着刘媚跟我们在一起话越来越多,也显得亲近起来,其实我心中挺高兴,便对她一笑,随着她往后退了两步。刚刚站定,忽觉脖颈上一凉,紧接着就是刺进皮肤的痛觉。 “啊!”我忍不住尖叫一声。 刘媚扭头朝我一看,眼神里喷出火来,“好你个山魅!我没有去找你,你倒自己送上门来!” 说时迟那时快,我便感到脖子上一阵黏腻,心里已经冷了下来,居然是山魅!冯书桥还在钟乳石内,看到外面发生的这一幕,立刻着了慌,一腾一跃之间,到了石顶,但是我也已经被山魅撂倒在地,拖得老远!只觉头皮发麻发疼,满脸都被山魅甩出来的口水黏住,脖子上显然被它抓伤了,还没有来得及呼喊,刘媚已经对着山魅扬了一把不知名的粉末,我没有看到山魅的反应,但是立即便觉得被拖住的脚脖子一下子松了下来,狠狠的摔到地上。 “薇薇快起来!”刘媚对着我喊道。 我连滚带爬的爬起来,冯书桥也已经冲了过来,便要对着山魅大施手脚,没想到刘媚伸出一只胳膊挡住冯书桥,轻轻扬了扬下巴,“别着急,等着看好戏吧!” 冯书桥便立住,用自己的袖口将我脸上的口涎一把擦净,我对着地上呸了几口,才敢开口说话,“妈的!把那个东西收服,我要踹死它!” 刘媚一笑,“看着嘞!”说着,她便张开手在空中轻轻一挥,只见那山魅眼神迷离,浑身乱抖,随着刘媚的手势,轻轻歪了歪,刘媚又把手往后收了收,山魅的身子便往前一倾,刘媚又把手往前狠狠一推,山魅便扑通一声仰倒在地上,摔成了个大马猴,它本就身躯庞大,又皮实得很,倒在地上都给人一种地动山摇的感觉。 “它这是怎么了?”我和冯书桥都有些惊讶,虽然知道这一定是中蛊了,但是都猜不到这是什么奇妙的蛊术。记丽司扛。 刘媚笑道,“这是驯兽蛊,我本来也只是想着试试,毕竟搞不清楚山魅算不算得上野兽,便特地把剂量加大,没想到效果这么好!”说着她又一扬手,山魅便从地上蹭的一声蹿了起来,蹿得老高,跟一个提线木偶似的,只是这木偶也太过庞大,而且外形可怖,一点儿也不可爱。 “哎哟哟,真好玩儿,我能控制它吗?”我不禁拍着手好笑起来。 刘媚摇摇头,“这些蛊粉都是我养的,跟你没有感应,你控制不好会被反噬。” 我只好折回冯书桥身边,看着刘媚耍弄山魅。没想到那么难对付的山魅,在刘媚的手中,不过是一把粉末,就驯得服服帖帖,她说得一点儿也没错,蛊术果然是四两拨千斤的本事。 “你要不要干脆把这东西驯服了,当成宠物养起来,跟小乖似的?”我出主意道。 刘媚一听,哈哈笑道,“好主意!以后就叫它大乖,只是把它养在哪里呢?哎呀,对了,养到我家后院的猪圈里,反正我们已经好多年没有养过猪了。” 我心中飘过三道黑线,看着刘媚高兴地样子,也不好打断她的雅兴。 冯书桥转过身,“你既然把山魅都制服了,那我就继续看那棺材去了。” 刘媚又是对着山魅一扬手,山魅这次倒在地上便不再动弹了,她赶紧跑到我们身边,对着冯书桥道,“快去打开看看啊!刚才你根本就不需要出来。” 冯书桥一笑,“我哪里知道你的本事这样大。就是把它交给我,我还要折腾半天呢,那玩意儿既打不倒又打不穿的。” 刘媚捂住嘴可劲儿的笑着,冯书桥又已经回到了钟乳石内,他这下不再多做停留,直接将棺盖掀开。 “看到什么了?!”我和刘媚一起问道。 冯书桥回头看看我们,摇头道,“外面这层是棺,里面还有一道椁,还得再开。” 我们俩只好又眼巴巴的趴在钟乳石上对着里面看着,冯书桥跳到棺材之上,两脚跨开,站在两沿,弯腰掀里面拿到椁盖,没想到棺盖开得容易,这椁盖却好像很难开一般,冯书桥的身子动了动,居然没有打得开。 冯书桥回身道,“里面的这道椁,不知道用的什么材质,通体漆黑,像碳又像石头,但是巨重无比。” “要不要我们进来帮忙?”刘媚对着冯书桥喊道。 冯书桥无奈的笑了笑,“你们两个姑娘,能有几两力气?” 刘媚挑了挑眉没说话,我想刘媚虽然蛊术厉害,但是她只能卖弄小巧,若是糅身接触,她就要吃亏了。冯书桥又弯下腰,这下一举将里头那层椁盖掀开,我们都紧张的看着他,等待着他报告里面的情况,但是他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微微倾着身子,对着棺材里定定的看了一会,整个人都失了神一般。 “冯书桥,里面是什么?!”刘媚不像刘娇那样称呼冯书桥为书桥哥哥,她对我们所有人都是直呼其名的。 冯书桥没有回答她,确切的说,应该是他可能连刘媚的声音都没有听到,因为他看那棺材之中的神情太过专注,这也越发的让我们两个在外都着急起来,我也捶了捶钟乳石壁,“书桥,里面是什么?” 良久,冯书桥从棺材上跳了下来,一层一层的把棺盖原封不动的盖好,竟在棺盖上坐住,似乎在想着什么重要的事一般。 “冯书桥,棺材里到底是什么?!”刘媚又问道,这次她显然已经不耐烦起来。 但是冯书桥还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良久,才从里面出来,我上前去拉住他,“棺材里是什么啊?” 冯书桥对我勉强一笑,“如果我说里面什么都没有,你们会相信吗?” 第一百六十六章 闯入的陌生人 刘媚眼神中满是不信,连我都不相信,冯书桥刚才对着棺材看了那么久,那眼神,一定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现在跟我们说里面什么都没有。难道有什么蹊跷? “费那么大的劲,把一口棺材运到这里,里头什么东西都不放,运棺材的人是脑子有病吗?”刘媚不高兴的说道。“你要是不想告诉我们,完全可以直说,干嘛要撒这种谎。” 冯书桥无奈的笑了笑,“这个运棺材的人,还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弄一口空棺材。可能这口棺材本身,就是非常宝贵的东西吧。” 刘媚见冯书桥一副不想再谈的样子,也很识趣,干脆扭过身子,又去逗弄那只山魅了,“大乖,山魅都是在山中行动,不善泅水。一定是什么人把你带到这里来的。难道你有什么使命吗?” 听着刘媚在那自言自语,我突然有些疑惑,冯书桥的衣冠冢内也有一只山魅,在这里也有一只山魅,既然这里的山魅可能是守护着什么,也许就是守护这口棺材,那冯书桥衣冠冢内的那只山魅。是不是也是为了守护冯书桥的衣冠冢才存在的呢? 这么一想,似乎也有些说得通,但是又得不到印证,想想世界上也难得有这么巧合的事。我闷闷的朝冯书桥看了一眼,只见他的神色如常,已经准备着往回走了。 “这里应该就是甬道的尽头了,咱们既然已经看到了棺材,也没有什么发现,干脆回去吧。”果然,冯书桥很快便开口道。 刘媚点点头,“可惜我们这次恐怕不能把大乖带出去,因为我的龟息粉没有了,山魅是过不了深水潭的。” “你还真的准备把它带回去当宠物猪养起来?”我拉了她一把,便往外走。 “当然啦!”刘媚撅噘嘴答道。 冯书桥突然开口,沉声问道,“刘媚,你打算什么时候带我们去义父墓?” 刘媚脸色变了变,“你就这么着急?” 冯书桥低声道,“我们已经进村六天了,连义父墓的边边都没有摸到,我一直以为义父的墓就在这条甬道里,现在看来并不是,这里甚至连一点线索都没有。” 刘媚愣了愣,声音里带着一些悲伤,“你们和刘娇一样,都不喜欢这个小山村,而是喜欢外面的繁华世界……今天我太累了,没法带你们去了,明天如果我还能出来,就带你们去翼王墓,如果明天我没能出来,你们就一直等着吧,总之下一次我出来,就履行自己的承诺。” 我有些郁闷,但是想想刘媚确实也不是普通人,出来一趟不容易,也不能让她太过劳累,便没有说什么了,了不起就在这里多呆几天好了,正好也少吸点雾霾。冯书桥长舒一口气,也没有说什么。 回到刘媚家中,已经是下午了,秦萱和吴阳阳也都补好觉起来,刘媚一路上都是闷闷不乐的,一句话都没有再说,回到家中,便默默钻回房间,也不知道是去看她的小乖研究她的蛊术了,还是睡觉去了。 秦萱有些不高兴的说道,“你们两口子,最近为什么和那个女人接触这么多?” 我没有作声,冯书桥淡然道,“我们想去山里看看风景,她从小生活在这里,熟门熟路,我们只是让她做个向导。” 秦萱因为冯书桥对刘媚一直都比较维护,干脆连冯书桥也懒得搭理起来,转过身和吴阳阳往别处走去。 我无奈道,“秦萱吃过刘媚的亏,又不知道真实的情况,连带着刘娇也倒霉起来。” 冯书桥露出几枚洁白的牙齿轻轻一笑,“这都怪你们女人之间善妒,若不是她嘴上不饶人,得罪了刘媚,刘媚也不至于对她下手,现在关系闹得这么僵,也怪不得别人啊,一个巴掌拍不响。” 我走到冯书桥面前,狠狠的盯了他两眼,“你这几天,可是对刘媚的评价太高了啊,而且总是有意无意的维护着她,怎么,是想跟我们所有人都为敌吗?” 冯书桥做出一副害怕的样子,“怎么我现在说几句老实话都要挨批斗……” 我挽住他的胳膊,无语一笑。 山村的静默,对不甘寂寞的人来说是一种折磨,对于追求平静的人来说,却是一种惬意的享受。稻花村的村口有一片枫树林,虽然已过深秋,但是枫叶依旧如火如炬,当真是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我很喜欢那片枫林,干脆带了一块毡子,铺在树下,从刘娇弟弟的书桌上翻出一本小说,坐在上面随意的翻着。冯书桥陪在我身边,我就把头枕在他的腿上,越坐越懒。 我说我们到了山里这么久,还真的没有静下心来好好的看一次完整的落日,冯书桥吻着我的额头和我说对不起……时间好像流的很慢,又似乎跑得很快…… 突然,冯书桥推了推我,让我起身,我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便翻过身子看他,只见他的目光看向了村口的小河边,我便也朝那边看去,却见到大概有七八个人,穿着劲装,领头的是一个五十来岁的中年男人,他的身边跟着两个看起来很精明的青年,身后是四个壮汉,扛着一块舢板,放到了小河里,那领头的热在两个的青年的陪同之下,站上了舢板,往这边划过来。 这下我也躺不住了,蹭的一下站了起来,“什么人?” 冯书桥有些沉郁的说道,“河水不深,但是他们却知道要用舢板才能过来,应该是有备而来。” 没一会儿,那个领头人便已经过来了,其中一个青年又画着舢板回去,把剩下的四个壮汉接了过来。 一行七个人一起往我们这边走了过来,那个领头人一眼便瞥见了我和冯书桥,微微皱了皱眉,便抬高声音问道,“两位,请问这里是稻花村吗?” 冯书桥冷冷的打量了他一眼,“你们是什么人?” 那领头人笑而不答,反而道,“看来这里就是稻花村了。”记余每才。 这人中等身量,微微有些发福,虽然穿着户外服,也显得非常有气度,一看就是习惯领导人的那种人,他的口音也带着岭南风味,普通话说得并不熟练。他身后的两个青年,一脸敌意的看着我和冯书桥,那两人面貌清颧,太阳穴高高隆起,五指关节也突出来,一看便是外家高手。看来都是那个中年男人的保镖。 冯书桥淡淡一笑,“几位是由广东而来,洪氏后人吧?” 中年男人表情非常傲慢,一开始是一副没有把我和冯书桥放在眼里的表情,听冯书桥这么一问,脸上有些震惊,略略撂了撂眼皮,露出狡黠的笑容,“两位是村里的什么人?” 冯书桥也没有回答他,只是淡淡道,“十多年前,十几个广东人来到稻花村,在深山里折损这几个,剩下十一个,那十一个,也被本村的大巫师一把全部杀尽,你们不怕也落得同样的下场吗?” 中年男人嘴角动了动,“你们两个,不是稻花村的人,也是从外而来。” 冯书桥弯腰捡起地上我带出来的毡子,抱在怀中,拉着我转身回村,“先生眼力不错。” 中年人没有再说话。冯书桥加快了脚步,往村里赶回,低声对我道,“这些人和以前那十一个广东人是一伙儿的,一定是冲着天芒的来的,而且来得如此大摇大摆,一定是胸有成竹。我们快赶回去,看看刘媚还在不在,现在稻花村是真的需要她这个大巫师了。” 第一百六十七章 深藏不露的中年人 “他们也是洪秀全的后人?”我讶异不已,怪不得听他们的口音怪怪的,带着一股浓浓的粤语腔调。 冯书桥点头,“我没猜错的话,他们就是。” 吊脚楼内,窗前站着一个瘦瘦的身影。我和冯书桥也分辨不出这是刘娇还是刘媚,只好敲了敲门,那背影转过来,一看到我俩。脸上堆出笑意,“书桥哥哥,薇薇姐姐!什么时候去篝火晚会啊?我睡了一大觉了,怎么醒过来天都还没黑?” 冯书桥暗暗叹一口气,抬起头来的时候,脸上还是带着笑。“你睡得太过了,已经是第二天啦,篝火晚会是昨晚的事了。” 刘娇脸上显出震惊,“啊!!”看我和冯书桥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脸上全是沮丧,“我怎么像头猪似的,能睡这么久!哎!村里已经好久好久没有过篝火晚会了,我居然还给错过了!你们怎么也不喊我呢?!” 冯书桥笑了笑。“你睡得太沉。我们都喊不醒你。这不,这趟来还是准备喊你的,既然你已经醒了,那我们就回去了。” 说着我和冯书桥都往外走去。冯书桥叹了一口气,“刘媚走了。” 我也郁闷道,“关键时刻,她居然不在。那个中年人,一看就好难对付,我们是不是他的对手,真的说不好,万一天芒落到他们手上,那就不可能拿得回来了。” 冯书桥皱着眉头,“走,去找吴阳阳,他也许能帮上忙。” 刘媚给吴阳阳解过蛊以后,又给他配了一些药,吴阳阳服用了两天,身体已经完全恢复了,因为这两天都粘着秦萱,倒是和我们接触的很少。我们找到他的时候,他正不知道从哪里采了一大把野花,举在手上送给秦萱,秦萱一脸嫌弃的看着那把花,“你从哪里找来这么丑的花?” 吴阳阳一脸挫败,瞥见我们之后,为了面子,强硬的把花塞到秦萱手上,“你闻闻,多香。”记余阵才。 秦萱听见说花香,便接了过去,闻了闻之后,柳眉倒竖道,“哪里香了,这简直是臭!”但是她嫌弃归嫌弃,终究也没有真的丢掉那捧花。我和冯书桥站在一边饶有兴味的看着这一对,忍不住笑。 吴阳阳跑了过来,“怎么啦?你俩居然有空来找我们了?” 冯书桥笑了笑,“你居然连我们也开始打趣了吗?明明是你忙得很啊,又要送花,又要跳舞。” 吴阳阳挥了挥手,“哎哎哎,不说了不说了,咱们都忙,都忙!”说着,连忙凑到冯书桥身边,压低声音道,“什么事儿老冯?我看你神色不对。” 冯书桥道,“来了些外人,广东来的。” 吴阳阳神色也变了,他在这里几天,关于前任大巫师和那十一个广东的人早就有所耳闻,现在听到又有广东人来了,自然也很戒备。冯书桥压低声道,“是为了天芒。” 吴阳阳脸色中满是不乐意,“嘿,这些人,怎么一个个的都这么不要脸,明明不是自己的东西,争得跟什么似的。跟大麻雀一样的无耻。” “他们全都是洪氏后人,在他们心里,这些东西就是属于他们的。”冯书桥忧心忡忡的说道,“刘媚才是稻花村真正的大巫师,刘娇连自己都保护不了,现在刘媚不在,这些人一定会对稻花村的村民下手,我们得阻止他们。” 吴阳阳甩了甩头,“小爷我的道行也不浅啊,有我在,他们休想作怪!” 我忍不住笑了笑,吴阳阳“嘿”了一声,“我说,你笑什么,觉得我在吹牛?” “没有……但是如果你见识过刘媚的本领,一定就说不出这样的话了。” 吴阳阳脸色一沉,“不就是下点毒让人肚子疼吗?下作!能算什么本事。” 我想起吴阳阳也因为秦萱嫉恨着刘媚呢,便不再做声,只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在刘媚出现之前,咱们不能让这些人得逞。” 待我们赶到村长的瓦房之时,只见满屋子已经坐得满满当当,村长的脸色僵得像个蜡像,但是还是在给那些外来客斟茶,又有些结结巴巴的说道,“几位……远道而来稻花村,是有什么指教?” 中年男人一年瞥见了我们,对我们笑了笑,又看了村长一眼,“我们是来旅游的,听说此间山景非常美丽,想请两个村民做向导,不知道村长先生,有没有可以合适的人选,介绍给我们?” 说着,他对身边的青年使了个眼色,那青年便从口袋中掏出了一沓人民币,一眼看过去,至少有一万的样子,村长咽了一口口水,虽然有些眼馋,但是毕竟也对十多年前那些广东人的事迹记忆犹新,因此还是拒绝道,“不好意思,本村村民,现在赶上最后一季稻子的收成,一个个都忙得不得了,再说了,山里不是野草就是野兽,没有什么好玩的,几位若是想旅游,可以出去,去那些开发过的景区嘛,风景棒棒的。” 难得见村长这样有原则,我们都有些不敢相信,看来他除了对自己早夭的儿子有些执念,因此而心术不正,从其他角度来看,基本还能算是一个合格的村长。 中年人冷笑一声,“人家都说山民淳朴,我们远道而来,村长居然不愿招待,实在让我们有些失望,唔,曾经我有些朋友,也来过这里,但是一个个都死的不明不白,他们中有些是港胞,现在政府非常重视港胞,若是我让那些朋友的家属追究起来,只怕整个稻花村……”中年人顿了顿,朝村长玩味的看了一眼,“只怕所有的村民,都担不起啊。” 村长显然有些害怕,满脸的犹豫和踟蹰。 中年趁热打铁道,“十多个港胞,在一个小山村一起食物中毒横死,若是说出去,只怕没人会信。村长,我不得不提醒你一句,蛊术虽然霸道,现在国家的法律也很严格哦,若是抓起什么人,那就不好了。” 刘娇这时候也进来了,看到一屋子的人,有些害怕,往后退了退,悄悄对我问道,“薇薇姐姐,这些是什么人?” 我压低声音道,“是以前那些广东人的同伙。” 刘娇脸色大变,吓得浑身抖如筛糠,“啊!” 她这一声惊呼,显然被那中年人听见了,中年人站起身子,对刘娇打量了几眼,微微眯起眼睛,“她身上有很淡的蛊粉味儿,看来这位姑娘,是个炼蛊之人啊!” 中年人这句话一出,站在屋外的我们几个,也都不得不开始对他刮目相看!因为他口中的蛊粉味儿,连我们靠刘娇这么近,都闻不见,看来这人不止是派头看起来大那么简单,他是有真本事的,连刘娇是炼蛊人都能一眼瞧得出来,恐怕也是修习岭南道术的高人! 村长见女儿被这人看穿,不高兴道,“这位先生,看来不是来旅游的,处处找茬,是跟我们稻花村过不去吗?!你们若是没有别的意图,那我把你们奉为上客,好好招待,你们若是有什么别的意图,不要怪我们山里人倔,兔子急了也会咬人!” 吴阳阳拍手笑道,“哈哈哈哈,村长真是个有尿性的汉子!” 中年人朝吴阳阳一瞥,看到吴阳阳脖子上挂着的罗盘,冷笑一声,“还有同道中人,看来这小小的稻花村,真的是卧虎藏龙啊。” 吴阳阳嘻嘻笑道,“这位大叔可别这么说,什么同道中人,道不同不相为谋!我可不是那种盯着别人祖宗遗物的无耻之徒。” 中年人的太阳穴微微动了动,冷哼一声,“黄口小儿,竟敢大放厥词,看来是少了教养和教训。” 说着,他中指一动,对着吴阳阳便是一弹,吴阳阳敏捷的躲开,却发现中年的目标并不是他,因为他身边的秦萱发出一声惨叫,一瞬间便蹲倒在地。 第一百六十八章 棺材里到底是什么 吴阳阳见秦萱无辜受累,气得脸色发白,连忙扶起秦萱,对着那中年人恶狠狠道,“你有本事冲着我来,对一个无辜的姑娘下手。这么大年纪了,羞也不羞?!” 中年人呵呵一笑,“年纪大了,才知道对不同的人怎么样下手。才能给他最大的打击,譬如你,我弄你一下,你铁定要咬着牙骂我几句,但是我伤你旁边的这位小姑娘一下,你不止心疼。还不敢骂我,因为还要求着我手下留情,你说,对也不对?” 至此,我们所有人都看出来这个中年人不止手段高超,还厚颜无耻,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主儿。无奈秦萱还在痛苦的呻吟着,大家也不能当面辱骂他。 我也气得不轻。扶住秦萱问道。“你怎么样?” 秦萱额头上满是汗珠,哆嗦两声,居然连话也说不出来,只是捂着胸口,满眼都是眼泪。吴阳阳掏出桃木匕首,对着中年人扬起来,“你他妈干嘛了!再不收手。我对你不客气了!” 中年人笑了笑,“我倒还真的想看看你怎么个不客气法子。”说着,他悠闲地端起茶杯,安然的喝了起来。 村长也看不过去了,对着中年人道,“你们都是我的客人,若是这样,那我这里就不欢迎你了。” 中年人冷冷看了村长一眼,“我坐在这里,可不是来做客的。” 村长也愣住了,“那你来干嘛的?” 中年人眼神里几乎射出一团火焰,恨恨的说道,“十多年前,死在你的村子里的那些人,有我的弟弟,你说,我是来干嘛的?” 村长听了他的话,便知道中年人是来寻仇的,刚才也见识到他的本领,不由吓得也有些颤抖,“你的弟弟……” 中年人继续喝着茶,“怎么样,村长,我让你替我找两个向导,没有那么难吧?” 村长一脸为难,也不敢答应,也不敢说不答应,那样子就像是吃了一口的苍蝇吐不出来一般。 冯书桥看着中年人折污了一屋子的人之后,终于缓缓的站了出来,“洪天王当年,怎么也是黄袍加身,坐拥过江山的,洪氏后人,怎么沦落的如此下流无耻?若是洪天王在天有灵,只怕要气得爬出坟坑来。” 中年人又瞅了冯书桥一眼,“你到底是什么人?对我们洪家,到算是很了解。” 冯书桥歪嘴笑了笑,“我不止对你们洪家很了解,对你现在的目的也很了解。你想找翼王墓,从翼王墓中再找当年洪天王没有得到的天芒,什么给你弟弟报仇,那都是借口和托词罢了。” 中年人的嘴角微微抽动,脸上有些狰狞,又一字一句的问了一遍,“你、到、底、是、什、么、人?!” 冯书桥看着他,笑而不语,对吴阳阳道,“你把秦萱的左手中指及无名指掰开看看,是不是各有一道血线?拿小刀将那两道血线划断,便没有什么了。这并不是什么厉害的手段,当年洪天王先创立拜上帝教,后成立太平天国,泥腿子当政,用了些糊弄老百姓的手段,血线咒便是其中一个,很多教民,便是被这血线咒所困,才不得已入教,一段不光彩的历史,后来洪天王执政了,自己都想抹去这段历史,没想到洪氏后人,居然把这个下三流的手段,当成了传家宝传承下来,还耀武扬威的来装神弄鬼,真是可悲又可笑。” 中年人听了冯书桥的话,脸色也越来越凝重,紧紧的盯着冯书桥,似乎想把他看穿一般,可是他的眼神里明显的写着不懂。 吴阳阳依冯书桥之言,秦萱果然立即便停止了痛苦,当即便跳起脚来指着中年人大骂起来,“死贼人!姑奶奶得罪你祖宗了吗?你这么暗算我!我咒你祖宗十八代,一个个睡棺材里为了你这个不争气的龟孙子挨骂,哪天你也下去了,他们一定全都缠着你不放!” 中年人虽然无耻,但是似乎对自己是曾经拥有过中国版图一半控制权的洪氏后人,非常在意,也很重视祖宗的名声,被冯书桥和秦萱这么一明一暗的轮流骂了一遍,脸色都铁青了,他的大拇指上带着一个玉扳指,此时他盛怒之下,居然将那扳指咔哧一声捏碎在手上,我们都被他这指力所惊。 他身边的那两个青年和四个壮汉,见主人受辱,全都站了起来,黑压压的一屋子都是,村长的脸色一下子就白了。 中年人却对那几人挥了挥手,“坐下。”转头又对冯书桥看去,好像换了一张脸似的,满脸都是笑,“年轻人,你到底是什么人?” 冯书桥微微一笑,“你不用管我是什么人,只要知道,这个村里,还轮不到你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就行了。” 中年人喝激尽了最后一口茶,站起身来,对着众人一个个的观察了一遍,笑得非常和蔼道,“诸位,青山常在,绿水长流,咱们有的是机会再见,今天我就不多做逗留了,咱们走。” 说着,带着他那六个手下,气势十足的离开的村长的屋子,村长这才敢伸出头来,拍着大腿急道,“哎哟哟,这可怎么办,这人是来给当年死掉的那些广东人报仇的啊!” 吴阳阳扶着秦萱,往一边的长凳上坐下,心疼的安慰着她,刘娇胆子小,还是吓得瑟瑟发抖,村长一把把刘娇拉到身边,“娇娇啊,你可是我们村里的大巫师啊,当年来了十几个人,你师父可是一举直接将他们全都除了,现在你看看这些人多凶悍!村民正是依靠你的时候啊。” 刘娇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我不敢杀人,也不想杀人,更何况我的蛊术,也还杀不了人,我不要当什么大巫师了,你重新找个人,我把师父的笔记本传给他,行不行?!” 村长本来指望着刘娇能保护众人,不料刘娇居然说出这样怂包的话,顿时萎顿得像个破了洞的气球,一脸苦相,想了想,似乎冯书桥能制住那中年人,又赶忙凑到冯书桥身边,“小冯啊,这稻花村里可是有你的亲戚啊,你也是半个稻花村的人,现在稻花村遇到了困难,你不能坐视不理啊!” 众人都没有说话,冯书桥也只是淡淡的,对我和吴阳阳他们使了个眼色,搭理都没有搭理村长一下,便往外走去。 村长在我们身后,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对着刘娇又是一顿教训,“叫你好好的学习蛊术,你非要去读书,这下好了吧。人家欺负上门来,连个还手之力都没有!” 紧接着就是刘娇低低的呜咽声…… 吊脚楼内,我低声对冯书桥问道,“现在怎么办?” 冯书桥在桌上轻轻扣着,“等刘媚出来。” 吴阳阳拍了桌子一把,“那个老东西,我就不能放过他!”说着,便要往外冲。 秦萱一把将他拉住,“人家七个人你一个人,你是去送死还是想干嘛?”说着,也是满身的火气,“一天到晚的逞能,你要是不乱说话,那人能对我下手吗?我这来了没两天,一会中蛊,一会中咒的!我不干了!我要回家!”说着,便往外冲去,吴阳阳左右为难,只好冲了出去。记余叉扛。 我头疼不已,靠在冯书桥身上,“我们能拿到天芒吗?” 冯书桥看了看我,“我们必须拿到天芒。” 我有些疑惑的抬头看向他,以前每次我这么问的时候,他都会说,自己的尸身已经不在了,要天芒也没有什么用,只是想去看看义父的坟墓,和义父到底留下了什么,这是他第一次如此坚定的表示自己要得到天芒。 我不由联想到深潭里的那口棺材,“棺材里到底是什么?” 第一百六十九章 冯书桥的尸体 冯书桥的眼神里是一种奇怪的颜色,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就这么直愣愣的看了我一会,“薇薇,如果是我,是不是不伦如何。你都生死追随?” 我被他这话问得莫名其妙,“什么叫如果是你,难道你不是你吗?” 冯书桥顿了一会,“我有很多种存在方式啊。现在不过是其中一种。” 我还是不太理解他的话,也分辨不出他语气中好坏,只好勉强一笑,“我实在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只想跟你说一句,只要不是你不要我。我是绝不会离开你的。” 冯书桥脸上露出一股久违的开心的笑意,“洪氏后人已经来了,这个小村子不会再有安宁了。保护村民、抢先得到天芒,都是非常重要的事,但是还有一件最重要的事,别人做我都不放心,需要你去。” “什么事?” “神笔峰深水潭之下,那口棺材里。并不是空空如也。你猜的没错,里面有东西,而且是一样对你们今后能发生巨大影响的东西。本来我想等到拿到天芒之后,再去一举取出来,但是现在看来,只怕要提前计划,因为那些洪氏后人。有备而来,看样子也并不傻,很有可能也能找到那个甬道中去,一个山魅,不是他们的对手。守护不了棺材中的东西。”冯书桥心事重重的说道。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棺材里到底是什么?”我满心不解。 冯书桥笑了笑,“有些事情,留到最后告诉你,能把快乐最大化,可是现在我不得不提前让你去探知了。今天晚上,不管刘媚能不能出来,我们俩再去一趟神笔峰,我把棺材中的东西带出来,你把它带走。” “带走?!”我越发不理解冯书桥这是什么计划了。 “对,这是我从吴阳阳那里要来的一张符,可以帮你带它走。”冯书桥说着,将一张小小的符纸递到我手上。 我们正谈得酣畅,刘娇忽然走了过来,一脸的勒痕,看到我和冯书桥,越发的伤心,“爸爸让我直接给那些人下死蛊,我……” “你会死蛊吗?” 刘娇摇摇头,“我哪里会,但是爸爸却说让我去翻翻师父的笔记就可以了,他就知道说,哪里知道一个炼蛊人如果对蛊术不能掌控,很有可能会反噬到自己啊!” 冯书桥见刘娇哭得伤心,柔声安慰道,“别怕,你还有我们呢,我们全都会帮助你,决不让那些人欺负到村民。” 刘娇听了这话,总算是止住了哭泣,但是眼泪还再无声的流着,看来这大巫师的身份对单纯天真的刘娇来说,真的是一种负担和累赘。 …… 天色渐晚,我和冯书桥已经悄悄避开所有人往外走去,没有旁人跟随,冯书桥背上我,用他的速度在山间轻掠,不过十多分钟就到了潭边,刘媚的龟息蛊可以持续好几天,因此我也跟着冯书桥一起下水。再次到达钟乳石边,冯书桥立在棺材前,若有所思的看了一会,终于把我夹起,一起跃到了石头的顶部,又跳到棺材旁边。 之前我和刘媚都是隔着钟乳石观察这口棺材的,虽然钟乳石透明得好像一块玻璃,但是现在靠近了观察,才发现这口棺材比我们在外面看到的还要大,棺上的花纹及雕刻,精致而大气,一看便不是俗物,我伸手摸了摸,不知为何,有种头晕目眩的感觉。记余亩弟。 冯书桥一句话也不多说,将棺盖打开,露出里面的椁盖,那椁盖果然如他所说,漆黑如墨,看不出是什么材质,冯书桥抓起我的手,对我说道,“你摸摸里面的椁。” 他既然这么说,那椁一定有玄妙,我对着那椁盖便是一摸,刚刚触手,便立即缩了回来,浑身打了个激灵,“天啊,怎么这么冰?”那是一种说不上来的冰冷,就连家里冰箱的冷冻室和它相比,也算得上温暖了!如果我知道这椁盖有这么低的温度,我一定会做好心理准备,用一根手指探一探便罢,现在整个手掌摸上去再缩回来,只觉得整只手乃至整条胳膊都被那股极致的寒冷冻得发麻。 冯书桥也有些惊讶,看着我的手有些发僵,连忙道歉,“对不起,我不知道这棺椁有这么冷,可能是我不太能感受温度了,我知道它的温度低,便想让你试试。” 我又活动了一下瞬间被冻麻了的手,笑了笑,“如果不是我缩得快,只怕一条胳膊都要冻废了。” 冯书桥若有所思,“怪不得……” “什么怪不得?”我奇怪的看了他一眼。 冯书桥又跳到大棺材上,一边提椁盖,一边对我说道,“看了你就知道了。” 我伸头往里看着,只觉得随着椁盖一点点的打开,寒意也一点点的侵袭而来,直冻得我有些哆嗦,我抱住自己的两肩,声音都打颤了,“原来这么厚的一层钟乳石,是为了将这棺椁的寒冷与外界隔开,把棺材放到这里的人,也是绝了!” 说话间,冯书桥已经将椁盖整个掀开,又跳回了我的身边,“看吧。” 我伸头往里一看,只见棺材里面果然和我们在外面看到的壁画上一样,躺着一具尸体,这是一句男尸,如此低的温度,让尸体一点腐烂都没有,和活人一样。看到尸体脸部的时候,我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呼,转身朝冯书桥看去,他搂住我,似乎是在安慰我,也似乎是在安慰自己。 那尸体的脸,和冯书桥自己的脸一模一样,再一看,我才发现那尸体上穿的衣服,也就是我在吕三尸的地下室里见到的那张冯书桥的遗像上穿的衣服! “啊!那、那不会是……” 冯书桥点点头,“是我。” 我内心的激动和翻滚,让我整个人都沸腾起来,完全顾不上棺椁内发出的一阵阵寒气,又凑到了棺材前,对着里面的尸首,细细的打量了一遍,终于忍不住泪水夺眶而出,“书桥,那是你!是你!” 冯书桥的声音中也压抑着一种说不上来是高兴还是激动的情绪,“没错,是我。外面的壁画上,第一幅画的就是这口棺材,第二幅那圆圆的圈,如果我没有猜错,应该是天芒,第三幅坐起来的尸首,寓意着得到天芒,可以起死回生!” 直到这时候,我也终于能理解冯书桥跟我说必须得到天芒时的那股坚定了。 随着重得冯书桥肉身的欣喜一同而来的,是我满心的疑问,这口棺材是谁放到这里的?又是谁把冯书桥的尸身运到了这里?外面的壁画笔画古朴,线条简单,看样子并不是近代之人为之,倒像百千年前什么先人画上的,他们又怎么能预料到这里会有一口棺材,棺材里会有个冯书桥,冯书桥的灵魂又会重生,找到天芒,让自己死而复生? 我越想越觉得奇怪,对冯书桥问了出来,冯书桥也是和我一样疑惑,“就是因为我也有这么多的疑问,所以刘媚在这里的时候,我选择了隐瞒,她虽然有着极厉害的蛊术,但是一时半会的还进不来这道屏障,也不会那么快发现棺材里的秘密。但是现在看来,这里的秘密守不了多久了,我们要把我运走。” “我们要把我运走……”其实听着冯书桥的这句话,我还是觉得怪怪的,但是毕竟我们找到了他的尸身,如果天芒的传说又是真的,那他就有复活的机会啊! 我掏出冯书桥之前给我的符纸,看了一下,“这是赶尸符?” 第一百七十章 独自回归 冯书桥点头承认,“没错,这是江西赶尸符,仅此一枚,吴阳阳都画不出来,这还是他师父给他的。连他师父,也是从别人那里弄到的。这张符纸可以让我的尸身随着你的意志行动,还能保证尸首三个月内不腐。我们现在把尸首带出去,今夜我就送你离开这里。你带着尸首回去,稻花村的事交给我们来处理。” 我微微张了张嘴,虽然非常想留在这里和冯书桥一起去找翼王墓和天芒,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因为冯书桥说的没错,能够把尸首带回去的人。现在确实只有我了,吴阳阳要留在这里帮忙,也不好让秦萱知道这件事。 于是我点点头,“好,但是你能确保得到天芒吗?” 冯书桥无奈一笑,“只要天芒存在,得到它的人一定是我。” 我看着冯书桥将赶尸符塞到他自己尸身的贴身口袋之中,那尸身果然便坐了起来吗。还睁开了眼睛。只是眼睛无神,空洞的目视着前方。看着他这幅模样,我的心头升起一股异样的感觉,忍不住摸了摸他的脸颊,冰冷的触觉,犹如摸在那棺盖上一样,而且他也没有任何反应。 冯书桥尴尬的笑了笑。“它就是一句尸体,没有情感,没有灵魂。” 我感慨的说道,“你就是它的灵魂和情感。你们合在一起,才是完整的冯书桥。” 冯书桥将我搂住,“我跟它分开太久,如果没有天芒,根本回不去了。” 我转身朝冯书桥看了看,终于忍不住走到那具尸首边,发自内心的对着它的脸颊吻了吻,冯书桥站在一边,先是错愕,后是微笑,旋即,那尸首麻木的转到我的面前,突然对着我的脸颊轻轻一吻,冰冷的唇,冰冷的触觉,我惊讶的回头看了冯书桥一眼,他恶作剧的一笑,“你看,通过赶尸符,我还能控制它的行动呢。” 冯书桥接着教了我怎么运用赶尸符,一路上又锻炼我赶着尸首前进,出了深潭之时,冯书桥的尸身已经可以活动的像个活人了----至少我一个人上路的时候,绝不会让人对这具尸体产生任何怀疑。 为了掩人耳目,我们到天黑才回到村里,冯书桥将尸首赶到吊脚楼内藏好,带着我和大家用了一餐之后,悄悄回到房间,我赶忙收拾了一下,和冯书桥一起将尸首带出,踩着月色往村外走去。站到村口的枫树林之时,我回身看了稻花村一眼,夜幕下的村落,显得黑乎乎的。在这里的时间虽然短暂,但是经历的事情见识到的人却不少,临行之前,我居然有些不舍。但是一看身边立着的显得有些呆滞的冯书桥的肉身,我又立即觉得一切都值得,毫不犹豫的踏上了归程。 冯书桥将我送出山外,一路将我送到一个小镇,找了一家旅馆住下,嘱咐我第二天一早,便赶上大巴原路赶回,他自己则要回去对付洪氏后人,还要敷衍刘娇刘媚以及秦萱她们,说我因为跟他闹气,连夜回家了。 我们拥抱吻别之后,我带着冯书桥的尸身,躺到旅店的小床上,等待着黎明的到来。 身边有一具尸体,这本来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但是身边的尸体是冯书桥,我一点儿也不觉得可怕,我控制着他和我面对面侧躺着,连灯都舍不得关掉,就这么静静的看着。 平时我和冯书桥很少有亲密的行为,原因我一直没有说出来,因为我觉得他用着李慕凡的身体,即使李慕凡早就已经不在了,但我还是有些心理障碍,除了简单的牵手拥抱,真正的亲密,我们一般都是在深夜回家之后,冯书桥恢复了自己的面貌才会发生。而现在,冯书桥的身体实实在在的就在我的对面,我心里的满足感,甚至超过了冯书桥的灵魂躺在这类。 这是一种常年租房子的人,辛辛苦苦攒够钱买到了属于自己的房子的那种心情。 我傻笑一会,终于睡下,第二天一早,我带着冯书桥的尸体往外走去,它现在走路走得和常人无异,甚至还可以帮我背包提东西,旁人一看,便觉我们是一对普通的男女朋友,但是它有两个个很致命的问题,那就是眼睛无神,也无法说话。这两个问题让它看起来像个木偶,又像个机器人,即使和普通人模仿的再像,也有些怪怪的感觉。 因此在上大巴之前,我在车站边的一家饰品店里,买了一副墨镜,架到它的鼻梁上,“冯书桥”一下子从无神变作有型,连话不多都显得是个性。我满心欢喜,带着他上了大巴,挑了个靠后的位置坐下,中途还把头搭在他的肩上睡了一会,醒来一看,“冯书桥”还是和之前一样,坐得笔直,甚至还在我的意念控制之下,伸出一只手臂搂着我的脖子。 我一路都沉浸在和“真正的冯书桥”接触的喜悦之中,几乎忘记了冯书桥他们在稻花村,还有艰巨的任务要完成。 一路走走停停,我是在三天后回到了自己的城市,打开家门的时候,我有些恍如隔世的感觉,我和冯书桥在这里度过一段美好的时光,又在这里决裂过一次,后来我自己找了回来,我们一起去了稻花村,现在我又回来了,虽然不是和冯书桥一起回来的,但是身边带着一个对我来说非常宝贵的东西。 因为害怕会出什么意外,即使我很想继续和“冯书桥”多多接触,但我还是将它安排到地下室里藏了起来。为了让它藏得舒适,我在地下室铺了一张床,让它躺在上面。它非常听话的照着我的意念行动,一动不动的躺了上去,甚至还闭上了眼睛。我又摸了摸它,依依不舍的回到了楼上。 将之前住的屋子稍稍收拾了一下,我把手机冲上了电,重新打开,除了之前在山村里,秦萱和吴阳阳给我打的电话和发的短信,居然又多了玄武的未接来电,看时间就是在一个小时之前! 我想了想,还是拨了回去,玄武的声音和以往一样冰冷,只是又多了两份慵懒,“你最近去哪里了?” 我支吾两声,没有回答,他也没有追问,反而是笑了笑,“你和冯书桥的问题解决了吗?” 我点点头,点完才想到隔着电话,我就是点他也看不见,自嘲的笑了笑,“解决了,多谢你的关心。” “哦。”玄武的声音隔了一会才继续传来,只是听得出来居然带着些失望。我心里有些不快,这人真的是坏心眼,听到我和冯书桥和好了居然还不高兴,难道要看着我们一路相爱相杀才好? 如此一想,我便有些不愿意和他继续说下去了,“玄先生不忙吗?” 玄武淡淡道,“我从来也不会让自己忙。罗小姐是有事吗?” “唔~~我确实有点事呢。”我赶忙说道。记鸟呆号。 玄武又顿了顿,“玄玄最近挺想你的,一直念叨着你怎么不来陪他玩了……” 想到玄玄,我又有些心软起来,说实话,我也有些想他。这孩子和我的缘分非常奇怪,见到他以后,我们之间好像有种天然的联系,让我不自然的牵挂于他。 玄武的声音带着魔力,在电话那端对我召唤,“你……能不能来陪玄玄玩一会儿?” 我犹豫了一下,道,“好的,我收拾一下,大概两个小时后去找你们。” 光从玄武的声音中,就能听出他眼角的笑意,“好。” 第一百七十一章 西餐 虽然旅途舟车劳顿,在路上我不断地跟自己说,回到家一定要把自己放平,好好的睡上一天一夜,但是现在玄玄对我的魅力更大,不过一个多小时之后。我就出现在太平路路口,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被里面的恶鬼吓成那样的我。现在居然对这里产生了一股淡淡的感情,因为一个叫做玄玄的小孩子。 我刚踏进小巷没有几步,就看到从里面蹿出来一个小小的身影,旋即自己的腰杆便被抱住,低头一看,只见玄玄兴奋的满脸通红。对着我亲热的喊道,“薇薇姐姐!” 我摸了摸他的头,“你玩儿什么呢?怎么弄得满身臭汗?” 玄玄害羞的笑了笑,“我在院子里踢球呢。” 我有些心疼的看了看玄玄,我认识他已经有几个月了,普通的孩子,在这样的年纪,几个月就要好变好几个样子。但是他一点儿变化也没有。没有长高,也没有长胖,依旧是小小的,稚嫩的。他永远也长不大,他维持八岁的模样,已经一百多年了,他的心智也没有一点成长。始终是个单纯的小孩子。 四十四号门房里又走出来一个身影,高高瘦瘦,行动缓慢却依旧风度翩翩。玄武也走了出来。 我有些讶异,他行动不便,我知道他其实是不爱活动的。尤其是我现在已经到了大门外,他完全可以等我一会儿带着玄玄一起进去的,我不会觉得他对我有半分怠慢,而且就算他真的对我怠慢,事实上我也并不在乎,我只是来看玄玄的,仅此而已。 没想到玄武不单出来了,还往我们这边走了过来,他穿着一身黑,黑色的裤子,黑色的鞋子,连衬衫都是黑色的,但是奇怪的是,他的气质居然非常适合这样的打扮。其实他很高,至少有一米八,但是不知是天生,还是腿上的残缺,让他有一种羸弱的视觉感,这样的一副身板,偏生又长着一张漂亮的脸蛋,如若放到旧时,那就是一个典型的富家贵族子弟的模样。 他走到我和玄玄面前,对我点了点头,微微一笑,“你来了?你说的是两个小时后。” 我心里一动,没错,我说的是两个小时后来,难道他一早便已经从楼上下来等我?想到这里,我的脸上就忍不住红了起来,“你腿脚不便,不必为了我上上下下。” 玄武又是抿嘴一笑,“没关系,玄玄闹着要吃西餐,马上也就到饭点了,我准备带他去呢,你……跟我们一起吗?” 我心里暗暗好笑,你约我来看玄玄的,我刚到,你就说要出去吃饭,我不答应,难道还能扭头就走吗? 玄武见我不说话,脸上有些踌躇,一双漂亮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我看着。 我只好点头,“好呀,我正好也没有吃饭呢,肚子饿得很。”为了不让他继续尴尬,我干脆把戏做足,在肚子上揉了揉。 玄玄也伸出手,在我小腹上一摸,“哎呀,我听到姐姐肚子咕咕叫了!” 我忍不住笑出声来,“你这小东西,听风便是雨,你哪只耳朵听见我的肚子叫了?” 玄玄对着我吐吐舌,“我两只耳朵都听见啦!” 玄武对玄玄轻唤道,“玄玄,你过来,别跟姐姐这样说话,没有礼貌。” 玄玄撅着嘴道,“爸爸,多情阿姨不是总跟我说,对外面的人有礼貌就行了,在家里,不用跟家人讲礼貌啊!我把薇薇姐姐当做家人,也要讲礼貌吗?” 玄武无奈一笑,“人小鬼大,你不要总是听你多情阿姨瞎说,她自己就是个最最没有礼貌的人,你要是跟她学,迟早有一天变成她那样。” 我微微一顿,或许聂多情和玄武两人都没有意识到,经过一百多年的相依为命,他们两人虽然没有真的走在一起,但是那种惺惺相惜的情义,体现在方方面面,聂多情对玄武自不必说,就是玄武对她,一定也有很深的情谊,只是他没有表现出来,刚才他那番不经意的话,其实就已经完完全全的显示出他对聂多情的感情来了。 玄玄不高兴的把小嘴一撅,拉着我的手,“我要像薇薇姐姐一样,我才不要像多情阿姨!” 玄武无奈的摇了摇头,不再说话。出了小巷,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到我们面前,我还没有弄清楚情况,已经有一个男人从里走了出来,帮我们打开车门,玄玄轻车熟路的爬上了后座,对着我招手,“薇薇姐姐,来,来!跟我坐后面,让爸爸坐前面。” 我这才明白,这是玄武安排好的车,看来经历过大麻雀的事,他也不再像从前那般,身边总还是要带着人的。我钻到玄玄身边坐下,玄武也慢慢坐到前面,那司机才重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缓缓把车子开了起来。 一路上玄玄在我身上揉啊蹭啊,亲热的不得了,问东问西,一会让我讲故事,一会让我猜谜语,最后还要我猜脑筋急转弯,我被他累得够呛,玄武在前座对着玄玄呵斥了两声,但是一作用都没起,最后他便也不说了,对着后视镜,饶有兴味的观察着我和玄玄。 不一会儿,我们到了一处大楼前,我左右打量一番,这大楼就是一座普通的住户楼,附近连一家商户都没有,不由奇道,“不是去吃饭吗?” 玄武神秘的笑了笑,“就是去吃饭啊。”说着,已经自己下了车,还走到后面,很有风度的替我打开了车门。我明显的看到了司机眼神里的不敢置信,仿佛像不认识自己的主人一般,大约玄武平时从未为任何人拉过车门,这个举动让司机也震惊了。 未免那司机过于尴尬,我赶紧的下来了,代替玄武将车门扶住,另一只手将玄玄拉了出来,玄玄笑着对我说道,“薇薇姐姐,这里的叔叔做的意面和蛋糕,超级好吃!” 看着玄玄嘴馋的样子,我越发惊奇,难道玄武不是在跟我卖关子也不是故弄玄虚,这里真的有西餐店?记鸟斤圾。 玄武对司机吩咐了几句话之后,便走到我和玄玄前头,大厦楼下有很严格的门禁,玄武似乎对这里很熟悉,直接用指纹密码打开了大门,进去之后,只见一楼就是个大厅,也并没有什么西餐店,但是装修的非常有品味,一个引导台前坐着几个又像保安,又像迎宾的漂亮男青年,其中一个立即走了过来,对着玄武恭恭敬敬道,“玄先生来了。”说着,已经把玄武臂上的外套接了过去,在我们前面带着路,连电梯都替我们按好。 我心里非常震惊,这么一座名不见经传的大楼里,居然有这种超越了五星级酒店的服务! 电梯一直升到顶楼,门一打开,又有一个漂亮而随和的年轻姑娘迎了过来,将我们带到一道门里面,一进门我就直接惊呆了。 这道看起来普普通通的门内,是按照中世纪欧洲皇室风格装修出来的,眼前是一道玄关,绕过玄关,里面是一条长长的餐桌,餐桌上铺着精致的丝绸桌布,美轮美奂的欧式餐具,纯银的勺叉,发亮的水晶高脚杯,还有两个高高的纯铜烛台,几盏蜡烛发出柔和的灯光,一个年轻漂亮的欧洲美女坐在一边,拉着动人的小提琴曲,一个带着非常高的厨帽的师傅,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捧着托盘,托盘里是精致的让人不忍下嘴的食物。 我心里暗道,有钱人真的是太会享受了!吃个西餐居然有这么多的花样和这么大的排场! 第一百七十二章 幻境(1) 玄武在长桌的一头坐下,我看着他的眼神示意,便在另一头坐下了,玄玄屁颠颠的在我身边坐下,那大厨先递了一块烤牛排送到玄玄的餐盘之中,没想到玄玄非常熟稔的用刀叉。立刻把肉分开了,姿势比我都标准。我悄声问道,“你经常吃这个吗?” 玄玄嘴里叼着一块肉,一边嚼一边答道。“不经常,因为爸爸不喜欢吃这些。”说着,他又赶忙端着罗宋汤喝了一大口,舔了舔嘴唇才道,“玄玄最喜欢吃这个了!” 玄武看着玄玄的馋样,无奈的摇摇头。“玄玄,吃西餐最重要的是礼节,你这样吃,跟老牛饮水有什么区别?” 玄玄朝我瘪瘪嘴,压低了声音道,“我最喜欢来这里吃饭,又最怕来这里吃饭,因为每次爸爸都要跟我说很多规矩……” 我笑了笑道。“你爸爸教你规矩。那是疼你啊,如果有一天爸爸不管你了,那你就可怜啦!” 玄玄突然低下头,有些幽怨的说道,“我的同学们,每周都有爸爸妈妈一起来接,为什么我没有妈妈呢?” 我朝玄武看去。只见他的脸色微变,看了看玄玄,又看了看我,喉结滚动两下,好像想说什么话似的,终于还是没说,端起了红酒杯,轻轻的抿了一口。 玄玄的思维只是一个八岁的小孩子,她可能永远都不能理解自己为什么没有妈妈,也没有人会告诉他,他的妈妈已经在一百多年前死了。他也许每天夜里都会做着美梦,梦中有爱她的妈妈,谁又能去把他的美梦捏碎呢? 我也端起酒杯,品了一口,未免尴尬,干脆埋头吃了起来。没想到这里的西餐不止是派头大,味道真的很棒,怪不得玄玄吃的这样开心。玄武也如玄玄所言,确实不喜欢吃西餐,他几乎没沾什么食物,只是时不时的端起酒杯来尝一口罢了。 正餐,甜品,冰淇淋,一餐吃完,已经是两个多小时之后了,出大楼的时候,我发现天色已经黑了。那辆送我们来的轿车,也已经停在了门口,上了车之后,玄武淡淡道,“先送罗小姐回去吧。”记鸟余才。 玄玄一听到这句话,就哭丧着脸,“薇薇姐姐,你这么快就要回家了吗?不能陪我多玩一会儿吗?薇薇姐姐,你如果是我的妈妈,该有多么好啊!那我就有世界上最漂亮最温柔的妈妈了。” 玄玄这一番话一说完,玄武倒是没有什么反应,我的脸慢慢的烧了起来,从后视镜里一看,只觉得通红。我低声对玄玄说道,“我也很喜欢你,但是我确实不是你的妈妈,不过我可以保证,一直都对你好,行不行?” 玄玄点点头,还是问道,“那我能喊你妈妈吗?” 我的脸烧的越发厉害,“……” 玄武在前咳嗽一声,对玄玄冷声道,“玄玄,不要乱说话。” 玄玄的眼睛里立刻盈满了泪水,坐在一边气呼呼的不再说话,我只得低头安慰他,但是又不能真的答应他让他喊我妈妈,因此怎么也哄不好,哄得久了,我也有些恼火,不知道如何是好。 玄武扭过头,回身看了玄玄一眼,又准备开口数落他,我连忙推了他一把,用眼神示意他不要这样做,玄武撇撇嘴,终于又扭了回去。 此时我们的车子已经快开到了我和冯书桥所居住的小区,这一片别墅区靠近郊区,路上已经没有什么车子和行人了。突然,一辆面包车从旁边一条岔道冲了出来,我们的司机连忙刹住车,没想到那辆面包车就像没有看到我们似的,对着我们便冲了过来,司机这才反应过来,那车是故意要来撞我们的,迅速的把车往后倒了起来,但是已经来不及了,那面包车已经近在咫尺,用一股猛力撞了上来。 我第一反应便是把玄玄搂到怀里,紧接着就感觉到我们的整辆车都在往后飞,车子落到地上的时候,我的意识已经基本模糊,眼中最后看到的东西,是自己额头上的一道血流顺着脑门流下。面包车上走下来两个精壮的汉子,带着一股邪笑,朝我们这边走过来,但是我已经看不清他们的脸庞,慢慢的陷入沉睡之中………… 等我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绣床上,一个圆脸的丫头,穿着一身绣花长裙,端着药碗,坐在我的床头打盹,我还没有打量四周的环境,耳边便响起一声婴孩的啼哭,那小丫头一下子惊醒,连忙站起身来,弯腰从我的脚头抱过来一个襁褓,“小少爷,别哭了,你娘亲为了生产你,大出血,可是在鬼门关前绕了一遭,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你可消停些,别把她哭醒了。” 小丫头喃喃自语,抱着那婴孩,用勺子一勺一勺的喂他喝了些牛乳汁,婴孩的哭声便止住了,小丫头这才转过身,一眼看到我睁着眼睛看她,吓得差点没有把手上的婴儿掉到地上,“小姐!您醒啦?!” 我瞪着一双惊恐的眼睛看着她,不明白她为什么喊我小姐,一张嘴,却发现自己的喉咙疼得冒火,像是被什么东西黏住一样,根本发不出声音来。 那小丫头将婴儿往我身边一放,激动地快要落泪,“小姐,您快看看呀,这是小少爷!您把他生出来了!” 我看着身旁那小小的婴孩,脸色红扑扑的,眼睛紧紧的闭着,睡得非常香甜,心里不敢相信,小姐?小少爷?我成了这丫头的小姐,而我生了这个孩子?!我想翻身,却感到下体传来的一阵刺痛。 我伸手往下一摸,抬起来的时候,却发现手中满是黏腻,鲜红的颜色,一手全是血! 那小丫头“呀”了一声,连忙拿起一块白绫,垫到我的身下,几乎带着哭腔道,“小姐,您别动弹了,您这身子,可经不起折腾了,这血,好不容易止住了,您这么一动,又开始淌了。” 我感觉整个人都快要崩炸了,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这个小孩子又是什么人?眼前的小丫头似乎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时间又想不起来。她忙忙碌碌的,一会端着药碗灌我喝下,一会儿又去小孩子换尿布,还得时不时的替我换身下的白绫布,以免我把血流到床上。 好不容易忙得消停些了,她才终于坐到我的身边,低声安慰道,“小姐,别怕,我娘告诉过我,没有过不去的坎儿,小少爷已经生下来了,那个大魔头,很快就会放我们走了,这是他答应过您的,您放心,春桃打小儿跟着您,咱们回去后,我绝不会乱说半个字,若是说了,烂舌头满身生疮被雷劈死!” 春桃……春桃……好熟悉的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又想不起来……我扶着额头,轻轻的叩击着,希望能想起这个小丫头我在哪里见过,更希望直接把自己的脑壳敲烂,不要再在这不知是梦是真的幻境里继续这么痛苦下去。 门外有人敲门,叫春桃的小丫头浑身一震,颤巍巍的站起身来,去把门打开了,一个脚步声越走越近,一个穿着玄色长袍的男人走了过来。我一看,差点叫了出来,无奈嗓子无法发声,只能呜呜的哼了两声。 这穿着玄色长袍的人,居然是玄武! 他就站在床边,俯身定定的看着我,又看了看那婴孩,最后转身对小丫头道,“春桃,照顾好小姐。” 第一百七十三章 幻境(2) 玄武说完之后,便往外走去,似乎也并不想在这里多做停留。春桃唯唯诺诺的将他送走之后,狠狠的将门拴上,直到确定他走远了,才愤恨的说道。“大魔头,假惺惺!” 我猛然想起聂多情给我们说完了玄武和刘明慧以前的故事的时候,回到家中,我似乎梦到过两个年轻女孩子。一个跟我长得一样,一个便叫春桃的,那个梦中的春桃,不就是眼前这个春桃吗! 我立即便惊出了一身冷汗,只觉得不可思议,难道……我到了刘明慧的世界?!我虚弱的指了指梳妆台。呜呜的喊了两声,春桃连忙问道,“小姐,您要什么?” 我指着梳妆台上的一把镜子,伸长了脖子,直勾勾的看着,春桃大概明白了我的意思,连忙将那把镜子拿了过来。我想接过来。春桃却苦涩一笑,“小姐,我帮你拿着吧,您现在哪里有力气拿这么重的家伙?” 说着,她便将镜子对着我的脸照了起来。我一眼便看到镜中的自己,果然还是一样的脸,但是发饰和服装。全都是我上次在梦中看到的那个女孩的装扮。 我浑身发冷,一把将镜子推开,心中着急,眼角便一滴滴往下滴泪,春桃以为是哪里得罪到我,连连安慰,“小姐,您别难过,您现在刚刚生产完,跟大病一场似的,大魔头虽然坏,但是对您倒是不小气,您好好的吃一个月,补补身子,等到月子过了,身体养好了,自然又会恢复美貌。您现在不过是憔悴了些罢了。” 我心急如焚,面对一个不明就里的丫头,也没法说什么。玄武不过只是来打了个照面,就这么走了,我要怎么样才能摆脱这么环境?! 我明明是和玄武一起吃完西餐后,遭遇车祸,然后昏迷了,怎么会一睁眼就变成了另外一个女人! 我越想越是郁闷,但是身上的病患又真真实实的存在,起不来也说不出话,只好闭着眼睛,什么都不说。春桃以为我是悲痛过度,不断在一边安慰着,我烦躁的挥了挥手,示意她不要再说话了,但是她似乎完全不懂我的意思,还在不断的念叨,还没念叨完,那小小的奶娃子又开始了哭泣,我脑壳沉重,便在这丫头的唠叨声和小孩子的哭闹中,慢慢陷入了沉睡。 我以为这是一场环境,再度醒来便会回到我的世界,但是没想到再醒来,还是因为下体的疼痛,睁眼一看,小丫头春桃正在替我换身下的血布。 我几乎快要崩溃,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个刘明慧跟我又有什么关系?我要如此真切的体会着她的痛苦和悲伤? 我百思不得其解,也找不到破开这个环境的突破口,只好一天天的混沌着,我也不知道日子轮转,究竟过了多少天,刚开始我是想说话,而不能说话,后来我能感觉到嗓子好了,但是我也不想开口了,因为这不是我的世界,这也不是我的身体,我不想在这个世界里留下我的任何痕迹。春桃告诉我,我的月子已经坐完了,身体也差不多恢复了,大魔头给我们回家的期限到了! 与此同时,她又有些哀伤的说道,“小姐,您怎么不说话了?” 我依旧是不回答她,果然,又过了两天,玄武再次来到这个房间,他还是和之前的打扮一样,穿着玄色的衣裳,这回我注意到他手中杵着一根拐杖,这才想起,这个世界里,应该还没有发达到能装义肢。那眼前的玄武,也就不是我认识的那个玄武,他是一百多年前的玄武,一百多年前的玄武,对待刘明慧,一定是和对待一百多年后的我完全不一样的,他们之间可是有血海深仇啊! 想到此处,我干脆连他也不说话。 但是他却没有要放过我的意思,走到我的身边,对春桃挥了挥手,“你出去。”记鸟爪圾。 春桃一脸戒备,攥紧了拳头,似乎很想留下来保护我,但是最后还是无奈的垂着头往外走去,临关上门之前,还充满爱怜的看了我一眼。 房间里只剩下我和玄武两个人,玄武走到我身边,眼神复杂,“明慧,我知道你心里恨我,我也知道你什么都没有做,一切的错,都在你爹,怪你姓刘,你就当……替你爹还了一笔血债吧。” 我看了看他,他发现我在看他,也看向了我,眼神里满是温柔的痛苦,看得我几乎快要心碎,很想告诉他,我不是刘明慧,你们之间的恩怨,百年之后,什么都算不上,没有必要这样执着,冤冤相报何时了。但是我知道现在跟他说这些是没有用的,因为他不是我认识的玄武。 玄武见我不说话,眼神更加痛苦,“你连话也不愿和我说了……这孩子……跟着你是不可能的,你才十七岁,你回去后,就当一切没有发生过,重新做你的官家小姐,你爹若是问你,你大可跟他如实相告这一年来发生的事,我想以他的气度和智慧,一定能为你重造一个未来。孩子交给我,我会好好将他抚养大,将来你若是想认他,我就告诉他你是他母亲,你若是不想认他,我就告诉他他母亲在生他的时候就死了。” 此时,我才明白,原来玄玄的命运,从他出生那一刻开始,就注定是个悲剧,他的母亲,痛恨他的存在,生下他之后,把他当做了一个耻辱,当成了自己一生的污点,而他的父亲,每次看到他的时候,就会想到他的母亲,也不忍面对他。这么小的一个婴儿,居然已经成了世界的弃儿。 一想到此处,我莫名的伤心起来,看了看躺在床边的酣睡的小脸,生出一股由衷的爱怜。便伸手摸了摸他的小脸蛋。 玄武见到我如此,脸上有些惊讶,他也不自禁的伸手,握住我抚在玄玄小脸上的手,静静的看了我一会,“明慧,你……愿意留下来照顾他吗?” 我摇摇头,眼泪已经流了出来。我要离开这里,我要回到自己的世界,我怎么可能留在这里照顾这个婴孩?! 玄武眼神里刚刚燃起的火焰,旋即便灭了下去。他轻轻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来,往外走去,到门口之时,才立住,连头也没有回,“明日我便安排车马送你回家。” 明天便送我回家?我的家根本不在此处,离了这里,去哪里对我来说,又有什么不一样?而床上的这个孩子,莫名之间,我便对他生出一股爱意,竟然有些舍不得。 玄武走后,春桃立即便进来了。见到我抱着婴儿在怀中,满脸的惊诧,因为这一个来月,我从未抚触过这个孩子,更别说抱到怀里了。 “小姐,大魔头愿意让我们走了,您不会是……舍不得小少爷吧?” 我看了她良久,终于说了一句话,“你去告诉玄武,我哪里也不去。” 春桃见我开口,吓得脸色发白,过了一会儿,才激动落泪,“小姐,您……您开口说话了!” 春桃送过信之后,玄武立即便又赶来,不敢相信的看着我,“明慧,你……你不走?” 我很想告诉他,我满心焦急的要离开这个不知是真还是梦的幻境,但是终究没有说出来,只是抱着孩子,轻轻的摇晃着。 玄武见我不说话,也不再多问,有些唯唯诺诺的退到一边,半晌才问道,“这孩子,到现在还没有取个名字,你取吧。” 我想都没有想,便答道,“叫玄玄。” 玄武脸上震惊更甚,“跟、跟我姓?” 我奇怪的看向了他,“你的孩子,不跟你姓,跟谁姓?” 第一百七十四章 回还 良久,玄武的嘴角才露出一丝笑意,终于点头道,“就叫玄玄吧。”接下来的日子,我和小丫头春桃带着小婴儿玄玄,在这里又度过了一天又一天。我能清晰的感受到这里是我的梦境。但是又完全不知道怎么才能摆脱。记得看过一部电影,是李奥纳多演的盗梦空间,那个电影里阐述了一个观点,那就是在梦中。时间会比现实缓慢,缓慢的程度成次方倍增长。也就是说,我已经在这个幻境中呆了几个月了,也许现实中不过是几分钟而已。电影中说如果想离开梦境,要么就是经历撞击,要么就是自杀。 我举着匕首。一次次的想要刺向自己的胸口,但是这梦实在太过真实,每一次我都会被玄玄的哭声拉回去,不敢真的对自己下手,那样的话,玄玄会失去母亲……可是我心中记挂着远在稻花村的冯书桥,不知道他拿到天芒了没有,我还记挂着地下室里冯书桥的尸首。我答应过冯书桥要好好照看好它。等着他带回天芒死而复生,还有、还有……我的脑袋疼了起来,还有些很重要的事,我似乎想不起来了,但是我清清楚楚的知道,这里不是我的归宿!这一天夜里,我又在黑暗中举起了匕首。终于下定了决心要离开,就在将匕首刺入心脏的一瞬间,房门被人一脚踹开,几个黑衣人闯了进来,春桃立刻惊醒,开始尖叫,被其中一个黑衣人一把揪起,狠狠的扔到了地上,另有一个黑衣人走到了玄玄身边,将玄玄一把抱起,最后用剑抵向了玄玄细嫩的脖子。 我立刻从妆台前站起,厉声呵斥道,“什么人?!放下孩子!” 其中一个为首的黑衣人听到了我的声音,身子微微一震,转过身来,看向了我,虽然面上蒙着黑布,但是我一眼就看出了那双眼睛的主人是谁,我的声音几乎颤抖起来,“书桥……” 那人听到我唤出他的名字,更是惊愕,快步走向了我,狠狠将我搂到怀里,压低声音,“那孩子是你生的?” 我看着这活生生的冯书桥,不是借尸还魂,不是死而复生,他就是冯书桥,心里一下子就涌出一股酸楚,“书桥,是你吗?” 他将自己面上的黑巾扯下,一双漆黑的眸子,一张冷酷而倔强的脸。我几乎忍不住伸手想去触摸他的脸颊,只是手还没有触及到他得皮肤,就已经被他一下子挡开,他松开了我的身子,眼神里满是厌恶和嫌弃,一剑便刺进了我的胸膛,我疼痛不已,一下子倒在血泊之中,而他转过身对手下冷冷吩咐道,“杀了那个孩子。” 我不敢相信的摸了自己的前胸一把,摸到的是一股黏腻血腥,眼看那个黑衣人已经要刺向玄玄,我惊叫着、歇斯底里的喊道,“放过孩子!放过孩子!” 冯书桥听到我如此紧张的呼喊,缓缓走到我的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我,微微皱着眉头,却不说话,他那手下被我一喊,也没敢下手,只是将剑扬在空中,顿顿的看着我们。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那个抱着玄玄的黑衣人,手腕被一枚梅花刺钉住,鲜血顿时直流,剑落在地上,惊醒了玄玄,玄玄扯开嗓子,有力的哭喊起来。下一秒钟,那人抱住玄玄的那只手腕也被梅花刺钉住,玄玄一下子掉在地上,哭喊更甚,虽然他包的层层叠叠,掉落在地上不见得就会摔到,但是我还是心疼得眼泪直流,冯书桥脸色大变,将黑巾重新蒙上,对手下的人一声令下,“快撤!”记帅上弟。 但是他临走之前,又冷冷的的看了我一眼,毫无预料的,将手中的长剑又一次刺向我的胸口,这一次我直接往外吐出一口鲜血,只觉喉咙里一股腥甜,什么也说不出来。冯书桥因为刺我这一剑,耽误了撤离的时间,肩上立即挨了一枚梅花刺,鲜血直流起来。但是他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跟那几个人迅速的离开了。 屋外窜进来许多人,我一直眼巴巴的看着玄玄,眼见一个人冲过去将他抱起,心里悬着的大石头总算落下,而冲到我面前的人,是玄武。他就算是冲,也比旁人的行动还要慢些,到我面前之时,我的眼睛已经模糊,基本上看不到人了。玄武蹲下身子将我扶住,“明慧?明慧?!明慧……” 眼睛模糊之后,耳朵里的声音也模糊起来,我又窝窝囊囊的吐了两口血沫,终于闭上了眼睛…… 再睁开眼睛的时候,我满心记挂着玄玄摔了那么大一跤,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但是眼前却是一片空旷,我发现自己躺在一块木板上,身上满是伤痕,疼痛不已,而我的身旁,躺着玄武,他身上倒是没有太严重的伤,但是那条义肢被撞得稀碎,已经拆下来了,扔在一边地上。我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他,发现我们的服侍和打扮都是出车祸之前的样子,不由狠狠的捶了脑袋两下,天啊,我终于回到现实了!冯书桥那绝情冰冷的两剑,让我回到了现实。 可是……现实好像并没有比梦境好到哪里去!因为我不知道自己现在身处何方,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在危险之中,玄武躺在旁边昏迷不醒,他一向爱整洁,可是此时的他,头发乱糟糟的蓬在头上,还有几缕被血黏在脸上,他最在乎的腿疾因为义肢被撞碎,毫无保留的暴露出来,他身上的黑色衬衫,也满是皱痕,看起来乱糟糟的。 我们没有脱离危险,我已经可以百分百确定了,因为如果我们现在是被玄武的人救走,他的手下是绝不会让他这样狼狈的。 我朝四周看了看,大约确定这里是一个旧仓库,我们俩就被放在一堆高得看不到外面的纸盒子后面。我对着他轻声喊道,“玄武,玄武!” 玄武的眼睫毛微微的抖动了一下,良久才缓缓地睁开眼睛,一看到我,第一句话问的是,“你没事吧?” 我心里有些感动,他自己尚且泥菩萨过江呢,倒先关心起我来了,我摇摇头,“没事。” 我想坐起身来,却发现身体实在太过疼痛,根本起不来,怪不得我们的身上都没有任何束缚,大概是带我们来这里的人,吃定了我们伤的太重,根本没有逃生的能力。 玄武皱眉看了看四周,压着嗓子低声道,“我们被一辆面包车撞了,现在我能确定那车是故意撞上来的了,可是什么人会这样做呢?” 说着,他又朝四周看了看,当他的眼睛看到我所躺着的模板之下的时候,略停留了一下,眼神里带着些悲痛,不过很快就掩饰下去了。我追问道,“怎么了?” 玄武摇摇头,勉强一笑,“没有怎么,不管是什么人故意把我们弄到这里来,看来他们暂时也没有想要杀掉我们,你且好好躺着,你看样子伤得很重。” 我突然想起梦中掉落到地上而啼哭的玄玄,心里立即一紧,“玄玄呢!玄玄呢?还有我们的司机呢?!” 玄武的脸色也非常不好看,“你别着急……” “玄玄不会出事了吧?”梦中被冯书桥连刺两剑,再眼睁睁的看着玄玄被扔到地上,那种痛苦和心痛太过真实,以至于到现在我都还没有缓过神来,看不到玄玄在我面前,我心烦意乱,慌得不行。 玄武还是没有回答我,我猛地想起他刚才将目光停留在我的身下,不由倒抽一口冷气,忍着浑身剧烈的疼痛,翻身往下一看,只见一只胳膊从我躺着的木板之下伸出,那手已经变作青紫色,绝不是一个活人的手。 第一百七十五章 洪氏三兄弟 我吓得浑身一颤,忍不住发出一声短短的惊呼,玄武紧张的看向我,我连忙捂住了嘴巴,“这是谁?” 玄武没有吭声,但是从他的表情。我大概已经猜出来了,再翻身一看,果然发现那只手的主人,是帮我们开车的司机。 想到这司机临上车前还好端端的给我拉开了车门。现在已经变作一具冰冷的尸体,我的心里满不是滋味儿,眼角立即便滑过几滴眼泪,无法言语,“司机死了,玄玄呢?” 玄武对于玄玄的失踪。显然也非常着急,他强撑着坐了起来,口中发出嘶嘶的声音,那是抽痛的声音,我也有些着急,连忙问道,“你受了内伤吗?” 玄武摇摇头,“没有。”说着。还微微笑了笑。旋即他便抬高了声音,对着纸箱外的世界高喊一声,“有人吗?!”没有人回应,他又喊了一声,“有人吗?!”依旧没有人回应。 我对他无奈一笑,“也许人家把我们丢在这里以后,就直接离开了。” 不过我的话还没有说完。纸箱后面已经缓缓走出来一个中年人,看样子约莫四五十岁,中等身材,微微有些发福,头发梳的油亮亮的,我不禁皱起眉头,这人长得好眼熟,但是又想不起像谁。正思索之间,这中年男人已经开口道,“你们两个都醒了,看来我的手下很有能耐嘛,撞车也撞得这么有技巧,我想留下活口的,都保住命了。” 他这一开口,我立即便想起他像谁了!这人长得和最后到稻花村的那个广东人洪氏后代几乎一模一样!而且他的口音也是带着粤语腔,两人说话的腔调都很类似。 我立即便问道,“你也是洪氏后人?” 这人听见我这么问,立即便对我刮目相看起来,他走到我面前,嘻嘻笑了起来,“小姑娘,有几分眼力啊。” 他这就算是承认了,我想到那个在稻花村作威作福无耻之极的广东人,不由对他冷哼一声,“想不到洪氏后人开枝散叶,生了这么多后代,十多年前有死在深山里的,十多年后有不怕死又找到深山里的,还有找到了这里来的,而这一切,都是为了一份不属于自己的财富,你们的脸皮可真厚!要是洪秀全知道他的后代是这幅德行,只怕要活活气得再死一遍!”我的这番话其实是那天冯书桥骂那个人的,现在拿过来又骂了眼前的这个人,没想到眼前的这个中年人,涵养更好,脸皮更厚,听了我的话,面不改色心不跳,反而对着我微微笑。 “小姑娘,你知道的挺多啊。我本来只是想抓住玄老板,从他这里打听一点消息,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收获,只怕你知道的,还不比他少呢,真是好,好,好!” 玄武听了我们俩的对话,也撩起眼皮朝我看了一眼,不过他倒是没有追问什么,而是对着那中年人问道,“洪氏后人?呵呵,倒是我愚鲁了,竟然没有料到你们会到内地来,你既然把我带到这里来,看来对我也是做过调查的,只是不知道,你把小儿带到哪里去了?” 那人又是嘿嘿一笑,“哎哟,看不出来,玄老板这样年轻,居然已经有了这么大的儿子,实在是有些让人震惊,不过这也更好了,贵子在我这里倒是玩得非常好,你作为父亲,若是能跟我配合一下,相信贵子可以玩得更好啦。” 玄武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我最讨厌别人威胁我。” 中年人又笑了笑,“玄老板误会啦,你看老哥我这样,岂是会威胁人的人?我是真心喜欢玄公子的。玄老板若是知道我们家族有多强大,就不会说这样的话啦。” 玄武嘴角扬起一丝笑意,“你的家族是大是小,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你跟我废话到现在,连自己的名字也不敢报出来吗?” 中年人连忙一拱手,笑道,“在下洪天贵。”说着,他扭头看向了我,对着我嘻嘻一笑,“为表诚意,我还要自报家门,十多年前在黔西大山之中中了蛊毒而亡的是我弟弟洪天福,现在去那山村替天福报仇的人是我哥哥洪天霸。小姑娘言语之中,似乎已经见过我哥哥了,我哥哥那个人,因为确实很有真本事,所以自恃过高,对人非常傲慢,连我也经常说他这样不好的啦,希望他没有冲撞到这位姑娘了啦!这次他去稻花村,临行之前我还对他劝了又劝,一定要以和为贵,多年前的恩怨不必再拿出来计较了啦。我这人最怕看到打打杀杀的……” 我已经看出来了,这个洪天贵,和他的哥哥完全不同,如果说他哥哥是半夜的下山虎,那他就是笑面虎,听他啰嗦这么一大通,我烦躁不已,“你不要再说这些没用的了,快把玄玄交出来!”记帅医弟。 他又嘻嘻一笑,“咦,这位姑娘,看起来也很关心玄公子,莫不是玄老板的娇妻?” 玄武嘴角微动,没有说话,我对着洪天贵便骂道,“你哪只眼睛看我像是生了孩子的人?出来混也不练练眼力,把玄玄交出来,不要在这里废话连天!” 洪天贵微微晃了晃略显肥胖的身子,“小姑娘,莫生气的啦,我们万事以和为贵,千万不要伤了和气,你们相见玄公子,我这就去把他带过来,但是把他带过来之前,两位是不是该拿出一点点合作的诚意?”说着,他把食指的拇指捏在一起,眯着眼睛搓了搓,一副奸商的样子。 玄武不耐烦道,“你有什么话要打听,就快点问。” “玄老板前段时间,是不是抓了一个叫大麻雀的侏儒?” 我和玄武都有些疑惑,朝洪天贵瞅了瞅,难道大麻雀是他的人?不过洪天贵看到我们两人的眼神,很快就自己答道,“大麻雀呢,以前是我的手下,因为为人圆滑世故,我倒是非常喜欢他,你们都知道,我这人以和为贵的啦,当然也喜欢这种和气的人啦,但是没想到这个大麻雀,在我手下混了几年,享尽了荣华富贵,也探查到了我们洪家的家族秘密,知道这个秘密之后,他立即起了歪心,想把我们的家族遗产占为己有,招呼也没有打一声,带着几个得力的手下逃出来之后,到处继续打听我们的家族秘密,居然混到了内地来了。大麻雀这个人,虽然不是个好东西,但是跟我几年,有什么能力我是很清楚的,近来,我的人发现他一直跟玄老板交往过甚,想来……玄老板,对我洪家的秘密,也有了解?” 听了洪天贵的话,我和玄武对视一眼,都明白了,这个洪天贵,原来对玄武和冯书桥这两个冯氏和翼王的后代,并不知情。现在我们倒是占了上风,因为敌在明我们在暗。 玄武很快便笑了笑答道,“哦~~大麻雀,原来做过你的手下,他确实来找我谈过生意,没想到,这笔生意,竟然跟天国国主洪氏后人有关。” 洪天贵听了玄武的话,将信将疑的瞅了瞅他,也不确定我们知道多少,因此并不敢透露过多,遮遮掩掩的冷笑道,“大麻雀居然都能出来谈生意了,他可千万别再落到我的手上,否则我让他一辈子都跟我做生意!” 说着,他伸手扶住了身边的一个纸箱,没想到待他的手掌移开之时,那纸箱子上竟然留下了一个手印,一个被高温灼烧出来的手印。 玄武看到那手印,也有些动容,没想到这个看起来窝窝囊囊的洪天贵,竟然也是一个深藏不露的高人!只怕他的本事,还不在他那傲慢无礼的哥哥洪天霸之下! “我们已经如实回答你很多问题了,你要是再不把玄玄带来,那就是不想再有和气了!”我对他吼道。 他回过神来,笑眯眯的对我点点头,“哦哦哦,这是小事,我这就去把玄公子带来,两位千万莫要着急的啦。” 说着,便转身离开。我这才注意到他走路的时候,两脚几乎只有脚尖略过地面,跟飘似的,心里不由害怕起来,对着玄武问道,“他……他怎么那样走路,该不会是……” 我想问他该不会是鬼吧,因为只有鬼,才会踮着脚尖走路。 第一百七十六章 天罡印 玄武摇摇头,“他身上有人气,他是活人,但是他走路的姿势确实不正常,只有鬼才会那样飘忽的走路。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他一定是修炼了鬼道的道法。” “鬼道?”我简直闻所未闻。鬼与道,是不可能共存的,中国的各种道法,一般都是用来对付鬼的。怎么会还有鬼道这个说法? “我手下,有很多修炼鬼道的,但是能修炼到自身的形态如影似魅的,一个都没有。这老东西,本领确实很大。只是不知道他的哥哥弟弟……”玄武说着,眼神朝我扫视过来。我躲避不开,但是又不知道怎么跟他说这些天在稻花村的所见所闻,因此只好装作什么都没有看到吗,扭头看向外面,“玄玄怎么还没有过来?” 正说着,外面便传来一阵孩童清脆的声音,“我爸爸在里面吗?” “嘿嘿嘿,没错。你爸爸就在里面。”洪天贵的声音也传了进来。很快,便见他抱着玄玄走了进来,玄玄已经是八岁的孩子,虽然长得也并不胖,但是洪天贵单手把他抱在手里,简直就像是抱着一个玩偶那样,一点儿也不费劲。 玄玄一眼看到我和他爸爸。立即便从洪天贵的身上扭了下来,先冲到我的怀里,揉了一番才又到玄武身边看着玄武额头上有些擦伤,几乎要流出眼泪,“爸爸,你怎么了?” 洪天贵又嘿嘿笑了一声,“两位,我可是很守信用的人,怎么样,玄公子我照顾的非常好吧?咱们后面的合作,是不是也可以进行了?” 玄武将玄玄接到手中之后,便不再搭理洪天贵了,只是抬头对他一阵冷笑,“我最讨厌威胁我的人,而且还是先暗算再威胁……” 洪天贵看着玄武,“哎哟,我都说过了,玄老板不要这么说了啦,以和为贵以和为贵,玄老板若是觉得我有所冒犯,我跟你道歉了啦……”说着,便拱起手作揖,一点儿架子也没有。 玄武缓缓将手伸到了玄玄的口袋内,突然掏出了一个铜铃,这铃铛我见过的,是阴魂母铃,一旦摇晃,玄武的所有手下都能感应到。 洪天贵显然也认出了这东西,他大惊失色,也没有料到玄武会把这么重要的东西放在自己儿子的身上,“引魂母铃?这东西已经失传多年,你居然有!”说着,他的脸上露出贪婪的神色,“若是我有这个宝贝,我的道术便能突飞猛进、长足发展!”他一边说着,一边已经朝我们伸出了手,看样子简直是想争抢引魂母铃。 冯书桥修长的手已经晃着铃铛摇了起来,我伸手捂住自己的耳朵,依旧觉得头昏脑涨,洪天贵的脸色也变得发青,慢慢的又黑了起来,刚一碰到那母铃,便像触电似的缩回了手。他见自己根本驾驭不了那母铃,拿玄武没有办法,干脆伸手,一把将我抓了过去,我的手被他抓开,无法继续捂耳朵,立即便被那铃铛的声音搅弄的晕头转向,内心的潜能激发出来,我伸手抓向了洪天贵。 他本想来折我的手,刚一碰到,却发出一声惨叫,手上居然冒出一阵青烟,整个人往后飘出了八丈远。 玄武见我摔倒在地,赶紧停下铃铛,冲到我身边,将我扶起,洪天贵脸色此时已经变得像猪肝一样难看,用另一只手抓着自己的那只伤手,不敢相信的看着我,“天罡印!” 玄武也愣了愣,抓过我的手去看,但是什么也没有看到。 我头还在晕着,只惦记着玄玄,“母铃不会伤到玄玄吧?” 玄武摇摇头,柔声道,“玄玄和我一样,不怕母铃的声响。” 我迷迷糊糊的点点头,“那就好。” 洪天贵还是满脸惊讶的看着我们,神色不亚于见鬼那么恐怖,“你们,你们……算是我眼拙,居然没有看出来你们各个深藏不露,中原内地,果然卧虎藏龙,多年未出世的引魂母铃出现也就罢了,居然连天罡印也出现了,还是在一个黄毛丫头的手上!”说着,他往后倒退几步,冷哼一声,“来人!把这两个人给我死死的绑起来!” “哎哟,多大的事儿,这位老板要绑起我的朋友呢?”纸箱后闪出一个火红的身影,聂多情笑嘻嘻的看着站在洪天贵面前,胸前一抹白腻惹眼而火热。 洪天贵张大了嘴,“你是谁?” 聂多情浅浅一笑,“不都跟你说了,那两个人都是我的朋友,我的朋友被你扣起来了,我自然要来救他们。你别往外看了,你修炼鬼道时日久了,对引魂母铃能扛得住,你的那些草包手下,可全都昏倒在外面了,我都没有出手,就这么随随便便的走了进来。” 她说着,便弯下腰张开双手,对着玄玄喊了一声“过来”,胸口风光冒出来更多,我看了都有些不好意思,但是玄武和玄玄似乎都已经习惯了,玄玄冲了过去,聂多情便将他搂起,“走,跟阿姨回家。” 我也扶着玄武往她身边走去,洪天贵想拦住我们,但是既忌惮玄武手上的引魂母铃,又忌惮我手上的什么天罡印,气得吹胡子瞪眼,站在一边干生气。 聂多情故意从他身边掠过,用自己裸露在外,白腻腻的肩膀对他一撞,抛了个媚眼道,“这位老板,如果想和我们玄武合作,可别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玄武虽然看起来老实,生气起来,也有几分老实人的倔性,只怕你在内地,没法有好日子了。” 洪天贵艰难的挤出一个笑脸,不改本色道,“嘿嘿嘿,这位小姐,真是绝代风华,是玄老板的什么人?你一定是误会了,我是个以和为贵的人,想好好的和玄老板谈谈,没想到他突然发难,对我下手,用母铃那么厉害霸道的法器,对我这个修鬼道的人,实在是太过残忍啦!既然一次没谈拢,咱们再谈下一次嘛!今日我就不奉陪了!后会有期!”话还没有说完,洪天贵已经卷起一阵黑风,瞬间不知飘向了何处,没有了踪影。 聂多情啐了一口,骂道,“没用的东西!不过啊,我看他那只手,怕是废了。”记帅丰号。 玄武阴着脸,没有说话,走到外面,我们才发现这里果然是个废弃的仓库,一辆红色的轿车停在外面,聂多情的忠实拥护者卫平站在车边,对着我们微微一笑,将车门打开,玄玄先钻了上去,我和聂多情一起扶着玄武坐在后座,车外便只剩下我和聂多情了,聂多情妩媚一笑,“哎呀,卫平开车,我就坐副驾吧,你坐到玄武身边,帮忙扶一下他。”说着,她也钻到了车里。 我尴尬一阵,只好坐到了玄武的身边。 他受了伤,身上又沾着血污,看起来心情非常不好,因此一言不发。玄玄把头搭在他的膝盖上,仰面对我笑道,“薇薇姐姐,爸爸受伤了,你今晚能到我家里照顾我们爷儿俩吗?” 聂多情立即回头瞪了玄玄一眼,嘴里骂道,“吃里扒外的小东西!” 玄玄没有理她,还是充满希望的看着我。我摇摇头,“姐姐家里还有事,你多情阿姨一定会照顾好你爸爸的,放心吧。” 聂多情连忙摇头,打了个哈欠道,“你可别帮我乱答应,我可没工夫照顾人,大好时光,我晚上可要去喝酒,对不对,卫平?” 卫平笑了笑,“聂小姐总喜欢口是心非。” 聂多情伸出图着鲜红指甲油的纤纤玉手,对着卫平狠狠一戳,“你也吃里扒外!” 第一百七十七章 稻花村里来的卫星电话 卫平笑道,“聂小姐今晚不知道哪里来的兴致,让我带她兜风,正好我们就在这附近,开了一会儿,她脚上的铃铛响了。吓得她脸色都白了,说玄先生一定出事儿了,便拉着我往这边赶来,没想到居然真的这么巧。倒是帮上了一点小忙。” 聂多情又伸手捏了卫平一把,“你现在怎么变成了这样,胡言乱语的!我什么时候吓得脸色都白了,还拉着你到这里?我们明明是正好路过这里,看到这个破仓库,我想进来玩玩而已。” 聂多情明明对玄武爱的死去活来。嘴巴这么硬,大概是因为整整伤了一百多年的心,所以不愿再表现出自己的任何情感了吧。 我看了看玄玄,想起他在仓库里,对那引魂母铃居然一点也没有反应,不由问道,:玄玄,你不怕爸爸的铃铛吗?” 玄玄还没有回答。聂多情已经答道。“我们三个,都不怕那破铃铛的。”说着,若有所思的看了我一眼,我立刻便明白了她的意思,一定是他们三人都服用过天芒,所以对引魂铃已经有了抵御的能力。没想到天芒不止能让人长生不老,还有如此的奇效。 因为玄武一直不说话。这车内的空气,便慢慢被他所散发出来的冷气凝结,没过十分钟,所有人都不说话了。 不一会儿,卫平已经把车开到了之前发生车祸的地方,只见我们来时所坐的那辆黑色小轿车,还翻在地上,并没有人来处理吗,大约是这里太过偏僻,这段时间没有人看到,也没有报警。 如此看来,从我们出车祸到现在,时间过去并不久,可是因为我在昏迷之中,不知为何,陷入了刘明慧的世界,切身的感受了她的痛苦,时间仿佛过去了几个月那么久,现在再看到那辆仰翻的汽车,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记节广技。 很快我就到了目的地,下车之时,除了玄玄一再的想要挽留我,所有人都没有说话,最后玄武只是淡淡跟我说了一句注意安全,有事便找他,他们便离开了。 我带着满身的疼痛,缓缓往家里走去,到了家里,拧开水龙头,把整个身子泡到浴缸里,回忆着今天发生的一切,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洪家后人居然追到了这里,那个洪天贵一看便不是善茬,更不是好糊弄的傻瓜,虽然他现在还不知道玄武的秘密,但是我相信只要他再调查一段时间,便会发现玄武就是天芒的受益人! 想着想着,我只觉得满心担忧,天芒一出,四海惊动,最后究竟花落谁家,现在谁也说不定。 我扯下一张浴巾,在水中浸湿后盖到脸上,只想让思绪放空,却突然听到外面传来对话声,那难听的声音,化成灰我都认得! 大麻雀! 真的是冤家路窄,今天才遇到了他的老东家,现在他居然就到这里来了! 我整个人躺到水里,发现刘媚之前给我下的龟息蛊居然还有用,便安心听着外面的声音。 只听得门被吱呀一声推开,大麻雀的声音焦急而愤怒,“莹莹,你看现在怎么办?!洪老大居然找来了!他要是碰到我,把我生吞活剥都不为过,能放过我吗!?” 胡大华的声音低低的,瓮声瓮气道,“老板,你不要怕,我永远都会追随你保护你的。” 大麻雀听了胡大华的话,稍微好过些,“洪老大想搞我,那是用脚趾头也能猜到的,玄老板的仇,也算是结下了,现在唯一对我们还有些客气的就是冯老板了,你说,咱们能不能跟冯老板好好谈谈,他若是能给咱们提供庇护,咱们就心甘情愿的为他办事,干脆把那件事也告诉他吧。” 我的耳朵一下子就竖了起来,“那件事”?什么是那件事?看来这两个跳梁小丑,居然还隐瞒了什么重要的事! 胡大华立即反对,“不行!老大,那件事算是咱们俩的护身符了,不到最后一刻,绝不能倒出来的。这些人没有一个是真心待咱们俩的额,哪个都想吞了咱们,我们要图的是自己的长生不老,怎么能真的臣服于他们?” 我心里一阵冷笑,没想到这个人妖,倒是有几分见识,还想长生不老!这么看来,他们也是知道天芒的秘密的。 “莹莹,说真的,有你在,我就觉得够了,若是再能找到那三百万两黄金,快活一世,我真的不求长生不老……”大麻雀的声音再度传来,但是已经变得气喘吁吁,仿佛在干什么一样……我胃里一阵倒腾恶心,早就看出来这两人不对头,没想到他们俩还有这样的关系! 胡大华也喘着气道,“老大吗,哎哟,舒服死我了……你说的没错,咱们俩能长相厮守,再时不时带几个小姑娘回来玩玩,手上握着金子,确实也不图什么了,但是……三百万两黄金啊,这一辈子哪里花的完,不活久一点,都对不起咱们前面吃的这些苦。” 大麻雀嗯嗯啊啊,几乎没有声音了,整个屋子都是喘气声。我捂住了耳朵,不再听了。 等到他们离开,我出去第一件事就是把被他们折腾的乱七八糟的床单卷起来全都扔掉,坐在一边的贵妃椅上,想到他们俩的对话,不由怒火中烧,冯书桥一回来,我一定要立即告诉他,把这两个不要脸的东西除掉。 正想着冯书桥,我放在浴室里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接起来一听,居然是吴阳阳,只听到他的声音兴奋不已,” 哈哈哈,洪天霸带来的卫星电话,我偷了一个出来,果然能打通电话!“他还没有说完,电话已经被夺走,冯书桥沉稳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了过来,“薇薇,你还好吗?” 不知为何,我一听到他的声音,便想起了那个真实到我差点没有走出来的梦境,梦中他冷漠的眼神,带着恨意给我的两剑,都让我对现在的他,产生了一种淡淡的抵触,一百多年前,他到底和刘明慧之间,发生过什么? “我……还好,你们找到翼王墓了吗?” 冯书桥淡淡道,“刘媚正在带我们去,她现在出来的越来越频繁,刘娇反而总是陷入沉睡,也不知是怎么回事。” “那挺好啊,你一定要注意那个洪天霸,他的另一个弟弟叫做洪天贵的,已经找到我们这里来了,这兄弟两人,显然想里应外合,对天芒是势在必得!” “什么?那你……怎么……样了?”电话那头冯书桥的声音变得断断续续,大概是讯号不好。 我想了想道,“我没事。对了,你过到我手上的那个符咒,是不是叫做天罡印?还有,一件事,我一直没有问你,你……认识刘明慧吗?你们……之间,发生过什么事吗?” 冯书桥的声音立即便如温水结成冰凌一般,“谁跟你说这些的?” “没谁,书桥,有件事我一直没有跟你说,我总觉得,你义父的尸骨,是刘明慧的父亲刘蓉收殓的。” 冯书桥再度陷入沉默,他还没有回答我,那头就已经传来了吴阳阳的声音,“这可是咱们现在唯一能够连接外面的东西了!不要把电耗费在谈情说爱上!报个平安就得了!”说着,他就把电话挂了,听筒里传来一阵嘟嘟的声音。 我怔怔的拿着电话发呆,冯书桥的反应,让我越发的确定,他和刘明慧之间,这也是他之前为什么那么坚决的赶我走的原因,因为他知道我和刘明慧之间也有很奇妙的感应,迟早有一天,会全盘揭晓他们的过去。 第一百七十八章 只剩一颗头颅 冯书桥和吴阳阳他们是在十天后回来的,这十天之内,没有再发生什么,玄武也没有再找过我,我想他大概是受伤不轻,不愿让人看到他狼狈的样子。那个洪天贵被引魂母铃和我的天罡印接连伤到。也不知道躲到了哪里,没有再出现过。 和冯书桥一起回来的,不止是吴阳阳和秦萱,还有刘娇。确切的说,应该是刘媚,因为她的脸色冷若冰霜,好像所有人都欠她几百块似的,刘娇是不会这样的。 我在震惊之余,还是激动。拉住冯书桥便问他天芒有没有找到。冯书桥没有回答我,他身后的三个人都看着我,脸上不喜不悲没有表情,我完全猜不出他们到底有没有什么收获。 冯书桥轻轻的抱了抱我,才将身上的背包放了下来,他坐到沙发上,将背包打开,掏出一个鼓鼓囊囊的口袋。里头圆圆的。也不知道装着什么。 我看着那包裹,想到在神笔峰的甬道中看到的那三幅壁画,第二幅便是一个圆圆的东西,那圆圆的东西很显然是寓意着天芒,此时我的心脏扑通扑通的跳了起来,包裹里难道就是天芒? 我伸手抚向那个包裹,只摸到一个硬硬的东西。也不知道是什么,正想打开来看,冯书桥却一把按住我的手,似乎不想让我打开,我越发的好奇,“怎么了?这是什么东西啊?” 刘媚站在一边,还是和平常一样,抱着瘦削的双肩,不耐烦的说道,“拆开让薇薇看看呗,有什么好隐瞒的?” 冯书桥顿了一下,终于开始打开层层叠叠的包裹,我心里立即有些发冷----怎么我现在要看个冯书桥带回来的包裹,竟还要外人吩咐,他才肯打开? 想到此处,我一下子就倒掉了想要继续看那包裹的胃口,可是又实在不想盼星星盼月亮盼了十多天,终于等回了冯书桥,一见面便要和他闹上不愉快,便借口转身道,“你们赶了那么久的路,一定很累吧,我却给你们泡些茶,家里有备用的浴衣,大家都洗个澡歇一会儿吧。”记节上血。 冯书桥听我如此说,干脆停下了打开包裹的手,直接抱着那包裹往楼上走去。 我看着他的背影,心里一阵酸楚,完全说不上来的滋味儿。 秦萱已经一屁股坐到了沙发上,伸了个懒腰,对着我吩咐道,“你说的没错,我已经快累散架了!去的时候我们坐的飞机,回来的时候居然坐大巴,坐了整整两天,你看看我,浑身都浮肿了!快去把你的睡衣找一套给我,我要洗澡,我感觉身上都快长跳蚤了。” 看着秦萱灰扑扑的脸,我只好也往楼上去,到了房间,一眼便见冯书桥正在把那个圆圆的包裹往柜子里塞,我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有问,找了两套睡衣,往楼下走去。冯书桥的心情看起来很抑郁,连留都没有留我一下,我给了秦萱一套,又给了刘媚一套,“秦萱,你去吴阳阳的房间里洗吧,刘媚你去一楼的公共卫生间洗,我等下收拾一个房间出来给你住。” 刘媚看了我拿来的衣服一眼,摇摇头道,“我自己带了衣服来了,不需要你的,你帮我找一个最小的房间就行了,这里太过豪华,我不是很习惯。”说着,自己从身上的帆布包里掏出了一身干净衣服,往一楼过道里的卫生间里走去。 刘媚刚一离开,秦萱就嘟着个嘴,一脸不高兴的骂道,“拽什么拽!不习惯回山里去住吊脚楼啊,干嘛要跟着出来?人家好心好意的给她拿睡衣,她倒牛逼的不行!薇薇你可长记性了,这女人不识抬举!” 说着,她也抓起衣服往房间走去,砰地一声把门关了,很快便传出了哗啦啦的水声。 吴阳阳看了我一眼,耸耸肩道,“你还不知道秦萱,估计这辈子都要恨刘媚入骨,你最好把刘媚安排到楼上去,别让她俩在一层,以免世界大战。” 我无奈的点点头,压低声音问道,“天芒找到了吗?”问完我就发现自己很卑微,这个问题居然都不敢去问冯书桥,而是在这里小心翼翼的问吴阳阳。 吴阳阳倒是非常坦诚的摇摇头,“没有。刘媚带我们进了翼王墓,但是翼王墓里除了翼王的尸骨,连个陪葬品都没有,更别说天芒了,也许当年送翼王到那小山村的人,也是不敢弄得太过招摇,第一怕清兵找上门来,害了稻花村的人,第二怕洪秀全会派人翻翼王墓,干脆就像葬个普通老百姓一样,很简单的葬下了翼王。不过,还有一个原因……” “什么原因?”我潜意识里立即觉得这个原因,也许和冯书桥带回来的那个包裹有关系。 吴阳阳正准备回答我,嘴巴都已经张开了,却把话咽了回去,眼睛往楼梯的方向瞅着,我回头一看,只见冯书桥已经从上面下来了。 我便也不再多问,坐在一边不说话。吴阳阳压低声音道,“你晚上自己问老冯,他这几天心情一直不好,问了你就知道为什么了,你别怪他,他有伤心事。” 听他这么一说,我又朝冯书桥看了一眼,果见他脸色阴郁,头发都蓬了起来,从未如此邋遢过,心里一下子就心疼起来,走到他身边,将他拉住,“我带你去地下室看看你的肉身。” 冯书桥点头应允,在地下室我又把这些天发生的事详详细细的告诉了他,还告诉他大麻雀原来以前也是洪家的人,现在对翼王留下的金库产生了觊觎之心,甚至想对我们也倒戈。 冯书桥将肉身身上盖的床单打开看了看,又盖上,淡淡说了一句,“三个月,已经过去十多天了。” 我的心里也着急起来,冯书桥的肉身离开了那口可以让它百年不腐的神奇棺材,现在完全靠着吴阳阳的那张赶尸符撑着,三个月后,如果还没有找到天芒,那尸体就会一夜之间腐烂陈一瘫尸水。 冯书桥又道,“我把刘媚带回来了,秦萱很不高兴,吴阳阳也有几分怨言,你……你会不会也反对?” 我愣了愣,没想到他会直截了当的来问我,便道,“你是带刘媚出来,还是带刘娇出来?万一刘娇什么时候醒过来了,看到自己在这里,不会觉得很奇怪吗?” 冯书桥迟疑了一下,还是说道,“刘娇已经不存在了。” “什么?!”我惊呼一声。 “刘娇是因为我消失了,刘媚出来后,她的父母全都想把她赶走,让刘娇重新出来,她在稻花村也呆不下去了,我只好把她带了出来。”冯书桥无奈的说道。 原来他们在我离开之后,第二天刘媚就又出现了,并且兑现了自己的诺言,带他们去了翼王墓,原来翼王墓就在神笔峰脚下,只是在一个非常隐蔽的山洞里,如果不是识路的人,是不可能找到里面去的。 进墓之后,冯书桥发现,所谓的翼王尸骨,根本就不是一具完整的尸骨,而是只有一个头颅,翼王的身躯,竟然被清兵剁碎,熬了肉汤喂马,美其名曰贼寇之肉,战马食之,可勇猛无敌。只有一个头颅,剁不碎,砍不烂,有人便说,翼王乃是忠义之人,这头骨也是忠义之骨,那出主意用翼王尸骨熬汤的人见事情蹊跷,也不敢再坚持,便把翼王头骨挂在城墙之上,极尽侮辱。最后一个义士将仅剩的而一个头颅收殓,秘密派人送到了稻花村葬下,翼王才算是入土为安。 第一百七十九章 刘娇消失 冯书桥说到这里,我终于猜到了那个包裹里圆圆硬硬的东西是什么了!那一定就是翼王的头骨!怪不得他不愿当众打开包裹。 翼王墓虽然没有任何贵重物品陪葬,甚至连一具完整的尸骨都没有,但是建墓的人还是担心会有仇家寻上来,毁损翼王仅余的这点尸骨,便在墓中设下了机关。 大巫师只告诉了刘媚翼王墓的位置。并没有告诉她墓中有机关,也许他自己也不知道墓中有机关,当刘媚带着冯书桥进入坟墓的时候,没有想到如此简朴的墓中会有那么厉害的机关。她又走在头里,直接便被一块重石压下,当时便昏死了。而不巧的是,当时洪天霸所带领的那队人马居然也找到了神笔峰,只是他们并没有发现山洞的入口,而是一直在外徘徊。对方人多势众,冯书桥他们一时间也不知道墓中到底有什么,也许天芒就在墓中,若是被洪天霸他们跟了上来,那形式便会立即发生改变。 在吴阳阳的劝说之下,冯书桥便把刘媚放在了原地,由吴阳阳看守,而自己则往墓中深处探了进去。最后找到了翼王唯一留下的头颅骨。记节狂技。 等他出来的时候。洪天霸他们已经往山顶上去了,冯书桥和吴阳阳抬着刘媚往回赶,途中刘媚一度吐血甚至闭气,伤势非常严重,冯书桥心里很内疚,回到刘媚家中之后,也不知道如何才能医治好她。山中没有医院,甚至没有会医术的人,只好任由刘媚垂死挣扎着。最后还是刘媚养的那条叫小乖的灵瞳蛇,感应到了主人的危险,爬了出来,趁众人不备,钻到了刘媚的口中,等到它再爬出来的时候,大家发现刘媚脸上本来青紫的颜色已经褪去,而那条蛇的肚子变得圆滚滚的,整个身子好像胖大一圈,撑得快要透明了,露出隐隐的血红色。 刘媚在夜里醒来,她不但擅长蛊术,也善蛊医,指导冯书桥从架子上给自己配了药服用之后,没有多久便能很自如的和大家说话了。她说自己被那块巨石压得内脏出血,几乎命悬一线,而小乖就是闻到了她腹腔中的血腥味儿,所以钻了进去将淤血全部吸尽,没想到如此倒是误打误撞的救了刘媚一命。 刘媚因为带冯书桥去找翼王墓受伤,冯书桥也不好抛下她不管,因此决定留下来照顾她的伤势,照顾了两天,就发现自受伤后,刘娇居然再也没有出来过。刘媚自己也发现这件事,非常的震惊。 一开始,他们以为刘娇不过是陷入了沉睡,可能过两天就出来了,但是时间一连过去七天,刘娇也再没有出现过。而村长也发现了这件事,有意无意的过来试探,发现刘娇消失了以后,立即便暴躁如雷,死活说刘娇没有消失,只是病重了而已,要带女儿出村子去看心理医生,进行治疗。 刘媚对于村长这种态度和做法,没有说什么,但是冯书桥能看出她的伤心--她从没有被自己的亲生父母喜欢过,他们一直把她当做刘娇的病灶,像块肿瘤似的,只想除之而后快。 这一次刘娇的长时间消失,她更加深刻的感受到这一点,她根本顾不上大巫师给她留下的保护稻花村的遗言了,只想快点逃离这个地方。 正好冯书桥也准备离开稻花村,他猜到了刘媚的心思,仔细的询问了刘媚以后,决定带她一起出来。 “那……刘媚有没有说过,什么时候再回去?”听完整件事情的始末,我倒是觉得刘媚跟着冯书桥回来,是理所应当的,毕竟她是为了翼王墓受伤。 “一时半会的,她可能不会再回去了,一回去,她那个愚蠢的爸爸,一定要把她当成一个怪物,把她强制的带到外面去看病,那是她的父亲,她又不能下蛊反抗,不下蛊的刘媚,和刘娇一样,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罢了。”冯书桥叹了一口气,“这件事都怪我,我最最对不起的人,是刘娇,也不知道她还会不会再出现在那具驱壳里了。” 想到单纯可爱的刘娇可能会永远不再出现,我的心里也一阵阵的难过,“也许刘娇很快就会出现呢,也许时间要久一点,只要她们共同的这具身体还在,那就什么都由可能啊。” 冯书桥叹口气,“只能这样想了。” 我们再次走到一楼的时候,只见刘媚已经洗好澡,坐在沙发上了,她拿着一块粗糙的纱布,正在绞拧着一头湿漉漉的长发,我到一边找出了吹风机,递到她手上。 她看了看吃吹风机,脸上是不解的神色,但是她的性子非常傲慢,并不愿显示自己不知道这是什么,一言不发,继续用纱布擦着头。 我将插头插上,推开了开关,对着她的头发吹了一下,她显得有些惊慌,不过很快就发现里面吹出来的是暖风,看着吹风机,眼神很不解。 我把吹风机重新放到她手上,“吹吹吧,这样头发干得快。” 刘媚学着我的样子,将吹风机对着自己的一头长发吹了一会,抬起眼皮,对着我点头一笑。 我指了指二楼的楼道尽头的一个房间对她说道,“你就住那里吧,那个房间采光好,但是窗帘也好,你身上有很多蛊虫,如果不能见光,你就把窗帘拉上便行。” 刘媚点点头没有说话,拖着自己的帆布包上去了。她上楼后良久,秦萱才走了出来,问了吴阳阳刘媚住哪个房间,顿时不高兴起来,“她住的那个房间,我可看了挺久了,我还挺喜欢那里的,还没来得及搬进去,倒被她占了先!” “你……不回家吗?”我看着秦萱,小心的问道。 果然,她立即便火冒三丈,“你都能收留那个小贱人,怎么不能收留我啦?她是你姐们,还是我是你姐们?” 我连忙道,“咱们之间说什么收留,我这里就是你家啊!你爱住几天住几天,你是我姐们,你是我嫡嫡亲的亲姐们!” 秦萱这才算是作罢,扯着自己的包袱,噘嘴往房间走去。 黔西的大山之中虽然也冷,但是那边毕竟属于南方,温度相对于这里要高多了。这里如今已经进入隆冬季节,天气非常严寒,刘媚本是不怕冷的体质,但是也许是在翼王墓中受伤太重,她的抗寒能力退化很多,我看她缩手缩脚的,似乎有些受不了严寒,便去她的房间邀约她一起出去买两件厚衣服。 刘媚听了之后,掖了掖身上自制的盘扣对襟薄棉袄,淡淡说道,“我不冷。” 我笑了笑,“你不用跟我客气,你现在到了我们这里,便算是我们的小妹妹了,我有责任照顾好你。” 刘媚无奈道,“我没钱。” 我忍不住笑,“没事儿,我这有钱。” “我会找工作挣钱还你的。” “随便你。” 冯书桥听说我要带刘媚出去买棉衣,只是笑笑,“你们两个女孩子自己去吧,我就不跟着了。我跟阳阳正好商量些事情。” “本来就没有想要你跟着啊,我只是来跟你要钱。”说着,我便对他伸出手来,冯书桥温暖一笑,从口袋中掏出钱包,直接递到我手上。我便带着刘媚往外走去。 刘娇虽然在县城里读书,但是那时候刘媚很少能现身,连小县城的生活都没有适应过,现在到了城市里,更是显得捉襟见肘,束手束脚。 刘媚的性格虽然有些狂傲,但是长得非常俊秀小巧,我把她带到了一家淑女风的衣店,让她自己选购。可是一进店里,她并没有像其他女孩子那样扑到衣服堆中,而是皱着眉头,到处嗅了起来,在我耳边低声道,“这里有些不对劲。” 第一百八十章 腐烂的尸体 我朝四周看了看,这是一家沿街的店面,主要经营羽绒服和羊毛大衣,都做的很是精致,看起来蛮漂亮,因为觉得适合刘媚。才拉她进来,不过一进来之后,我也觉得整个店面内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腐臭味儿,就像是那种肉放久了烂掉的味道。直冲得整个脑袋都晕晕乎乎的。 “哪里不对劲了?”我对刘媚问道。 “这股味道非常不正常。”刘媚看了看试衣间,“好像从那里发出来的,我进去看看。” 说着,她便往试衣间冲过去,我连忙拉住她,“别啊。这样别人会怀疑的,你拿一件衣服,假装进去试衣服。” 我顺手拿起一件白色的羽绒服,披到她身上,对着站在一边的一个店员喊道,“带这位小姐去试衣服。” 那店员见到有生意,连忙来笑道,“这位小姐的身材真好。这件衣服穿到身上。简直像是为她定做的一般。” 我假意点点头,“穿上才知道好不好看。” 店员笑眯眯的将刘媚带到了试衣间,刘媚进去之后,关上了门,这门一关,便是十多分钟,一直没有开门。那店员刚开始守在门外,后来又回到前台忙了一会,最后发现刘媚还没有出来,也有些奇怪,便过来问道,“里面那位小姐……还没试好吗?” 就在她询问的时候,试衣间内发出咕咚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滚落下来,那股本来很淡的腐臭味,突然变得浓重起来,连我对面的店员自己也捂住了鼻子,小声嘀咕道,“谁又带榴莲来了,上次店长已经开会批评了,谁要是再在店里吃这种气味浓重的东西,就扣除奖金,水这么不怕死?” “榴莲?榴莲怎么会有这么臭的味儿?”我看了那店员一眼,她也十分委屈,“这不是榴莲,还能是什么味儿,再也没有这么臭的东西了啊!” 我又闻了闻,只觉得恶心欲呕,门口本来有几个女孩想走进来买衣服,一推开门,便都用手扇着鼻前的空气离开了。有个店员好像怀了孕,小腹微微隆起,已经忍不住抱着垃圾桶吐了起来,一边吐一边骂道,“这是什么味儿?” 就在这时,试衣间的门打开了,刘媚本来披着那件白色的羽绒服进去的,出来时却浑身都变成了血红色,身上沾满了血污! 店员一眼见到刘媚的模样,吓得立即尖叫起来,“啊!!” 那个抱着垃圾桶吐的孕妇直接坐到了地上,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试衣间的门打开之后,那股恶臭已经扑鼻而来,再加上刘媚的这幅模样,连我都不敢上前去,只是对着刘媚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刘媚侧开身子,只见她的身后层层叠叠的躺着几个人,确切的说,应该是躺着几具尸体,有已经腐烂的皮肉都黏腻了的,有睁着一双惊恐的眼睛死不瞑目的,还有一个应该刚死不久,身上满是血迹,刘媚身上的血污,应该就是从她身上蹭到的。 那两个店员,本来看到刘媚就已经吓得腿软尖叫,看到她身后的尸体,这才全都失去了理智,连滚带爬的往店外跑去,对着外面便大喊道,“救命啊,出人命啦!救命啊!” 我虽然见过不少鬼魂,但是这种死相凄惨甚至开始腐烂的实实在在的尸体,我还真的没有见过,也吓得浑身发抖起来,“这,这、这是怎么回事?” 刘媚回头看了那几具尸体一眼,无所谓的走了出来,“藏在天花板里面的,我上去把她们一具具的掏下来的,腐烂的最厉害的那一具,应该已经死了十多天了。最近的这一具,应该就是这两天死的。” “怎么、怎么会这样?”我转过身,看着躲在门外的那两个店员,“你们还傻站着干嘛,还不报警!” 那个看起来机灵点的店员,颤巍巍的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拨通了报警电话,大概二十分钟之后,两辆警车呜呀呜呀的赶了过来,大约是听说连出三个命案,警察也非常紧张,警力派的十足。 其中一个做笔录的年轻女警察,看到那几具尸体,也忍不住出去吐了一滩,最后还是一个中年男人过来给我们做的笔录。 那人对刘媚问道,“你怎么发现尸体的。” 刘媚皱眉道,“这么大的味儿,你说我怎么发现的。” 中年警察没想到看起来乖乖巧巧的刘媚,说话这么不客气,也有些不高兴,“你在哪里找到这些尸体的。” 刘媚连眼皮也没有抬一下,指了指试衣间的顶上。 中年警察做出惊讶的样子,“哎呀,你从上面把它们弄下来的?” 刘媚没有回答。 中年警察道,“这是破坏现场你知道吗?你既然发现尸体了,怎么不立即通知我们呢,擅自动了尸首,要破坏多少证据,你知道吗?” 刘媚几乎没有跟任何外界的人接触过,听到中年警察这样说,立即不客气的反驳道,“你们这么厉害,为什么不自己来发现尸体?我给你们找到了尸体,你们还要对我指指点点吗?对不起,我发现尸体,找到尸体,报告给你们了,剩下的事我也跟你们一样,一无所知,别再问我了,跟审犯人似的,我又不是你的犯人。”刘媚说着,已经将身上的羽绒服往下一脱,便要往回走。 中年警察气得脸色发白,“哎哎,你这小丫头怎么这么不讲理,配合警方工作,是公民的义务你知道吗?!”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我连忙对警察道,“警察大哥,我这朋友从山里出来的,没见过世面,更没有碰到过这种事,她也是吓坏了,您有什么事问我。” 警察也自知理亏,不敢太闹,对着我问了些例行的问题之后,留下了我的手机号,说是以后要是有什么问题,要随叫随到,我心里也有些不痛快,怎么整的我们报案的公民像犯人似的,但是没有说出来,便跟刘媚走出去了。记亩找血。 我以为刘媚跟警察吵了一会,出门便要回家,没想到她并没有往回走,而是沿着这家衣店往后绕去,此时她已经没有了刚开始那副因为寒冷缩手缩脚的模样了,变得像个身轻如燕的侦探,一路往前走。 我跟在她身后,“你去哪里?” 刘媚头也没回道,“这几具尸体全都是被一根金针插到脑壳中才死去的,这是修炼鬼道的人拘鬼提升道行的手法。” “鬼道?”我猛地想起洪天贵走路时那半踮着的脚尖,浑身不由毛骨悚然起来,“你别单枪匹马的找凶手啊,我打个电话通知冯书桥他们!” 刘媚摇头,“来不及了,因为我刚才爬到天花板上的时候,还听到了女人的哭声,如果我没猜错,那凶手就在附近,现在手上还有女孩子,慢一点就又会多一具死尸!” “啊?!”我一边掏着手机一边跟着她狂奔,只见她已经钻到了一栋古旧的住宅楼楼道之中,这住宅楼太过破旧,连楼道灯都没有,黑乎乎的,看着有些慎人,但是刘媚已经敏捷的蹿了进去,我干脆直接发了个短信给冯书桥,只有地址和“有难”相信他一定会很快赶过来。 发完短信,我也没有收回手机,而是用手机打着光,只见刘媚在二楼的门口停了下来,对着那生了锈的铁门默默看着,突然扬起手,咚咚咚的敲了起来。 不知为何,她每敲一下,我都觉得好像敲到了我的心上,一阵阵的紧张。 第一百八十一章 拿下洪天贵 刘媚对着门敲了半天,屋子里什么声音也没有,我心里越来越害怕,扯了扯她的衣角,小声道,“里头恐怕没人。我们回家吧。都已经报警了,警察会处理的。” 刘媚没有说话,弯下腰从手中放出一个小小的虫子,那虫子大概只有跳蚤那么大。呲溜一声便钻到了门缝里。刘媚放完虫子,便靠在楼道墙壁上,双手抱肩,颠着脚定定的看着那扇门,果然没有多久,门内便传来一阵轻轻地脚步声。这种老式的房子。都是里面一道木门,外面一道带栏杆的铁门。脚步声停下之时,里头的木门也打开了,只见房间里也没有开灯,一张黑乎乎的脸凑了过来,操着一口广东话问道,“谁?” 我和刘媚都站在黑暗中,里面的人一定看不到我们。但是我却听出了那人口音。居然真的是洪天贵! 我微微扬起手机,对着他的脸一照,他连忙躲了躲。但是我和刘媚都已然看到了他的脸,只见他的脸聚集着一股黑气,好像中毒了一般,非常恐怖,样子已经不是很像人了。简直像鬼。刘媚也倒抽一口冷气,对着他直接问道,“你在修鬼道?” 洪天贵脸色大惊,阴声阴气道,“你是什么人?!” 刘媚不认识洪天贵,洪天贵也不认识刘媚,黑暗中洪天贵也没有看到我,因此显得十分狰狞,就在这时,一个女孩子浑身是血的从屋内冲了出来,对着我们大吼道,“救命啊!” 她刚一发出声,就被洪天贵一把扯住头发,狠狠的捂住嘴,只能发出轻微的呜呜声,与此同时,洪天贵也已经啪的一声把门关上。 刘媚怒道,“他现在需要那女孩子的血和魂,就像吸毒的人需要毒品一样,我们要是不进去,那女孩子今晚必死无疑啊!”说着,她又弯下腰,往门缝里放进去一只小小的虫子,和刚才那只跳蚤大小的虫子一样。 我不禁问道,“你不是已经放进去一只了吗?” 刘媚答道,“这是血跳蚤,可以受主人控制,把敌人全身的血吸干的,刚才我放进去的是一只母蚤,这是一只公蚤,两蚤相遇,本要七七四十九天才可繁衍后代,但是在蛊术催动之下,可以瞬间生出千万只蛊虫出来,那个练鬼道的人,既然不仁,那我就不义了!” 我听了之后,脑海中出现了千万只跳蚤趴在洪天贵的身上吸血的画面,不由浑身发麻,“对了,我还没有告诉你,里头那个修习鬼道的人,是洪天霸的弟弟!” 刘媚一双杏目立即瞪圆,“什么?!他也是洪氏后人?” 我点点头,“是的,他追到这里,也是为了天芒。” 刘媚冷笑一声,“那我可就一点儿也不用手下留情了。”说着,她便对着房门内念起了蛊咒,她的声音一会快一会慢,抑扬顿挫,有时候像是念经,有时候又像是唱歌,我还没有见识过这样下蛊的,因此在一旁看着也觉得很有趣。 不到五分钟,房内便传出一声尖叫,不过这次的尖叫,不是女人的声音,而是男人的声音,一听便知道是洪天贵喊出来的。 刘媚停下咒语,低声道,“差不多了。” 说着便又狠狠的拍起了门,“洪天贵,你给我开门!要是不开门,我就继续发动血跳蚤,让它们吸干你的血,让你那点道行功归于愦。” 门立即被打开了,只见黑暗中洪天贵的脸上爬满了黑乎乎的虫子,就像蜜蜂一样,爬的满身满脸都是,洪天贵惨叫着,“你是什么人,这些是什么东西,快让它们走!” 刘媚走了进去,打开了灯,房间里亮堂起来,但是一看屋内的情形,刘媚皱起眉头,我则是想吐。墙上、地上,到处都是血污,而每一滩血污之上,都蠕动着无数只血跳蚤,刚才那个来呼救的女孩子躺在血泊之中,不断的抽动着身子,但是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了。 刘媚连忙跑了过去,弯下腰探了探她的鼻息和脖颈,脸上燃起怒火,一下子站了起来,对着洪天贵怒道,“你已经杀了人,还想我放过你?!” 洪天贵不断的用手将脸上的血跳蚤往下赶,但是依旧阻挡不住越来越多的血跳蚤往脸上爬,他瞅着空儿看了我一眼,惊呼道,“是你?!” 我没有说话,想到地上的那个女孩儿和服装店里的三个女孩儿,都是惨死在他的手上,而且在此之前,他很有可能还用这个方法杀了很多女孩儿,对他一点儿同情都没有,“是我又怎么样?你跟你的手下个你的哥哥一样下三滥,用这些卑劣的手段害人,还练这种不入流的道术,活该有此一天。” 他身上脸上的血跳蚤越爬越多,渐渐的把他的七窍都堵住了,他没法呼吸了,喘着粗气求饶道,“两位小姐,请放过我,我并不想害人哪,我是练了这门道术,没有办法,不杀人自己就药走火入魔,求你们帮帮我啊!” 刘媚丝毫没有被他的求饶打动,信步走到房间里,把灯也打开,只见房间里也到处都是血污,而且最惊人的是那房间的拐角有一处大坑,往坑下看,正是服装店的试衣间天花板! 怪不得他把几具尸体都扔到了服装店里,原来那服装店的背面便是这座居民楼。 刘媚皱了皱眉头,“不好,这里既然连通着下面,那些警察一定很快就要找来,这个老东西只怕肚子里还有货,咱们把他带走。” 说着便对着洪天贵又念了几声蛊咒,那些血跳蚤便一点点的爬开了,只见洪天贵原本肉呼呼的圆润的脸蛋,已经被血跳蚤们吸得有些干瘪,非常恐怖瘆人。 洪天贵的声音都变了,“救、救命……” 说着,便要往地上倒,刘媚嫌恶的看了他一眼,扔了一个药瓶子到他手里,“自己抹!” 这时候我才注意到,洪天贵的一只手,因为当时被我的天罡印所伤,到现在还是焦黑的颜色,好像一根碳棒似的,很是诡异。 刘媚也对着那只手看了看,似乎不明白那只手发什么了。就在这时,外面响起了敲门声,刘媚不耐烦道,“不好,那些警察该不是来了吧?” “来了就来了,真不行就让他们抓走这个坏蛋。” 刘媚不情愿的去打开了门,一开门居然看到冯书桥站在外面! 冯书桥看到房间里的情形也有些惊愕,“这是怎么回事?” 刘媚没有回答,但是看起来很高兴,“没什么,你来得正是时候,快把这个人带走,我还有些话要问他。快点儿,要不警察就要来了。”记亩场才。 冯书桥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好进来,将洪天贵扛起,带我们一起走下楼,下楼一看,他居然把秦萱的车开来了,我们赶紧都钻到了车里,刚刚发动引擎,就看到警察全部都举着枪往楼道里冲去。 刘媚呼出长长的一口气,“总是我们行动迅速。” 冯书桥还没来得及问我们发生了什么事,我已经先开口,“你怎么会开车的?” 冯书桥笑了笑,“这不是很简单的事吗?踩一脚,转一转方向盘……” 我郁闷不已,没想到他如此聪明,接着便告诉他这人就是练习鬼道的洪天贵,他杀了好几个少女练法,被我们发现了,刘媚用蛊术将他控制住了。 冯书桥听了之后,有些惊讶的看了看刘媚,不自然的笑道,“看来有了刘媚,咱们如虎添翼啊。” 第一百八十二章 鸡皮聂多情 对于冯书桥的夸奖,刘媚什么表情也没有,只是淡淡的看了旁边的洪天贵一眼,“你修习鬼道,用这么下作的手段,已经走火入魔开始反噬。你整张脸现在唯一还没有发黑的地方就是眼皮,等到眼皮也开始发黑,你就命在旦夕。” 洪天贵浑身颤抖,真的像个吸毒犯犯了毒瘾一般。看来来恐怖之极,哪里还有第一次见我们的时候,那股风度翩翩的模样? “我、我作孽啊,这位姑娘这么说,怕是有法子救我,求求你。行行好,救救我吧。”洪天贵嗫嚅着嘴唇,发出的声音就像是来自地狱。 刘媚嫌恶的皱着眉头看他一眼,“救你,你我非亲非故,我为什么要救你?更何况,你手上沾了那么多鲜血,那些死在你手上的人怎么救?”记亩庄号。 洪天贵自治想要刘媚出手相救是不可能的了。便仰面闭眼休息。不再说话,冯书桥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眼神里有些我看不懂的东西,却又说不上来是什么。 很快我们就回到家中,秦萱已经回房睡着了,只剩吴阳阳一个在客厅看电视,为了不吵到秦萱。他甚至连声音都没开,就那么无声的看着。见到我们回来,连忙过来,看到我们身后佝偻蹒跚的洪天贵,吓了一跳,“这是什么人?我的天,这是要死了吗,脸上只有皮没有肉……” 洪天贵撩起眼皮,对着吴阳阳也看了一眼,喘息的连话都说不出来。 刘媚对着洪天贵就是一脚,踹得他直接摔倒在地,“你哥哥洪天霸这一次去稻花村,准备干什么?” 洪天贵似乎有些动容,但是他的脸已经完全不受自己控制,也做不出表情,只是怔怔的看刘媚一眼,“你是稻花村的人?你是稻花村的现任大巫师?” 刘媚冷笑一声,“算你有点眼力,不要忘了,你们还有个弟弟,不明不白的死在稻花村里,那是我师父的手笔,你如果不老实,我便让你和你那不争气的弟弟落得一样的下场。” 洪天贵往后缩了缩,“我和我弟弟不一样……我弟弟和哥哥,都野心勃勃,想要得到天芒,妄求与天地同寿,我没有那么贪心,人活一辈子就够了,我只想得到金子,享受荣华富贵便罢,没想到到现在什么都没有得到,反而为了得到金子修炼鬼道,现在落得了这个下场……”说着,洪天贵居然低着头哭了起来,“我不是东西啊,我劝过哥哥很多次,不要去稻花村找那些村民寻仇,是天福他自己自作自受,非要去招惹那些村民,还劝他不要再打天芒的主意了,他都不听我的啊!就是我这次到内地来,也是他逼迫的啊,我们家族现在他是族长,什么都得听他的,要不在家里就混不下去啊,我也是无奈啊……” 吴阳阳蹲下身子,对着洪天贵的脸盘子轻轻拍了拍,“咦,中了蛊毒,脸皮已经被啃了一半,按说该变薄了啊,怎么说话还是这么不要脸,几句话就轻轻巧巧的把所有坏事都往别人身上一推,那可是你的亲兄弟啊,你推他们山上,过意的去吗?” 洪天贵一声不响,瘫在地上只顾喘气儿,干脆不说话了。 冯书桥对他一笑,“你们兄弟三人,是洪氏后人,又已经找天芒这么多年,想必掌握了很多我们都不知道的秘密,这样吧,咱们做个交换,你若是把天芒的所在吐出来,我就让我这位小妹妹替你解了蛊毒,你若是表现好,哄得她开心,没准她还会顺道治一治你被鬼术反噬的身体,你见多识广,应该知道蛊术中最令人称奇的其实是蛊医。” 洪天贵趴在地上,良久没有说话,最后抬起头,对着我们每人都扫视一眼,咬着牙道,“我洪天贵不像大哥也不像小弟,狼子野心,我是最会审时度势的,眼下我的小命最重要,你说的,我答应了,但是在我们交换条件之前,我能问一下,你是什么人吗?” 冯书桥蹲下身子,停在他身边,轻声细气道,“我是什么人,你不必知道,等你的身体恢复些,你大可以赶紧联系上你哥哥,告诉他不必再在稻花村苦苦寻找翼王墓,翼王的尸骨,我已经带了出来,那个山村,现在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山村,什么利用的意义都没有了。还有,你的手下有个叫大麻雀的,想必你也知道他有多么不老实,我可以把他找出来,随便你怎么教训,让你出一口被属下出卖的恶气。这些嘛……都是我的诚意,就看你的诚意在哪里了。” 洪天贵那一双眼睛迅速的转动着,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过了许久,才点了点头。 未免他逃走,刘媚又用一种会留下特殊气味的蛊虫在他身上下了追踪蛊,还下了一种每隔半月,便会浑身剧痛的绞心蛊,我们才算是放心的把他扔到了三楼的阁楼上。 深夜,我抱住冯书桥,躺在他的怀里,对他问道,“我们费了那么大的功夫,找到了你义父的墓,里面竟然真的一点点关于金库和天芒的线索都没有吗?” 其实吴阳阳跟我说的时候,最后进了墓穴深处的人,只有冯书桥一个人,里面究竟有什么,又发生了什么,除了冯书桥,根本没人知道。 以前的我,对冯书桥是百分之百的信任,但是现在,我总觉得他身上还有很多很多的秘密,都没有告诉我们。 冯书桥对着我的额头轻轻一吻,“睡吧,墓穴里什么都没有,你不是连我义父的头颅都看到了吗?” 我心事重重的闭上眼睛,没有再过多的询问。 冯书桥他们回来之后,整个屋子又有了人气,恢复了热闹,但是大家说归说笑归笑,好像都没有了之前住在一起的那种随意和自然,就连秦萱那种心理藏不住事,什么时候都是大喇喇的女生,好像也被这种气氛感染,说话前也会多思虑几分。因此热闹中又多了一分凝重,压得所有人都有些喘不过气。 第二天中午,聂多情突然造访,这回她的到来,让所有人都有些震惊。大家震惊的不是她居然会这么大大方方的来到这里,而是她的装扮,和以往的风情万种完全不同。 之前不管什么时候,她都是穿着一身露胳膊的长裙,堪称美丽冻人。其实玄武和玄玄,在入冬之后,也一直穿的不多,只是为了掩人耳目,没有聂多情穿得那么夸张,我猜测大概是他们服用天芒之后,不止寿命延长,身体机能也发生了变化。 今天的聂多情,不但没有再穿裙装,反而披着一件过膝的皮草,脖子上也围着厚厚的羊毛围巾,饶是如此,还是瑟瑟缩缩,一进门便坐到了暖气片边上。 吴阳阳看到聂多情这样,嘿的一声笑道,“聂小姐,您这是唱哪一出?怎么裹得跟个粽子似的?我记得您可是最爱美不要温度的……” 聂多情不再像平时那样一说一笑,皱着眉头不耐烦的怒道,“闭嘴!” 这让我们更加奇怪,她从前是戏子,又在冯书桥身边混了这么多年,早就圆滑的像一条泥鳅,就是对着把玄玄武撞得一身伤的洪天贵,也是笑嘻嘻的嘲弄,绝不会如此无礼。 吴阳阳挨了聂多情这一句闭嘴,也有些下不来台,但是毕竟好男不跟女斗,只得笑嘻嘻的道,“聂小姐,今儿在哪里受了气,要撒到我身上来啊?” 聂多情什么话都没有说,将自己手上的真皮手套脱下,把原本嫩若柔夷的一只玉手亮在我们面前,所有人都看呆了,那只柔嫩的手,现在已经皱的如一张鸡皮,上面还分布着一块块斑痕,和我们平时见到的高龄老人身上的老人斑一模一样。 第一百八十三章 你要报恩 吴阳阳发出一声惊呼,“哟,这是怎么回事?” 聂多情颤颤巍巍的缩回手,将身上的外套又紧了紧,直截了当的开口问道,“你们这段时间是不是去找天芒了?” 冯书桥看了看我。没有说话,我知道以玄武的智商,一定能从当时我和洪天贵的对话中捕捉到蛛丝马迹,此时也没法解释不是我透露出去的,只好默不作声。站在一边垂首低头。 吴阳阳晃了晃头笑道。“聂小姐这是哪里听说的?” 聂多情啐了一口,“呸,我这人说话从不拐弯抹角,不想跟你们绕弯子,我问你,你就回答就好了,你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我也能一眼看出来,没必要跟我打太极。” 吴阳阳撇撇嘴。“聂小姐,这不合情理啊,明明是您来有求于我们,您这架势……怎么跟讨债似的?”围介低亡。 聂多情站起身来。烦躁无比,“我不想跟你说话!冯书桥。罗薇薇,找个地方,我有话要和你们谈。” 冯书桥的嘴角微微动了动,终于揽住我往楼梯走去,回身聂多情道,“上楼吧。” 吴阳阳耸耸肩,“好像我想和你说话似的……” 楼上房间内,窗帘被我拉起,一抹阳光洒进,整个屋内都是温暖和金黄,窗角的一盆绿萝长得葱葱郁郁,在冬日里散发着勃勃的生机,仿佛在告诉我们,应该一切都往前看,因为总有希望在向我们招手。 聂多情一见到阳光,却立即扬起干巴巴皱哄哄的手臂,挡住了光线,眼睛里已经流出了眼泪,好像非常畏光一般。 就在阳光照射到她身上的这一瞬间,我发现的脸上似乎也有了些变化,原本娇嫩白皙的皮肤,好像多了些皱纹。就连飞扬的眼角,也往下掉了一些,这一切,都在印证着她的衰老。我有些诧异她这突如其来的衰老,瞬间就联想到了玄武和玄玄,他们两个,不会也和聂多情一样,开始老化了吧? 冯书桥冷冷道,“你开始老了?” 聂多情张口,声音也浑浊起来,“你不是都看到了吗?一颗天芒,三人分食,只可延寿,不可长生,我已经开始老化。” 冯书桥淡淡道,“你已经算幸运了,至少年轻了这么多年,有人咬了天芒一口,也活到如今,刚刚死去,但是他是一直在衰老的,临死的时候,已经老得像一张人皮。” 聂多情眼神里射出光芒,“你果然去找天芒了?你还找到了我们一样吃了天芒的人?” “我不该去找天芒吗?”冯书桥反问道。 聂多情难得沉默,脸上现出痛苦,“如果你已经有了天芒的消息,我想你一定会用来让自己起死回生,绝不会把天芒给我们续命,但是你就不想知道,你的尸首藏在哪里吗?” 冯书桥脸上现出兴趣,嘴角浮出笑意,“你知道我的尸首在哪里?” 聂多情冷哼一声,“你应该问我是怎么费劲千辛万苦,替你找到玄石棺,将你的尸首保存至今。” 我和冯书桥一样,浑身一震,没想到聂多情会说出这样的话!玄石棺,她找到的?难道,玄武的尸首,是她和玄武藏在神笔峰的? 冯书桥的声音都微微变了,因为这件事,对他来说,不能不算是一个惊天动地的大事,面对事不关己的事情时,他总是能泰然自若,毫无所谓,但是这一次,是他自己的事,是萦绕在他心头一百多年的事,他如何能够淡然? “你、你说什么?” 聂多情冷冷的看着冯书桥,“玄石棺,是当时清廷的一位王爷收藏的,传说尸体放在玄石棺内,可万年不腐,玄武打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便想尽了办法,想要得到这口棺材,为的就是让你的尸身保留下来。最后还是我打听到那位王爷最爱昆曲,尤其爱捧角儿,披上戏服重上戏台,几次三番的卖力演出,才得到这王爷的青睐,费尽心思的去接近于他,最后终于在他醉酒之时,套出了玄石棺所藏何处,皇亲国戚,有多大的势力,不必我多说,你们一定也能想象得到,玄武几乎动用了所有的手下和关系,将玄石棺偷出,最后连带着你的尸身一起带到了黔西大山之中藏起,我们也是因为得罪了那王爷,不得不隐姓埋名,四处躲藏。” 冯书桥站到窗边,一只手撑住了窗台,另一只手扶住自己的额头,好像整个世界都崩塌了一样,“那……义父的墓,你们知道在哪里吗?” 聂多情冷笑,“你不过借尸还魂回来两个月,你就能找到翼王墓,你觉得我们能不知道翼王墓在哪里吗?” 我也整个人全部懵了,“你们藏的冯书桥的尸体,你们也知道翼王墓在哪里,你们设计让冯书桥和我冥婚,重新回到阳世,一切都是在你们的掌控之中,是不是?” 聂多情低头不语,算是默认,良久,才抬起眼睛,看着冯书桥,声音中带着凄厉,“我们这么做,是有苦衷的,你生前虽未和玄武打过交道,但是玄武一直都知道你的存在,翼王死后,玄武甚至暗中保护着你,你还记得你在颐和园外行刺慈禧,被清兵追杀,有神秘人帮你断后了吗?你又记得你在山西府经过的时候,有太平天国洪秀全派出的血滴子跟踪你,也有人帮你解决了他们吗?广东化花和县内,你召集翼王曾经的部下,有人告密当地县官,你们差点被一举端掉,又是谁暗中擀旋,将你们一行七百多号兄弟全都放过,光明正大的出了城门……” “别说了!”冯书桥几乎是瘫坐在椅内,看着聂多情,就像是看着一个怪物一般,“你们既然待我如此,为何从未露面,又为何时至今日,才说出来?” 聂多情嘴角歪出一丝笑意,“人哪,没有无缘无故对别人好的道理,对你好,就是为着今天。”她又将自己的手在冯书桥面前晃了晃,“你看,我对你算是有大恩大德,如今你不该报答我吗?你要是有良心,找到天芒就来救我,是为报恩,你若是没有良心,想用天芒复活自己,就当我今天的话一句没说。对了,别告诉玄武我来过,更别去问他这些,他可是对我下过封口令,无论如何也不可以对任何人说出来这些。不过老娘可没有他那么迂腐,自己的命都快不保了,我可不管什么封口令不封口令。” 说着,她便抱住双肩,准备离去。 我拦在她身前,质问道,“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你对冯书桥所作所为,都是为了将来有一天能利用上他,那玄武又是为什么要那样无条件的对他好呢?” 聂多情一双眼睛,对着我的脸颊上下打量,最后感慨,“长寿又能如何,如今还不是人老珠黄,倒不如安安心心去投胎转世,既能重新获得生命,又能忘却前世痛苦。想来以我们这些肉体凡胎,想要与天对抗,真的是妄想。小姑娘,你是个有福之人,珍惜眼前人吧。” 我完全不懂聂多情这番话是什么意思,本想再细问,她已经用围巾包住头脸,“我耽误不得,你就别拦着我再多问,冯书桥聪慧绝顶,他一定能理清楚前因后果。” 我眼睁睁的看着聂多情离开,回头再看冯书桥,他已经像个霜打的茄子,比只带回了翼王的一颗头骨时还要痛苦。我能理解他此时的震撼,因为一直以为是敌人的人,竟是多年暗中保护他让他重回人间的人,这比任何事都要痛苦。 第一百八十四章 玄玄也老了 我不敢说话,就这么定定的看着冯书桥,他几乎蜷缩在沙发里,整个人既颓废又萎顿,那是他从未呈现过的状态。 我心里一阵疼,完全不知道怎么应对。只好傻傻的看着他。最后还是吴阳阳来敲门,说那个骚女人怎么就这么走了,跟你们说什么了?不过他还没有问完,就已经看到了缩在一角的冯书桥,用口型对我问道。“他怎么了?” 我摇摇头。像遇到救星一般,搭讪着和他一起走出了房门,这才觉得离开了一个压抑而沉重的环境,连呼吸都畅快了一些。 吴阳阳压低声道,“老冯怎么了,最近怎么都怪怪的?还有那个聂多情,来干嘛了?她那一双手,老得比我师父还厉害,是不是体内的长生不老药失效了?” 我点点头。“天芒确实可以长生不老,但是她是和玄武以及玄玄一起分食一颗天芒,效力应该大打折扣,所以只活了一百多年。便会出现这种状况,所以她现在急着要找到天芒。不然她会迅速的老去,然后和普通人一样经历死亡。” “我的妈呀,唐僧肉也有不灵的时候?那玄武和那个小孩子,不会也开始老了吧?那小孩子是先长大呢,还是就这么直接老去?真的不敢想象一个小朋友,皮肤皱得和个老太婆一样,是什么样子。”吴阳阳一脸好奇的说道。 他这一提醒,我的心立刻便悬了起来,玄玄……我在那个醒不来的梦境中,变成了玄玄的母亲刘明慧,深深切切的体会过他是我的孩子的感受,以至于我后来看到他,总有种分不清现实与虚幻的感觉,对他无来由的疼爱和关怀,好像他真的是我的孩子一般。 一想到他可能和聂多情一样,就要走向死亡,我揪心不已。 “冯书桥现在心里很不好受,一定也不想被人打搅,你不要进去打搅他,但是最好在外面略守着些,我要出去一趟,若是他有什么动作,你立即通知我。”我立刻便往楼下走去,对着吴阳阳吩咐道。围介狂才。 “喂喂,你去哪儿啊?”吴阳阳在身后唤着,但是我已经走到客厅门口,将鞋子一换,便出门了。 我要去看看玄玄,这是我此时内心深处最原始的呼唤。 太平路四十四号,阳光正好,巷内空荡,我每走进一步,心里都更忐忑一点,生怕看到一个老态龙钟的玄玄,也怕看到玄武不再风华正茂。 走进门之后,院子里还是一如既往静悄悄的,我走上楼去,敲门,等待。 开门的事玄武本人,我下意识的立刻打量着他的脸、脖子、手腕,以及任何裸露在外的皮肤,可是他却没有像聂多情那样,一切如旧,还是漂漂亮亮的,从上次车祸后的狼狈又恢复了极度的洁净,身上带着一股淡淡的香味。 见到我,他也有些愕然,旋即便淡淡道,“你来了。” 我点点头,“玄玄呢?” “在学校里。”玄武有些不解的看着我,“你想他了?” “你快派人去把他接回来!立刻!”我急切的想要看到玄玄,心里那股害怕,甚至比冯书桥遇到了危险还要更甚。 玄武疑惑的看着我,但是看到我焦躁不安的样子,便也没有多问,立即吩咐了人去接玄玄,而我们两个,就坐在客厅里,眼巴巴的等着玄玄。玄玄念的是寄宿学校,离这里并不近,大概一个多小时后,去的人才把玄玄带了回来。这一个多小时,我简直像是过了一年那么艰难,坐立不安,如坐针毡。 当玄玄背着小书包冲进来扑到我怀里的时候,我几乎要哭了,狠狠的将他搂住。 “薇薇姐姐,你怎么了?”玄玄扬着小小的下巴,看到我眼里的泪水,满是童贞的疑惑。 我摸了摸他的头,“没事,让姐姐看看你。” 说着,我便把他的袖子撸了起来,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一下,肉呼呼胖嘟嘟的胳膊,显得非常稚嫩,并没有衰老的蛛丝马迹。 我松了一口气,又紧紧抱住玄玄,“太好了,太好了!” 玄武看我这样,完全不明白我的意图,好像看着一个怪物一般,我没有心情理会他了,因为玄玄没事,给我带来的满足和开心,让我已经不想去解释任何事。我抱着玄玄,对着他的小脸蛋吻了吻,就在低头的一刹那,我看到他的脖子上有一道深深的纹路,我的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我解开他的校服衬衫纽扣,往下看去,只见他胸口上的皮肤也是皱巴巴的,这种状态的皮肤,虽然没有聂多情老化的那么严重,但是绝对不会出现在一个八岁的孩童身上! 我像疯了一样,继续脱玄玄的衣服,想要看看他身上到底还有多少这样的皮肤,脱着,脱着,玄玄却不好意思,不住的往我怀里缩,“薇薇姐姐,你干什么呀?” 玄武也看着我,一脸的不理解,我对他喊道,“你过来,你过来!”玄武听到我的呼喊如此着急,也不敢怠慢,极力的站起身来,往我们这边走来,我把玄玄胸口的皮肤指给他看,“你看到了吗?” 玄武一见,也立即蹲下身子,紧张的把玄玄检查了一遍。玄玄一进门就被我们这样轮流检查身体,刚开始的高兴烟消云散,嘟着小嘴满脸的不快。 “你有没有这样?”我对玄武问道。 玄武摇摇头,“你怎么会知道玄玄身体出了问题?” “聂多情来找我了,她老化得比玄玄还要厉害,两只手,脖子还有脸,全都老了,天芒对你们已经开始失效了!” 玄武神色大变,“你说什么?” 玄玄站在一边,突然狠狠的咳嗽起来,最后憋得脸色通红,吐出一口浓痰,那痰黄中带绿,根本不可能是一个小孩子会吐出来的,倒像是七老八十的老年人吐出来的那样。玄武见玄玄如此,心疼的拍了拍他的背,柔声哄了两句,最后喊了皮尸佣人上来,把玄玄带到楼下去休息了。 我瘫坐在椅子上,“为什么你没有出现这种情况?” 玄武顿了顿,一字一句的说道,“看来天芒长生不老的效果,是吃了完整的一枚的人才能享受到的,我们三人分食,我吃得最多,玄玄年纪小,只吃了一点,多情当时根本不相信天芒真的可以令人长生不老,并不愿意吃,也只是浅尝辄止,所以她现在老得最早也最快,玄玄也开始有了症状,至于我,也许明天,也许明年,不知道什么时候,但是总有一天,也会变成他们这样。” “除非继续服用天芒,否则你们很快就要开始生老病死的征程,和常人一样。”我无力的说道。 玄武脸色微白,默然一会,居然露出笑容,“生老病死,本就是我们该去体验的,我们几人,已经算是偷天换日,比常人多偷得一百多年的好时光,就算现在立刻死去,也不亏什么了。” 听见玄武这样说,我非常惊讶,连聂多情都知道要做垂死挣扎,找到天芒就能续命,玄武竟然会如此泰然处之,这让我完全颠覆了对玄武的看法,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活了这么多年,他又是为了什么? 我看着他,总觉得他于淡然中,时不时的透露出一股生无可恋的消极,仿佛哪怕是过去这一百多年,他过得也并不开心,若不是为了什么目的,只怕他根本不愿这样苟且偷生。 可是……他又是为了什么,在人世间游走了一百多年? 第一百八十五章 倒戈的聂多情 玄武的态度让我非常不解也非常震惊,“你自己虽然活够了,玄玄呢?” 玄武眉头拧出一个疙瘩,“这些年,我对不起三个人,其中一个就是玄玄。他虽然和我一起活了这么多年。但是一直都是一个小孩子,什么也不懂,也没有享受到什么,更没有得到过什么爱,出生没多久。他就没了母亲……” 我盯着玄武的脸。竟然发现他的眼睛里蒙着一股水光。玄武虽然是个残疾人,行动尚且不便,一看就很羸弱,但是在我心里,他的形象一直都非常高大,是个能让他身边的人一直一直依靠的人。这也是聂多情宁愿受情伤一百多年,也要在他身边不离开的缘故。 可是此时的他,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悲伤。 我总觉得玄武这样的人,不应该有悲伤。因为他没有喜怒哀乐。 我试探着问道,“玄玄的母亲,是怎么离开你和玄玄的,又是怎么死的?” 玄武漆黑的眼眸看向我的眼睛。那眸子太过深邃,好像有千言万语要对我说。但是最后却是无言。 “刘明慧,你们跟她发生过什么?”我想这是我解开这个心结最好的时机,因此干脆追问道。 玄武眼里越发是我看不懂的神情----那种眼神,似乎是逃避,又似乎是……害怕,他居然在害怕我的质问。他说自己对不起过三个人,一个玄玄,另外两个又是谁?如果还有一个是刘明慧,那最后一个是谁?聂多情?不像,因为玄武每次面对聂多情的时候,都非常坦然,况且就聂多情自己所言,玄武除了没有给她爱情,已经给了她一切她想要的。 他到底对不起过谁? 难道他一直活到现在,都是在为那三个人赎罪? 玄武既然在逃避,就说明我的问题戳到了他的心,也许,我在梦境中经历的,都是在刘明慧身上真真切切发生过的。 “我是不是和刘明慧长得一模一样?”我咄咄逼人。 玄武咽了一口口水,喉管上的喉结滚动几下,显示着他内心的紧张和无奈。我还看到他的双手,居然紧紧的攥起。我对刘明慧所有的了解,要么就是来自于聂多情的只言片语,要么就是我凭借自己的梦境所猜测的,我真的太想知道我和她之间是不是有着我不知道的联系。 “我和刘明慧长得一样,也正是因为如此,你安排了我和冯书桥冥婚,从而走入了这所有的一切,对不对?” 玄武往后退了一步,原本就比正常男人白上几分的肤色,越发的白了。 “你为什么不回答我?你在害怕?”我不再气势逼人,语气变得小心翼翼,因为玄武这个样子,我也挺害怕,我怕把他逼急了,他会直接把我赶走。 玄武嗫嚅半晌,终于开口,“聂多情跟你说过什么?” 我微微一笑,“她说了她当年对你的痴缠,还说了她的痴缠对你毫无作用,因为一个叫刘明慧的女人挡在你们之间。” “还……还有呢?”玄武的声音变得干哑。 “刘明慧死在她的洞房花烛夜,不是你杀的,是别的刺客杀的。那个刺客,是冯书桥吧?”我又问道,“对了,刘明慧生产过后,原本是准备留下照顾新生的婴儿的,但是被刺客刺了两剑,最后你不得已把她送走了,是不是?” 玄武脸上毫无血色,过了一会,他摇了摇头,低声念叨,“不对,不对,这不是聂多情告诉你的,那个时候,我根本还没认识她,明慧被刺两剑的事,除了我,知道的人全都死了,谁告诉你的?” 我吐了吐舌,忘记了这茬,现在也不知道怎么跟他解释了,难道告诉他,这些是我自己在梦中经历过的吗?可是玄玄的名字,都是我在梦中取的,但是是因为那个梦,我回到过去,真真正正的参与了那段日子? 我自己也完全迷糊了,再次试探的问道,“刘明慧生完孩子,是不是有很久,都没有开口说过话?” 玄武的害怕越发的溢于言表,他一点点的往后退着,“不可能,不可能有人跟你说这些的。” 这下我越发的坚信,可能我真的变成了刘明慧的身份,改变了那段历史。 我也跟着他浑身颤抖起来,“我和刘明慧长得一模一样,这是巧合,还是我是她的投胎转世?她是不是我的前世?” 玄武捂住了头,“求你了,不要问了。” 我没有料到玄武最后竟会选择跟我求饶,他这样的人,恐怕一辈子也没有跟人开过口说一句祈求的话,对我开口之后,我也不敢再继续往下问,只是坐在椅子里,静静的看着他。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响了起来,接起来一听,是聂多情的声音,只是这声音与她平时那细嫩娇脆显得非常苍老,“别问玄武任何问题,出来,我告诉你一切。” “什么?”我扭过头就想往外看。 “别往外看,假装什么事都没有,出来就可以了,我在小巷尽头等你。”聂多情说完,便挂了电话。 我抬起头朝玄武看了两眼,只见他大概是被我的问题问得吓住了,一直低头思索,也没有注意到我接了这个电话后的反应。我想了一下,以玄武的性格,他若是不愿意说,只怕我在这耗上一天,他也不会跟我吐露半分我想知道的事,倒是聂多情,此时为了续命,可能会对我多说一些。于是便站起身来,装出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对玄武说道,“你既然什么都不愿意跟我说,那就算了,玄玄现在这幅模样,是没法再去学校的,你让他留在家里,好好的照顾着吧。对了,他应该不能见光,见光会老化的更快。我走了。”围介司划。 玄武就那么抬头看着我一点点的往外走去,什么话都没有说。出了大门,我立即奔向小巷尽头,在那里,果然见到了靠在一个背阴处的墙角的聂多情。她穿着一件宽大的斗篷,戴着帽子,又用很大的披风蒙着脸面,手上是一副皮手套,还戴着一副墨镜,好像不能见人一般。正烦躁的抽着一根细细的万宝路女士香烟。见我走过去,直接用手掐灭的烟头。 对着路边的一辆车努了努下巴,“上去。” 不用猜,我也知道开车的人一定是那个小跟班卫平,我坐上去之后,聂多情也跟了上来,只是她这次没有坐到副驾,而是坐到后座我的身边来。我有些奇怪,但是这毕竟不是什么大事,我也没有多问。 “去酒吧。”聂多情压低声道道。 卫平一声不吭,立即执行了她的命令。没多久,我们便到了卫平所在的那家酒吧吗,只是没想到酒吧的门口挂了一个牌子,上面写着装修歇业。我想大概是聂多情因为自己开始衰老的事情,心情非常不好,卫平为了陪她,干脆也不管酒吧了,只是这酒吧的主人到底是谁,会如此纵容他们呢? 我一边想着,一边和聂多情走到了酒吧后方的阁楼上,到了屋内,聂多情将自己的斗篷和墨镜都脱去,露出了满是老态的脸庞,她的样子,虽然还是很有风情,但是顶多也只能算是一个半老徐娘了,看起来比我妈还老。 我坐到一边松软的沙发上,对聂多情问道,“说吧。” 聂多情歪着头,饶有兴味的看着我,却是一言不发。 我心里有些冒火,这女人总是喜欢挑战别的耐心和底线,便站起身来,“你把我叫出来,现在又不说话,是什么意思?要是不说,我就回去问玄武。” 突然,我感觉到自己的腰间一硬,回头一看,卫平拿着一把匕首,抵在我的身上。 第一百八十六章 只求多活几月 我的心头袭来一股冷意,瞪着聂多情,“你这是什么意思?” 聂多情将头发往身后扬了扬,“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妹妹你可别怪我。我也不过是为了能多活几天,垂死挣扎一下。玄武我是指望不上他了,我知道在他心里,他一直都觉得自己过够了,恨不得能早死几年。冯书桥恰恰相反。死得那样早,好容易回来了,正是惜命的时候,有了天芒,也绝不会交出来的,所以我不得不出此下策,将你扣起来,给自己求个保障。如果我的消息没有打听错,你们已经把冯书桥的尸身带了回来。用赶尸符护着,那么那具尸身,也就是还剩三个月的时间,三个月。我大概也还能撑得过去。我不求再活上百年千年,只求多活几个月便够了。所以我不需要整枚天芒,还是老规矩,给我一口,便够了,我不贪心,冯书桥还是可以拿着剩下的天芒起死回生。” 我冷笑一声,“你这话说的倒是轻巧,你都拿着刀子抵着我了。还说你不贪心?” 聂多情叹了一口气,眼神有些空洞,却是什么话都不说了,只是对卫平使了个眼色,卫平便一手拿刀抵着我,一手掐着我的胳膊,“罗小姐,冒犯了,请你到里面休息一会,抓你来,是我出的主意,你不要怪聂小姐。” 我对这个聂多情的小跟班卫平,一直觉得神神秘秘的,一般的小跟班,绝不会有这样的气度,但是他又确实对任何人都是恭恭敬敬唯唯诺诺的,仿佛他是这个世界上最低贱的人,所有人的身份和地位都在他之上,他心甘情愿的服侍任何人。 他把我拉到里间的一个小小的储物室内,与其说这是储物室,倒不如说这是聂多情的衣帽间,因为四周都是柜子,柜子里挂满了聂多情寻常爱穿的衣裳,全都是长裙,各种艳丽的颜色都有。如此看来,其实聂多情在这里落脚的时间并不少。围尤坑圾。 我心里有些奇怪,只要聂多情愿意,玄武是不会拒绝她跟他们一起生活的,或者聂多情只要一开口,玄武会眼睛也不眨一下的给她置办一间豪宅,给她弄一个比这酒吧还要大的衣帽间,让她去放她的华服艳装,可是聂多情却并没有这样做,而是愿意屈身于此,在这逼仄而简陋的小阁楼里,混过一天又一天,这可都是宝贵的生命时光,以她的性格,她一定是更愿意享福的。 这储物室没有门,只是拉了一道帘子,卫平将我的双手绑死在一处铁架之上,又把我的脚也绑了起来,临出去还在我屁股下面垫了一个厚厚的褥子,又帮我摆出一个舒适的姿势,脸上带着歉意道,“罗小姐,您委屈些时日,只要聂小姐的事办下来了,我立即放你出去。” 我没有理会他,将头偏在一边。 他立在原地,咬了咬嘴唇,终于没有说话,往外走去,帘子边上有一道缝缝,可以看到外面的情况,只见卫平弯着腰和聂多情说了几句话之后,便往外走去,只留下聂多情一个人窝在沙发内,慵懒的抱着一个枕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但是我能确定,她一定并不快乐。 而且,虽然她一直在逼问天芒的下落,甚至要用上绑架我的手段,我也并没有觉得她有多强的求生意念。 刚才她跟我说,她只要多活几个月就可以了,几个月,她要这几个月做什么呢?一定是有一件非常非常重要的事等着她去完成,可是到底是什么事? 我看着她,她突然也回过头来,对着我看了一眼,四目相对,眼神交汇,我突然在她眼里看到一股悲伤,那是浓得化不开的伤感。 聂多情是个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浪荡性格,即使是这么多年的情伤,大约她也都坚强的挺了过来,可是她现在这般,到底是为了什么? 我无从过问,也自知从她口中问不出什么,只好闭上眼睛,静静的等着。 没过多久,只听得门帘被嗤啦一声拉开,聂多情一手提着一瓶红酒,一手摇着一个高脚杯,眯着眼睛对我问道,“喝酒吗?” 我冷冷回道,“你这样不明不白的关着我,还指望我陪你借酒浇愁?” 聂多情无言坐下,将红酒杯倒上酒,递到我唇边,“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啊!”说着,又扯开不再清脆的嗓子唱了一句,“则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是答儿闲寻遍。在幽闺女自怜~~~哪~~~~” 她唱完见我还是没有要喝她酒的意思,啧啧啧道,“你我相识便是缘,我既不想为难你,更不想害你,如今所做这一切也是情非得已,想当初我们初识尚且能把酒言欢,怎么,你这样快就把这份交情忘却了?” 我无言以对吗,她又已经把杯口对着我扬起,那酒水一点点的滑落到我的喉头,一阵苦涩,难以言喻,我只得艰难的往下咽去,聂多情见我这狼狈模样,哈哈笑了起来,直接举起酒瓶,对着嘴就咕咚咕咚喝了起来,那股洒脱,简直和林青霞演的东方不败有的一拼。 我虽是女人,也抵挡不住另一个女人的魅力,脸红心跳的喘着气问道,“你为什么要多追求几个月的性命?” 聂多情瞥我一眼,“薇薇啊,妹妹啊,人活一世,总有些牵绊,没有这几个月,我的牵绊就会成为我活了一百多年的遗憾,现在到了紧要关头,我自然要争取一下。” “你是为了玄武?” 聂多情顿了顿,眼角缓缓流出一道清泪,旋即又大笑出来,如痴如魔,“玄武?玄武!他玄武负我终身,我又何苦继续存着执念?” 女人总是嘴硬,她如此言语,便是对玄武依旧放不下,我突然对她有些同情,却又想为玄武辩解几句,“他从未爱过你,何来负你之说?一直都是你一厢情愿罢了。” 聂多情没有想到我会说出如此冷酷无情的话来,沉默一会,眼角越发湿润,又灌了一口酒,才道,“他从未爱过我,一直都是我一厢情愿,可是他既然对我毫无感情,何故要啦招惹于我?若不是他在我生命中横插一杠子,我或许嫁做商妇,或许配与平民,也许运气好遇到个爱我如痴如狂的公子哥,为了我不顾一切抛家弃子于我私奔天涯,我平平凡凡的度过一生,临死留下几个孩子,哪一样又不比今日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活着强一些?” 聂多情这番话说得怨气冲天,可是哪一句我都反驳不了,她这样孑然一身的过了一辈子,确实是玄武造下的孽。 “他欠我的,他欠我的!他欠我的太多!现在我就要死了,我依旧做不出去跟他讨这一辈子的情债的事,我知道我若是和他开口,他必要想尽千方百计替我找出天芒,别说是续几个月的命,哪怕是再让我活一百年,他也不会有什么怨言,可是我不想在他面前服输,更不想让他看到我这副丑样子。我想要的,我自己去争取。”聂多情摩挲着手腕上一弯翡翠镯,眼里满是深情,“这是玄武捧我做角儿时,第一次托园主送给我的礼物,这么多年,什么好东西我都见过,唯独这镯子,我始终带着,你瞧,这里断过,我找了技艺最好的师傅补上了。” 说着,她将镯子伸到我面前,果见上面有一道深深的细纹,拦腰折断。 聂多情叹了一口气,“镯子坏了可以修,镜子碎了可以圆,人的情分若是断了、碎了,便拿千金万金,也难再续。” 第一百八十七章 怀孕 聂多情喝了一会儿酒,醉眼朦胧,腮现桃花,身子都摇摇晃晃起来,我手脚受绑,并不能帮她什么。便冷眼瞧着她这副狼狈样,良久,卫平推门进来,一见聂多情不在,紧张不已。最后在我身边发现聂多情之时,脸色大惊,“她喝酒了?!” 我不高兴的答道,“你自己又不是看不见。” 卫平赶忙将聂多情手上的酒杯和酒瓶夺下。却发现酒瓶已经空了,叹着气道,“胡闹,胡闹!这个时候,怎么能喝酒呢!” 我疑道,“她不就好这口吗?怎么现在就不能喝酒了?” 卫平脸色一红,不再作答,将聂多情连拖带抱搬到外面,放平在沙发上,用一卷厚厚的毯子盖上,这才黯然坐在一边,静静的看着聂多情的脸颊。 我越发觉得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为什么,只好试探着对卫平又问道,“她怎么了?不就是醉酒了吗?难道她现在这个状态。酒也不能多喝?喝了会加速衰老?” 卫平朝我看了一眼,还是不说话,跟个闷瓜似的,让我恼火不已。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这阁楼并没有窗户,我也看不出来天是亮着还是黑了,我的手机响了起来。卫平缓缓走进来。从我腰间摸出了正在震动的手机。我就这么看着他,他很坦然的接了起来,还打开了公放,我听到了吴阳阳焦急的声音,“罗薇薇,你怎么还没有回来啊,天都黑了!老冯在家里多着急你知道吗?” “喂~”卫平轻声答道。 吴阳阳的声音立即变得紧张,“你是谁?” 卫平把手机放回我的耳边,“你说。” 我冷冷瞧卫平一眼,对吴阳阳说道,“我在聂多情手里。刚才说话的是她的跟班,叫卫平。你应该记得他的。我们在他们的酒吧里……” 卫平没等我说完,已经把电话拿了回去,客气的说道,“你好,因为不得已,我们扣押了罗小姐,当然,她既然说出了所在,我们很快就会离开这里。接这个电话,是想告诉你,罗小姐在我们手上,非常安全,我们绝不会对她做任何不利的事。只要你们在找到天芒的第一时刻,把天芒带来给聂小姐,便可以把罗小姐毫发无损的带回去。” “让聂多情说话。”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已经不是吴阳阳的,而是冯书桥的声音,我能听出来这语气中的冰冷。 “聂小姐睡下了,可能不太方便。”卫平一定也听出了冯书桥的不耐,但是他丝毫也未畏惧,很淡定的回答着他。围台木才。 良久,冯书桥答道,“我不知道天芒所在何处,聂多情找了这么多年,也没有找到天芒的下落,她一定深知不易。你告诉她,她这样逼迫我,根本没有任何作用,最后只会两败俱伤。” 卫平淡淡一笑,“冯先生,我们都知道你已经找到尸首了,下一步便是拿到天芒,起死回生,再享受长生不老,确实是一件很值得庆幸的事,但是你要知道,你能有今天,有多少人牺牲自己来成全你,聂小姐只求多活几个月,办一件重要的事罢了,你就算是真的找不到天芒,我们也要试试,罗小姐在我们这里,你应该会尽心尽力一些,我们的希望也就大一些。” 我在一边冷笑道,“卫平,看来你还是不了解冯书桥,他最恨别人威胁他,也最恨别人隐瞒他,聂多情去找他,支支吾吾说了一些事,又把我绑架来,你以为他还能心甘情愿的把天芒奉送到你们手上吗?” 卫平艰难一笑,“试试总比不试好。” 说完,就把电话挂掉,他把电话还到我的身上,便把聂多情连着毯子一起抱了出去,没一会儿,又折回来把我抱上,往外走去。我知道他这是怕冯书桥找过来,冷笑两声嘲讽道,“你就这点手段了吗?” 卫平淡淡一笑,并不生气,“我不过是个酒吧服务员,被所有人瞧不起的,说白了就是个下里巴人,专门伺候人的,能有什么手段?聂小姐给了我今天的一切,为了她,我可以不要性命,更别说被嘲讽两声了。” 看着卫平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我头疼不已,这种人,是没有道理可讲的,他说的没错,他的眼里心里,都只有聂多情。 卫平开着车,很快就把我和聂多情带到了一个偏僻的酒店里,我有些绝望,看样子,他是铁了心要把我藏起来了。他开的是一个套房,有两个房间的,我被扔在其中一个房间的床上,卫平则带着聂多情去了另外一个房间,聂多情睡了不知多久,醒转过来,便来到我这里,对卫平吩咐道,“算了,你给她松绑吧。” 卫平有些不情愿的看了她一眼,“聂小姐,有备无患。” 聂多情怒道,“听你的还是听我的?” 卫平立即便低眉顺眼的将我手脚上的绳子都松开了,我坐起来,倚在床头,揉着手腕上被勒出来的痕迹。 “聂小姐,让我看着罗小姐,你去休息吧,毕竟……”卫平满是关怀的看着聂多情。 聂多情横了他一眼,“出去!我有话要和她谈谈。”卫平脸上有些痛苦,终于还是恭顺的退了出去,聂多情看了他的背影一眼,“从前的我,爱吃、爱喝、爱睡、爱美,能怎么享受,就怎么享受,可是自从我的身体开始变化以后,我连睡觉都觉得很奢侈,还有那么多事没有做,可是命就剩下这么几天,我哪里舍得都拿来睡觉呢?” “你不用在我面前诉苦,我不吃这一套的。”我冷冷说道。 聂多情笑了笑,“我倒不是想和你诉苦,怪只怪我这些年活的太过傲慢,连一个能说话的朋友都没有,卫平那个东西,我实在不想和他说什么,倒是你,我还能说上几句。你就不想问我,我为什么非要多活那么几个月?” 我看都没有看她,“你如果不想说,我问了又有什么用?” 聂多情拉起我的手,放到她的小腹之上,眼睛里盈着泪花,“因为我有了孩子,我只是想把他生下来。” 我的手一哆嗦,“你、你说什么?” 聂多情笑中带泪,“我不是那种贪得无厌的人的,我只是对玄武有些贪心,最后还是一场妄想,对命,我比玄武看得还淡。可是我现在肚子里有个小东西。若是我死了,便会无端拖累一条小命……” 我还沉浸在震惊之中无法自拔,聂多情,怀孕了!她的孩子是谁的?玄武的?如果是玄武的,她应该已经第一时间去告诉玄武了吧,既然不是玄武,那会是谁的? 聂多情苦涩一笑,“你在猜孩子是谁的吗?没错,是卫平的,这是我的错,我喝多了,我跟卫平说好了,这孩子与他毫无干系,我全权负责,只是我现在命不久矣,我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原来她多求几个月的时间,是为了完成腹中胎儿的孕育,这是我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的。 这下连我也手足无措,“可是……我们真的也不知道天芒的下落,你把赌注压在天芒之上,只怕你这个孩子,还是来不了这个世界啊!” 卫平那样一个流到人群中就找不见,哪怕是站在你的身旁,都能化作和壁纸一般的人,竟能让聂多情为他怀了孩子,纵使聂多情说她是酒后乱性,我依旧无法相信卫平是无辜的,一个男人,在女人醉酒之后,若是没有心怀不轨,难道女人还能强了她? 聂多情现在已经被腹中的孩子搅乱了所有的逻辑和思绪,我却无法那样糊涂,我后怕的问道,“卫平知道天芒的存在,也知道天芒的作用?” 第一百八十八章 兄弟情深 聂多情挥挥手,不屑道,“卫平?他能翻出什么幺蛾子?”聂多情的脸上满是不屑,我想她清高一世,心中既然爱着玄武那样的人,应该是不可能看得上卫平的。可是她肚子里现在却怀着卫平的骨肉,这对她来说,不止是一个意外,简直就是一个侮辱。 所以她不会去求玄武,也许她从此以后。连再见玄武一眼,都没有勇气了。 “既然是你们把冯书桥的尸骨存起来的,那你们一定知道,冯书桥是怎么死的吧?”这个问题。我一直想问冯书桥自己,可是他自己含含糊糊,我也不知道他是也不知道自己的死因,还是不愿告诉我,但是对我来说,这是一个谜。 聂多情沉重的喘了气口气,微微闭上眼睛,“这件事,我在玄武面前立过誓,绝不吐露半个字出去,可是……我现在都要死了,落得这个下场,还管它什么誓言不誓言。我告诉你吧,玄玄不是玄武的孩子。” 我倒吸一口冷气,“什、什么?玄玄不是玄武的孩子?可是玄武为什么抚养了玄玄这么多年?”我想我那个迷幻的梦中。我抱着孩子,跟玄武说,这孩子就叫玄玄吧,玄武吃惊的眼神,那时候,我告诉他,孩子是你的。不跟你姓跟谁姓,他什么话也没有说,就那么接过孩子。可是现在,我才明白这中间的阴差阳错,原来如今的这一切,全都是我的无心之失造成的! 玄玄不是玄武的孩子,可是他就因为我的一句话,接受了玄玄,把他当成自己亲生一般,抚养到如今! 聂多情苦笑两声,“你们一定都很奇怪。为什么玄武要费尽心机,让冯书桥重生,与其说他是为了给哥哥留一个后人,哪怕不是嫡亲的后人,不如说……他在替自己做过的事恕罪。我知道,我一天到晚口口声声的说他对不起我,他表面上会附和着我,但是他的内心深处,从未觉得对不起我过,他这一辈子,他自认为对不起的人,只有三个。” 聂多情这话,和玄武亲口跟我说的如出一辙,他说除了玄玄,他还对不起两个人,另外那两人,到底是谁,他却并没有说。 聂多情在我身上扫视一眼,“你若是聪明些,应该能猜到是哪三个人,一个是无父无母,跟着他在人世间游荡一百多年,依旧无知无识的玄玄,一个是在他设计之下怀了仇人孩子,痛苦一生的刘明慧,还有一个……是孩子的亲生父亲……”聂多情守护这个秘密一百多年,现在从记忆深处将它拉出来和我说,她显得也有些激动,连声音都微微颤抖着,“薇薇,你确定,你真的想知道这个秘密吗?有时候,很多人一起对你隐瞒一件事,也许是所有人都想为你好呢?” 我隐隐的察觉到,玄玄的生身父亲,一定是和我有重要关系的人,要不然,聂多情是不会这样说的,便道,“蒙在鼓里的快乐,不如全然知情的痛快让人更有真实感和安全感,与其让我去猜、去想、去怀疑所有人,不如直接告诉我,让我慢慢去接受。更何况,那些都是一百多年前的事了,我就算知道了实情,也不会怎么样。” 聂多情露出洁白细小的贝齿,咬了咬自己依旧丰满的红唇,“薇薇,你和我一样,万事都求个明明白白,这样并不是聪明的表现,有时候女人糊涂一点,会过得幸福很多。” 她顿了顿,还是跟我说起了那段被所有人都尘封了的往事,让郁结在我心头多日的疙瘩,全都解开了。 石达开虽然是一个农民起义的英雄,但是他的出生并不贫寒,甚至可以说在当地是声名显赫,他参与到太平天国的建设之中,完全是冯书桥的爷爷冯云山三番两次的邀请,石达开为冯云山的诚意和气度所折服,才最终决定出山。 玄武是石达开同父异母的亲兄弟,但他母亲乃是侧室,因此他从小在家中,上至长辈,下至仆人,都不受重视,后来他的母亲病死,他就更受欺凌了,其他同族的手足,没有一个瞧得上他的。加之他天生残疾,少一条腿,不是卧在床上,就是由一个年迈的下人背着走动,连他父亲都嫌他丢人现眼,家族祭祀、逢年过节,只要会有亲朋好友出现的时候吗,玄武都会被禁止走出房门,以免丢了石家的脸。围台记亡。 石府上下,唯一真心待玄武的,竟然只有石达开一个。石达开从不嫌弃弱弟玄武残疾,也不把他的庶出身份当回事,因为发觉玄武心性聪慧,尤其是在术数上造诣甚至不比自己弱,石达开对玄武甚至是刮目相看,时不时的在父亲面前提起玄武的好处,又是还会带着玄武出席家族中堂兄堂弟的聚会,鼓励玄武学着像常人一样面对一切。为了让他克服对自身残疾的自卑,石达开还请了很多能人巧匠,替玄武制造带滑轮的轮椅,后来甚至请人替玄武做了一个能够自由行动的假肢。 这一切,都让玄武对石达开依赖而敬佩,兄弟两人,感情非常深厚。转眼,玄武也到了弱冠之龄,按照当地习俗,是该娶妻生子了。石父既想让玄武能有个家室,却又担心玄武因为出身和腿疾,会找不到门当户对的好女子,因此把玄武的婚事一推再推,直推到了玄武二十岁,也没有提起过。 石达开届时已经娶妻生子,对于这个自己心疼不已的弟弟的婚事,也感到很头疼,最后他还是跟父亲说,只要找个好人家的女孩儿,让弟弟有个安稳的小家便罢,石家家大业大,并不需要几房儿子都找到富贵人家的女儿,小弟玄武只求贤妻便可。 石父想了想,觉得石达开的建议非常对,便开始张罗玄武的婚事,可是他作为当地老乡绅,最后还是觉得面子最重要,替玄武找了个门当户对的地主家小姐。 石达开虽觉父亲有些执迷不悟,但是弟弟既能娶到一个体面的妻子,他也非常高兴,便没有阻拦。婚事很快便办成,新娘子嫁到石家当夜,一见到玄武的断足,便直接闹将起来。 谁也没有想到,这新娘子从小娇生惯养、心比天高,一直觉得自己能进皇宫选秀,成为皇帝的妃子,对于父亲为自己张罗的这门婚事本就不满,再一见未来夫君竟是个残疾,也不管什么三从四德,闹得整个石府人仰马翻,说石家无耻骗婚,当即便要和自己带来的丫鬟及家丁回家。 石府上下无奈,石父只好厚着老脸,到亲家家里,请新娘子的父兄过来石府,将新娘子完璧归赵,这件事,让石父觉得大受打击,自己这样有头有脸的人,为了一个并不十分喜爱的儿子,从此抬不起来头,因此他对玄武也慢慢更加冷淡。 玄武虽然一直沉默,但是他内心的骄傲,却无人能及,他自觉拖累了家族,辜负了疼爱自己的哥哥,干脆趁夜,直接独自离开石府。因为头脑灵活,又不再受束缚,玄武做起了生意,不过几年功夫,积累的财富甚至比父亲守着的那份家业还大,他也不愿再回那片伤心地,改名玄武,游戏人间。 他也听闻了当年最疼爱自己的哥哥,参加了太平军,成了受人尊敬的翼王,他心里很为哥哥高兴。他本想着等到哥哥坐稳江山,便去投靠哥哥,没想到不过两年,就等到了翼王战死巴蜀的惨痛消息。 复仇的火焰一下子在他心中燃起,越烧越旺。 第一百八十九章 虎父无犬女 玄武多方打听,得到了消息,四川布政使刘蓉,乃是哄骗石达开过江投降的主谋,后来石达开在巴蜀受尽凌辱,最终被凌迟剐死。玄武便把刘蓉设为害死哥哥的第一大仇人。无奈等他感到巴蜀,刘蓉此人却已经向朝廷请辞,举家搬迁离开。 玄武又去找刘蓉的下落,在寻找刘蓉的过程中,他发现了冯书桥的存在。也得知了哥哥一家,早在天京金陵,就被天王授意韦昌辉全部屠杀,只剩下一个叫做冯书桥的义子。而这个冯书桥,竟是冯云山之孙,在哥哥翼王的部下中,享有很高的评价,甚至有小翼王的称号。 玄武很想与冯书桥接上头,如此,借助哥哥生前死忠义士的帮助,报仇也会更快。可是玄武是少小离家,并且改过姓名的,没有人知道他和石达开的关系,也没有人知道他要为石达开报仇。 倒是冯书桥,因为一直受到石达开的提拔和抚育,很多人都知道他的存在,清兵和洪秀全,都害怕冯书桥会集结人马报复。所以干脆先下手为强,全部对冯书桥下了追杀令,提回冯书桥人头的人,赏,重重的赏! 玄武考虑再三,觉得自己的身份,还是不暴露最好。害死哥哥的人,全都有权有势,报仇之路还要经历许多艰辛。自己的身份隐藏着,一来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报仇,二来还可以暗中保护冯书桥。 与此同时,玄武也打听到了刘蓉的下落,但是在打听的过程中,他发现所有人对刘蓉的评价都非常高,众人口中的刘蓉,竟是一个忠义两全、学富五车的圣人,更有知情人士透露。刘蓉依靠着曾国藩这棵大树,原本仕途顺畅,大可平步青云,成为朝中扛鼎大臣,可是他却在石达开惨死之后,黯然辞职。原因是他本是真心实意对石达开劝降,无奈其他官员力主将石达开当做贼寇凌迟处死。 刘蓉势单力薄,最后只能眼睁睁看着石达开这个铮铮铁骨的好汉被一刀一刀剐死,刘蓉见经历如此痛苦,石达开也未言半句,是为勇;为了手下三军能够脱身,只身过江投降,是为仁;受清兵酷刑逼迫,毫无易主招安之心,是为忠。他对石达开的敬重,让他内疚无比,最后良心不安,干脆请辞离开朝野,不愿再踏足政坛纷争。 玄武心里非常纠结,因为他没有想到查到这个地步,得到的是这样的结果,他恨不得刘蓉是个十恶不赦的奸人恶人,这样就可以闯入刘府,一刀将其砍死,与其同归于尽,为哥哥报仇。 就在这犹豫之间,玄武干脆在刘蓉隐身之地,也住了下来,一来还是想伺机活捉刘蓉,探听虚实,二来也想再多做了解,以免找错了仇人。 在此期间,他发现了刘蓉只有一个独女,取名明慧,年方十六,美貌无方,有很多当地的贵富人家求娶。刘蓉却一一回绝,之言小女尚幼,自己刚刚下野,还想带着女儿,多享几日承欢膝下之福。 如此,玄武断定,刘蓉对这个独女,是疼爱至极的。 潜伏数月有余,刘蓉一家,除了仆妇下人出门采购必要的生活用品之外,竟一直关门闭户,很少外出,连下手的机会都没有。直到八月中秋,玄武才打听到原来的布政使大人,要带着一家老幼进寺祈福。 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玄武很快便在寺庙四周,做好了周密的埋伏,等到刘蓉一家的时候,玄武发现刘蓉身边带的人虽然少,但是有很多高手,心里暗想,这老狐狸,不知害死了多少忠臣义士,要不怎么会如此心虚,出门还要带着打手保镖?如此,更加坚定了要杀之而后快,为哥哥报仇的决心。 可是等他混到寺庙之内的时候,却发现刘蓉并不是单纯的出来上香祈福,而是请了僧人在做水陆法会,那些僧人们念的都是地藏经和往生咒,一看便知是在超度亡魂。围台欢技。 可是玄武埋伏至今,并没有听闻刘府有什么人丁死亡的消息。他虽然好奇,但是并未停下自己的计划,很快便让自己的人包围了整个寺庙,先是将后寺内手无缚鸡之力的僧人抓了出来,询问刘蓉在替什么人做法事,没想到这些僧人虽然面对悍匪,并无畏惧,一个个双手合十,只说是替一位忠骨义士做法事,但是答应了刘大人,绝不吐露姓名,出家人不打妄语,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绝不会违背诺言。 玄武对这些秃和尚没有法子,又不能真的杀了他们,只好对大殿之内的道场发难,想要一举将刘蓉抓获。 果不其然,刘蓉身边带来的十多个高手,各个身手不凡,与玄武的人扭打在一起,一边打,一边已经护送着刘蓉往寺外退去,玄武的手下,唯一抓住的,只有一个丫鬟,和一个娇滴滴的小姐。 慌乱之中,刘蓉那边并未发现爱女已经被俘虏,迅速的逃离了寺庙。 玄武无奈,只好命手下人带着两个女孩子也快速撤退,以免惊动官兵。 秘密回到自己的住宅之中,玄武开始审问这两个女孩子,这才得知,那虽然穿着朴素却容颜清丽无比的女子,就是刘蓉的独女刘明慧!旁边的那个,是刘明慧的贴身丫鬟,叫做春桃。面对玄武,刘明慧看起来很害怕,浑身都在瑟瑟发抖,但是她的眼神中带着倔强,直直的等着玄武,满是怨恨。 “你又是哪路来报仇的匪人?”玄武尚未开口,刘明慧倒先质问起来,那股子天生的勇气,来自于她的父亲。 玄武对这个少女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你爹在给谁做法事呢?” 刘明慧恨恨,“关你什么事,要杀要剐,你直接来,谁皱一下眉头,就不是刘家人!” 旁边的小丫头揪着刘明慧的衣角,吓得浑身打斗,一句话也不敢说,眼泪漱漱的流着。 “别哭了,在他们面前哭,只会惹人笑话,人家不会同情你,更不会放了你!”刘明慧对着丫头教训道,“你忘了爹爹跟咱么说的,太平天国中虽然匪人居多,但是出了一位忠肝义胆的奇男子,身受一百多刀而眉头不皱一下吗?咱们不过是被抓了,你就哭成这样,爹爹若是知道了,要骂我没有教好你。” 玄武看了看刘明慧,“你爹爹说的人是翼王石达开吗?” 刘明慧有些吃惊的看着玄武,“你……怎么知道?” 玄武笑了笑,挥了挥手,立即有一个手下将因为害怕依旧痛苦不已的小丫头拉到一边,用刀抵在她的脖子上。 小丫头忍不住,哇的一声哭出声来,刘明慧略显稚嫩的脸上也满是害怕,但是依旧不服,“你一个男人,欺负我们这些女孩子,算什么本领?” “我没说我有本领啊,你告诉我,你爹在替谁做法事,我就留下这一天一条命,你要是不说,我就收了她的命,反正我是匪人,没有良心的。”玄武淡淡说道。 刘明慧咬着牙,良久,又看了看小丫头,终于也忍不住掉着眼泪怒道,“我就算告诉了你,你也不高明!你先放了她!” 玄武微微笑了笑,对着手下又挥了挥手,小丫头几乎连滚带爬的回到刘明慧身边。 “我们就是替那位翼王石达开在做法事,爹爹说他死的院外和自己有脱不开的干系,所以替他做法事以求他的亡灵原谅,我们家里还有他的生祠。” 第一百九十章 报复 玄武目光如炬,直盯着刘明慧的一张小脸,他想在她的脸上找到奸狡虚滑的痕迹,但是找到的却是纯净与笃定。她并没有瞧破自己想要报仇的心,更没有耍花招。这是玄武观察出来的结果。 虽然只是一个十六岁的小姑娘,玄武当然也没有就此放过她。谁也怨不得。要怨,就怨她姓刘,是刘蓉的女儿吧。 不过这女孩子,倒是完全没有娇生惯养的痕迹,毫无当日拜过天地也不愿与自己洞房的新娘子那种骄横,刘明慧比那女孩子的家世要好上几百倍吧?玄武这么一想。居然对这个女孩子产生了一点好感。 刘明慧也没有因为被自己抓了而整日哭闹,她非常淡然的面对一切,送东西去便吃,问她什么也如实回答,但是眼神里那股对玄武的怨恨。有增无减,有时候,玄武甚至在想,她眼神里似乎不止是怨恨,还有一股发自内心的瞧不起。瞧不起自己这番模样,也瞧不起自己这番行径。 玄武内心深处有一种犹如跗骨之蛆的自卑,因为自己的残腿。这种自卑因为他的才能,又逐渐演变成一种自傲。他表面上不在乎任何人不屑的眼神,内心深处又渴望所有人去重视他,去尊敬他。 以前他最渴望得到父亲的青眼有加,离开家乡之后,只管打拼,已经很久没有像现在这样渴望一个人的重视了。这个人是刘明慧。 刘明慧越是对他毫不在乎,他心里越发升腾起一股爱恨交织的情绪,他自己也弄不清楚这是什么感情,也许是她那股子因为从小被父母宠爱而表现出来的自信,激怒了他。 他问刘明慧,翼王石达开,是不是被刘蓉害死的。刘明慧如同她的名字一般,明智而聪慧,不过几日,已经猜出了眼前的人,应该就是为了石达开报仇而抓了自己来的。她心中愤愤不平,想到父亲为了那个石达开辞别朝野,在家中供奉生祠。又带领全家为其做水陆法会,自己亲爷爷过世的时候,也没有这样的隆重过。 饶是如此,父亲还是被很多人误解,这几年不住的有人来寻仇。她不懂,道不同不相为谋,大家各为其主,父亲也不过是为自己的君主效力,为何会得罪这么多人?因此玄武问她的时候,她恨恨的说,“没错,那个悍匪就是我父亲设计杀的!我爹是官,他是匪,当官的杀几个土匪又有什么?!”围木吐号。 玄武听到刘明慧这一番话,对刘蓉的恨意更甚,直接将她再关起来,一连十多天都没有再见她。 就在这十多天之内,玄武的属下发现冯书桥也追了过来,已经带着翼王旧部对刘府进行刺杀。而刘蓉平时虽然低调,恰逢爱女被劫,整个刘府全部都在戒严,新添了很多高手,当地官员又正好是刘蓉从前提拔起来的,得知刘小姐被悍匪劫走,也派了许多官兵将刘府里里外外的包围起来,也到处搜查刘小姐的下落。只是谁也想不到刘小姐竟在一个商人的家中。冯书桥的刺杀失败了,手下也折损许多,要不是玄武的手下及时出手,只怕冯书桥要直接被抓。 冯书桥受了重伤,被玄武的手下带回来了。玄武让大夫给冯书桥治伤,除了在他重伤昏迷之际,去看了两眼这个哥哥一手抚养起来,既栽培又重视的义子,便再也没去过----他不想自己的身份暴露,也不像冯书桥知道自己的存在。 冯书桥一天天康复,便开始询问这是哪里,又是哪位义士救了自己,在玄武的授意之下,没有人敢告诉冯书桥。 玄武想到自己哥哥死在刘蓉手上,现在哥哥的义子又伤在他手上,他的女儿既然在这里,就让这个女儿来偿还! 于是他让人把刘明慧带到冯书桥的病房,让她像个丫鬟一样伺候冯书桥。刘明慧本着自己既然做了别人的俘虏,你们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的消极态度,也没有说什么,就行尸走肉一般,开始去照顾冯书桥,她既不是心甘情愿,更不会与冯书桥多说半句。冯书桥便一直以为她只是一个普通的丫鬟,只不过气质和长相,比寻常人家的小姐还要好些罢了。 直到冯书桥快康复,玄武把刘明慧叫到面前,发现月余的软禁,并没有把她折磨得不堪,她……虽然瘦了些,好像还长了个子,出落得更动人了。 刘明慧依旧是恨意的看着玄武,什么话都不说。 玄武问道,“你知道你照顾的那个人,是谁吗?” 刘明慧无言。 玄武又道,“那是翼王的义子,你父亲杀了对他有养育之恩的义父,他找你爹报仇呢,报仇不成,被你爹用手段伤成这样,不过老天有眼,也有报应,当爹的害了人,做女儿的伺候人,也算是公平。” 刘明慧听着玄武的话,如同刚开始被抓过来时一般,颤抖起来,不过这次她不是害怕,而是发自内心的愤怒。 玄武见她这样,心中终于有了些报复的快感,因为这个瘦弱的女孩子,性格与他的外形实在相差太大,她太过坚强,太过倔强,即使这么多天的关押,也没有让她有半分要低头的意思,更没有让她痛苦,她的眼里只有不屑。但是现在她无知无觉的伺候了想要杀她父亲的仇人一个月,这对她来说,是莫大的侮辱和伤害。 玄武将刘明慧又关了起来,倒是冯书桥,有时候会问两句,那个闷不吭声的丫头哪里去了,还是没人敢回答他。 刘明慧的反应,让玄武知道了怎么样才能让她更痛苦。他想出了一个残忍无比的法子。 取上等人参、鹿茸、肉苁蓉、海马、淫羊藿,配蛇床子,成药,拌于饭菜之中,送往冯书桥的病床之上和刘明慧的牢房之中,待二人用过,再将两人关在同一个房间…… 第二天,被拉到玄武面前的刘明慧,彻彻底底的如同一颗明珠失去了光彩,散乱的头发,半开半散的衣裳,呆滞麻木的眼神。这一切都是玄武在计划之前,极度渴望见到的。可是这一刻,他看到刘明慧这个样子,不止没有任何报仇的快乐,心里却非常难受。他自己也说不上来为什么。 刘明慧的眼神让他彻夜难眠,每每一入睡,便会梦到那双盈着泪的眼睛。那瑟瑟缩缩真的受了惊的身体。 冯书桥第二天便带着伤离开了,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玄武第一次感觉到自己做错了什么。 刘明慧再也不像之前那样,即使身陷囹圄,依旧神采奕奕、无所畏惧。因为她知道了,这世界不止精神和肉体上的折磨,还有能够毁掉女人一生的事存在。 她开始食欲骤减,再看到人时,眼神里满是恐惧和闪躲,尤其是男人。没过多久,她不但不再吃什么了,甚至开始呕吐。 玄武得知的时候,整颗心因为内疚而生疼。他想,刘明慧病了,一定要找最好的大夫,给她治好,然后……然后……放了她吧?他在内心深处问自己,是不是可以放了她了?毕竟哥哥真正的仇人是她父亲,她只是个十六岁的女孩子罢了。 大夫告诉玄武,那位小姐有喜了,她太小、也太瘦、还有些恍恍惚惚的,若是不好好照料,只怕孩子难保。 玄武听到大夫的话时,整个人都是天旋地转的,他重复的问了大夫两遍,得到的都是同一个答复。 第一百九十一章 大夫的话,让玄武晕眩很久,直到扶住身前的桌子,才坚持立住。他把大夫和所有的下人全都遣出去了,现在的他,像个办错事的十几岁的孩子一般。完全不知道怎么去收场。他不敢去看刘明慧,刘明慧现在于他来说,是个比魔鬼更恐怖的存在,他不敢面对。 刘明慧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这个十六岁的姑娘,即使心情沉郁。身体依旧在蓬勃的发育着,她的体内还有一个小生命,比她生长的更蓬勃。 十月怀胎,未等到瓜熟蒂落,刘明慧便迎来难产。大夫让玄武做好大小俱亡的准备,这一刻。玄武的心几乎死了。 他甚至有种恨不得自己代替刘明慧去死的心情。如果可以,自己愿意去代替她受那种疼,流那些血。产妇太过年幼,身体太瘦弱,又几乎灭有求生的心,请来的所有大夫全都摇头,无可奈何。 最后是胎儿的求生本能超过了做母亲的。一个小男孩顽强的来到了人世。玄武接过那个小小的孩子,红红的,皱皱的,看不出来是像他的母亲还是父亲。玄武心想,这孩子,将来交由谁养呢? 他的母亲,能够就此认命,从此为了这个孩子留下吗?若是如此……那自己又要如何面对这对母子? 刘明慧生完孩子以后,昏迷了两天多才醒过来,这孩子倒也奇怪,大略在母亲的腹中,便深知母亲对自己毫无感情,因此对亲生母亲并不黏腻,到了奶母和丫鬟手中,倒是更自在。一点儿也不哭闹。 聂多情说到这里,我直接问道,“后来冯书桥为什么会回来刺了刘明慧两剑?” 聂多情有些惊讶的看着我,“你怎么知道这些?” 我的身子也有些发抖,“现在没法跟你解释,你告诉我就可以了。” 刘明慧却摇摇头,“这中间的原委,我也不是太清楚。听说当时刘蓉并不愿意声张,连女儿丢失,也没有追查太久,便让当地官员们撤手,最后还是刘明慧的母亲忍受不了失女之痛,强逼刘蓉找回刘明慧,只说死要见尸、活要见人。刘蓉无法,只得派人贴出刘明慧的小像,发出寻女公示。冯书桥大概是看到那公示,他又不知道这一切都是玄武设计的,以为是刘明慧报复他刺杀自己的父亲,故意戏弄于他。再找回玄武的府中之时,见到刘明慧身边多了个孩子,以为刘明慧早就嫁做人妇,和夫婿联合起来坑害自己,所以才会那么气愤。” 聂多情的猜测虽然没有什么根据,但是也只能这么去想了。因为我深深地记得冯书桥那两剑刺进刘明慧的身体里之时,眼神里那股愤恨和绝望。如果不是恨极了,对于一个弱质女流,他恐怕也下不了两剑的手。 “刘明慧受伤之后,是怎么脱离玄武的控制的?” 刘明慧抿嘴一笑,“她受伤之后,又陷入昏迷,直着脖子只喊娘,对身边的孩子一眼都不多看,玄武最后无法吗,待她伤好了一些,便遣人悄悄的将她送回了刘府,自己带着孩子远走高飞,再也没有去过那个伤心地。再后来……就遇到了我了。”围系何巴。 我浑身发冷,想不到过去的一段往事,竟会如此曲折婉转,玄武、冯书桥、刘明慧之间,有这样多的纠缠和爱恨交织。 时日过去这么久,聂多情也并没有正面接触过冯书桥和刘明慧,如今根本无从考据,当年受重伤躺在床上的冯书桥和被玄武逼迫来照顾冯书桥的刘明慧之间,到底有没有对眼前人有过一丝丝动情。 但是我想青年男女,共处一室月余,一个受伤,一个悉心照料,心中一定有一种同甘共苦的情怀吧?就算刘明慧不是官家小姐,没有什么气度和样貌,他们之间也要产生一点情愫吧? 至于后来为什么刘明慧那样愤恨,是因为她已经对床上的冯书桥产生了莫名的情感,玄武却告诉她,这个人在不久之前,刚刚对你父亲行刺,不杀了你的父亲不得后快;冯书桥能对刘明慧痛下杀手,也是因为他以为当时那个在病榻之前对自己悉心照料,温柔婉约的女子,竟是刘蓉的独女,她用世界上最恶毒的手段惩罚了自己对她父亲的所作所为,那就是先在自己心中种下情种,最后狠狠拔去。 这两人在之后的八年,再也未有过任何交集,谁也不知道他们在寂静无人的深夜,有未有回忆过当年朝夕共处的时光,有未有念及一夜夫妻的情分? 八年后,冯书桥在刘明慧的婚礼之上,一箭将其射死,是出于恨,还是出于爱? 我不知道,聂多情更不知道,玄武也不知道。 但是玄武清清楚楚的明白,这些痛苦,全都是他一手造成。 冯书桥尚且不论,他绝对毁了刘明慧和自己身边的这个孩子。玄玄一天天的长大,眉角眼梢,越来越有父母的痕迹,玄武不知道自己对这个孩子是爱是恨,他更愿意把孩子交给乳母,因为他甚至不敢去面对这个孩子的一双眼睛。孩子的眼睛那么纯洁,那么空灵,但是也仿佛在问他,“我的父母呢?” 他在梨园之中,遇到了聂多情,这个女子,虽然身为优伶,但是有种出尘的气息,尤其是一双眼睛,有些刘明慧当年的风情,他毫不犹豫的就下了决定,留下这个女子。 当然,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何要留下她。这女子在身边蹦蹦跳跳的时候,自己又嫌她聒噪,为了得不到自己青睐闹腾的时候,更是让他反感。他时不时的在心里问,怎么就徒有其表,一点儿也不像刘明慧的性格呢?那个倔强的、无畏的女孩子……最后却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像个小孩子一般,只顾着喊娘的女孩子……她自己也做了母亲了,但是却还像一个小孩子呢。 聂多情坐在一边,斜睨着我,“你真的很像刘明慧,你们长得一模一样,虽然我与她不过一面之缘,很快她便香消玉殒,但是她眼角眉梢的那股子倔强,和你如出一辙,有时候跟你说话,我都会分辨不清,自己现在是身处何时何地……” 我没法告诉她,也许我和刘明慧之间,不止是相似,更有着无法解释的联系。 “你准备关我多久?”不知道为何,我总觉得聂多情把我带到这里来,并不是她自己的主意。 果然,聂多情的眼神不自觉的往屋外飘了飘,“你就当和我做几天姐妹吧,没事过来陪我聊聊天儿,不好吗?” “你们是用绳子把我绑过来的。”我没有看她。 聂多情无奈一笑,“随便你怎么想吧。”说着她便起身往外走去。她甫一出去,卫平又进来将我手脚捆住,这一次聂多情也没有再阻拦他,还是窝在外间的大沙发里,闷闷的发着呆,像一只猫儿一般。 她和刘明慧的命运,其实有很多相似,一世未得一个真心人,最后也都是怀上了自己并不爱的人的孩子,只是她活了一百多年,已经知道了去爱腹中的骨肉,而刘明慧当时只有十六岁,知道自己的身体里多了个生命,恐怕除了惊恐和害怕,什么都没有吧。 她不爱玄玄,这个我都能感受到。一想到从一出生开始,便无父无母,如今面对着他的年纪都理解不了的衰老和死亡,也没有人陪伴他,我的心中立即难过起来,眼泪不由自主的流了出来。 第一百九十二章 身后的卫平 夜已深,露已重,黑色的天幕下,隐藏了无数人世悲欢离苦。聂多情就那么窝在沙发中,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卫平还是和以往一样。静静的立在旁边,像一尊雕像一般守护着她。 有时候我在想,若是在遇到卫平之前,聂多情并未遇到过玄武,她会不会甘心嫁与卫平,做一个平凡的主妇? 天快亮的时候。门外响起了敲门声,聂多情一下子从沙发上惊起,满眼惊恐的看着卫平。卫平淡然道,“别怕,我去看看。” 卫平刚刚迈开脚步,聂多情就拉住了他,“等等!”说着。她便迅速的理了理头发,钻到了我的房间里来。我手脚受缚,也起不来,就这么看着她走过来,坐在我的床头。靠的近了,我甚至能感觉到她的身子在微微发抖。围系尤弟。 “你怎么了?不过是个敲门声罢了。也许是服务员。” 聂多情用食指点在红唇上,“嘘~我有预感,是玄武。” 我不禁笑了出来,玄武若是这么快就能找过来,说明聂多情根本没有花心思去躲避他。聂多情像一只焦躁的蚂蚁,站起来又来回走了两步,最后到卫生间里将一块大浴巾拿了出来,包在头上,才总算安静些。 卫平从猫眼往门外一看,便顿住了,回头看了聂多情一眼,聂多情长叹一口气,闭上眼睛,“该来的,总是要来。” 说着。她走到外面,一把将门拉开,果然!玄武站在门外,而且只有他一个人,这次他居然连义肢都没装,而是拄着一根拐棍来的。他的头发凌乱的散在头上,和他平时的形象差了很多。 聂多情就这么看着玄武,良久。才冷笑一声,弯腰从脚踝上解下一颗用红绳缠住的铃铛,“你果然第一个怀疑的人就是我,可见我在你心里,不过如此。” 我躺在房间里,看着外面的一幕,大概明白了玄武为什么会找到这里来,聂多情脚上的铃铛也是引魂铃,玄武发现了我的失踪,第一个便怀疑了聂多情,是利用引魂母铃找到这里来的。聂多情的脸色看起来既是悲伤,又是无奈,“我在你心里,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卑鄙无耻了?” 玄武什么话都没有说,却伸手在聂多情的头上轻轻抚了抚,像个大哥哥宠爱自己的妹妹一般,聂多情一下子就哭了。 卫平扶住聂多情,“聂小姐,你现在不好伤心的。” 聂多情对着卫平便是一声吼,“滚出去!” 卫平被聂多情这样一声怒吼,居然什么也没有说,脸上还是一副波澜不惊的笑,“我这就出去,不过聂小姐你真的不能伤心。”说着,便恭恭顺顺的往外走去,还把大门关了起来。 卫平一走,聂多情便伸手直接勾住了玄武的脖子,狠狠的将他拥住,那股咬牙切齿的恨劲,我都觉得她能摸出一把刀来把玄武的脖子割了。 玄武既不反抗也不迎合,就这么让聂多情抱着他。良久,才低声问道,“罗薇薇呢?” 聂多情悲痛欲绝的望着他,“你就只关心罗薇薇?” 玄武轻声道,“松开吧。” 聂多情将玄武放开,冷笑道,“玄武。真的没有想到,你我一百多年相依为命,我一直以为即使你我之间没有你情我愿的男欢女爱,总算是互相信任扶持,才走过这风风雨雨一百多年,没想到,从前你为了刘明慧可以不把我放在眼里,现在,为了一个和刘明慧长得相似的罗薇薇,依旧是眼里没有我的位置,我是不是错了?我跟着你一百多年,是不是错了?!” 玄武眼神温和的看着聂多情,“我没有不把你放在眼里,只要我在,我永远都会保护你,你永远都有我做依靠。” “我不要你的保护!我不要你做什么依靠!我所有的痛苦都是来自你,你对我谈何保护?!”聂多情歇斯底里的喊叫起来。 门外的卫平立即便敲起了门,聂多情对着门吼道,“敲什么敲!我和玄武之间有你什么事儿?!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我一辈子也不会正眼看你一眼!” 敲门声很快便停了下来,门外恢复悄无声息。 玄武将聂多情的手牵了起来,聂多情就像疯了一般,从头上扯下浴巾,试图包住裸露的肌肤,玄武将浴巾扔到一边,“你变成什么样子,在我眼里都是一样的,用得着这样吗?” 聂多情又哭了起来,只是经过刚才的爆发,这次越发哭得像个孩子了。玄武柔声道,“别怕,玄玄身上也开始有皮肤皱了,我一定也不远了,我们很快就会一样,你怕什么呢?” 聂多情包着眼泪,“你……你真的不嫌我变老变丑了?” 玄武好笑起来,“无聊。” 说着,杵着拐棍往沙发边走去,“我站不了太久,你知道的。”聂多情垂着头,像个小女孩一般,跟在玄武身后。直到玄武坐下,又抬头看着聂多情,只是已经收起了笑容,“多情,薇薇在哪?” 聂多情刚刚止住的眼泪,又如同抛珠一般掉落下来。 不知为何,我明明可以直接对着玄武呼唤一声,我却没有。因为看着聂多情这般哭闹,玄武这般哄,我的心里竟升起一股暖意。我能感受到这两人之间,纵使没有爱情,却能超越许多爱人和夫妻,他们永远都不会离开对方,他们只是用另一种方式在相处。他们能如此挥霍对方的信任和宠溺,是因为他们知道,无论经历什么,无论什么时候,只要回头,都能看到守护在身后的对方。 聂多情趴在玄武的膝头哭了一会,终于抬起手,指了指我这边,“她在里面。” 玄武的背影微微一震,便回过头来,高高的被褥盖住了我的脸,他看不到我,我却能看到他。他的脸看起来有些憔悴,更多了几分沧桑。 他轻轻道,“多情,扶我起来。” 聂多情站起身来,将他扶起来,玄武没有扶拐杖,直接扶着聂多情,蹒跚的往房间里走进来,等到聂多情掀开被子的时候,玄武看到了手脚都被帮助的我,漆黑的眸子里有一丝心疼闪过,却在让聂多情察觉之前便收了回去。 “给她松绑。”玄武的声音很轻柔,却带着一股命令的威严。 聂多情是个蛮横的性格,在任何人面前都是泼辣的,未有在玄武面前,却惟命是从。她已经弯下腰来,替我解着绳索。玄武也瘫坐在床上,满是内疚的看着我。就在我们三人相视无言的时候,背后传来一个冷冰冰的声音。 “都别动。” 卫平双手各举着一把枪,一把对着聂多情,一把对着玄武,面上带着一如既往的恭顺的微笑,“两位,到一边去,我不会把你们怎么样,把这位薇薇小姐给我。” 聂多情看着卫平,怒骂道,“卫平!你神经病吗?拿枪指着我干什么?” 玄武将聂多情往身边拉了一边,看似是为了让聂多情别再说话,实际上却是用自己的身子挡住了聂多情,“卫平,你……不是一直对多情非常照顾吗?” 卫平笑了笑,“玄老板,聂小姐雷声大雨点小,心里也没有什么算计,没有你,她也活不到现在,可惜她不明白其中的道理,心中对你又爱又恨。你们,吃了天芒,也有很多手段,我都知道,不过,我想不管是什么铃铛,应该都没有我这枪子来得快,希望你们都不要做傻事。我卫平不是补个不识好歹以怨报德的人,把天芒给我,我不会忘了你们的好处。” 第一百九十三章 玄武的尊严 聂多情气得浑身发抖,对卫平厉声道,“卫平,你怎么可以这样?!” 卫平皮笑肉不笑的看着聂多情,“我为什么不可以这样?就因为我是你带回来的,你给我找了个服务生的工作。所以我就该心甘情愿的一辈子做个酒吧的服务生,每天替各种人端盘子,拿衣服,你认为我该这样过一辈子,是不是?” 聂多情没有想到卫平会说出这么一番话,心中的愤怒让她脸色发白。“你……” 卫平笑了笑,“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直这么听你的话吗?不是像我平时说的那样,你给了我一切,而是……我会因为你得到一切。”围系叉圾。 聂多情冷笑道,“你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 卫平晃了晃头,“没错。我只是一个小人,我不像你们,又要当君子,又要当豪贵,我就是普通的小人罢了。” 卫平这个人,现下虽然已经表现出了他的无耻,但是却依旧有令人敬服的闪光点。譬如他无论何时,都能认清自己卑微的位置,无论遇到什么诋毁和轻视,他都能笑着面对,不会为任何事动气。 聂多情摸着自己的小腹,五指凝成爪形,那样子简直恨不得将腹中那个卫平的孽种活活掏出来。卫平看到聂多情这般,又是坦然一笑,“聂小姐,我这个人不爱财,也不好色,你都是知道的,那晚上是你自己多灌了几口黄汤……” “闭嘴!!你给我闭嘴!”聂多情狠狠的阻止着卫平。 玄武皱着眉头,疑惑的看着卫平和聂多情,聂多情的眼睛里又已经滚出眼泪。卫平笑了笑,“聂小姐,怎么,敢做不敢当?还是当着爱人的面,不敢说出自己……有多放荡?那天晚上,你可是如同饿虎扑狼,整个身子都像着火一般。那味道,还不错……” 聂多情捡起一个枕头。对着卫平便狠狠的砸了过去,只可惜枕头通体软弱,对卫平没有造成任何伤害,只是让卫平笑得更邪恶,“我有时候,还真的挺喜欢你这股泼辣。” “闭嘴!你给我闭嘴!”聂多情尖锐的叫着。 卫平又笑了笑,“聂小姐,我说了很多次,你现在不适合伤心,更不能动气,毕竟肚子里有了孩子。刚开始,我还真的打算认了这个孩子,可是你第一句话便是这孩子跟我没有关系,既是如此,它能不能生下来,跟我也没没有什么关系了。你们都让开,把薇薇小姐给我吧。” 玄武一直都没有说话,此时却开口,“你不就是想要天芒吗?带走罗薇薇,跟能不能得到天芒又有什么关系?” “玄老板不必哄我,这个罗小姐,是你玄老板和那个冯书桥的命根子,有她在手,你们两人联手,我想不怕会找不到天芒的。”说着,便把枪对着玄武指了指,“让开些。” 又对聂多情指了指,“把罗小姐松了绑。” 聂多情立在一边不动,卫平冷笑一声,“聂小姐,是不是我在你面前,唯唯诺诺惯了,你当真以为我卫平,是个缩头乌龟?” 说着,那手枪里射出一发小小的子弹,钻到聂多情的右腿上,聂多情一下子便倒在地上,此时疼痛带给她的震撼,一定还没有卫平的背叛带来的多,她不敢相信的看着卫平,“你……” 卫平没有理会聂多情,而是把手枪指向了玄武,“玄老板只剩一条腿了,你想让他再失一条腿?” 聂多情立刻便不敢言语,忍着腿上疼痛,挣扎到我面前替我松开手上脚上的绳子,一边流泪说道,“对不起。” “过来。”卫平见我被松绑,对我喊道。 他手上有两把枪,而且已经见血,我也不敢轻举妄动,立即便遵循他的话走了过去。他挪开一把枪,指向了我的太阳穴,对玄武和聂多情道,“把你们身上的铃铛都掏出来,不要发出一点声响,这个不用我说了吧?如果发出声音,让我头昏目眩,我可不敢保证手枪会不会擦枪走火,打到罗小姐的太阳穴里。” 玄武什么话都没有说,从口袋里将引魂母铃轻轻掏出,放到被褥之中,“这样行吗?” 卫平轻轻笑道,“很好。聂小姐,轮到你了。” 聂多情重新从脚上将铃铛解下,也放到被褥之中。 卫平道,“你们,全都到隔壁去。”聂多情伤了一条腿,玄武没有带义肢,两人也失去了互相搀扶的资本,玄武看了看卫平手上的我,二话没说,从床上滑到地上,一手搀住聂多情,一手撑着地面,竟如同一个临街的乞丐一般,在地上爬行起来,聂多情的身后拖出一条血迹,不断地呻吟着,而玄武却什么声响都没有。 看着这一幕,我的眼了一下子就止不住滴滴答答的掉落下来。 玄武是一个自尊心极强的人,若不是为了我,我想他宁愿选择死,也不会这样狼狈的在地上爬行! 他自认为自己欠了刘明慧一世,却把那腔热血全都补偿到了我的身上! 我哭着对卫平道,“我不会动的,你去扶他们一把。” 卫平笑道,“心疼了?他们不过是这一时狼狈罢了,我可是一直过着这种低人一等的日子啊。”我忍不住对卫平骂道,“你是人吗?聂多情肚子里是你的孩子,你这样对她,不怕遭报应吗?” 卫平道,“我这人,无父无母,无子无女,她肚子里的孩子又生不出来,我最不怕报应。” 聂多情也哭了出来,我知道她不是因为疼,她也是因为玄武的狼狈在哭泣。 两个房间离得不远,但是玄武和聂多情却爬行了很久,到了房间里面的时候,卫平把房门反锁起来,这才对着我笑道,“罗小姐,现在,就剩我们两人了,我会好好照顾你的。走吧。” 我满脸是泪,身后第这两把枪,便这么跟着他一步步往外走去,走到门外,往电梯去的时候,突然看到电梯里走出来一个人,那熟悉的身影告诉我,那是冯书桥! 卫平也立即看到了他,在我耳边立即道,“转身!” 我被他一扯,便转过身来,身后正好是一间没有客人入住的房间,卫平一把将我推了进去,自己也退了进来,便要关门。我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只知道这时候若是不冲出去,那不止是自己要失去自由,还会拖累所有人,也不顾身后有枪,一把将门拦住,对着外面便大吼起来,“书桥!” 冯书桥一瞬间便看到了我们,卫平狗急跳墙,对着我便是一枪,我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因为我不想再看到任何人像玄武那样,为了我的安危不要尊严的在地上爬行。 可是卫平吗,没有想到冯书桥的速度能那么快,他刚刚扣动扳机,冯书桥已经像一道闪电一般瞬移到他身边,生生用手接住了子弹,对着玄武便是一推,直接将他扔到了床边,卫平手上的两把枪全都飞到了地上吗,其中一把还走火,射出一发子弹,打到了墙上的壁画上,留下一个深坑。 冯书桥看都没有看卫平一眼,便来讲我抱起。就在这一刹那,卫平居然爬起来蹿出了窗外。冯书桥抱着我走到床边,只见他在楼下,一瘸一拐的跑进了一条小巷。 冯书桥本想去追,我却拉住他,“快去隔壁看看,聂多情受伤了!” 冯书桥冷哼一声,“她不是自作自受吗?” “你、你怎么知道她和卫平是一起的?” “玄武通知我来的。” 第一百九十四章 催熟胎儿 我这才明白为什么玄武会一个人当枪匹马的来到这里,一方面是他在表示对聂多情的信任,一方面也是他的谨慎,他给自己留了一条后路。 果然,他没有多虑,聂多情确实永远都不会真的背叛他。但是聂多情身边的卫平,却心术不正,常言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更何况是一枚能够让常人长生不老的天芒,怎能不让人心起贪念? 冯书桥和我一起回到聂多情和玄武所在的房间。只见聂多情因为失血过多,脸色煞白,微微闭着眼睛躺在玄武的怀中,脸上却并没有痛苦,反而显得非常满足,玄武一眼见到我和冯书桥,便立即道,“带多情去看大夫。” 玄武弯腰看了聂多情的腿一眼。道,“她伤得很重,可是她这幅模样,到医院去,会吓坏医生的,我那里有一位善用蛊术的女孩子,对蛊医也非常有研究,她应该也能救聂多情。” 玄武瞥了瞥聂多情的脖颈和手腕,也只好点头。 冯书桥看到玄武自身难保的样子,只好上前去把聂多情打横抱了起来。玄武已经瘫坐在地上,我再也忍不住,去把他扶起。他的身子本就瘦,又比常人少一条腿,竟然很轻,我并没有费很大力气就把他搀了起来。我扶他的过程中,他连看都没有看我一眼,一直目视前方的聂多情,我分不清他是真的很担心聂多情,还是因为自己在地上像一条蛆虫般蠕动的狼狈不堪被我看在了眼里,现在不愿面对我。 总之我心里非常难过。 “把我的手杖拿过来。”玄武低声说道。 我连忙将靠在外间的手杖递到他手上,手杖一到他的手上,他便立即非常抗拒的将我推开。我心中又是一阵难过,若是此时换做聂多情。他应该不会这么在意吧?他们相依为命一百多年,见过对方最繁华的模样。也见过对方最狼狈的时候,他们好得甚至像是一个人。 有时候,我甚至会嫉妒聂多情,有一个这样的人永远在她身后。 回到家中,吴阳阳送秦萱回家还没有回来,只有刘媚一个人。她正静静的在院子里浇灌几株花苗,那几株花苗都是我没有见过的,看来是她来了以后,新培育的,我知道很多苗裔蛊医都会自己养虫种草,便没有多问。 见到玄武身上浑身是血的聂多情,刘媚并没有什么反应,又低头去浇花了。我们都知道刘媚的性格古怪,你不跟她开口,在她眼里,一切事情都与她无关。 冯书桥无奈,对刘媚低声求道,“刘媚,你过来给她看看,她受了枪伤。” 刘媚这才抬起眼睛,认真的瞥了聂多情一眼,冷笑道,“你们现在给她看枪伤有什么用?她最严重的恐怕不是枪伤吧?” 玄武听了刘媚这么说,微微拱手一笑,“这位姑娘,眼力过人,想来也有真才实学,不知道她身上除了枪伤以外的麻烦,姑娘能否帮忙药到病除?” “药到病除?”刘媚也能感受到玄武的冰冷,听了他几句奉承,脸色终于如冰山融化,但是语气仍然没有什么热度,“她服用过什么霸道的东西你们还不知道吗?若是凭我之力,便能药到病除,那我只怕现在也无需呆在这里了。” 玄武又笑道,“姑娘虽然如此言语,但是一定还是比我们有办法。” 刘媚没有再看玄武,而是对冯书桥道,“把她带进去吧。” 玄武明显松了一口气,今日我两度见他放低身段,一次是为我,一次为聂多情。我仿佛看到外表寒冷如冰的玄武,内心深处燃着一把火焰。那是一把热情的火焰,只是这火焰被他隐藏的太深,轻易绝不会被人看见。 冯书桥将聂多情抱回客厅沙发,聂多情已经昏迷过去,刘媚轻声唤了她两声,她也没有醒过来,刘媚轻轻蹙起眉头,会自己房间,拿出一个古朴的布包,从里面拿出一把月牙形的小刀,又掏出一个小小的瓷瓶,从瓷瓶中倒了些淡紫色的液体在聂多情的伤处,聂多情的腿轻轻一缩,嘴巴里也发出低声的呻吟,似乎很是痛苦。 刘媚对玄武和冯书桥道,“你们按住她。” 玄武和冯书桥照做。刘媚用那把月牙形的弯刀,一刀剜进聂多情的伤处,聂多情的身子因为疼痛,一下子弓了起来,像一只虾似的。若不是被按住,只怕她就要坐起来了。 刘媚手起刀落,地上已经发出叮咚一声清脆的响声,往地上一看,只见一枚小小的铜弹掉在地上,滚了两滚,滚到了沙发下面。 刘媚见子弹已经取出,便又找出了一些粉末,撒到聂多情的伤处,没想到那毫不起眼的粉末,效果竟然无比奇妙,刚一撒上,原本还在汩汩往外流淌的鲜血立即便被止住了。 刘媚又找出一块赶紧的布绢,将聂多情的伤口包扎好,这才擦了擦自己的弯刀,收了起来,整个过程,玄武因为靠的近,身上尚且蹭上了一点聂多情的血,刘媚的双手,却一滴血也没有沾上。 我们一直都知道刘媚得到大巫师的真传,是个不折不扣的蛊人,却没有想到她如此厉害,不禁又把对她的刮目相看,增添了几分。 没想到一切结束之后,刘媚却叹了一口气,“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一个伤口罢了,治好又能怎么样?”说着,便要回房。 冯书桥一把将她拉住,她这才总算停下脚步,又长舒一口气,“你收留了我,她既是你的朋友,我不会坐视不理,可是眼下,我能帮上忙的也只有将她腿上的外伤治好罢了,其他的,我真的无能无力。” “她腹中有个孩子,你能不能,至少帮她生下来?”玄武眼底渗透出一股颓废。 “你们难道没有看到她的皮肤吗?她顶多只有一个月的命了,若是没有那个孩子,她恐怕还能多活几日,那孩子也在耗费她的精元,母体怀胎,十月艰辛,方能瓜熟蒂落,你们说,一个月能把孩子生下来吗?我倒是劝你们,反正孩子也留不住,不如让我现在就结果了那孽胎,让这女人多活两日,才算正经!” 刘媚和聂多情非亲非故,素昧相识,她的话虽然冷血无情,但是确实句句在理,大家都无法反驳,一个个都低下头来,不肯再说话。 刘媚从冯书桥的手中挣脱了自己的胳膊,又看了他一眼,犹豫半晌,终于道,“你们真的都想让她把孩子生下来?” 玄武像是一个家长一般,立即问道,“有办法吗?”他是深知聂多情活不了多久了,也深知聂多情对于新生命的渴求。 “办法倒是有……” “只要九个月而已,九个月,胎儿便能成熟,生产下来就可以成活。”冯书桥喃喃道。 刘媚冷笑道,“你们没有听过一句话吗?阎王叫你三更死,谁敢留你到五更?她已经逃脱生死这么多年,还能那么贪心吗?九个月?命数到了,九分钟九秒钟都留不住!” “那……你又说什么能够让她生出孩子?”玄武和冯书桥都不解道。围以肠弟。 “她的命是一分一毫也延续不了了,绝对撑不过月余,但是她腹中的孩子,却可以用些特殊的办法,让它在这一个月内便长成。” 我们三人听了,都面面相觑,只听说过瓜果蔬菜可以催熟,却从未听说过人身体内的胎儿也能催熟!看来蛊医的博大精深,我们连冰山一角都还没有见识到。 第一百九十五章 “什么特殊的办法?”冯书桥问道。 刘媚低头想了一会,“这种催生胎儿的事,属于逆天改命的范畴了,我们南疆蛊术中有些记载,但是我想中原道术,对于这种事的研究更多。等到吴阳阳回来,我跟他好好商量一下吧,毕竟是两条人命,我也不敢妄下断论。若是没有天才地宝,保得万无一失,我们还是不要试为好。万一孩子生下来,是个怪物,也不知是养也不养。” 玄武面色阴沉,看着依旧昏迷不醒的聂多情,一言不发。一直到天亮,聂多情刚刚清醒,刘媚便又端来一碗黑乎乎的药汤,让她喝下,喝了药的聂多情很快又陷入昏昏沉沉的睡眠之中。 玄武迟疑了一会。还是说道,“诸位对多情及鄙人照料,没齿难忘,我相信有你们几位在,多情必不会有事,我家里尚有黄口小儿,不便多做耽误,多情就托付给你们了。” 当他说到家里的孩子的时候,我看了他一眼,只见他神态自然,也并没有朝冯书桥看去,就像一个普通的父亲,惦记家中的孩子一般。我的心内莫名一紧。玄玄的皮肤也开始老化,他……会不会和聂多情一样,命不久矣? 我不敢想。 我和冯书桥本想送玄武出去,可是他执意不从,只是从我借了个电话,叫了车过来,自己拄着手杖出门了。 我们本想给聂多情单独找一个房间,但是刘媚却说,若是真的要催熟胎儿,那自己便时刻都要看守着她们母子,不如就把聂多情放到她的房间去吧。 听了此话,我和冯书桥想既然刘媚并不介意,就干脆依她所言,把聂多情弄到了她的屋内。我还和冯书桥特地出去买了厚褥子,电烤火片等等取暖设备。就为了不让聂多情觉得寒冷。 吴阳阳昨夜不知被秦萱拉到哪里去玩了,一直到下午才顶着黑眼圈回来,见到刘媚抱肩坐在客厅,嘻嘻笑道,“你平时从不踏出你那小屋半步的啊,怎么今天出来了?” 刘媚懒得搭理吴阳阳的嘲弄,冷冷道,“有事和你请教。” 吴阳阳奇道,“刘大巫师蛊术高明,还有要请教我的事?” 吴阳阳还没有贫嘴完,见我和冯书桥都回头一本正经的看着他,不由耸耸肩道。“到底什么事啊?” 冯书桥将聂多情的事情始末说了出来,吴阳阳惊道,“哪有这样的啊?!生老病死,人之常情,生产生育,更是阴阳交合,繁衍后代,数万年进化出来的规律,怎么改?一个月?一个月连狗都生不出来狗崽!” 刘媚冷笑一声,“我还以为中原道术博大精深,比我们蛊术所能更多,没想到,也是个有皮没瓤子的葫芦条,连想都不敢去想,我真是蠢,还要去找你请教!” 吴阳阳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你这话什么意思嘛……” “没什么意思。”刘媚说着,便往房间走去。 冯书桥叹了一口气,对吴阳阳道,“算了,你昨晚肯定没睡好,去休息一会吧。” 吴阳阳撅着嘴走回房间,过了一个多小时,从房间里蹿了出来,身上的衣服没换,眼睛看起来红得更厉害了,我奇道,“你、你没休息吗?” 吴阳阳嘿嘿一笑,“我当然没睡!我可不能让那个女人占了上风,回头不说我吴阳阳学艺不精,倒要说我们中原道术不精,不如她们南疆巫蛊!我翻了好半天的书,找到一本,里面说天材地宝,举世难求,若可得知,轻则延年益寿、增强功力,重则长生不老、逆天改命!那巫婆子想的没错,确实可以实现,只是我们得有这种天材地宝才行。” “什么是天材地宝?”我好奇地问道。 吴阳阳抿了抿嘴,“成百上千年的灵芝太岁、九头十头的何首乌,成人型甚至成精的人参,这些都是大家最常听说的,还有些是经过修炼活了百千年的动物精怪,譬如咱们上次砍了爪子给你奶奶治腿的黄大仙,山间修炼成型的九尾狐、灵尾蛇,经过修炼,可以称为天材地宝。”围土役号。 我吐吐舌,“若是抓来一只几千年道行的黄大仙,不会要直接炖了吃掉才有效果吧?那么臭……” 吴阳阳摆摆手,“你怎么这么笨,但凡精怪,修炼越久,最后便不需食用人间烟火,只需吸收日月精华养体,本体也会越来越小,最后会在身体内炼出一颗元丹,这可元丹,是它们毕生修为的凝结,凡人若得食之,便可获得意想不到的好处。” 我听了半晌,总算有些头绪,但是依旧愁眉不展,“说这些有个屁用,到哪里去找天材地宝?找个黄大仙都费尽了事,你这么说,聂多情干脆等死算了。” 吴阳阳撇撇嘴,“那我就这些本事了……” “把你的书拿来给我看看。”刘媚不知什么时候,从房内溜了出来,缓缓走到吴阳阳身边,冒不通来了这么一句话,把吴阳阳吓了一跳,转过身对着刘媚便怒道,“走路干嘛不带声音!吓死人不偿命哪?!” 刘媚有些不好意思,“不是我走路没有声音,是你刚刚说得太投入了,压根没有听到我的声音,你那本书,能让我看看吗?” 吴阳阳把书往怀里一缩,“这都是祖师爷留下来的秘籍,能随便示人吗?你自己的练功秘籍,能给我看吗?” 刘媚略咬了咬嘴唇,无奈道,“我知道这些规矩,但是你找到的那些材料和记录,我这里实在是没有,我很想看一下,起码也确定我的想法可不可行。这样吧,就如你所说,你把那书给我,我把我师父留给我的蛊术笔迹交换给你,明日我们再换回来,这样行吗?” 吴阳阳见刘媚如此大方,一时间有些下不来台,最后在我和冯书桥的打眼色之下,干脆挥挥手,直接将书递到了刘媚手上,“看就看吧,我也不信看一晚你就把中原道术全摸清了,就此偷了师去。我也不要看你的什么笔记,我哪有那么小气。” 刘媚难得嫣然一笑,接过吴阳阳的书,对他点了点头,表示感谢,这让我们所有人都有些诧异,那么傲慢的刘媚,竟能为了一本破破旧旧的残书,如此谦逊,看来她真的只是一个潜心修炼沉迷巫蛊的人。 吴阳阳把书递过去之后,又显得有些不舍,支支吾吾道,“我把书都给你看了,你将来可别再用蛊术害人!” 刘媚抬眼,不服气道,“我什么时候害过人?” “你上次不是用蛊术害得秦萱肚子痛?” 刘媚不屑道,“哦,那也叫蛊术?大巫师真的下手,基本都是死蛊,不见血不伤命的,那都算不得真正的蛊,你那个女朋友嘴里不干不净的骂人,我不过是收拾一下她,让她长些教训,这算什么下蛊?” 吴阳阳虽然嘴巴厉害,但是显然也说不过刘媚,最后只好道,“秦萱就是嘴巴坏了点,刀子嘴豆腐心,又没做什么坏事,你可不许再对她做任何小动作!” 刘媚冷笑,“我又不是傻子,我要是再对你们中的任何一个人怎么样,我能不被赶出去吗?” 吴阳阳转着眼珠子想了一会,也觉得刘梅说得有理,便不再说话。刘媚干脆直接坐到沙发上,将吴阳阳那本破书细细的翻了起来,不过半个小时,她便翻到了最后一页,重新合上之后,她的嘴角已经露出一丝笑容,这笑容让我们所有人都安心了些。 第一百九十六章 刘娇和刘媚 冯书桥问道,“你可想到法子救聂多情了?” 刘媚又想了想,才道,“如果这本书中所言不差,那些百年难遇的天材地宝,确实可以助聂多情腹中胎儿一跃成型。” “关键是你去哪里找天材地宝?你没见书里都说那些东西多么难得?光听名字就知道费心血也不见得能得到。”吴阳阳皱眉对刘媚说道。 刘媚将手点了点吴阳阳的脸。“你自己找不到,别人难道也找不到?” 吴阳阳一听,便知有戏,舔着脸对刘媚问道,“南疆大巫师,莫非你有什么天材地宝?要是有。拿出来救救那个孕妇,让我也开开眼界?” 刘媚白了吴阳阳一眼,并不理会他,然而是将书还了回去,“你既是想看,以后就别在我面前趾高气昂了。” 吴阳阳咂咂嘴,“八字儿还没一撇呢,倒是谈起条件来了。” 我们随着刘媚一起到了她的房间,看了看聂多情。见她并没有什么起伏,才算放了心。刘媚走到柜前,从里面掏出了她的布袋子,放到桌上,慢慢掏了出来一块黑不溜秋的东西,那东西既不像石头又不像木头,只有拳头大一块,但是刚刚掏出来,整个房间内便立刻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香味。有点像花香,也有点像檀香。 “这是什么?”吴阳阳说着,便要伸手去摸,却被刘媚一把推开,“知道这是什么吗。你就乱摸。” 吴阳阳撮了撮牙花,“不就是块香料吗?摸都不让人摸,小气!” 刘媚摇了摇头,无奈的笑道,“跟你说也是对牛弹琴,真不知道你师父是看上了你哪一点。” 吴阳阳胸膛一挺,便又要和刘媚斗嘴,冯书桥拉住他,“好了,别闹了,让刘媚告诉我们那是什么。” 刘媚将那黑乎乎的一团捧在手上,眼神里带着敬畏,“这个是闻香鼠。” “闻香鼠?我书读得不多,你不要骗我,这是老鼠?”吴阳阳一脸惊诧的问道。 “谁跟你说闻香鼠就是老鼠了?这只是老鼠的粪便。” “啊?!”我们几人全都惊住。“老鼠的粪便,还能这么香?” “这不是普通的老鼠,是一种生活在海中的三眼神鼠,是上古时代留下的物种,现在几乎已经见不到了,这种三眼神鼠身含剧毒,因此虽然体积小,也没有什么厉害的牙喙,却能在深海之中,让巨鲸也让它三分。它浑身上下,最有价值的便是它的粪便,奇就奇在剧毒之身却孕育出解百毒的粪便。三眼神鼠不食肉,只食用海上花,因此粪便也有香味。”刘媚如数家珍的说道,“三眼神鼠的粪便,指甲盖大小的一颗,便能让蛊医为之疯狂,我这一块,恐怕是稻花村历代大巫师到处搜集凝聚而成,代代当做传世之宝,才得流传至今,这个东西,虽没有天芒的效用生气,却也算得天材地宝之中很难得的了!” 冯书桥迟疑道,“既是稻花村历代大巫师的心血,你这样把它……” 冯书桥还没有说完,便被刘媚打断,“再好的东西,能有人命重要吗?再说了,师父也跟我说过,不可吝财,更不可在有人需要帮助之时有所藏掖,我用一块闻香鼠来救一个新生的婴儿,换他今后几十年的寿命,也不算亏啊。” 冯书桥听完之后,对刘媚诚心一笑,“你师父当真是个有见地又宅心仁厚的人,我恨自己未曾早二十年去稻花村,那样便能有幸结识于他了。” 刘媚听到冯书桥夸赞自己师父,会心一笑,“你结识了他的徒弟,也不差啊。” 吴阳阳撇撇嘴,“这东西好是好,你确定就能救聂多情?” 刘媚低头思索一会,“老鼠本就是世界上极易繁殖的一个物种,它们身上的任何材料,都能促进胎儿成长,这一块闻香鼠,我们把它分成三十份,每天给聂多情吃一份,我想胎儿成熟的可能想至少有百分之八十,若是如此,依旧救不下那个胎儿,只能说他命苦了。只是好药全需药引,没有合适的药引子,这闻香鼠也没法发挥最大效力。” “什么才是好药引?”吴阳阳问道,“说出来,我们一起去找啊。” “闻香鼠最好的药引乃是闻香蛇,俗话说蛇鼠一窝,蛇和鼠都是繁殖的象征,我们只要找到闻香蛇,便可大功告成。” “闻香蛇……也是蛇的粪便?长这么大,没听说过蛇还要拉屎的啊。”吴阳阳一脸迷茫。 刘媚粲然一笑,“不知举一隅而以三隅反,朽木不可雕也。” 冯书桥也不禁笑了出来,“蛇蜕。” 刘媚对冯书桥看了一眼,“是了,就是蛇蜕,只不过闻香蛇就没有那么高的要求了,只要是蛇龄达到十年的竹叶青、响尾、炖头、蝮,这些毒蛇的蛇蜕都可。” 我自幼怕蛇,一听到这些蛇名,便联想到蛇体盘在一起蠕动的画面,不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可是我们这里,很难找到这些剧毒的蛇啊。” 刘媚扑哧一笑,“黔西滇南,弄蛊之人,最擅长的便是捉蛇,这个用不上你操心啦,我去找。” 我们都发现自秦萱离开之后,刘媚也愿意到客厅去看一会儿电视了,也愿意和我们说笑两句了,完全不似先前拘谨。看来二十来岁,豆蔻年华的少女,没有天生老气横秋的,只是之前在山村里,她没有快乐的土壤罢了。 我朝冯书桥看了两眼,只见他也正盯着笑眯眯的刘媚,若有所思。 回到自己房间,我便把刘媚变得开朗的话说了出来,冯书桥却摇摇头,“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 “啊?难道刘媚也藏奸?”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oM 冯书桥笑着揉了揉我的发梢,“她哪里像是个能藏奸的人?我说的是,你不觉得她的性格变化太大太快吗?” “……你是什么意思,说得明白些,要不我听不懂。”我老实道。 “刘娇可能出来了,而且,她们两人,在渐渐的融为一人。” “啊?!”我这一惊,着实不轻。围土序扛。 冯书桥一笑,“其实倒是好事啊,刘娇性格活泼,单纯可爱,刘媚深沉谨慎,聪慧过人,若是能融合成一个人,便会集两人优点于一身,对她们来说,是好事。” 我转念一想,冯书桥说得也有理,但是还是不自觉的时不时注意起刘媚的行为来了,也渐渐印证了冯书桥的话。夜幕降临下来以后,刘娇趁夜色出去了,直到清晨天亮,才满身露水和泥污的回来了,她带回来一个塑料袋,往客厅的茶几上一倒,满桌子都是白花花的蛇蜕,有的已经碎了,有的还完整的显示着一条蛇的形状,连蛇皮的纹路都很清晰,我往冯书桥的身后躲了躲,对刘媚问道,“你……从哪里弄来这么多蛇蜕?” “等会儿告诉你,时间不等人,我先去熬药,让聂多情喝一碗再说,她现在可需要分秒必争。”说着,刘媚便抓了一把蛇蜕钻到了厨房,不一会儿,厨房内便传出一阵既香又腥的味道,刘媚用一个瓦罐将将药汁端了出来,送到聂多情旁边,让聂多情喝了。 为了让聂多情体内的胎儿长得更快更大,刘媚干脆一直对她下药,让她每日都昏昏沉沉的睡着,她没有丝毫运动,对她们母子都有好处。 聂多情喝完药,刘媚也钻到被窝之中,道,“我困得很,也得先睡一会。” 等到下午,刘美起来,我们再进去看聂多情的时候,全都惊呆了,因为她早上还平坦的小腹,现在已经微微隆起!吴阳阳第一个跳了起来,“卧槽,真有这么神奇!” “怎么样,书桥哥哥?”刘媚笑着对冯书桥问道。 冯书桥和我脸色都是一变,怔怔的看向刘媚。 第一百九十七章 玄武的血 “怎么了?”刘媚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看着我俩。 冯书桥笑道,“没事。” 我牵住冯书桥的手,手心不断地冒着冷汗,也不知是为什么。 刘媚告诉我们,她昨夜找了一辆出租车。往郊区开去了,她熟悉蛇性,一眼便能看出什么地方有蛇,什么地方没蛇,找到蛇蜕后,又能凭着蛇蜕的颜色和纹路辨别是什么蛇以及蛇龄。忙乎一夜,总算是找到了那些蛇蜕,大概也够聂多情用一个月的了。 我打电话把聂多情的情况跟玄武说了一下,他的语气仿佛并不轻松,我悬着心问道,“是不是玄玄……” “玄玄还好。”玄武立即答道,“我过两天来看多情。你们暂时不要跟她说出实情,我来了再跟她说。” 我答应下来,挂了电话。 刘媚每天都给聂多情炖一锅药灌下。我们就这么看着她的肚皮一天一个变化,简直如同吹气球一般,等到玄武七天后来看她的时候,她的孕相已经完全是一个身怀六甲的模样。 因为玄武提前通知了要过来,刘媚这一天便没有再在药汁内加让聂多情昏睡的迷药。她醒过来时,一眼看到自己的肚皮,也吓了一跳,亏得玄武在一边,将事情原原本本的跟她复述一遍,当然,他没有提到一个月后,剖腹取珠,孩子生下来。聂多情自己的生命便会走到尽头。 聂多情看了刘媚两眼,对刘媚颔首道,“多谢你,小姑娘。” 刘媚咬咬唇,“不用谢我,谢你的这帮朋友吧。” 聂多情没有言语,沉默一会,却突然摸着自己的小腹,满脸惊讶的对玄武道,“它……它在踢我!”玄武立即便把手伸了过去,摸了一会,一脸慈爱的笑道,“一定是个小子,腿脚这么有力。” 聂多情的眼角滚下几滴眼泪,将玄武的手挪开。“我的日子不多了,你们再瞒着我,我也知道。这孩子若是能生下来,将来……将来又有谁会来疼他爱他?我不想他和玄玄一样……呜呜~~” 玄武脸色微变,握住聂多情的手,“别多想了,孩子自然是你自己抚养。”围役协亡。 “我自己?我不是一个称职的母亲,我知道……”聂多情越发伤心,哭得整个人都抽动起来,情绪看起来很激动。 刘媚扬手在她面前一挥,她便翻着眼皮闭上了眼睛,倒在枕头上。昏昏的沉睡了。玄武有些惊讶的看着刘媚,刘媚笑道,“没什么的,不过是个昏睡蛊,她是孕妇,哭多了可不是好事。” 玄武这才和众人一起离开房间,在客厅坐下,“多谢你们。” 他这一声道谢太过沉重,就连吴阳阳也没有接话。我看着玄武,感觉他就像一个父亲、一个哥哥,就要失去自己心爱的女儿或是妹妹一般,那种痛苦虽然不及失去爱人那般强烈,却比失去爱人的悲痛还要绵长! 而且他这次来,除了比之前更瘦了,脸上也毫无血色,惨白的简直不像个活人。刘媚皱了皱眉,“这位先生,您在放血?” 刘媚此言一出,我立即便看向玄武,只见他眼神躲躲闪闪,将手往后一缩,道,“我该回去了。” 刘媚见他如此,便不再多问,咬了咬嘴唇,站到一边。等到玄武离开之后,我才对刘媚问道,“你为什么说他在放血?” 刘媚指了指自己的手腕,“他的这里,有好几个小小的针孔,虽然小,但是逃不过我的鼻子,我闻出了血腥味儿,还有,他的脸白成那样,正是失血过多造成的呀,真是胡闹,本就比常人少一条腿,又生的瘦弱,还要放血,这不是找死是什么?” 我心里微微一震,玄武为什么要放血? 冯书桥见我的模样,悄悄在我耳边道,“要不要追出去,问问他?” 我迟疑一下,“你陪我?” 冯书桥顿了顿,点头道,“可以。” 说着,我们两人便往外跑去,只是玄武一定是带车前来的,外面已经没有了他的影子。我们两人出了小区之后,便立即招了一辆面的,赶到太平路,到了玄武的住处,只见内外幽静,一点儿声音也没有。走到门前,也发现门只是虚掩,并未锁死。 冯书桥推开门,我们一起走了进去,只见楼上也没有人,下到楼下,却见楼下的沙发前站着那个皮尸张妈,一大一小两个背影背对着我们,张妈手上拿着一根针管和一个玻璃杯,不知要做什么。 沙发上的人很快便感觉到我们的到来,扭过头来看着我们。他身边的小孩子也立刻从沙发上蹦了下来,朝我飞扑过来,“薇薇姐姐!” 我抱住玄玄,见他只穿着一件衬衫,便下意识的掀开他的衣服看了一下,只见除了上次见到的那块皱起的皮肤,其他地方并没有恶化,而且就连皱起来的那块,似乎也比之前看到的时候好了些。 我有些惊讶,正想问为什么,却见玄武已经让张妈离开。 他对我们招了招手,“腿脚不便,就不起身迎接你们了,过来坐吧。” 我和冯书桥都走了过去,玄玄一直黏在我身边,却对冯书桥表现出一股发自内心的恐惧,瞥他两眼,便赶紧把目光离开,连对视都不敢。我心里一阵阵疼起来,冯书桥才是玄玄的亲生父亲啊!可是这对父子,近在咫尺,却不知对方的身份,许是玄玄在还是个襁褓婴儿的时候,就目睹生父对着自己的母亲刺了两剑,从骨子里便害怕着冯书桥。 想到此处,我把玄玄搂得更紧。玄武坐在我们对边,他也穿着一件衬衫,黑色的,我瞥见他悄悄的将刚才还是卷起的袖口放了下来,想到刘媚说的,他的手腕上有针孔,再联系到刚才看到张妈手上拿着针管,我不由问道,“你为什么要抽血出来?” 玄武眨了眨眼,“什么?” 我指着他的手腕,“你手上的针眼都还在,为什么要装傻?” 玄武还没有回答,玄玄便抢着答道,“爸爸抽血给我喝呀,一点儿也不好喝,每次张妈都要加好几块方糖进去,我才能喝得下去。爸爸,我什么时候才能不用再喝血了?我想回去上课!” 我惊讶的看着玄玄,“爸爸抽血给你喝?” 玄玄点头道,“对呀,爸爸说不喝就会生病,薇薇姐姐,你帮我告诉爸爸,我没有生病,我不想喝血了。” 我这才明白,为什么不过几天没见,玄武便瘦了这么多,脸色白得像是刷了石灰一般。 “玄玄,到爸爸这里来。”玄武见玄玄已经说出来了,无法,只得张开手臂,对玄玄道。 玄玄往我怀中一缩,“我不要去你那里,我要跟着姐姐。” 冯书桥闷了一会,才问道,“你是想用自己血液中残存的天芒,让你儿子续命吗?” 还是没有说话,只是定定的看着冯书桥,那是一个知情人对着一个被蒙在鼓里的人略带同情的眼神。冯书桥被玄武看得有些不自在,皱起眉头来,我只觉得这气氛简直沉郁的要让人爆炸,抱着玄玄便站起身来,“你们都不要管玄玄了,把玄玄给我。” 玄武淡然的摇摇头,“他病了。” 玄玄顶嘴道,“我没病,我想和薇薇姐姐在一起,爸爸,你就让我和薇薇姐姐在一起呆几天吧。” 玄武用拇指掐着食指,太阳穴也轻轻鼓起,看得出来他正在压抑着情绪,“玄玄,乖,过来,到爸爸这里来。” 第一百九十八章 第三人格 玄玄也鼓着嘴,“不要。”同时也把我的衣角拉得更紧。冯书桥不解的看着我,压低声音道,“薇薇,你不要惹事,玄玄现在确实只能跟着他父亲。” 我很想回他一句。“他的父亲是你!”可是我说不出来,我不敢想象冯书桥若是知道这件事,会怎么样。他从不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从未抚养过这个孩子,最可怕的是,他亲手孩子的生母。 我终于松开了玄玄。低声道,“玄玄,你现在生病了,等到病好了,姐姐接你去姐姐家里住一段时间,带你出去玩儿,好不好?” “我到底哪里生病了?”玄玄的小嘴嘟了起来,两只眼睛又包着眼泪。 我勉强笑了笑,“不止你生病了。你爸爸也生病了,你长大了,也得照顾爸爸啊,不能那么贪玩,对不对?” 玄玄一听到爸爸生病了,立即紧张的看向了玄武,想都没想便跑了过去,抱住玄武的手,“爸爸,你也生病了?”孩子那种纯洁的依赖和发自内心的关爱,让我们看了全都动容。 冯书桥怕我们再呆在这里,玄玄又会歪缠我,不让我走。便起身对玄武道,“薇薇担心你有什么事,一定要过来看看,既然并没有什么,我们就走了。你……照顾孩子虽然重要,但是你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体,这样每天放血,身体吃不消的。” 玄武并没有说什么,只是若有所思的望着冯书桥,思绪已经不知道飘向了哪里。冯书桥皱皱眉,很不喜欢玄武这种样子,便拉起我,告辞离开。 我曾在梦境中见过玄武对玄玄的冷漠,也从聂多情口中听过玄武对玄玄的避之不及不敢面对,但是我没有想到。到了紧要关头,玄武竟然可以用自己的血去救那一条小小的生命,而且是在谁也不知道,这种付出会不会有结果的情况下。 玄武这么做,是因为对玄玄发自内心的愧疚,想要弥补?还是因为这一百多年的父子情谊吗,让他真的把玄玄当成了自己的骨肉?我分辨不出,但是我觉得或许两者皆有。 玄武尚且能够做到如此,若是冯书桥有一天知道了实情,他又会如何去待玄玄?养父尚且如此,生父岂不是可以直接牺牲自己的性命去保全孩儿?如果冯书桥找到了天芒,恐怕第一个拿去救的人。便是玄玄…… 因为家里还有吴阳阳和刘媚,所以我和冯书桥出门的时候都没有带钥匙。回到家中,我们俩站在门口摁门铃,却发现半天也没有人来开门,这是非常罕见的,冯书桥立即便紧绷起来,对我说道,“你在这里等我,我进去看看。” 他这么一说,我也立刻紧张起来。冯书桥已经一跃,进了院子,进去大概两三分钟,便出来了,只是他出来的时候不是一个人,手上还抱着一个人! 那瘦小的身躯,正是刘媚!刘媚仰着脖子,双眼紧闭,两只手也是无力的垂着,胸口一个大大的血窟窿,还在流着血,脸色白得几乎没有血色! 冯书桥从里面将门打开,还未等我开口,便急道,“快进去!把吴阳阳也扶出来!” 冯书桥的话犹如一道晴天霹雳,“怎、怎么了?” “先送他们去医院再说!”刘媚的情况看起来非常不妙,冯书桥甚至不敢跟我多说话,“我先带她走了!” 我的心脏扑通乱跳,一步一步的走进屋内,只见吴阳阳坐在沙发上,捂着左肋,脸色痛苦,只是他还保持着清醒,看到我走进来,苦涩一笑。 我迅速的道浴室中找了一块干净的毛巾,又飞奔回来,将毛巾按在他的伤处,用尽自己浑身的力量将他扶起,“别说话,我带你去医院。”围役布技。 吴阳阳果然一言不发,满嘴里只剩下抽冷气的声音,到了医院,把吴阳阳送到急救室,又匆匆忙忙找到冯书桥,冯书桥正守在手术室门口,“刘媚体内的子弹爆炸了,裂成碎片,所以要做手术。”我心内一惊,“枪伤,到底是什么人干的?” 冯书桥摇摇头,“我们去看看吴阳阳吧。” 急救台上的吴阳阳,脸色惨白,痛苦至极,医生正在帮他从肋骨里掏子弹,见我们进来,一脸戒备的看着我们问道,“你们是什么人,病人怎么会中弹?” 我连忙说道,“我们都是便衣警察,这是我的同事,被歹徒伤了。” 那医生一听,立即停止胸膛,肃然起敬,“哎呀,原来是这么回事!这位人民警察真的是福大命大!子弹穿过皮肉射到肋骨上,卡在肋骨里没有爆炸,若是爆炸了,腹腔里全都是脏器,只怕凶多吉少啊!现在把子弹取出,包扎好,坚持用药修养就可以了,真是有福之人啊!” 吴阳阳嘴唇依旧泛青,但是子弹取出来,又用上了止血药,便一点点恢复了过来,听了医生这么说,立即不高兴道,“有福?有福你也去试试,老子快疼死了。” 医生一脸愕然,大概想不到人民警察竟然会这么说话,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又不好发作,只好尴尬道,“病人痛苦的时候,总是会脾气暴躁,已经处理好伤口了,护士!转到普通病房去!” 病房里,吴阳阳告诉我们,携枪前来的人是洪天贵的大哥洪天霸,他四处打探得知弟弟被我们扣押,又深知我们这群人各个不好对付,便利用自己的港胞身份,走私进来一批枪支。刘媚蛊术再强,吴阳阳道术再精湛,那也是冷兵器时代的玄术,对于枪弹,任何血肉之躯都无法抵抗。 洪天霸便是利用这一点,带着一批打手,进门便举枪打伤两人,直接将洪天贵抢走,干净利落,不留蛛丝马迹。 冯书桥听了之后,脸色微变,最后竟是微笑起来,“他们三兄弟,看来是真的欺负人欺负惯了,竟然在我头上也开始撒野。” 吴阳阳点点头,“没错!是的!用枪用弹,无耻!待小爷身体好了,非要找到这几个不要脸的老东西,好好的治治他们!咦,那个巫婆呢?”吴阳阳说完,发现一直没有见到刘媚的身影,便有些后怕的问道,“她伤的不轻,该不会有什么事吧?” 其实吴阳阳平日里虽然喜欢为难刘媚,全都是因为刘媚曾经和秦萱结下梁子,相处久了,其实大家都觉得刘媚除了性格古怪待人冷漠了些,其他并没有什么毛病,尤其是最近刘娇的个性体现得越来越多,刘媚也显得可爱善良起来。 “她在手术,我去看看。”一提到刘媚,冯书桥的眉头也拧了起来,立即便走出病房,留下我一人照看吴阳阳。 吴阳阳张大嘴巴,“手术?那婆娘该不会……” “子弹在她身体里爆炸了,她现在非常危险。”我也忧虑不已。 吴阳阳摇摇头道,“医者难自医,若是她自己是清醒的,这点伤也不算什么,哎!” 吴阳阳躺在床上,也并不能自理,我不敢离开他,却又心系刘媚那头,直等了两个多小时,才见冯书桥和护士一起,将刘媚的病床推了进来。刘媚还是紧闭眼睛,昏迷不醒。 吴阳阳惊道,“呀,这婆娘不会这么严重吧?” 冯书桥低声道,“麻药还没过。” 我们这才松了一口气,一直守到半夜,刘媚才睁开眼睛,“这是哪里?” “医院,你受伤了,还记得吗?” “你们是什么人?”刘媚蹙着眉头,警惕的看着冯书桥和我。 第一百九十九章 小鬼难缠 吴阳阳瞪圆眼睛,看着刘媚,将手在她面前挥了挥,“傻了?没伤到脑子啊……” 刘媚柳眉倒竖,怒火中烧,直接拿起床头的一个水杯。对着吴阳阳便扔了过去,无奈牵扯到自己的伤口,痛得龇牙咧嘴,但是依旧凶神恶煞,“你有病吗,说话这么难听?” 我们全都目瞪口呆。没想到刘媚受伤后不止忘记了所有人,还变得这么暴戾!那水杯不偏不倚,正好扔到了吴阳阳的伤口,吴阳阳痛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捂着肚子指着刘媚怒道,“你、你哪根筋不通了?!” 刘媚又是恶狠狠对他一瞪,却被冯书桥按下,“你自己也有伤,不要生气。”刘媚推开冯书桥。“你是谁?” 冯书桥转过身,看了看我,我也无语应对,对刘媚小心翼翼的问道,“你又是谁?” 刘媚这才像是想起什么重要的事情一般,捂住自己的额头,拼命的闭着眼睛,“我是谁?我是谁?” 我们也都大概明白了,这一次受伤,刘媚的体内又出现一个人格,但是这个人格既不像刘娇那样娇俏,也不像刘媚那样外冷内热,而是暴戾无比。丝毫不能受刺激。最重要的是,因为她刚刚出现,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谁,不像刘媚,自幼便和刘娇同在,十分清楚自己的存在。 我坐到她身边,低声安慰道,“你不记得自己是谁了吗?你叫刘媚,我们都是你的朋友,你受伤了,这是医院,我们带你来治伤的。” 刘媚愣了愣,“我认识你们?” 大家都点了点头,刘媚这才稍稍放松警惕,往被窝深处躺了下去。“我的头好痛。” “你睡一会,休息好了就不疼了。”我悄悄地喊来护士,给刘媚打了一针镇定剂,她总算是安安静静的睡熟了。 吴阳阳的嘴还没有闭拢,“她……又多了个婆娘出来了?这个、这个好像比之前的那两个都难对付啊!” 冯书桥顿了顿,良久才道,“只怕她父母的想法是对的,真的要带她去看医生了。” 吴阳阳愣了愣,“现在看医生事小,关键的事情是她这样了,聂多情可咋办?孩子还能生出来吗?” 吴阳阳此言一出,我这才想到聂多情还在家里!“她没事吧?!” 吴阳阳摇摇头。“她躺着一声儿不吭的,洪天霸他们都没有发现她,没动她一根毫毛。” 我着急的对冯书桥道,“那你在这里照顾他们两个,我回去看着聂多情。刘媚不是把药引和药方都配好了吗?我见过她怎么炮制的,回去我就按照她的法子熬给聂多情喝就是了。” 冯书桥想了想,“不行,洪天霸已经找到了我们的住处,那里不安全了,你自己一个人回去,太过危险。” “那怎么办,家里不止有聂多情,还有……”我看了冯书桥一眼,他也懂了我的意思,地下室里还有他的尸首,那是一点差池也不能出的。 “玄武不是很关心聂多情那个娘们儿吗?这时候还不出马,准备什么时候出马?”吴阳阳说着,便从站在他身边的我口袋里掏出手机,“给他打电话,让他麻溜的来!” 我嗫嚅两下,不敢跟他说玄武每日都要以鲜血养着玄玄,用自己体内尚还残存的那点天芒延续着玄玄的小命,他自己现在也是个泥菩萨过江,要不然我想他也不会真的这样把聂多情放手交给我们的。 只是吴阳阳手脚过快,已经找到了玄武的号码拨了过去,没多久便接通了,对着电话那头便道,“我们这边出事了,我们都在医院里头呢,聂多情一个人躺在家里,你不派两个人去守着吗?”围吗他亡。 吴阳阳说完,过了一会,把电话递给了我,“他让你接电话。” 我硬着头皮接过电话,玄武在那头问我究竟发生什么,怎么都在医院里,我有没有受伤,聂多情有没有受伤……我简略的把事情经过跟他说了一声,他听到我和聂多情都无碍,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跟我说道,“我立刻就过去。” 挂完电话,冯书桥把钥匙递给我,“只有你能回去接应一下了,这里离不开人,你注意安全。” 我怼怼的往回赶去,到了家门口,只见灰蒙蒙的还没有完全亮起来的天空下,停着一辆黑色的轿车,车窗摇了下来,玄武正坐在里头,往外看着,一见到我,便推开车门。只是令我惊讶的是,这一次,他不止没有装义肢,连手杖都没有带,里面有人拿下来一把折叠轮椅,迅速的撑开了,放到玄武的身边,玄武扶着坐了上去,静静的候着我。 我心头泛起一阵酸楚,看来他每日的消耗,让他连撑起义肢、体体面面的出现在人们面前的体力都没有了。他是多么自尊的一个人,现在居然需要在轮椅上活动,恐怕是他做梦都没有想到的。 我走过去,正准备伸手帮他推轮椅,他却低声道,“不用。” 说着,便自己推动轮椅,往门口滑去。我掏出门卡,将门打开,玄武也是自己从盲道滑上去的。我一言不发跟在他身后,他来看过聂多情,也知道聂多情在哪个房间,也不用我指引,便自己过去了。推开房门的一瞬间,玄武回过了头,“多情换房间了吗?” 我心内咯噔一下,已知大事不妙,冲了进去,往床上一看,只见床上什么人都没有,只剩下一堆凌乱的被褥。玄武见我这样,也迅速的滑动轮椅,四处找寻起来,虽然我们都知道,聂多情一定是被人带走了,但是还是不死心的把楼上楼下都翻了一遍,依旧没有看到聂多情的身影。 我绝望的蹲在地上,“聂多情不见了……” 玄武已经吩咐外面的人立即调动人马全城寻找聂多情。 就在此时,玄武的手机响起,他拿起来一看,脸色沉郁的像一块乌云,将手机紧紧的捏在手心。 我站起身来,“是不是聂多情有消息了?” 玄武把手机递给我,我拿起一看,“玄老板,聂小姐在我手上,现在很安全,咱们可以见一面,谈谈条件。”号码是陌生号码,但是一看短信的语气,便能猜到,那是卫平!上次让他从冯书桥的手上跳楼逃脱,没想到他竟然还敢出现,竟还掳走了聂多情! “这个人冷血无情,无耻之极,竟然能干得出来如此畜生不如的事情!”我忍不住骂道,” 聂多情肚子里是他的孩子,他居然能……” “别说了,多情自己遇人不淑,怨不得人,这一切都是因果报应。我去见他便是。” “可是你现在这样……” 玄武笑了笑,“我现在这样,也能让卫平那个小子,死无葬身之地。” 他的语气很平缓,简直平缓到听不出任何波澜和情绪,但是他的话,却让我听了都有些害怕。我知道他这句话,基本上已经宣布了卫平的死期。 他给卫平打了电话,问了地址和时间,便利索的挂断了。 “你跟我一起吧,你一个人在这里……”玄武迟疑一下,终于说道,“你一个人在这里,我不放心。” 我的心内突突的跳了两下,但是一想到地下室里还有冯书桥的肉身,还是摇了摇头,“不行,我还有些事。” 玄武看了看我,“既然是这样,那我让卫平直接过来。他虽然人品不怎么样,胆子倒是挺大,我让他来,想来他也不会因为害怕这是我们的地盘害怕。” 第二百章 难以抉择 还没等我同意,玄武已经重新给卫平发了消息,让他直接过来。半个小时后,卫平单枪匹马、大摇大摆的来了。 不得不佩服他的心理素质极强。 他走进来的时候,目光平静,就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只是上次跳楼的时候,可能是伤到脚了,走路有些跛。他走到我和玄武面前,还鞠了一躬,很有礼貌的招呼道,“玄老板。罗小姐,早上好,真不好意思,大清早的扰了你们的好梦。” 我冷笑一声,“你趁着我家里没人,直接进来把人偷走了,想必已经埋伏很久了吧?” 卫平低声一笑,“我们这种蝼蚁一样的人物,不像玄老板。无论到哪里都是众星捧月,有无数手下包围着,保护着,我们做什么事,都要靠自己的一双手,一双眼睛……”说着,又指了指自己的脑门,“还有这个脑袋瓜子,把事情安排得滴水不漏,才有可能和玄老板这样的大人物一较高低。” “一较高低?”玄武冷笑一声,看着卫平,就像看着一个跳梁小丑一般,“太自负了。并不是好事。” 卫平又笑了笑,“我怎么敢在玄老板面前自负,不过是说一下感触。您放心,聂小姐现在在我那里,您尽可以放心的,这快有十多年了吧,您知道,我把聂小姐一直都照顾得很好。最后这段日子,我也想有始有终。” “她肚子里有你的孩子,我们都在想尽办法帮她把孩子生下来,你这样把她带走,别的不说,那孩子凶多吉少,那可是你的亲骨肉啊!”我看着卫平这副模样,恨不得一刀把他痛死。俗话说阎王易躲,小鬼难缠,他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小鬼,小人! 卫平只是微笑,再也不答我的话,而是对玄武道,“我知道玄老板现在恨不得捏死我,但是也要为聂小姐想想,她现在很安全,但是如果我两个小时还没有回去,她就会被灭口。当然,如果玄老板看得开。直接把我杀了也可以,毕竟聂小姐也没有多少时日了。” 玄武看都没看卫平一眼,对我笑道,“听见没,卫平有了帮手了,怪不得现在底气这么足。” 卫平也不生气,“其实这些事都可以在电话里说的啦,只是我总觉得玄老板这样的大人物,若是不亲自和您谈一下,无法显示我对您的重视与尊敬,还是那句话,我这个人,既不贪财,也不好色,我兢兢业业的活着,老天不该如此薄待于我,天芒!天芒只要到手,我立即把聂小姐还给你们,不会伤她一根汗毛。当然,如果在找到天芒之前,聂小姐已经不幸离世,那我也就死了这条心,不再打天芒的主意,从此与前尘旧事做个了断。不过我想玄老板与聂小姐百年情谊,不至于这样淡泊,就算不为她腹中胎儿,也要见上她最后一面,才算了结此生情仇啊。” 说着,他便蹒跚走动,要往外走。 玄武轻轻的扣动桌檐,什么也没有说,甚至也没有抬眼看一眼卫平,就这么让他离开。 我焦急的对卫平喊道,“喂!” 卫平转身,“罗小姐有何吩咐?” 我走到厨房,将那一包分装好的蛇蜕和闻香鼠拿了出来,“这是聂多情现在要服用的药物,你带回去每天给她熬一碗,伺候她吃了,天芒我们替你找,但是如果聂多情有个三长两短,你知道自己会死得多惨!” 卫平接过药包,“我替聂小姐谢谢罗小姐一番姐妹情深。” 卫平离开后,我不禁对玄武问道,“你准备怎么样把聂多情救出来?就这么看着卫平这个小人趾高气昂的撒野吗?” 玄武长舒一口气,淡淡道,“他撒不了几天了。”说着便往轮椅上挪动,“我得回去照料玄玄了,你既然不愿和我一起走,我派几个人在四周保护你。” 说完,他也已经上了轮椅,便开始滚动轮子,要往外去。我一把抓住轮椅,“你又要回去放血给他喝吗?” 玄武没有回答,“我也有别的事。” “找到天芒之后,玄玄能有救吗?” 玄武摇摇头,“天芒还有更重要的用途。” “玄玄是冯书桥亲生的孩子!你如果一直让他蒙在鼓里,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孩子死去,等他知道的那一天,他会更加的恨你!你不要以为自己在做好事,你这种行为,比无所作为还要恶劣!” 玄武看着我,眼睛一眨也不眨,许久,才微微笑道,“原来你已经知道了一切,那你为什么不去亲口告诉他呢?” 我愣了愣,不知如何作答,对啊,我已经知道了一切所谓的秘密,但是为为什么一直选择沉默,没有告诉冯书桥呢?这件事情,最应该知道的人,明明就是冯书桥啊。 是,我不敢承认,因为我开不了口,已经一百多年了,背负着这个秘密的玄武,过得生不如死,痛苦不堪,但是不知道真相的冯书桥,虽然身体死去,重新回到阳世,起码还会去感恩上苍重新给了他阳光和爱。 如果他现在知道了玄玄是他亲生的儿子,那他就会沦落得和玄武一样,背负着对刘明慧无尽的愧疚和对玄玄永生的歉意。如果得到天芒,他绝不会再想着让自己的身体复活,一定会毫不犹豫的让出来给玄玄,就如同现在玄武毫无怨言的把自己的血给玄玄喝一样。 “有些事情,没有在最好的时机说出来,一切都已经成定局了,就让它随风而去吧。我知道你喜欢玄玄,放心吧,只要有我在一天,我都不会让他出任何事。如果有一天他随我一同离开这个人世,我对他无愧,其他人对他也无愧了,一切的孽都是因我而起,那就全都由我偿还,至于冯书桥,你让他的生活干干净净就好。”玄武淡淡说道。 我无法再说出什么来反驳他,只好看着他就这么离去。我就像一具失去了灵魂的尸体一般,浑浑噩噩的走到了地下室里,将冯书桥的尸身打开,抱住那温润的尸体,眼泪一滴滴的流了出来。 其实我一直没有把玄玄的秘密告诉冯书桥,也还有一个自私的原因,因为我不敢,我怕他到时候会为了玄玄不顾一切,放弃自己。 我扪心自问,虽说我对玄玄感情深厚,恨不能把他当做自己的孩子来抚养,但他毕竟不是我所生,我永远无法做到像一个母亲那样无私和伟大,我也曾问过自己,如果玄玄真的是我的孩子,我又会怎么样?我想了很久,才发现即使是这样,我还是会选择冯书桥。爱情是自私的,也是残酷的,更是排外的,即便是亲生的孩子,也不过是爱情的结晶,并不能代替爱情。围吗医圾。 人生在世,大抵如此!总有遗憾,总有挫折! 我以为以刘媚和吴阳阳的伤势,至少要在医院里呆上一段时间,没想到下午,他们就全都被秦萱接了回来。原来吴阳阳躺在医院无聊的时候,便把自己受伤的事告诉了秦萱,秦萱一着急便去看了他们,正好此时刘媚也醒来了,而且这次醒来,她是确确实实的刘媚,认出了所有人,也记起受伤之前发生的一切。她让冯书桥把她和吴阳阳带回来,她有更好的药,可以让自己恢复更快。 回来后,发现聂多情的失踪,众人都为之震惊,我这才想起,自己只顾为在玄玄和冯书桥之间难以选择而伤心,都忘了通知他们了。 刘媚一听说我把蛇蜕和闻香鼠也给了卫平,大呼一声不好! 第二百零一章 狼狈为奸(1) “怎么了?”我立即问道,生怕自己做错了事,但是一看刘媚的表情,就知道自己已经犯下错误了。 “闻香鼠和蛇蜕熬药能催生胎儿确实不错,可是这属于蛊医范畴,熬药的时候。若是没有蛊医在一边念咒施法,这药熬出来不止一点效果都没有,只怕还要适得其反!这就是为什么我平时从不让你们插手去熬药,都是自己亲自炮制的缘故。”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聂多情是刘媚的病人,一个大夫对待自己的病人。往往都是十分负责的,若是病人未能治愈,对于大夫来说也是一种挫败,更何况为了救聂多情,刘媚把稻花村历代大巫师搜集而来的闻香鼠都拿出来了! 我急得不知如何是好,“都怪我,自作主张,我不知道还有这一茬,现在可怎么办才好?” “玄武没说怎么营救聂多情吗?”吴阳阳也问道。他平时对聂多情表现的很不屑,从他总是喊聂多情骚娘们儿就能看得出来,但是这次救聂多情,刘媚也请教了他,可以说,聂多情是他俩共同的病人,因此他也十分慌张。 “他什么都没说,只说卫平撒不了几天野了。”我垂首站在一边,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冯书桥叹了一口气,“依刘媚的话,几天也容不得卫平了,我们必须尽快的找到他们。” 我坐在一边,急得快要哭了。冯书桥安慰我道。“事已至此,又不能怪你,你也是为了聂多情好,我们这就去找。卫平上次从酒店逃脱,腿上受了伤,他绝对不会跑的太远,而且他既然能知道聂多情在我们这里,还能准确的摸出我们什么时候家里没人,见缝插针的进来掳走了人,我想,他一定就隐藏在这附近的一个地方。” “可是即使他就在附近,我们又怎么能准确的找到他,我倒是不想教训他,也无所谓他撒不撒野,我只是着急聂多情的身子。你不知道。一个女人,终其一生,最后只为了自己的孩子,那种执着和绝望。” 冯书桥定定的看了我一眼,“你又如何知道?” 我一下子无言,不敢将自己曾经的感受说出来,还是秦萱在一边道,“哎呀,女人天生有母爱,你们这些臭男人理解不了。”冯书桥虽然不再过问,但是看我的眼神,还是有些怪怪的。 刘媚吩咐冯书桥去她屋内。找出了几样药粉,又让我去院子里把她前几天种下的药苗拔几棵出来,洗净交给她,她把那药苗放进嘴里,咀嚼碎了以后,又吐了出来,分出一把给吴阳阳,道,“混着这些粉末,抹到伤处,不出三天,外伤便可痊愈。” 秦萱皱着眉头,不情愿的说道,“什么时代了,医院里的大夫有最高级的缝合术,进口药一大堆,为什么要用这么古老的法子?谁知道有没有效果,还沾着口水……” 吴阳阳道,“萱萱,你不懂,可不要乱说,刘媚的草药是很厉害的,而且她自己炼蛊多年,以身养蛊,本身就是一个蛊,人家的唾液,也是有药用价值的。” 秦萱一听到吴阳阳维护刘媚,气得对着他的脑袋便是一拍,“你懂得多,你连人家口水有什么价值都知道了,你尝过吗?”说着,便拎起小包气呼呼的离开了。 我心情沉郁,也没有时间去管秦萱,好在知道她这个人雷声大雨点小,除了脾气火爆倒是没有什么坏心眼,等到我们把聂多情的事情解决了,让吴阳阳好好的去给她道个歉,也就没有什么了。只是吴阳阳自己,却有些不同于以往,嘀嘀咕咕的说道,“这么大的脾气,一点儿也不知道轻重缓急,现在是发脾气的时候吗?” 说着,自己撇着嘴掀开伤口,将那把刘媚嚼碎后混着药粉的草药敷到了伤口上,刘媚自己也敷了一把草药,但还是冷笑道,“懂事遭雷劈,任性有人疼,这话一点也不假。” 吴阳阳被秦萱这么一讥讽,也不敢说话。我发现刘媚到了这里时日虽然不多,但是似乎已经渐渐博得所有人的好感。她虽然冷酷,有时候甚至有些不近情理,但是蛊术高超,医道高明,又聪慧异常,外冷内热,相交久了,其实是非常讨人喜欢的性格。只是秦萱吃过她的苦头,已经先入为主的不喜欢她,所以才导致两人一见面就如针锋对麦芒,掐得不行。围记广技。 “薇薇姐把闻香鼠给了卫平,既是坏事,但是也未必就坏到底了,也许否极泰来,反而变成好事了。”刘媚沉思了一会,突然说道。 “这话怎么说?”不知何时起,连冯书桥也开始对刘媚刮目相看,遇到棘手的事情,总是要问她几句,而她也每次都不负众望,能够给出非常好的建议。 刘媚看了看自己的胸口,那里的伤口虽然已经用了她自己的药,但是洪天霸显然是忌惮她的蛊术,想直接要了她的命,子弹直接对向她的心脏位置打去,又在体内爆炸,她伤的非常重。她能活下来,连医生都非常惊讶,因为子弹虽然打在左胸膛,但是那里并没有心脏!刘媚是个右心人,也正因如此,她才能大难不死。但是皮肉之伤,也够她这小身板受的。 她喃喃说道,“去帮我准备一把轮椅,我能帮你们找到卫平。” 冯书桥颇感惊讶,“用何方法?” “我们炼蛊之人,入门时练的是蛊虫蛊草,若能把蛊虫蛊草练得出神入化,大抵就能所向披靡了,但是炼虫和草,总会遇到瓶颈,毕竟世界上的虫草是有限的,练到高深的蛊人,那就是炼自身了,吴阳阳说得没错,能把自己炼成一个本命蛊的蛊人,才是真正的高手,但是就我们稻花村的大巫师来说,历任有上百位,也没有哪位能炼到人蛊合一。我师父跟我说了这个道理以后,没多久便死了,也没有人指引我怎么炼自己,我都是靠自己摸索,倒是还没有达到人蛊合一的程度,但是也把自己练得耳聪目明,嗅觉也异于常人。我可以闻见很远的地方之外的味道。那闻香鼠有异香,只要离得不是太远,我能闻得出来。” 刘媚这番话说出来,我们都再一次被她的高深蛊术所折服,我也记起上一次她提醒我玄武在放血的时候,就是凭着灵敏的嗅觉,闻到了他身上的血腥味儿判断出来的。 吴阳阳很高兴,“天啦,你这样,简直比警犬还要厉害。” 刘媚听了,脸上带着薄怒,吴阳阳吐吐舌,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赶忙闭嘴。 冯书桥却有些迟疑,“你受了这么重的伤,现在才动手术不过一天,便要出去,行吗?” 刘媚点点头,“我没事的,一点小伤而已,怎么说,聂多情一身两命,我就当为自己积福吧。” 其实冯书桥虽然有些迟疑,却也十分清楚,只能辛苦刘媚了,所以他很快便出去买了一把轮椅回来,吴阳阳在家里修养,也顺便守护冯书桥的尸身,我和冯书桥一起推着刘媚出门,用最笨的方法,走街串巷,寻找那一缕淡淡的闻香鼠香气。 用了几个小时的时间,我们几乎把四周的几个小区全都走遍了,也没有什么线索。刘媚虽然嘴上说自己可以,却也不时地冒着冷汗,一看便知也不太吃得消了,大家都沮丧不已,冯书桥见刘媚这样,更是不愿再继续,“算了,我先把你们俩送回去,我再出来细细的找。” “嘘~~”就在这时,刘媚突然皱眉,不断地嗅着四周,“我好像闻到了闻香鼠的味道,只是奇怪了,这味道不像是从一个固定的地方传来的,而是越来越近,似乎在移动。” “移动?”冯书桥不解的问道。 “别说话,越来越近了!”刘媚又说道。就在这时,不远处缓缓驶来一辆面包车,我一眼便认了出来,“那不是胡大华和大麻雀的座驾吗?” 第二百零二章 狼狈为奸(2) “胡大华?大麻雀?他们是什么人?”刘媚奇道,“我可以确定,闻香鼠就在那辆车上!” 我和冯书桥都是一惊,“什么?!” 说时迟,那时快,冯书桥已经迅速的追上了那辆车。他离去的速度太快,声音却还留在耳边,“我去跟着他们,你们俩回去~~~” 等我们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看到冯书桥像一面风筝,贴到了那辆面包车的后面。随着面包车一起去了。刘媚淡淡道,“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找到了闻香鼠,就让他顺藤摸瓜去吧。” 我想跟着冯书桥一起追去,可是冯书桥和车子的速度都太快,我根本不可能跟得上,再加上刘媚出来太久,身体显然已经支撑不住,脸色惨白。我知道她虽然是蛊术厉害,但毕竟是肉体凡胎,受伤这么重,这样折腾也是不行的,只好推上轮椅,慢慢的往家里走去。 吴阳阳见只有我们两人回来,很是讶异,“老冯呢?” “刘媚找到了闻香鼠的所在,冯书桥找过去了。”我接着编把刚才的经过告诉了吴阳阳,吴阳阳大怒,“没想到大麻雀居然和卫平搞到了一起,这真是狼狈为奸啊!这两人一个奸狡虚滑,一个无耻之极。搅到一起,还真的是不好对付。” 刘媚有些不不懂的看着我们,“大麻雀到底是什么人?” 这下吴阳阳还没开口,秦萱已经忍不住把大麻雀的斑斑劣迹说了出来,刘媚听完,也是眉头紧皱,第一次和秦萱站到了统一战线,“世界上居然有这么恶心的人!” 秦萱不屑的看了刘媚一眼,“是啊,就是有这么恶心的人!你不是蛊术厉害吗?别拿来对付我们小老百姓啊,这样的杀人犯比比皆是,你倒是去惩治他们啊!” 刘媚没有说话,低头想了一会,道,“这种人。最后肯定是要绳之以法的,让警察抓了他们才对。” 秦萱嗤之以鼻,“我还以为你能说出什么长篇大论,没想到是让警察去抓坏人,警察什么坏人都能抓得住,还要超人和奥特曼做什么?” “超人?凹凸曼?”刘媚眉头拧得更紧,一脸迷茫。 秦萱见刘媚难得如此呆萌,也忍不住笑了出来,低骂一句,“山炮,土锤。”说完,便扭身离开了。 我对这两人的拌嘴已经已经司空见惯。也懒得去劝解,反正刘媚已经答应吴阳阳不会再对秦萱怎么样,她俩顶多也就是吵吵嘴,不会造成什么有杀伤力的后果。吴阳阳也是不敢插嘴,因为每次都是两头不讨好,里外不是人。 刘媚沉思一会,却道,“这种残害少女的变态,我也痛恨得紧,送到警察那里是一定要的,但是送过去之前,可以动点小小的手脚,让他们这一辈子都生不如死。”围记豆技。 “动什么手脚?”秦萱听到刘媚这么一说,又好奇地回过头来。 刘媚却卖着关子,并不回答她,“书桥哥肯定能把他们抓回来的,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 秦萱翻了个白眼,再也不自讨没趣。 到了傍晚,冯书桥却是独自一人回来了,见他两手空空,既没有如大家所愿带回聂多情,也没有带回大麻雀和胡大华带回来。 刘媚第一个便问道,“人呢?怎么一个都没有带回来?” 冯书桥情绪低落的说道,“那个卫平,太过狡猾了,他一定和大麻雀他们达成了什么协议,两边合作起来,大麻雀他们做事不择手段,再有卫平心思缜密,简直如虎添翼,我跟了大麻雀他们两这么久,也没有见到卫平和聂多情的踪影,不敢打草惊蛇,怕他们会愈加谨慎,把聂多情藏得更紧,不过我已经跟到了大麻雀的住处,不得已的时候,可以把他俩抓起来严刑逼供。” “那个卫平,既然如此狡猾,怕就怕他对这两个变态也没有透露自己的所在。”刘媚无论在何时,都能保持清醒和聪慧。 冯书桥点头,“我也是这样想的,所以现在得找玄武帮忙了,他的人手多,让他派人不间断的跟踪大麻雀,他只要见卫平,就逃脱不了我们的眼睛。” 我立即便打电话给玄武,把我们今天的发现告诉了他,他立即便让冯书桥接电话,冯书桥把大麻雀的位置告诉了他,很快,他便安排好人马,将大麻雀住处的四周全部都安上了眼线。 因为聂多情的失踪,所有人都无心休息。直到深夜,我和冯书桥才回到楼上。 其实我们已经很久没有好好的搂抱在一起,享受一下难得的二人时光,一切都好像变了,他总是来无影去无踪,而我,心内也压了很多很多沉重的秘密,每一次独处,最后总是意兴阑珊。 冯书桥走到浴室,放了满满一浴缸热水,对我说道,“薇薇,这段时间,你太辛苦了,我也没有时间好好照顾你,对不起。” 我走到浴缸边,看着那一池水,“书桥,你有想过,如果真的得到天芒,我们会是怎么样一番光景吗?” 冯书桥笑了笑,“天芒会复活我的身体,我们会像一对平凡的夫妻,结婚,生子,白头偕老。我会给你一个梦幻的婚礼,和你养育两个孩子,最好是一男一女,当然,我也会帮你孝顺你的父母,还有奶奶……”他一边说,一边帮我将衣服脱下,把我抱到水里,用水舀慢慢的往我身上舀水,“那时候,我每天都会这样伺候你,服侍你,把这些日子对你的忽视都补偿回来。” 我的眼睛里慢慢涌出水花,混在水汽中,也分不清是水是泪。 “书桥,你这一辈子,有没有觉得自己对不起过什么人?” 冯书桥的眼神慢慢变作蒙昧,似乎在想一件很久远的事,良久才笑道,“有啊,说出来你可不要生气,更不要吃醋。” 我心里一紧,摇摇头道,“不会,你说。” “我没有娶上依依啊,她这一辈子最大的愿望可就是嫁给我,可是义父玉山一倒,所有事都变了。我也当了会负心汉啦。”冯书桥虽然这么说着,但是我从他的眼睛里,并看不出爱情的味道。我想他那个未婚妻依依,对他来说,不过是个媒妁之言父母之命罢了,再加上从小一起长大,大抵在他心中,依依不过是个妹妹一样,和玄武对待聂多情的感情差不多。 他一直记挂着依依,却对刘明慧只字不提,是真的把刘明慧忘却了,还是因为提起刘明慧,会触及他心内最柔软的一处,他不敢去提?我无从分辨。 冯书桥见我不说话,连忙摸了摸我的脸颊,“我就知道,一提起这个,你就要吃醋,不过看你吃醋,我倒是挺开心的,可见你很在乎我。” 我没有和冯书桥说笑,而是接着问道,“你……就没有觉得对不起别人过?或许是战场上许诺将他带回,却让他客死异乡的兄弟,又或许是……有过一夜情缘,最后却终身成怨的露水女人?” 冯书桥脸色终于彻底变了,但是他依旧坚定的答道,“没有。”说完,也从浴缸边站起了身子,拉起一块浴巾,将手擦净,“你自己泡一会吧,缓解一下疲劳,我下去和刘媚吴阳阳商量一下后面怎么办。” 我看着冯书桥的背影,终于知道,刘明慧是他内心深处一个不可触及的地方,谁也不能在他面前提起,他也不会跟任何人分享,即便是我,也不可能。 第二百零三章 失算 我在水里呆了很久,直到水温都降下来了,才湿漉漉的爬了出来,刚刚穿上浴袍,就听到屋外传来一声尖锐的汽车鸣笛声,走到窗前一看。只见玄武常坐的那辆黑色轿车停在外面,车灯一闪一闪,似乎在等我们。 我连忙换好衣服往下跑去,见到一个穿着黑衣的人走了进来,道,“老板请冯先生一起去找聂小姐。”冯书桥立即便站起身来。往外走去。我追上去,“我也要去。” 冯书桥对我低声道,“别闹,这么个大晚上的,玄武能来,一定是找到线索了,不要添乱。” “你怎么知道我就是添乱呀,我不会的,聂多情一个女人。你们把她带出来的时候,谁照顾啊?”冯书桥听了我的话,也觉有理,便道,“那我们一起出去,你问问玄武愿不愿意让你一起去。” 我跟着他一起走到车前,玄武摇下车窗,漆黑的夜色中,他穿着一件与夜色融为一体的黑色风衣,越发的衬托得脸色苍白,毫无血色。 “我也跟你们一起去吧,要不把聂多情救出来的时候,没有女人照顾她。” 玄武挥挥手。“上来吧。” 我回头看了冯书桥一眼。冯书桥无奈的摇摇头,“上车吧。” 小车一路开,最后开到离我们这里并不远的另一个别墅群,我惊道,“卫平做了服务生几年,居然有钱住在别墅里?” 玄武轻声在前答道,“去了你就知道了。”从后视镜里,我看得出来他的脸色并不好看,看来卫平能住到这里来,一定也是用了不正当的手段来的。 小车一路开到小区深处一栋独栋前面,为了不引起旁人注意,连车灯都关了。 玄武道,“我的腿不方便,冯书桥上去吧,不出意外,卫平就在里面。多情也在里面,记住,抓活口。” 我不得不佩服玄武的手段,我们找了一天,要不是靠着刘媚过人的嗅觉,又恰巧碰到大麻雀和胡大华从我们身边经过,恐怕到现在也是毫无收获,但是把大麻雀的行踪告诉他以后,不过短短几个小时的时间,他就能顺藤摸瓜的找到了卫平。看来卫平耍的那点小聪明,在玄武面前,完全是班门弄斧。 冯书桥听了玄武的话,立即下车,我也跟了下去,冯书桥道,“你还是在这里等着我吧。”围围尽亡。 “你难道保护不了我吗?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卫平那个人那么狡猾,没准我能帮上一点忙呢?你不要总是把我当成一个累赘好吗?”不知为何,今夜的我,有种强烈的执着,不管怎样,都想跟着冯书桥,好像他是我的孩子,我是一个不能让孩子离开视线的母亲一般。 冯书桥本来一定是不想让我随他一起的,但是我最后几句话说得非常重,他大约是不愿让我再有言语,干脆便伸手把我拉住,“好吧,你我一起前往,但是你必须紧紧的跟在我的身后。” 我什么都没说,只是点了点头。 这一栋别墅,从外表看来,非常精致,但是还没靠近,我就感觉到里面传出一股股凉意,不知是我的错觉,还是里头有什么脏东西,莫名让人生出一股阴森的寒意。 冯书桥抱起我,越过院子的栅栏,我们便到了院内,只见整栋房子,只有三楼的一个小阁楼亮着一盏微弱的灯,就连那灯光,也显得凉意刺骨。大门竟然没有关,冯书桥轻轻一推,便开了,里面一片漆黑,我什么也看不见,但是他能在黑暗中视物,他并没有什么反应,说明里面什么也没有。可是我总有种不好的预感,仿佛一切不该这么顺利,心脏也跟着越跳越快。 我们携手往楼梯上走去,上了二楼,依旧是漆黑一片,但是通往三楼的楼道里,已经能够看到一丝微弱的光,应该就是之前我们在楼下看到的那盏灯。 冯书桥将我护在身后,一步步前进。看着他被微光拉扯得长长的身影,我心里的担忧越来越甚。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角,“书桥……” “怎么了?”冯书桥回身小声道。 “我总觉得这里不对劲……但是有说不上来……”这全是我的第六感传递来的信息,因此我也不敢强拉住他不让他上去。冯书桥摸了摸我的头,“不要怕,有我呢。” 我长长呼出一口气,还是跟着他往上走去。 到了那间点灯的小屋门前,却发现门是关着的,门缝往外渗出光线,冯书桥缓缓握住门把,轻轻拧动,我的心脏也有力的跳动起来,那搏动太过强烈,导致我整个人都跟着抖动起来,门只是拉上,并没有上锁。冯书桥全神戒备的推开门,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 “书桥,这里不对劲……”我又一次害怕的说道。 冯书桥突然指了指房内那张高高的木床,“被褥里有人。” 被他一说,我也发现被褥里有几缕长长的黑发散落出来,“是不是聂多情?” 冯书桥小心翼翼的走了过去,一把掀开被子,果见聂多情紧闭双眼,躺在床上,小腹隆起。 我惊喜道,“找到聂多情了!” 冯书桥也笑了笑,伸手便要去抱聂多情。就在他双手触及聂多情身体的一刹那,他整个人就像触电一般,迅速的瘫软下来,满脸都是痛苦的表情,张着嘴,连话也说不出来半句。而床上的聂多情,双目无神的坐了起来,毫无征兆的伸出两手,掐向我的脖子,我还没有来得及呼喊,嘴巴上已经被贴上一道胶布,面前出现了一张肉头肥面的人脸,“嘿嘿嘿,罗小姐,冯老板,多日未见啊!” 大麻雀的脸上带着兴奋的笑,对着我们的身后得意道,“我的妈呀,真没想到,真没想到,江山代有才人出,长江后浪推前浪啊!卫老板,你这招,高,实在是高啊!” 卫平缓缓从我们身后走了过来,冷冷的看了我和冯书桥一眼,但是他并没有搭理大麻雀,而是走到床边,定定的看着楼外,我心里着急不已,知道他还在打玄武他们的主意。都怪自己大意,现在落得这么被动的下场,连呼喊一声,让玄武他们知道有危险也做不到了。 再一看冯书桥,只见他的额头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神不知鬼不觉的走进来的胡大华贴上了一张符纸!他现在的表情,就和床上的聂多情一样,没有任何感情,像一尊雕塑,又像一具尸体。 卫平蹲下身子,对着我笑了笑,“聂小姐一直跟我说,你才是这两个男人的心头肉,有了你,便可以从他们手上要来一切,可惜我前番计划失败,没想到她会临时跟我唱了反调,把你给丢了,还摔伤了自己的腿,这让我非常抱憾,我这人,只要是想做的事,还从来没有办不到过,那一次,算是第一次。不过现在好了,你还是落到我手上了。” 我拼命的摇着头,嘴里呜呜咽咽的骂着,“畜生~~变态~~”可是隔着一层胶布,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卫平嘴角又泛起一丝变态的笑意,“罗小姐,别骂我,大家都是为了自己,楼下的玄老板,再等一会,只怕也得亲自上阵了……这么些人里头,我唯一有些佩服的,就是他了,毕竟他和我一样,也是经历过让所有人瞧不起,最后又让所有人咋舌的人。只不过,玄老板背负太多,又是仇恨,又是愧疚,又是什么爱啊恨的……他注定走不长远,我就不一样了,我什么都无所谓,我和老天一样无情,所以我该和老天一样,享受永生,享受膜拜……” 第二百零四章 令人发指 我看着卫平的样子,简直恶心欲呕,这就是一个小人得志便猖狂的模样。他完全把好强上进和无耻搞混了。我愤恨的看着他,他扭过头来,歪起嘴角笑了笑,“我知道。你现在还是瞧不起我,没关系,没关系……很快,很快你就会改变看法了。” 大麻雀看着卫平,良久,眼神里射出一股寒意。似乎连他这个老江湖,也对卫平这样的人感到恐惧。 我又看了看床上的聂多情,完全分不出她现在是死是活,再想到冯书桥,心里简直绝望了,既希望玄武能立刻冲上来救我们,却又希望他不要上来,正如卫平所说,我已然对他改变看法。不管如何瞧不起他,却由衷的对他产生了忌惮,我怕玄武上来后,也会被他用下流法子抓起来。 卫平坐在床边,一边抚摸着聂多情,一边百无聊赖的等着玄武,大概过了半个多小时,玄武也并未进来,卫平终于等不住,又站到窗边,撩开窗帘对着楼下看了一眼,这一看,他居然暴怒起来。将窗帘一砸。对着大麻雀道,“快下去看看,他们怎么走了?!” 大麻雀也是一惊,走到床边,因为自己还没有窗台高,不得不跳起来往外看,看完以后,哭丧着脸,无奈的说道,“哎哟,卫老板,这可是我大麻雀预料不到的,谁知道玄老板怎么会走了呢?” 玄武走了,我也不知该高兴还是该失落,但是至少安心了一些,凭他的聪明。一定预料到我们在楼内遇到了危险,上来只会无故冒险,最后让卫平得逞,索性回去,重新部署。 我想他心里一定也很震惊,他敢让冯书桥带着我上来,说明他了解冯书桥的实力,丝毫不担心他,可是卫平竟然利用聂多情当诱饵,把冯书桥给制服了,这是我们万万猜测不到的。 卫平精心计划这一场谋略,也冒了很大的危险,他一定是想把我们一网打尽,可是现在玄武走了,对他来说,便全盘失败,因此一向表现得处事不惊的他,也焦躁不安起来,在屋内来来回回的走了好几遭,终于走到我身边,将我嘴上的胶布撕开,“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接头暗号?” 我冷笑一声,“玄武走了,你怕了?怕他会回来让你死无葬身之地?”围围土圾。 卫平冷笑一声,虽然没有承认,但是我明显的从他脸上看出了他的害怕。 “你这种人,还想寿与天齐,与天斗?放心吧,你今天在这里大放厥词,过不了多久,老天也要收了你的!”我又骂道,“你对聂多情和冯书桥做了什么?!我警告你,我们几个都是你手上的筹码,和玄武对抗,你的筹码越多,胜算越大,我们死一个,你的筹码就少一个,你大可以把我们全都杀了,靠自己的本事,和你那聪明的不可一世的脑袋瓜子去和他斗!别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卫平又来来回回的走了几遍,最后回到聂多情身边,似乎对我说的话产生了反应,对着胡大华道,“把她身上的镇尸符取出来。” 镇尸符!冯书桥现在所用的身体乃是借尸还魂,从本质上来说,他的身体就是一具住进了冯书桥灵魂的尸体,他敏捷,有力,异于常人,唯一怕的就是镇尸符。卫平竟然用镇尸符来对付冯书桥!可是镇尸符在哪里呢?冯书桥不是冒失的人,若是发现了镇尸符的蛛丝马迹,他都不会这样中招的。 胡大华听了卫平的吩咐,有些不屑,并不动身,还是大麻雀一声呵斥,“莹莹,听卫老板的,不要忘了,卫老板可是要解救咱们两个于水火的人,更何况找到天芒,卫老板也是唯一一个答应与我们平分的人,不得无礼!” 胡大华不情不愿的走到聂多情脚头,掏出一把锋利的小刀,对着聂多情的脚底板便是一刀,我看的心惊肉跳,这才发现,卫平为了用镇尸符不被我们发现,居然将聂多情脚底的胶皮削下一块,将镇尸符缝合了进去!而冯书桥救聂多情情急,怎么会去检查聂多情的身体,就算检查,也想不到卫平会把镇尸符缝到聂多情的皮肉里啊! 这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程度已经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镇尸符拿出来之后,由胡大华收了起来,冯书桥也缓缓睁开了眼睛,只是他的额头还有一张符纸,这张符纸,让他无法动弹身子,没有了任何战斗力。 见我和他自己都被制服,冯书桥苦笑一下,“你不该来的。” 我本来想哭,但是一想到不能再卫平这个贱人面前示弱,便忍住眼泪,“玄武一定会来救我们的。” 冯书桥看了看大麻雀和卫平,低声笑了笑,“看来为了抓我,也是煞费苦心,这么厉害的镇尸符,还有我头上这枚控灵符,都是从哪里弄来的?” 大麻雀嘻嘻笑道,“大麻雀我虽不才,但是怎么也是混了几十年场子的,没有什么大本事,倒是收集了不少厉害的法器。” “哦~~全都拿出来让这个小人用了?床上那个女人肚子里怀的可是他的亲骨肉,他都能这样对待人家,你就不怕,将来这人翻脸不认人,把你吃得连骨头都不剩?”冯书桥冷笑一声,“我要是没记错,大麻雀你也曾跟我谈过合作,冯某倒是严格履行了自己的承诺,只是没想到,你转身就忘了自己当初是怎么涕泪泗下的求我了。” 大麻雀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我知道他这种人,绝不会因为冯书桥对他不守承诺的讽刺而感到半分羞愧,他脸红是因为,他也害怕冯书桥所言成真,将来卫平会一脚把他踢开,独享天芒。 卫平看到大麻雀的反应,皱了皱眉,“他们送去关起来,我现在头疼得很,玄武跑了,我们还要再设圈套抓他,你们两个,可不要听了别人挑拨离间。” 大麻雀嘴角抽动几下,没有说话,和胡大华一人一个,把我和冯书桥往楼下拖去。还没到地下室,我就闻到一股浓浓的血腥味儿,等胡大华开了灯,我差点没有尖叫出声。地下室里到处都是血迹,已经干涸发黑的血泊中,躺着四具尸体,一对中年男女,还有两个都不满十岁的孩子,一个男孩一个女孩,四人的穿着看起来都很讲究,一看便是有钱人家,我心内一冷,这四人,大概是这间房子真正的主人吧! 这个卫平,已经残忍至极,为了找一个落脚之地,不惜灭了人家满门!这四人死不瞑目,怨气凝结,怪不得一进来我就感到一阵冷意! 大麻雀看到我的表情,连忙澄清道,“嘿嘿,罗小姐,你可别冤枉我和莹莹哈,这一家四口,是这栋房子的主人,也是卫老板所在那家酒吧的老板和老板娘,全都是卫老板杀的。”说着,他又转头看了看冯书桥,“冯老板,您也别太怪我,你没违背诺言,我也不算违背啊,你说了叫我们不要滥杀无辜,我们俩还真的没有再动过什么人命,卫老板杀这一家子的时候,我可是有劝他的,让他随便租个房子罢了,我们都不是讲究人,可是他说着老板也不是好东西,为了把聂小姐搞到手,一直假装对卫老板好,装的像个救世主,卫老板可恨他啦,明明可以一枪或者一刀解决的事,愣是给人家一家四口,一人在脖子上来了一刀,让爹妈看着孩子,孩子看着爹妈,一点点流血而死,比我还变态啊!” 第二百零五章 灵瞳鼠 我听着大麻雀的话,心里想着那个画面,几乎快要呕吐出来。那四具尸体一看便知,已经放了好几天了,血腥味儿夹杂着淡淡的腐烂味儿,恶心的不行。 大麻雀嘿嘿笑了两声。“冯老板,罗小姐,对不住了,两位在这里委屈几天了,我想玄老板一定很快就会来救你们了。到时候我们拿天芒,你们高高兴兴的回家。皆大欢喜,皆大欢喜啊!哈哈哈。” 说完,胡大华便把我们放到了那几具尸体旁边,想了想,似乎又不敢太过得罪我们,把我们往旁边拖了拖,用几个纸箱挡在中间,连忙邀功道,“我知道呢。罗小姐这样娇生惯养的年轻姑娘,肯定是不敢面对这些尸体的,我大麻雀阅女无数,这点温柔还是会的,罗小姐,我把尸体给您隔开,您就不用一直恶心了。” 我冷笑一声,“那我倒是要谢谢你了。” 大麻雀不要脸的笑道,“不用谢,不用谢,咱们又不是认识一天两天了,这点顺水人情,我怎么能不给您了!”。 待他和胡大华离开之后。我努力的往冯书桥身边挪了挪,无奈脚被拴在了一个铁柱上,没法动弹“你怎么样?有事吗?”冯书桥虚弱的答道,“没事。” 我看着他额上的符纸,“揭开那个,就能让你恢复吗?” 冯书桥摇摇头,“三天后才能恢复,这是控灵符,看来这个卫平什么都调查清楚了,控灵符、镇尸符,全都是对付借尸还魂的大符,他是想把我彻底控制住,然后玄武就像折断一根臂膀一般。” 我无奈道,“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多虑无益,只能静静等候了。只是可怜了这一家子四口,不知道卫平。还会不会再对旁人痛下杀手。”冯书桥虽然劝我不要多虑,自己却忧心忡忡的说道。 我忍了又忍,还是问道,“你说,聂多情现在……是死是活?我看她那样,脸色铁青,嘴唇发黑,根本不像是活人的样子啊,好像都看不到她喘气儿了,今天她掐我那一下,手上也是冰凉……会不会……卫平已经把她杀了?” 冯书桥迟疑一下,摇摇头道,“我也看不出来,不管如何,她现在一定是没有自己的意识了,肯定被卫平控制住了,像个提线木偶一般,我猜想,卫平未必敢真的杀了她,可能只是用了什么密宗道法吗,把他变成了那样,要知道,聂多情现在可是一个很重要的筹码。尤其是对玄武,咱们对聂多情都尚且没有什么防备,更何况是玄武呢?到时候,卫平只要故伎重演,玄武还是会上当,卫平把聂多情当成一个人肉炸弹了。”围扑圣号。 冯书桥这么一说,我越发担心,“这可怎么办才好?” “放心吧,这也不过是我的猜测,玄武不是笨人,更何况经历过一百多年沧桑变化,应变能力比我们一定强多了,要不然……他也不可能能有今天这样的境地。”冯书桥的声音越来越弱,我知道他被那符纸控制,身体跟不上脑力了,便也不敢多问什么,“你闭上眼睛歇息一会,没准玄武等会就会带人来了。” 冯书桥果然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地下室内一下子变得静悄悄的,连拐角一处空调水管漏下来的水滴滴答答的声音,也听得一清二楚。一想到旁边还有四具死不瞑目的尸首,一个个睁着眼睛,瞪着空气,我就毛骨悚然。这里现在对我来说,简直就是一个地狱。 就在这时,一只老鼠游移进来,摇摆着尾巴,毫不畏人的来到我面前,我有些奇怪,哪里来的老鼠?这样好的房子,防鼠防蚁的工作一定都做得很好,就算这屋子被卫平占据,疏于管理,那也不过是几天的事儿,不可能有老鼠能把钢筋混凝土的墙壁打通,爬进来偷食的。 因此我越发注意的看向那只老鼠,却发现它也在抬头看我,一双眼睛泛着红光,直勾勾的看着我! 那眼神,根本不像一只动物……而像……一个人的眼睛。 我浑身打了个冷战,不敢相信这只老鼠会有人的目光。便对着冯书桥轻声喊道,“书桥,书桥……你快醒醒,看看这是什么?” 我接连喊了十多声,冯书桥才睁开眼睛,顺着我的目光,他也看到了那只老鼠,半晌,他道,“这老鼠很特别,眼睛是红色的。” “你也看出来了?” “它的眼睛像人……而且是我们很熟悉的一个人……”玄武低头皱眉,想了一会。与此同时,我也对着老鼠的那双眼睛仔细的看了又看,最后我和冯书桥几乎异口同声道,“刘媚!” 没错,这虽然是一直老鼠,但是它的眼神,像刘媚! “我知道了,这是刘媚的灵瞳!她之前不是养了一条小蛇吗?那小蛇受伤了,留在了稻花村,这只老鼠,一定是她出来后重新培养的灵瞳。玄武去找刘媚了,他们俩联手,一定能让卫平死得难堪!”冯书桥有些激动地说道。 听了冯书桥的话,我开心不已,心中更是感慨不已。 我怎能不感慨!这些日子的所有事,几乎全都颠覆了我的想法和观念。一开始我们认为是大魔头的玄武,竟是一个至良至善之人,一开始对我们有敌意的刘媚,竟成了我们最好的帮手!而一眼看上去老实巴交的卫平,却是一个腹黑而又无耻之徒,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不择手段,连自己的孩子,也能利用起来! 那老鼠也意识到我们对它没有敌意了,活泼的爬到我和冯书桥的身上,又走了一圈之后,跑到了玄武的额头,用嘴将他头上的那张符纸揭开,这才蹒跚着重新爬走了。 自从见到这只灵瞳鼠,我的心就算是定了下来。冯书桥被揭开了符纸,虽然还是没有恢复他那异于常人的能力,但是也没有之前那么虚弱了,能睁着眼睛陪我说话,我也没有那么害怕了。 “薇薇,你觉得玄武……是个什么样的人?”冯书桥突然开口问道。 我愣了愣,装傻道,“我哪里知道。” 冯书桥皱了皱眉,脸上现出一丝疑惑,一丝痛苦,“我以前总是认为他藏奸,可是接触时间越久,我就越发的发现,他似乎一点加害于我的心都没有,甚至还总在暗中帮助我,保护我,直到上一次,聂多情来告诉我,一百多年前,玄武就在暗中开始保护我了,我受到的震撼很大,他是我名份上的叔叔,但是我们并没有血缘关系,我跟他更没有任何交集过,我不能理解,他为何要这样对我……就算是感念义父恩德,也不至于如此。我总觉得,他身上还藏着什么秘密……” 冯书桥这么说着,我的脸和心都渐渐烧起来,这是他第一次主动提起玄武的事,“也许……他觉得有愧于你……” “有愧与我?”冯书桥摇摇头,“他保护我那么多次,我感谢都来不及,还有什么对不起我的地方?” “书桥,你义父不是被一个叫做刘蓉的四川布政使害死的吗?你还记得他的女儿吗?”我试探着问道。 玄武的脸色又是一变,旋即便转作愤怒,“贼人子女,自然也包藏祸心,只怕妇人蛇蝎之心,更甚沙场上的男人!” 我紧张的喘着气,玄武这个反应,和聂多情所说的那些,全都符合上了,玄武觉得刘明慧骗了他,用自己的身体来诱惑他,所以他对刘明慧仅有的那点情愫,全都变作了恨!彻骨的恨! 第二百零六章 拉拢大麻雀 这种彻骨的恨意,让冯书桥连提起刘明慧都不愿意。他如此反应,我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定定的看着他,冯书桥沉默一会,才道。“薇薇,有件事我一直没有跟你说,其实,你长得非常像一个人。” 我感到自己快要触及到冯书桥内心深处的秘密,越发紧张,“像谁?” 冯书桥叹了一口气。最终还是没说,“算了,你们是完全不一样的人,你是一个善良的女孩子,在我眼里,你甚至是完美的。” 我忍了忍眼泪,“书桥,有很多事,也许是你误会了……” 冯书桥抿嘴笑了笑。“世界上没有那么多误会,阴差阳错的结果,往往就是老天爷的安排。” 我心头一震,不得不承认,冯书桥这句话说得非常有理。 玄武一念之差,造成了冯书桥、刘明慧一生的痛苦,冯书桥因为误会,亲手杀了自己孩子的亲生母亲,聂多情自以为一百多年之后,自己能够看开自己对玄武的痴情,和卫平纠缠在一起,最后却被卫平误了一生,所有人似乎都在不断地犯着错误。但是所有人的结局。似乎又都是老天早就安排好了的。也许现在这样,才是最好的,如果没有当年那些误会,就像蝴蝶效应一般,又会发生很多别的事,产生别的痛苦。 突然之间,我也不想再去窥探冯书桥对刘明慧的看法和感情了,百年时光,连尸骨都能摧毁几代人的,更何况那些久远的儿女情长? 我和冯书桥就这么静静的在地下室里呆到了天亮,大麻雀又来了,他带着几个热包子和一杯豆浆,递到我面前,笑嘻嘻的低声道,“罗小姐,大麻雀我可是对您真心实意啊。难得一个女人让我不起歹念,我可是把你当妹妹看,你看,我可是背着卫老板来给你送早点,将来万一有什么事,姑娘也得记着我这点好呀。” 看到大麻雀这样,显然他对卫平也并不十分信任,也对,看到一个外表斯斯文文,对人毕恭毕敬的年轻人,手段这么歹毒,甚至超过了自己,这对大麻雀来说,也是很罕见的。 我趁机说道,“怎么,你不是都算计好了,跟卫平分了天芒,不说长生不老吧,也活个一二百年,还有什么事能求得上我的?我怕你这番好意,将来我可要辜负了。” 大麻雀笑嘻嘻的将我的手松开,又对着冯书桥道,“冯老板,你们真的都误会我了,我大麻雀,最是重情重义,尤其是对身边人,你们看看莹莹就知道了,我对他多好啊,把他当成自己的左膀右臂,有人能砍自己的胳膊腿吗?我现在这样做,还不都是情非得已?我倒不是真的想得到天芒,我这人对命看得重没错,但是我觉得活一辈子就够了,我大麻雀虽然无权无势,但是总算是逍遥快活,活得无拘无束,比很多人强多了。能不能多快活一两百年,对我来说都是一样的,只是你们大概也知道,我的老东家追到这里来了,我怕就怕我这一辈子的福都享不完啊!我依靠卫老板,也就是个想要借剑杀人,你们别骂我无耻,我只是求个自保罢了。” “你既然是求自保,居然去找卫平,我也是服你了!”我忍不住骂道,“你就不怕,卫平把你吃了,连骨头都让你帮他剔?他不但不会保你,只怕还要给你加两刀!” 大麻雀听完我的话,脸上又是红通通的,与此同时,我的手也解开了,他把包子递到我手上,“趁热吃,趁热吃……”他一边说着,一边滴溜溜的转着眼睛,一看便是在动着脑子。 我赶紧继续吹耳边风道,“冯书桥是什么样的为人,你还不清楚吗?就算不待见你,答应你的事是一定会做到的,但是那个卫平,他是什么样的人,难道你也不清楚吗?你看看他对自己女人自己孩子,还有给他发了几年工资养活他的老板一家子干的事儿,你还指望他保着你?我跟你打赌,只要遇到一点危险,他会毫不留情的第一个把你推出去挡枪,就你这样的,做事不经大脑的,你能玩的过他的花招?” 大麻雀眼睛都快直了,“我……我……” “弃暗投明,你还能自保一下,要不白给人忙前忙后,最后被人卖了还给人数钱呢!”我倒确实是饿了,把大麻雀孝敬来的包子吃完了,便故意不再说话,让他自己去选择,这是一场心理战,我要越发的表现的不屑,让他来求我们,这样才能更有胜算。 果不其然,大麻雀看我吃完了包子,也并未给我重新绑上,而是抽动着肥硕的鼻头,贼眉鼠眼的想了良久,突然对冯书桥做了个揖道,“冯老板,我一时糊涂啊,我如果现在反悔,冯老板您能不能大人不记小人过……” 冯书桥笑了笑,他比我更擅长欲擒故纵,“你把我坑成这样,还想让我将来对你伸出援手?你当真以为我姓冯的好欺负?” 大麻雀脸色一阵尴尬,“冯老板,真的不是这样的,我大麻雀也是被逼无奈,洪氏兄弟都追到这里来了,我现在是祸起萧墙,火烧屁股,难免一时判断失误,跟错了人……” “遇到点事儿你就像墙头草一样两边摆,我怎么知道你下一次还会不会再这样背后捅我一刀?”冯书桥冷冷说道。 大麻雀一脸发自内心的歉疚,“绝不会绝不会了!我大麻雀人如其名,一生都像个麻雀一样,跟着别的大鸟混,从没有哪只头鸟真真正正的保护过我,都不过是把我当成一枚棋子,用完便丢,我认识冯老板虽然时日不长,但是我大麻雀也不是瞎子,知道冯老板是什么样的人,只要冯老板不嫌弃,大麻雀愿意跟着你从此洗心革面,做个好人,为自己曾经做下的孽事赎罪。” 说着,大麻雀居然挤出几滴浑浊的眼泪,对冯书桥道,“我这一辈子,因为是个侏儒,不知道受了多少人的白眼,一出生就被亲爹亲妈丢掉了,也不知靠着什么活到了现在,干了那么多坏事,也是想让人害怕我,多拿正眼瞅瞅我,把我当个正常人,现在我才知道,我这一生的路,都走错了。早知道当年年轻被马戏团老板看中的时候,就跟着他走,做个小丑上台表演,或许现在还能过得像个人样,至少不用像如今这样,满手鲜血,脑袋系在裤腰带上。”大麻雀说起往事,哇啦哭了起来,他本就个子小,这么一捂着脸,哭得便像个小孩子一样。 我赶紧给冯书桥打眼色,让他见好就收。冯书桥也明白了我的意思,道,“哎,没想到你也是吃过苦,才会沦落成今天这个样子,算了,你只要答应我,将来不再做坏事,我保证,既不让卫平搞你,也不让洪氏兄弟找你麻烦。” 大麻雀一脸激动,恨不得能立即对着冯书桥磕个头,那是一种找到依靠般的解脱,让一个多年作恶的恶人,也能变得像个孩子一般。 我怒道,“说了这么多,你还不把我们放了!等什么呢?等着卫平把我们都杀了?”围扑斤才。 大麻雀露出难色,“卫老板还没走,在楼上守着聂小姐呢,他耳清目明的,我不敢……轻举妄动。毕竟……冯老板被我的两道符所伤,现在不是他的对手……” “你还好意思说吗?”我怒视着他,“胡大华呢?让胡大华去绊住他。你不就是解开我们俩绳子的事儿。” 冯书桥却抬起手,“不,我们现在还不能走。”说着,他对大麻雀招了招手,大麻雀把头凑到冯书桥耳边,冯书桥对他低声说了半天,才抬起头来。 大麻雀一拍大腿,“冯老板,高,实在是高!就这么办!” 第二百零七章 做戏 大麻雀拍完大腿,便一蹦一跳的又跑到我这边,将我的手重新绑了起来,只是这一次,绑的明显比之前松多了,绑完之后。他又跳着往外跑去。我惊奇不已,不明白大麻雀怎么突然欢呼雀跃得像个小麻雀似的,“你跟他说了什么?” 冯书桥笑了笑,“没什么,只是要委屈你几天,咱们恐怕要在这里呆上几天了。不过大麻雀每天都会来给你送饭。” 我一阵失落,“啊?还要几天?玄武难打还要几天才能来救我们吗?在这里……就算是有饭吃,对着几具尸体……我也没有胃口……” 冯书桥满是爱怜了看了我两眼,“三天后,这控灵符对我的效力就会消失,到时候,我不止能带着你走,还能让卫平从此断了天芒的念头。” “你是想和大麻雀里应外合?” 冯书桥点点头,“不行吗?” 我笑了笑。“倒是个好主意。” 卫平也许是为了保持神秘感,自从我们被关到地下室,他从未下来看过我们,一副志在必得的势头。大麻雀跟我们说他每日要么出门,要么便是直接回到楼上和聂多情呆在一起。 如此,倒更是方便了大麻雀和我们接触。每每这时,我都感到庆幸,幸亏了卫平的这股自负,他确实够聪明,确实也是能够卧薪尝胆、厚积薄发的人,但是他把自己当成了上帝,觉得自己能把所有人玩弄于鼓掌之间,他最后注定是要失败在他自己的手里。 为保万无一失。大麻雀很快便重新找人画了一张假的控灵符。贴在冯书桥的额上,和之前的那张看起来毫无二致,但是却一点法力也没有。冯书桥还让大麻雀暗地里通知玄武不要轻举妄动,一切等到三日后。 在此期间,我问了大麻雀,聂多情到底是死是活,大麻雀说,聂多情也是被控灵符控制住了,虽然受了些折磨,还是活的倒是可以确定,听了这话,我也不知是高兴还是难过,想不到那样一个风情万种的女子,会沦落成这样。我跟大麻雀说,把闻香鼠和蛇蜕每天偷一点回去,送到吴阳阳那里让刘媚熬好。再带回来,趁着卫平不注意,喂聂多情喝了。我能帮她的也就这么多了。 没想到大麻雀连连摆头,“哎哟,你们这不是坑我吗?卫老板天天不下楼,我跟你们多说几句自然没什么,但是他天天可都守在上面,我哪里能动的了这种手脚,这不是找死吗?而且我怀疑,他也一直防着我呢,每天都把莹莹带在身边,让我没法和莹莹私下说话,你们不知道啊,一直到现在,莹莹都不知道我投靠你们了啊!我怕我真的露出马脚来了,莹莹会遭殃啊!” 我冷哼一声,“想求我们保你的命,连这点风险都不愿意担?你也知道聂多情和玄武的交情吧?不必我说,只要你能帮聂多情这一次,将来你又多一个保护者,玄武的手段可比我们高多了。” 大麻雀低头沉思一会,终于道,“你这样说……我去试试看……” 俗话说,苍天不负有心人,大麻雀看来这次是铁了心的要投奔我们,虽然卫平奸诈,但是他居然真的偷出了一点闻香鼠和蛇蜕,每天悄悄默默的送到刘媚那里去,又神不知鬼不觉的拿回来,趁着卫平不在便灌给聂多情喝,不过两天,大麻雀便来找我们,“妈呀,罗小姐,你让我给聂多情喝的那是什么呀!才喝两天,那肚皮跟灌风似的,鼓得越来越高啦!再不能喂她喝了,要不卫老板该发现了!” 冯书桥低声道,“明日我们便可行动,你也无需再担这么大的风险,今日你所作所为,将来我们必有回报的。” 大麻雀其实做都做了,也并不真的是怕卫平,要的无非就是冯书桥这一句夸赞和许诺,得到了这句承诺之后,也便不吭声了。 直到第三日,冯书桥试了试,已经能一把将手上的绳索挣断,在地下室内活动一圈,确定自己的身体已经摆脱了那张控灵符的控制之后,便开始和我谋划起来,他跟我说,等会要这般这般,大麻雀又会怎么接应我们,让我一一记清楚。 我听了之后,笑道,“放心,当初我可是想考中央戏剧学院的,无奈我妈说娱乐圈太黑,我这种性格混不下去,我才没去!这点小戏,我给你做得足足的。” 当大麻雀悄悄的下来跟我们说可以开始了以后,冯书桥自己便将手上的绳索重新绑上,躺在一边一动不动,我也装出一副要死不活的虚脱样子靠在一边,而大麻雀则是对着楼上大呼小叫,“不好啦!不好啦!卫老板,出事儿啦!” 没过多久,楼上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我赶紧低声呻吟起来。 卫平走进来,身边跟着胡大华,几日没见他,他看起来瘦了些,想来也是为了成为人上之人拼死一搏,每天没日没夜的想着怎么算计人,也憔悴不已。围扑围血。 看着地上的冯书桥和一边的我,他皱起眉头对大麻雀问道,“他俩怎么了?” 大麻雀又是一拍大腿,“我那控灵符是二十多年前经过茅山的时候,在一座道观里顺手牵羊偷出来的,当时不知道啊,谁想到现在用了才发现,这法力太过霸道,也不知道是哪位得道高人画出来的啊!这冯老板被控灵符罡气所伤,只怕不好了!” 卫平听了大麻雀的话,面色一改,走到冯书桥身边,蹲下身子,对着冯书桥浑身上下的检查了一遍,“他是借尸还魂,你不是说控灵符只控制他的魂魄,不会对他的肉身造成什么伤害吗?他不是人,要是能控制住他,简直就是一把宝剑,将来能帮得上我大忙!” 我在心里嗤之以鼻,看不出来,卫平的心这么野!还想控制住冯书桥为他做事,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不过大麻雀的演技可比我高超多了,他往地上一瘫,然而也并没有比站着的时候矮上多少,“卫、卫老板,这我可不知道啊,您当时只是说要利用聂多情把冯老板控制住,没说要留他啊,我哪儿知道控灵符这么厉害,再加上之前的镇尸符,只怕他是醒转不过来了……” 卫平额上青筋乱跳,从口袋里掏出那张曾经缝在聂多情脚皮里的镇尸符,“两张符纸而已,能有这么厉害,你是不是在耍我?”掏出符纸的时候,卫平也掏出了手枪,指在了大麻雀的前额上。 我的心突突的跳了起来,没想到卫平居然这么精! 大麻雀一看到枪口对准了自己,也是满头冒汗,双手挥舞起来,“别啊,别啊,我可是一心一意为卫老板办事!天可明鉴啊!卫老板不带这样过河拆桥的。” 胡大华一看自己老大受威胁,抖了抖浑身的肌肉疙瘩,怒道,“你要干什么?” 卫平冷笑一声,“怎么,你想造反?要不要试试,是你的拳脚快,还是我的枪子快?” 胡大华虽然行为打扮像个人妖,但是脑子并不笨,他显然知道自己的拳脚比不过那把手枪,恨恨的压住了自己的怒气,挡到大麻雀的身前。 我急的快要冒汗,因为我们所有的计划之中,是把卫平骗下来,然后让已经恢复了的冯书桥一举将他制服,这样他的枪便没法使力,对我们这些肉体凡胎便也不能造成什么伤害。但是冯书桥之所以装死到现在,就是忌惮他手上的那张镇尸符。那天从聂多情的脚里取出来这张符纸之后,我们都看到卫平将它放进了口袋,有这张符在,冯书桥便不能接近他,否则便是飞蛾扑火。 现在只要有人能把他手上的符纸抢掉,他便什么筹码都没有了。 第二百零八章 决战 可是卫平手上的枪口乱抖,谁也不知道他下一个会指向谁,因此也没人敢动弹,去抢夺那张符纸,冯书桥还是躺在那里,像一具死尸。我想来想去。胡大华虽然悍勇,但是他并不知情,所以绝不会为我们卖命,大麻雀虽然向我们投诚,但是他依旧是个狡猾之人,不到到真正和卫平当面撕破脸的时候。他是绝不会冒这种生命危险的。 现下只有我能担此重任,好在之前大麻雀重新绑我的时候,不过是做个样子,绑的非常松,现在我一挣脱,便开了。 卫平只顾看着大麻雀和胡大华两个,并没有注意到我这边的小动作。我把心一横,趁他不备,几乎用尽了浑身的力气。一跃到他身前,一把抓住了他捏着镇尸符的那只手。 所有人都未料到我会这样突然发难,一阵惊讶! 大麻雀惊呼一声,胡大华更是不明所以,反而想来阻止我。大麻雀一把将他拉住,卫平何等聪明,立即便看出了其中的缘故,对着大麻雀一声怒斥,“妈的!你敢背后搞我!” 说着对着大麻雀便是一枪,正打到大麻雀的小短腿上,大麻雀哇啦一声惨叫,胡大华一把将他抱起,一脸焦急的问道。“老大。你怎么了!?” 大麻雀愤恨的吼道,“妈的,卫平这小子,不是什么好鸟,搞他!” 胡大华虽然不明白大麻雀怎么突然变卦了,但是他对大麻雀是绝对的忠诚,一听到这句话,便立即反过来对付卫平,“妈的!你敢用枪打我老大!不要命了!” 胡大华手上抱着大麻雀,只能腾出一只手对付卫平,而我是个女孩儿,灵巧有余,力道不足,居然被卫平一掌推到地上。 不过卫平被我们两人一搅,也不知把枪往谁身上指了,就在这一刹那功夫。冯书桥也站了起来,拖起旁边一具死尸,对着卫平便砸过去,那尸体已经高度腐烂,两只眼睛都睁得溜圆,再加上又是卫平亲手折磨死的,他只看到尸体扑过来,却并未注意到冯书桥起身,因此以为是诈尸了,一下子吓得够呛,竟然啊啊叫了两声,等到他看到尸体后面冯书桥,便反应过来所有的事,可是一切都来不及了,胡大华已经在大麻雀的指示之下,将卫平手上的镇尸符夺了下来,撕得粉碎,大麻雀在胡大华肩上坐着,被伤口痛得龇牙咧嘴,“妈妈的,老子的东西,到了你手里就变成你的了!巧取豪夺,你比我大麻雀还在行啊!” 冯书桥这时候也一脚将卫平手上的枪支踢飞,一把将他提起,扔到了其余三具尸体中间,卫平身上立即沾满了腐肉、尸水,狼狈不堪,也惊恐至极,“你、你们……” 大麻雀不顾腿上疼痛,嘿嘿笑道,“卫老板,恶人自有恶人磨,说句老实话,你压根没把我放在眼里过吧?骗了我的东西,又哄着我帮你跑前跑后,最后还拿枪指我,老子这样,不算捅黑刀啊!” 卫平计划多日,毁于一旦,此时已经愤怒至极,气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那股愤怒,不是对任何人发出的,而是出于一种自负,对自己的失算感到耻辱。因此闭着眼睛,连看都不看我们一眼,只说一句,“成王败寇,卫平愿赌服输!要杀要剐,随意!” 冯书桥走到他身边,定定道,“成王败寇……败了,你自然是寇,但是你这种人,即便叫你侥幸成了,你也做不了王。” 卫平睁开眼睛,看了看冯书桥,一言不发。 就在这时,楼梯拐角突然传来一阵鼓掌声,我们都扭头朝那里看去,只见洪天贵和洪天霸从楼梯外走来,洪天贵的手上戴着一只黑色手套,分明是被我无意间激发出来的天罡印所伤,留下了后遗症,但是他已经恢复了气色,踮着脚在地上行走,看起来几乎像飘。而洪天霸,一张脸上红光溢满,两眼往外突出,一看便知功力又增。 “好戏啊,好戏!”洪天贵冷冷笑道,“看不出来,一个毛头小子,竟能忍辱负重,把这么多人玩得团团转,你叫卫平?”说着,洪天贵把眼神移向卫平。 卫平看他一眼,“你是谁?” 洪天贵冷眼看着卫平身边的几具尸体,“倒是修习鬼道的一个好苗子……” 洪天霸亮开嗓门,大声道,“什么时候了,别想着收徒弟了,这几个人,哪一个对付过你?是不是那个小丫头,手上竟有天罡印?”洪天霸说着,便把手指向了我,“废了吾弟一只手,为兄今日替你报仇!” 洪天贵一听到洪天霸提起自己一只手废在我手上的事,脸上立即黑晕升腾,看样子怒气冲冲,嘴角一抽,“没错,就是这个小丫头,大哥,你练的中原天罡道术,正是和天罡印一门所出,今日倒可一绝高低!” 洪天霸听了之后,往我这边走了两步,眼神中射出冷箭,“小丫头片子,今日老夫让你瞧瞧厉害!” 大麻雀和胡大华见到旧主,已经本能的吓得双腿发抖,见两人并未找自己麻烦,恨不得打个洞钻进去忽略他们的注意,哪里还敢说半句话,一个个都缩在一边,恨不能与墙壁融成一体成为一道背景。 冯书桥镇定的站到我身前,对着洪天霸道,“你有什么厉害,拿给我瞧瞧就行了,这么大年纪,跟一个小女孩计较,传出去,江湖中有碍名声。” 洪天霸眼角微微一抖,唇边两抹八字胡也跟着颤了颤,“小子,又是你。” 冯书桥冷冷一笑,“咱们俩,只怕你才是个小子!”说着,他已经化作一道幻影,冲到洪天霸身前,一瞬间又回到我旁边,那洪天霸还没弄清怎么回事,已经捂着嘴角一阵唏嘘,一摸,八字胡的右撇已经被拔光,那抹胡毛正一根根散落在地上。 洪天霸见到此情此景,倒抽冷气,愤怒已极,“你……你……” “我?”冯书桥指了指自己的鼻尖,“冯云山长孙,石达开义子。冯公石公,皆是与你先人洪秀全马上打天下之人,最后却全都被他使计害死,今日咱们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先人的账,便由你们做后人的来还吧!” 洪天霸和洪天贵听了冯书桥自报家门之后,一个个张开嘴巴,“你……你……天芒?”半晌,洪天贵才反应过来,“借尸还魂,借尸还魂!” 就在冯书桥与洪氏兄弟言语之间,外面突然又走进来三人----吴阳阳和刘媚扶着玄武一起走了下来,玄武看着洪氏兄弟,冷冷笑道,“好一对洪氏后人,多年恩怨,本祸不及后人,我本想就此罢手,没想到你们竟然不自量力,找上门来,那就怪不得我替天行道,有怨报冤有仇报仇了!” 我惊喜道,“你们也来了!”围扑丸巴。 吴阳阳和刘媚都用了蛊药,两人一眼看之,都是恢复好了样子,刘媚柳眉倒竖,对着洪天霸道,“今天你也带枪了吗?练道之人,对付同行居然用枪,你也是丢尽了祖师爷的脸!” 洪天贵和洪天霸一看来了这三人,形势高下立即分出,脸上也现出紧张,“怎么,以多欺少吗?” 刘媚摇了摇头,“今天所有人都不要动手,我一个人送你们两人上西天!为我师父报仇!” 说着,刘媚袖中已经射出两条只有指头长短的花斑小蛇,如利箭一般刺向洪天贵洪天霸兄弟两人。 第二百零九章 洪氏兄弟逃脱 洪氏兄弟都吃过刘媚的亏,见刘媚出手,没有一个敢怠慢的,都全神戒备起来。洪天霸一脚踢开飞向他的小蛇,洪天贵更是用带着手套的废手,直接接住了其中一条小蛇。 两条小蛇全部扑空。刘媚却露出甜美一笑,“蠢货!”她的话刚说完,洪氏兄弟两人脸色已经发生了可怕的变化,原本的肉色一点点变成银白的金属色,没一会儿,整张脸就像是被铝箔贴上一层一般。 两人着急的拿手在脸上乱抓。洪天贵有手套挡着,尚且还好,但是洪天霸这么一挠,连手也开始变化。 洪天霸怒极,解开胸前的八卦镜,对着刘媚就丢了过来,一边叽里咕噜的念起了咒语,吴阳阳大惊,推了刘媚一把。“贼道放大招了!”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那八卦镜已经拦腰打在他的身上,他往后踉跄着退了好几步,口中一口鲜血喷出,立即便一句话也说不出了。 刘媚着急的扶住吴阳阳,洪天贵却也已经用如鬼似魅的身法,飘到她身边,伸出唯一一只好手,勾成鬼爪状,便向刘媚的脑门抓去。 刘媚善用蛊毒,却最怕贴身肉搏,控制了她的蛊术,她就和一个普通的小姑娘没有任何区别。一见到洪天贵已经飘到她身边。她一脸惊慌。 冯书桥飞身过去,和洪天贵搅缠在一起。洪天霸也不放过这难得的机会。将收回的八卦镜往我这边祭了过来。 玄武无奈,只得掏出引魂母铃,叮叮咚咚的摇了起来,不过两下,除了玄武,大家都开始东摇西晃。 冯书桥对刘媚大声道,“捂住耳朵!” 刘媚立即明白那铃声听不得,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我也死死的捂住耳朵,洪天贵和洪天霸知道今日来的都是硬手,不好对付,两人往楼梯边退去,叫喊道,“今天算你们走运,来日方长,大家定会再遇!”话还没有说完,两人的身影已经不见了。 玄武也已经收起了铃铛,索性他只是摇动两下,众人晕了一会,并没有离魂脱魄的后遗症。刘媚朝瘦弱的玄武看去,不敢相信他竟然有这么厉害的法器,“这是什么东西?你从哪里得来?” 玄武却并未回答她,急切的对着冯书桥道,“卫平呢?!快去楼上!” 我们回头一看,只见刚才躺在尸堆中间的卫平,已经没了踪影,他一定是趁着混战逃脱,吴阳阳跺了跺脚,“这种贱人,居然让他跑了!” “别说废话,快去看看聂多情有没有被他带走!”刘媚焦急道。 大家一起冲向三楼阁楼,只见聂多情安然躺在床上,肚子比前几天见到的时候又大了些,才算放下心来。大麻雀为表衷心,让胡大华背着吴阳阳,也气喘吁吁的跟了上来,“哎哟哟,卫平那小子自身难保了,自然没有功夫来带聂多情走,总算是把聂小姐夺回来了啊!” 吴阳阳虽然受伤,但是依旧清醒,听了大麻雀的话,对他怒目圆瞪,想骂几句,却什么都没说出来,只吐出来一口鲜血。刘媚赶忙给他用了些蛊药,他才算是止住吐血。围丽见圾。 大麻雀把头一低,声如细蚊,“我……我也是立了功劳了嘛……你们放心,卫平那个小子,我与他就此势不两立!”说完,便赶紧吐吐舌头,躲到一边。 玄武站在聂多情的床头,双手撑在床帮子上,弯着腰看着聂多情,听到我说卫平曾把镇尸符缝在聂多情的脚皮下面,脸色气得发白,伸手轻轻抚触着聂多情的脸庞,“回家了,多情。” 这一次,玄武没有再让我们把聂多情带走,而是带回了自己的住处,我们知道他是担心聂多情的安危,也无可厚非,最后刘媚答应下来,每天自己在家将闻香鼠熬好之后,由我送到玄武住处给聂多情服用。 刘媚把吴阳阳治好之后,吴阳阳又帮聂多情把身上的控灵符慢慢清了,过了几天,聂多情也渐渐能下床了,只是这一场折腾,让她虚弱不堪。 随着她的肚子越来越大,她渐渐的也不太爱活动了,每日只是在房间里走走,抚摸着肚子,和胎儿说些不着边际的话,玄武除了陪玄玄,几乎也是寸步不离的陪着她。 大概过了十多天,刘媚亲自到玄武这里来,看了一下聂多情的状况之后,说她的情况倒是很好,闻香鼠的效用发挥的不错,孩子大概再过十多天就能顺利的生下来,至于她自己还能活多久,就要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玄武又让刘媚看了看玄玄,刘媚非常震惊,“这个小孩子,也服用天芒了?” 我在一旁点点头,等着刘媚的答话,比玄武还要紧张,感觉刘媚就是那个拿着玄玄死刑单的人一般,“他现在这样,能支撑多久呢?” 刘媚叹了口气,“我知道了……”她说着指了指玄武,“是你一直在用自己的血养他。你这样做,简直是在再去灭亡,我说句你不爱听的,这孩子虽然已经发生了老化,但是他毕竟是个孩子,不管怎么样,身体机能的损耗,比起大人来要慢得多,你可就不一样了,虽然现在还没有出现问题,但是只要一有苗头,老化的速度会是他的十倍百倍,你看看聂多情就知道了。我劝你啊,还是先想想怎么自保,再想怎么救人吧。” 玄武听了刘媚的哈,并未做声,我却着急道,“那你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玄玄减缓衰老呢?玄武总是这样喂他血,不是办法啊。” 刘媚冷哼一声,“我要是有这个本事,我师父还会死得那么早吗?” 我无言以对吗,只能抱着不谙世事的玄玄,默默地流泪,倒是玄玄,这些日子也发现了自己的不对劲,反倒安慰我道,“薇薇姐姐,我只是生病了而已,很快就能好的。我们班里的一个同学,生病回家住了几天,就又回来上课了,我……爸爸,我什么时候能回去上课啊?要是拖得太久,我怕期末考试,我就拿不到第一名了……” 玄武背过身去,许久没有说话,看着他的背影,我心里一阵难过。正搜肠刮肚的想着怎么去安慰他一下,他却已经转过身来,对我轻声说道,“你今晚把冯书桥叫过来一趟,我有些话想对他说。” 我愣了愣,本想直接问他什么话,但见他郑重的样子,应该是什么重要的事,便作罢点头道,“好。” 刘媚拍了拍手,“没什么事,那我走了。” 玄武将她唤住,“刘小姐,有件事想麻烦你。” “什么?”刘媚和玄武是同类人,都是外表一块冰,心内一把火,又见玄武为了自己的孩子不惜放血救他,不由生出一种惺惺相惜的情愫来,“你说。” “从明日起,我可能要出一趟远门,犬子和舍妹,实在放心不下,不知刘小姐可愿帮忙,到我这里照顾一下?我本不愿麻烦你,可是舍妹的胎,非刘小姐不得保,所以我……”玄武难得求人。 刘媚双目转了转,“你让罗薇薇请冯书桥来,明天又要出远门,你……是要和冯书桥一起走?” 玄武半边眉宇轻轻挑起,似被刘媚这般聪慧打动,点头道,“没错。” 刘媚明媚一笑,“看来是想让我做个留守后方的人了,反正你明日才走,我考虑考虑,明早给你答复吧。” 玄武抿嘴笑了笑,“我等着你的答话。” 他俩说定,我便和刘媚一起回家,对冯书桥转达了玄武要见他的话,冯书桥很快便出去了,直到半夜才回来。我为了等他回来问他玄武要和他去哪里,也是一直未睡。一见他回来,便坐了起来,“怎么,玄武要和你去哪里?” 冯书桥到卫生间里,将肉身脱下,恢复成自己的模样出来,坐到我的身旁,低低答道,“天芒。” 第二百一十章 进山 “你们要去找天芒?”我一下子从床上站起来,不敢相信的又问了一遍,“你俩要去找天芒?玄武知道天芒在哪里,是不是?!” 冯书桥站在我的面前,拦着大腿将我抱了起来,我弯下身子。将额头递到他的唇边,他浅浅吻了吻,才道,“我终于知道,我们为什么一直都找不到天芒了。” “为什么?” “金库和天芒,义父当年确实是把它们藏在黔西。而且离神笔峰不远,也正因为如此,义父才会在生前向人透露,自己死后想要葬在神笔峰的想法,他也是一颗赤子之心,即使是身死,也想用尸骨守卫金库。而玄武在接到他唯一留下的头骨之后,也确实如他生前所愿,将他葬于青山绿水之间。但是他却知道,很多人都在盯着天芒,只要是盯着天芒的人,就一定会慢慢的查到那个小村庄,最后一点点的将魔爪伸到金库和天芒上。因此他耗费人力物力,竟将整个金库全都搬走。”冯书桥说道。 “他如果知道天芒和金库所在,现在聂多情和玄玄都已经那样了,他为什么不早些去取出天芒,救他们于水火,或者在一开始,就把另一枚天芒服下,那更是所向披靡,寿与天齐啊!”我不解的问道。 冯书桥将我从怀里放下。“至于这一点,我真的也不知道。他除了说了刚才我跟你说的那些。再有就是让我明天和他一同前往,将天芒取出。其他什么都没有吐露,我也很想问问他,为什么不把天芒占为己有,而要费尽心机的藏起来,现在身边的人一个个老去,他又要去拿,这真的是……让我怎么也想不通。他的行为,就好像是画了一个大圈,现在又回到了原点一般。” 我想到那个蛇吞尾的故事,蛇尾连着蛇头,没有人知道哪里是开端,哪里是结尾。 我还是不由奇怪,玄武这样,到底是图什么?我以为我在聂多情那里,已经基本听到了他全部的过去,但是现在才发现,我听到的,不过是冰山一角,只是其中很小很小的一部分……玄武这个人,对我,甚至是对我们所有人来说,依旧是个谜,就连跟了他一百多年的聂多情,也从未真正的走进过他的心房一丝半毫。 这一夜我和冯书桥几乎没有睡,我一直缠着他说话,其实还是因为心里的激动,此时的我,就想小时候第二天要郊游一般,是雀跃的,因为找了这么久,天芒居然就在玄武的手中!而从明天开始,我们就要去掀开天芒的神秘面纱了! 冯书桥虽然没有表现得如我般幼稚,但是我知道他和我的心情是如出一辙的。 “刘媚看样子是要留下来照顾玄玄和聂多情的,你准备带上谁一起?”我缠了他大半夜,终于说出自己的目的,毕竟昨晚,玄武只叫了他一个人,他们两人商量了什么,又达成了什么共识,我都是不知道的,我现在最怕的就是他们都不让我跟着一起。 果然,冯书桥正了正脸色,“玄武说,这金库的新址,也是他千挑万选,在一个极险极隐之地,我们都觉得你……” “我不要,我不要。”还没等他说完,我就把耳朵捂起来,“我不要听,玄武自己腿有残疾,都能去,我为什么不能?” 冯书桥笑了笑,“没想到玄武比我还要了解你,昨晚我便告诉他,不许你去,他说不大可能。” 冯书桥突然来了这么一句,让我脸上微红起来,不好再说什么,却往衣柜边走去,把上次去稻花村的时候穿的那身户外服拿了出来,整整齐齐的摆放在床头,以行动向冯书桥示威----休想丢下我。 好在冯书桥读懂了我的坚决,第二日一早,便将我唤起,“想要一起,还睡懒觉吗?” 我朦胧着眼睛,赶忙爬起梳洗,到楼下的时候,只见吴阳阳也已经收拾好了在等我们,而刘媚,也穿着一身民族风的薄袄,抱着双臂站在一边,我看着他们,忽然觉得所有人都在发挥自己的作用,只有我一个人,像个废物,只会拖累大家,立即自惭形秽起来,只是嘴上没有说出来而已。 吴阳阳背上他的大背包,“走吧,玄武已经等在外面了。” 冯书桥走到刘媚身边,“刘媚,家里的一切,就都交给你了。” 刘媚眼神扫向地下室的门口,若有所思的笑了笑,“希望不会让你们失望。” 冯书桥没有说什么,只是在她单薄的肩膀上拍了拍。这才牵上我一起往外走去。为了不引人注目,玄武只带了一辆车来,而冯书桥自学会了开车,玄武干脆让司机也下车了,车上只有我、吴阳阳、玄武,还有冯书桥四人。 除了玄武,我们几个,到现在也没有谁真的知道金库所在。玄武似乎对金库的所在非常谨慎,三缄其口,谁也不愿透露。不过这是他守了一百多年的秘密,他不愿意告诉人,也是能够理解的。但是他既然已经决定让我们一起随他去取天芒,想来他对这剩下的另一枚天芒,根本毫无独占的私心。 我和吴阳阳坐在后面,玄武坐在冯书桥身边,一路上亲自指路,我们甚至连下一个路口要往哪里拐都不知道。一直开到了中午,我发现我们居然是开进了大芒山深山之中,而我奶奶家所在的那个村庄,便是大芒山的发起地,村庄后面的紫林山可以说是大芒山的起峰之处。 从一个高速路口下去之后,沿着盘山小路又是一圈一圈的往里转着开,幸亏开车的人是冯书桥,要是别人,只怕开这么久的山路,早就扛不住了,吴阳阳和我都分别下车吐了好几次。 “这到底是要往哪里去啊?”吴阳阳吐完几次之后,脸色蜡黄,拿出一块士力架,一边啃一边道,“为什么藏点儿宝贝不是往海里就是往山里?就不能找个银行藏到保险箱去吗?” 玄武认真的回答道,“没有银行能够藏得了那么多宝贝。” 我们听了玄武的话,都有些咋舌,玄武绝对算是见过巨富的人,连他都如此说,可见太平天国的那个金库到底有多大了!当年洪秀全和其他几个天王,做了皇帝之后,便只管玩乐享受,不断地挥霍着国库,石达开一来痛心国将不保,二来想要保存实力,将来万一要发生大战,需要军饷,便偷偷将几乎整个国库都掏空偷了出来,建成金库,既让洪秀全掣肘,不敢真的胡作非为,也让清廷知道太平天国实力强大,不好欺负。 一个可以打下整个江山的金库,到底有多大,已经超出了我的想象范围。围余圣弟。 山路崎岖有十八盘,一直开到快天黑,终于到了尽头,再没有能走车的路了。玄武一声令下,“剩下的路都要我们自己走了。” “妈的,这里可是鄂皖交界,怎么和黔西的山区一样,也这么落后,两个路也不修?”吴阳阳又郁闷道。 “若是有路,我也不会把金库修到这里。”玄武镇定的答道。 走到后车厢,从里面取出一个一米见长的纸盒,将那纸盒打开,却见一只崭新的金属义肢。我正奇怪,他今天明明已经戴好义肢了,为什么又要带一只,难道还怕爬山路会损毁义肢,已经见到他毫不避讳我们的将身上的义肢取下,又将这一支看起来非常高级的新义肢戴上了。 戴好之后,他站起身来,对我们一笑,按了一下手腕上的手表,突然从我们面前一跃而过,一举跃出去三四米,那身手看起来不止不像个伤残之人,简直像是练金钟罩铁布衫的武林高手。 第二百一十一章 守金人 玄武落到地面之后,对我们酣然一笑,“其实上一次发现你们去了黔西,我就知道该带你们来这里了,只是我一直都在等这个东西。金库的真正所在,除了我。没有任何人知道,只有我能给你们带路,但是我腿脚不便,你们也是知道的,所以我从国外定了这个义肢,一直等着货到。这才带你们进山来了。” 我心里突然很感动,玄武一般是连自己的那间屋子都不愿意出的,居然能为了带我们来找天芒,跋山涉水这么远,他就算带着世界顶级的义肢,毕竟不是自己的腿,总是不舒服的。 我看了看冯书桥,只见他的脸上也是定定的,吴阳阳倒是跑到玄武身边。对着他的腿摸了摸,“我靠,这假腿简直比我们的真腿还要好使。” 我和冯书桥都是一惊,朝吴阳阳连忙使眼色,玄武那么自尊自强,哪里能开得起这样的玩笑。吴阳阳一说完,也发觉自己的话说错了,连忙讪讪的回到我们这边,“呸呸呸,我这张嘴!” 玄武倒是没有什么反应,转过身去,率先往里走去,“大伙儿跟紧我。里面的路不好走。” 冯书桥将车停到了一个隐秘的位置,也连忙跟上了玄武的步伐。走了一段之后。我们才发现玄武所言“路不好走”并不是一般意义上的不好走。而是这路分出无数条岔道,就是玄武在前带路,稍不留神,我们也会走错路,更别说若是没有他,我们要怎么才能找到那精心隐藏的金库了! 走着走着,天便黑了,吴阳阳已经打出手电,玄武却对吴阳阳道,“不用手电。” 吴阳阳很是奇怪,但是只好遵循玄武的话,将手电灭掉,玄武一路走,一路抬头看着天空,空中有几颗明星,忽闪忽闪的招摇着,冯书桥低声在我耳边道,“玄武这是在看星识路,手电筒的光,会扰乱他的分辨力。” 我越听越奇,更加觉得我们从前对玄武的认识,实在太过浅薄。约莫走了一个多小时,绕过一个山坡,玄武待我们走进了一个极其隐秘的山洞。“吴阳阳,这会你可以打开手电了。” 吴阳阳依言打开手电,照亮山洞,与其说这是一个山洞,倒不如说是一条甬道,只是和神笔峰的甬道不同,这是一条平直的甬道,大约是联通两个山谷的。 “这甬道是人工凿成,还是天然的?” “大约是天然的。”玄武轻声道。 与外面的路一样,甬道走到一半,又开始出现无数的岔道。玄武在前灵巧的转动着,我们就跟着他一会左转一会右转,又走了半个多小时,眼前一亮,果然出现另一个山谷,只是这山谷之中,居然有一处发出亮光的木房! 这个地方绝对算得上深山老林!连鸟也不好飞进来的,可是那里有座房子,房子里有光! “那里有人?!”吴阳阳最先忍不住问道。 “对。”玄武淡然的回答道。看样子他本就知道这里有人。 “我们要去找那人吗?他是这里的主人吗?”吴阳阳又问道。 “我们要去找那人,但是他不是这里的主人。”玄武浅笑着回答。 “那谁才是这屋子的主人?”这下连冯书桥也忍不住发问。 玄武轻轻笑了笑,“我、你。” 我和吴阳阳都沉沉的喘了口气,跟着玄武深一脚浅一脚迎着那灯光走去。 “扬鞭慷慨莅中原,不为雠仇不为恩。只觉苍天方愦愦,欲凭赤手拯元元。 十年揽辔悲羸马,万众梯山似病猿。我志未酬人犹苦,东南到处有啼痕。” 木屋外,纸窗下,摇曳的灯光下有一个清瘦的声音,正摇头晃脑的念着诗,听声音总有三四十岁了,带着无尽沧桑,但是这诗文传出来,又让人不禁感叹,在这深山之中,竟能吟诵出此等宏图壮志之词,此人只怕来头并不简单。 “此乃义父白龙洞题壁诗。”冯书桥默默说道。我微微颔首,怪不得此诗气势如此磅礴,原来是石达开所写。 玄武听了,也有些侧目,在床边立了一会,才敲了敲窗棱,对着窗内道,“为沥剖血诚,谆谕众军民:自恨无才智,天国愧荷恩。” 窗内身影微微一震,良久才颤着声音答道,“惟矢忠贞志,区区一片心,上可对皇天,下可质古人。” “石门之后,前来拜访!”玄武又道。 窗内之人缓缓站起,隔窗理了理鬓角,这才走了出来,只见念诗之人果然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面目清颧,眉骨高耸,脸色苍白,身材瘦削,穿着一身洋不洋古不古的对襟麻布袍子,头发很长,在头上盘出一个发髻,有点像电视剧里的道士打扮。 他一看我们一行四人,神色有些戒备,“不知方才与我对诗之人,是石公何人?” 冯书桥走到前面,轻声道,“亚达是我哥哥。” 那人脸色一惊,走到玄武面前,居然扑通一声跪倒,激动地几乎快要流下泪来,“是服用了天芒的玄二爷?” 玄武点点头,又指了指冯书桥,“这位是我哥哥的义子,这才是你的正主。” 那人抬起泪眼,对着冯书桥一看,更是不敢相信,“当年服用天芒的,并没有听说还有小翼王啊……” “书桥不是服用天芒活到如今的,他现在可以说是个死人,借尸还魂,才得回到阳世。”玄武不紧不慢的解释道。 那人惊诧,对着冯书桥看了又看,点头道,“器宇不凡,非我翼王之后,难能如此。属下何守成,翼王副将何能第五代后人,天芒金库第五代守护者,给小翼王行礼了!”说着,他咕咚一声给冯书桥磕了个头,冯书桥伸手想要拉他,玄武却摇了摇头,用眼神示意冯书桥接受这跪拜之礼。 何守成跪完冯书桥,又对玄武深深鞠躬,行了礼,又看了看我和吴阳阳,“这两位是……” 冯书桥指了指我,“这是内人薇薇,那位是我的至交吴阳阳。” 何守成听了,变又要给我行礼,我连忙拉住他,“时代已经变了,不需要再守着这些繁文缛节了。” 何守成笑道,“巾帼不让须眉,果是女中豪杰。”围余华才。 被他这么文绉绉的一夸,我倒是不好意思起来,只是略点点头,便不再说话。玄武对何守成道,“我当年把金库交给你的祖爷爷之时,便告诉他终有一日,会有石头氏后人来取,但是如果这人是我,你们绝不可开金库门,今日我带来的是哥哥的义子,要取里面东西的人,是他。” 何守成点头道,“这是祖训,守成牢牢记着呢。” 我和吴阳阳面面相觑,都不知道玄武这搞的什么鬼,为什么他自己藏起来的金库,又要找一个对石达开忠肝义胆的副将来守,而且下了这么奇怪的一个命令,藏金之人,反而不能来取金? 不过毕竟是第一次见到何守成,大家也不好当着他的面问玄武这是为什么,便在何守成的带领之下,往屋内走去。“诸位,我何氏后人,等这一天,等了一百多年,没想到等到开库之人前来的,居然是我。”何守成一边说着,脸上露出了既是惊喜,又是迷茫的神情,将我们引到一张木桌之前,给我们一人倒了一杯水,“山野陋室,实无好茶招待,不过这茶叶是我自己所炒,茶水是我亲自收藏每日清晨的山露所酿,这茶杯嘛……虽不高明,也是我自己挖出来的。” 听完何守成的话,我看了看手上的茶杯,只见这是一个小小的树根挖空了中心做成的,而这几个茶杯,何守成一定每个都把玩了很久,因此光滑细致,毫无粗糙之感,倒显雅致。 第二百一十二章 夜半争吵 再往这间木屋四周一看,只见整间屋子一边一个一个吊炉吗,生着火,上面用木架挂着一个茶吊子,正袅袅的蒸腾出一股白白的水汽。屋内一应用具,基本上都是木头的。木桌,木椅,木床,几架被堆得满满的书架,墙壁上还有两幅信笔所画就的山景图,几件粗布大褂挂在一边。整齐朴素,时间在这里,好像已经停滞了一般。 玄武也看了看,对何守成道,“这些年,苦了你了。” 何守成连忙摇头,“守住金库,对上乃是君命,对下乃是组训。守成与父祖,幸不辱命,只觉荣耀至极,何来苦而言。” 我有些惊讶的问道,“你们何氏后人,难道就一直呆在这深山之中,从未出去过?” 何守成笑了笑,“倒也不能说没出去过,一辈子也就那么一两次吧。我最后一次出去,已经是十多年前的事,正如姑娘所言,时代变了,我们已经成了被时代遗忘的人。只有这里,才是我们的归宿。” 我吐了吐舌。实在不敢相信。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能在这山谷中,住上一天一年,一年一生?就为了一百多年前祖上所许下的诺言? 吴阳阳更是大喇喇的问道,“你们都不出山,那怎么传宗接代?怎么生出继承人继续守山呢?” 何守成脸上一红,“所以我们一辈子,要出去一两次……” 玄武和冯书桥听完,都哈哈大笑起来,吴阳阳也忍不住笑了出来,“那你出去后,怎么没有带回来老婆孩子?”围余巨技。 何守成脸上越发的红了起来,支支吾吾,居然回答不出来。 玄武见他如此,便道,“不早了,金库离这里尚远,大家都已经劳累一天,今晚先在守成这里将就一晚,明日起来再说吧。” 吴阳阳看到何守成的模样,大概也知道他有什么难言之隐,脸上好奇更甚,却被玄武拦住话头,不好再问,便从包中掏出一个简易的充气睡堡,充好气,往地上一铺,倒下去便闭上眼睛休息起来。 何守成多年不出山,为人处世之道,全都是靠着父辈教导和墙边那几架书籍,因此很显得有些迂腐,对吴阳阳这样大喇喇直截了当的性格,也有些不适应,见他去睡觉,便不用再问自己那些尴尬的问题了,擦了额角的汗珠,松了一大口气。 “这位小吴先生,既然已经在这里睡下了,我就不打扰他了,这屋后有一棵大树,守成闲来无聊,在树上建了一间木屋,里头床铺一应俱全,守成有时候百无聊奈,便娶树屋上住两天,参参天斗,观观月色,还算惬意,几位要是不嫌弃,可以去我那树屋歇息。” 我一听,立即来了兴趣,“树屋!?” 何守成点头,“没错。” 吴阳阳也一个鲤鱼打挺,从他那充气垫子上弹了起来,“什么树屋?我也要去。” 何守成见吴阳阳如此滑稽,也是忍俊不禁,“既是如此,几位随我来。” 我们走出屋子,往后一看,果见一株又大又粗的古树,树干至少也有三四人才能抱过来,华冠葱郁,在冬季也枝繁叶茂,细细一看,几根极粗的枝桠上,果然被树叶掩映,隐藏着一个树屋。 我从没有见过树屋,只觉新奇有趣,走到树下,抬头仰望,却不知道怎么才能上去,回头对何守成问道,“这么高的枝干,怎么上去啊?” 何守成一愣,旋即笑了起来,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看来絮娘说的没错,我是真的老啦!”还没说完,他突然脸色一红,连忙岔开话题,“我上去接你们。” 话一说完,他便双脚一蹬,直接跃到了那至少有三四丈高的树屋!身轻如燕,气定神闲与他跟我们说话时那唯唯诺诺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我和吴阳阳都张大了嘴,震惊的看着从上面丢下绳索来的何守成,也顾不上去问他口中的絮娘是什么人了。 “谁先上来?”何守成对我们问道。 我上前一步,本想先上去一睹为快,冯书桥却一把将我拉到身后,“我先上去。” 我知道他还是谨慎,对任何人都不敢轻易相信,尤其是这个何守成,一提到妻儿,便躲躲闪闪,让人不禁怀疑。何守成将绳索扔到冯书桥面前,冯书桥却并未接起,也是一举跃了上去,何守成看得也有些呆了,“哎呀,我给忘了,小翼王并非常人,倒是我班门弄斧了。” 冯书桥笑了笑,“没事,你拉他们吧。” 吴阳阳抢在我前头,拉住绳索,脚底蹬着树干,很快便也上去了,我跟在吴阳阳之后,玄武最后断后。到了树屋内,我才更是惊叹,没想到这树屋,竟然比树下那间屋子还大,里面果然铺着被褥,也有茶具书籍,竟比下面还要精致许多。何守成把我们都拉上来之后,又带着茶壶下去,送了一壶茶水过来,这才告辞道,“几位早点歇息,明日一早,守成来唤几位。” 说完便又飘然离去。吴阳阳看着飘走的何守成,啧啧嘴道,“真是奇人一个,没想到竟然深藏不露。” 玄武面无表情,将何守成方才拉我们上来的绳索捏在手上,摩挲了很久,“确实什么藏不露,这谷中还有旁人。大家小心点。” “还有旁人?!”我和吴阳阳一同惊道。 冯书桥点头,“确实,何守成身怀绝技,这么高的树屋,轻轻点足便能上来,要这绳索何用?肯定是为了拉旁人上来,才备着绳索的。” “那他会不会是藏奸之人?” 玄武摇摇头,“我当初选了他的先人来此守库,绝对是百分百信任的,可是一百多年过去,时过境迁,谁也不确定何氏后人还能不能如同先辈一样,至忠至诚。” 冯书桥撇撇嘴,“话确实是这样,但是我看这何守成,面相和善,为人质朴,并不像是会藏奸的人,只怕有什么难言之隐,不能与我们这些外人说罢了。明日且看他会不会阻挠我们去金库便知。” 玄武点头,“书桥说得没错,先观察一下吧,大家晚上不要睡得太死,都警醒些也就罢了。” 冯书桥站起身来,“没事,你们都折腾一天了,放心睡吧,我替你们守着。” 玄武抽了一口气,知道冯书桥并不十分需要睡眠,便点头应允,躺到一边,安静的睡下了,吴阳阳被今天的山路绕得吃了大亏,也老老实实的躺下了,只有我一个人躺在褥子上,看着冯书桥的背影,怎么也睡不着,总觉得这宁静的深谷之夜,会发生些什么。 大脑的兴奋,怎么也抵不过身体的疲惫,胡思乱想半天,我也渐渐地睁不开眼睛,慢慢的入睡了,直到半夜,睁开眼睛,只见月光下,再也不见冯书桥的身影,身边只有玄武和吴阳阳均匀的呼吸。 我赶紧爬起来,将那绳索系在树屋的门把手上,硬着头皮溜着绳子下来了,到处找着冯书桥。冯书桥没有找到,却隐隐听到屋中传来低低的吵架声,竟是一个女声!离得太远,她的声音又压得太低,我完全听不清里面在吵些什么,好奇心驱使之下,我便又靠近了些,这下听到一个娇滴滴的女声骂道,“那是我的屋子,为什么要让那些人睡?脏死了!” “他们都是石公后人,来开金库的,我理当招待他们,等他们走了,我再给你盖一间新的树屋还不行吗?” 第二百一十三章 移动的库门 “不要,你不经过我的同意就把我的屋给别人了,就算再建起来,也不是从前的那一间了!”那女人的声音又传出来,而且越来越大,气势汹汹的。 何守成压低声音道。“絮娘,别闹了,他们都在树屋上,你再这么吵下去,他们会听到的。” “听到就听到,在我自己家。我还不能说话了?!”那女人更加蛮横起来,“放开我,我要出去!” 屋内传出桌椅翻倒的声音,紧接着就是咯噔咯噔的脚步声,我吓得连连后退,不知道往哪里躲才好,就在这时,一只手抓住了我,我吓得几乎快要张开嘴叫喊。嘴巴却被一瞬间捂住,“别叫,是我。”冯书桥的声音从耳边传来。 说着,他一把将我携起,跃到房角另一处能遮住身子的地方,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屋内已经冲出来一个急匆匆的身影。月光下,虽然看不真切,但是看那身段,顶多也就是个小姑娘,我一开始还以为是那何守成的妻子呢。 “絮娘,絮娘,别闹了!”何守成身影灵动。旋即追到那女孩身边,一把将她拉住。扯到屋内。女孩的声音由惊叫变作呜咽,大概是嘴被捂住了。我们也再听不见什么了。 我和冯书桥悄悄的走远了些,才问道,“那女孩是什么人?!” 冯书桥道,“看样子不过十六七岁,应该是何守成的女儿。” “她妈呢?” “不知道。” “既然是女儿,老子训孩子,怎么这么唯唯诺诺的?那女儿也太骄纵了吧?”我还是有些不太相信,那个叫絮娘的女孩子,那一副骄纵的指责,那哪里像是女儿,简直像个受到百般宠爱的小三在撒娇。不过人家都说,女儿是爸爸上辈子的情人,这也不足为奇就是了。 冯书桥道,“他们已经吵了快一个钟头了,我早就听到了声响,跟着出来以后,就看到了那个小女孩儿,叫絮娘的,何守成几乎对她百依百顺,说什么都听着,但是她还真是挺凶。” “好在只是妇女吵架,应该不会有什么旁的问题,我们回去吧。” 冯书桥想了想,也只得如此,人家的家务事,总不好去管。 回到树屋,只见玄武也醒了,坐在那里看着我们,“发现什么了?” 冯书桥摇摇头,“没什么,只是那根绳索的主人找到了,是何守成的女儿用的,这女孩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到谷里来了,斥责她爸爸不该把我们带上她的树屋。” 玄武笑了笑,“说不定这姑娘,从未离开过谷里,只不过是没有出现在我们面前罢了。” 说着说着,吴阳阳也醒来了,众人一说到这何守成如此老实巴交的一个人,没想到竟然被女儿治得服服帖帖,都感慨不已。索性一直聊到天亮,也都没有再睡了。 天刚蒙蒙亮,何守成便果然如昨晚承诺,喊我们下树屋,到了树下的屋子,只见木桌上已经摆上了热茶热粥,还有一些黑乎乎的肉,撕成一条一条的,也不知是蒸熟的还是炒熟的。 何守成尴尬一笑,“诸位,山谷幽深,并无什么物资,粥是我自己种的米熬的……” 还没等他说完,我便接着笑道,“粥是你自己种的米熬的,茶是你自己酿的水煮的,肉是你自己打的野味蒸的,对不对?” 何守成被我一打趣,脸上又红了起来,“姑娘取笑了,取笑了,实在没有什么能够拿得出手的东西招待几位。先吃些垫肚子吧,等会儿还要往山里去呢。” 玄武最先端起热粥喝了两口,又搛起一筷子那黑乎乎的肉丝吃了起来,咀嚼两口,连声呼好,“不错,不错!你们都尝尝。” 他这一发话,我们便知食物没有问题,都拿起筷子来吃,没想到那米粥看着不怎么样,入口即化,香甜软糯,那黑乎乎的肉丝更是了不得,又鲜又美,又有嚼劲儿,不知是什么肉,好吃的不得了。 吴阳阳大吃大嚼,“这是什么肉啊,这样好吃!”何守成嘻嘻笑道,“这是风干的野山鼠肉,是……是我自己腌制的。”见他又是支支吾吾的样子,我们几个都不禁好笑起来,明明就是女儿腌制的,非得说是自己弄的,这对父女,也是挺好玩的。 “野山鼠,也能有这样的美味,看来咱们在城市里不管过得多风光,吃的都不知道是些啥,哪有这样的好东西?”吴阳阳一边囫囵吃着,一边嘟嘟囔囔说道。不一会儿,桌上食物便被我们几个风卷残云。 何守成也趁此时间换上一双厚底布靴,长袍变作短袍,率先往外走去。 玄武朝我们都看了看,嘴角露出微笑,“跟上他。” 路上,玄武对何守成问道,“六十一甲子,你何氏五代,已经在这里度过了两个甲子,今年金库的入口在何方?” “丙申,金猴,乙未后,丁酉前,天干之丙属阳之火,地支之申属阳之金,论方位,该是轮到东南角了。” 吴阳阳一听,惊道,“金库的入口每年都在变化?”围鸟华技。 何守成笑了笑,“这是玄二爷精明之处,为了不让贼人轻易找到金库。” “可是……这是怎么做到的?”连冯书桥也纳罕起来,“藏金之地,是个固定的地点,金库口怎么会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化呢?” “这就是玄二爷为什么要选择这个地方藏金的缘故啦!这个地方,也不知是什么高人留下,亦或是上古哪一路神仙位列仙班之前的修炼道场,每年山形都在变化,你们记住今年看到的这些山,明年来再看,纵使外形未变,但是脚下的路会全部发生移动,就连我那小屋,也会不知道移到哪里去,除非是知道这里移动规律的人,否则就算是大罗神仙,也难进来。”何守成嘻嘻笑着说道。 吴阳阳一听,脸上兴奋好奇比所有人更甚,“若是真有这么神奇,那我就该收拾着包裹来住上个十年八年的,想来这里也是修道的好地方!” 何守成笑道,“待玄二爷和小翼王将金库挪出,你想来住多久就住多久。” 玄武却低低道,“金库我们不会挪走的。” 何守成眼皮一抖,“玄二爷的意思是……将来我何氏后人还得继续守着?” “怎么,你不想再守了?”玄武微微笑了笑,问道。 何守成连忙摇头,“祖上对着翼王石公的尸骨磕过头指天发誓,世代守卫金库的,守成若是坏了规矩,到下面怎么跟祖宗交代?” 玄武还是笑着,“若是只是因为对祖上无法交代,而必须继续留在这里,那我去帮你交代,除非你自己真心愿意守,其余的,玄某并不强求。毕竟时过境迁,已经过了这么多年,还知道这个金库所在的人,已经没有几个了,就是有那么几个,我也不担心什么,一代不如一代,连他们的先人都找不到这金库,我料想留下的这些蠢材,穷尽一生,也不会找得到这里来的。” 何守成脸色微变,“洪氏还有后人?” 玄武点头,“连我石氏遭受灭门之灾,尚有苟活至今的后人,更何况是当年家大业大,只手遮住半边天的洪氏呢?” 何守成这才连连摇头,“若是洪氏还有后人,那我何守成拼死也要继续守护下去。这金库哪怕是再也不能重见天日,也轮不到洪氏后人来取!” 看何守成激动地样子,我们都有些疑惑,他先前的口吻,分明是不想继续守库了,一听到洪氏有后人,又坚决表示宁死不会离开,实在是怪。 第二百一十四章 婆娑树 何守成生了一会闷气,回过神来,见我们几个都看着他,连忙尴尬笑道,“我何氏先祖,当年也曾被天王洪秀全迫害。落得满门抄斩、妇幼充妓作奴的下场,因此祖上有训,与洪氏之仇不共戴天,咱们何氏后人,甚至不许与洪氏结亲。” 我笑了笑,“百多年的恩怨。其实到现在也该淡漠了,姓洪的又不是他洪秀全一家,姓洪的坏人固然有,好人更是千千万,你们家族其实也该放下这些恩怨了,毕竟洪秀全只怕连尸骨都化为灰飞了。” 没想到看起来老实憨厚的何守成却对我的话嗤之以鼻,“姑娘,您这样说话,可就不对了。人活一世,要的就是气节和信念,若是没有这两点,人便和墙头那无风骨的野草没什么区别,一会往这边倒,一会往那边倒,最后以至于还能做出认贼作父、卖国求荣的万年遗臭的坏事!” 何守成说得正气凛然,一时间让我都有些下不来台,我尴尬的立在一边,不知如何应答,没想到一句小小的劝慰的话,倒牵扯出他一肚子的大道理来。 玄武道,“何氏一门。各个铮铮傲骨,若非如此。也不得在这不毛之地。忍受孤独寂寞,守着金库一百多年。薇薇,你的话,确实说的不对。”说着他有意无意朝我看了一眼。围鸟匠扛。 我心知他是在安抚何守成,便赶忙趁机道歉道,“对不住对不住,我以为不过是小冤小仇,没想到是这样不共戴天的灭门之仇,那洪秀全确实欺人太甚,仗着自己手上的权力,残忍的排除异己,实在是惹人痛恨!” 我和玄武连翻安慰,总算是把何守成的怒气压了下去。这时候我们也都才算是对他稍稍有了些了解,看似老实憨厚,实为忠肝义胆,看似木讷圆滑,实为嫉恶如仇。玄武说的没错,若非这样的人,是忍受不了山中寂寞甘守一世孤独的。 不知不觉间,我对何守成突然多了两分敬佩,至少我就做不到他能做到的这些。 山路崎岖,除了冯书桥,大伙儿都走得气喘吁吁,何守成倒是气定神闲,大气也不喘一口,只怕他多年谷中生活,全靠吟诗作画、练功打坐来打发时间了,倒是因祸得福,练就了一身的好本领。 越往山中走,我也越发的明白了玄武为何把金库移到这里来了,若说黔西神笔峰中的甬道造化神奇,那这里更是钟灵毓秀,山形每年变换这已经够惊人了,更神奇的是山谷中处处弥漫着厚厚的雾瘴,简直伸手不见五指,不过行走一个钟头左右,我浑身都被雾气打湿了。 “这个地方,真的是鬼进来都要迷路!”吴阳阳嘟哝着说道。 何守成早有准备,为了怕走散,带了一根绳索,让我们五人,全都牵着那根绳索跟着他走,这样就不会走丢。冯书桥与玄武怕我走失,更是一前一后将我夹住,吴阳阳最后垫底。 何守成走了一段,但觉路上无聊,亮开嗓子唱了起来,也不知道唱的是什么,咿咿呀呀的,还是他的乡音。但是歌调时而高亢嘹亮,时而婉转低沉,刚开始听着不觉什么,时间久了,竟然有种想哭的感觉。没一会儿,玄武和冯书桥竟都跟着他一起哼了起来! 一曲唱毕,我对冯书桥低声问道,“你们唱的是什么?” “这是当年义父翼王军中的军歌,说是军歌,却也是用家乡小调改的,只要是广西广东一带的老人,没有人不知道这个调调的,我已经一百多年没有听过这么完整的了,心中实在感慨。” 玄武那么低调而沉闷的人,竟然也能跟着哼唱起来,可见冯书桥说的没错,百年之后,异地异地遇乡音,其实是一件很令人心酸的事。 “到了。” 何守成唱完小调,突然停了下来。 我们几人本就是牵在一根绳上的蚂蚱,领头人停下来之后,便都刷刷停住脚步,只见眼前雾气比先前还要更浓,低头连自己的衣领都看不见了,若不是冯书桥的手一直还牵着我,我简直有种深陷绝境的绝望感。我想大家应该都能体会这种感觉,被浓雾包裹的时候,和掉入无尽黑暗其实是一样的,因为看不见,身边的一切都是未知的。 “乾、震、坎、艮、坤、巽、离、兑。”何守成嘀嘀咕咕的念了几句,不知又在做什么,耽误了一会,才道,“今日乃为坤卦,坤为地,咱们从下方进库吧。” 玄武淡淡道,“你带路吧。” 很快,我手上的绳索便又被扯直,看来何守成已经开始往前走了。果不其然,很快,我就感觉到我们在往下走因为腿脚比刚开始的时候要松泛很多,并没有吃力的感觉。 “再走一会,就没有雾啦,大家在坚持一下。”何守成笑道。 吴阳阳在最后唏嘘一声,“真的是人不可貌相啊,何老,没想到你竟是玄宗高人。” 何守成哈哈笑道,“什么玄宗,何某从来不知,只是父亲从小便这么教我的,除了认路,我没有别的本领啦,而且我还只能认得出这一条通往金库的路。” 玄武低声道,“当年把金库交到你们何家手上,我便再未来过,对于金库每年的走向变化,其实我也是门外汉,今日若是没有守成你,只怕我们连金库门也摸不到了。” 何守成笑道,“若是没有玄二爷,根本就没有这金库啊,何必妄自菲薄?” 说说笑笑,不过十多分钟,果然雾气越来越薄,眼前开始能视物了。只见我们眼前,是个越走越深的谷,说谷吧,也不能算是,因为这里并不能算是露天,也不能算是地下,四周山体的奇妙组合,让这里能透进来光。回头望,白茫茫一片,全是雾气,方才在那雾气之中,只觉烦闷,现在脱离开来,置身事外的看,却又觉得美轮美奂,简直像仙境一般。这里若是被哪个开发商发现,开发成景区,绝对会有无数沉迷道术修炼的信徒挤破头要来。 走到这里,我才发现,刚才那些雾气,其实并算不得奇观,因为我们所行道路两旁,不知何时开始,竟然生出一些奇异的树,树干和普通树干无异,但是树上的叶片,却一片片晶莹剔透,如水晶一般,明晃晃的。而此时我也明白为何这里的雾气没有那么浓了,就是因为这些长着水晶叶片的奇树,将阳光折射进来,就如同大雾天里开车的人打开强光灯一般,是一个道理。 越往前走,雾气越薄,两边的水晶树也越来越多,一片剔透,简直犹如进入琉璃世界一般! “这是什么树?!”吴阳阳跳起来,顺手便摘下一片叶片,可是拿到手中,那叶片便慢慢的失去晶莹的色彩,变得和普通的绿叶毫无二般,“呀,怎么变了?” “这叫婆娑树,传说中的佛树,奇的就是叶片,叶片在树上的时候,犹如水晶,发出亮光,指引人们从黑暗走向光明,但是只要一离开树身,便和普通树叶无异。警示人们勿要起贪念。”何守成笑道。 “这树是天生在这里,还是后来种的?”吴阳阳问道。 何守成笑了笑,“你一眼看过去,这里有多少婆娑树,便是我何家人各个有愚公移山的精神,也种不出来这么多树啊。更何况这种树几乎绝迹了,乃是上古时期留下的树种,若非在这里偶然间发现,我这一生,只怕都无缘见到,怎么可能是我种的呢?” 第二百一十五章 金库里的骨灰 听着何守成的话,我们果然全都往前看去,只见茫茫一片,全都是亮晶晶的婆娑树,目之所及,无边无际。 玄武奇道。“我之前来的时候,并未见到这婆娑树啊。” 何守成道,“玄二爷也知道,两个甲子过去了,这库门已经经过一百多次的变化,这婆娑树。连我也是今年初才发现的。” 玄武微微皱起眉头,似乎在想什么,但是最终还是没有说话。走过婆娑树林,我们总算来到一道石门口,我心中激动万分,这就是太平天国整个国库的所在!这也是天芒的藏匿之处! 这石门之后,是令所有人向往和追寻的东西! 玄武走到石门前,伸手摸了摸那凹凸不平的石门表面,脸上既是沧桑和期待。这一百多年由他亲手所建的金库,一百多年重新出现在他面前,他的心中到底有何感想,我们全都不得而知。 何守成从衣襟中掏出一块小石头,那石头表面也是千疮百孔,丑陋不堪,我费解的问道,“这是什么?” 何守成笑道,“金库这么重要的地方,即使是建在山中,也不能不上锁,这便是这石门的钥匙。”说着,他突然走到冯书桥身边。跪下行礼,“小翼王。这石门钥匙。当年由玄二爷亲手交到我祖上,祖上一代代传下来,玄二爷交代,这钥匙可以传给石氏除他以外任何石氏后人,今日我何家守百年契约,总算等来这钥匙的主人,请接下!”围鸟冬号。 冯书桥愣了愣,看了看玄武,见玄武点了点头,便接过那块石头,“这块石头,怎么开门?” 没想到一路为我们传道解惑的何守成,这时候却摇了摇头,“守成不知。” “你们一百多年,从未开过石门?” 何守成笑了笑,“何家只是守库之人,并非库之主人,我们坚守金库,为的就是不让外人进库,怎么能自己擅自金库呢?当年祖上便立下重誓,何氏后人,永不入库。就算今日你们入库,我也不会进去的。” 玄武听完何守成的话,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起来吧,看来我当年,真的是没有看错人,何氏一门,全是忠肝义胆,百年如白驹过隙,你何氏也无任何改变。” 何守成站起身来,依旧拱着手,“分内之事,二爷无需夸赞。” 玄武指了指冯书桥手上的石钥匙,道,“石门右侧,有一处乃是空的,你去敲开,敲开之后,用你手上的钥匙,对准那空处每一处突出,重重按下,便可打开石门。” 冯书桥听了,立即走到门边,蹲下身子,用拳头一路捶下去,果然找到一处声音略显空洞,便用力一捶,果然,那一处的石膜碎裂开来,露出一个小小的石坑,那石坑里一点一点突出,看样子正好和冯书桥手上的石钥匙的凹陷对应,冯书桥将石钥匙对准那些凸起按下,石门立即发出轰隆隆的响声,自下而上,一点点的收了上去,有点像卷闸门,只是这动静,只怕一百道卷闸门一起被拉起,也没有这么响。 待石门完全打开,冯书桥领头往里走去,玄武紧随其后,我和吴阳阳也赶紧钻了进去,石门外,何守成负手定定的站着,似乎对洞内的一切,毫无兴趣。 往里走了几步,光线便不太好了,吴阳阳掏出强光手电打开,往里晃了晃,晃到一处,那束手电光突然折射回来,晃得人眼睛一阵刺疼。 除了玄武,众人把目光都腾挪过去,只见那边有十几口雕花描银的红木箱子,每一口箱子里都堆着满满当当的金子!因为堆得太高,连盖子都没盖,刚才那一束光,便是这些金子折射回来的。 “卧槽,真的是金库啊!”吴阳阳冲了过去,把手电咬到嘴里,伸手便抓起一把金子,眼睛都看直了。我在冯书桥的衣冠冢里,也曾看到不少这样的箱子,里面也全都是金子,现在看来,那些金子,也是玄武送给冯书桥陪葬用的。 眼前这些金子,已经叫吴阳阳咋舌,一扭头,这下不止他咋舌,连我也张大嘴巴! 虽然一早便知这是金库,会有无尽的财宝,但是真的走进来,才知道这里究竟有多少财宝,这些财宝又能怎样的震撼人心! 这十几口箱子算是摆在洞口了,里面有一个既空又大的空间,连箱子也没有了,金子直接堆在地上,就像是东北或者滇南的谷场晒稻一般,一眼望去,遍地是金! 吴阳阳已经像是疯了一般,跑了过去,用手电这边照到那边,不管扫到哪里,全都是金子! “这么多金子!这么多金子!我的天啊,怪不得那么多人想做皇帝!做了皇帝,就能把这些金子全部据为己有啊!”吴阳阳又抓起一块,放到嘴边便咬了一口,咬完之后,哈哈哈大笑着对我们所有人道,“真的,真的,全都是真金白银!” 玄武看了看他,冷笑一声,“你要是做了皇帝,得到这些金子,就知道有多少人明里暗里盯着你的脑袋了。天芒还在里面,进去。” 吴阳阳被玄武一盆冷水泼下,顿时没了兴趣,将口中咬着的那块金子也吐掉,“没意思,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人还没有鸟有智慧,命和财,我还是觉得命重要一点。” 大家踩着地上的金块,缓缓地往里走去。把这么多金子踩在脚底,一般人恐怕想也不敢想,但是此时,我只觉得这些金块真是挡事,看来金子只有在能换来享受的时候才是惹人喜爱的。 一路走进去,地上全是大一堆小一堆的金块,快到尽头的时候,开始出现一堆堆的翡翠玛瑙,祖母绿猫儿眼,甚至还有各种古董瓷器,字画书籍。我越看越惊,看来洪秀全虽然打着为百姓谋天下的旗号,但是也和山野土匪没有任何区别,利用手上的人马,雁过拔毛,一路搜刮,把大半个中国版图上的良民家底全给掏空了,真是应了那句话,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咦,这里怎么阴气这么重?”吴阳阳突然停下脚步,拿起胸前的罗盘,只见罗盘指针不断转动,就像坏了一般。 玄武冷着脸,往一边走去,只见他所到之处,用一块巨大的油布盖着,我们都以为那下面也是金块或者各种名贵的珠宝,没想到他一掀开,里面竟是层层叠叠的人骨头。 那些骨头并不像普通人的骨头,是白色的,一根根都发黑了,吴阳阳走过去捡起一根骨头,刚拿到手上,骨头便化作粉末,散落一地。 “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多死人?”冯书桥疑惑的看着玄武,眼神立即戒备起来。吴阳阳也往后退了两步,对玄武问道,“这些人,是你杀的?” 玄武毫不掩饰的点了点头,“是我杀的。两百一十二个,全都是我当年精心挑出来的,忠心耿耿的手下。” 看着玄武这大言不惭的样子,连我浑身的毫毛都立了起来,“既是你忠心耿耿的手下,为什么要杀了他们?” 玄武没有回答我,而是转身,也和吴阳阳一样,捡起一块骨头,在手中揉了揉,那骨头立即化作骨灰,玄武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淡淡道,“一百多年了,居然一百多年了。” “你把我们哄过来,是不是也想用同样的法子,把我们也这么弄死?那个何守成不进来,还说什么守库人不得入内,我看你俩在演戏吧!”吴阳阳怒斥道。 第二百一十六章 小天芒 吴阳阳这么一骂,众人都愣住了,连玄武自己都愣住了,他将手中的骨灰仔仔细细的撒回了原处,“你们也是金库的一部分,希望不要记恨于我。” 说完。他又回头看了看我们,“还相信我吗,天芒在里面,相信就继续往里走。” 吴阳阳犹豫了一下,“你到底在搞什么鬼?” 冯书桥拉住吴阳阳,“金库的秘密。除了不出山的守库人,是不能让任何人带出去的,透露出去半个字,都会让整个国家动乱,他杀了两百多人,却救了更多的人,别捣乱了。走吧,往里面去。” 吴阳阳咽了两口口水,还是忍不住道。“这里怨气冲天,这些冤魂……” 我也拉了他一把,“算了,别提这些冤魂了,一百多年了,再提也是无用。” 吴阳阳回头又看了玄武一眼,“为什么你们这些人,做什么事,总是要踩在老百姓的尸骨上呢?” 玄武没有答话。再往里走,突然听到细细的潺潺水声,“里头有水?”冯书桥问道。 玄武点点头,看起来累极了,连话也不愿意再说。三步两步抄到我们前面去了。 吴阳阳一手提着手电。另一只手也不闲着,拿着一把军刀。看他这样。其实我心里有些难过。我知道他不信任玄武也是为大家好,但是这种不信任让我心里有些难过,玄武似乎被误解太多太多了我不想看到他再被人误解。 又走了一会,金堆已经没了,眼前竟是一个清澈的小池,大概有十米见方,里面是很浅很清澈的水,清澈得甚至可以看到水下的鹅卵石,水池的正中央是一个小小的泉眼,虽然不大,但是源源不断的汩汩的往外冒着水。 “奇怪,这里竟然有泉眼。”吴阳阳问道。 玄武什么话都没说,径直下到水中,池水打湿了他的裤脚,他也全然不顾,一直走到水中央,弯下腰,居然将那泉眼直接拿了起来! 原来那泉眼竟不是生在这洞中的,而是一个黑色的盒子,盒子上有一个口子,泉水便是从那盒子里源源不断的往外冒。 “这是什么东西?!”吴阳阳也忍不住往水里走去,“一个盒子,竟然能生出水来!” 玄武端着那盒子往水上走来,吴阳阳见他走的有些艰难,也不再和方才见过尸骨的时候一样生气,拉了他一把,玄武看了他一眼,淡淡道,“谢了。” 回到岸边,我也走了过去,对着那黑色盒子看了又看,还伸出手去摸了摸从里面冒出来的泉水,只觉得温温润润,非常舒服,“这是什么?” “天芒。”玄武淡淡道。 “啊?!” 我们三人全都惊得不小,大家都以为天芒是一个药丸子,或者一枚什么奇蔬异果,谁也没有想到,天芒竟是一个黑色的小盒子,这盒子还能往外不断冒水。 “天芒是这泉水?喝了就能长生不老?”吴阳阳瞪圆了眼睛问道,“那我们岂不是能够一人一口,全都活成老妖精,那么多人还争什么争?” 玄武摇摇头,“天芒在盒子里面,这盒子可以说是天芒的土壤,只要将天芒取出,便不会再出水了。” “土壤?”我们越发的不懂了。我从玄武手中将那黑色的盒子接到手中掂量了一下,只觉得沉重无比,这盒子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的,玄武又拿了回去,从底部将盒子打开,只见盒子里面有一枚小孩拳头大小的圆润的果实一般的东西,既不像丸药,也不像水果,就是那个东西不断地冒着水。 冯书桥伸手将那圆圆的东西取了出来,只见那东西一离开黑色盒子的瞬间,就立即停止了冒水。玄武道,“这就是天芒,你带回去,让你的肉身服下,便可灵魂归体,死而复生了。” “咦这是什么?”我朝着盒内一看,只见方才取出天芒的地方,还有一个小小的只有绿豆大小的小圆点,伸手一摸,也是湿乎乎的。 玄武低头一看,也看到了那东西,伸手摸了摸,突然惊道,“天芒生天芒……” “什么天芒生天芒?”冯书桥疑惑道。 玄武站起身来,端着盒子围着那小池子来来回回的低头走了好几圈,突然拍了拍脑袋,“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此时冯书桥的脸色也变了,看着手中的天芒,贼吧没有说话。 吴阳阳对着他俩吼道,“你俩打什么哑谜呢?你们俩都是聪明人,互相猜来猜去的有趣,也告诉告诉我们啊,怎么着我们也陪着走了这大老远的路啊!” 玄武捧着盒子,又往池中走去,将那盒子恭恭敬敬的重新放回了刚开始的位置,有用鹅卵石掩盖住,刚才还平静不已的水池,渐渐的似乎又有了生机,仔细看去,能看到黑盒子的位置,水中有小小的气泡一直往外吐,虽然不如刚开始那泉眼喷得有气势,但是一定也有什么端倪。 冯书桥伸手将回到岸边的玄武拉了上来,“怎么会这样?!” 我和吴阳阳都瞪着眼睛眼巴巴的看着他俩,等着他们解释到底发生了什么。 玄武满脸的兴奋,一向苍白的脸上身子出现了一丝红润,“我一直不明白当年那个高人,为什么要留下两枚天芒,若是为了辅助一个君主夺得天下,大可以只留一枚天芒。现在终于懂了。”围鸟围才。 冯书桥的声音中带着惊颤,“难道……两枚天芒,一公一母,合体之后,可以衍生出新的天芒?” 玄武点头道,“没错!哥哥取出了其中的公天芒,带在身边,最后被我拿来服用了,剩下的这枚,是母的,当时已经老蚌怀珠,经过这么多年的孕育,已经又生出一枚天芒!” 玄武一说完,吴阳阳也惊呼起来,“我的妈啦,要是早知道,那把两枚天芒都留着,让它们一直生一直生,那得生出多少小天芒啊?” 我失笑,“你是不是脑子被门挤了?一百多年过去了,你看看盒子里的那个小天芒才多大?绿豆都比它大些,要等到它长成,你孙子都入土了。” 吴阳阳挠挠头,“你说的也是。” 玄武看了看那盒子所在的位置,拧起眉头,“不一定,我们谁也不知道它会以什么速度生长。” 我心中突然生出一个痴念,若是盒子中的小天芒可以长出来,那我们现在取出来的这枚,完全可以先拿给玄武他们续命,冯书桥等着小天芒长成后再服用也可以。可是这个等待的时间不能超过三个月,因为冯书桥的尸体等不过三个月了,如此一想,我开始后悔将冯书桥的尸体从神笔峰带出来了,要是存放在那棺材中,我们甚至可以一直等。 就在我这么想的时候,冯书桥也朝我看了看,那眼神,似乎在告诉我,他也是这么想的。 我伸手将他的手握住,一时间有些激动,若是小天芒真能在三个月内长成,那真的是一个皆大欢喜的结局。 “天芒已经拿到了,这洞中湿冷,呆久了会得风寒,大家先出去吧,有什么话出去再说。”玄武看了我俩一眼,一定也猜出了我们的想法。 吴阳阳嘟哝道,“我辛辛苦苦陪你们跑了一趟,能不能给点辛苦费?” 玄武对着地上看了看,“你看看你能带走多少,只要你能拿得上,便都算你的,但是一出这洞门,你必须保证,再也不觊觎洞中财宝半分。” 吴阳阳大呼一声,几乎高兴地跳了起来,“真的?!我没有那么贪心的,出去了我也保证不再念想!”看玄武不像开玩笑的样子,吴阳阳已经开始往口袋里抓金块。 第二百一十七章 借腹生子 冯书桥看着吴阳阳的样子,无奈的摇了摇头,“不要耽误时间了,我虽然没有整个金库,但是这种元宝,倒也有十几箱。到时候给你一些,总不会让你挨饿受冻就是,你现在在这里,赤手空拳的,又能带走多少呢?” 吴阳阳手一顿,“哎呀呀呀。我说之前你跟薇薇闹矛盾的时候,咋给我们一人送来了几块金锭子呢,原来你也有小金库啊!” 冯书桥抿嘴一笑,不再作答,吴阳阳将身上口袋每一个能填满的地方都装满了之后,终于停下了手,故作大方的说道,“既然老朋友也是个巨富,我就不从这里搜刮啦。走啦走啦。” 玄武也忍不住笑了笑,众人一起往外走,再次经过那些搬运金库的人的尸骨身旁之时,玄武又走过去,闭上眼睛,静静立了一会。 走出洞外,只见何守成还静静的站在门外,看到我们出来,笑道,“可还顺利?” 玄武点头笑道,“多亏何氏守库得力。” 何守成摆摆手,“能把金库挪到这里,玄二爷您才是真正得力的人。” 回程的路。永远都比去时要让人觉得轻松,虽然依旧是一路浓雾,但是大家有说有笑,天黑之前,便赶回了何守成的所居住的山谷。 一进屋子。吴阳阳先就累得不行,蹿到桌椅边坐了下来,气喘吁吁。我一开始还不明白他一个大老爷们儿怎么累成这个德行,比我还不如,再一看他浑身鼓鼓囊囊,便知缘故,金子本就是密度很大的金属。小小一块便很重,更何况他身上塞了那么多,没秤得他走不动路,已经算是不错了。 我无奈的摇了摇头,“你看看你那德行,别叫秦萱和刘媚见到,否则她们两个人得联合起来骂你。” 吴阳阳喘着粗气,“哎哟,还是那句话,人为财死啊!好薇薇,快去,给我烧壶水,我渴死了。”说着,他便提起桌上的茶壶,想看里面有没有剩余的凉茶水,刚提起来,便惊呼道,“这是什么?!” 大家朝他手上一看,只见他的手上是一封信,临走的时候,可没有人看到桌上有什么信啊!何守成脸色大变,连忙跑了过去,将信夺到手中,也顾不得我们所有人都在了,撕开看了起来,看完之后,将信一揉,急得火烧眉毛,“胡闹!胡闹!这个丫头,怎么能这样胡闹!” 玄武走过去,浅笑道,“怎么了?”他虽是这么问着,但是脸上的表情已经是了然于心,大家其实也都猜到了,大概是何守成的女儿絮娘和他闹了不愉快,留下一封信跑了。 果不其然,何守成扶着桌拐喘了好一会,才抬起头来,无奈道,“家丑不可外扬啊!”见事已至此,也顾不得继续瞒下去了,只好跟我们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大概再十七八年前,那时候何守成的老父还在,两人一同守在这深山之中,传承着家族的责任和誓言,何父见儿子已然快到而立之年,因从未出过山野,既显稚嫩,又过单纯,最大的问题是,该给何家传宗接代了,便下令让何守成出山去,找一个善良的女子结合生子。 “那你们在山外找了老婆,是带回来一起生活呢,还是让人家继续留在山外呢?”我忍不住好奇地问道。 何守成脸上现出一丝痛苦,“我们姓何的,当然是希望能把女人带回山中,携手一生,在此过那神仙眷侣一般的日子。可是在山外生活的女人,能忍受这山野寂寞的,又有几个,我何守成,就更没有这个好运气遇上了。” “那你们和山外的女人成亲生子之后,不是还得继续守库,一个不能出去,一个不能进来,这怎么办?”我一想,这也是个很严重的问题啊。 何守成脸一红,“祖上经历过几代,早就知道这个麻烦了,曾经把曾曾祖母连哄带骗的带进山来。进山之后,那是不可能再让她出去的,万一把金库的秘密透露出去一丝半点,那就不是我们能担待的起的了。最后那个曾曾祖母,因为忍受不了山中寂寞,悬梁自尽了。” “啊?!真的假的?” 何守成无奈点头,“再后来,祖上便立下规矩,但凡出谷,只为传宗接代,不许对任何女人动用感情,最好找那种既善良又贫困的女子,只求她一张肚皮,生下孩子后便带着孩子走,留些银两与她,让她今后可以衣食无忧,梅开二度重新嫁人。” 我听了以后,惊叹不已,“这不是找代孕妈妈吗,你们祖上思想还真开放。”围帅上技。 “代孕妈妈?”何守成不解的看着我。 “没事没事,你继续说。”我咽了一口口水道。 何守成的祖父曾祖都靠着曾曾祖父留下的这个法子,出山找村野女人生下了后人,那些女人基本都是家贫如洗,与家里男人一起商量后都同意借出一年肚子,得些钱财同舟共济。到了何守成这一代,在何父的指引之下出山了,也想找个这样的女人替他生儿育女。 没想到这何守成天生是个倒霉种子,正赶上时代变化,一出山,遇到了改革开放,全国都在搞经济大建设,也出现了汽车家电这些东西,出山的第一天,何守成便不明就里的被车给撞了,开车的是个富家女,把他送到医院之后,本想赔钱了事,却发现何守成一个亲人都没有,只好自认倒霉守在医院,陪了何守成一个月,出院时,医生说像何守成受这么重的伤的,一般人至少也得修养个一年半载才行,何守成居然一个月就恢复的差不多了。 富家女刚开始是出于无奈,照顾了何守成一个多月,倒是被何守成虽显迂腐,却十分憨厚的性格打动----毕竟她身边的人,全都是富家子弟,精通吃喝玩乐的不少,能像何守成这样诚恳待人的倒是不多。她提出给何守成一笔钱作为补偿,今后两讫,再出什么事,也不能来找,没想到何守成直接拒绝,说自己的身体已经好了,不需要什么赔偿了。这一点,更是打动了富家女,最后富家女得知何守成并无住处,便说自己家中尚有空房,可以邀请何守成去住上一段时间,何守成一个山野汉子,哪里能够读出富家女言语中的暧昧,心想这女子倒是落落大方,江湖义气不拘小节,便答应了。 富家女父母住在一栋别墅,那时候刚刚兴起公寓楼,富家女非要出来独住,便是独自住在一栋酒店式管理的豪华公寓楼内。何守成进了富家女的家门,被房子中各种高端的设备吸引了,像个土包子一样,摸摸冰箱,看看空调,还被电视里的小人给吓到。富家女见他如此可爱,更是打心眼里喜欢上了他。 何守成在富家女家里住了几天,每日出门执行使命,寻找能给他传宗接代的女子,无奈时代变了,女性地位也高了,现在找一个拿点钱就能给他生孩子的女孩,真的是太难了。富家女见他每天忙忙碌碌,问他缘故,他支支吾吾的也不敢说,只说自己是个山里人,出来寻亲的,只是从小没有出过山,现在找不到亲戚的下落了。 富家女心中叫好,倒是希望何守成一辈子也别找到亲戚,一直住在这里才好,但是何守成是个榆木脑袋,一点儿也看不出富家女的心意。 两人的关系,直到不久后,富家女家中深夜遭遇劫匪,何守成为富家女大打出手,才出现了转机。 第二百一十八章 絮娘 事情是这样的,富家女虽然看上了傻小子何守成,但是毕竟是富家女,生活作风还是非常豪迈的,到哪里都是出手阔绰,这让她引起了几个小混混的注意。这几个小混混都是整日无所事事,在街头混吃等死的人,见到富家女整日豪车豪宅,华服名包,又是独居(何守成深入浅出,小混混们没有发现他住在富家女家里)。便打起了主意,想要勒索敲诈她。 几人踩点蹲守了好几天,把富家女每天的行程都摸清楚了,最后决定在车库里打劫富家女。这一晚,好巧不巧,富家女回家途中,遇到了步行回家的何守成,便邀他上车,一起回家。 两人刚把车停到车库。几个小混混便拿刀的拿刀,拿棍的拿棍,把两人围住了。富家女哪里见过这等场面,又不知身边有个高手,立即便吓哭了,将身上的背包打开,把里面的钱、大哥大全都拿了出来,让小混混们拿去,不要伤人就行。 小混混正笑嘻嘻的过来准备接钱,却被何守成一脚踢开,剩下的几个小混混见何守成独自一人,居然敢反抗,也都炸毛了。一个个举着家伙冲了上来,富家女几乎吓晕了,抱着何守成便劝,“命要紧,别和这些亡命之徒争一时胜负!” 何守成一笑。“江湖儿女,遇到此等毛贼,怎能不给他们一个教训,今日你受他洗劫而不吭声,将来不知道还有多少单身女孩要遭遇此罪,就是他们自己,也会慢慢的误入歧途不走正道。沦落成人见人厌的坏人!” 富家女见劝不过,心急如焚,可是那几个毛贼已然砍了上来,她闭上眼睛把心一横,挡到何守成身前,却突然感到自己腾空而起,一睁眼睛,只见何守成居然抱着她一跃而出!何守成把她放到一处安全的地方,道,“刀剑无眼,恐伤了你,你就在此静静呆着,不要乱走,看我教训他们则个!” 说着,又一跃回去,不止是富家女,连那几个毛贼都被何守成这漂亮的身手惊呆了。吓得一个个举着刀棒不敢动弹。何守成身影一晃,那几个毛贼手上的冰刃全部刷刷落地,每个人的半边脸都一顺溜的肿的老高,待何守成定下身来,那几个毛贼才发现自己挨了何守成的巴掌,一个个捂着脸哀嚎起来,有两个还含混着血吐出两颗牙齿,再看何守成的眼神,简直就像看到鬼一样。 何守成怒斥道,“爹生妈养把你们糊弄到这么大,一个个不好生做些事业,居然想着来欺负女子!这一巴掌,一来替你们的父母教训你们,二来替这位小姐教训你们!还不快滚!” 那几个毛贼不过就是见财起意,一个个既没本事也没种,何守成一句滚出口,各个像是孙悟空松了紧箍咒,一瞬间跑的没影儿了。富家女站在一边,惊得嘴巴都合不拢了,何守成走到她身边,“我过些时日就要走了,你一个姑娘家,还是回家和父母一起住吧,一个人行走,太不安全了。” 富家女被何守成这么一安慰,才算反应过来吗,哇的一声哭了,抱住何守成哭成了泪人,把方才受到的惊吓全都哭了出来,何守成人生第一次被女子这样抱在怀中,也一下子脸红了。回到家中,富家女问何守成,怎么会这样那样,一会跃起一会扇巴掌的,连影子都没有看得清楚,已经把小毛贼打跑了。 何守成笑了笑,告诉她那是自己在山中无聊的时候,活动筋骨练就的本事,富家女见何守成深藏不露,一身的本领居然还这样憨厚,对何守成的爱意越甚,开始对何守成越发的缠绵起来,相处时日多了起来,何守成虽然记着父亲临行之前的嘱咐,不可对外面的女子产生感情,也不可让女子对自己产生感情,但是感情这个东西,怎么是人能控制得了的呢?更何况富家女和何守成都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处着处着,便越过雷池,成了好事,没有多久,富家女也果然怀孕了。 富家女这下着急了,逼着何守成与自己结婚,说自己父母就自己一个独生女吗,正想招婿上门,何守成这种性格,父母一定会喜欢,将来千万家产,都是何守成的。 何守成一听,脑袋大了,这才明白父亲的交代,就是为了防止这种事发生的,无奈之下,他只能告诉富家女,自己家中老父,还得回去照顾,不可能留在外面。富家女不屑的说,一个老人,接出来就是了。何守成见富家女如此执着,心知若是不再斩断情丝,这事情就要闹大了,无奈之下,只好骗富家女,说自己家中还有家眷。 富家女听到此处,直接伤心欲绝,哭晕在家中。最后不得已之下,只好恨恨的赶何守成滚蛋,让他再也不要出现了。何守成问富家女,腹中胎儿怎么办,富家女说去流产,何守成也很伤心,但是虽然很想留下孩子,富家女的未来更重要,只好狠狠心离开了。 这一次回到谷中,老父问他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他只好把在谷外发生的事说了出来。何父连呼作孽,最后气倒,折腾了几个月后,便归西了。何守成伤心不已,偌大山谷,只剩下自己一人,也觉烦闷,心中对富家女的惦念也越发频繁,干脆收拾包裹,又出了谷,找到富家女的住处,守在外面几天,终于见到了富家女,只见她步态蹒跚,大腹便便,提着大包小包,似乎都是些婴儿的用品。 何守成大惊,上前去拦住了富家女的路,“你……你没有流产?”围帅鸟扛。 富家女时隔数月,见到何守成,泪眼婆娑,一下子抱住何守成哭了起来,原来富家女在何守成离开之后,想了又想,还是舍不得打下胎儿,只好躲在这公寓里养胎,但是肚子藏不住,最后还是被父母发现,富家女的父母见娇生惯养的女儿未婚先孕,几乎快要气得晕过去,让她去引产,她又誓死不从,最后父母气得与她断绝关系,任凭她自生自灭。 富家女一边说,一边哭,听得何守成几乎快要心碎,最后几乎下决心问富家女愿不愿意随自己进山,但是想到自缢而亡的曾曾祖母,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决定陪着富家女生下孩子,把孩子抱走,这样富家女的父母也许就会气消,与女儿重新和好,富家女伤心一段时间,还是要过回她富家女的生活的。 下定了这个主意之后,何守成便每日悉心照料富家女,足月之后,富家女诞下一个健康的女婴,何守成照料的她出了医院,下了几次狠心,终于把婴儿抱走,从此再也没有出去过,因为那富家女名字中含有一个絮字,为表对她母亲的惦念,何守成干脆叫女儿絮娘。 听完何守成的话,我们都感慨不已,也不知那富家女现在的生活如何,还记不记得当年那个两度将她抛弃,还抱走了她心爱女儿的负心汉。见何守成满眼通红,神情沮丧,也不忍心再责备他负心薄幸,怪就怪,太多人为了那个金库牺牲了太多太多吧。 “絮娘长得和她母亲几乎一样,我心里对她母亲愧疚,因此便对她骄纵,除了不许出谷,在这山谷中,她就是想要天上的月亮,我都想法子给她摘,结果养的她性格乖张,时不时的和我闹架。”何守成晃了晃手上的信,“但是离家出谷,这还是第一次。” 第二百一十九章 絮娘遭劫 何守成提到那个富家女的时候,倒还神情坦然,但是提起女儿絮娘的时候,那股支支吾吾的劲儿就又出来了,这让我们都很奇怪,一个做父亲的。为什么一提到女儿就要这样。 “她没有出过谷,路她认识吗?”玄武淡淡问道。 “这些年,我也不知道你们会不会在我还在的时候来,也想把她培养成下一个守库人,她是女孩子,对武功什么的没有兴趣。我只能逼着她学些五行八卦的本事,也让她熟记地图,她打小跟着我经常往深山里行走,走出去倒是不成问题的。”何守成说到这里,更是着急,“我当年出去,尚且被她娘的车子撞了,她一个小丫头,出去了。可怎么是好?!” 看着何守成这样,我们也有些不忍心起来,俗话说可怜天下父母心,子女出点事,最伤心的还是父母,但是絮娘已经走了,我们也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来,只好对何守成问道,“絮娘该不会是去找她娘了吧?” 何守成头摇得如拨浪鼓,“不会,我从没有跟她说过她娘的事,我告诉她她娘生她的时候就死了。” “那她到底为什么这么拧巴要走?”我看何守成这不坦诚的样子,也有些生气。明明大家都想帮他找女儿,他却支支吾吾的不愿多说。 没想到何守成一点儿也没有发觉我的气愤,只是走到墙边,把钩子上挂这的几件衣服取了下来,用一个包裹包起来了。又收拾了些干粮,便往门外走去,对着我们一拱手道,“玄二爷正好在此,何守成告个假,我要出去寻女,这谷中暂时无人。想来也不会有什么不测。你们几位,若是还想留在谷中,谷中一切,还请自便,若是不想留下,玄二爷也是识得出去的路的,我就不招待几位了。” 说着,何守成双足点地,已经步履如飞的走出去十几丈远,看来是运气利用轻功走了。他这么着急,我们也不好留他,毕竟我们这一行人,除了冯书桥真的能跟上他,其余的人对他来说,现在都是拖累。 看着空空如也的木屋,大家一阵感慨,“倒是真想看看何守成的这个女儿,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子。” 我们虽然没有何守成追女那样着急,但是毕竟也不能在谷中久待,吴阳阳和冯书桥生火烧了些热水,从屋中找了些食物蒸熟了,大家勉强补充了些能量,玄武说等到第二天天一亮便出山。 第二天一早,我们原路返回,往谷外赶去,走了大半天,才到我们当初藏车的地方,往车边一看,大家都是一惊,只见何守成浑身都被露水打的湿漉漉的,失魂落魄的蹲在车边,手上捏着一只绣花鞋,老泪纵横的看着我们。 众人皆是一惊,“你怎么在这里?” 何守成将那只绣花鞋递到我们面前,大家伸头一看,只见粉色的布面上有一片暗红的斑渍,一看便知是血液干涸留下的印记。 冯书桥立即问道,“这是絮娘的鞋子吗?你在哪里捡到的?” 何守成愣着神,指了指山路出口处,“就在那里,絮娘一定是被什么人带走了。外面的世界我一无所知,我知道自己找不到她的,只好守在这里等你们出来。” 玄武皱眉道,“絮娘一个从未出过山的小姑娘,谁会在这里守着,把她劫走?” 冯书桥愣了愣,“该不会是……” 玄武顿了一会,“有可能。” 何守成一听,“二爷和小翼王知道小女所在何处?” 玄武摇摇头,“并不确定,守成,你上车来吧,我们一起帮你找你女儿。” 车内只有五个座位,多一个何守成,就挤不下了,好在车厢内有个较大的储物空间,大家把杂物都清到了后备箱,何守成便窝在那里,一直抱着膝盖不说话,看样子,让人难受极了。 一路上众人都因为絮娘的失踪不言语,我们回到太平路的时候,已经又是一个傍晚,天快黑了。围帅史巴。 进屋去之后,只见刘媚正端着一个空药碗从一个房间走出来,见我们回来,很是惊讶,“回来了?找到……”一见到我们身边还跟着个陌生人,便把话咽了回去,改口道,“怎么样?” 冯书桥道,“这是何守成,守金库的人,是自己人,有什么但说无妨。” 刘媚这才道,“天芒找到了吗?” “等会儿我们再细细商量天芒的事儿。”玄武没有等到冯书桥回答,便抢先答道,众人也不知他有什么计划,便没有追问。玄武又对刘媚问道,“多情怎么样?” “闻香鼠的效果太好了,我看她只怕这两日就要生产了。”刘媚有些得意的说道。 玄武听了,也颇感高兴,“玄玄呢?” “也挺好,并没有什么恶化的现象,只是每天喊着想上学。这会儿已经睡下了。” 玄武对刘媚感激的说道,“谢谢你了。” 刘媚不善言辞,也不懂怎么回应玄武的道谢,只是点点头,便到一边去了。 何守成已经忍耐不住,“两位爷,你们刚开始在路上说的,可能知道小女所在,现在可否告诉于我了?” 玄武犹豫一会,终于道,“我怀疑,可能是洪氏兄弟掳走了絮娘,他们可能一路追踪我们,跟到了山间,我们进山之后,他们便跟丢了,山中路况复杂,他们又进不去,便退了出去守株待兔,见到絮娘一人从山中走出,猜到絮娘和山中之人有关系,便把她掳走了,想以此来威胁我们。” “洪氏后人?”何守成一听,怒火中烧,一掌拍到面前茶几之上,那茶几经他一拍,竟掉下一个角来,大家只知道何守成内力高深,没想到高深至斯。 冯书桥劝慰道,“你不要太过担心,洪氏兄弟既想借絮娘威胁于我们,那便绝不敢动她分毫,他们不过是觊觎金库,我们去找他们谈判。” 何守成道,“无耻卑鄙!没想到洪贼留下的种,也一个个卑鄙至此!怪不得当年天国毁于一旦,那么多跟着他打江山的兄弟被他坑害了!” 我们费了很大功夫,才算是把何守成安抚下来,留下吴阳阳看着他以防他做出傻事,玄武用眼神示意冯书桥和我,往另一个空房间走去,刘媚也跟了进来。 冯书桥知道玄武要说什么,先发制人的问道,“你是要说天芒的事吗?我一直都不知道,你带着我一起去找天芒,到底是何用意?” 玄武淡淡笑道,“我能有何用意,不过是想物归原主罢了,你的尸身也在,有了天芒,你正好起死回生,这样不是很好吗?” 冯书桥嘴角微微动了动,“可、可是……你的儿子,还有聂多情,包括你自己,不是都正需要天芒续命吗?” 玄武长舒一口气,“把你们都喊进来,为的就是这件事。我们三人,享用天芒,已经偷生一百多年,其实不该有什么觊觎了,我想多情也能理解我的心情,玄玄还小,也不必和他解释这些高深的问题。但是事到临头,看着幼子玄玄如此,我还是非常的不忍。在带你们进库之前,其实我已经下定决心,不论如何,这枚天芒我们不再动用,交由你恢复阳寿,但是孰能料知,老天忙竟能生出小天芒,让我心中痴念顿起。” 冯书桥听了玄武的话,微微笑了笑,“我知道你的意思了,其实你没说,我也想说了,这枚天芒,你先拿出来你们几个分食续命吧,反正我还能等。” 第二百二十章 玄武沉声道,“你还能等两个多月。” 冯书桥垂下眼帘,“我当时若是不心急把尸首带回来,便可以想等多久,便等多久。也不会有现在的问题了。” 玄武笑道,“阴差阳错。怪不得任何人。再说,当初谁也料不到会有一个小天芒生出来。我有一个折衷的法子,你们看看可行不可行。” “什么法子?”我问道,此时我是最紧张的,一头是玄武和玄玄,一头是冯书桥。我真的不知如何选择,倒是他们两人,都镇定的很。 玄武道,“天芒交由我保管,两个多月后,我们再去一趟金库,看看小天芒有无成长起来,若是成长起来,那就皆大欢喜。大家都不必为难;若是未长起来,那就按照原计划,这枚天芒由书桥喂尸身服下,书桥复活事大,我们几个自生自灭,若能等到小天芒长大,便去取出来,若是等不到,也不算亏,活了这么多年,死也不算什么,如此,算是一个双重保障。你们看如何?” 冯书桥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知是不解的看着玄武,“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玄武歪起嘴角笑了笑,“你是我大哥的义子。大哥无后,如何待你,你也知道,你也算得我们石家唯一的后人了,我这个做叔叔的,为你做些事,难道不应该吗?” 冯书桥眼神里射出冷芒。“就算如你所说,你也不必为了我放弃自己和自己儿子的命,你们才是石氏真正的后人。虽然我很想很想重新用自己的身体站在阳光下,但是我实在要问清楚,才能接受你这样贵重的愦赐。” 我看着玄武被冯书桥一步步逼到一个绝境,忍不住对冯书桥道,“书桥,你这样太过无理了,既然玄武都说了,是为了家族和翼王,你还有什么好去追问的?” 冯书桥摇摇头,“我虽然不是精通世故的人,但是也知道,任何人在面对这种问题的时候,会选择自救和救自己的儿子。” 刘媚突然在一边道,“哦,玄玄并不是玄武的亲生孩子啊,玄武,这孩子是你领养的吗?” 刘媚的话一说出来,玄武和冯书桥的脸色全都变了,冯书桥只是震惊,玄武却脸色煞白。我也惊住了,刘媚怎么会知道玄武不是玄玄的亲生孩子! 刘媚见到大家的反应,笑了笑,对玄武道,“你一直用自己的血喂给玄玄,按说父子同脉,血液相通,你体内的天芒,应该很快的被他吸收,可是我看他的情况,吸收的并不好,只有一个接受,那就是玄玄并不是你的亲生孩子。”围节何才。 此时的我,已经紧张的几乎快要喘不过气来,心里对刘媚又恨又气,这个女人怎么什么话也藏不住,居然不分场合的在这种时候,把玄玄不是玄武亲生孩子的事情说了出来! 冯书桥也问道,“玄玄不是你的孩子?” 玄武嗫嚅了一会,喉结不断地滚动,良久也没有说出话来,最后终于勉强笑道,“对啊,玄玄是我多年前捡到的一个弃婴,正因为如此,我才把你当成我们石家唯一的后人。” 我不知道玄武要忍受多大的痛苦和难过,才能像个无事人一般,说出这样的话来,他把一切都压到了自己的心里,只为让冯书桥能够坦然的接受天芒。我朝他看了一眼,而他也正看向我,眼眸中的玄黑,让任何人也猜测不出他在想什么。 果然,冯书桥听闻玄玄不是玄武的亲生孩子之后,便不再说话。 整个房间里的空气好像凝固了一般,刘媚见大家都无语相视,挑了挑眉,“我是说错话了吗?” 玄武看了看她,温和一笑,“没有,不过你不要当着孩子的面说这个,还有你们,麻烦都帮我在玄玄面前瞒着些,孩子太小,我虽然不能把他真的当成石家的后人,但是养育这么多年,总还是疼爱的,不想看他伤心。” 刘媚脸色一红,总算明白自己是真的说错话了,起身往外走去,“我去看看聂多情醒来没有。” 冯书桥也对玄武道,“我回去想想,再答复你。”说着也往外走去。我连忙跟了上去,回头看了玄武一眼,只见他一个人坐在沙发之中,瘦弱的身躯缩成一团,从未那么让人觉得他也不过是个寻常之人,他也会被那些压力压得喘不过气来。 回到家中,冯书桥对我问道,“你是不是也早就知道玄玄不是玄武的亲生子了?” 我被他这莫名其妙的一问弄得紧张不已,也不知他是猜测还是断定,因此不敢回答,好在他很快便又自言自语道,“不可能,你不会瞒着我任何事的。” 他这句话说出来,我便更加紧张了,整个身子身子都不自觉的颤抖起来----如果有一天他知道我知道那么多,又对他隐瞒那么多,他会不会恨我?会不会气愤的离开我?我不敢想象,窝到一把椅子中,不敢说话。 过了一会,吴阳阳和刘媚都陆续回来了,冯书桥又对刘媚问道,“你确定玄玄真的不是玄武的孩子吗?” “玄武自己不是都承认了吗?蛊医中最厉害的便是以血认亲,这在中原医术中也有记载,我怎么会搞错呢?我今天这么贸然的说出来,那个玄武,会不会怪我?”刘媚有些讪讪的说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脑子一热就说了出来,早知道就等回来了以后,只和你们说一下便罢,谁想到你们当时正在争辩谁是嫡亲石氏后人的事呢?” 冯书桥柔声对她安慰道,“怪倒是谈不上,不过你确实有些冲动。” 刘媚吐吐舌,“我过两天还要给聂多情接生,到时候我接生的仔细些便是,算是对玄武的补偿吧。”说完,她便回房间了。 吴阳阳一定也听刘媚说了玄武的计划,对冯书桥拍了拍肩膀,“没想到啊,你不止是个富二代,还有个这么牛逼的叔叔罩着!” 冯书桥无奈的笑了笑,“玄武如此待我,我始终不能理解的,就算他那么解释,也并不能服人。” 我拉了拉他的衣角,“算了,别想了,或许人家说的就是真心话呢?咱们也上楼去休息吧。” 冯书桥点头,“好。” 关上房门,冯书桥突然反手将我抱住,“薇薇,找到天芒了,真的找到天芒了,我觉得好像在梦中一样。” 看他突然变得像个小孩一样,我心里最柔软的地方仿佛被什么撩动了一样,也明白了他为什么要那样一遍遍的去询问玄武如此帮助他的动机了。因为他太想得到天芒了!他太想重回人世了!眼看着天芒触手可及,他反而不敢相信,他害怕这触手可及的天芒,会再次飞走,他重生的希望再次化为灰飞,所以他要从玄武那里得到一个笃定的答案,去证实玄武一定会把天芒给他,得不到这个答案,他的心便是悬着的。而玄武偏偏不能把答案告诉他,因为他一知道答案,便不可能去和玄玄和玄武去争这枚天芒了! 想到这里,我心痛不已,玄武做的没错,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知道真相。我既心疼冯书桥,也心疼玄武,更心疼玄玄,眼泪不自觉的一滴滴流下,冯书桥低头,将我眼角的泪珠全都吻去,“薇薇,你也在高兴吗?我真的要复生了吗?” 我抱住他,“对,我在为你高兴,玄武不是出尔反尔之人,他答应了你,便绝不会反悔的。两个月后,无论如何,你都会得到一枚天芒,再世为人。” 第二百二十一章 练黑不练医 冯书桥显得有些激动,将我搂得更紧,更是发自内心的吻向我。他吻得忘我而热烈,是我从未感受过的热情。 “很快,我就可以真真正正的和你做一对正常夫妻……”冯书桥呢喃说着,吻点落到我的脖子上。 我觉得浑身发热。也热烈的吻向了他,“你一定可以的,一定可以的……” 我不知道自己是在安慰他,还是在安慰自己…… 半夜,我睡得深沉,却忽然听到手机铃声大作。没想到居然是玄武的声音,他的声音从来没有这么着急过,“薇薇……薇薇你在吗?!” “怎么了?” “去,快去找刘媚,让刘媚立刻过来!”玄武的声音就像疯了一样,语无伦次。 “到底怎么了?”我猛地反应过来,“是不是聂多情出事了?” 玄武没有回答我,只是机械的重复着,“让刘媚过来……”说完。只听得电话那头传来女人的尖叫,玄武立即把电话挂了。 我怔怔的看着电话,冯书桥也坐了起来,“聂多情要生了吗?” 我点点头,“恐怕是的,玄武像发了疯一样的找刘媚,我还听到那边聂多情的尖叫。” 冯书桥立即起身穿好衣服,“那要快点了,去把刘媚喊起来!” 冯书桥说刘媚是个女孩子,大半夜他去敲门不好,是以等我穿好衣裳才一起下楼去,走到刘媚的门前,我咚咚咚的敲了几声。屋内却没有任何反应,我又敲了几下,“刘媚?!” 门突地一声被打开了,刘媚冷着一张脸,冰冷的眼神扫向我们。“刘媚?” 我和冯书桥面面相觑,一反应过来,便暗叫不好,这开门的女子,既不是刘媚,也不是刘娇,而是那个只在医院里出现过的第三人格!她出现过一次之后。便再没有出来过,以至于我们都以为那一次不过是个偶然,可是没想到这次深夜敲门居然将她唤醒! 刘媚不在,那聂多情可怎么办?!围节史扛。 眼前的女子,姑且不论她到底是不是也掌握着刘媚那高超的蛊术,就算她会,这副性格,指定也不会帮我们什么的。 冯书桥低着头,搓动着修长的手指,迅速的想着对策,“刘媚”已经从房间里走了出来,“我一直都住在这里?你们到底是什么人?”说着,她转身向我看了一眼,“你告诉过我,我叫刘娇媚,可是刚才你明明喊我刘媚,你在耍什么花样?” 我一时失语,不知如何作答。 冯书桥已经上前道,“上次受伤之后,你就时常间接性的失忆,现在你又失忆了。你记不起来了吗,我们关系很好,大伙儿喜欢开玩笑喊你刘娇或者刘媚,嫌你名字太长拗口。” “刘娇媚”似信非信的看了看冯书桥,冷笑一声,“你可千万不要骗我,要是被我发现了,我会让你们都不好过。” 听完她这句话,冯书桥脸上却显出喜色,“真的?” “刘娇媚”回过身子,脸上带着薄怒,“你看我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吗?” 冯书桥点点头,“既然这样,那就好,你的蛊术都没有丢。” 冯书桥这么一说,我便明白了他为什么刚才听到“刘娇媚”的威胁反而高兴了,原来是因此确定了“刘娇媚”应该也是和刘媚一样,精通蛊术。既然如此,聂多情便有救了。 果然,“刘娇媚”也看了冯书桥一眼,“你这话真的好奇怪,我的蛊术没丢?我从小练到大的蛊术,怎么会丢?你到底真的是我朋友,还是假的?” 这次我和冯书桥才是真的又吃惊了,我们都以为“刘娇媚”是上一次刘媚受伤之后才分裂出来的人格,可是现在听她的话,她居然也是从小便存在的!而且她和其它两个人格互相不知道对方的存在。 如果如此,只怕以她这样的性格,蛊术可能比刘媚还要厉害! “是这样的,你失忆的时候,也会忘掉自己的身份,忘掉自己的蛊术,变成一个普通人。”我赶紧对“刘娇媚”解释道,因为此时,我已经充分认识到,这个第三人格,不止是桀骜不驯,只怕若是驯服不来,还会成为我们一个强大的敌人! “刘娇媚”冷笑一声,“你说的简直是天方夜谭,不过既然你已经说出来了,那我便细细的查,若是你说的是真的,我便不和你计较,若是你说的是假的,我有办法让你生不如死。黑蛊术中有的是法子,偏偏我又是修习黑蛊的,到时候你可不要怪我翻脸不认人。” “黑蛊?”我和冯书桥异口同声的问道,这个词语,可是从未从刘娇和刘媚的口中听到过。难道蛊术也有分门别类,这“刘娇媚”所会的蛊术,竟然和刘媚所精通的不同? “刘娇媚”冷笑,“看来你们的谎言被拆穿的时候不会太长,连黑蛊都不知道,竟然还说是我的朋友?” “你会的那些苗蛊医术,都还记得吗?”冯书桥试探着问道。 “刘娇媚”眼神更加嘲讽冰冷,“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把我带到这里,还要骗说是我的朋友?黑蛊和蛊医属于两个完全不同的分支,练黑不练医,黑蛊和蛊医,誓死不可同练,否则练习之人,轻则被反噬、走火入魔、变成疯子,重则性命不保,会被自己练过的所有蛊一齐发作折磨致死。你说我还记得什么苗蛊医术吗?我们练黑蛊的人,别说不能练蛊医,就连任何关于蛊医的记载都不能看,以免下意识里会去不自觉的修炼反噬自己。你们,是不是想要利用我?!”说到最后,“刘娇媚”的声音忽然变得尖利,纤细的手指头上,突然从指甲缝里爬出一条小小的虫子,形如毒蝎,却比一般的蝎子小了一半还不止,通体呈墨绿色,正弓着身子,将头部对着我和冯书桥。 冯书桥立即闪身到我之前,对“刘娇媚”道,“你不要冲动,什么事都没有搞清楚之前,你又知道自己是谁吗?你若是对我们下蛊,那你就这辈子也别想从我们嘴里听到任何关于你身份的事。” “刘娇媚”愣了愣,缓缓将手上的绿色蝎子收了回去,“那你们现在就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想不起来自己是谁了?” 冯书桥着急道,“我现在没有时间跟你解释,既然你不会蛊医,我也不打搅你歇息了,明天再见吧。”说着,便拉着我往外走去,“刘娇媚”懵懵懂懂的扶着门梆子,呆呆的看着我们,没有再言语。我想现在光是关于她自己的身份和身世,就已经够她去琢磨很久很久了。 走出大门,我无奈的说道,“刘娇媚到底是什么?” 冯书桥想了想道,“刘娇,刘媚,刘娇媚,其实是同一个人,可以说,她们其实都是村长夫妻最喜欢的那个小女儿刘娇,上任大巫师也并没有把一身的蛊术传给一个人格分裂的女孩子的其中一个人格,我们全都搞错了,他一直认定的徒弟,其实就是刘娇。” “什么?!”我完完全全的糊涂了。 冯书桥又说道,“只是大巫师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他以为刘娇资质过人,是难得的炼蛊奇才,便生出一个想法,想让她同练黑蛊和蛊医两个完全不能相融的分支蛊术,由此化解炼黑不练医的魔咒,刘娇同时练了两个法门之后,被严重的反噬,走火入魔之后直接分裂出多重人格,因为被蛊术折磨的太厉害,最原始的刘娇,潜意识里不愿意接受蛊术,一直假装自己是个不会蛊术的人,刘媚精通蛊医,而刘娇媚精通黑蛊,这便是所谓的发疯了……” 第二百二十二章 剖腹取珠 听完了冯书桥的话,我简直傻了眼,“那……刘媚还会出来吗?不会像刘娇一样,慢慢的消失了吧?” “我看她们几个的性格,应该是体内两股不同分支的蛊术谁占上风,谁便会出来。”冯书桥一边说着。一边急匆匆的在路边招了一辆的士。 到了车上,我心事重重,“刘媚不在,聂多情可怎么办?我们怎么去和玄武交代?” 冯书桥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我们去看看再说吧。” 事已至此。也只能按照冯书桥说的那样,先去看看再说了。 到了太平路四十四号,只听得这里一向宁静肃穆,今日却在深夜之中连连往外传出一声声凄厉的叫声,“啊!啊!!啊啊~~” 我刚刚踏过去,便听得毛骨悚然,“这是聂、聂多情的声音吗?” 冯书桥皱着眉头不说话,往里迅速的走去。我们紧赶慢赶到了聂多情的房间,只见门口已经站着几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打扮的人。都只顾着搓手,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 玄武坐在一边,闷不吭声,一见到我们,本已激动地站了起来,往我们身边扫了一眼,却又失落的问道,“刘媚呢?” 冯书桥顿了一会,走到玄武身边,低低将刚才发生之事简略说了一下,玄武的脸色变作土灰,一把抓住了冯书桥的衣角,清瘦的五指拧成一个满是青筋的拳头。攥着他的衣角不放,“你说什么?” 冯书桥没有再说话,玄武又将最后的希望寄托到我身上,用询问的眼神看了看我,我只好点了点头。肯定了冯书桥方才说的话。 玄武喘出一口长气,瘫坐在他方才坐着的椅子里,若不是抓住了椅子边缘,只怕就要摔倒,“老天,真的如此安排?” 他的声音里满是绝望,那是一种对任何事都失去了信心的绝望。 没一会儿。房间里又走出来两个白衣大夫,对玄武低声道,“玄老板,聂小姐大出血,神志不清,宫口不开,体内胎儿却又不小,完全没法生产,此时唯一的法子,就是剖宫了。” “剖啊!”玄武对那大夫有些怒气的吼道,“还不快去剖!保不住大人小孩的命,我……”那大夫的脸色也变作土灰,也害怕玄武会说出什么威胁的话来,只好硬着头皮道,“玄老板,产妇这个情况,我们并不知道啊,您今晚一下子把我们全召集来,急吼吼的说是产妇要生产,我们便过来了,一没机器,二没无菌条件,您让我们怎么做呢?” 玄武叹了一口气,“现在去医院,还来得及吗?” 那大夫摇摇头,“产妇已经破了羊水,又大出血,再动一下,都会加速她的死亡,我们合力,也只能勉力让她把这个孩子生出来罢了。” 剖腹取珠。 这其实是我们一开始便商量出来的对策,但是事到临头,玄武还是接受不了这个鲜活的艳丽的生命从他的眼前陨落,所以他如发疯一般,到处去替她寻找生的希望。 “还请玄老板尽快拿出个主意来,胎儿胎位不正,在母体中闷得太久,会窒息而死的。”那大夫又说道。 玄武抬起眼帘,长长的睫毛上蒙着雾气,“你的意思是,剖开多情的肚子,取出孩子来,然后便不管她了吗?” 大夫闷了一会,点头又摇头道,“倒不是不管她了,我们可以给她缝合一下,留个全尸。” 玄武捏着椅子扶手的那只拳头,因为太过用力,骨节高高的凸起,几乎成了白色,良久也说不出就这么办的话。 我张了张口,终于道,“玄武,再不做决定,可能会大小皆失。” 玄武终于点了点头,而我却看到他的眼睛里掉出几滴眼泪,那是我第一次看到玄武的眼泪,这眼泪几乎让我不敢相信----我不敢相信,玄武居然会为一个女人落泪,而且这个女人,还并不是他所爱。我甚至在心里怀疑,一百多年前,刘明慧死去的时候,他是不是也如今日泪水涟涟? 几位大夫得到了这一声令下,带着手术所需的器材一起进去了,过了不到十多分钟,里面便传出一声嘹亮而又清脆的婴儿啼哭声,玄武迷茫的抬起眼睛,朝门的方向看去,身子微微有些发抖。 我已经往门口走去,想要看看这经历种种痛苦和折磨才努力来到人间的孩子到底长成什么样子。门被打开,又迅速的合上----里面太过狼藉和血腥,大夫们并不愿让我们看到那副画面。 一个女大夫戴着口罩和帽子,手中抱着一个小小的婴孩走了出来,她接生出孩子,本是值得高兴的事,但是孩子的母亲没有了,又不可能欢欣雀跃的跟大家报喜,再加上也不知道该向谁报喜----这里的哪个男人,看起来都不像是这孩子的父亲,女大夫显得很是尴尬。 最后女大夫犹豫了一下,索性把孩子交到了离她最近的我的手上,“是个女孩子。”女大夫讪讪的说道,“和她母亲一样漂亮呢。” 我对着手中这小小的生命看了看,只见她红红皱皱的皮肤,比一般刚出生的婴儿还要小一点,正伸着大拇指在口中重重的嘬着,看样子很是自得,非常享受这个新生的世界。 我抬起脚步往玄武身边走去,却觉脚上如有千万斤沉重,到了他面前,将孩子递到他面前,他伸了伸手想要接过去,最后却还是失去了勇气,又缩了回去,似乎不敢去接这个不幸而又幸运的孩子。只是略看了两眼,便起身往聂多情所在的屋子内走去。 那女大夫连连对玄武喊道,“玄老板,产房不祥,你还是不要进去了。” 玄武连头都没有回一下,径直走了进去,开门的那一刹那,我似乎闻到了里面传出的一股浓浓的血腥味儿,和我手中的孩子身上的味道一样。一眼扫过,也看到了满地斑驳的血迹,无法相像,到底是经历什么痛苦,一个苗条如聂多情一般的女人,才能把体内的血液流出来这么多。 我抱着那小女孩,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冯书桥见我迷茫,走了过来,轻声对我说道,“累吗?我帮你抱一会。” 我摇摇头,勉强一笑,“刚出生的毛头胎儿,能有几斤几两?” 冯书桥也低头一笑,“就算不重,我也想看看,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一个新生的婴孩,不知为何,觉得既感慨又感动。” 冯书桥这么说,我便没有再说什么,将婴儿递了过去,低声道,“我到里面去看看。” 冯书桥笑了笑,“我也正想这么说,你快去。” 我三步并作两步走进了房间,一推开门,触眼可及全都是血红色,只见几个大夫已经顾不得身份,全都蹲在地上用纱布擦着血迹,而玄武,脱下了自己的外套,将聂多情的身子盖了起来,正站在边上,静静的抚摸着聂多情的长发,那头发依旧长,但是已经不复初见时的飘逸和乌黑,是花白的,看起来很难看,她的脸庞,也颇多皱纹,像个四五十岁的妇人,这一场生产,让她原本白皙的皮肤变得更加苍白,她双眼紧闭,也看不出悲,也看不出喜。 我走到玄武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出去吧,大夫们还要给她换一身新衣裳呢。” 玄武呆呆的立着,好像没有听到一般。围亩何号。 我又说了一句,“难道你想让她光秃秃的来,还一丝不挂的去吗?”这话还没说完,自己也忍不住哽咽起来,感慨红颜易老,人生无常。 玄武终于开口道,“她最喜欢红裙。” 第二百二十三章 黑蛊 玄武这句话,让我更加心酸,“聂多情会记着你这份恩情的。” 玄武抬起眼睛,对着我坚定的摇了摇头,“你这话说错了,该记着恩情的人。是我,我应该记着多情的恩情。最难消受美人恩,可是我却承受美人恩情一百年,我不是绝情冷血,只不过是装傻充愣罢了,多情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我都记在心里,只不过我没有把她当做爱人罢了,她以为这世界上能够相濡以沫的必须是爱人,却不知还有别的感情也可以。我和她之间,最最遗憾的是,她到临死,也不知道自己对我到底有多重要。” 玄武的声音已经沙哑,眼睛也是通红的,将手握住聂多情已经粗糙了的手。贼吧不愿松开。 听了他这一番话,我完全不知道怎么劝说他,只好说道,“聂多情虽然不在了,可是她留下了孩子,留下了希望啊。” 玄武又看了看我,“我……我已经没有勇气再去面对另一个女人留下的孩子了,那孩子,你们帮她收养了吧……” 我一愣,“我们收养……聂多情的孩子?” 玄武苦笑,“若是你们办不到,我便想法子把孩子送到别处吧。面对玄玄的时候,我总是会想起刘明慧。再面对她……”玄武痛苦的指了指屋外那个矫健而有力的小婴儿,“我真的没有勇气了,真的……我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但是我不想每天都再去面对多情的小影子。” 我点头,声音也不由哽咽。“你不必难过,你说的,我都懂,这孩子,我们养。” 玄武感激的看了我一眼,“我要去替多情拿一身她喜欢的衣裳收殓她。” 玄武找来一身火红的长裙,一双热辣的高跟鞋。一套精致的首饰,亲自替聂多情将身上的血污清洗干净,又换上衣裳,连戴首饰也不假他人之手,做得细致而深情。 聂多情一句话也没有留下,就这么静静的离开了人世,她的这一生,是开心的一生,也是痛苦的一生,是迷茫的一生,也是执着的一生,她似乎不知道自己要什么,又一直都坚定地为着一个人活着。只有在人生的最后一个月之中,她选择了替自己腹中的胎儿去活。 细细想来,这样一个女子,似乎该是得到上天眷顾的才对,但是她又似乎并不是命运的宠儿,一辈子都过得并不是太如意,她带着太多的恨,也带着太多的爱,离开了这里,离开了我们。围亩住技。 玄武自聂多情死后,整个人都萎靡下来,除了照顾玄玄,几乎又恢复了足不出户的生活。何守成在聂多情死去的那个夜晚,也忍受不了失女之痛,留下一个简单的字条,独自出去踏上寻女指路。 我和冯书桥把孩子抱回了家里,悉心的哺育了两天。那两天里,“刘娇媚”每天都会在深夜出现,刚开始她还是会逼问我们她到底是谁、我们到底是谁,最后她的精力和目光全被这个新来的婴儿个吸引了,让我们所有人都咋舌不已----她居然成了照顾婴儿的主力军。而刘媚也会在白天更加频繁的出现,和她的第三人格表现的一样,她也很喜欢这个小孩子。 时间一转眼便过去了好几天,有一天,玄武终于亲自带着玄玄前来,他没有说要来做什么,但是我们都知道,他其实是想来看看聂多情的孩子。 “这孩子先天不足,乃是催生,只怕你们全都要付出更多的精力才能抚养得好她,我替多情谢谢你们了。”玄武如是说,又对着玄玄道,“快去,那是多情阿姨给你留下的妹妹。” 玄玄听了以后,很是高兴,过来对着小婴儿又亲又抱,不住的问我妹妹叫什么名字,我突然想起在那个梦境之中,我告诉玄武,孩子以后就叫玄玄,心中好像被什么挑动一般,痛了一下,便也不由自主的对玄武说道,“你和聂多情情同兄妹,也算得这孩子的舅舅了,孩子叫什么名字,你说了算。” 玄武嘴唇动了动,良久才道,“就叫无情吧。多情自古空余恨,有情总被无情伤。我希望这孩子哪怕是狠戾些,也不要再和她母亲一般。” 大家都唏嘘不已,想不到玄武会给这么小的孩子取一个这样厉害的名字,但是他的话确实很有道理,无情确实要比多情好多了,便也没有说什么,我便对着那小小的婴孩挑逗着,“无情,无情,你知道你叫无情吗?” 没想到如此挑逗两番,她居然睁开了眼睛,对着我甜甜一笑,露出两粒浅浅的梨涡。刘媚见了,也甜甜一笑,“小东西,舅舅给你取了这样一个老气横秋的名字,你不生气,还笑得这么开心,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逗完无情,刘媚走到玄武面前,满脸愧疚的说道,“对不起,那天我居然没有帮上忙。” 为了不让刘媚有心理压力,我们都骗她说那晚事出突然,还没来得及喊她,聂多情已经咽气了。为此,她已经难过好几天了,虽然嘴上没说,但是从她对小无情的态度,便能看出,她在努力的弥补。 玄武礼貌的点头道,“是多情没有福气。”他的语气疏远而寡淡,看来他虽然明把一切道理,但是面对至亲之人的离去,还是无法不对刘媚有个疙瘩。 玄武离开之后,冯书桥突然对刘媚问道,“你知道黑蛊吗?” 我心内一动,看来冯书桥是想借此机会,慢慢的引导刘媚和体内的另外几个人格,重新归于一体了。 “知道啊,黑蛊是蛊术中最霸道的一种了,学习蛊术的人,若是没有高深的师父带领,以及绝顶的天资,基本上是没有人敢去学那个的。”刘媚提起黑蛊,眼神中居然带着些恐惧。看来第三人格说的果然没错,黑蛊和蛊医是绝不可能融合的,“练黑蛊的人很少很少,整个苗疆,数不出来三个,知道的人就更少了,你们从不接触蛊术,从哪里听到黑蛊的?” 冯书桥笑了笑,“很早以前听人提过,这不是刚好认识你这么个蛊术高手,所以来问问你。” 刘媚脸上现出敬畏,“如果你认识过练黑蛊的人,那是绝对不会再把我当成蛊术高手的。黑蛊是蛊术中的最高境界,练习黑蛊的人,真正的可以做到以身为蛊,他们甚至不用养蛊虫,不用采花粉,不用炼尸油,心随意念,只要想到什么,都可以作为蛊术对人发出去,而且几乎招招致命。” “这不就跟武功练到极致,飞花摘叶皆可伤人的境界一样了吗?”我张大嘴巴,不敢相信的说道。想起那天“刘娇媚”生气的时候,伸出手来,便从指缝里爬出半大的毒蝎来,那大概就是黑蛊练成之后的功力了! 刘媚点点头,“可以这么理解,飞花摘叶对于黑蛊来说,也可以致人死命,即使是很普通的 东西,到了黑蛊手中,都可以伤人,因为他们本身就是剧毒,只要想,沾过的东西便都可以成为蛊。不过……”刘媚想了想又道,“黑蛊因为手上沾的鲜血和性命太多,所以传说中他们惊动了上古的蛊神,蛊神发怒,让他们只有下蛊的能力,却永远学习不了蛊医的本领,黑蛊杀人于无形,只能惹人害怕,但是蛊医却行善积德,却能得来尊重和敬佩,只要是练了黑蛊的人,一生都要背负着人们的嫌恶,最后总是不得善终的。而只要学习了蛊医之术的人,只能练就普通的蛊术,也永远不能成为黑蛊,否则下场都会很惨。听说有过天资极高的人妄图同时修习蛊医和黑蛊,然后成为称霸巫蛊界的神人,最后都得到了蛊神的惩罚,不是死了,就是疯了。” 听完刘媚的话,我和冯书桥对视一眼,心中越发的发毛,看来“刘娇媚”说的没有骗我们。而刘媚她们三个,其实不过是前任大巫师的一个试验品、牺牲品罢了。现在细想,蛊术高超的人,应该也不会只因为下蛊毒死十一个外来客便会耗尽体力,与人家同归于尽,前任大巫师很有可能,自己也是同练黑蛊和蛊医的人,最后被反噬而死。 “你既然学了蛊医,有没有看过任何有关于练习黑蛊的法门呢?”冯书桥又对刘媚问道。 刘媚摇摇头,“这怎么可能呢?我们两脉,是禁止看对方的法门的,那要出人命的,谁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会不会……有的学徒在学艺的时候,师父为了求证黑蛊和蛊医到底能不能融合,故意把两种法门都给了徒弟看了呢?”冯书桥又问道。 刘媚摇摇头,皱眉道,“应该不会吧?我们学蛊之人,拜师如拜父,收徒如收子,哪有父母这么害子女的?” 刘媚说到这里,已经开始有些怀疑的看着冯书桥,“你今天怎么尽问这些奇奇怪怪的问题?难道你遇到过同练故意和黑蛊的人?这人现在还在吗?若是在,我倒是真的很想去拜会拜会。” 冯书桥摇头,“你是蛊门中人,尚且没有见过这种奇人,我哪里能见得着?” 刘媚撇撇嘴,正赶上小无情在一边哭闹,便立即过去包起来咿咿呀呀的哄着,也没有再追问。 我低声道,“你有法子治好她,或者说……她们吗?其实她们也是可怜人啊,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变成这样。” 冯书桥点头道,“我很想治好刘媚,不过倒不是出于同情或是其他,原因只有一个,刘媚可以帮助我们,而刘娇媚一直都在威胁我们。” 我心里一冷,不知何时,冯书桥也变得渐渐冷血起来。我一直希望他不要牵绊太多,那样可以活的快乐些,可是真的看到这一天了,又非常的难过,这算是被逆境逼出来的。 第二百二十四章 偷袭 聂多情的事情尘埃落定之后,冯书桥便说要去寻找洪氏后人和何守成,何守成武功再高,毕竟在山野之间生活这么多年,外面的世界变化这么大,他是完全适应不了的。洪氏兄弟那么狡猾无耻,何守成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 我想想也是,便想着明日去找玄武商量一下何守成的事。没想到当夜,我刚刚从刘媚的房间哄小无情睡着,回到楼上房间,冯书桥便站起身来。走到窗边立住,对我挥了挥手,示意让我安静,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便不敢说话。 只见冯书桥面前的那面玻璃,突然从正中央化开一点,旋即四散开来,碎裂成网状,然后在一瞬间全部炸开。一粒粒碎玻璃渣向屋内迸射过来,冯书桥一个翻身护到我身边,又带着我滚了几滚,把我扔到了卫生间里,急促的说道,“在里面抱头呆着别动!” 还没说完,他又已经跳回了窗口,直接从窗口跃了出去,我心跳的如同打鼓一般,蹲了半天,也没有听到别的动静了,正准备站起来,突然觉得头晕眼花。一阵阵恶心袭向心头,回头一看,已见到房门被撞开,一个瘦弱的身影冲了进来,抱着一个小小的婴孩。在屋内转了一圈,我一看是刘媚,便喊道,“我在这里!” 刘媚冷冰冰的走了过来,“有人在用黑法暗算我们,你把孩子抱着,我去对付他!” “你别去。有冯书桥呢,万一你也伤了,那就不好了!”我拉住刘媚不敢松手。 刘媚冷笑一声,“我还没有见过什么黑法比黑蛊更厉害的呢。”说着,她的嘴角扬起一丝诡异的笑容。 我一愣,原来这是刘媚的第三人格出来了!我发现只要是突然惊醒或者受到伤害,她出现的几率就更大,可能是她体内本能的自救意识会激发出练黑蛊的那个人格出来。 虽然是第三人格,但是我还是非常担心的说道,“你万事小心,一切以自保为主。” “刘娇媚”本来已经立起来往外走去,可是听了我这句话,却又回过头来,皱着眉头看了我一眼,眉头动了动,好像有些触动似的,不过嘴上还是很硬,“婆婆妈妈的,哪儿有那么多话?” 我担惊受怕,又抱着小无情,完全没有心情跟她斗嘴,只是看着她走到窗边,往外看了看,突然从口中吐出什么来一根细细长长的东西,长度有蛇那么长,粗细却只有蚯蚓那么粗,缠在她细瘦的手腕上,一圈圈的溜着,看起来瘆人得慌。 她往窗下看了一会,并没有出手,又折了回来,对我说道,“咱们这栋房子,被人下了黑法,你不要往外走出一步,就在这里呆着,等我们回来,听见没有?” 我颤抖着点点头,她便离开了,怀中小女婴嘤嘤的哭了起来,我赶忙将她怀中的安抚奶嘴给她送到嘴里,她才是稍稍安静下来。可是刚一安静下来来,窗外忽然发出一声剧烈的爆炸声,接着便是火光冲天,一股气流冲了进来,直扑的我整张脸都热烘烘的,我把孩子紧紧的抱在怀里,空气太过炙热,连气也喘不过来了。 很快便听到刘媚一声娇哧,“贼秃!耍什么花样?!” 没一会儿,便听到一个男人的惨叫,不过很快便消失了。又过了一会,热浪渐渐退去,我再也忍受不住,把小无情放到了浴缸里,自己赶到楼下,只见院子里一片火光,刘媚盘腿坐在客厅中央,双眼紧闭,双手合十,正在叽里咕噜的念着什么咒语,吴阳阳紧张的守在她身边,但是却不见冯书桥的身影。 吴阳阳见我下来,连忙示意让我不要发出声音,我想大概是刘媚正在施法,若是我出声,便会打搅到她,便闭嘴不言,但是心里又实在着急去找冯书桥的下落,吴阳阳一再打手势,让我等在原地,我只好立住。 过了约莫十多分钟,“刘娇媚”往外吐了一口黑血,吴阳阳连忙将她扶住,她这才微微睁开眼睛,只是脸色苍白,浑身发软,定定道,“那老道,绝活不过三天了。” 吴阳阳拍手叫好,“太好了!洪天霸那个老东西,既狠又奸,留在世上只会是个祸害,死了最好!” 我一愣,“洪天霸?你们是在给洪天霸下蛊?” “刘娇媚”不耐烦的看了我一眼,“你以为呢,他不知道在哪里学习了东阳巫术,又结合岭南道术,厉害得紧,一而再再而三的想要加害于我,姑奶奶今天拼着两败俱伤,跟他斗了一场法,让他知道知道苗疆黑蛊的厉害!” 说完,“刘娇媚”又吐了一口血,只是这次血不再是黑的,而是鲜红色了,看起来非常虚弱,吴阳阳道,“你啊你,我跟你说下个普通的蛊让他知道厉害就行了,干嘛下这么重的蛊,搞得自己也这样?” “刘娇媚”冷笑一声,“他自己先找我斗法,我还能让他赢了去吗?他对我下的也都是死手,高手相争,不是你死便是我亡,我不把他弄死,现在要死的人就是我!” 吴阳阳连忙改口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了,高手!你看你现在这个样子,去房间歇着吧。我扶你。” “刘娇媚”本不愿让人搀扶,推了吴阳阳一把,自己也差点倒地不起,只好不再挣扎,慢慢回到了房间。 吴阳阳这才出来,对我问道,“小孩儿呢?” “在楼上浴缸里,冯书桥呢?”我焦急的问道。 “冯书桥追出去了!今晚洪天霸、洪天贵一起来了,还来了一个人,你打死也想不到是谁。”吴阳阳卖关子一般说道。 “谁?何守成?” “要是何守成自己能回来,我们倒是少花些功夫去找他了。”吴阳阳耸耸肩道。 “那是谁?” “卫平!那小子居然敢找到我们这里来!而且还跟洪天贵以师徒相称,现在卫平看起来也是鬼气森森的,两眼发白,印堂发黑,走路跟飘似的,看来手上已经有不少人命了。”吴阳阳道。 我心中倒抽一口冷气,“洪天贵真的收了卫平做徒弟?” “看样子是。”吴阳阳道,“你可别去找老冯,他说了一会儿就回来,咱们这屋子的黑法还没解开,出不去的,我一个人也无力解开,还得等刘、刘,哎管她刘什么,还得等那巫婆娘休养好,才能合力解开。我上去把小孩子抱下来。” 我愣愣的站在客厅,等了一会,吴阳阳气喘吁吁的跑到楼梯口,对着我惊呼道,“小无情不见了!!” “什么?!”我连忙冲了过去,不敢相信的又问了一次,“什么?!”围边叨号。 “你真的放在了浴缸?小无情不见了!”吴阳阳眉宇间满是焦急。 我一口气着急的跑向了房间,狂奔到浴室里,只见浴缸里空空如也,只剩一个奶嘴,静静的躺在那里,“无情……” 吴阳阳也上来了,“你就放在这里了?” “卫平,一定是卫平带走了无情!”我急得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想要追出,却被吴阳阳一把拉住,“就算是他带走了,你现在追出去也是无济于事啊!再说卫平是无情的亲爹,他再不是东西,虎毒还不食子呢。” “卫平那种人,就算是亲生女儿,他也不见得能干得出来什么!”我气愤的说道,“这样偷走,连奶粉尿片都没有带走一片,他除了为了威胁我们,还能干嘛?” 吴阳阳倒抽一口气,“你说的也有理……” “我要出去!”我不顾吴阳阳的拉扯,往下跑,却看到冯书桥背着一个血淋淋的人影冲了进来。 “快,找纱布来。”冯书桥将那个血人往沙发上一放,只见那人身形明明是男人,却满头长发,浑身的衣服已经全部被血染红,看不出颜色。冯书桥将他的头发拨开,又抽了一把纸巾将他的脸擦净,我才发现那半死不活的血人居然是何守成! “他怎么变成这样了?”吴阳阳也从楼上赶了下来,一看到何守成,也愣住了,“哎呀,他腿上的伤还在流血!刘媚的房间里纱布!” 说着,他便去敲了刘媚的门,可是刘媚与洪天霸斗法,消耗太大,昏睡过去,敲了半天,也没有开门,吴阳阳情急之下,直接将门撞开,拿了一卷纱布出来,我也趁这时间打了一盆水来,将何守成的伤口简单擦洗了一下,又在酒柜里找了一瓶原来房东留下的白酒,将那一瓶白酒全都洒到了何守成的伤口之上。 何守成本来已经不知人事。被那白酒一刺激,狠狠的呻吟了一声,将身子弓了起来,眼睛也睁开了,“这是哪里……” 冯书桥口中咬着纱布,一手拉着纱布开始包裹他的身体,“我带你回家了。” 何守成眯着眼睛,四处看了一圈,这才放下心来,又闭上了眼睛。 “你在哪里找到他的?他怎么会伤成这样?”吴阳阳又问道。 “我在追洪氏兄弟的时候遇到他的,他当时正在和洪天贵大战,他虽然武艺超群,但是毕竟不会邪门法术,被这兄弟俩夹击。”冯书桥答道。 “那你看到卫平了吗?”我又问道,我很想知道,冯书桥有没有碰到小无情。 第二百二十五章 解黑法 冯书桥摇头,“没有,刘媚和洪天霸斗法,洪天霸中蛊之后,便和洪天贵一起鼠窜,我想着趁此机会将这两人一网打尽。没想到追踪他们的时候遇到了何守成身受重伤,那洪天贵见我追上来了,立即带着洪天霸丢下何守成跑了,卫平倒是没跟他们一起,奇怪得很。” 我急得哇的一声哭出来,“卫平把小无情带走了!” 冯书桥一惊。“什么?” 吴阳阳见我情绪失控,连忙过来解释道,“是这样的,卫平趁着刘媚斗法、我护法的时候,上楼去把孩子偷走了……” 我内疚的说道,“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没有看好小无情……”吴阳阳却道,“哎哟。你别自责了,所幸是你当时也不在楼上,万一你也在楼上,指不定连你现在也被卫平带走了,那种人,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的,况且他现在又拜了洪天贵为师,学会了歪门邪道,出手一定更狠辣。” 冯书桥抚了抚我的头,“阳阳说的没错,你不要自责了,现在刘媚没醒,何守成重伤。这屋子又被下了黑法,一切都乱了,你不要着急,等何守成和刘媚的情况好一点,我们再去找玄武商量对策。卫平就算再不是东西,撑死也就是拿着小无情来威胁我们换天芒而已,应该是干不出亲手弑女的事来的。” “我现在就去给玄武打电话。”我哽咽的准备往楼上去,却被冯书桥拉住,“算了,这房子现在相当于在一个结界之中,是打不出去电话的。” 我越发的绝望。“玄武知道了,一定会怪我没有看好孩子的。” 冯书桥和吴阳阳都安慰道,“不会的。” 但是我依然坐立不安,一会看看何守成,一会看看刘媚,希望他们都快点好起来。可是到了清晨,只有刘媚醒来,何守成却依然昏迷不醒。 醒来的人,确切的说是“刘娇媚”,她看了看我们,皱眉道,“无情呢?” 我下意识的往后躲了躲,见大家都没有说话,她立即柳眉倒竖、怒目圆瞪,“我不是叫你好好的看着她吗?让你看个孩子你都看不好!”围边阵技。 “刘娇媚”的话毫不留情,一点面子也没有给我留,但是她说的一点也没有错,无情的丢失确实完全怪我,我不敢哭,也不敢说话,只是愣愣的站着。 “扶我起来,我去找孩子。”“刘娇媚”不耐烦的对吴阳阳说道。 吴阳阳弯着腰作揖道,“姑奶奶,你昨夜斗法,损耗精元多少,你自己心里清楚,现在起来,你不是胡闹吗?到时候不要赔了夫人又折兵。” “小孩子在别人手上,你怎么能这么淡定呢?孩子可是咱们几个一把屎一把尿拉侧到现在的,你们舍得,我可舍不得!”“刘娇媚”又把吴阳阳也骂了个狗血淋头,“姑奶奶就是缺一口气,也能让偷走孩子的人直接断命!” 冯书桥嗫嚅几声,“偷走孩子的人不是洪氏兄弟,是孩子的亲生父亲。” “刘娇媚”的脸立即变了颜色,“亲生父亲?”冯书桥点了点头,“刘娇媚”便再也不说话了,过了好久,才像个小孩子一般,又抬起头来,“那小无情以后就给她爸爸了?我们再也不能抚养了?” 大家没有想到冷若冰霜、性格暴戾的“刘娇媚”竟然会对小无情的感情这么深,都有些诧异,冯书桥安慰道,“她的父亲心术不正,把她带走,并非是想要亲手抚育她,而是想借着孩子威胁我们,你放心吧,你不用去找他,他很快就会来找我们。” “刘娇媚”眉宇之间的怒气又渐渐升起,“狗屁亲爹!亲爹能用自己孩子做诱饵?无情在他手上还能不受罪?不行,我现在就要去找无情!” 冯书桥见“刘娇媚”实在闹得厉害,沉声道,“现在不是你胡闹的时候,先养好伤,所有人现在没有我的许可,都不许离开这栋屋子!” 冯书桥话虽然说得不重,但是表情很是严厉,他从未在人前如此,“刘娇媚”似乎也知道他是真的生气了,便鼓囊着腮帮子,往床上一躺,“不是自己的孩子,一个个的都不着急。” 冯书桥没有再理她,而是拉着我一起往外走去,吴阳阳不敢在里面做受气包,也赶忙跟了出来。一出房间,却见何守成已经坐了起来,正在艰难的拆着身上的纱布。 冯书桥连忙过去,扶住何守成,“何老,你这是做什么?” “絮娘就在他们手上,我要去讨回来。”何守成坚定的说道。 冯书桥一愣,“你已经确定了吗?” “确定。”何守成受伤之后,反而更显沉静,丝毫没有乱了方寸,“那两个兄弟,全都出手不凡,絮娘若是再在他们手上,我会急疯的。” 刚刚安抚下“刘娇媚”,没想到何守成也是如此,何守成也就罢了,毕竟是亲生的闺女被人掳劫了,可是“刘娇媚”的激动丝毫不逊于他,这让我们全都头疼不已。 最后冯书桥不得不决定,亲自去玄武那里报信求助。 没多久,玄武便带着几个白袍“摆渡人”来了,那几个人在屋子外晃悠好几圈,最后由四个人分别站在房子的四方,全都盘腿坐下,开始做法。 我站到顶楼阁楼外,只见那四人一个个将收手勾起,放在膝上,嘴里念念有词,脸色一点点变成红色,好像充血一般,身上的白袍无风吹动,却全都鼓起。我听说过高人施法之时,体内真气盈动,便会有这样的效果,但是近日亲眼所见,还是觉得很奇妙。 吴阳阳也追了上来一起观看,看着看着不由拍手叫绝,“这些摇铃铛的摆渡人,看来没有一个是弱手啊,单独分开,其中任何一个,我只怕都对付不了,若是他们结成阵,那我恐怕连翻身的能力都没有了。奇怪,玄武养着这些人,究竟是为了什么?” 其实吴阳阳不说,我也觉得很奇怪,玄武是个很低调的人,如果说是养几个高手看家护院,那是可以理解的,可是养这么多的人,还到处拘魂,这个事,一直到现在,我也从没有去问过他,自然,他也没有主动说过。不过目前看来,这些摆渡人马上就要派上大用场了。 正在我思索之间,只见我们这栋楼的顶上,忽然飘来几朵浓黑的乌云,将整栋房子笼罩起来,方才还是透亮的天,一下子就伸手不见五指。吴阳阳道,“开始解法了,我们快回屋去。” 我连忙跟着吴阳阳回到阁楼内,忽见那几朵乌云里闪出几道不知从何而来的闪电,仿佛要把整栋房子劈开一般,我吓得一缩,却见闪电更甚,那几个摆渡人念咒的声音忽然大了起来,明明只有四个人,却像突然来了成千上万个人在那里随着他们一起念一样,如同到了寺庙之中,听到无数和尚在那吟诵梵音一般。 闪电继续闪了几下,终于停了下来,乌云也慢慢散去,整个屋子重新沐浴在阳光之下,当我再走出阁楼往外看的时候,只见方才做法的那是个摆渡人,一个个软绵绵的,由玄武带来的另外几个法师搀扶着往车里走去。 不由对吴阳阳问道,“他们怎么了?” “你看看刘媚斗完法变成什么样子了?这四个人也是消耗了法力的啊!刘媚一人独斗那兄弟俩损耗了不少精元,所以卧床不起,可是我看这四个人一同解了那兄弟俩部下的黑法,所消耗的简直比刘媚还甚,没想到黑蛊竟然真的这么厉害。” 第二百二十六章 洪天霸之死 我们回到楼下,只见玄武已经走了进来,看着沙发上的何守成,脸色阴郁不已,不过冯书桥路上一定已经跟他说过了昨夜的情况,他也没有问什么。只是轻声问道,“你还好吗?” 何守成惨白着脸,“多谢二爷关心,守成还好。” “你放心养伤吧,我派人把这房子看守住,你的女儿交给我。我帮你找回来。”玄武又道。 何守成突然老泪纵横,“多谢二爷!是我没用,连自己的孩子都保护不了。” 玄武安慰道,“你说什么呢,是我们带累了你。” 何守成不再自责,却更加伤心,“我跟踪了好几天,才找到那几个人的一点边边,可是现在又找不到了。不知道絮娘每天吃得饱、穿得暖不?絮娘那孩子,从小没有吃过苦的……” 就在这时,刘娇媚的声音从房间那头传过来,“你们如果想找那两个贼秃,我可以帮你们立刻找到。我给那个练黑法的贼秃下的蛊,跟我有感应。” “真的?”何守成一听到刘娇媚的话,立即来了精神,原本因为失血过多的脸上,因为激动现出了血色,“真的吗?这位姑娘?若是如此,何某愿意一辈子为你当牛做马,还你的恩情!” 刘娇媚冷笑一声,“我可不用你当牛做马。我又不是为了救你的女儿,我是为了救小无情。” 玄武已经意识到这个女人和刘媚不一样了,皱眉看了看冯书桥,冯书桥使了个眼色,玄武立即明白了。便不说话了。 冯书桥走了过去,对刘娇媚问道,“你这身子,真的能动?” 刘娇媚道,“我和那贼秃斗法,本想把我自己的本命蛊种到两人体内,让他们俩一起完蛋。但是没有想到那两个贼秃的功力也不浅,只有那个洪天霸中了蛊,洪天贵却躲了过去,但是洪天霸现在已经是一个废人,洪天贵修习鬼道,我想你们这些人,各个并非凡手,应该能有办法对付,我只管找人便是。” 我和冯书桥对视一笑,突然想起刘媚那日在路上和我们一起循着闻香鼠的味道,找寻聂多情的下落的事。没想到刘娇媚现在和她的另一个人格,干着一样的事,看来她们三个人格,虽然性格迥异,但是其实也有相通之处,骨子里都还是善良的。 “若是如此,那我们立即便可以出发去寻人。”冯书桥对刘娇媚道。 刘娇媚冷眼看了我们一眼,便跟着我们一起往外走去,大家上了玄武的车之后,玄武为确保安全,让另外几个没有施法的摆渡人也跟在我们之后。这是我们第一次带着这么多人马上路,我其实有些不习惯,坐在冯书桥身边,没有说话。 刘娇媚坐在副驾驶上,一直盘腿闭眼,感应着她的本命蛊,“东南。” 司机立即便把车往东南方向开去,刘娇媚便是如此,不断地调整方向,像个雷达似的,一点点缩小了洪天霸所在的范围。最后我们把车停在了一栋老旧的红砖房前。 “就是这里。”刘娇媚说道。 红砖房一看便是一处民居,周围也没有什么住户,非常偏僻,也非常安静,刚一下车,刘娇媚额上的青筋便一点点鼓起,甚至变作血红色,看起来非常痛苦。 冯书桥正站在她身边,立即扶住了她,“怎么了?” “我的本命蛊好像正在挣脱寄主。” “会不会有诈?”冯书桥问道。 刘娇媚蹙起眉头,“不可能,我下的蛊,而且还是本命蛊,我不会认错。本命蛊一出,不见人命是绝不会罢休的。那贼秃洪天霸一定就在楼上,我们快上去看看。” 玄武挥了挥手,另外四个白袍摆渡人立即走到前面,一个个神情戒备,一步步往里挪去。到了门口,那锈迹斑斑的铁门,一推便开,并没有上锁,发出吱呀一声,在这安静的小院里听到,顿时让人汗毛一竖。 走进去以后,也并没有什么异常,刘娇媚却抖动起身子来,大伙儿都停下了脚步,就在这时,只见红砖楼二楼的小房子里,突然反射出一条白线,直冲着刘娇媚的额头便钻了进去。刘娇媚一瞬间便停止了身体的抖动,精神也好了起来,“本命蛊回来了。” “你不是把蛊下到洪天霸身上了吗,它怎么会自己回来?”冯书桥不解的问道。围边木亡。 “洪天霸一定已经死了。”刘娇媚冷冷的说道。 说着,她率先大步往里走去,虽然她笃定洪天霸已经死了,但是大家依旧是捏着一把汗,全都跟了进去,只见一楼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大家又往二楼一步步走去,冯书桥和白袍人走在最前面,吴阳阳抽开匕首跟在最后面,中间是我、玄武还有刘娇媚。 众人如此紧张,到了二楼,推开门以后,却只见依旧是空荡荡的一间屋子,一个活人都没有----只有地上一个死人。 洪天霸!洪天霸果然死在地上了! 他浑身都爬着蛆虫,脸上已经被啃噬的几乎快认不出来,若不是看到他胸前的八卦镜,我们都快以为自己认错了人。初见洪天霸的时候,他是多么的讲究啊,一个从香港而来的风水道术高手,分光而又有气势。 可是现在他像一瘫烂肉一般,静静的躺在地上,被一堆蛆虫蚕食着。 “这么冷的天,怎么会有蛆虫?”吴阳阳问道。 “因为我的本命蛊是火蛊,进入人体之后,会像一把火一样,从内脏开始烧,一点点的烧到他死为止,你们看他的肚子,现在除了一张皮,里面是空的。”刘娇媚淡然答道。 我朝洪天霸的肚皮一看,果见那里瘪瘪的,要知道洪天霸虽然黑法高超,但是身材保养得却并不高明,跟普通的中年男人一样,肚子发福,圆滚滚的,现在居然瘪得像两张纸一般! 刘娇媚走到窗边,从窗外伸进头来的一根树枝上摘下来一片树叶,将树叶往洪天霸的肚子上一扔,只见那树叶飘飘而落,还没有落到他的身上,已经在半空之中燃了起来。 刘娇媚抿起嘴来一笑,“看看。” 我们几乎都惊得张开了嘴,没想到世界上还有这么厉害的蛊术。 “洪天霸是死了,可是洪天贵却跑了,卫平也跑了,絮娘和小无情,全都没有了下落。”玄武突然低叹一口气,无奈的说道。 此言一出,刚才还像个孩子一般,跟我们炫耀自己蛊术高超的刘娇媚,也一瞬间没有了兴致,垂下头来,无奈的说道,“洪天贵并没有中蛊,本命蛊这条线索,已经没有了,我们要从头找起了。” 冯书桥道,“死掉的人,哪怕是亲哥哥,他们都没有带走,但是无情和絮娘并不在这里,看来她们两个还是安全的。” 玄武抿抿嘴,没有说话,径直往楼下走去。 大家就像吃了败仗的伤兵一般,一个个垂头丧气的打道回府。路上,冯书桥有些为难的说道,“怎么跟何守成交代呢?他情急至斯,只怕看我们没有带回絮娘,又要冲动独自出去找寻。” 玄武咬咬嘴唇,“何守成交给我来安慰。” 果然,玄武跟着我们一起回到家中,何守成见我们一行人一个个鱼贯而入,坐在沙发上捂着伤口,眼巴巴的一个个看着,那眼神,分明是在找他的女儿絮娘,最后没有见到絮娘,他的脸一下子就垮了,几乎带着哭腔道,“絮、絮娘呢?” 玄武走过去,对他轻轻一笑,“絮娘已经找到了,只是她现在还在生你的气,说是不想见你呢,我把她送到我那里去了,等我劝慰她几天,让她自己来跟你赔罪。” 第二百二十七章 中指的黑点 何守成的神色将信将疑,包着一包眼泪的看了看玄武,“二爷,当真?” 玄武微微点点头,“我怎么会拿这种事跟你开玩笑?” 何守成这才松了一口气,旋即换做一副无奈的表情。摇了摇头,“这孩子,从小被我惯坏了。” 玄武微笑道,“确实有些骄纵,还是因为从小没有接触过外界,才会这样。等到她气消了,你好好教教她,不碍事的。” 何守成瘫坐在沙发上,不再说话,只是狠狠的叹了一口气,满脸都是我们看不懂的忧虑。玄武和何守成说完话,便说要先告辞离开。 就在这时,门外来了一个快递员,送来一个包裹。让我们谁签收一下。这让我们都很警惕,因为我们这些人,没有谁有网购的习惯,所以也不可能会有快递送过来的。 大家面面相觑一番,冯书桥走了过去,将包裹接了过来,签收了。快递员便离开了。玄武也停了下来,等着冯书桥拆包裹,一打开,只见里面是一只小小的婴儿软底鞋,粉色的,上面还有个蝴蝶结。 我双腿发软,几乎快要晕倒。“这……这是小无情的鞋子……” 玄武的脸色也一下子变了,将那小鞋子捏到手上,紧紧攥住,半晌没有说话。 “这一定是卫平在搞鬼。”吴阳阳怒道,“说不定那个傻逼现在就在附近呢。我出去找找。” 玄武摆摆手,“不必。”说着,他已经让几个摆渡人全都追了出去。围妖乒才。 吴阳阳笑了笑,“有人手就是好,都不用自己亲自动手了。” 何守成自从看到那只小鞋,脸色便沉了下来,良久才沙哑着嗓子问道。“你们这里那个小孩子也被掳了?小孩子都没有找回来,我的絮娘你们真的找回来了吗?” 玄武淡然道,“这小孩子,是被他的亲生父亲带走了,跟你女儿,完全是两码事,你不要多虑了,三天之内,我必劝她来见你。” 何守成愣愣的,“亲生父亲带走自己的孩子,那叫掳吗?” 吴阳阳恨恨的说道,“全天下当父亲的,可不是都像你这样,把孩子当做性命一般疼爱的,也有那禽兽不如,一点儿也不把孩子当回事的,甚至想利用孩子,牟取利益的。” 吴阳阳此言一出,何守成的脸突然红成一片,低头沉默。玄武定定的看了他一会,最后和冯书桥对视一眼,都没有说话。 几个摆渡人过了好大一会才回来,都说没有什么发现,玄武咬咬嘴唇没说什么,便和他们几个一起走了出去。 我们也不知道他是去找絮娘,还是去找小无情。 刘娇媚一直坐在旁边没有说话,我扭头看了她一眼,才发现她居然歪着头睡着了,便好心拍了拍她的肩膀,“这里冷,回屋去睡吧,免得着凉了。” 没想到她居然对我淡淡一笑,“我怎么睡在了这里?” 我一愣,立即反应过来她是刘媚,高兴道,“你醒过来了?” 刘媚迷茫的看了看我,完全不懂我的意思,我也顾不上那么多,笑道,“这里有个病号呢,你快去帮忙看看。” 刘媚扭头,也看到了躺在沙发上的何守成,便站起身来准备过去看看,但是她一站起来,便有些踉跄的打了个颤,扶住了沙发扶手,又轻轻抚了抚自己的额头,“我的头,怎么这么痛……” 冯书桥和吴阳阳都紧张的走了过去,将她重新扶着坐下,“头痛?” “是啊,像快要炸了一般。”刘媚苍白的脸上也尽显痛苦。 大家心里都清楚,刘娇媚的人格昨夜与洪氏兄弟斗法,身体受损太大,她现在头疼,一定也是后遗症之一。大家都紧张不已,非常害怕刘媚会被刘娇媚的人格吞噬而消失掉。、 刘媚见大家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她,也有些奇怪,低头一看,发觉自己中指手指上有一个黑乎乎的圆点,脸色大变,使劲的搓了搓那个圆点,却发现那圆点不但没有消失,还似乎更大了,几乎急得快要流泪,“我的手上,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我们都不知道她的手上什么时候出现了那个黑点,也不知道那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她看到了会如此惊慌,因此一个人都没有说话。 刘媚见没人回答,用尖利的声音又问了一遍,“昨夜发生了什么?” 听她的口气,她似乎已经知道了什么,但是我们还是不能确定,冯书桥便问道,“那个黑点是什么?” 刘媚颤抖着声音说道,“这是练习黑蛊的蛊人,在引出自己的本命蛊之后会留下的痕迹,每引出一次,中指上便会出现一个黑点,功力越高,黑点会越小,功力不纯,黑点就会很大,不管黑点大小,只要黑点占满整根中指,这个黑蛊蛊师的性命便走到尽头了。我从未修习过黑法,更不可能有本命蛊,手指上……怎么会出现这个?” 刘媚的眼神看起来很恐惧,她一向天不怕地不怕,性格桀骜不训,可是手上的那个黑点,让她几乎失去了理智。 大家听了她的话,也都面色阴郁,不知道怎么跟她解释。刘媚有些绝望的甩了甩手,“不可能的,不可能的,我的手上,怎么会出现这个东西,一定是弄错了……” 我对冯书桥看了一眼,很想跟他说,还是把实情告诉刘媚吧。他和我对视之后,似乎也在考虑这个问题,良久,终于对刘媚道,“刘媚,你从小到大,除了知道刘娇的存在,还有没有感觉得别人的存在?” “别人?”刘媚阴着脸问道。 “唔~就是和刘娇一样……”冯书桥顿了顿,似乎在考虑怎么去更好的跟刘媚解释这件事,“就是和刘娇一样,跟你共用一个身体的人。” 刘媚是个很聪明的人,冯书桥这么一问,她立即便反应过来,又惊慌的看了看自己的中指,拼命的摇着头道,“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吴阳阳见她这样,也躲在一边不敢说话,使劲的拿眼睛瞅着我,给我递着眼色。我只好硬着头皮走了过去,对刘媚轻声道,“刘媚,你不要太过着急,我们把事情慢慢的跟你说一下,也许你能慢慢找到一些别的记忆。” 刘媚抬起头,只见她满脸的泪水。一个坚强的女孩子,突然这样梨花带雨,其实是很让人心痛的一件事儿,因此大家的心情也都很低落。 刘媚默默地流了一会泪,突然无奈一笑,“原来一直都是我错怪爸妈了,他们说的没错,我确实是有病,我应该去医院看病。” “你不是有病,你是同时休息了黑蛊和蛊医之术,走火入魔了,你身体里住着三个人格,每一个都是你自己最原始的想法,刘娇不愿炼蛊,不得已炼蛊之后,既练了蛊医,又学了黑蛊。两个法门相冲相克,最后冲出来你和另外一个练黑蛊的女孩子,昨夜出现的那个,便是她。她用本命蛊和洪氏兄弟斗法,所以你的……或者说你们共同的手上,出现了那道黑点,你方才头痛欲裂,也是昨夜法力虚耗过多的缘故。” 刘媚咬了咬嘴唇,眼睛里汪着泪水,“你们的意思是,我师父让我同时练习了黑蛊和蛊医,但是却没有告诉我,是不是?” “恐怕是这样的。”冯书桥道。 “不、不肯能的,师父是世界上唯一待我好的人,他告诉我我是他唯一的徒弟,刘娇资质鲁钝,他调教不了,所以……”刘媚一边回忆,一边痛苦的捂住了头。 第二百二十八章 “父女情深” 刘媚是个过分自负而又有些自卑的人格,因为她从小便受不到父母的重视,村长和他老婆的心里,认为刘媚是刘娇的病,所以肯定没有给过她好脸色。在她的心中,前任大巫师是世界上最疼爱她的人。她始终不敢相信大巫师作为她的师父,会让她同时修习黑蛊和蛊医,因为这基本上是等于在要她的命。 看她这样,其实我们心里都挺不好受,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刘媚其实是稻花村的而一个牺牲品。她这个年纪的姑娘。正是吃喝玩乐谈恋爱的好时候,可是她什么都没有经历过,只顾着炼蛊,最后发现连自己挚爱的蛊术,也是一个陷阱和骗局。 众人都不知道怎么去安慰她,任由她自己慢慢踱步回了房间。 吴阳阳撇撇嘴,“没想到这个巫婆娘,也是个可怜人啊。” “你小点儿声,别让她听见。”我连忙说道。 一直在一旁没有说话的何守成突然开口道。“那位姑娘,是不是练功练的走火入魔,所以现在分裂出几个人格来了?” 冯书桥道,“怎么,何老你博览群书,可是有什么解决的办法?” 何守成摇了摇头,“这姑娘是个修习南疆蛊术的,那走火入魔,岂能和我们这些练气练功的粗人相比,就算是武学高手练武功练到最后走火入魔的,我也只听说过疯魔了的,哪里会有这种白天一个人,夜里又是一个人的情况出现?这是神经病啊!” 冯书桥脸色有些不好看。“她不是神经病。” 何守成尴尬一笑,连忙充满歉意的说道,“何某多嘴了,说了不该说的话,小翼王若是想救这位姑娘。倒也不是说就毫无希望,我记得我那山谷之中,有一本奇书,记载的就是各路武林高手练功练到走火入魔之后,总结出来的解决方法,虽说一个是武学,一个是蛊术。但是我想很多东西,练到极致,其实便是相通的了,待絮娘回来,我倒是可以回去把那本书拿来,让那位小姐看看。” 冯书桥脸上满是兴趣,“有这样的书?” 何守成笑了笑,“祖上当年跟着翼王走南闯北,酷爱武学,因为武艺高超,才得做了翼王的副手,倒是结识了很多武林高手,那书也另一位高人送他的。” “要是真的有用,那就好了。”吴阳阳听了,也挺高兴的说道。 玄武临走之前,曾答应何守成三日之内,便把絮娘送过来,可是絮娘明明还在洪天贵手上,我们也不知道他为何如此笃定的答应了何守成,万一到时候交不出人来,何守成这么爱女如命,只怕又要伤心。 众人一边观察着刘媚的身体变化,一边照料何守成的伤,这么一等,便是两天过去了,第二天傍晚,何守成便已经开始不断地起身往外去眼巴巴的望着,虽然他没说,但是大家都知道,他那是在等他的女儿回来。 直到第三天清晨,玄武果然一早便来了,他的身后跟着一个怯懦的女孩子,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小小的巴掌脸,穿着一件宽大的男士风衣,而玄武的上身却只有一件衬衫,一看便知是玄武把衣裳给了那女孩子。 何守成一见到那女孩子,便哽咽着喊了一声,“絮娘!” 原来这女孩子就是絮娘,我们找了她这么多天,却是第一次见到她,都有种见到庐山真面目的感觉。 那女孩子一见到何守成,眼泪也刷刷的淌了下来,扑到他怀里,“爹!” 何守成也老泪纵横,紧紧搂着絮娘,“你这丫头,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可叫你这老父怎么办?”絮娘哭得更凶,几乎岔不过来气,稚嫩的脸上满是伤心。 何守成父子哭了一会,才算是分开,何守成对着玄武扑通一声跪下,“二爷!守成不知如何道谢,唯有给二爷磕个头!来,絮娘,你也来给二爷磕个头!” 说着,何守成就把絮娘一拉,只是絮娘的膝盖还没有沾地,已经被玄武一把拽了起来,“以后好好的跟着你爹,别到处吓跑了,省的叫他老替你操心,头就不用磕了,磕你也应该给你爹磕,跟我就不必了。” 絮娘嘟哝着嘴,不敢说话。 玄武跟我们都点了点头,便说自己有事离开了。大家便都把絮娘围住了,问她是怎么被玄武带出来的,又是怎么被洪氏兄弟带走的,受囚禁的时候,又有没有被虐待…… 絮娘一个小姑娘,见这么多人围住了她,七嘴八舌的问这问那,有些害臊,又有些紧张,紧紧的握住她爹爹的手,还是不敢说话,这股矜持和我那天夜里偷听到她和何守成吵架时的那股骄纵,完全不同。 何守成又是心疼又是哄,“絮娘,哥哥姐姐们问你话呢,你怎么不说?”围妖夹弟。 絮娘拿那一双大眼睛把我们都瞅了一遍,又往何守成怀里缩了缩,依旧是一言不发。 何守成连忙抱住她,“好好好,不怕不怕,这些哥哥姐姐都是好人,爹爹的命和你的命,都是他们救的,你怎么能这样一句话不说呢?” 絮娘摇了摇头,嘤咛两声,干脆把头都埋到了何守成的怀里。何守成只好轻轻抚摸着她的头,温柔的哄着,“乖乖,不怕,不说不说。” 我们都知道何守成疼女儿,也知道絮娘被他惯坏了,但是现在亲眼所见,还是有些震惊,因为就算是宠爱女儿,也不带这么宠爱的,这简直就是养个小情人了。而且他们父女之间的肢体接触,也非常多,按说絮娘已经是个发育成熟的大姑娘了,正常家庭里,是绝不会和父亲这样亲昵的,这些都让我有些疑惑。 何守成也不顾外人眼光凌厉,和女儿温存了一会,抬头对我有些为难的问道,“罗小姐,你能不能给我们絮娘准备一间房间?这孩子……吃不来苦。我这腿上的伤,只怕还要些时日才能好起来,等我的伤一养好,我就带她回谷。” 我愣了愣,连忙笑道,“可以可以,我们这里什么都没有,就是空屋子还有几间,说什么回去,你让絮娘在这里多玩一段时间也不怕啊。” 何守成一笑,“守成还有守库的使命在身,此次若不是为了寻女,也不会出来这么久的。” “那你就自己回去,把絮娘丢在这里,让她玩一段时间也行啊。”我的话还没有说完,絮娘已经对着我怒道,“不要!我才不要和爹爹分开!” 这是大家第一次听到絮娘说话,但是没想到看起来娇滴滴的絮娘,一张口就是这么霸道。只见她紧紧的抱着何守成的胳膊,恨恨的盯着我,给了我一个大大的下不来台。 何守成赶紧对我道歉,“多谢罗小姐好心,只是我们这孩子性格古怪的很,你不要放在心上。”他的话还没说完,絮娘已经鼓着嘴站起身来,就要转身离开,何守成一把将她拉住,又低声安慰道,“絮娘,姐姐也是好意,想让你留在花花世界玩上几天,你这样说话,多没礼貌?” 絮娘被父亲两句话一训斥,立即委屈的扁了嘴,眼泪又吧嗒吧嗒的流了下来,何守成一见女儿流泪,立即没了脾气,一边替她拭泪,一边自责道,“爹爹不好,爹爹不好……” 这画面让我看的头皮发麻,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朝其他人看了看,只见他们的脸上也都是和猪肝一个颜色,比我还狐疑。 第二百二十九章 自投罗网 未免絮娘再娇哧于她的父亲,我干脆去把之前秦萱住过的房间随便收拾了一下,让她住了进去,絮娘走了进去,见何守成没有跟过来,站在门口。对着何守成怒道,“爹爹,你怎么还不进来!” 何守成有些尴尬的看了看我们,“我这孩子,哎!” 说着,只好往房间进去了。絮娘伸出头看了看我们,狠狠的把门关上了,又锁上了才罢。 吴阳阳见们关了起来,蹑手蹑脚走到房门口,张大了嘴巴,我连忙把他拖开,狠狠瞪了他一眼,“你看什么呢?” 吴阳阳压低声音道,“这……这对父女。怎么奇奇怪怪的……” 我脸上一红,“这是人家的家务事,你管呢。” 大家都觉得何守成和女儿亲昵过度,但是又都不好意思说出来。只是奇怪玄武是怎么把絮娘救出来的,但是絮娘又不跟我们说话,这叫我们也没法问。 正在大家为何守成父女之间的关系感到尴尬的时候,上午来的那个快递员又送来一个包裹,所有人立即便紧张起来,这一次还是冯书桥去拆开的,包裹里只有一片布,那是小无情包被上的一块蕾丝边。一天连寄两个包裹,卫平威胁的意味已经不难看出,只是这人虽然没有洪氏兄弟那么厉害的本事。狡猾奸狠只怕还在他们兄弟之上,着实不好对付。 吴阳阳不由怒道,“卫平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威胁就威胁,也要露个脸,每天把自己闺女的东西送一点过来。这是给谁看呐?” 刘媚也耸动了一下鼻头,“再让我见到那个卫平,我一定狠狠的给他下一个蛊,让他的身体每天腐烂一点,生不如死!” 冯书桥却道,“他现在这样,其实是在跟我们示威。告诉我们他在暗处,我们在明处,他随时都掌握着我们的行踪,我们却永远也摸不到他在哪里。这个人,很自负,难道你们忘了这一点了吗?他把争夺天芒当成了一个游戏,不仅仅是为了长生不老,他要表现自己,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他厉害,他聪明,他不可摧毁。” “就是个变态而已。”刘媚咬牙切齿的说道。 “可是我们现在确实是找不到他啊。”我沮丧的说道。 冯书桥想了想,对着我们招招手,大家全都凑了上去,冯书桥压低了声音道,“卫平既然跟我们玩游戏,那我们就奉陪到底。他不断地往这里送东西,把这当成刺激,就说明他还会送,而且还会藏在暗处窥探着我们的反应。咱们再收到,就什么反应都不要有,我们几个人也都不要出门,暗地里通知玄武,让玄武派人在四周盯紧,把他揪出来。” 吴阳阳点头,“就这么办!以为自己是谁了,还要窜天了不成!” 经过一天一夜的等待,卫平果然不出冯书桥所料,又陆续送来了撕碎的小娃子,绞烂的婴儿内衣……虽然我们已经商量好,不再为卫平这种威胁所胁迫,但是每每看到这些东西,我依旧是心惊肉跳,总是担心小无情会不会也和这些破破的东西一样,被卫平伤害了。 除了我,刘媚一定也是这样想,因为后来她都不愿意再看盒子了,一收到包裹,便躲到房间里不出来。 不得不说,卫平虽然变态,但是他非常会揣摩人的心理,现在他就是紧紧的抓住了我们对小无情的疼爱心理,可劲的用这些变态的方法来让我们的心理防线一点点的崩溃。 好在冯书桥一直在旁边给我们打气,让我们不要被卫平给利用了。一直到了深夜,玄武终于再次来到我们这里,我们都围了上去问道,“有没有找到卫平?” 玄武点头,“已经在收网,大家等着吧,今夜有好戏。” 就冲着他这句话,除了何守成父女,我们几个人全都在客厅守到了天快亮,果然,两个摆渡人抬回来一个麻袋,送到我们面前才打开,里面果然是卫平那张恶心人的嘴脸。 他浑身被五花大绑,饶是这样,看着我们,已经是满眼不屑,冯书桥上前去,把他嘴里的烂布抽了出来,“这么聪明的人,怎么会落到我们手上?看来这个游戏并不好玩啊。” 卫平不屑的笑了笑,“你数数你们一共有多少人,还不是被我一个人玩得团团转?再说了,你们现在不过是抓到我了,又能怎么样呢?” 刘媚气愤的上前去,对着他的胸口就是狠狠一脚,“少废话,你把无情带到哪里去了?” 卫平一愣,旋即笑道,“无情?你们连我女儿的名字都取好了?哈哈哈哈,看看你们这一帮人,我抱走自己的女儿,你们却一个个急得跟丢了亲生孩子似的,看来我们父女,是你们的克星啊。”围妖围血。 我咬着牙,简直说不出话来,这个人的无耻程度,已经令人发指,一切人,一切事,在他眼里都不如他自己的那点小把戏重要,他要证明自己的能耐,不惜以牺牲任何人为代价。 “说,你现在到底是想玩什么?说出来,我奉陪。”玄武终于开口道。 卫平呵呵一声,“玄大老板也为了我的女儿亲自出马了,我真是倍感荣幸,我这个一直被人瞧不起的人,没想到竟然生出来这样一个被众人重视的女儿,真是想不到啊,哈哈哈,想不到!” “啪”的一声清脆响,卫平的嘴巴上又挨了吴阳阳一个大耳刮子,吴阳阳红着眼,“你还是人吗?!你到底把孩子藏哪儿去了?说!不说我这就送你去死!”说着,吴阳阳已经把自己腰间的军刀解了下来,抵在卫平的脖子上,划出一道深深的口子。那卫平也是厉害,那样危在旦夕,也还是满脸笑意,“你杀,杀,杀了我,我的女儿,被她亲爹放在了一个没有人能找得到的地方,只要我死了,十天八天也没有人能找得到她,她那么小,挨饿受冻,十天八天的,只怕扛不住,所以,我求求你们这些爱我女儿的好人们,为了她的小命,放过她可怜的爸爸吧。” 卫平故意装出一副恐惧的表情,说完这段话后又开始哈哈大笑,对吴阳阳挑衅的说道,“怎么,有种现在就杀了我吗?” 吴阳阳捏回军刀,将自己的手也划出伤痕,那血一滴滴淌着,他也顾不上,只是气愤的不堪,喘着粗气。 众人对躺在地上的这个无奈,已经无话可说,玄武一直在摩挲着他身边的那块沙发巾,紧锁着眉头,一言不发,但是所有人都能看得出来,他的愤怒已经快到临界点了,如果发作出来,只怕卫平就真的要血溅当场。 但是为了无情,所有人都在忍。 突然,刘媚走到卫平面前,对着他的口中不知道塞进了什么东西,他的眼睛立即开始翻白,中间出现了一道明显的竖线,刘媚又在他身边走了一圈,念了一段咒语,卫平才又恢复过来,重新把眼白吊了下来,他满脸怒气的看着刘媚,对刘媚问道,“你给我吃了什么?!” “吃了什么,你就不要管了,你现在乖乖的去把孩子给我送回来,否则从现在开始,每隔一个小时,你的五脏六腑,就会像有蚂蚁啃噬一样,而且会越发作越频繁,持续时间越来越长,不过你放心,这个蛊死不了人。你一天不送回来孩子,我就一天不帮你解蛊,你就抱着你的女儿天天生不如此去吧!” 第二百三十章 刘媚的话还没有说完,卫平的脸上已经现出了痛苦的颜色,他手脚被绑,并不能动弹,只是肚子因为疼痛,却忍不住的弓了起来。刘媚站在一边。抱住肩膀,冷冷的看着卫平痛苦的扭动着身躯,脸上一丝同情也没有。 卫平约莫疼了十多分钟,终于停了下来,卫平也是个能忍耐的,疼了那么长的时间。竟然一声没吭,白着一张脸,冷冷的看着刘媚,“你要是以为这个能让我屈服,那还真的就错了。” 刘媚眼神里射出冷芒,狠狠扫在卫平身上,“不过是第一次发作而已,你慢慢的忍着吧,忍到你受不了为止。” 玄武在一边一直没有说话。此时终于开口,“卫平,你是不是以为,你是上帝,而我们所有人,都是蝼蚁?” 卫平冷笑一声,“我有自知,知道自己还没有到成为上帝的程度,但是你们确实都是蝼蚁。” “口气比蛤蟆还大,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吴阳阳怒道。 “滚,这是我最后一次给你机会,把无情送过来,我念你是她父亲。从此不与你再为难,若是你不把她送回来,你知道自己的下场。”玄武冷冰冰的说道。 摆渡人一听到玄武的话,立即便去给卫平松了绑,卫平把我们所有人都看了一圈。就似是在看着敌人一般,很快便捂着小腹离开了。 他刚刚出门,玄武立即给那两个摆渡人其中的一个使了眼色,那人一点头,立即便跟了出去,我们正在想以卫平那么狡猾的性格,此时让人盯梢他。这不是毫无意义吗? 没想到那个人一走到门口,便像踏入了另一个世界了一般,凭空消失了。 吴阳阳揉了揉眼睛,“他……他人呢?!” 玄武淡淡道,“那个摆渡人是个日本人,叫渡边一,不知修习中原道术,更是精通东瀛忍术,让他去追踪卫平,再好不过了。” “日本人?”吴阳阳有些不敢相信道,又对着玄武竖起了大拇指,连日本人都能收服,我现在是真的服你了。” 玄武笑了笑,“渡边一桀骜不训,为人散漫,而且亦正亦邪,我怎么能收服得了他?不过是当年我曾因机缘巧合,救过他父亲一命,他为了报父恩,到了中国来跟随了我。不过他来中国这二十多年,我也从未叨扰他帮我做过什么事,他一直都是专心修习各种法术,直到这次无情被卫平偷了,我才请他出山。” 吴阳阳点点头,“原来如此。” 玄武突然有些狠戾,“卫平这种人,怎么配得到别人的信任?我说那一番让他速速送回孩子的话,不过是让他以为我们拿他没办法,少出点幺蛾子罢了。” 玄武说出了渡边一的来历之后,我们也都放心了一些,毕竟这样的话,找回无情的几率简直大了不止一倍两倍。大家索性都聚集在客厅里,等着渡边一的消息回来。 渡边一去了约莫有半天的时间,才终于回来,只是他并没有带回来无情,依旧是一个人,他走到了玄武身边,低低的开始回报情况,只是他说的日语,我们一句也听不懂,而且他的声调也很奇怪,讲不上来的感觉,就像是那种金属划在玻璃上发出的声音一般让人难受。 玄武听完渡边一的话,点了点头,也说了两句日文,那渡边一便“咳!”了一声离开了。围见低技。 众人不明所以,全都愣愣的等着玄武翻译渡边一到底说了什么。 玄武也看出大家的意图,便道,“渡边一跟了卫平半天,卫平去买了些奶粉之类的小孩子用品,但是却一直没有回到藏无情的地址,而是在城里一遍遍的绕着,所以渡边一确定,卫平一定是知道有人在跟他,所以打游击战。” “他怎么会知道呢?你不是说渡边一会忍术吗?那不是能够匿身于人潮之中的吗?”刘媚问道。 玄武没有说话,冯书桥却答道,“你也知道,卫平这个人,除了心术不正无耻卑鄙之外,资质上其实是个人中龙凤,聪明狡猾,隐忍沉稳,以他的智商,别说是会忍术的渡边一,哪怕是真的能够隐身的人跟在他身边,他也是会这么小心的。” “你的意思是说,其实卫平不见得就确定一定有人在跟踪他,但是他却时刻保持警惕?”刘媚问道。 “是的。”冯书桥道。 “如果是这样,那还有什么好说的?他又聪明,又不怕我们的任何手段,无情还能救的回来吗,既然救不回来,还留着卫平干嘛?直接杀了还能出一口恶气!”刘媚终于忍不住爆发了。 “他想要的是天芒,他的弱点就在这里,无欲则刚,一个再无坚不摧的人,只要有了欲望,那便不再固若金汤,而是有了豁口的木桶,不管往里装进去什么,总是会漏一些出来的。”玄武淡淡道,“无情是多情的孩子,放心吧,我比你们任何人都要着急,会尽我所有的能力去救她。” 话虽这么说,但是这个道理却并安慰不了任何人。 为了让大家不再尴尬,我故意找了个话茬问道,“对了,上次你是怎么找到絮娘的?还有,絮娘和她爹……” 说着,我把眼睛朝絮娘的房间瞥了瞥,自絮娘来了以后,何守成几乎也没有出过那个房间,两人连夜间也是在一起,大家都奇怪,却又没人好意思说出来心中的疑问。 玄武听我突然问起何守成父女,淡淡道,“不管是怎么找到的,只要找回来了便可,而且这已经是过去的事儿了,多说也没有什么意义,我们现在首要的任务是找回无情。”他说着说着,也压低声音,“对于他们父女,我也什么都不知道,但是我能看得出来他们的关系不一般,不似普通父女。” “你……你也瞧出来了?”我有些无奈的问道。 玄武点点头。 “既然大家都非常好奇,那何守成既是我们的老部下,又是寄居在我们这里,不如我们现在趁着人多,去问问他……”吴阳阳最喜欢这种赶热闹的好时候,连忙拍手叫好。 “去问什么?大庭广众之下,你要去问何守成,‘你是不是跟你女儿关系不正常?’”我连忙阻拦道,“不管是误会还是确有其事,你这一问,叫人家一张老脸往哪里搁?” 吴阳阳撇撇嘴,“那可怎么才能问得出来。咦,我们在这里说了这半天,人家也在屋子里没有出来,不如我去敲敲门……” 大家一听,便都被提醒了,朝絮娘的房间一看,果见那门还是死死的关着的,便都不做声,似是默认了吴阳阳的提议。吴阳阳得到这默认,立即手舞足蹈的走了过去,对着房门大拍起来,“何守成,何守成!玄二爷来啦,说是有几句话要和你交代!” 屋内一听这话,何守成立即便来开了门,只是他连开门也显得鬼鬼祟祟的,只是伸出一个头来,一见是吴阳阳,连忙赔笑道,“小吴道爷,有何事吩咐?” 吴阳阳笑了笑,“小吴道爷倒是没什么事情吩咐的,但是你玄二爷来了,说是有话吩咐呢。” 何守成立即正了正脸色,往我们这边一看,果见玄武正襟危坐在这里,连忙探出身子,迅速的蹿了出来,却又像防贼一般,将房门从身后关上了,吴阳阳站在那边,一直伸着脖子往里看,却也没有看出什么门道,见何守成防他至此,不由大怒,“你这屋里藏了什么秘密?怎么不能见人?” 第二百三十一章 母女同身 吴阳阳一边说着,一边便去推门,众人都看得出来,他这回生气是有些装的,可能是想看看何守成父女天天在房间里到底搞些什么鬼。 何守成没想到他如此无礼,气得面若猪肝。怒道,“你这是干嘛?别人的房间怎么能随便进呢?” 吴阳阳有些无赖的说道,“都是寄人篱下,何来你我之分哦?” 何守成没想到吴阳阳这么胡搅蛮缠,本想与吴阳阳拉扯,无奈腿上旧伤未愈。还没动一下,便面露难色,痛苦不已,这个空档,吴阳阳已经钻进了何守成父女的房间。 没多久,吴阳阳便一步步倒退出来,脸上带着讶色,“您、您是哪位啊?” 屋内传出一个略显低沉却依旧娇媚的女声,“我还没有问你是哪位呢。” 吴阳阳无辜的耸耸肩。“我是此间主人的客人,一直住在这里的,这位阿、阿姨……不,这位姐姐,您倒是从哪里来的?” 我们全都一愣,阿姨?姐姐?不过那女人的声音,听起来确实有些沧桑感,那屋子里不是只有絮娘和何守成吗?这几天我们都在家,并未看到有任何人进来,怎么会突然多出来一个中年妇人? 大伙儿齐刷刷的看向了何守成,只见他脸色越发难看,无奈的喘着粗气,似是尴尬。又似愤怒,还有被人揭开了秘密后的羞愧。 屋内缓缓走出来一个风韵犹存的中年女人,看样子只有三十多岁,但是肤白貌美,身段苗条。气质极佳,看样子有点像当初我们遇到的这间屋子原主人老谢的老婆白兰。 那女人穿着何守成家常穿的一件粗布袍子,饶是如此,也遮不住衣下的风情。她看了看我们,又看了看何守成,低声委屈道,“你看看。我叫你早些说出来,现在被别人揪出来了,看你羞也不羞?” 何守成低着头红着脸,长长叹了口气,又抓了抓满头的长发,“一切都是我的错。” 妙龄的女儿走进去,曼妙的熟妇走出来,这就已经够让我们所有人感到震惊的了,现在何守成的这副反应,更是让我们摸不着头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絮娘呢?”玄武也忍不住问道。 何守成将那妇人拉到我们面前,面带羞赧道,“诸位,守成不坦诚,一直没有告诉大家实情……”围见肠巴。 接着,何守成便跟我们介绍道,我们面前的这位风韵女子,名叫柳飘絮。一听到这个名字,我们便想起他曾告诉过我们,絮娘就是因为母亲的名字中有个絮字,所以取名絮娘。这个女子既然叫柳飘絮,那一定就是絮娘的母亲无疑了。 原来何守成从一开始便对我们撒了谎,他告诉我们絮娘的母亲生产完絮娘之后,他还照顾了她一段时间,最后才抱走了孩子,其实事实是,絮娘的母亲柳飘絮,在生产的时候,就已经难产而死了! 我们眼前的柳飘絮,是一具肉尸!肉尸最大的特点便是肉化无形,必须寄生在别人身上,而柳飘絮的肉尸,就寄生在了自己的女儿身上! 何守成没有骗絮娘,她确实是一出生,母亲就死了,但是她的母亲却以另一种形式,一直生活在他们父女之间。 每逢月中,肉尸便会脱去寄主的皮囊,成为自己的模样,何守成这些日子,总是和絮娘一起在屋内神神秘秘,就是因为这个月眼看着到了月中,他算不出柳飘絮会在什么时候出现! 玄武对柳飘絮看了又看,突然笑了出来,“真的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识一家人。玩尸多年,除了皮尸和玉尸,我倒是还真的没有见过肉尸,倒是眼拙,没有认出来了。” 柳飘絮看了看玄武,并不做声,倒是何守成,有些尴尬的说道,“当年飘絮难产而死,我伤心欲绝,发誓一定要将她留下来,继续和我们生活在一起,把我之前辜负她的那些时光全都弥补给她,便连夜将飘絮的尸首和刚出生的絮娘一齐带回了谷中。祖上几代,什么都没有给我留下,倒是留下一堆奇书,我小时候便翻到过几本关于炼尸的书籍,那几本都是讲述怎么炼制玉尸的,如此,我便依葫芦画瓢,把飘絮给炼了,只是炼制必须得有寄主,我要炼尸,自然不能成为她的寄主,只好让刚刚出生的女儿做了她的寄主……” “后来呢?”吴阳阳满眼锐利的看了过去,何守成虽然是和留下伉俪情深,但是他与絮娘那股亲昵的神态,也绝非正常! 何守成明白吴阳阳的意思,羞愧的低下了头,什么话也不说了,倒是柳飘絮,无奈道,“守成把我送到絮娘体内之后,刚开始我都是沉睡的,因为絮娘的身体毕竟很小,不足以让我在月中之时现身,直到她渐渐大了,我才能渐渐出来,一开始是一年出来一次,后来是几个月出来一次,直到絮娘的身体完全发育成成人,我才每月出来一次。守成他心中一来觉得愧对于我,二来觉得愧对于女儿,所以我没有现身的时候,他便把所有的精力和感情都给了絮娘,絮娘还小,又未见过世面,所以……所以……分不清父女亲情和男女之情的区别,也不知道怎么排解,于是越来越黏糊守成,守成面对同一具身体,一会是自己的女人,一会是自己的女儿,渐渐地也有些糊涂……” 柳飘絮这么一说,大家也便懂了其中的缘故,这对父女,无日无夜的生活在一起,每天都是两个人相对,再加上何守成有时候会把絮娘当成了她的母亲,所以絮娘居然对父亲产生了不伦之情。 而等到何守成和柳飘絮发现这个问题的时候,已经为时已晚,絮娘骄纵而又刁蛮,脾性怪异,谁也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什么,何守成这时候想要慢慢的抽身,让絮娘断了这段感情,可是絮娘寻死觅活,动不动便往深山之中跑去。 我们赶到山谷的时候,絮娘便是因为此事与父亲闹脾气,又一次玩失踪跑到深山之中。闹完脾气回来之后,却发现自己的树屋被我们几个外来客霸占了,越发的不忿,这一次干脆卷着行李出谷了,这是她以前从来不敢做的事。所以何守成不得不追了出来。 柳飘絮和我们说完,两眼流下泪来,“这一切,可不都是造孽吗?” 柳飘絮这句话一说,何守成脸色灰暗,狠狠的捶了自己的脑袋一下,“都是我造的孽……” 众人听完这对夫妇的话,心里都堵得慌,完全不知道用什么艳遇去安慰他们,毕竟这种事,我们是从未经历过的,女儿的体内住着母亲的肉尸,最后又爱上了爸爸,这狗血泼得太甚,大家一时间都难以消化。 何守成这才怼怼的说道,“玄二爷,之前我跟您提过,既然金库中最重要的东西你们已经拿走了,是不是就可以不用再留着守库人了?那不是我想躲懒不再守库,我何守成在谷中呆了大半辈子,早就已经习惯了那里的生活,哪怕是有人拉着我走,我也不愿意,可是我……我不想絮娘继续留在谷中了,她那样,怎么能守库?” 玄武连忙道,“这事儿我也一早便跟你说过,一百多你过去了,你祖上许下的诺言已经完美的完成了,到你这一代,已经算是功德圆满,你愿意留在谷中,我自然不能拦着,你何氏后人再也不必继续守库了,只不过有一点,绝不能透露金库的秘密出去。” 第二百三十二章 中邪 何守成连连点头,“绝不会,绝不会,絮娘虽然骄纵,但是品质不坏,这个我是可以保证的。” 玄武点点头。“既是如此,那最好。” 正在玄武和何守成对话之间,只见一旁的柳飘絮突然抖动了一下,紧闭着双眼躺到了沙发上,接着,她的脸便开始了变化。那已经略显衰老的皮肤一点点脱落,变化成鲜嫩白皙的皮肤,原本有些下垂的眼角,也一点点的往上扬了起来,浑身都开始紧实,一点点的变成了一个少女的模样。 何守成连忙对我们使了眼色,大家便都不提柳飘絮的事了。过了没有一会,絮娘便缓缓睁开眼睛,一见到众人都在。她立即有些惊慌,习惯性的往何守成的怀里一缩,“爹爹,我们怎么出来了?我不想出来!” 何守成苦着一张脸,道,“那就进屋去吧,爹爹和这几位哥哥姐姐,有些话要谈,乖乖,你进去。” 絮娘本欲发作,却一眼瞥见了玄武,大约是几日前玄武曾从洪天贵手上救了她出来,她不是很敢放肆。便忍了忍,委委屈屈的起身回房了。 看着絮娘的背影,何守成连连摇头,也不知道是无奈还是自责。 玄武和大家又聊了一会,并且安慰了一下何守成。便告辞离开。何守成见寻乌一走,也如孙悟空解了紧箍咒一般,立即便起身去了房间,可是等到何守成推开房门,他便惊呼一声,大家都过去一看,只见房间里空空如也。窗户大开,絮娘显然是对刚才何守成没有跟着她一起进屋极度不满,又闹脾气跑了。 何守成的脸色比死了爹娘还要难看,大家也都被絮娘这任性不已的性格弄得有些毛躁,吴阳阳怒道,“这是八爪鱼吗?把离家出走当成儿戏是不是?她是真的爱离家出走呢,还是享受被人寻找的滋味儿啊?刚刚才从恶人手中救下她,她已经忘得干干净净了吗?” 见何守成面色难看,一言不发,冯书桥只好劝道,“别这么说,絮娘毕竟只有十六七岁,心智又比同龄的女孩子更不成熟,她这样并不是单纯任性的缘故。” 何守成“啪”的一声,狠狠的甩了自己一个耳光,“都是我教女无方!飘絮说的没错,全都是我造下的孽!” 何守成本就受了伤,最近又被絮娘的事弄得心力交瘁,大家也不敢太过苛责于他,便道,“小姑娘家家的,能走多远,咱们出去分头找她便是,她再会跑也跑不了多远的。” 何守成也只得无奈应允,于是众人兵分四路,全都往外赶去。我和冯书桥一路,何守成、吴阳阳、刘媚分别独自一路。何守成也顾不得身上有伤,脚程赶得最快,第一个消失在众人视线之中,冯书桥嘱咐了吴阳阳和刘媚注意安全之后,便和我也一起我往西南方追了出去。围沟反划。 刚走出小区没有多久,一条小巷里闪过一道身影,瘦瘦弱弱的,穿着一件宽大的男人袍子,正是絮娘无疑! 我立刻拉住冯书桥,“快看,那不是絮娘吗?” 冯书桥一看,也认了出来,不想絮娘居然发现了我们两个人,立即跑开。冯书桥立即便追了上去,我没有他脚程快,只好跟在他的身后。 冯书桥闪身进了那条小巷,便不见了踪影,待我追进小巷之中,只见巷子里空空荡荡,既没有冯书桥,也没有絮娘的踪影。我不由奇怪,这巷子并不算短,就算冯书桥可以飞速离开,那絮娘是不可能这么快就走出去的,何守成也说过,絮娘对武功一点兴趣也没有,并没有练习过。 想到此处,我只觉身上有一股凉意袭来,竟有点当初刚到太平路时的那种感觉。 我立刻便想退身出去,刚一转身走了没有两步,却忽然听到耳边传来一声微弱的呼唤,“姐姐,救我……” 那声音很娇弱,也很熟悉,我在脑海中搜索了半天,那声音又传了过来,“姐姐,救我……” “阿舍!”我的心突突一跳,当日在那四百九十九个冤魂聚集之地,我和秦萱遇到了能幻化成人的怪物,若是没有小阿舍舍身而出拖延住它们,只怕我和秦萱便都丧命在那两个怪物的口中了!因为那山洞最后爆炸了,我们并没有原路返回,是从一处水域离开。 那时候我们被玄武救走,我又惦记着冯书桥没有回来,完全忘记了阿舍的牺牲,等到后来想起来,也曾让吴阳阳和冯书桥去事发地找过几次,只是每一次都是空手而归,他们都劝慰我阿舍可能是飘移到别处了,也可能已经投胎转世了,但是我心里明白,最大的可能就是她被那山怪给打的魂飞魄散了。这件事一提起来就让人伤心,所以大家反而都没有提起过。 可是现在,我居然在这里听到了阿舍的声音! 那声音娇滴滴的,就在耳边萦绕,如同她被吴阳阳拘在桃花木中,她向我求救时一般无二。 我的心立刻便揪了起来,“阿舍!” 空荡荡的小巷里没有任何回应,只有我自己的回声传来。 我转过身,又往里走去。“姐姐,救我~~救我~~~我在这里~~薇薇姐姐~~” 每当我走近一点,那声音便要更清晰一点,我心里越发着急,闷着头走得越快。就在此时,身后有人一把将我拉住,厉声呵斥道,“你在干嘛?!” 我回头一看,只见冯书桥拉着委屈噘嘴满脸是泪的絮娘,一脸惊讶的看着我。我低头一看,只见自己正在翻一个深深的垃圾桶,浑身都是脏污,就连两手都被那垃圾桶中的一些利器所伤,割开一道道的小口子,正往外滋着血。 抬头一看,这哪里是个小巷,明明是个民居的胡同,还有些老人端着小椅子坐在门口拉家常,有几个人发现了我在这里刨垃圾,正凑热闹的看了过来。 我心里明白自己刚才一定是中邪了,连忙借着冯书桥手上的力道站了起来,冯书桥也看出我脸色不对,道,“回去再说。” 我摇摇头,“不,这里不对劲。”因为我的脑子里,已经有阿舍的呼唤声在萦绕,那声音太过清晰和真实,绝对不是我的幻觉,就算是现在冯书桥站在我身边,已经把我从刚才的迷幻拉回了现实,我依旧能够听到。 冯书桥听我这么说,便拉着絮娘跟在我身后。我看了絮娘一眼,忽然心生厌恶,“你天天往外跑,很好玩吗?一屋子人全都围着你转,很好玩吗?你老爹腿上还有重伤,为了你也忍着痛跑出来了!就因为别人一个眼神一句话怠慢你了,你就要做出这些姿态来让人去哄你,你以为你是谁啊,大家要不是看着你老爹的面子,我恨不得叫你滚出我的屋子!” 冯书桥听完我这番刻薄的话,一脸惊讶的看着我,絮娘哪里被人这么说过,已经张开嘴大哭起来,又想往外挣脱。冯书桥还没有弄清我的状况,又要去拉她,已经焦头烂额,便也呵斥道,“你又闹什么,她说的难道不对吗?走,我不拉着你,你走!等会儿你爹爹找过来,我就说你从未来过这里,把他往反方向指,这样大家就都一辈子都找不到你了,你看可好不好?” 冯书桥这几句话一说,絮娘也不敢吭声儿,她本就是为了寻找存在感,若是真的没人找她,只怕她要哭的更凶。 冯书桥也果然松开了她的手臂,不再理会她,她倒是也没有再闹着要跑,站在一边,静静的看着我们。 冯书桥突然道,“薇薇,你的眼睛怎么了?” 我甩了甩头,只觉得两眼中不知长出什么东西,看东西的时候,总是有些模模糊糊。 第二百三十三章 鬼道降头 絮娘玩下身子,也朝我看了看,良久动了动嘴角,低声道,“她的两只眼球上好像各有一个黑点。” 其实絮娘还没有说话的时候,冯书桥已经扒开我的眼皮开始看了。隔着两块黑乎乎的朦胧,我能看到他脸上的惊慌,他一把抱起我,便往回走,絮娘这会子也不闹情绪了,跟着他一路小跑回了家。我们回到家的时候。其他三人都还没有回来,冯书桥把我放到床上,让我闭眼不要动,等了一会儿,刘媚才第一个回来了,一见到絮娘,她有些怒意,但是碍于冯书桥在,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急匆匆的走大我面前,掰开我的眼皮检查了一番,蹙起了眉头,“这是鬼道中的降头术啊,她怎么会中了这个招?” 冯书桥愣了愣,“不知道啊,我刚刚和她一起出去追絮娘,后来看到絮娘了,我怕走得慢絮娘又跑了,便先追了过去,等我回来找她,她就已经中邪了。” 刘媚听了以后,对着絮娘狠狠的瞪了一眼。不过絮娘一脸无辜,丝毫不以为意,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并没有半分的内疚之情。冯书桥在一边见了,轻轻叹口气。只对刘媚道,“你有办法解这个降头吗?” 刘媚问我方才冯书桥离开之后,我独自一人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我便把当时的幻觉和听到阿舍的声音一一告诉了她。她扭头对冯书桥问道,“阿舍是谁?” 冯书桥简单介绍了一下阿舍的事,刘媚点了点头。“原来如此。”又对我问道,“你听到有声音一直在喊你,而你就跟着那声音去了,可是冯书桥他们却看到你在刨垃圾桶,对吧?” 我脸上一红,觉得有些丢面子,但是还是老实的答道,“应该是这样的,当时我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刘媚沉着声道,“洪天贵一定就在附近,这是他们鬼道中一门高深的术法。而他又练到了化境,居然可以下声降。” “什么叫声降?”冯书桥也有些意外。 “降头术和我们苗疆蛊术源起一家,苗疆蛊术甚至可以说是降头术的前身,一般的降头术都是和蛊术一样,要么是要让被施降者服用施降者配制的降药、再不济也要皮肤接触,手段高深的降头师可以凭着被施降者的生辰八字,用对方的头发,指甲,皮屑等等去施降,现在看来,那洪天贵手上一定有薇薇的头发或者什么,用来施降了,而他是利用薇薇心中对阿舍的愧疚,让她出现幻听,以为是阿舍在呼唤她,等到一点点诱导薇薇中降中得深了,就可以控制薇薇的心智……”刘媚说到最后几句,有些后怕,“那时候,薇薇的降头就无人可解了,会成为洪天贵的一个人形傀儡。” 冯书桥攥紧拳头,骨骼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你说了这么多,究竟可解吗?” 刘媚有些为难的说道,“你容我想想怎么解吧,现在开始,别让薇薇出去了。”说完,她不忘回身看了絮娘一眼,一双杏眼之中,全是怒意,“你看看,为了去找你,人家变成这样了,我看你倒是一点悔意都没有,真的是个白眼狼!” 絮娘本来站在一边,自在的听着我们对话,听到刘媚解释什么是将头,又怎么施降头的时候,还一脸的兴奋和好奇,见刘媚突然将话锋一转,开始骂她,她立刻就懵了,扁了扁嘴,又想哭,我心里有些烦躁,“你爹爹又不在这里,你哭也不会有人心疼你,不必这样了!” 说完,又有些后悔,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变得这么控制不住情绪,可能是心智已经受到了那降头术的影响了。絮娘其实还是个小孩子,她这个年纪,好多还在念高中呢,我怎么能如此刻薄的对待她……围沟亩划。 就在这时,何守成回来了,絮娘一下子冲到他怀里,忍不住委屈,嘤嘤的哭了起来。刘媚毫不客气的说道,“你难道还要和你爹爹告状不成?就因为你任性,害得人家薇薇现在中了降头,生死未卜的,你还要作那副样子!” 冯书桥对刘媚呵斥一声,“刘媚!” 刘媚不再作声,直冲冲的往外走去。何守成愣愣的看了絮娘一眼,又看了躺在床上的我一眼,大约也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忍了半天,终于还是一巴掌狠狠的打到了絮娘的脸上,直把絮娘那幼嫩白皙的皮肤打得高高肿起,一片红通通。 絮娘不敢相信的看着何守成,“你……你打我!呜呜呜~~~~” 何守成怒道,“养子不孝,大概就是你这样了!你若是再这样任性妄为,为父便也不再管你了,你反正翅膀也长硬了,都能往外跑了,还要我这个父亲做什么?滚,你现在就滚!” 絮娘被何守成的暴怒吓坏了,捂着脸狠狠的哭了起来,然而何守成亲自开口之后,她也不敢真的就离开了。 冯书桥本想上前去劝慰几句,却被我一把拉住,不知为何,我对这絮娘满心的敌意,怎么也喜欢不起来,现在见她被教训,心里竟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快感,总觉得她是活该。 冯书桥想了想,也没有说什么了。只剩絮娘一个人瘫在地毯上嚎得几乎夸岔了气。 何守成走到床前,对冯书桥满脸歉意的说道,“都是我教子无法,都是我……我还是带着絮娘离开这里吧,她闯的祸已经越来越多了。” 冯书桥道,“别意气用事,带絮娘下去歇息吧,不要再让她乱跑了。”说完,冯书桥又道,“你若是带着她不辞而别,那就是瞧不起我们了。” 何守成脸色一红,显然被冯书桥说中了心事,只好讪讪的拉着絮娘往外去了。 冯书桥坐到我身边,紧紧的握住了我的手,我看他这样,也有些担心,“书桥,我是不是很严重?会不会变成洪天贵的傀儡,然后跟你作对啊?” 冯书桥连连摇头,“不会的。” 我有些害怕的抱住了他,“如果我变成那样,你一定要亲手杀了我,不要让我被那么糟践。” 冯书桥听完我的话,一把捂住了我的嘴,“我不许你瞎说。” 就在这时,我忽然觉得头顶一痛,眼前的阴影越变越大,几乎快看不清冯书桥的身影了!我伸出手死死的抓住了他,“书桥,我为什么看不清你了!” 冯书桥立即弯下腰,又对着我的眼睛看了看,“薇薇,你闭上眼睛,不要再用眼睛看东西了。” “我是不是又严重了?”我害怕的问道。 我还没有说完话,便觉得鼻腔里一阵甜腥,热热的流了出来,我伸手一摸,隔着眼中的阴影,只看到手上一团红呼呼的,全部都是血水!而我的头也越发的疼痛起来,快要炸裂一般。我忍不住开始打起滚来。 冯书桥惊道,“薇薇,你怎么了?” “头疼……”我虚弱的答道。 冯书桥立即对着门外大喊起来,“刘媚,刘媚!” 刘媚立即咯噔咯噔的跑了上来,见到我的样子,也不禁皱起眉头,“糟了,洪天贵一定又在施法了!我还没有找到解降头的方法,现在只有赶紧去找到洪天贵,阻止他继续下降才行!” “可是这样大海捞针,怎么才能找到他?”冯书桥这下也急了。 刘媚道,“但凡下蛊或是降头,不可离被施降者太远,因为离得远效果会大打折扣。洪天贵一定离这里不远!” 第二百三十四章 鬼道克星 冯书桥立即起身,“你在这里看着薇薇,我这就出去找。” 刘媚点点头,“你放心去吧,这里有我。” 冯书桥弯腰在我额上轻轻一吻,又在我耳边低声道。“薇薇,你和刘媚在家,等我……我很快便回来了。”我忍着疼痛和恍惚,点点头,“小心些……” 冯书桥这才迅速离开,刘媚坐在床头。静静的看着我,既不说话,也无动作。我实在疼痛的厉害,最后也没有了骨气,便对她乞求道,“刘媚,你有什么法子能减轻我的痛苦吗?我、我快熬不住了……”围肠找扛。 刘媚无奈的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洪天贵到底对你下了什么降,不干乱解。若是解得不对,智慧适得其反,现在你又在发作,更不能乱来,你忍忍,等冯书桥抓住洪天贵再说。” 我绝望的缩回被我,渐渐的眼前一点光亮都没有了,只剩一片黑乎乎的朦胧。而且脑壳中的疼痛也更甚起来,只觉得带上了紧箍咒,那箍正在一点点的收紧。 刘媚看我动弹的厉害,也坐不住了,站起来在屋内来来回回走了起来,终于道。“这不对劲啊……就算洪天贵正在给你补降,也不会这么快……” 刘媚的话音还没落下,窗外突然传进来几声尖锐的笑声,“嘿嘿嘿嘿嘿~~~”这声音来得太飘忽,让我和刘媚都不由得汗毛一紧。只是我现在太过痛苦了,也没有精力去害怕了,刘媚警惕的起身。 忽听得窗户铿锵一声,那块玻璃前几天前的夜里曾被刘娇媚和洪氏兄弟斗法的时候被震碎,后来冯书桥自己去裁了一块玻璃回来装上了,现在却又碎裂了! 窗外飘进来一个黑乎乎的声影,一直冷笑着。“嘿嘿嘿嘿嘿~~伴随着这个声音,我又清晰地听到了阿舍绝望的呼喊,“薇薇姐姐,救救我~~~我好痛~~” 我猛地坐起身来,再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能清楚的视物了!方才那种眼睛被蒙蔽的感觉完全消失了,只见小鬼阿舍便怯生生的立在窗前,身上的衣服褴褛不堪,她的脸上也脏污不已,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正不断地往外流着眼泪,“薇薇姐姐,我找了你好久,为什么丢下阿舍不管了?” 我连忙下床,连拖鞋也没有来得及穿上,便冲了过去,“阿舍!阿舍!你这些日子好吗?” 阿舍摇摇头,“不好,我全身都痛……姐姐,我好痛……” 我听到阿舍的话,心疼不已,走过去想要抱住她,可是没往前一步,就看到她往后退了一点,“阿舍,你为什么不要姐姐了?是不是怪姐姐丢下了你?” 阿舍摇摇头,“阿舍是心甘情愿的。” 我越发的心痛起来,“来,姐姐抱抱你,以后姐姐保护你,你再也不会痛了。” 阿舍中越也对我张开了双臂,我高兴地走了过去。就在我快要摸到阿舍的双手之时,只觉头皮一阵疼痛,还没来得及回头,已经被人揪着头发一把扯了回来,这一扯,我也狠狠的摔落在地,只觉得头皮也疼,后背也疼,猛然间看到眼前根本没有什么阿舍,刚才的路也没有,我刚刚已经爬到了那块被震碎了玻璃的窗户上,再走一步,就掉到楼下了!是刘媚情急之下,一把扯着我的头发把我弄下来的,也正是因为这股疼痛,我才清醒过来。 我恍然间看到刘媚身边一个黑影闪过,很快,眼睛便又被那两团黑点挡住了视线,什么都看不见了。 正想提醒刘媚小心,却已经听到了刘媚一声娇哧,“败类!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不嫌丢人吗?!” “黑猫白猫,抓到老鼠的就是好猫,小姑娘,你黑蛊练得那么厉害,前途无量,为什么要和这些人混在一起呢?”洪天贵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刘媚顿了顿,没有说话,旋即便道,“你既然知道本姑娘是黑蛊高手,便该知道自己不是我的对手,你忘了你大哥是怎么死的了吗?竟然还敢来挑衅?” 我明白刘媚是想故意装着自己和刘娇媚是一个人,也精通黑蛊,进而将洪天贵吓退,果然,洪天贵迟疑了一会,冷笑道,“小姑娘,奉劝你一句话,姜还是老的辣,就算你得高师指点,又有惊人资质,你才能有几岁年纪?老夫夏练三伏冬练三九四五十载,鬼道之术,老夫不谦虚的说,只怕比我更高超的,找不出三个来,上次你侥幸伤了我大哥,不过是我们兄弟二人过于轻敌,没想到你这么个小姑娘竟然是个练黑蛊的,让你一击得中,讨了个便宜,这一次,你以为你自己还能有这么好的运气吗?” 刘媚声音冰冷,“道法高低,和年纪无关,就如同人的无耻程度,也和年纪无关,我现在就很难分辨,是你更无耻,还是你新收的得意门徒更无耻!” 刘媚刚一说完,窗外便传来一声闷闷的呻吟,那是卫平的声音,显然,他也是和洪天贵一起前来的,只是一直躲在外面没有现身罢了,现在被刘媚发现,又催动了他体内的蛊,所以痛苦不已。 “师父……救我……”卫平在洪天贵面前,完全的隐去了自己骄傲和自负,装得简直温顺的像一只小绵羊。 洪天贵笑道,“好徒儿,别怕,师父这么大年纪,才遇到你这么个投缘的徒弟,既打算把一身的本领教给你,怎么能让你有半分差池?看师父把这个小姑娘给你抓来,让她给你解蛊!” 说着,我只觉一阵头晕目眩,不知道洪天贵又在催动什么法术,而刘媚也发出低低的声音,正念着什么咒语,我眼睛瞧不见,完全不知道他们现在的情况到底如何,心急如焚,却完全帮不上忙。 就在这时,房门被一把推开,何守成低沉的声音传了进来,“臭道士!就是你抓了我女儿,何某今日和你拼了!”说着,我的面前便闪过一阵疾风,只听洪天贵呵斥一声,“平儿,上,把这个愚夫给为师抓了,不过他知道金库的秘密,不要伤了他的性命,要活口!” 卫平应了一声,便和何守成斗到一起,何守成武艺超群,而卫平却刚刚学会些鬼道中浅显的法门,因此两人一时间并分不出上下。 我只担心刘媚,能不能斗得过洪天贵那个老狐狸,他此番有备而来,先是催动降头术让我难受,哄得冯书桥外出,再来偷袭我们剩下的几个人,而吴阳阳自出门以后,一直都没有回来,所以现在是我们这栋房子最脆弱的时候,若是刘媚斗不过他,那我们所有人都会成为他的阶下之囚,刀下死鬼。 我目不能视,恨不得抠下自己的眼珠子,把那层黑膜撕下来,不由用手抹了又抹,抹着抹着,忽然发现眼睛居然慢慢有些清晰了,能看见一点光线,虽然不知什么缘故,但是我还是抱着希望又抹了抹,那黑雾便也越来越淡,勉勉强强的能够看到几个人影在眼前晃动了! 我低下头,忽见自己手心里一个符印形状正在闪闪发光,想起手上的天罡印,难道我的眼睛能够重新看到,是因为我用这符印抹了眼睛? 之前洪天贵自己曾经亲口说过,我手上的天罡印乃是他修习的鬼道的天敌,他的一只手,便是在我无意间催动了天罡印的时候,触碰到我,而被废掉的,想到此处,我连忙又用那只手不停地抹着眼睛,我不知道这忽然出现的天罡印,是不是很快又会消失。 第二百三十五章 见我忽然站起来,洪天贵一愣,再瞥见我手上的天罡印,他的脸色立刻白了,往后节节退着,对卫平道。“平儿,回来!” 卫平不明所以,被他这么一声喊,走了个神,身上便被何守成一抓,何守成掌力何等霸道。卫平的肩膀发出咯吱一声断裂的声音,脸上顿现痛苦神色,但是碍着洪天贵在身边,不敢太过跋扈,只好退了回去,对着洪天贵委屈道,“师父……” 洪天贵此时哪里还有时间去管卫平肩膀上那小小的伤,对他道,“快撤!” 卫平一愣。“师父,咱们今晚明明占了上风,把那个会黑蛊的贼婆娘抓走,将来岂不是再无后患?” 我看了看手上的天罡印,只觉那印符越来越亮,连我的手掌都烫了起来,我的眼睛此时也完全的恢复了视力,我知道洪天贵是怕这符,所以急于撤退,便趁热打铁的伸着手追了上去,洪天贵见卫平磨磨蹭蹭,一怒之下,便把卫平往我面前一推。挡在自己身前。 卫平不知道天罡印的厉害,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我一把抓住,我的手按向了他的胸口,他还没来得及反应。那里已经被我按出了一大块伤痕,直接开始冒烟,留下一个深深的黑手印。 我也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能有这样的能力,卫平更是大惊失色,口中也吐出鲜血来,“师父……这是怎么回事……” 我赶紧绕过卫平,朝洪天贵追去。洪天贵看都没有看卫平一眼,直接蹿出了窗外,身影消失在夜幕之中。 夜已深,风高无月,一片漆黑,卫平瘫坐在地上,面如死灰,躺了不到一会,刘媚给他下的蛊也开始发作,他打起滚来,只不过洪天贵不在了,他也不再装出那副需要人保护的模样了,看起来非常坚忍。 刘媚方才一直是盘腿而坐,现在终于缓缓站了起来,还没站稳,口中便吐出一口血来,我连忙将她扶住,“你怎么了?” 刘媚虚弱的说道,“洪天贵的能耐在他哥哥之上,我不是他的对手,前几次都是胜在侥幸,这次他有备而来,想要一举歼灭我们所有人,刚才要不是你及时出手,打断了他,只怕我已经命丧当场了。” 还没说完这几句话,刘媚已经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我连忙将她扶到床边坐下,“你先歇着,他这会子应该不敢回来了,咱们等到冯书桥和吴阳阳他们回来,便无大碍了。” 刘媚无力的点点头,自嘲的笑道,“没想到冯书桥临走之时嘱咐我保护你,最后还是你保护了我。你手上的是什么,能让我看看吗?” “天罡印,只是时灵时不灵的。”我无奈一笑,伸手给她看时,那天罡印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刘媚有些惊讶的捏了捏我的手,我见她如此好奇,便把天罡印的来历告诉了她,她低声道,“原来我一直以为我们南疆蛊术,若是练到高深,可以行遍天下无敌手,可是现在才知道,一山更有一山高,各个门派,只要领略精华,最后都能成为绝顶高手,譬如那洪天贵洪天霸兄弟,虽然走的不是正路,但是也算是练出了名堂,还有你手上这枚天罡印的画制人,这么多年前留下的一个符,流传至今,竟然还有这么厉害的效果,那位先人,只怕已经羽化登仙了。哎,看来等到这一番所有的事情都过去了,我还是应该回去,找个深山老林,好好的继续修炼,这凡尘之中,纷扰太多,是不可能得道的。” 挺了刘媚的话,我也颇有感触,弯下身子,对刘媚问道,“你看看我的眼睛,是不是已经没有那道黑点了?” 刘媚提了一口气,替我检查了一番,奇道,“果真没有了。” 我也不敢相信的说道,“我现在就连刚才头疼的感觉都不见了。” 刘媚道,“鬼道降头术,最大的特点便是被施降的人眼睛中会有黑点或者黑线,既然那黑点消失了,便说明你的降头术已经解了。” “解了?!”我惊呼道,“那怎么可能?” 刘媚认真的点头,“我不会看错的,确实是解了,不过既不是我解的,也不可能是洪天贵自己解的,只有一个解释,你手上的天罡印,帮你解了那鬼道的降头术。” 我不敢相信的看了看自己的手掌,“怎么会,若是天罡印能解那降头,为什么一开始没有解,我痛苦了那么久,到现在才解呢?” “天罡印这种霸道的符咒,又是一百多年前的高人所留,被冯书桥强行送到你手上,你既不能熟练地运用它,它也没有和你的身体真正的融为一体,它只有在你的身体极度危险的时候,才会出现保你无虞,一开始,洪天贵的降头还没有真正的威胁到你的生命,这会子他离你这么近,天罡印感受到了他对你生命的威胁,所以便出现了,也就此解了你的降头。”刘媚解释道。 我想了想,自天罡印到我手上之后,出现的几次情况,确实也都如同刘媚所说,每一次都是我快要濒临死亡的时候,它便会出现来保护我。我一直以为这个东西不过是个普通的保平安的符咒,没想到它竟有如此强大的效力,如此一想,冯书桥把它送与我做生日礼物,其实是一份很重很重的情谊,只是我一直都不知道。 何守成见没有什么事了,便告辞道,“两位小姐,守成上来迟了,叫两位受惊了,对不住,现在既然已经无事,守成便下去了。” 我的降头术解了以后,也便不像之前那样对他们父女厌恶至极,失去的理智也找了回来,正想对何守成说两句道谢的话,毕竟他并不是那等缩头小人,在危险的时候,也不顾安危的上来帮助我们了。刘媚却抢先不屑的说道,“你还是赶紧下去看好你的女儿,这一次要不是她无缘无故的出走,大家也就不会出去追她,薇薇更不会莫名其妙中这降头吃了一天的亏,今儿晚上冯书桥也不必出去,洪天贵更不会有机可趁,也就轮不到你上来帮忙,所以你不必说着一番话,任凭你舌灿莲花,我也不会向你道谢的!” 何守成是老实人,不过是一句客套话,哪里能受得了刘媚这样冷嘲热讽的说了他一大串,立即便烧红了脸,羞愧难当,半晌才沮丧道,“都是守成妇女拖累了大家,对不起。” “守成,你怎么又在这道歉?”何守成刚说完,冯书桥便走了进来,“那洪天贵太过狡猾,不知道躲在了哪里,我又不敢出去太久,怕家里出事……”冯书桥还没说完,一见屋内窗户又被震裂,一片狼藉,卫平躺在地上打滚,我赤脚站着,刘媚脸色苍白,不由三步并作两步的奔到我身边,“发生什么了?!” 我赶紧把刚才发生的事说了一遍,冯书桥惊喜道,“真的?”他一边问,一边又翻开我的眼皮细细检查,再对着我的胳膊背脊一遍遍的捏着,“你真的没事了?” 我点头,“刘媚也替我检查了,说我的降头解了,是靠着你给我的天罡印。不过刘媚和洪天贵斗了一回,却被洪天贵的鬼术所伤。” 冯书桥这才走到刘媚身边,低声问道,“你没事吧?” 刘媚摇摇头,抱起肩膀,便准备下楼去。只是她走不到两步,便踉跄着要摔倒,冯书桥赶忙扶住她,“你受伤不轻。”围肠匠巴。 刘媚皱眉道,“我可以自己治。” 冯书桥道,“那我送你回房间吧。” 刘媚有些烦躁的摇摇头,“不必。” 第二百三十六章 剥皮 刘媚突然变得如此暴躁,让我们都有些讶然,冯书桥朝四周看了看,又问道,“吴阳阳怎么还没回来?” 吴阳阳自之前和我们一起出去找絮娘,便再没有回来过。到现在已经整整一天了。虽说他是个男子汉,身上也不是没有本事,但是这么久了,一点消息都没有,还是让人很是担心。大家正在说着吴阳阳,刘媚突然浑身抖动一下。整个人都在打颤,冯书桥皱眉问道,“你怎么了?” 良久,刘媚终于抬起头来,冷漠的看着冯书桥,“无情还没有找到吗?” 冯书桥一愣,“无情?” “你们不是一直都在找无情吗?”刘媚又问道,语气更加冰冷和不耐烦。那样子,根本不像是她自己。而像“刘娇媚”,可是她们之间每一次的人格转换,基本上都是在睡眠中过渡的,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好好的就变了,因此冯书桥也不是太敢确定,和我一样,愣愣的看着她。 刘媚冷眼扫视我们,“我有那么好看吗?”说着,她便不再理我们,而是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她手指上的那块黑点,越来越大。大概是因为今晚又和洪天贵斗法一次导致的。 “奇怪,我一直在修炼,让这个黑点越缩越小,怎么一下子变得这么大了?”刘媚又问道。 她这么一问,我们都是一惊。因为已经可以确定她已经变换成刘娇媚了!刘媚是知道她的存在的,也知道手上这黑点是因为引出本命蛊所致,所以一直没有去自治,但是刘娇媚太过蛮横暴戾,我们都还没有找到契机去告诉她实情。 只是她们之间,竟能不再需要昏睡便转换,实在是让我们有些震惊! 刘娇媚又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再看到窗上玻璃震碎,低头迟疑了一下问道,“那个贼秃又来了?” 我们全都不知道如何跟她解释,因此都愣愣的站着,刘娇媚见我们不说话,气愤不已,冷哼一声,捂着胸口往楼下走去,看来受伤不轻。 我问冯书桥刘娇媚这事儿怎么解决,冯书桥道,“暂时管不到她了,我们得联系上吴阳阳。” “怎么,你现在要出去找他吗?我先打个电话,看他接不接。” 电话拨通,只听到那头传来一声声的忙音,冯书桥摇摇头道,“别打了,很多与外界不相通的地方,都是没有信号的。” “他会不会是去找秦萱了?他们俩已经很久没有见面了啊。”我又打电话给了秦萱,没想到秦萱的电话也是打不通,这下我也不由着急了,“秦萱的电话怎么也打不通了?” 冯书桥道,“我出去找找,这次你陪我一起我不放心把你放到家里了。” 说着,他便打开柜子找了一件厚外套给我套上,又给我戴上帽子手套,这才一起出门。我们决定先去秦萱家里去找他们两个。我经常去秦萱家里,因此轻车熟路,很快便到了秦家。只是整个屋子全是黑漆漆的,一点儿灯光都没有。秦萱的父母生意很忙,秦萱又爱玩耍,所以他们家里没有人也是很正常的。只是今晚看到屋子漆黑一片,让我莫名有种心跳加速的感觉。 “要不要进去了,好像没人?”我看着里面,对冯书桥问道。 冯书桥摇摇头,“我觉得有点不对劲,要不你在这里等我,我进去看看。” 我一把拉住他的手,害怕的摇摇头,“这里太黑了,我害怕……”围狂布圾。 冯书桥微微笑道,“那我们一起。” 说着,他已经揽着我一跃进入了院内。秦萱家里也是一套三层的小楼,只不过这里是时代比较远的别墅区,没有我们租住的房子看起来那么豪华,但是布置得却非常舒适。她家大门安着电子锁,用指纹或者密码都可以进去。秦萱曾经跟我说过她家门锁的密码,我努力回忆了一番,试了试居然真的打开了门,进去之后,便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儿,我心里咯噔一下,拉紧冯书桥便问道,“什么味道?” 冯书桥搂紧我,没有回答,却顺手打开了开关。 灯一亮,只见客厅内有几道长长的血迹,拖得满地都是! 我压抑的惊呼一声,“啊!”便忍不住捂住了嘴。 冯书桥也警惕起来,顺着那血迹往前追去,很快便追到了一楼的公用卫生间里,冯书桥把门一打开,只见里面躺着两个血人!浑身的皮肤都被扒开了,只留下烂乎乎的血肉,大概是被扒皮的时候过于痛苦,那两具尸体的眼睛都瞪得很大很圆,眼白也充血,看起来可怖至极!我一看到这画面,差点直接吓晕,若不是冯书桥扶我一把,我就要当场腿软在地。 冯书桥伸手捂住了我的眼睛,“别看了!” “那是谁?”我已经忍不住出了哭腔,浑身都颤抖起来,“是不是秦萱、吴阳阳?”那两具尸体,我只是扫了一眼,但是能明显的看出来是一男一女! 冯书桥走了过去,不知道掀动了什么,血腥味儿又浓烈起来,良久,冯书桥才道,“薇薇,你能不能看看,这两人你认识吗?” 我鼓足勇气,又睁开眼睛,“啊!啊!!!”一看到冯书桥手上提着的东西,我还是忍不住大叫起来!他的手上是两张完整的人皮!那两张皮,虽然已经没有了形状,但是还是能够看得出来,一个是秦萱的爸爸,一个是秦萱的妈妈! 不是秦萱和吴阳阳!但是我依旧高兴不起来。秦萱的爸妈虽然不常在家,但是每次我过来的时候,只要遇上他们,他们对我都非常客气,我和秦萱在房间里说话的时候,秦萱妈妈就会一会儿送来一盘水果,一会儿送来两听可乐,非常的慈祥随和。现在看到他们二老死的这样凄惨,我的心就像被刀剜一样疼痛起来! “这是秦萱的爸妈!秦萱!秦萱呢?”我不由发疯一样的往二楼赶去。 一路上只见楼道的墙壁上到处都是血手印,模模糊糊拖拖拉拉的,看得我胆战心惊。 推开秦萱的房门,里面依旧是一个粉色的世界,并没有脏乱,也没有血腥----也没有一个人在里面。 冯书桥知道我已经接近了崩溃的边缘,一把将我搂进怀里,“薇薇,你冷静点,秦萱的爸妈……虽然这样了,但是秦萱并不在这里,就算是出事了,应该也没有遇害。” “遇、遇害……”我的心理防线已经脆弱到听到这两个字都疼痛起来,“书桥,你告诉我,吴阳阳现在有没有在秦萱身边保护她?她一个小姑娘,如果身边没有人……我、我不敢想象。” 冯书桥拍了拍我的肩膀,“吴阳阳不是没有分寸的人,如果不在秦萱身边,这么久没回,他一定会给我们打电话的。” 话还没有说完,冯书桥的耳朵突然抖动一下,迅速的捂住了我的嘴,“嘘~~别说话,下面有人来了。” 冯书桥说着,便抱着我脚不点地的往楼下飘去,可是到了楼下,却什么人都没有看到。我看了看地上的血迹,惊道,“你看,刚才并没有这一道,这一道是新出来的。”循着这条血迹,我们又到了摆放着秦萱父母尸首的卫生间里。 我没有勇气再看一眼,所以只有冯书桥进去看了一下,出来之后,他也满脸的错愕,“真的有人进来了,而且还从这里带走了东西。” “什么?” “人皮,秦萱父母的人皮……” 第二百三十七章 树上的隐身人 虽然我还是很害怕里面那两具由慈爱的秦萱父母变成的血人,但是听到冯书桥说他们的人皮被人拿走,还是震惊不已,探头进去一看,果然刚才被冯书桥放到了他们身上的那两张皮都不见了。 我又气又恨,“什么人?究竟是什么人。下手这样狠毒,最后还要连人家的皮都带走,连个全尸也不留?!” 冯书桥也想不通,“我们现在是先把这两具尸体处理一下,还是先出去找秦萱?” 我流着泪道,“先处理他们吧。不管秦萱现在是死是活,一定都是希望我们先把她的父母安置好的。” 冯书桥点点头,在杂物室里找到了一个很大的纸箱子,又在那箱子里铺上了薄膜,这才将尸首放了进去。又把尸首挪到了杂物室中藏好,这才和我一起离开秦家。 走出院门,我回头观望这栋原本温馨不已的小楼,酸楚难过一齐涌上心头,这里本是一栋其乐融融的小楼。住着一家三口,承载着无数的快乐和欢笑,可是今夜,这一切全部都化为乌有,曾经的快乐和温馨,现在化作恐怖和无边的黑暗,不管秦萱是死是活,我想这里将再也不会出现她的笑容! 到底是什么,让人性变得如此恐怖?又是什么人,能对一对无辜的中年夫妇,下这样的狠手? 虽然我心内很愤恨,但是更多的是自责,因为我知道。秦萱父母,不过是普通的生意人,绝不会和任何人结下这么大的梁子的,就算和人有过节,也不会有哪个人变态到要剥了他们的皮来泄愤!唯一的解释便是。因为秦萱沾上了我和冯书桥,所以被人盯上了,以至于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让她父母落得这样凄惨的下场! 夜幕下的路灯影子里,路边的花树倒影显得斑驳陆离,我低着头,一言不发。冯书桥跟在我身边。也是沉默不语。我知道他的心里一定比我还不好受,可是我们互相都不知道怎么去安慰对方。 我低头看着路,一步步的踩在影子中的树木之中,踩着踩着,忽然踩到一个椭圆形的黑影之中,这影子,绝没有哪棵树的树叶能有这么大,倒向是个人头的影子!我立即吓得一跳,下意识的便抬头在四处的树梢上开始找寻刚才那个影子。 冯书桥问道,“发生什么了?” 我把刚才在地上发现一个“人影”的事告诉了他,他也抬起头往四周看去。 就在这时,一棵树上发出了沙沙之声,那树梢也开始极速摇动,可是奇怪的是,一丝风都没有,那树上也什么都没有。我和冯书桥一起走到那棵树下,看了一会,依然没有什么发现。突然,我的脸上被一滴液体滴中,伸手一摸,一股黏腻,借着路灯的光,只见手上满是血污! “树上、树上滴血了!”我语无伦次的对冯书桥说道。 冯书桥却立即紧张起来,“你在这里站着别动。”说完,他便也跳到了树上,只见那树上开始沙沙的响了起来,冯书桥便往那沙沙作响的位置追了过去,那里的动静却立即停了下来,很快,另一棵树也沙沙作响起来。 我站在下面,只见冯书桥又追到了那棵树上,伸手对着虚空一扯,对着空中一扬,扬得我满脸都是血腥点子! 我一阵恐惧,忍不住尖叫一声,再一看,冯书桥已经不再恋战,跳回我身边,只是他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张人皮,我定睛一看,那人皮,真是秦萱爸爸的!我脸上的血腥点子,也就是那张皮上滴落下来的! 我腹中一阵作呕,想吐又吐不出来,“这是怎么回事?人皮怎么会在树上?” “人皮当然不会无缘无故跑到树上,有人把它带到了树上,刚才那树上有个人。”冯书桥冷冷说道,脸色骤然变得冷若冰霜。 “有个人?我怎么没有看到?”我如坠云里雾里。 “那人用的事东瀛忍术,隐住了自己的身形,你自然看不到的。”冯书桥这么说的时候,我明显的感觉到他的牙齿已经开始搓动,那是极其愤怒之下的表现。 我也一愣,“东瀛忍术?”我想起上次玄武身边那个神秘而又骄傲的摆渡人,渡边一,玄武说他便是日本人,既精通忍术,也精通中原道法的,“你的意思是,那人、那人是……玄武的人?” “我们所有认识的人,有谁恰好会东瀛忍术的?”冯书桥反问道,他扬了扬手上的人皮,“看来我要带着这张皮,去找玄武,好好的谈谈。” 我的心惴惴不安起来,如果刚才树上的人是渡边一,那就说明他是杀害秦萱父母的人,如此便能推断秦萱很有可能在他手上,而他又是玄武的人,那……玄武之前和我们在一起为我们做的一切,便全都蒙上了另一层色彩----他到底是所图什么? 他一边救我们,一边却又用自己身边的人来残忍的杀害我们的人!到底是为了什么! 我不敢去想,我只能在心中默默祈祷,那个会忍术的人,不过是另一个日本人,和渡边一没有任何关系的,和玄武也没有关系。若是他真的是玄武派来的渡边一,那我今后,真的就不知道到底能信任什么人了! 冯书桥心中的愤怒也全都表现在了脸上,他紧紧的捏着那张人皮,步履带风,走在前面,几乎忘了身后还有一个我,直到我已经被他甩出一大截,因为实在赶不上他而喊他了,才停下来。围狂庄弟。 “我送你回去,然后去找玄武。”他定定的说道。 “你能确定,那人就是渡边一吗?”我抱着侥幸的心理,祈求着老天,不要跟我们开这么大的玩笑。一直站在我们身后的人,若然其实才是我们最大的敌人,那恐怕是这世界上最令人伤心和沮丧的。 冯书桥摇摇头,沙哑着声音道,“最好不是,如果是他……” 他没有说如果那人真的是渡边一,他会怎么样,但是我知道,他会立即把玄武身边所有的人都杀了,让他也感受一下这种痛苦。 “书桥,我要和你一起去。我不相信玄武是这样的人。我要亲自问他。”我鼓足了勇气,终于对冯书桥说道。 冯书桥看了我一眼,最终还是点头道,“好,我们这就去。” 太平路四十四号,这是我们第一次在深夜赶来。这条巷子因为只有玄武这一栋宅子,所以鲜有人会踏足,这里永远都是宁静而神秘的,尤其是在这静谧的夜色之中,小巷被蒙上了一层阴森的色彩。 冯书桥一步步往里走去,我听得出来,他的脚步也很沉重,如果说谁最不能接受这件事,那一定是他。他此时内心的煎熬,比我更甚。 小院的门关上了,我拉起门环,敲了敲,没一会,便有一具吊着眼仁的皮尸前来开门,大门一开,只见玄武披着一件羊毛大衣,正站在清冷的月光之下,于二楼之上,冷冷的看着我们。 冯书桥提着手上的人皮,一步步的走了进去,我紧随其后,身甚至不敢抬头去看玄武的眼睛。 玄武到了楼上,冯书桥停在了离玄武还有几步之远的地方,将手上的人皮在他面前打开,就那么冷冷的看着他。 玄武看了看冯书桥手上的人皮,眼神里有些迷茫,不过以他的聪明,一定已经猜出了冯书桥此行前来,是来兴师问罪的,便语气平和的问道,“这是什么?” 第二百三十八章 渡边一 冯书桥突然歪起嘴角,淡淡一笑,“你不知道这是什么吗?” 玄武摇摇头,夜深露中,寒风瑟瑟,他将肩上的大衣又紧了紧。“外面冷,进去坐吧。” 冯书桥道,“不必。” 玄武又看了看他手上的人皮,还是摇摇头,“这个人,我不认识。为什么会被活剥了皮囊?什么人下此狠手?” 冯书桥冷笑一声,“是一个会忍术的人,而且忍术高超,连我都没有抓得住他,只从他的手上抢下了这张皮来。” 玄武脸色微变,“会忍术的人?” 冯书桥点头,玄武还是很意外,又转头看向我,似乎在向我求证。我有些害怕他这种行为。因为他这样,我便有种必须把他当成自己人的责任感,如此,又会觉得背叛了冯书桥。 我狠了狠心,“没错,就在今晚,我的朋友秦萱的父母,在家中惨遭杀害,被人活活剥掉了皮,虽然我们没有亲眼见到凶手是谁,但是一个会东瀛忍术的人,后来把两张人皮拿走了,这是我和冯书桥亲眼所见!秦萱还有吴阳阳。现在都不知所踪。” 玄武愣了愣,“你们在怀疑渡边一?” 冯书桥咬着牙关冷笑道,“你倒是很会说话,我们不是怀疑渡边一,是怀疑你。渡边一是你的人。做什么还不是听你号令,何苦把责任往他身上推?” 玄武微微有些愕然,旋即便恢复了正常的神色,他一句话都没有解释,只是道,“我现在就把渡边一叫来。”说着,他又朝我看了一眼。“还是进去吧,外面冷得很,书桥你受得了,薇薇受不了。” 我确实觉得很冷,身上便有些瑟瑟缩缩的,但是玄武这么一说,我更加不好意思进去,只觉得他说话技巧高超,言语之间,已经把我和他的距离无形的拉进,似乎又在刻意排斥着冯书桥。我往冯书桥的怀中一缩,拒绝道,“不必了,我们就站在外面等着。” 冯书桥捏了捏我的手,大略是摸到一把冰凉,还是道,“进去吧。” 我一愣,心中立即充满了感动,冯书桥也是个骄傲的人,他在没有解除对玄武的怀疑之前,是不愿意进玄武的屋子去坐的,可是现在,为了让我不受冻,却屈服于玄武的话语。 我不想叫他为难,便道,“好吧,进去坐坐也无妨,不知道那个渡边一还要多久才能到。他若真的是杀人凶手,只怕接到召唤之后,还要洗手换衣,以免身上的血腥被我们发现。” 刚才冯书桥质问玄武的时候,玄武不过是有些愕然,但是我这么一说,他却整个人都顿住了,站在前面停了一会,才复又迈开脚步往里走去。等到他转身来看我们的时候,已经没有任何表情了,只是弯腰替我们泡茶,递了一杯到我手上道,“来,喝一点,暖暖身子。” 我往桌上一看,只见旁边有一瓶红酒,两个高脚杯,一杯喝了一半,另一杯里还是满的,那酒是聂多情生前最爱喝的牌子。心内突然有些触动,玄武正在想念聂多情,对于一个身边的女人,尚能如此,他会用那么厉害的手段来害我们吗? 我没有接那茶杯,而是对玄武说道,“这酒我和聂多情也一起喝过,你给我倒一杯吧。” 玄武挑了挑眉,似乎有些不相信我的话,见我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扬起嘴角笑了笑,又拿来两个杯子,全都倒了一些,给我和冯书桥一人递了一杯,笑道,“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来,我敬你们。” 说完,他便仰脖子将自己杯中所剩全部喝光,原本苍白的脸上立即现出一丝红润,这是我第一次见到玄武喝酒。 多年之后,当我回想起这个夜晚,我依然热泪盈眶,因为那也是我最后一次见到玄武喝酒。 如果说他一开始是在祭奠聂多情,那我和冯书桥到了以后,他便是在陪我们喝了。冯书桥见我抿了两口,也将自己面前的红酒喝下,有些自嘲的说道,“再好的酒,也不必给我准备了,在我嘴里,它们和白水无异。” 玄武笑了笑,没有说话,依旧往他的杯中倒着,冯书桥也没有拒绝,玄武倒多少,他便喝多少,仿佛能品尝到这酒中的美味似的。在渡边一到来的时候,我们三人居然已经把一瓶红酒喝光了。 穿着白袍,蒙着面的渡边一,身形并不高大,是东瀛人惯有的高度,由于长年的清修,也显得比较清瘦。他自进来之后,一双眼睛连看都没有看我和冯书桥一眼,径直走到玄武面前,深深的鞠了一个九十度的躬,带着浓重的日本口音,用中文喊道,“玄老板。” 不知是刻意,还是因为醉意朦胧,玄武也没有抬头,只是对渡边一冷冷道,“渡边师父,您这段时间,都在哪里清修?” 渡边一答道,“之前一直都在深山之中,上一次您召唤我回来之后,因为怕玄老板还会再次召唤,我便一直没有离开,只在居所每日打坐修习,不知道这一次,玄老板找我有何事吩咐?” 玄武听了渡边一的话,挥了挥手,“没有什么,只是想看看你是不是又离开了。深夜叨扰,实在不好意思,你回去吧。” 渡边一听了玄武的话,既没有生气,也没有不忿,只是默默地转身准备离开,就在他快要踏出房门的一瞬间,冯书桥像一阵风一般,移到他身边,伸手便抓向了他,可是一扯之下,只扯下一道白袍,那渡边一却已经闪回了屋内,可是他身上不知何时又多了一件白袍,依旧把整张脸蒙的紧紧的。 冯书桥看了看自己手上的白袍渐渐化作虚无,冷笑一声,“雕虫小技。” 说着,便又朝渡边一冲了过去,渡边一却将身子一缩,化作乌有,地上还是只剩下一张袍子。冯书桥将双脚踩在那袍子上,闭上眼睛,动着耳朵,往四处听着,突然一伸手,抓住了什么似的,正撕扯之间,玄武已然道,“住手。” 玄武话音一落,冯书桥的面前,便出现了一个完整的人影,只是他身上白袍已经不见,只剩一套纯黑的男士和服。脸上依然蒙着一块面巾,只露出一双深邃的眼睛。 “玄老板的客人,似乎对我很有敌意。”渡边一依旧是不看冯书桥,扭头对玄武道。 玄武指了指自己身边的一张空椅子,对渡边一道,“渡边师父,到这边来一坐,我这位客人,有些话想请教你。” 渡边一冷冷扫视冯书桥一眼,慢慢往玄武身边走去,冯书桥捡起脚下白袍,往他身后一扔,渡边一头也没回,便反手接住了,又用不可思议的速度披到了身上。 冯书桥看着他如此卖弄,嘴角露出一丝嘲笑,重新回到我身边坐下,弯腰将方才放在椅子边的人皮捡起,一把摊在桌上,“认识吗?” 渡边一就似入定一般,闭着眼睛,盘腿而坐,什么话也不说,更不回答冯书桥的问题。 玄武不得不重复一遍,“渡边师父,我这位客人,就是想请教你,这块人皮你认得吗?” 渡边一碍于玄武的面子,终于睁开眼睛,淡淡扫了那人皮一眼,“不认识。” “今晚你又在哪里?”冯书桥又问道。 “在我自己的居所练功。”这一次,渡边一没有再等玄武,直接对冯书桥回答道。 冯书桥笑了笑,“可是这张人皮,是我今晚从一位忍术高手的手中夺下来的,既然渡边师父既不认识这人皮的主人,晚上也未出门,一定不会是杀害这人的凶手,书桥有一事想问,还请渡边师父帮忙。” 渡边一见冯书桥客气起来,便也不好再爱理不理,“说吧。” “除了渡边师父您自己,您知道在中原混迹的忍者还有哪些吗?”围狂余巴。 渡边一摇摇头,“一概不知。” 第二百三十九章 谁是假的? 冯书桥直勾勾的看着渡边一,渡边一干脆又把眼睛闭上了,冯书桥的手越攥越紧,玄武开口道,“渡边师父,这里没有事了。你回自己的居所去吧。” 渡边一起身,对着玄武深深一个鞠躬,这一次冯书桥没有再去拦他,而是任由他就这么离开。渡边一走了之后,冯书桥看了看玄武,“这件事你就这么把我打发了吗?” 玄武撇嘴笑了笑。“你以为我在打发你吗?” 玄武笑得很单纯,眼神里满是善意,似乎从未经历过那些痛苦和挫折一般,像个孩子一样。不止是我,就连冯书桥也愣了一愣,但他还是说道,“渡边一,是不是杀害秦萱父母的凶手,你若是给不了我一个答复。我们之间很多的约定便都要推翻。” 玄武听完冯书桥的话,微微顿了顿,只是笑笑,没再说话。 我也顾不上给秦萱的父母讨回公道了,只是问道,“如果是渡边一下的手,那么秦萱一定在他手上,吴阳阳你也是认识的,要帮我们找回他们两个才好。” 玄武还是没有说话,就像看着两个陌生人似的看着我们,眼神里满是微笑,那微笑从一开始的单纯慢慢带出一丝失落,我看得有些揪心。拉了拉冯书桥,“我们回去吧。” 冯书桥道,“确实该走了,但是希望你把渡边一的居所地址告诉我们。”他又把眼睛看向了玄武。 玄武摇摇头道,“渡边一脾气古怪。来到我身边这么多年,居无定所,时常到深山老林修炼,我也不知道他的法室在何处。” 冯书桥咬了咬唇,喉结滚动两下,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没说。牵起我的手,往外走去。我们都没有回头,因此也不知玄武此时是何等表情,我满脑子都是他最后的笑容,只觉得那笑容失落中带着苦涩,让我非常的不好受。 出了门之后,才发现天光已经微亮,启明星在东方闪烁着,像一只空洞的瞳孔,正无奈的看着人世间的一切悲欢,包括我,包括你……我们踏着晨曦,一步步走出太平路,我扶着冯书桥的肩膀,无力的问道,“你说秦萱他们现在到底在哪?” 冯书桥摇摇头,“我不知道。”围爪斤血。 我几乎要落下泪来,“玄武会帮我们找到她吗?” “不知道。我们连是不是玄武指使的,都不知道。”冯书桥不耐道。 听他这样说,我突然有些反感,不自然的便反驳道,“你怎么就能确定这件事一定和玄武有关系?玄武这样做,又有什么意义?他图什么呢?天芒在他手上,金库他不带我们去,我们一辈子也不会知道在哪里,他没有任何必要这样做。” 冯书桥见我莫名的发怒,有些不解的看了我两眼,最后顿顿道,“我知道你很信任他。” 他这么一说,我越发的觉得理亏气短,又感觉他是无理取闹,脸色便沉了下来,“我不是信任他,我最信任谁难道你不清楚吗?我只是不想冤枉人罢了。” 冯书桥定了定神,“你现在太激动了,我们还是不要再讨论这个事情了。”说着,他将手上的人皮提了起来,我们还是先去把秦萱父母的尸首找个可以冷藏的地方寄存起来或者是送到殡仪馆吧。” 看着他手上那血糊糊的一块,我也不得不点点头,“快些吧,天色越来越亮,等下有了行人,看到这个东西,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冯书桥笑了笑,“你说的是。”他又到路边捡了一个黑色的塑料袋,把那块人皮包裹了起来。 虽然他说话的时候是带着笑意的,但是我能看得出来他笑得有多么勉强。我不想去拆穿他,只是默默地跟在他身边。重新回到秦萱家里的时候,这里已经没有了深夜时的那股阴森恐怖的气息,仿佛太阳一出来,所有的阴暗都会被扫光殆尽一般。 我再次凭借电子密码打开大门的时候,却发现客厅里端坐着一个人! 这让我和冯书桥都大惊失色,那人听到声响,也立即回头,对着我们粲然一笑,这下轮到我和冯书桥惊得合不拢嘴巴了,“秦萱?!” 秦萱瞪着一双圆圆的大眼睛,无辜的看着我们,“你们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我就像做梦一般,扑过去抱住了她,拉着她反反复复的看了一圈,“秦萱,真的是你吗秦萱!”说完,我便流着泪抱住了她,不敢跟她开口说她父母的事。 秦萱拍了拍我的背,奇道,“你怎么了?” 我有些疑惑的看了看秦萱,“你昨天去哪里了?吴阳阳跟你在一起没?” 秦萱摇摇头,“没有啊,我好几天没有见他了,昨儿晚上我去酒吧找小伙伴玩耍了,喝多了,回来就倒在沙发上睡着了,这不你们进来我才醒。” 我又朝地上看了看,只见整个客厅干干净净,昨夜那血腥恐怖的场面全部消失了,地上再也没有什么血迹!我又跑到发现秦萱父母尸体的卫生间去,只见卫生间里面也是整洁而又为生,不止没有血迹,还散发出一股淡淡的幽香,可是这里,昨夜明明才发生惨案,若不是我和冯书桥一起前来的,只怕我现在要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我回过神,用目光找到冯书桥,只见他也一脸懵神,循着我的脚步找了过来,他的眼神告诉我,昨夜我经历的那一切不是梦,因为他也来过。 我又对秦萱问道,“你回来的时候……这屋子里……就没有什么不正常的地方?对了,我昨夜给你打电话的时候,为什么你的电话打不通?” 秦萱挠了挠脑壳,“不对劲?有什么不对劲?我手机没电了,当然打不通啦。” “你、你爸妈呢?”我鼓起勇气问道。 秦萱笑了笑,“他们两个前天就一起去香港旅游啦,要不我怎么敢玩到大半夜才回来?” 我整个人都晕头转向,又往杂物室跑去,一推开门,只见之前我和冯书桥放置秦萱父母尸体的那个大箱子还在,我急匆匆的走过去,一把掀开了箱子,却只见箱子内空空如也,连我们用来裹尸的塑料膜都不见了,只剩下这个空箱子。 秦萱见我如此,跟了进来,蹙紧眉头道,“怎么了,薇薇?你今天怎么这么奇怪,一进来就到处翻?” 我没有回答她,回头瞅了冯书桥两眼,他的神态告诉我,他的心情和我是一样的,大写的四个字----不明所以。 难道,我和冯书桥一起做了个梦,连梦境都是一样的?梦中秦萱的父母惨遭杀害,被人剥了皮?而现在我们一齐梦醒了? 不可能,不可能这样的额,就算我会做这种分不清现实的梦,冯书桥可不会!更何况我们还曾去找过玄武对峙,不可能左右人都在做一样的梦,唯一的解释就是,那不是梦,那是真的!秦萱的父母真的被人杀害并且剥皮了! 那眼前的情形,只有两个解释, 一,秦萱说的是真话,昨晚她确实出去玩了,有人把她准备出去旅游的父母掳劫了回来,还在这里进行了杀害吗,正好被我和冯书桥撞见,在我们离开这里的那段时间,凶手将现场全部清理,还把我和冯书桥藏起来的尸体也运走,秦萱回来的时候,这里已经一切如常。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说明当时我和冯书桥在这里的时候,凶手一直没有离开过,以冯书桥的精明,竟然没有发现他的存在,实在是不可思议。 二,秦萱说的是假话,可是秦萱怎么会说假话?那可是她的父母啊!唯一的解释就是,眼前的秦萱,也是假的! 第二百四十章 寻找渡边一(1) 我和秦萱四年同窗,同居一个屋檐之下,冬日里一起去学校澡堂洗澡,也不知洗了多少次,秦萱身上哪里有胎记、哪里有痣、哪里有疤,只怕我比她妈还要清楚。我是绝对不会把秦萱认错的! 我又朝眼前的秦萱看了一眼,下意识的瞅了瞅她耳根和下骸,秦萱的那两个地方,各长了一粒红色的小痣,因为红色的痣称为胭脂痣,一般人长得少。秦萱连长两颗,我一直故意笑她是美人坯子,每次这么说她,她手边有什么就会抓起什么来打我。此时,我看到那两个位置,各有一粒胭脂痣,小巧而又精致。 看到这两粒痣,我便放下心来。秦萱是真的秦萱,肯定有人在背地里捣鬼。 既确定了秦萱是真的。我又不得不开始面对另外一个严峻的问题----她父母的惨死,我要不要告诉她? 正在我想着这个问题的时候,秦萱看了看冯书桥手中的黑袋,嫣然一笑,“那是什么?莫不是你们一清早的过来,还给我带了礼物?” 我连忙给冯书桥递了一个眼色,遮掩的笑道,“哦,那是我在路上看到有人在卖鸡蛋摊饼,便顺手买了几个,等会儿带回去给他们吃。” 秦萱笑了笑,“没良心,也不说带个给我吃。”说着。她伸了个懒腰,“累死啦困死啦,昨夜回来太晚了,你们若是没有什么事,我就上去睡觉了。回不回你们自己看,在这类自便哈。” 冯书桥道,“不必了,你锁好门好好休息吧,我们这就回。” 秦萱抿嘴一笑,也不挽留,便把我们送到门口。目送我和冯书桥离开。一出门,冯书桥便道,“你再打一下吴阳阳的电话,看看有没有人接。” 我依言行事,没想到吴阳阳的电话还是一阵忙音。冯书桥见打不通,脸色阴沉不已,到了一处僻静无人处,又将塑料袋中的人皮拿了出来,摊开在地上,对我问道,“你仔细看一下,这真的是秦萱的爸爸吗?” 我大着胆子看了又看,拼命的点了点头,“不会有错的,我不会把见过那么多次的人认错的,再说她爸爸嘴角上有个黑色的痦子,你看那不是吗?” 我指了指对冯书桥道。冯书桥将人皮叠好收起,皱眉思索了好大一会,道,“我们先回去再说吧。” 刚才见秦萱,我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但是又说不上来,憋在肚子里,十分难受,无奈冯书桥一直在前背着手低着头,也不知在想些什么想得出神,根本不理会我。 待我们回到家中,只见何守成坐在厅内,一见我们立即站起,双手捧着一张纸条送了过来,“小翼王,方才二爷派人送来这个,着我一定要转交给你们。” 冯书桥接过来,我也凑过去一看,只见纸上写着一行小字,是个地址。 “这是什么?”我不解问道。 冯书桥将那纸条往手心一捏,“渡边一的居所地址。” 我一愣,没有说话。 冯书桥看了看外面,摸了摸我的头道,“天已经亮了,家里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了,我去找一下这个地址。” 我既没答应也没反对,只是拉住他的手臂,贼吧不愿松开,良久,他终于无奈一笑,“好吧,你和我一起去。” 何守成道,“两位又要出门吗?” 冯书桥点点头,“没错,还有些事没有处理完,还请何老帮忙看守一下门户。” 何守成尴尬一笑,“守成年纪大了,别的本事没有,看家护院,小翼王倒是大大可以放心。” 就在这时,刘媚也从房间中走了出来,“冯书桥不是叫你看家护院,是叫你看好你的乖女儿,不要再闯祸了,这么大年纪,这点人话都听不懂。” 何守成被刘媚这么一数落,脸色通红,又不敢反驳什么,只好憋着一张脸往回走去。刘媚抱着肩膀走过来,对我们问道,“昨晚,她……又出来了?” 见刘媚如此发问,我有些心疼她,点了点头,“没错,昨晚上你还没有昏睡,她便出来了。” 刘媚拧紧眉头,“我能感受到,当时我很想挡住她,可是我挡不住。她很强势,一下子就把我压倒了。” “你会那么蛊医之术,就不能找个方法替自己医治吗?”冯书桥问道。 刘媚苦涩一笑,“自古以来,便有老古话说,医者不能自医。” 我也着急道,“你如此下去,会不会再出现新的人格?” 刘媚点头,“会的,我现在已经越来越弱,总有一天,会被那个强势的取代……”刘媚说着说着,忽然眼角湿润,她是极其倔强之人,绝不愿在人前露出脆弱来的,连忙用手掩住了脸面,“就像……当初我取代掉刘娇一样,我一直厌恶刘娇柔弱,但是我没有想到,她就是我,我就是她,她不过是我的另一面罢了,也许现在真想取代我的那个人格,也是我的另外一个面,我自己也不清楚的一面……” 听了她的话,我心里感触不已,犹记得刘媚第一次提起刘娇的时候,那满脸的不屑,现如今,她终于领悟到人性的真谛,只可惜刘娇已经一去不复返,不过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刘娇并未消失,只是一点点的融入了刘媚的个性,现在的刘媚,比刚开始出现的时候,要温和柔顺多了,那都是刘娇的特性。 冯书桥道,“我们俩现在要出去一趟,吴阳阳还没有下落。” 刘媚一听,“带我一起吧,我也不知道自己还有多久就会消失,想在自己还有意识的时候,多为朋友做点事。” 冯书桥搓了搓手指,点头应允,“好吧,多个人多个照应。我们此行,要去寻那个会东瀛忍术的摆渡人渡边一,只怕你的蛊术还能帮上忙呢。” 刘媚问道,“找他做什么?” 我忍着眼泪,把昨夜在秦家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她也讶异不已,“剥皮?秦萱那个丫头还被蒙在鼓里?她是猪脑吗?” 我知道她和秦萱平日里斗嘴惯了,其实双方都没有什么坏心,但是现在秦萱的父母惨死,她还不知情,其实是非常可怜的,因此便不愿意刘媚如此说她,“别说是她,就连我们第二次回去的时候,都不敢相信那里曾经发生过惨事,所有的痕迹都被清理干净,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了。” 刘媚蹙眉道,“那就奇了怪了,凶手既然手段这么残忍,又何苦还要如此收拾残局?难道是为了避人耳目,混淆视听?可是他根本没有暴露过身份啊,就算你们怀疑渡边一,又没有拿到确凿的证据,只要他打死不承认,这事情便赖不到他头上,如此煞费苦心的设计,是为哪般?”围爪土血。 “这正是我们闹不清的地方。”我苦着脸道。 纸条上的地址非常偏僻,已经到了市郊了,为了方便,冯书桥干脆去黑车市场租了一辆车,自己开着带我们两个往市郊赶去,等我们找到那个地址之时,才发现这里是一片即将拆迁的民宅区,挤挤囔囔,家家户户都为了多得几个拆迁补偿费,把屋子延生延生再延生,直盖得每家每户都不见阳光,连接那些阴暗潮湿的房屋与外界的,是一条条黑洞洞不见底的小巷,巷子里拴着一根根绳索,晾晒着尿布、内裤、发黑的棉被…… 我皱了皱眉,“修炼忍术的人,一般都很爱洁净,渡边一怎么可能在这种环境里修习?” 第二百四十一章 寻找渡边一(2) 冯书桥“嗯”了一声,“地址上写的就是这里,不会有错的。” 我们将车子停好,三人一起往里走去。因为有的人家把晾晒衣服的绳子挂的太低,我们时不时的需要弯下腰来,以免蹭到那些衣物。 刘媚爱洁净。看到地上一滩滩的污水,一直都是捂着嘴巴皱着眉头的。冯书桥在前带路,左转右拐的,不一会儿便把我们带到一处稍微显得宽阔些的民宅之前。 “是这里吗?”刘媚问道。 冯书桥点点头。 门口有几个豁牙的老太太,正坐在竹椅上聊天,见到我们三个穿着打扮和这小巷完全格格不入的年轻人走进来。都奇怪的看着我们,其中一个老太太用方言问道,“你们来干么四(事)?” 这里只有我一个人是本地人,便弯下腰和那几位老太太沟通道,“老奶奶,请问一下这里有没有一个日本租客?” 老奶奶一愣,连忙摆手,脸上带着怒气,“胡说!这是我祖上留下的地。我儿子翻盖出来的房子,我的公婆都是被日本人打死的,我们恨日本人恨出一个洞,怎么可能把房子租给日本人住?!” 我回头看了看冯书桥,无奈的耸耸肩,冯书桥上前道,“老人家,那您这里有整日不好出门,总喜欢穿着白袍子的中年男人租客吗?” 老太太瘪着嘴,还没来得及回答,旁边的另外两位老太太已经笑道,“有啦有啦,你家二儿子后面那一间大屋子。不是就租给了一个穿白袍子的人吗?我们还总是说他一个单身汉,每天倒是没见女人来洗衣服,但是白袍子天天都干干净净的。” 老太太笑道,“好像是有这么个人。” 冯书桥笑笑,“那是我们的朋友。我们今天来拜访他的呢。” 老太太指了指旁边一条窄窄的过道,“那里就能过去。” 冯书桥恭恭敬敬的给老太太鞠了个躬,“谢谢老奶奶了。” 老太太见冯书桥长得好,又有礼貌,眉开眼笑道,“这有什么好谢的,去吧。别太闹腾啊,我这里租客很多,不能吵。” 我们顺着老太太指的路往里走去,果见后面别有洞天,还有一个小天井,小天井后面是一大间屋子,一道红色的大铁门紧紧的关着,也不知里面有没有人。冯书桥走了过去,对着铁门敲了敲,铁皮子门本就容易发出响声,就敲了这么几下,已经整个院子都能听到了。只是屋内的人似乎听不见,因为过了好久,也没有人来开门。冯书桥又敲了几下,依旧没有任何回应。 我们这三番两次的敲门声把刚才在前面聊天的老太太给吸引来了,她应该是这里的老主人,很喜欢管租户的闲事,“没人就不要敲了,震天响,这里好多小年轻都是上夜班的,白天要休息的,你们这么敲,要扰民的。” 刘媚看着老太太,眼神里满是嫌恶,我瞥见她的右手塞在口袋里面,一直在搅动着什么,心里暗道不好,大概是这老太太太过聒噪,已经惹怒了刘媚,她想要对老太太下手了。本来刘媚倒是没有这么胡闹的,但是她体内现在毕竟住着个刘娇媚,会下什么样的手,我们都不敢确定。 那老太太看起来,没有一百,也有八十,满头青丝花白,虽然略显话多,但是说的也不无道理,还算是关心租户中的年轻人。刘媚要是对这么大年纪的老人下手,实在说不过去。 我走过去挡在刘媚身前,笑着对老太太道,“不好意思,因为我们这位朋友,多年未见的,打听到他在这里住,我们都很激动,想快些见到他,谁曾想,他又不在家呢?” 老太太疑惑道,“咦,奇了怪了,那白袍子平日里足不出户的,怎么好巧不巧今天就不在了?”说着,她也颤巍巍的走了过来。经过刘媚身边的时候,我千挡万挡,还是没有挡住刘媚从开袋中伸出手来,对着老太太干枯的手皮轻轻一抚。 那老太太似乎毫未察觉,依然往前走着,替冯书桥敲了敲门,她不让我们闹出动静,自己倒是把门敲得更响,“有人吗?有人吗?来贵客啦!” 良久,屋内依然没有什么反应,老太太这才转过身,笑着对我们说道,“看来真的不在家,几位小朋友,还是改天再来吧。”围爪医血。 刘媚一直拿眼睛觑着那老太太,似乎是在等着她的蛊毒发作,可是老太太虽然看起来很衰,却步履稳健,声如洪钟,一点也没有中蛊的迹象,更没有要发作的意思。 刘媚的脸上慢慢现出惊讶,那老太太也有意无意的瞥了她一眼,带着一丝笑意,那笑意,出现在一个八九旬老太太的脸上,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诡异----似乎是狡黠,又似乎是得意。 刘媚终于忍不住开口道,“你是什么人?” 老太太眯着眼睛,看了看刘媚,“我是什么人?我就是一个半只脚都进棺材的老太婆啊。” 刘媚张了张嘴,大约是想问老太太怎么会不怕自己的蛊毒,但是一问出来,又要打自己的脸,所以只得又忍了回去,半晌没有说话。 老太太带着胜利的表情,“走吧,回吧!” 冯书桥此时也看出这个老太太不一般了,低了低头,轻声道,“多谢老奶奶引路,多有叨扰,还请见谅,我们今日就先回了。” 老太太背着手露出豁牙笑道,“这就对了。年轻人要听话。” 我们几个只得无奈的往回折去,就在快要走出小天井的时候,忽然听到那铁门产来砰地一声巨响,里面似乎有人正在狠狠的撞门。 冯书桥立住脚步,回头看了两眼,老太太也收起笑容,“哎哟,人在家里,怎么一直不答话?这年轻人真是的,一点礼貌都没有。” 说着,便又往门那边走去。冯书桥迅速的赶了上去,一把将老太太搀住,“老奶奶,您腿脚不便,我馋您一把。” 说是搀,其实冯书桥却是用双手死死的钳住了老太太的双臂。那老太太也不生气,只是咯咯笑道,“小年轻,你这样搀着奶奶,是怕奶奶摔吗?真是有小心啊,奶奶的亲孙子亲儿子,一个个都没有你这么细心呢。” 冯书桥抿嘴笑了笑,“您老人家其实也并不需要年轻人搀扶,只怕多少年轻人在您的绊子下摔倒了还不自知呢。” 老太太抿嘴一笑,“小年轻,你这话奶奶可听不太懂了。” 冯书桥一把将老太太反手钳住,“老太婆,我喊你一声老奶奶,只怕折了你的寿!亏你应得心安理得!刘媚,去强行开门!” 老太婆本想挣扎,没想到冯书桥这样迅速,已经失去了机会,刘媚走到老太太面前,狠狠的瞪了她一眼,从她腰间一摸,果然摸出一串钥匙,一个个的对着那红铁门试了试,终于把铁门打开。 只见屋子里面也是黑黢黢的,一个窗户都没有,而门背后,躺着一个五花大绑的满身血舞的人,若不是那一双眼睛还露在外面,只怕我们都要认不出来他了! 我跑过去,弯下腰惊呼道,“吴阳阳,你怎么……你怎么在这里?!” 刘媚一把掏出塞在吴阳阳口中的碎布,回身对老太婆怒道,“妖婆!你到底是什么人?” 老太婆脸上现出狰狞的神色,冷哼道,“我劝你们不要多管闲事,快快给我滚开,要不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刘媚上前去,掏出一条扭动的小蛇,在她面前一晃,“刚才下了一个简单的腹痛蛊,没想到被你躲过去了,现在我倒要看看你怎么不放过我们。” 第二百四十二章 秦萱的死 老太婆看着那条小蛇,倒是一点畏惧之色也没有,只是冷笑两声,扭过头看也不看刘媚。我和冯书桥都没空去管她们两人,而是在拉着虚弱不堪的吴阳阳查看伤势。 吴阳阳身上有血污,脸上也有伤口。脸瘦了一圈,嘴唇发白干得都要掉皮,一看这两天就没有少受折磨,冯书桥看了,脸色非常难看,压着愤怒的语气。对吴阳阳轻声问道,“你怎么样,还好吗?” 吴阳阳什么话都没有说,眨了眨眼睛又闭上了,眼角忽然滚出几滴眼泪,顺着满是血污的脸庞一点点滑落下来,看得我们心惊肉跳,吴阳阳一向以男子汉大丈夫自称,非常的大男子主义。平时又贫得不得了,别说哭,就是哭丧脸都很少见到。可是他现在居然这样,让我心里非常不安。 冯书桥显然也被吴阳阳的反应吓到了,又低声问道,“怎么了,阳阳?” 吴阳阳咬了咬唇,还是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狠狠的看了那老太婆一眼,半晌才道,“把她带回去。” 刘媚听到吴阳阳如此说,便干脆将手上的小蛇一把放到了老太婆的嘴里,那老太婆挣扎两下。小蛇还是钻进了她的肚子,她弯着腰干呕两声,什么都没有吐出来,却已经被刘媚推推搡搡的往外拉去。 因为这一路还有许多住户,好些似乎都是认得这老太婆的。为了掩人耳目,刘媚故意假装用手搀住老太婆的胳膊,压低声音道,“等下你要是敢动一动,我就催动蛇蛊,叫你生不如死。” 老太婆依然只是冷笑,跟着我们一步步往外走去。冯书桥将自己的衣裳拖了一件下来披在吴阳阳身上。又在房子内找了一件纯白的带帽袍衫替他披上遮住脸面,也跟了过来。 果不其然,之前外面那两个一起聊天的老太太,一见到老太婆被刘媚搀扶着,都热闹的问道,“阿婆,怎么,你要出门?” 冯书桥笑了笑,“我们请老奶奶出去吃饭,谢谢她一直照顾着我们的朋友。” 那两个瘪嘴老太太一听,脸上露出艳羡,“嘿嘿嘿,租个房子还有人请吃饭,真的是好运气。” 我们也没有多做停留,径直往外走去,一路扶花遮柳,总算快走出这乱糟糟的棚户区,刚走到大道之上,忽听得刘媚一声苦哼,回头一看,只见那老太婆已经一反刚才拿颤颤巍巍的神态,身体矫健如二十多岁的青年人,步履带风一般,迅速的蹿到了一旁的另一条小巷之中! 冯书桥手上扶着软弱不堪的吴阳阳,刘媚也已经瘫倒在地,我们根本不可能去追那老太婆,我恨得牙根发痒,却什么也不能说,只有加快脚步赶到刘媚身边,她用手死死的捂住自己的腰部,我扒开一看,只见她捂住的部分,有一个深深的伤口,也不知道是被什么所伤,皮肉翻开,不断地往外冒着血。刘媚痛苦的整张脸都扭曲了。 我吓得不知所措,回头问冯书桥,“这可怎么办?” 冯书桥还没有回答,刘媚便道,“快带我回去,那死老太婆是用手抓伤我的,伤口现在不痛反痒,她的手上一定有毒,我得回去解毒。” 我只好依言,将她扶了起来,拖拖拽拽的把两个伤号拉到了车上,冯书桥狂踩油门,一路连红灯也闯,总算是在刘媚血流过多昏迷之前把他们两个都带了回去。 一到家中,我们便把她们两人都送到刘媚房间,我听着刘媚的指示,先找了一些普通的伤药,给吴阳阳处理了一下伤口,吴阳阳情绪似乎低到了谷底,一直闷不吭声的躺在那里,眼角湿润。这让我们全都不敢去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而刘媚弄好吴阳阳的伤口之后,却独自坐在床边的地毯之上,依旧是用手捂着伤口,半晌也没有再让我帮她拿找药粉,我看着她依然再不停渗血的伤口,不由问道,“刘媚,你自己的伤口怎么办?” 刘媚惨白着一张脸摇了摇头,“伤口的毒,我解不了。” 她这么一说,我一下子就慌了,弯下腰朝她的伤口一看,只见刚才还流着鲜血的伤口,已经变作乌黑,划开的皮肤也开始溃烂,还没有凑上去,已经散发出一股股的恶臭味儿,就像尸体腐烂的味道一般。 我惊道,“这可怎么办?” 刘媚淡淡道,“等。” “等?”我不解问道。 “那老太婆中了我的灵蛇蛊,她总是要拿解药来换我帮她解蛊的。” “可是她怎么能找得到这里来?”我着急道。 冯书桥站在一边开口道,“她肯定找得到这里。”说着,他和刘媚对视一眼,两人严重都满是担忧,“现在看来,她和那个渡边一有关系已经无疑,所以她不会不知道这里的。只是……刘媚,你的伤口等得了吗?” 刘媚苦笑,“等不了也得等,这个毒我没有见过,根本不会解。” “这世界还有你没见过、不会解的毒?”我和冯书桥几乎同时问道。 刘媚皱着眉头,又看了看伤口,“伤口现在已经麻木的一点感觉都没有了,我怀疑这个毒,不是咱们国家的毒。” “这话什么意思?”我刚问完,便听到吴阳阳虚弱的声音,“这是东瀛的毒术。” “什么?!”我们几人一齐扭头看向了他。 吴阳阳还是眼神空洞的看着天花板,有气无力的说道,“那老太婆是个日本人,和渡边一是一伙儿的。他们……他们……”说着说着,他的的喉头突然哽咽,“他们杀了秦萱的父母,还有……还有、还有……” “还有谁?!”我的心一下子就狂跳起来,我们在秦萱的家中,明明只看到两具尸体,吴阳阳却说他们不止杀了秦萱的父母,还有别人!那个人是谁?! 一想到吴阳阳从获救到回来的这段路上的表现,我的心就像被揪住一样疼痛,声音也跟着颤抖起来,“还有谁?”围厅圣号。 被我连问两遍之后,虚弱的吴阳阳突然失声痛哭起来,一把扯过床头的枕巾,将头面都盖了起来,压抑的哭声传到我们耳中,让每个人的身体都紧张的崩起。我看不到吴阳阳的脸,却能看到他紧紧抓住枕巾的拳头,还有那因为过度伤痛而一直耸动的肩膀。 良久,他才终于平复下来,隔着枕巾,几乎绝望的说道,“还有秦萱。” 听了这句话,我的双腿一软,立即便倒了下来,冯书桥震惊之余,还要过来扶我,不敢相信的对吴阳阳又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吴阳阳不再说话,将身子背了过去,用一张萧索的背影对着我们。冯书桥嘴角蠕动,你难道,“怎么可能?我们今早还看到了秦萱!” 吴阳阳一下子翻身过来,咬牙切齿的说道,“那个日本人,我要抽他的筋,剥他的皮,替秦萱报仇!” 吴阳阳忍着满心的痛苦,终于把昨夜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 昨日,为了寻找絮娘,他和我们一起分头出去以后,没有多久,便收到了秦萱发来的短信,短信上只有两个字,“救命”。 吴阳阳以为秦萱是在和自己恶作剧,打回去的时候,却发现手机已经被关机了,他立刻便慌了,想到我们还在寻找絮娘,便也没有跟我们说,径自赶到了秦萱家中,一进门,他就被眼前的情形吓到了,地上躺着秦萱的父母,还有苦苦挣扎不断流泪的秦萱。 第二百四十三章 交换 秦萱的父母已经断气了,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双双睁着惊恐的眼睛,死不瞑目,而秦萱的手筋脚筋全被挑断,不断地流着血。整间屋子里血腥不堪。 吴阳阳冲过去抱住秦萱,这才发现她的咽喉也同样被割开了,她除了还剩两口气在喘,几乎就是个死人,徒留在这世间受最后的一点苦痛折磨罢了,张大着嘴巴。努力的想要吸气,却总是出的多进的少。 吴阳阳几乎快要发疯,只有两只手,却已经不知道去捂秦萱的哪个伤口。秦萱只有一双眼睛还能和吴阳阳互动,连伸手想摸一下吴阳阳都不能。 她的眼睛不断的流着泪,分明是在祈求吴阳阳帮她结束这痛苦。吴阳阳闭上眼睛,将秦萱揽在怀里,想要救她,却又束手无策。想要帮她结束痛苦,却怎么也下不了手。最后只能对着空气像一只困兽般怒吼。 最后秦萱的身子一点点软了下来,瘫在吴阳阳的怀里,像个小猫一样,吴阳阳强忍着内心的痛苦,伸手捂住了秦萱的嘴巴,一边流着泪,一边不断地加着力道,最后秦萱终于在吴阳阳的手下咽了气。 只是她最后也没有闭上眼睛,睁着一双惊恐的眼睛看向半空。吴阳阳太过伤心,没有解读出秦萱那个眼神的含义,下一秒钟,他就被人一棒敲晕了。 等到吴阳阳醒来的时候。便看到一个老太太和一个白袍人,正在那里剥着秦萱父母的皮,他们的手法娴熟,一人拿着一把又小又薄的美工刀,不到一会功夫。已经把秦萱爸爸的皮肤完整的割了下来。 接下来,他们两个又一人一具尸体的分工,开始割秦萱和秦萱妈妈的皮。 吴阳阳看着眼前的这一幕,想怒吼,想冲上去杀了他们两个,甚至想要毁灭掉整个世界,可是他动弹不了。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秦萱的尸体被人糟践。 后来那个老太婆就先把他和秦萱的尸体一起搬了回去,而白袍人还留在那里,吴阳阳也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就被关到了那个民房里面去了。老太婆也把秦萱的尸体不知道带到了哪里。 后来吴阳阳就在那屋子里一直等到了今天我们前去,最后把他救了出来。 冯书桥听完吴阳阳的话以后,还是不敢相信的问道,“秦萱既然已经……不在了,那我们今天看到的那个秦萱,又是谁?” 我也回忆了半晌,我们早晨看到的那个秦萱,当时我确实有几分怀疑,但是她身上的肉痣我都找到了,就算是有人假扮她,也不可能扮得那么惟妙惟肖,想到这里,我的脑海中突然闪现出漪儿可怕的念头,难道……难道…… “我们看到的那个秦萱,她……是有人披了她的皮假扮的!所以连我都没有分辨的出来!” 我冲着冯书桥和吴阳阳喊道。 吴阳阳痛苦的闭上了眼睛,“除了这样,也没有别的解释了,要不然他们为什么要剥去他们的皮呢?” 我后怕的往后倒退几步,颤抖着问道,“会不会我们看到的那个老太婆,其实也只是一张人皮罢了?” 刘媚恨恨道,“一定是!那老太婆的身手了得,哪里像个八旬老太。” “渡边一每次出现的时候,都是蒙着脸面的,我们根本没有见过他的本来面貌,如果今早的秦萱是他假扮的,那就说明,他恐怕从未真面示人过。也许……连玄武也不知道他真的身份。”冯书桥突然开口道。 这一天,众人全部都在悲痛中度过,刘媚因为无法解毒,一直都是蔫吧的卧着,等待着那个老太婆前来,而我,则是把秦萱曾经住在这里时,留下的衣物化妆品等等全部都翻了出来,放到了一个篓子里,既舍不得扔,看着也难过,不知道如何处理。 冯书桥本想去找玄武说渡边一的事,但是因为刘媚受了重伤,要随时候着那老太婆前来,吴阳阳又悲痛欲绝,也不敢轻易出门,便和我一起清理着秦萱的遗物。 待到傍晚,看到天色暗下来,我就莫名的紧张,赶紧的跑到刘媚房间守着,秦萱不在了,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刘媚的时候,群殴总会有些恍惚,仿佛觉得她的身上有些刘媚的影子,很害怕再失去她。 她的伤口经过一天的等待,已经越来越恶化,我们都等得十分心焦。突然,刘媚紧蹙起眉头,对我说道,“快去把冯书桥喊来!” 我还没有来得及站起身来,已经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压力将我按下,让我陷落在沙发之中,起不来身子。 刘媚冷哼一声,“装神弄鬼做什么,还不快现身!” 我回头一看,便见自己的肩膀上突然出现了一只枯槁的手,正吓得欲叫唤,却被另一只手捂住了嘴巴。身后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小姑娘,不怕。” 说时迟那时快,一阵风从我耳边略过,眼前已经多了一个看起来颤巍巍的老太婆,只是看起来颤巍巍而已,她的眼神中满是精光,比年轻人还要厉害。 正是白天在棚户区见到的那个老太婆。 她咧开嘴笑了笑,对着刘媚得意道,“我们又见面了,怎么样,小姑娘,奶奶我的鬼爪手,还好消受吗?” 刘媚冷笑一声,“不管好不好消受,你这不都送上门来要给我解毒了吗?” 老太婆嘿嘿嘿笑了两声,“小姑娘,戾气颇重。” 就在这时,吴阳阳愤怒的声音从门口传了过来,“你居然还敢出现在这里!把你的狗命拿来!”说着,便朝老太婆扑了过去,老太婆身影一闪,便消失的无影无踪,吴阳阳扑了个空,他本就虚弱,这一扑几乎用尽了他的力气,直接摔倒在地,这边的动静也立即惊动了冯书桥,冯书桥也赶了过来。 冯书桥一进屋子,就发现了不对劲,朝四周观望一圈,很快便往衣柜边的一个拐角伸手抓去,可是他只抓住了一张白袍,袍子底下什么人都没有。 冯书桥将袍子扔到地上,“你们二位,既然都来了,为什么还要这样不肯现身?” 冯书桥的话一说完,柜角果然出现两个身影,除了那个老太婆,还有渡边一也来了。这让我很惊讶,我们竟然连渡边一什么时候进来的都不知道,他的忍术也算是出神入化了。 吴阳阳看着这两人,眼睛已经冒出火来,他拼命的站了起来,却被冯书桥一把拉住,“有仇报仇,有冤抱冤,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说完,他又对对那老太婆道,“你是来和刘媚交换蛊毒解药的吗?” 老太婆干笑两声,“没想到这小姑娘我倒轻看了,蛊术大大的厉害啊。” 冯书桥冷笑一声,“东瀛倭寇,在我泱泱中华作妖,给你这点厉害,算是看在你年纪大的份上,你快些把解药交出来,我们就解了你的蛊,这一茬便算揭过,然后我们再来算你们手上的三条人命债!” 老太婆吧唧一下嘴巴,笑道,“公平公道公正,小伙子你说得好。”说着,看向了刘媚,“小姑娘,你看这样办,好不好?” 刘媚伸出手来,道,“你把解药先交出来。”围厅场扛。 老太婆眯了眯眼睛,“我老太婆相信你,先给你就先给你,相信你不会欺负我这个半只脚踏进棺材的老不死,哈哈哈。” 说着,便掏出一个纸包,丢给了刘媚。 刘媚将那纸包打开,在鼻头闻了闻,这才敷到伤口上。 第二百四十四章 小林君子 那药粉也不知是什么东西炮制的,一打开便有一股异香,刘媚敷到伤口之上以后,很快便压住了伤口上的腐烂味儿。那些已经变黑的皮肉也很快便化作脓水。 刘媚用一大块纱布不断地擦拭着,清理好伤口之后,又用自己的药包将伤口包扎了起来。看到她包扎完毕。我才算是放下心来。 老太婆也算是个能等待的性子,就这么站在一边看着刘媚慢吞吞的处理伤口,既不催促,也不着急,直等到刘媚弄完了,才笑道。“怎么样,我这独门解药,还算好使吧?你是不是也该替我解蛊了?” 刘媚冷笑两声,“炎黄子弟,各个忠诚待人,答应下来的事情,绝不会反悔。” 老太婆眯着眼睛笑道,“老身就是知道这一点,也看好你们这群年轻人都是耿直的人。才敢这么放心大胆的把解药先给你啊,快些吧,来帮奶奶我把那条该死的小蛇取出去。” 刘媚装作听不懂的样子,“小蛇?取出去?您说什么,我听不明白。” 老太婆脸色微变,“姑娘,年轻人可不能欺骗我这老太太啊。” “老不死的,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呢,我们炎黄子弟,只是忠诚待人,对待猪狗不如的东西,却绝不手软!跟你这种畜生,还讲什么诚信!姑奶奶我今天就是坑你了。你能怎么样?!”说着,刘媚便伸直食指和中指,嘴里念念有词,开始催动蛊咒,那老太婆一下子慌了神。捂着肚子脸色惨白。饶是如此,她也没有露出什么怯态,若是一般人,此时早就已经满地打滚了。 她一直都是笑眯眯的,可是现在脸上狰狞的很,对着刘媚怒道,“死丫头。居然暗算于我!我今日跟你没完!阿一,给我教训她!” 一旁的渡边一听到老太婆的命令之后,立即闪身跃向刘媚。冯书桥见到此情此景,也冲了上去,拦住了渡边一,渡边一既会忍术,也善道法,在虚空中便开始画符,吴阳阳从手腕上解下桃木匕首,怒道,“镇尸符,乃是我们中原的精粹,怎么让你这种人渣学了去!”说着,他便把匕首刺向渡边一正在空中画出的那道符咒之上,大喊一声,“破!” 渡边一愤恨不已,隐住了身子,吴阳阳道,“不好,倭寇想要隐身制符!” 冯书桥道,“你别管我,抓住那个老太婆!” 刘媚也意识到老太婆比渡边一的地位更高,制住了老太婆,便能将他们俩一齐制住,眼睛也不睁开,将口中的咒语越念越快,快得我们都听不出来了。 平时她下蛊念咒驱动的时候,都是非常轻松的,可是不知道那老太婆到底有什么本事,大概也在暗中和那蛇蛊作对,刘媚的咒语念着念着,便开始滞涩起来,身子也摇摇晃晃,满头豆大的汗珠一滴滴的往下滴落,腰间的伤口也开始往外渗血,只不过这一次渗出来的血是鲜红色的,不是黑色的。 吴阳阳持着桃木匕首,对着老太婆的眉峰便刺了过去,那里是修道之人的灵魄所在,只要刺破,道法便要大打折扣。果然,老太婆被灵蛇骨困住,又遭遇吴阳阳夹击,脸色终于惊慌起来,就在吴阳阳的匕首触碰到她眉宇的一瞬间,一只手从暗处伸了出来,拉住吴阳阳的胳膊,与此同时,冯书桥也已经将那只伸出来的胳膊抓住,很快,渡边一便现身了。 老太婆尖声道,“阿一,这几个小子不好对付,我们先撤!” 说着,便忍住腹痛,将渡边一从冯书桥的手上一把拉走,两人一同隐住了身影,消失在屋中。 吴阳阳还待去追,冯书桥却制止住他,“既然已经确定是渡边一,你就不用去追了。” 吴阳阳摇头,“秦萱的仇,只有我能报,我不会假手任何人。” 冯书桥看了看他,“那你也等到身上的伤全都养好再说。” 吴阳阳不再说话,闷闷的离开。冯书桥叹了口气,转身问刘媚道,“你中的毒,解了没?”围厅阵亡。 刘媚点点头,“那老太婆虽然可恶,倒是没有给假药。” 冯书桥笑了笑,“她是如何也算不到你会出尔反尔,不给她解蛊,而她又觉得只要她的蛊毒一解,我们这些人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刘媚冷笑两声,“她既然这样自大,就该吃点苦头。不过她真的非常厉害,我今天已经催动了死咒,那灵蛇蛊居然也没有伤她分毫,只是让她稍微受到一点掣肘罢了。一般人,那咒语一起来,就会暴毙当场的。看来是个劲敌,只怕我的灵蛇,在她身上也呆不了多久了,今天我催动灵蛇的时候,老太婆一直在用内力和灵蛇抵抗,灵蛇已经伤了元气,她回去再用内力强逼,灵蛇蛊便要破了。” “竟然有人能自己解了你下的蛊。”冯书桥喃喃说道,神色忧虑不已。 刘媚道,“技不如人,遇到高手,也是没有办法的事,现在我们要做的事,是立刻把玄武叫过来!让他好好地解释一下,他的这个手下,到底是怎么回事!” 被刘媚这么一说,我也愤恨不已,现在已经能确定,秦萱死在了渡边一和老太婆的手上,玄武再也不能推辞责任了!我掏出手机,便拨通了玄武的号码,他很快便接了,我把我们去找渡边一发生的事情跟他说了一遍,他没有表现的很讶异,只是淡淡道,“我十分钟之后就会过来。” 刘媚咬牙切齿的说道,“你们听听,他多么淡定,看来这所有的事,他都知道!” 冯书桥背手站在一边,没有说话,我虽然愤怒,但是还是不愿意相信渡边一是玄武指使的,但是如果真的如此,我就会亲手找玄武报秦萱的仇。 十分钟后,玄武果然来了。与他同来的,居然还有大麻雀和胡大华。 我们一起坐到了客厅里,刘媚拍了桌子一把,“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麻雀跳了起来,站到茶几上,伸出手来,像个和事老一般,嘿嘿笑道,“息怒息怒,你们都息怒,今天玄老板找到了我,我才知道原来那个老太婆到了这里来。” “你认识那个老太婆?”冯书桥看了大麻雀一眼。 大麻雀道,“是不是看起来很老,已经快要入土的感觉,说话总喜欢嘿嘿嘿的,一副笑面虎的样子?” 我点点头,“快说,她是什么人,不要废话。” 大麻雀做出一副很得意的样子,摸了摸下巴,“这个嘛,说来话长,说来话长,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以为那老太婆已经带着儿子滚回了日本,没想到他们两个居然一直在中原,那个小林一,哦哦,就是渡边一,居然还蒙混住了玄老板,卧底到玄老板的身边来了,真的是没想到,没想到,比我大麻雀有本事有能耐多了!” “你信不信,你再不说重点废话一句,我就让你这辈子都说不了话了?”刘媚不耐烦的对大麻雀说道。 大麻雀连忙捂住了嘴,“不废话了不废话了,那个老太婆,叫小林君子,是洪天霸三兄弟的父亲,早年在香港混迹的时候,遇到的一个日本艺伎,收做了下堂妾,生了小林一,也就是现在改名叫了渡边一的这个人,小林君子年轻时美艳无方,很受洪老爷子的宠爱,据说洪老爷子对她无所不言,看来她一定也知道天芒的秘密,所以打了主意,竟然让儿子卧底这么多年。” 第二百四十五章 最毒妇人心 “洪老爷子既然那么疼爱小林君子,为什么这老太婆现在沦落到这个地步?居无定所,老无所依的?”冯书桥有些奇怪的问道。 大麻雀满嘴跑着火车,把老太婆小林君子的来历和过去,一股脑儿的全都倒了出来。 原来小林君子凭着美貌和才艺崭露头角,跟了洪老爷子之后。也曾想过上位,再加上她肚子争气,一举便生了个男孩,当年洪老爷子高兴之余,甚至以二房的身份向众人介绍小林君子,那个男孩满月之时。也大摆酒席,宴请四方,但是取名的时候,洪老爷子却不知何故,让孩子和小林君子姓。 小林君子本来抱着满心的希望,觉得自己能母凭子贵,把洪老爷子在广东老家的老婆比下去,成为正房太太,但是洪老爷子这么做。让她一下子就没了底气。 无奈之下,她只能给孩子取名小林一,这也是她赌气的地方,寓意自己的这个孩子,才是洪老爷子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孩子,洪老爷子也只是睁只眼闭只眼,并没有说什么。 小林君子陪着洪老爷子在香港的那几年,是她最风光的几年,她渐渐地都以为自己无形中已经取代了洪太太的位置了。 可是洪老爷子过完六十大寿的那一天,便告诉小林君子,自己要落叶归根,不再呆在香港了。小林君子一下子就傻眼了,她问洪老爷子自己怎么办。洪老爷子说,广州老家自己尚有三个儿子,皆已成年,很多生意和家族上的事情,都已经交到了儿子受伤。自己年事也高了,其实不太能管事了。若是她们母子跟着自己回去广州,只怕要受委屈。 小林君子一下子就明白了洪老爷子的意思,这是在赶自己走呢。小林君子是个很聪明的女人,要不然也不会从一个孤女艺妓,混成了香港城里知名的贵妇----当然,她这个贵妇名不正言不顺。这也一直是她的一块心病。她没有哭,没有闹,只是含着眼泪故作柔弱的问洪老爷子,自己孤儿寡母,将来靠什么生活。 洪老爷子见小林君子如此反应,很是满意,告诉她自己会留一笔钱给她,让她好好抚养孩子,待到孩子长大,羽翼丰满了,再回族认亲,到时候哥哥们就算排挤他,也不能真的给他什么难堪。 小林君子心内已经把洪老爷子恨得不行,但是表面还是装出感恩戴德的样子,说一日夫妻百日恩,老爷子的安排,自己一定服从,只是这些年,老爷子都是跟自己生活的,自己虽然也不是多么的贤良淑德,但是还算是个知冷暖的女人,老爷子哪里不舒坦、饿了、冷了,自己事必躬亲,也是照顾一场,将来若是不能见面,自己只怕想念的紧。 老爷子虽然如意算盘打得响,想着一脚蹬掉这个下堂妾,但是人心毕竟肉长,小林君子临别之前,既不怨恨自己残酷抛弃,也不怨恨洪家不接受她,只说挂念自己这个丈夫,折让老爷子也有些动摇。但是姜毕竟是老的辣,洪老爷子心中始终有杆秤,知道小林君子是不可能带回去的,因此只在最后一段时间,对她柔情以待。围在助亡。 俗话说夫妻没有隔夜仇,床头吹风最入耳,小林君子在最后相处的日子里,不但没有搅闹,反而更是柔情似水,最后洪老爷子终于在一次醉酒之后,把天国金库的秘密抖落了出来。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小林君子一下子便把这个秘密放到了心里,她跟着洪老爷子这么多年,也积攒了不少人脉,她多方打听之后,得知太平天国时期,翼王石达开确实曾带着整个国库的金银珠宝出走,这让她浑身血脉喷张。 其实她这样年轻漂亮的女人,若不是着急跳脱火坑,又怎么会甘心跟着洪老爷子这样的糟老头子?既然跟了他,便想借着他的地位一步登天,现在这老头子要抛弃自己,不狠狠的挖出来一笔,她是绝不会松手的,只不过她没有像一般的女人那样一哭二闹三上吊,她用的都是温柔的法子。 洪老爷子酒醒之后,大约也有些后悔自己把这么重要的秘密告诉了这个即将抛弃的小妾,也记不得自己到底说了多少,便试探着问小林君子,知道了多少。 小林君子何等聪明,见老爷子这么问,便也打着马虎眼,说自己能知道什么啊,还以为老爷子酒喝多了跟自己说故事呢。反而反过来套问老爷子家里的那三个儿子知道多少。老爷子为了让小林君子平衡,便道,“他们和你一样的啊,也不知道什么,这个事情,我不死,是不会说给他们的。” 小林君子听了这句话,心中升起一个恶毒的念头。那念头生根发芽,很快便占据了她的整个计划----她要在老爷子回去之前,弄死他!既然不会吐露给自己更多,那也不能让他回去告诉那三个儿子更多!这样自己和儿子才能有更大的机会。 老爷子虽然一直防着小林君子,但是毕竟没有想过要取她性命,这边还想着怎么最大限度的安抚住她,可是那边小林君子已经开始周密的计划着,怎么不动声色的毒死这个睡在自己身边几年的老男人了。 最毒妇人心,这话形容小林君子简直是一点都不为过。 在洪老爷子坐船离港之前,小林君子亲自在香港饭店摆下践行宴,含泪送别老爷子,小林君子如此煽情,也骗得老爷子流下浊泪几滴。 但是他不知道,自己的死期,已经被的这个美艳女人送到了眼前。小林君子用了一种东瀛的密宗毒药,名唤修罗刀的,无色无味,放到了洪老爷子的酒水之中,这药奇就奇在不会当场发作,而是会在一天之后的午夜发作,取人性命于无形,死状似心肌梗塞,哪怕是尸检,也检查不出来什么猫腻。 吃完这顿践行宴,洪老爷子留下一张大额的支票给小林君子,告诉她将来自己带着孩子,一定要洁身自好,切念自己是洪家的人,孩子是洪家的孩子,便登上了回广州的豪华客轮。 小林君子捏着支票,冷笑两声,心中嘲讽洪老爷子的自私可笑,不愿意带自己进洪家的门,自己和孩子连洪氏的族谱都没有进,竟然还想让自己为他守节! 洪老爷子果然在第二天吴爷突发心肌梗塞而死,死之前一切如常,以至于一句遗言都没有留下,没有人敢怀疑小林君子,因为她做得实在滴水不漏,简直找不到任何蛛丝马迹的证据。 但是洪天霸三兄弟当时已经全都成年,暗想之后,还是觉得父亲死的蹊跷,在洪老爷子落葬之后,三人便结伴一起赶到香港,可是小林君子的香闺已经人去楼空,银行也跟三兄弟说小林君子在老爷子走的第二天,便把支票上的所有钱都取走了,就连洪老爷子留下的几处房产,也被她低价售卖,香港城内,已经没有小林君子这一号人的任何痕迹了。 三兄弟本也只是怀疑小林君子搞鬼,一看这情形,算是坐实了小林君子的罪行,三人发誓要把那恶妇抓起来杀之,为老父报仇。当然,他们最牵挂的不是报仇,而是金库和天芒的秘密,是不是已经被小林君子掌握了。 只是小林君子狡猾无比,不知道带着孩子去了哪里,洪氏兄弟从洪老爷子去世便开始寻找她,一直找到大麻雀背叛他们出逃,也没有听说有她的消息。 第二百四十六章 剥皮家族 246洪氏三兄弟气愤之余,却也拿小林君子一点办法也没有----找不到人,纵使对她有千般万般的恨,也无处释放。好在洪氏兄弟这些年羽翼渐丰,渐渐地也探听到了天国金库的很多消息,便渐渐地也放弃了对小林君子母子的寻找。 “连洪氏三兄弟都没有找到小林母子。你又怎么能确定哪个老太婆就是小林君子?”我不由对着大麻雀奇道。 大麻雀嘿嘿一笑,不忘吹牛夸奖自己,“我大麻雀可是个江湖百晓生,失去我,洪氏三兄弟也是损失了一个人才啊!我偷偷离开他们之后,便也开始寻找金库。”说到这里。大麻雀脸色一红,连忙道,“嘿嘿,我现在可没有这个念头了,我是真心诚意的给玄老板和冯老板做事的,只求你们庇护于我,当然能让我过几年好日子那是最好,嘿嘿,嘿嘿……” “少废话!继续说!”刘媚又瞪了大麻雀一眼。 大麻雀连忙回到正题道。“我离开洪氏三兄弟之后,一时起了贪念,便想独自去寻找金库所在,洪氏兄弟非常谨慎,我跟了他们那么多年,他们也没有对我过多透露过金库的消息。我只知道流落在外的小林君子知道很多,找金库我大麻雀没有那个本事,但是找人,我大麻雀可是个高手。我顺藤摸瓜,和莹莹去了香港,找到当年小林君子曾经住过的地方,拜访了很多人,身子连当年她取钱的银行都找了。终于大概找到了她的去向。原来她未曾离开香港,只是改名换姓,换名渡边樱花,把儿子名字也改成了渡边一,改嫁给了在香港混世的日本人。嘿嘿嘿。也不能算是改嫁,她还是给人做的情妇,那个日本人也是日本伊贺家族的一个私生子,精通东瀛忍术,这个伊贺家族声势浩大,不止是因为他们家族的忍术厉害,他们家族还有一个厉害的手段。那就是活剥人皮易容术。” 说到这里,连大麻雀这样的人也忍不住打了个颤,“奶奶的,小日本真的是变态啊!易容就易容,为了做到逼真,伊贺家族可是不惜杀人剥皮啊!所以伊贺家族甚至有个族徽,就是剥皮人的剥皮刀组成的。” 大麻雀说到这里,我们的身后忽然传来一声重重的捶门声,回首一看,只见吴阳阳脸色苍白的站在门边,狠狠的瞪着大麻雀。大麻雀被他的狠戾吓到了,连忙从茶几上跳了下来,躲到玄武身后。 玄武淡淡道,“大麻雀只不过是我请来复述这段历史的,你不必恨他。” 吴阳阳没有说话,重重走到我们身边来,看了看大麻雀,轻轻吐出三个字,“继续说。” 俗话说,恶人自有恶人磨,大麻雀也算得是恶人了,可是他大约从未见过吴阳阳的这种凶狠眼神,也有些害怕,颤巍巍的道,“我听玄老板说,那小林母子,竟然把秦小姐……” 吴阳阳狠狠又吐出一句话,“闭嘴,不许你提她。” 大麻雀连忙捂住嘴,对吴阳阳安慰道,“小吴师父,你别担心,你们找到我,就算是找对人了,我手上还有些小林母子的资料,我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这个老娘们儿,太坏了!竟然欺负到咱们头上来了,绝对要让她知道我们不好惹。” 吴阳阳突然有些落寞的转过身,“就算是杀了她又能怎么样,秦萱再也回不来了。” 吴阳阳这句话一说出来,我的眼眶立刻便涌出了泪水,狠狠的抓住了冯书桥的手臂,很想大哭一场,却又不好当着这么多人情绪失控。 朝刘媚看去,没想到她平日里总是和秦萱针锋对麦芒,一见面就要吵闹,现在眼角也有些湿润,只是她很善于隐藏感情,很快就拭去了眼角的泪珠。 提起秦萱,所有人的情绪都低沉下来,冯书桥对吴阳阳低声道,“不管怎么样,我们至少要把秦萱的尸体和皮囊拿回来,好好安葬,不能让她这么死不瞑目。” 吴阳阳点点头,又不再说话。 大麻雀从怀中掏出几张老旧发黄的报纸,往茶几上一摊,道,“各位,你们看这几张报纸。”围在坑号。 我们聚过去一看,只见那报纸上印的字都是繁体的,竖着排列,从左往右。 大麻雀翻开报纸,找到一页,指了指插图上的一个时装美人,对我们道,“看看这个人。” 报纸上的那个女子看样子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笑靥如花,美目流盼,看打扮便很时髦,只不过不是现在的时髦,而是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那种刚刚时兴起来的时髦,旁边的配字是,“东瀛国度最著名艺妓小林君子宣布退出艺妓界嫁与富商洪氏”。 “这就是小林君子?”我问道,实在不敢相信报纸上这个美艳的女子就是我们见到的那个鸡皮鹤发的老太婆。 大麻雀点头,又摊开几张报纸,看日期都是隔了几年的,小林君子的打扮也一点点的变化着,从一开始的花哨,慢慢变成洗尽铅华的贵妇模样,气质也越发的显得华贵,她的身边有时候跟着一个小男孩,有时候又挽着一个穿长袍戴墨镜的老爷子。想来那孩子便是渡边一,老爷子便是洪老爷子无疑。 “她最后一次登报,便是给洪老爷子举办践行宴那次了。从此消失匿迹。你们见到的老太婆,也是她易容变化的,一定是那民宅里的老太太遭了她的毒手,给她剥了皮去。这才是她的真面貌。算起来她今年也不过六十来岁,以她那样虚荣的性格,绝不会把自己弄成一个老太婆的模样的。”大麻雀吸溜着鼻子说道。 “可是她又不会以真面貌示人,就算真的以真面貌示人,只怕和找照片上风华绝代的容貌也相距甚远了。”冯书桥无奈的说道,“也许我们下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已经不是那老太婆的模样了。” 大麻雀点头道,“冯老板这话说的没错,那婆娘跟了伊贺家的那个私生子之后,便哄着人家把忍术和剥皮易容术教给了自己和渡边一,后来铁定又把人家一脚蹬开,说不定也是杀了。她翅膀硬了,又有钱,便带着渡边一到了内地,只是我没想到她胆子那么大,竟然把渡边一埋伏到玄老板身边这么多年,也算是卧薪尝胆了。” 玄武脸色阴冷,缓缓站起身,对吴阳阳道,“这件事,有我很大的责任,渡边一跟了我以后,也不过是做了个名义上的摆渡人,很少和我会面,我不知道他的过去,也不好多问,才会酿成今天的后果。此次,我愿意尽全力帮你们追到他们母子,替秦小姐报仇雪恨。” 吴阳阳冷漠的看了玄武一眼,“这些马后放炮的行为,我见得多了。” 玄武并没有生气,抿了抿嘴,“不管你信不信我,我自己也要清理门户的。” 我朝冯书桥看去,只见他脸上讪讪的,当初我们追查渡边一的时候,他一度怀疑玄武是幕后的指使人,现在事情水落石出,他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再面对玄武。其实我也有些尴尬,因为我也曾对着玄武说了很决绝的话,这大概也伤了他的心。 刘媚突然开口道,“渡边一母子确实罪不可恕,可是洪天贵现在也逍遥法外呢,还有卫平,卫平手上还扣押着小无情,你们到底准备先对付哪一个?” 她突然这么发问,大家倒都愣住了。 第二百四十七章 爱徒心切 玄武站起身来,轻轻的拍了拍身上的浮灰,淡然道,“洪天贵和渡边一是兄弟,迟早要碰头,卫平又是洪天贵的徒弟。不存在先对付谁,把洪天贵看紧了,就能顺藤摸瓜,把所有人都抓住。” 刘媚冷笑一声,“你们一个个的能够等待,小无情可是等不了那么久。跟着那样一个父亲,我都替她恶心。我不管你们怎么样,我要先去找到无情。” 无情还没出生,便是刘媚一直照看聂多情的肚子,生下来之后,又一直都是刘媚亲手照料,她对无情的感情,只怕比亲生的母亲也不差些,这几天一直没有无情的下落。她是最着急的一个,而且奇怪的是,她虽然和刘娇媚是两个不同的人格,但是她们对无情的喜爱都是一样的,看来这两个人格之中,有些情绪和感情是相通的。 玄武道,“我替多情谢谢你对无情这般爱护,但是我不希望你独自去寻找无情,我们所有人都很爱无情,想要好好的把她救出来,不是仅靠一人之力便能办到的,卫平狡猾奸诈,又在暗处。你纵使蛊术高超,也不见得是他的对手。这事情要从长计议。” 刘媚冷冷的看了玄武一眼,不再言语,她本想往房间走,却突然弯下腰。吐出一口鲜血,待她抬起脸庞的时候,整张脸都是惨白的。 我连忙上前去扶住她,“你怎么了?” 刘媚痛苦的说道,“灵蛇蛊已经被破了。” 冯书桥脸色一沉,“小林君子竟能自己破解了你的蛊?” 刘媚点点头,“下蛊之人和蛊虫之间都有感应的。除非是下蛊之人自己解蛊,若是被他人强行破蛊,蛊虫和蛊师都要受损,我的灵蛇应该已经死了。”刘媚的话还没有说完,从眼角和鼻孔又都流出血来,原本一双明澈无邪的大眼睛,变作了血红色,看起来触目惊心。 刘媚嘴里还在往外吐着血沫,“那老太婆知道怎么可以最大程度的损耗我的蛊力。” “可恶!”大麻雀立即邀功一般的跳了起来,“这个不要脸的女人,真的是太可恶了,看来我们现在当务之急,是先找到她!” 吴阳阳见刘媚实在虚弱不堪,走到刘媚身边,用手指在她胸前腹下都按了几,将她几个大穴位都封住了,“我不会医术,只能这样了,你的心脉现在被护住了,剩下的你自己想法子。” 刘媚抬起眼睛看了吴阳阳一眼,眼神中略带感激,只不过她吝惜言辞,不愿多说,只是点点头,便让我扶她回房间。 刘媚躺到床上,什么药都没有用,只是一遍遍的念着不知什么咒语,念着念着,她口中所吐的血也少了一点,我想她这次算是受了内伤,靠一般的蛊药已经没有什么作用了,心里不由担心不已。 玄武不久后带着大麻雀离开了,可是没想到他一走没多久,洪天贵居然大摇大摆的来了! 洪天贵这一次前来,不止没有翻窗跳墙,居然还从大门打着招呼走进来了。他被我的天罡印毁掉的那只手上还是带着一只皮手套,刚到门口,便对着里面大喊大叫道,“冯老弟,冯老弟,老哥哥我又来了!” 刘媚听到洪天贵的声音,也顾不上休息,一咕噜坐起,擦去嘴角眼角的血渍,瞪着一双血红的眼角便冲了出去,洪天贵一眼看到刘媚,便被刘媚这幅样子吓了一跳,“哟,这位蛊术厉害的妹妹,怎么变成了这幅样子,难道是又在修炼什么秘法,准备对付我吗?” 刘媚咬着牙道,“卫平在哪里?” 冯书桥摆了摆手,示意我们都退后,站到洪天贵面前,问道,“你既然敢这样进来,看来是做好打算的谈判的?” 洪天贵笑道,“可不是,我这把年纪了,既无子女,现在两个兄弟都折在你们手里,我也算是看开啦,还找什么金库,求什么长生不老,只求找个好徒弟,把我们洪氏一门的绝学全传给他,让他发扬光大,别无他求了。” 刘媚冷笑道,“难道你还是为了卫平来的?” 洪天贵道,“可不就是的啦?我洪某想了很久,今日才鼓足勇气前来啦,咱们这些日子的恩怨情仇,大可一笑泯之,今后,咱们你走你的独木桥,我过我的阳关道,互不相干了。我那徒弟中了这位小姑娘的蛊,而他手上有个孩子,是你们想要的。我想着中间一定有很多误会,你们算是误会他啦,那孩子是他自己的亲生孩子,他疼都疼不过来,又怎么会去伤害她呢?这位姑娘一时情急,竟然对他下了毒手。我劝了他很久,跟他说还年轻,将来还愁没有女人给他生孩子吗,这个孩子既然有这么多人疼,便给你们就是,想来也不会吃苦。姑娘你也行行好,看在一个男人既死了女人,又失了孩子的份上,把他的蛊解了吧。” 刘媚冷笑一声,“他死了女人,失了孩子?你在说笑吗?!他怎么对待自己女人的难道你不知道吗?再说了,聂多情什么时候把他当自己男人了,你不要自作多情了好吗?那孩子他拿回去除了为了威胁我们,什么时候好好对待过了?实话告诉你,你在我眼里也不过是个十恶不赦的混球,我大有杀之后快的想法,但是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句,收这样的徒弟,迟早有一天,他要把你吞得骨头也不剩。” 洪天贵笑了笑,也不生气,“平儿跟我保证过,什么事都听我的,我也决定洗心革面了,好好教导他,现在只求你解了他的蛊,孩子我立刻送来还给你们还不行吗?同为练术之人,你也该知道,我们找一个资质好的传人该有多么的难。” 洪天贵为了卫平这般愿意服软,让我们都很惊讶,也不知道卫平背地里是怎么哄骗他的,竟让冷血无情,连自己大哥尸首都弃之不顾的洪天贵为了他到这里来和我们谈判!他的手段可见一般! 刘媚眉角动了动,显然是为了换回无情动了心,冯书桥却突然开口道,“你爱徒心切我们能理解,今日我们也只谈判不短兵相见。你这建议,我们觉得倒是可行,只是我们还没有见到孩子,是绝不可能贸然的给卫平解蛊的。” 洪天贵哈哈笑了起来,摸了摸自己下巴上那短短的胡须,“我此番前来,就是为了表示我对这件事的重视的。你们只要愿意交换这个条件,我这就带你们去看孩子,当然,这姑娘也得一起,你一手解蛊,我一手交还孩子给你们。” “现在就出发。”刘媚想都没有想,便应了下来。 我看了看她的眼睛,只觉两只眼白上的血丝更甚,比方才吐血的时候还要严重,低声在她耳边问道,“你行吗?” 刘媚点点头,“看到孩子再说。” 冯书桥见刘媚如此坚持,便也道,“我们要一起前去。” 洪天贵耸耸肩,“可以咯。”围在叉亡。 洪天贵显然是有备而来,门外停着一辆车,我们几人都上去之后,他亲自坐到驾驶座上开车,一面不断地从后视镜观察着刘媚,终于问道,“姑娘,你这眼睛,是怎么了?” 他问话的时候,眼里带着试探,看来还没有看出来刘媚被小林君子破蛊所伤,我对刘媚使了个眼色,她便冷哼道,“你说的没错,刚刚练了一个极厉害的血蛊,本想拿来对付你,既然你决定化干戈为玉帛,这学蛊也暂可以不出世了。” 第二百四十八章 接到无情 洪天贵的脸上流露出一点疑惑,好像相信,又好像不相信的样子,干脆又扭过头来看了看刘媚的眼睛,刘媚皱着眉头,眼神里满是不屑,冷笑两声,定定的看着洪天贵。 洪天贵嘀咕道,“姑娘,我怎么觉得你这是伤了元气啊?” 坐在一边的冯桥缓缓地开口,认真的说道,“你要是不信,大可以一试,碰一碰刘媚的身子,看看会有什么反应。你徒弟每天受蛊毒折磨的惨痛,你又不是没有看见。” 洪天贵不是愚钝的人,但是他也不是鲁莽的人,我们这些人中,其实他最忌惮的就是刘媚,因为洪天霸那样厉害的人都死在了刘媚的手上,现在他一定期望着刘媚是受伤,但是我们几个全都一口咬定刘媚是在练功,他也不敢贸然出手,只是嘻嘻笑道,“嘿嘿嘿。这么厉害的蛊术,还是不要对我施展的好,咱们现在不是化干戈为玉帛了嘛……” 没一会儿,我们便到了一处老旧的居民楼,洪天贵将车在楼下挺好,嘀嘀咕咕道,“哎,虎落平阳被犬欺啊,想我洪氏家族声势浩大,到了我这一辈,本有三个兄弟,若不是贪心,惦记着天国金库,好好经营父辈留下的家业,也是德荫后代的事。现在我大哥小弟全都命丧黄泉,我自己也失了一只手,争来争去,落到这个下场,我也是一下子想通啦……” 洪天贵这话说得非常诚恳,说道洪天霸洪天福的死,甚至还有几分伤感,我仔仔细细的观察了一下他的表情,看样子也绝不像是在说假话,如果他是在说假话糊弄我们,那我只能说他的演技也太好了。 我朝冯桥和刘媚看了两眼,只见他们俩也都疑惑的看着洪天贵,洪天贵见我们都在看他,故作爽朗的笑了笑,“哈哈哈,我现在真的是老了,居然跟你们几个说出这样的话来,我知道你们不信任我,当然,我也不是很信任你们,不过将来咱们大可以不必再打交道了,信不信任也没有关系了,上楼吧,咱们把孩子的事情解决了,我就带着平儿回香港了。” 众人无言,一起往黑洞洞的楼道走去,这一次,洪天贵把房子租在了顶楼,进门以后,只见屋内一片狼藉,地上散落着些外卖盒和矿泉水空瓶子,还有几片尿布,我的心一慌,便知无情大概真的是在这里了。 冯桥和刘媚都神情紧张起来,毕竟吃了洪天贵那么多亏,就算他现在说得再天花乱坠,我们也不敢真的相信他。 刘媚厉声问道,“孩子呢?” 洪天贵指了指一个窄窄的楼梯,笑道,“在阁楼上呢,平儿带着她呢。” 说完,他便率先一步步往上走去,倒是一副坦荡荡的君子模样。冯桥跟在最前面,也踏上了台阶,对我和刘媚摆了摆手,示意我们不要上去。 只不过他们俩还没有进到阁楼,阁楼的门便一把拉开了,卫平苍白着脸,手里抱着一个脏兮兮的襁褓,站在门口,冷冷的睥睨着我们。 洪天贵一见卫平,便眉开眼笑起来,看样子真的很喜欢卫平,“平儿,你怎么样了?你看为师把谁给你带回来了?刘媚姑娘答应替你解蛊了,你把孩子交还给他们便罢了。” 卫平换了一副嘴脸,对洪天贵沉声道,“多谢师父为徒儿奔波。” 洪天贵对他招了招手,“你今后乖乖跟为师学习,也就算是报答为师了。还不快带着孩子下来。” 卫平便听话的一步步走了下来,冯桥干脆从楼梯上转了回来,和我与刘媚站成一排,静静的看着对面的师徒,谨防他们两个又会出什么幺蛾子。 其实大家心里都很惊,为什么洪天贵会对卫平这样好,他一贯的作风简直是六亲不认,收了个徒弟,却如此珍视,就算真的是想找个传承衣钵的人,这般好法,也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卫平缓步走到我们面前,手上紧紧的搂着襁褓,一开口,嗓门沙哑不堪,看来这两天也受了不少折磨,“刘媚,刘小姐,小女承蒙你关怀爱护,你要想拿去,便拿去吧,只是要先解了我的蛊才行。” 刘媚冷笑一声,“你当初可不是这么说的。” 卫平苦笑一番,“技不如人,只能以女相换,刘小姐不必过多挖苦了。” 刘媚又是冷笑,伸过手去,“把无情给我。” 卫平不但没有把无情交过来,反而抱得更紧,露出狡黠的笑,“刘小姐,做买卖也讲究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刘媚狠狠的瞪了他两眼,直接看向洪天贵,“你的徒儿怎么跟你说的不一样,要是不想交换,就不要浪费彼此时间,大家好好再战一场,看看谁胜谁负就是。” 洪天贵脸色一暗,对卫平使了个眼色,“为师在这里呢,就算刘媚姑娘到时候出尔反尔,为师也不答应,把孩子给他们。” 卫平犹豫了一下,还没松手,脸色却扭曲起来,身子往下一弓,便开始痉挛。 刘媚看了,笑道,“蛊毒又犯了吧,你要是觉得这蛊毒好受,大可以再拿无情威胁我们几天。” 卫平鼓着腮帮子,恨恨不绝,终于颤抖着手臂,把无情交到了刘媚手上。 刘媚一接到无情,便露出了舒心的笑容,那笑容真诚而又充满爱意,她像个亲生母亲一般,将襁褓拉开,看了看熟睡的无情,低下头轻轻在无情的额上吻了又吻。突然,她浑身颤抖了一下,像是打了个冷噤一般,身子也抽搐起来,我心里害怕起来,连忙和冯桥上前去将她扶住----上一次见到她这样的时候,她变成了刘娇媚,这一次,我们全都不想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洪天贵显然被刘媚这突如其来的变化震住了,站在一边,虎视眈眈的问道,“我说,姑娘那眼睛,确实是受伤所致吧?哪里有练就了绝的术数的人,会这个样子的?” 刘媚缓缓止住了颤抖,又低头看了看手上的襁褓,眼神里似乎蒙着一层迷雾,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冯桥,“无情?你们找到无情了?” 我心下一冷,果然,我们最担心的事发生了。刘媚和刘娇媚的人格切换了。 这下连洪天贵都有些不解了,盯着刘媚,将手摸在腰间一处鼓鼓囊囊的所在,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武器。 冯桥也知道眼前的不是刘媚了,含糊的点了点头,“是,费尽心血找到了无情,地上的卫平,中了蛊,你去帮他解了,算是交换无情的条件。” 刘娇媚朝卫平看了两眼,立即认出来这便是偷走无情的人,愤恨的瞪了他一眼,对冯桥怒道,“这种人,不死就不错了,还要救他性命?” 说着,便愤怒的转过身子,抱着无情便往外走去。她还没有走到门口,洪天贵已经神不知鬼不觉的飘了过去,张开双臂,拦住了她的去路,“咦,这位姑娘,你这样出尔反尔可就不对了,咱们来之前,条件是谈好了的,你救我的徒儿,我把孩子给你们,现在你拿到孩子便翻脸不认人,这样似乎不太好吧?” 刘娇媚紧蹙着眉头,怒道,“我什么时候答应过你了?你胡说什么?我今天不想跟你斗法,你别自找苦吃。” 这下连洪天贵也瞧出了不对劲,他扭过头来,疑惑的看着冯桥,“这赖账也没有这种赖法的,你们到底在耍什么花招?” 第二百四十九章 玻璃上的脸 刘娇媚的性格与刘媚大不相同,可以说是倔强如牛,往往你越是希望她做的事,她反而越是不做,你不希望她做的,她又偏偏要做,不把人气出两口血来,简直就不是她的作风了。!此时看她的模样,就是犯了倔性,她一手紧紧搂着无情,一手伸向自己的嘴唇,细嫩的脖颈皮肤之下,不断地滚动起来,那皮下蠕动的东西,形状像是一只虫子。 洪天贵见刘娇媚竟然想动手,立即跃开三丈,怒道,“你们这帮小子,竟然跟我耍此等花招!” 卫平翻身打滚的在地上滚了一会,这一波蛊毒的侵袭已经结束了,他也挣扎着站起身来,和洪天贵凑到一处,“师父,他们言而无信,不要跟他们客气!” 刘娇媚冷笑一声,“你有什么资本跟我不客气?” 说完,已经从口中吐出一截短短的胖乎乎的虫子,那虫子通体漆黑,在刘娇媚的手上不断的蠕动着,有点像蚕,又有点像蛆,头顶上两只小小的眼睛,不停地转动着,也不知道在看谁。 洪天贵可是吃过刘娇媚的苦头的,知道这虫子看着不起眼,其实很厉害,对卫平道,“平儿,后退!” 卫平中了刘媚的蛊,还只不过是每日腹痛,并没有什么伤筋动骨损伤内脏的事情发生,但是刘娇媚若是出手,只怕以他的身子,是不可能如小林君子那样扛过去的,就算不暴毙当场,也活不过两三天。只不过卫平和洪天贵目前都不知道眼前的人,其实已经不是刘媚了。卫平还有些桀骜不驯,“妖女!天天用这些邪门歪道!” 刘娇媚狠戾一笑,“下九流的行当之中,只怕你们这些修习鬼道的,比我们修习蛊术要邪歪多了!少给姑奶奶废话,让不让道?” 卫平咬着唇,不敢做主,愣愣的不说话,洪天贵也不敢硬拼,喘了半天的气以后,终于道,“平儿,好汉吃亏只一回,这一次他们这样暗算我们,将来我们都一一还回去,让他们走吧,现在不是硬拼的时候。” 刘娇媚撇嘴笑了笑,“老狐狸就是老狐狸,还算是识相,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快滚开!” 洪天贵恨恨的让开道,刘娇媚大摇大摆的走了出去,冯桥护着我,也赶忙跟了出去,走出楼道,我接过无情,有些不敢相信的说道,“我们……就这么把无情找回来了?不费一兵一卒?” 冯桥似乎也有些缓不过来,刘娇媚却嘲讽道,“怎么,找到无情还有错吗?快回去吧,她好像尿了。” 我赶忙到路边招了一辆的士,大家一起上了车,回到家中,刘娇媚便开始事无巨细的照顾起小无情来,又是洗澡,又是泡奶换尿布,终于忙消停了以后,才缓缓走到我和冯桥面前,定定问道,“我有件事,一直想要问你们。” 我头皮一紧,大概也猜到了她要问什么了,瞥一眼冯桥,只见他也把目光移到门外,似乎在想着对策。 “为什么我每次醒过来,都在不同的地方,还有,那个贼秃说我答应过他们什么,我到底答应他们什么了?我怎么不知道?”刘娇媚低下头,抠弄着自己的手指,居然有些当初初见刘娇时的憨态,“你们到底瞒了我什么?还有我的眼睛,血红色的,这是蛊被破了的表现,我除了给洪天霸下过一次本命蛊,已经让他丧命之外,几乎没有动过手,谁会破了我的蛊?更何况,若是我下蛊,只怕全天下无人能破。那个卫平,身上的蛊,又是谁下的?” 刘娇媚问了这么多问题,其实都是很好想通的,前提是她知道自己时常会分裂成另一个人格,只是这也太过离,想来她自己也是不敢相信的。当初刘媚,也是过了很久,才接受了自己的走火入魔,现在面对刘娇媚,我们实在没有再跟她解释一遍的勇气。 刘娇媚见我们都低头不语,恨恨道,“我知道你们一直都有事情瞒着我,无奈我不知得了什么病,这些日子总是嗜睡,想要查清楚,又没有精力,你们若是再拦着我,今日我便带着小无情搬离这里。” 听她这么一说,我也着急起来,“无情又不是你的孩子,你带走她算什么呢?” 刘娇媚哼了一声,“说的好像是你的孩子一样。” 我无言以对,冯桥拉住我,对刘娇媚无奈道,“你若是真的想知道事情的真相,告诉你也无妨,只是你能确保你一定相信我们吗?” 刘娇媚看了看我们,良久,才点点头道,“虽然我跟你们不熟,倒是愿意相信你们。” 冯桥苦笑道,“你跟我们熟不熟,不是你说了算的。” 冯桥想了又想,终于把刘娇媚的体内一共有三个人格的事情说了出来,刘娇媚刚听完,是不相信,还对着冯桥怒骂了几句,我看不过去,便道,“你身上这种种变化,难道你猜不出来吗?我们这里除了你,又有谁会蛊术?告诉你,你眼睛血红,便是因为你的另外一个人格给一个厉害的高手下蛊,被那高手破了蛊所致。” 刘娇媚思索了半晌,终于瘫到椅子上,“你们是说,我每次沉睡的时候,其实并不是真的沉睡,而是……而是……你们口中的刘媚,那个会蛊医之术的……人格,出来了……” 我和冯桥一齐认真的点头,“是。” 刘娇媚拼命的摇了摇头,“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我练的事黑蛊,可你们说刘媚会蛊医,这是不可能的……” “所以你们都是走火入魔的产物。”冯桥颇显无情的说道。 刘娇媚突然抱起肩膀,那姿势和刘媚一模一样,往椅子中一缩,“不可能的,你们说的都是天方夜谭。” 冯桥冷冷道,“我们没有必要哄你,你信就信,不信就算了。” 我拿起一张纸,递到刘娇媚的面前,道,“刘媚是知道你的存在的,你大可以在这纸上写上几句话,到时候我们让刘媚给你回话,你们的笔迹一样,相信你自己能够认得出来。” 刘娇媚颤抖着拿起纸来,忽然发疯一般将纸揉成团,往地上一扔,“不要再编这么多无聊的话来了!” 说完,她便跑回了房间,将房门狠狠关上。 冯桥看着她的背影,有些无奈的说道,“她虽然反应激烈,但是其实已经相信了我们,要不然也不会这样,给她点时间去消化吧。她既然知道了事实,便会去留意蛛丝马迹,很快就发现刘媚的存在的。” 我点点头,也只能这样了。 无情回来之后,整栋楼中,立即便有了蓬勃的生机,她的哭闹和欢笑,都给所有人带来了由衷的快乐和希望,就连一直不愿踏出房门的吴阳阳,也会偶尔出来看她两眼----这间屋子中,除了刘娇媚刘媚,最喜欢无情的人,其实就是吴阳阳了。 接回无情的这个深夜,众人因为开心,都没有过早入睡,集聚在刘娇媚的房间里逗弄她,正当大家其乐融融的时候,窗棱忽被一块石子丢中,发出铿锵一声,把无情吓得哭闹起来。 冯桥立即起身,“什么人?!” 窗外良久没有反应,正当冯桥准备出去查探的时候,玻璃上突然趴过来两只血手掌,又有一张满是血污的脸庞贴了上来,在这寂寥的深夜,让所有人的心弦都为之一惊。 冯桥愣道,“卫平?” 第二百五十章 兄弟相杀 大家都是一惊,“卫平?他怎么了?” 正在大家惊慌之间,门外已经响起了剧烈的敲门声,冯书桥去把门一开,之间卫平趴在地上,一条腿已经不知去向。拼命的往房里爬动,“救……救命……” 他的声音虚弱得已经没有了任何力量,整个嘴唇也因为失血过多,而没有了颜色。冯书桥厌恶来的看了他两眼,道,“你怎么来了?” 卫平还是低声呢喃。“救命……” 吴阳阳也听到动静,从房间内走了出来,一见到卫平,也是一脸嫌恶,“这是怎么回事?” 冯书桥弯下身子,将卫平翻开一看,只见他已经紧紧的闭上眼睛,不知什么时候昏迷了,冯书桥看了看道。“他受伤太重,再不止血就会死。” “这种人,死了就死了,救他做什么?留在人间智慧祸害人。”刘娇媚不知道什么时候也从房间内走了出来,一眼见到卫平,眼神里射出恨意。 冯书桥摇摇头道,“不管怎么样,我们还是要把他弄醒,问问他究竟发生了什么。洪天贵那么护着他,他现在这个样子,说明洪天贵一定也不好过。” 刘娇媚嫌弃的看了一眼,扭过身子往回走去,“救人这种事。我是帮不了忙的,你们都知道,我要回去睡觉了。” 冯书桥没有理会她,让我去打了些干净的热水,又拿了毛巾来,很快便把卫平的伤口简单的清理了一下。因为刘娇媚不待见卫平,房门也关起来了,不让人进去拿药。冯书桥只好拿了一瓶白酒,倒在卫平的伤口上替他消毒。卫平痛得浑身抽搐,不过众人中也没有半个同情他的,我冷笑两声道,“活该,要不是想听听是谁把他伤了,就直接把他丢出去了,还在这里救他?我都嫌脏了地方。” 吴阳阳出门买了几大瓶云南白药,拿回来全都敷到了卫平的腿上,大家又用毛巾将他的伤口简单包扎了一下,卫平这才算是平静下来。 吴阳阳也冷哼一声,“活jb该,就是刘娇媚愿意给他药,我都不愿意,他就该用这些烈酒去刺激。” 说着说着,卫平突然缓缓睁开眼睛,看了看我们,笑了起来,“你们还是救了我。” 冯书桥扬了扬下巴,“只是想听听是谁对你下的手,说完你就滚出去,我们这里没人欢迎,更不会有人留你。” 卫平无耻一笑,“你都这么说了,我怎么会现在就告诉你们是谁伤了我?怎么也要等到我的伤好些了才对。嘶嘶~~~”说着,他因为疼痛,倒抽了两口冷气,但是脸上神色依旧又贱又狠,“你们这些人,哈哈哈,一个个在我面前装得牛气轰天,到最后呢,我女人临产,你们一个个抢着帮忙,我女儿出生,你们一个个抢着抚养,现在我受伤了,你们还是得不遗余力的救我,我卫平何德何能,竟能承蒙你们这些人中龙凤的关怀和帮助。” 冯书桥转过身,轻声道,“让他闭嘴。” 吴阳阳冷冷拿过一条纱布毛巾,一把将卫平的整张嘴都包了起来。卫平呻吟几声,便再也发不出任何声响了。 冯书桥回过身,“我们救你,可不是被你掌控在手心了,只是我好奇心重罢了,你最好祈祷自己的腿,在我查到是谁伤的之前便好起来,否则你还是要滚。”围史扔血。 卫平恨恨的看着冯书桥,不再说话,只是靠在沙发上,不断地喘着气。 良久,他终于挥了挥手,指着嘴巴上的纱布,示意我们帮他松开,冯书桥笑道,“怎么,要开金口了?你若是现在知无不言,我就看在你是无情亲生父亲的份上,好好的治好你的腿,你要是现在不说,我可以把你送到阁楼上去,任你自生自灭。” 卫平想了想,终于冷着脸道,“师父说,是他的同父异母的弟弟做的。” 冯书桥一愣,“谁?” 卫平因为疼痛,又抽了两口气,“是一个穿着白袍蒙着面的人干的,他砍了我的腿,本来师父和他不相上下,但是后来突然从墙壁里走出来一个老太婆,那老太婆居然一招之间就把师父的鬼术破了,师父跳窗跑了,那两个人也没有管我,都去追师父了。” 冯书桥哈哈笑了起来,“看来祸起萧墙,后院起火了,让他们自己斗去吧。” 卫平听到冯书桥这么说,愣住了,“你们知道那老太婆和白袍人的来历?” “知道。” “他们是什么人?” 冯书桥好笑的看了卫平两眼,“你是什么人,我又为什么要告诉你?” 卫平脸上一阵羞红,鼻头耸动了两下,终于不再说话。冯书桥道,“你今晚便在我这里歇息一下,明日你便滚出去,自生自灭,我们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卫平本还想说什么,但是知道此时不管是摇尾乞怜还是故作大言不惭,其实都是自讨没趣的事,便也不说话了,闭上眼睛,立即休息起来。我看他这样,不由在心中暗叹,这种人,真的是心理素质太好了,像个蝼蚁一般,无论在什么样的境况之下,都能找到一点点生的希望。 回到楼上,我和冯书桥一起躺到床上,不由抱着他问道,“小林君子母子,这是做什么?” 冯书桥将我的头往他的怀里揽了揽,笑道,“原本洪氏兄弟有三个人,声势浩大,小林母子便是因为这个,卧薪尝胆数十年,连面也不敢露,现在这三个兄弟自作孽不可活,一下子折损两个,以小轮君子那种有仇必报的性格,这不正是下手雪耻的好机会?” 我一想也是,也不由笑道,“这洪天贵现在的处境也是不容易,腹背受敌,前是狼后是虎的,只怕他现在逃荒路上,要后悔死当初的决定,在香港和广州本有荣华富贵的生活,非要贪心来到内地,现在偷鸡不成蚀把米,正是活该。” 冯书桥翻身将我压住,“咱们现在夺回了无情,找到了天芒和我的尸首,洪天贵已经犹如过街老鼠人人喊打,除了小林母子还需忌惮,已经没有什么太大的阻碍了,你就坐等我两月之后,尸骨还生吧。” 听了冯书桥的话,我也有些高兴,忍不住反手将他抱住,轻轻的在他唇上吻了吻,“还阳之路,我们走得好辛苦。” 冯书桥摇摇头,用自己的唇盖住我的双唇,低声呢喃道,“再辛苦,为了你也是值得。” 说着,他略显激动,低低的喘息起来。不知为何,我突然响起了秦萱,秦萱的一颦一笑,就像一根针似的扎进了我的脑海,让我整个人都为之一痛,我轻轻地推开了冯书桥,他有些讶然,扫兴道,“怎么了?” 我摇摇头,“没有怎么,觉得太累了,想睡觉了。” 冯书桥又吻了吻我的脖子,“今天晚点睡……不行吗?” 我又将他推开,终于老实道,“秦萱大仇未报,我实在……想起她死不瞑目的样子,……书桥,我心里难受的很。” 冯书桥听我这么一说,也没有了兴致,轻声道,“对不起,是我不好。” “吴阳阳现在心里一定也很不好受,我们若是不能替秦萱报仇,这辈子都会于心不安的。” 冯书桥道,“你说的是,现在小林君子母子和洪天贵碰了头,我们先坐山观虎斗,等小林母子把洪天贵收拾了,我们再去找小林母子,让他们把秦萱一家人的血债,一分不少的偿还回来!” 第二百五十一章 撕皮 这一夜,我和冯书桥在对秦萱的怀念和对小林君子母子的愤恨之中度过。天明之后,我们一起往三楼阁楼上去,把卫平拉了下来。 卫平经过一夜的寒冷,嘴唇都变作紫色,头发蓬成一团。整个人哆哆嗦嗦的,见到我和冯书桥,还是咧开嘴笑了,“怎么,要赶我走了?” 冯书桥冷哼一声,“难道你以为我跟你开玩笑的吗?” 卫平嘿嘿笑了两声。“将来无情大了,问你们她的爸爸妈妈在哪里,你们大可以告诉她,你们对她的爸爸见死不救。”围投华巴。 冯书桥笑了笑,“你现在知道拿着女儿当保护伞了吗?当初将她抓走来威胁我们的时候,可不是这样说的。”还没说完,已经将他提起,迅速的往外走去,很快便送出了小区大门口。好在清晨小区里的人不多。并没有人注意到,要不然冯书桥这样拉着一个血人出门,一定会引起很多人驻足观看。 我跟在他的身后,看着卫平那形容猥琐的惨样,不知道是该同情他,还是该暗自叫好。 冯书桥将他放到一个行人不多的公交车站牌边,放到供行人坐的木椅上,又丢了一点钱给他,“记住,要不是看在无情的份上,我现在做的就不是这些了,而是拧断你的头,把你像个垃圾一样扔到路边。不闻不问。”冯书桥弯下腰,对着卫平冷声道。 卫平看了看冯书桥蒙霜的脸面,似乎有些露怯,嗫嚅了两下嘴唇,不敢说话。 冯书桥不再理会他,回过身来。搂住了我,“我们回去吧。” 我点点头,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卫平一眼。只见他略显颓废的瘫在木椅之上,定定的看着我们,说不清是恨是怨。我连忙转过头来,不再看他。 我们又走了几步,冯书桥突然停下了脚步,我低声问道,“怎么了?” 冯书桥没有回答我,而是迅速的转身,见他如此,我也回头,只见刚才还瘫坐在木椅上的卫平已经不见了!他断了一整条腿,虚弱不堪,别说短时间内消失,就是站起来,也是不可能的! “卫平人呢?”我后怕的问道。 冯书桥皱眉道,“我刚刚感觉到一股鬼气传来,像是洪天贵的气息。” “洪天贵?!”冯书桥快速的往木椅边走去,我也一路小跑跟着,到了卫平方才落座的地方,只见椅上有淡淡的两个脚印,只是那脚印很奇怪,与常人的脚印不同,只有一个脚尖的形状,不见整个脚掌的形状。 冯书桥沉声道,“果然是洪天贵,只有他这种修习鬼道的人,才会踮着脚尖走路。” “他是不是在这附近埋伏了一夜,就等着我们放卫平出来啊?”我疑惑的问道。 冯书桥点点头,“我们一出来,他就来了,看来应该是。” 我咬了咬嘴唇,想了半晌,对冯书桥问道,“书桥,我有一件事不懂,这个洪天贵,到底是哪根筋不通了,对卫平这样好?简直局势视如己出,比对亲生儿子还要好。” 冯书桥摇摇头笑道,“其实这一点我也想不通。洪天贵绝不是善类,也绝对不是他自己说的那样,想要改邪归正,收拾铺盖卷回乡的样子,更不会把一个半路捡来的徒弟,当成自己的儿子一样疼爱,何况他又不是不知道卫平的为人,将来会不会反将他一军,都是说不定的事。他如此对待卫平,一定有什么缘故。” “哼哼,当然有缘故了。” 就在这时,我们的身后忽然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一瞬间,那白影便闪到我们身前,只见小林君子苍老的脸上挂着处事不惊的微笑,她的身边慢慢浮现出另一个身影,渡边一像个护法保镖一般,形影不离的跟着她。 冯书桥愣了愣,笑道,“如此看来,你们两位,也是一直都潜伏在这附近了?” 小林君子笑了笑,“潜伏谈不上,我们只不过是来清理门户,讨这些年该得到的东西而已。” 难得在晨曦的阳光之下,清清楚楚的看到小林君子的容貌。她的皮肤已经皱的好像一块抹布,裸露出来的皮肤上,有一块一块的老人斑,佝偻着背,除了一双眼睛,漆黑而有神,真的和大麻雀拿给我们看的那几张报纸上的美艳女子,毫无相似之处,若是不知这其中缘故,只怕任何人都不敢把这两个人联系到一起。 我笑了笑,“小林君子,你年轻时美丽无方,现在披着这张人皮行走江湖,莫不是厌倦了被男人们的目光包围的生活了?” 小林君子愣了愣,眼神里刺出一支冷箭,狠狠的射向了我,不过她很快便又装出了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小姑娘,你说什么?婆婆我听不懂……” “小林君子,你生下了洪氏家族的传人小林一,却被洪老爷子狠心抛弃,最后一怒之下,狠心将自己的枕边人一杯毒酒毒死,带着私生子小林一隐姓埋名,嫁给了伊贺家族的后人,学会了人家的忍术和剥皮易容术。现在你们母子羽翼渐丰,而洪氏三兄弟却只剩下一个,这不正是报仇雪耻的好机会吗?”我不客气的将小林君子的老底一股脑掀开。 小林君子顿了一会,皮笑肉不笑的看了看我和冯书桥,“没想到,江山代有才人出,我此番来到中原,竟不断地遇到劲敌,我们母子这么多年从未以真实身份出现过,居然还是被你们查的一清二楚,可叹,可叹!” 冯书桥笑了笑,“没有什么好叹息的,你既然将儿子安插在玄武身边这么多年,想必也知道玄武是什么人,怎么样,打着天芒的主意至今,又得到什么好处来了?” 小林君子眼神中带着不服,“你如此说来,看来也是想要得到天芒的,怎么,要和老身一搏?” 冯书桥哈哈哈的笑了起来,笑着笑着,身子都开始抖动起来,似乎从未见过这么好笑的事情一样,连我都开始奇怪,他并不是这么不稳重的人,在小林母子面前这样,是为哪般?小林君子显然也被冯书桥这笑声扰得心烦意乱,皱起了一双本就耷拉着的眼皮,正欲开口,没想到冯书桥已经如电光火石一般冲到她面前,伸手一把抓到她的耳根之后。 小林君子这一惊不小,脸面都扭曲了,渡边一在一边也已经杀气冲冲的扑向冯书桥,可是冯书桥一点停留也没有做,狠狠一扯,已经又退回我身边。 只不过他的手上多了一张人皮,那人皮薄的近乎透明,一看便知是精心制作过的人皮面具。而再抬头看小林君子的时候,她已经从渡边一的身上扯下白袍,将自己的头脸都紧紧包裹起来了。但是她那露出来的一双眼睛,却清澈无比,就连脖颈处的皮肤,也粉嫩白皙,好似一块凝脂般细嫩无瑕。 她恼羞成怒的盯着冯书桥,怒道,“你!”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已经不再是老太婆的声音了,而是变成了一个软糯的妇人声音,身体也挺直起来,只显曼妙婀娜,毫无龙钟之态。 我愣在原地傻傻的看着她,虽然不能见到整张脸,但是已经能看得出来,她的容貌和报纸上的那个交际花如出一辙,只不过更显风韵罢了! 冯书桥将人皮在手上晃了晃,“明明就是徐娘未老,为何要扮作老妪?” 小林君子大约从未被人破过易容术,已经气得失去了理智,忽的一下便隐住了身形,再出现的时候已经和冯书桥近在咫尺,她将双手张成爪状,向冯书桥手上的人皮抓去,一边还对渡边一厉声道,“阿一,把那丫头抓住!” 第二百五十二章 小林母子逃脱 渡边一听到母亲小林君子的吩咐,便像一阵风似的刮到我身边,他身如影魅,我又没有半分抵抗的能力,便如同等着上砧板的小鸡一般,瑟瑟发抖。就在这时。一把桃木匕首狠狠的刺了过来,渡边一转身,那匕首刺了个空,渡边一“咦”了一声,一抬头见到吴阳阳两眼血红,射着愤怒的光芒。不由一笑,阴阳怪气的说道,“是你~~” 吴阳阳一句话也没有说,立即又像一只猎豹般扑向了他,渡边一使个忍术,便隐住了身子,消失了在空气中。 吴阳阳双眼越发血红,对着空气怒吼道,“贼倭寇!就会这点本事了吗?!是个男人吗?!有本事你就光明正大的出来跟我斗一场!” 渡边一当然没有因为吴阳阳一句斗狠的话便真的出现。却传来一阵冷笑,吴阳阳站立在原地,缓缓从口袋中掏出一片布帕,将双眼蒙住,手上举着桃木匕首,对着空中开始画符,口中念念有词道,“龙神敕令,风神借法,九龙缚鬼之定身咒,定!” 念完这短短的咒语,只见他的匕首尖头便闪出火花,在空中凝结出一个定身符,那符打了个转,忽然黏到一个地方。那里渐渐地化出一个人形来。 吴阳阳一手伸过去,将渡边一一把扯了出来,渡边一受了符咒,身体僵硬,不能动弹,吴阳阳已经借此机会。将他脸上蒙面白巾一把撕开。另一只手也将桃木匕首刺到他的喉结之处。 可是那白巾落下,却见一个娟秀的脸庞露了出来,正是秦萱的模样! 吴阳阳脸色大变。连连倒退几步,痛苦的喊道,“秦萱?!” 说时迟那时快,渡边一已经从腰间抽出一把软剑,一剑划过吴阳阳的手臂,吴阳阳的桃木匕首遗落在地上,发出一声有如金石落地的清脆声响,他的眼神还留在渡边一的脸上,满是疑惑,不愿离开,不知是情是恨。 渡边一见吴阳阳如此,嘴角露出一丝邪魅的笑意,持着软剑便要往他胸前刺去。我对着吴阳阳大喊起来,“吴阳阳,那不是秦萱!他是杀死秦萱的凶手!他不止杀了秦萱,现在还披着秦萱的皮来欺骗你!” 吴阳阳愣了愣,待要反应过来,却已经来不及了,渡边一的软剑犹如一条皮蛇,嘶嘶的刺向吴阳阳,就在这时,那软剑上真的出现了一条蛇,沙沙的吐着信子。我以为自己看花了眼,连忙揉了揉眼睛,没想到那蛇是真蛇,也不怕软剑锋利,犹如附骨之蛆,在软剑上扭动几下,已经游到了渡边一的手上。 渡边一一见到这蛇,也有些慌神,迅速的抖动着胳膊,想要将蛇甩落下去,可是那小蛇可不是好欺负的,气势汹汹的对着他的手腕便咬了下去,小林君子见儿子腹背受敌,再也无心恋战,从冯书桥的身边移开,徒手将那小蛇抓住七寸,丢开到一边,扶住渡边一,急切的问道,“咬到你没有?” 渡边一摇摇头,“多亏母亲来得及时。” 小林君子立直身子,冷冷道,“出来吧,丫头。” 只见旁边的树丛之后,闪出一个瘦削的身影,抱着双臂,扬着倔强的下巴,正看着小林君子。看她的样子,我也分辨不出她是刘媚还是刘娇媚,好在她们两个现在都知道了对方的存在,也无大碍,我便喊道,“就是这老太婆破了你的灵蛇蛊,害你受伤,你还不报仇!” 果然,她的脸上现出了一丝疑惑,很快便露出笑意,“那灵蛇蛊功力太浅,被破了也就罢了。老太婆,你能在我手下走过三招,我便服了你。” 我心中暗喜,这桀骜不驯的口吻,分明是恃强而骄的刘娇媚!有她的黑蛊之术,我们也不怕小林君子的手段了。 小林君子细细看了看刘娇媚,也有些疑惑,似乎察觉出这次看到的刘娇媚和上次遇见的刘媚有所区别,但是凭她再聪明,也想不到个中缘故,“丫头,你确实有点本事,只是你那什么灵蛇蛊在我体内,没呆上两天,便被婆婆我逼出来炖了蛇汤给阿一补身子了,不知道你还有什么厉害手段没使出来,婆婆倒想开开眼界呢。” 刘娇媚纤手一招,刚才那被小林君子甩落在地的小蛇,便跐溜一声蹿回了她的手心,她认真的摸了摸小蛇的蛇头,笑道,“我最讨厌人装神弄鬼,包着头包着脸的对人,一点儿也不礼貌。”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手中的小蛇已经像一小道闪电,钻到小林君子的头巾面纱之中。果不其然,小林君子怒不可遏,却毫无办法,只能将所有的布块都解了下来,扔到地上。等到她的整张脸都露了出来之后,刘娇媚已经将小蛇召回,小林君子瞪着一双愤怒的眼睛,凶狠的看着她。 而我们也终于在跟小林君子打了这么多交道之后,第一次看到了她的庐山真面目。 让我们惊奇的是,我们算过她的年纪,应该也有快六十了,可是她的脸,肤若凝脂,水嫩无瑕,看起来不过像个三十来岁的美貌少妇一般而已,和报纸上她二十来岁的模样,也相差不多。 刘娇媚咂咂嘴,“倒是个美人儿。” 小林君子沙沙冷笑,“小丫头,好大的口气,婆婆给你留条生路,你却不要。告诉你,见过婆婆真容的人,如今除了我的儿子阿一,全部都死绝了。你掀开我的面巾,自谓好笑好玩,害了自己也罢,却也妄送了你身边这几个小朋友的性命,你知道吗?” 刘娇媚依旧无辜的逗弄着手中的小蛇,“你以为你是杨玉环再世,还是苏妲己重生啊?看你一眼都得死?” 小林君子哪里见识过这等蛮横之人,一张俏脸烧作通红,一刹那便隐住了身形,渡边一见母亲要对刘娇媚发动攻击,也隐住了身子。冯书桥立即往刘娇媚身边赶去,要与她共同对付那两个神出鬼没的忍者。 刘娇媚却挥挥手,道,“你别过来。”围投投号。 说时迟那时快,她的两袖之中已经撒出漫天蛇蝎虫蚁,一个个都具有普通的蛇虫的外形,但是全都是血红色的。乍一看非常瘆人。 那些蛇虫被撒出来之后,小林母子果然全都现身,在空中打了几个旋,躲避开那些蛇虫。小林君子还显得游刃有余,而渡边一便有些手忙脚乱了。 刘娇媚抱着肩站在一边,咯咯咯的笑了出来,笑了一会,干脆弯下腰拍着手掌,“老太婆,你不是要来取我和我朋友的性命吗?” 小林君子怒气冲冲,携手牵住渡边一,很快便隐住身子不见了。刘娇媚略等了等,用手捏起下唇,发出一声嘹亮而清脆的哨响,那些蛇虫便全都钻回了她的袖口。 若是不知道她是个养蛊人,看到这一幕,只怕大家都要头皮发麻。 冯书桥走到吴阳阳身边,看了看他的手臂,“没大碍吧?” 吴阳阳没有答话,而是狠狠的捶了一拳身边的树干,直捶得那树上黄叶沙沙作响,落下许多来。 刘娇媚冷笑一声,“技不如人,报仇不得,这又有什么好气愤悔恨的?怪也只能怪自己罢了。” 我连连对刘娇媚使眼色,希望她能嘴下饶人,可是她丝毫不受控制,又道,“那老太婆确实很厉害,一般人碰到我这血蛊大阵,是不可能逃脱的了的,可是我这数百只毒虫,竟没有一只能够伤的了她的。” 第二百五十三章 奶奶的大限 刘娇媚的话虽然确实很让人恼火,但是却也句句在理,吴阳阳方才因为见到渡边一变作秦萱的模样,一时间情难自控,忘记了反击,此时他显然也很懊恼。 冯书桥扶着他。大家一步步的往回走去,到了家中,只见何守成抱着无情,絮娘站在一边,端着奶瓶正在喂无情奶水,看样子倒是温顺许多。烧了平日那娇惯放纵的样子。 刘娇媚走了过去,接过何守成手里的无情,对他点点头,“多谢你了。” 何守成讪讪笑道,“我们父女在这里也是无事可做,能帮忙照看一下孩子,倒是荣幸了,大家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我们。” 絮娘撅了撅嘴。把奶瓶重重放到了桌面上,怒道,“爹爹,我可不是来给人当佣人的。”说完,便不高兴的往房间走去。 刘娇媚竖起眉毛,“我可没让你碰无情,谁叫你来喂奶的?”絮娘听到刘娇媚的数落,又急又怒,鼓起两泡眼泪,“你……你……”说完把门一关,再也不出来了。 何守成尴尬极了,“是方才无情小姐哭了,我一个人忙活不过来。絮娘听到她的哭声,便自告奋勇出来给她泡奶,都怪我,都怪我……” 刘娇媚拍了拍何守成的肩膀,“我没怪你,我只是帮你教训女儿呢。” 何守成脸红更甚。叹了口气,“是我惯坏了她。” 刘娇媚也无心继续和何守成磨洋工,抱着无情坐到一边。轻轻地哼着贵州小调,哄她入睡。就在这时,吴阳阳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皱了皱眉,接起来一听,惊道,“师父?” 刘娇媚和何守成倒是没有什么反应,可我和冯书桥听到吴阳阳这一声师父,却都竖起了耳朵,待到他挂了电话,我和冯书桥都齐刷刷的看着他。吴阳阳也看向我们,眼神里带着一丝躲避,抿了抿嘴,喉结滚动好几下,都没有说出话来,我着急的问道,“你师父怎么会找你?他不是逼你出来,都不愿意你回去吗?”围讽吐技。 吴阳阳沉了沉声,“薇薇,我们恐怕要回去一趟。” “怎么了?”一听到他这么说,我下意识的便有些心惊起来,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了一般。 吴阳阳嗽了两声,才道,“你奶奶有些不好。” “什么?!”我和冯书桥异口同声惊道。 冯书桥之前租的车还没有还回去,因此我们便直接开车往老家赶去,连大巴也不坐了。路上吴阳阳跟我们说,吕三尸这次迫不得已打电话给他,是因为他不知道我们的联系方式,而他正在奶奶家里照看奶奶,奶奶的情况很不好,之前一直都拦着吕三尸不愿意让他通知我们,现在大约是算到自己大限将近,便让吕三尸喊我和冯书桥回去一趟。 我听了这些话,如同遇到了个晴天霹雳一般,半晌也没有回过神来,等到回过来神,便只有默默流泪。心内如有烈火煎熬一般----奶奶到底怎么样了? 冯书桥不知如何安慰我,只好将车越开越快,等我们到奶奶家门口的时候,只见村里炊烟依旧,乡音无改,只是奶奶的大门却紧紧的闭着。 我连忙本下车去,对着大门一阵猛敲。过了良久,大门才被打开一条细小的缝隙,从里露出一双眼睛,警惕的往四周看了看,确定只有我们几个人之后,才将门打开迎我们进去。 开门的正是吕三尸,只见他还是我们第一次见他时的模样,穿着一身蓝布中山装,背微微勾着,很难让人想象他其实是一个已经死了的人。只是我此时也无心过多的观察于他,而是一阵风般跑到房间内,只见奶奶躺在床上,床头拢着又厚又高的被褥,奶奶便靠在那被褥之上,抬着一双浑浊的老眼看着房门,一见到我,便露出了笑意,对着我伸出了枯槁的手腕,“薇薇,你回来了。” 看着奶奶已经瘦得只剩皮包骨头,我的眼泪忍不住不断地流了下来。 吕三尸站在我身边来,叹了一口气道,“阿芝之前被黄大仙的儿子咬了一口,那妖胎虽然还未出生,但是毕竟成型,怨气深重,又自带黄大仙毒气,阿芝中了毒,即使后来用黄大仙的一只蹄子解了毒,但是之前身体被毒气缠绕太久,毕竟是年过古稀的人了,身子经不起这样的折腾,已经被那毒侵蚀得枯了老本,现在只怕……不好……” 我转过身,对着吕三尸便磕了个头,“吕爷爷,以前是我对您大不敬,希望您别放在心上,念在您和奶奶少年相交的份上,您就替奶奶想个法子吧。” 吕三尸为难的摇摇头,“你这孩子,我若是有法子,还会喊你们回来吗?” 奶奶用虚弱的声音对我说道,“薇薇,奶奶跟你说过什么,生死有命,很多事情强求不得的!我年轻在关外之时,便有大马仙替我算过命,说我的寿命便是七十有三,应劫而亡。当时年纪小,还在想,七十三,那都是多少年之后的事了,就算死,也该是活够了。没想到七十三载,转眼及至,那位大马仙是有真才实学的,没有算错我的寿命,我今年便是七十三岁。” 听奶奶这么说,我更加着急了,“不行!我不许你死,奶奶,我不许你死!” 奶奶长叹一口气,看了看冯书桥,道,“书桥,你来拉住这丫头吧,这哭哭啼啼的,闹得我连后事都不能交代了。” 冯书桥听了奶奶的话,只好将我拉到一边,搂进怀里任由我哭泣。 奶奶咳嗽两声,正声道,“我此番请长余大哥把你们都喊回来,是和长余大哥商量好了几件事,要和你们交代清楚。” 吕三尸也坐到奶奶的床头,抓住了奶奶的手,又是一声叹息,道,“人生短短几十载,我们两个老东西,也算是活够了,我得玄武练就死后成了一句玉尸,又在阳间兜兜转转这些日子,本以为自己捡了大便宜,其实想想,这么活着,还不如快快活活的到阴间去做只鬼。恰逢如今阿芝也到了大限,我们约定,干脆一齐下阴间,去找薇薇的爷爷,三个人也算能做个伴。阳间这些纷扰,就还是留给你们这些小辈去吧。” 吕三尸说着,从奶奶的床肚底下掏出一个布包,里面是几本册子,看起来都非常古旧,也沉甸甸的。 奶奶道,“薇薇不耍弄这些,你那徒儿一看便是个忠厚之人,你便把我这些东西都留给他吧。” 吴阳阳一听,脸色微红,摆摆手道,“这么重要的东西,奶奶您还是留给自己的后人,留给我不合适。” 奶奶笑了笑,“我把东西交给你,你将来也要多多照顾薇薇。” 吴阳阳沉了沉声,“长者赐,不敢辞。奶奶您放心,我把薇薇当妹妹看。” 奶奶满意的点点头,又看了吕三尸一眼,吕三尸深吸一口气,从怀中掏出一个香气扑鼻的荷包,轻声道,“鬼仙婆婆跟了我这么久,我也是时候,让她重新找个寄主了。” 这一下,吴阳阳也愣住了,“师父,你的身上,真的有鬼仙?” 吕三尸笑了笑,“这位鬼仙婆婆,当初也是阿芝带来的,如今我唤醒她,让她出来,自己选择继续跟谁吧。” 说着,他便将那芳香荷包挂到胸前,深深的吸了两口。过了不到一两分钟,只见吕三尸的脖颈上便出现了一个矮小的穿着花衣裳的侏儒,鬼气森森的看着我们。 第二百五十四章 鬼仙的选择 鬼仙婆婆睁着迷蒙的双眼,打了个哈欠,把屋子里的人全都扫了一遍,看到了冯书桥,大喇喇的打了个招呼,“哎哟。小爷,您来了?”又对着吴阳阳上上下下打量一番,对吕三尸斜睨着眼睛道,“这不是你小子认的那个小徒弟,上一次见他的时候,还是个穿开裆裤的小毛头。居然长这么大了?” 吕三尸淡淡道,“是的,婆婆。三尸对不住婆婆,这么久了,有件事一直没有跟婆婆坦白……” 鬼仙婆婆拍了吕三尸的脑门一下,嘻嘻笑道,“你还能有什么事瞒得住我吗?这大半年,我在你身上,只闻尸味儿。不闻活气儿,你可也算是下来陪我了。” 吕三尸脸上一阵震惊,“婆婆……婆婆你都知道啦?” 鬼仙婆婆笑了笑,“为了瞒我,你还用些乱七八糟的荷包来熏我,我几次想给你点教训,想想咱们也算是作伴了这么多年,也不忍心真的把你怎么样,只好睁只眼闭只眼的,反正婆婆我年岁越来越高,确实也爱睡觉,没有什么特别了不得的事儿,你喊我我都不愿意出来。你以为我还愿意多管人间的闲事儿?” 吕三尸老脸上一阵红一阵黑,半晌才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三尸糊涂啊!竟然在婆婆面前班门弄斧,做小动作。” 鬼仙婆婆勉强笑了笑,叹口气道,“我这次愿意出来。可不是因为你那荷包熏了我两下,那是婆婆我想再见阿芝小丫头一面。”说着,她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骑到了奶奶的肩上。用短粗的小手摸了摸奶奶的脸颊,感叹道,“当初十七八岁,嫩的掐水的小丫头,转眼之间已经变作了蹒跚的老妪,眼看着大限在即,都要下来陪我老太婆了。” 奶奶眼角有些湿润,笑了笑,“婆婆,承蒙您多年照顾啊。” 鬼仙婆婆挥了挥小手,“我哪里曾照顾过你,算了,每个人寿辰都老早写在了生死簿上,感慨也是无益,你跟你孙女儿交代过后事了吗?” 奶奶点头,“都交代清楚了,其实也没有什么好交代的,儿孙自有儿孙福啊。” 鬼仙婆婆笑道,“这话明白。”说完,她扭头看了看吕三尸,“你小子,可就没有阿芝她小丫头看得清楚明白,到了这个时候,还在打我的算盘呢?” 吕三尸本就表情僵硬,被鬼仙婆婆一挤兑,越发的僵硬了,“我……我……” “你什么你?你还打算把我也当成你的遗产往下传?”鬼仙婆婆一面说着,一面打量了吴阳阳一眼,脸上露出愠怒的神色,“这小孩子虽然不错,但是你的念头错了,我春喜婆婆虽要附身于人,但是实为地仙,位列仙班末尾,也是仙家!岂能任你想怎么摆弄就怎么摆弄?!” 吕三尸情知自己想把鬼仙婆婆安排附身到吴阳阳的想法被她看穿了,没料到鬼仙婆婆会这么生气,站在一边,大气也不敢喘一下,吴阳阳愣了愣,不懂为什么鬼仙婆婆会对他发脾气,便问道,“婆婆,您喜怒,我师父有什么得罪您的地方,您冲着我发火就好,师父年纪大了,您别跟他计较。” 鬼仙婆婆被吴阳阳几句话一说,也不愿多做不忿之语,只是淡淡道,“你是个好孩子,你师父也不是坏人,但是有些小肚鸡肠的,娘们儿似的,你以后可别学他。你师父已然死了大半年,身上人气儿散尽了,我也不能再在他身上了。他若是没有私心,或许我还真的就选了你继续寄居,但是我不能助长了他这种自私的念头,地仙不是家仙,不是你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的,我宁愿重新寻找宿主,也不会上这小朋友的身的。” 吕三尸连连点头,“婆婆您想去哪里便去哪里,三尸无权阻拦。” 鬼仙婆婆看了看我道,“小丫头,你愿意让我老太婆在你身上呆几天吗?出去后我好好地找个宿主,便会离开。” 我刚准备看看冯书桥,征求一下他的意见,鬼仙婆婆已经笑了起来,“你放心,就几天而已,我近几年越来越嗜睡,到了你身上我便睡觉,也不会打搅你们小夫妻的。” 被她这么一说,我也不好意思拒绝了,只好答应道,“婆婆怎么安排,便怎么样便是。” 话刚说完,我就感觉自己的脖子上好像有羽毛轻扫而过,扭头一看,只见肩膀上垂下来两只穿着绣花鞋的小脚,心里瘆了一下,转而又笑了起来,“一直看着鬼仙婆婆在旁人身上,总觉沉重,没想到婆婆身轻犹如鸿毛。” 鬼仙婆婆也咯咯笑了起来,“老娘我魂魄之身,不足二两,当然身轻如燕。哎,不说了,婆婆我先睡上一睡,你们一家老小上上下下的,还有什么话要说,便继续说吧。” 说着,她又打了个哈欠,翻了翻眼皮,便消失不见。 吕三尸摇头叹了一口气,对着吴阳阳道,“看来不是你没福气,倒是我害得你失去了这段福气,若有鬼仙婆婆相助,只怕你将来会有长足的进步,在道术上得到很高的造诣。” 吴阳阳苦笑,“我并不在乎有多高的造诣,只求能保护身边在乎的人便罢。” 吕三尸冷哼一声,“道行高到一定程度,还有你保护不了的人吗?” 吴阳阳沉闷的点点头,“师父说的是。” 奶奶伸手将我一把拉去,轻声道,“薇薇,我不过就在这几天了,我知道你是个重情义的孩子,但是我不想临走听你哭哭啼啼,以免黄泉路上有所牵挂,你回家一趟,把你那不争气的父母喊回来,让他们替我把后事办了,你和书桥,便不要回来了。” 听奶奶这么一说,我又是忍不住哭泣起来,“奶奶,咱们去医院看看,没准不是您想的那样呢?” 奶奶闭上眼睛摇摇头,“自己的时候到没到,我自己最清楚,不想临死前还被折腾来折腾去,谁送我去医院,便是害我!” 见奶奶如此倔强,我也只能趴在床头痛哭,毫无他法。围讽边弟。 想下午,奶奶便打发我们所有人离开,只留吕三尸一个留下照看她,我和冯书桥一步三回头的往外走去,到了车上,我还是忍不住泪眼朦胧。 不久前才失去了秦萱,我以为不会再需要面对这样的生离死别,没想到才过了这么几天,我生命中至亲的奶奶,又要驾鹤西去。 吴阳阳坐在后座,手里捏着奶奶给他的那几本书,静静的看我流泪,神色也很萧索,大概也想到了死的不明不白的秦萱,难过在心里。 回到城中,冯书桥应我的要求,将我直接送回了家----确切的说,是我爸爸妈妈的家,我也没有让他进门,只说这件事我自己来处理,冯书桥犹豫良久,经不住我推搡,总算是和吴阳阳一起离开了。看着自家的楼道,我从未觉得自己的脚步如此沉重过,想到爸爸妈妈的脸庞,我不知道该如何向他们开口。 正踟蹰之间,没想到门被推开了,只见爸爸提着一个黑色的塑料袋,里头是满满的垃圾,正哼着小曲儿往外走来,一抬头看到我,吓了一跳,惊道,“薇薇,你怎么回来了?” 说着,便把垃圾袋往边上一放,将我拉了进去,妈妈正在厨房里忙活,听到爸爸喊我名字,也忙着跑了出来,“哟,丫头,你怎么一个招呼都不打,就一个人跑回来了?怎么了?怎么看着不高兴?是不是……上次来的那小伙子欺负你了?” 我眼睛发酸,良久,终于哭出来,躲到爸爸怀里,抽噎着说道,“你们快回老家一趟吧,奶奶不行了。” 第二百五十五章 鬼仙出手 爸爸妈妈一听,全都一愣,妈妈更是拍了我的脑门一巴掌,“你这丫头,瞎说什么,怎么能好端端的咒你奶奶呢?” 我摇着头道。“我刚刚从奶奶那里回来,你们回去就知道了。奶奶不愿意让我回去了,叫你们回去替她办后事。” 爸爸一听,也知事情不妙,便拉了拉妈妈的衣角,“这丫头看样子不是在瞎说。不管怎么样,咱们还是回去一趟,看看情况再说吧。” 妈妈虽然和奶奶有些不合,但是到了这种关头,毕竟还是知道事情的轻重,也不敢再拗劲,跟着爸爸一起随便收拾了一下,又嘱咐我在家中好好守门,便赶往回老家的路去了。我一个人在空荡荡的屋子里。心里难受的要命,便想往外走走散一下心情,没想到刚准备开门,便接到了玄武的电话,他的声音依旧波澜不惊,却带着一股不易察觉的急切,问我所在何处,我说了自己的位置,他便道,“我等下就来接你。” 我不明所以的挂了电话,不知道他又有什么重要的事,竟然需要我立即赶到。在家中坐了一会,果然听到楼下汽车铃声乍起。连忙收拾心情走了出去,只见玄武平时坐惯了的那辆黑色轿车,就停在楼下,我过去拉开车门,只见玄武坐在后座,怀里躺着一个人。用毛毯盖着整个身子,蜷缩成小小的一团。 我下意识的便问道,“玄玄?” 那小小的一团蠕动了一下。轻声应了一句,“是薇薇姐姐来了吗?” 玄武柔声答道,“是的,薇薇姐姐来了。” 玄玄带着哭腔虚弱的说道,“爸爸,我想掀开毛毯,看看薇薇姐姐可以吗?”围岁反亡。 玄武摇摇头,“等一会儿吧,我们带薇薇姐姐一起回家,回到家再掀开毛毯好不好?” 玄玄又蠕动了一下,不再吭声,从毛毯中伸出一只手来,盲目的抓向我。我连忙接过那只小手,一看,却心疼不已,张了张嘴,想问玄武,当着玄玄的面,却又开不了口。只有抱着玄玄那小小的皱皱的手不断地掉泪,这些日子我没有去看玄玄,本以为玄武的血能让他好好的再等上一段时间,没想到他却已经老化成这个样子! 玄武对着我摇了摇头,示意我不要这样,我连忙擦了擦眼泪,对玄玄道,“玄玄,你最近乖不乖?听不听爸爸的话?” 玄玄哼了一声,“玄玄乖呢,就是很想薇薇姐姐。” 玄玄这么一说,我的眼泪又吧嗒吧嗒的掉了下来,摩挲着他的小手,一路回到了玄武的家中,才将玄玄的毛毯掀开。这一看,几乎把我惊坏了,只见原本肉呼呼胖嘟嘟的玄玄,一张小脸已经瘦的没型了,两只大眼睛深深的凹陷进去,脖子手腕,所有裸露出来的皮肤,都皱了起来,像个七老八十的老人那样。 玄玄见我观察着他,干脆把手伸到我面前,惨兮兮的说道,“姐姐,我生病了,爸爸一直让我喝他的血,说是能治病,可是现在喝他的血也不管用了……” 玄武低着头,喉结滚动两下,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才抬起一双有些发红的眼睛道,“玄玄不怕,爸爸会想办法治好你的。” 玄玄摸了摸自己的手和脸,对我伤感的说道,“姐姐,玄玄现在是不是很丑?你是不是不喜欢玄玄了?” 我连连的摇头,一把将他搂进怀里,“怎么会,玄玄在姐姐心中,永远都是最可爱的宝贝。” 玄玄听了我的话,似乎放心了些,“姐姐,你一直都会陪我玩对吧?” 我一阵心酸,“是啊,姐姐永远都陪着你。” 玄玄又放了些心似的,坐到一边,摸起一个魔方,默默的玩了起来,我和玄武都目不转睛的看着他,心里总有一种看一眼便要少一眼的感觉。不一会儿,玄玄便哈欠连天,往我身边蹭了过来,“薇薇姐姐,我累了,想睡觉。” 我把他揽到腿上,轻轻的抚摸着他的瘦弱的脊背,不知不觉的竟然哼起了刘媚哄无情的时候哼唱的贵州小调,玄玄安稳的闭着眼睛,没有多久,便入睡了。 待到他睡熟,玄武才轻轻唤来张妈,让张妈把玄玄抱到房间里去。玄玄走后,玄武沉声道,“对不起,我没有把玄玄照顾好。” 我连连摇头,泪水却止不住的流下,“没有,你已经比我们做的都好了。冯书桥……他……我替冯书桥谢谢你。” 玄武苦笑道,“为什么要替他谢谢我?玄玄本就是我酿下的苦果,难道不该由我来承担吗?” “可是毕竟冯书桥才是他的亲生父亲。现在玄玄这个样子,我们……到底该不该告诉他?”之前我是坚定不移的觉得绝不能把玄玄的身份告诉冯书桥,因为我抱着一个自私的想法,害怕冯书桥知道玄玄是他自己的亲生儿子以后,会放弃天芒,让给玄玄,但是现在看到玄玄这个样子,我再也不忍心隐瞒下去,若是冯书桥真的选择救玄玄,那也是父之为子,天经地义。 玄武轻叹一口气,“我今日急着找你来,其实也就是为了这件事。” 正当我和玄武左右为难之时,我的脑门后方突然传来一个苍老却调皮的声音,“那孩子怎么了?怎么童颜鸡皮?比我老太婆看起来还老?” 我朝自己的两肩一看,果见肩膀上多出两只绣花鞋来,玄武被突然冒出来的鬼仙婆婆震得一愣,“这位是……” 我还没来得及介绍,鬼仙婆婆已经自己叽里咕噜的介绍了起来,“老娘我是鬼仙,春喜便是我的闺名,我看你那孩儿年纪小小,怎么跟个老头子似的?活了这么大年纪,倒是没见过这等奇事,所以忍不住出来看看。” 我灵机一动,想到鬼仙婆婆见多识广,又是地仙,有着我们没有的能力,或许她有除了用天芒续命以外的法子来救玄玄也不一定,就算是暂时续一续玄玄的命,那也是再好不过的。 于是我赶忙把玄玄曾经服用过天芒,如今天芒失效,他开始老化的事情说了出来,鬼仙婆婆张大嘴巴震惊道,“我的娘哎,我老太婆一直以为自己牛逼哄哄的活了这么大年纪,没想到还有实打实的活了这么大岁数的,真是奇了,真是奇了,天芒?是什么东东?听起来像是个天材地宝一般的存在。” 我告诉她天芒确实是天材地宝,是一种长生不老药。鬼仙婆婆听了以后更是震撼,“长生不老药,在仙界确实是有,但是我做了地仙之后,这么多年,也没有见过,那玩意儿,别说是人吃了能长生不老,就是我们吃了,也能平白增加几百年的道行呢。这孩子既然吃了长生不老药,怎么还会变老呢?我看他现在,简直行将就木,就快入土了啊。” 玄武指了指自己,“因为那长生不老药,不是他一个人食用的,我还有另外一个女子也分食了,那女子食得最少,已然去世了,这孩子食用的次之,所以现在开始衰老,我呢,服用的最多,所以还没有开始老化。” 鬼仙婆婆嘴巴张的更大,直接从我肩上跳了下去,蹦到玄武面前,对着他看了又看,“你也是吃了天芒长生不老的?”说着,她干脆把玄武浑身都捏了捏,“真是奇了,真是奇了。” 我在一旁,拉住鬼仙婆婆道,“婆婆,有件事想求你,那孩子你也见到了,不知你可有什么法子能救救他?” 鬼仙婆婆漆黑的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了两圈,道,“我为什么要救他?我跟他素不相识的,我只是觉得他有些奇处罢了,还不足以让我出手相救。” 我一听鬼仙婆婆的话,便觉有戏,想了半晌,终于道,“你若是知道他是谁的孩子,你一定愿意相救。” 第二百五十六章 鬼仙上了玄玄的身 鬼仙婆婆有些疑惑的看着我,脸上露出暧昧的笑意,“这小娃娃,莫不是你……不对啊,冯小爷他身为鬼体,纵使借尸还魂。你们也不可能有孩子的啊……再说了,你们不是说了这孩子也活了一百多年了吗,这也不可能是你的孩子啊……” 我苦笑两声,“婆婆你猜对了一半,但是没有猜中全部,这孩子……是冯小爷的。但是不是冯小爷和我生的,是他百年之前,活着的时候,留下的一个孩子。” 鬼仙婆婆震惊,“哎哟哟,这事儿,我怎么从未听说过!” 我连忙“嘘”道,“婆婆,这事儿。连冯小爷他自己都不知道,我们瞒着他呢。”围岁鸟划。 鬼仙婆婆忙问缘故,我看了玄武两眼,玄武一副默许的表情,我便把其中的缘故说了出来,这一说就是大半天,鬼仙婆婆听得津津有味,最后道,“没想到啊,这位爷居然是翼王的兄弟,哎吆,看来我这个鬼仙,也不是无所不知嘛。好多事情都一点儿不知道。”她又笑了笑,“这个故事可真复杂,当叔叔的为了报复当亲哥哥的仇,把当侄子的拿去和仇人家的女儿暗度陈仓,那仇人家的女儿又珠胎暗结怀了孩子,当叔叔的无法。便把这孩子养在了身边,以父子相称,没有告诉侄子。是这样吗?” 鬼仙婆婆的牙口尖利,语速又快,虽然说得像个绕口令,但是不得不说,她总结的简单到位,我赶紧点点头,“您说的没错。” 鬼仙婆婆斜睨了玄武一眼,叹了一口气,“哎!你看看你,这不是给自己下套吗?” 我们这些人中,玄武算是辈分最高资历最深的一个,至今为止,还没有人敢像鬼仙婆婆这样,像训个小孩子一般去训他。不过鬼仙婆婆这话说完,玄武也没有什么太强烈的反应,却非常谦逊的点头,“婆婆教训的是,玄武半世糊涂,一生受累,全是自己造下的孽障,怨不得任何人,只是现在小儿无罪,被我带累得如此受苦,有时想干脆结束了他的性命,却又下不了这个毒手,若是婆婆能解救小儿,玄武愿意用我的所有去偿还这般恩情。” 鬼仙婆婆本来对玄武颇有说辞,见玄武为了玄玄如此谦卑,也不好再说什么,摊开双臂,无奈答道,“我不过是个地仙,自己的寿辰尚且只有三五百年,若是在寿命结束之前,没有修仙成道,往更高一阶的仙班去,连我也得卷着铺盖卷去燕王爷那里报到,哪里又能随意篡改他人的生死呢?” 听鬼仙婆婆这么一说,我便急了,“婆婆,您这么说,玄玄岂不是没救了?” 鬼仙婆婆叹了一口气,“这事儿,若不是你跟我磨叽这半天,我还真的不会多管半分,只是你既然跟我说了,这是冯小爷的孩子,冯小爷的母亲又对我恩重如山,犹如再生父母,好不容易留下了这么个种,我若是不管,也实在是说不过去,更于心不忍,不过……这个事情太过难办,容我想想,容我想想……” 我一听,激动地脸颊通红,朝玄武看去,只见他脸上也露出隐忍的喜色,拱起双手,对鬼仙婆婆恭恭敬敬道,“多谢婆婆。” 鬼仙婆婆坐在沙发靠背上,荡着双脚,歪着头,用一只小手点着腮边,像个小孩子一般,想了许久,才道,“我没有起死回生的本领,也没有延年益寿的本事,这件事,只能一试,不能给你们保证,若是不成,切不可怪我。” 我和玄武异口同声道,“绝不,绝不!” 鬼仙婆婆道,“你们既是这么说,那我便应了,从今日起,我便寄生于那小儿之身上,用我多年修行得来的半鬼半仙的气息吊着他的身子,能坚持多久,便看他的造化了。” 玄武犹豫了一下,点头答道,“好。” 鬼仙婆婆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略带苍茫,看起来有些怪怪的,我便问道,“婆婆,你到玄玄身上寄生,和在我们身上寄生,有何不同吗?” 鬼仙婆婆摇摇头,“罢了,你知道这些也无用,快带我去那小儿的房间罢了,此事宜早不宜迟。” 玄武便起身,带着我和鬼仙婆婆一起往玄玄房间走去,只见玄玄紧闭着小眼睛,长长的睫毛时不时的因为气息喘不上的痛苦而抖动几下,玄武心疼的将他的被角掖了掖,对鬼仙道,“婆婆,您……” 鬼仙婆婆挥了挥手,“别说了,我告诉你们啊,我上这孩子的身之后,便要进入休眠的状态,若是有什么非常重要的事,便在午夜三更时分,撮土为香,对着北方唤我名号,我就可出来。若是没事,不要打搅我和这孩子共同的修行,对我们都不好。”说完,便一眨眼不见了,看样子是已经上了玄玄的身。 我对着玄武奇怪的问道,“什么叫他们共同的修行?” 玄武叹口气道,“这鬼仙婆婆,真是至良至善,当年滴水之恩,如今算得涌泉相报了。”玄武接着才说道,原来鬼仙婆婆所谓用自己半鬼半仙的气息吊着玄玄,其实是要把自己多年修行的功力,每日源源不断的输送给玄玄,如此减缓玄玄衰老的速度,对她自己而言,没输送一点,功力便要散一点,实乃舍己救人的行为。 我一听,感动不已,将玄玄的小手握住,心里暗暗祷祝,“你可千万要撑住,撑到小天芒成熟之时。” 连我自己也没有想到,阴差阳错之下,奶奶算到自己寿限将至,把我们喊回去,鬼仙婆婆又恰好选择上了我的身,如今机缘巧合给玄玄以一丝生的希望。百年之前,玄武、冯书桥乃至刘明慧之间算是恩怨情仇一团糟,他们几个的人生都被打得粉碎。但是百年之后,新的太阳升起,新的命运之轮开始转动,也许所有人都在走向正轨,所有人都在迎接着新的美好的命运。 玄武摸了摸玄玄的小脸,对我轻声道,“本来……我找你来,是怕玄玄看不到你最后一面……没想到,居然有这样的奇遇,我……” 他的声音突然有些哽咽,悄悄地抹了抹眼角,背着我道,“你回去吧,出来挺久了,那里……是你娘家?” 我点点头,一瞬间便想到了奶奶现在还生死未卜,刚刚因为玄玄获救而高涨起来的情绪,一下子又摔入了谷底,玄武见我情绪低落,便问,“怎么了?” 我摇摇头,“没事。我回去了。” 缓缓走出玄武的房子,我有些恍惚,走在小巷之中,忽然看到前面有一个杵着拐棍,佝偻的背影,很是熟悉。我心里一惊,对着那背影便喊道,“奶奶!” 那背影顿了顿,回头看了我一眼,果然是我慈眉善目的奶奶! 我刚忙往前冲去,想要追上她,却怎么都差那么两步。 “奶奶,你等等我啊!”我喘着气喊道,只觉得口干舌燥,着急的要命,“奶奶,我是薇薇啊,你等等我啊!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奶奶又回头对我笑了笑,轻声道,“薇薇,你追不上奶奶的,奶奶就是来看看你,奶奶要走了,你将来好好过,跟小冯好好的。” 说完,她又对我笑了笑。 我伸手想要拉住她枯槁的手腕,她却用手中的拐杖挡了挡我,“回去吧!” 我被那拐杖一推,便倒在了地上,摔得脑门生疼,抬头一看,却见小巷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我自己摔倒在门前,手上磨掉了一块皮,生疼。 第二百五十七章 移魂换体 我的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已经明白奶奶只怕是不在了,站起来蹒跚的扶着墙壁往外走去,还没走出小巷,爸爸果然打了个电话过来,声音带着哽咽。“薇薇啊,奶奶已经不在了……”话还未说完,这个年过五旬的汉子,居然抱着电话便对我嚎啕大哭起来,“我不孝啊,薇薇。奶奶这么大年纪,我都从未尽过孝心啊!!” 爸爸这么一哭,我也忍不住眼泪啪嗒啪嗒的流淌,“奶奶临终前说什么了没有?” “只叫你不要再回去了,将来到了清明时分,也只消找个三岔路口,烧几张纸钱便罢。”爸爸抽噎着说道。我听了之后,更是悲从中来,没想到奶奶走得如此洒脱。为了叫我们都了无牵挂,连上坟扫墓都免了。 爸爸又嘱咐我几句,终于道,“爸爸要挂电话了,等到回来后,我们再说,这几日我和你妈都要在老家守灵,你妈也很难过很后悔,哎!不说了。”围岁讽圾。 挂了电话,我突然有种释然的感觉,奶奶算好了一切,也替我们做好了打算,既然离开的人都没有了悲痛。我还为什么要沉浸在悲哀之中难以自拔,让逝者走得不安宁呢? 我一步步从阴影之中走到阳光里,忽然觉得身上暖洋洋的,奶奶来和我道别了,我们两人都没有任何遗憾。手机又开始震动,是冯书桥从家里的座机打过来的。我正准备接起来,路边横冲直撞的开过来一辆面包车,到我面前。便把车门拉开,从中伸出一只手来,将我一把拽了进去。 我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人用手肘从脑后狠狠一敲,眼前黑了一黑,便不省人事。等到醒过来的时候,只见自己居然在洪天贵的出租屋之中,只见他脸色惨白的坐在一边,身边躺着不省人事的卫平。 我吓得往后缩了缩,想说话,无奈嘴上却被贴上了脚步。 洪天贵缓缓走到我面前,将我唇上的胶布撕了开来,沙哑着嗓子道,“小丫头,不要害怕,洪某请你来,不是想害你,是想请你帮个忙。” 我声音吓得打颤,“我能帮你上很么忙?” 洪天贵朝一旁的卫平看了一眼,神情暧昧。 我连连摇头,“我既不是大夫,又不会道术,他的腿都断了,你该送去医院,我没办法救他。” 洪天贵嘿嘿笑了两声,眼角有一股黑雾慢慢腾起,像鬼……我吓得往后又缩了缩,他一把将我拉住,笑道,“不是让你救他,是让你救我。他是救不过来的了。” 我这一下惊恐更甚,又朝卫平看了两眼,刚才看得匆忙,没有发现他躺在那里,身体平稳如同一个雕像,胸口连起伏都没有,早断了气。 我“啊”了一声,“他、他死了?!” 洪天贵又是嘿嘿冷笑两声,“没错,死了。我刚刚杀的。” 我看着洪天贵,只觉得他如鬼似魅,已经像个疯子一般,“你……你不是顶顶疼你这徒儿,为什么要杀他?之前很多次,你都舍命救他……” “嘻嘻,我们洪氏家族,做过皇帝,开过洋行,什么时候做的都是惊天动地的大事,你看我像是那等为了儿女私情纠纠缠缠的人吗?他便是我的亲生儿子,到了关键时刻,该牺牲也要牺牲,更何况只是我半路捡来的一个徒弟?”洪天贵说着,已经走到了卫平身边,将卫平提了起来,翻了个身,又将卫平身上的衣服一点点全都扯下,那个动作和衍射,简直就像一个屠夫在摆弄案板上的一条死猪似的。 “你亲手杀了徒弟,却要我来救你,你这不是舍近求远吗?留着他的命,他救你岂不是比我更尽心?”我不情愿的问道。 洪天贵眯着眼睛摇了摇头,“这小子,一肚子的算盘,他表面臣服于我,背地里想怎么样,别说是我了,就连你们也能看的出来,真的把我老洪当成傻瓜了吗?他跟我演戏,我也跟他演戏啊,要不然,他怎么会如此信任我,最后被我活活掐死呢?” 我听了洪天贵的话,只觉得心中一阵作呕,说不上来的难受,“你到底把我弄来做什么的?” “嘿嘿嘿嘿,我们洪家,岂会做赔本的买卖?我掏心掏肝的对他这么长时间,他岂有不偿还的道理?当时我看中他,便是因为他的体质和我一般,极阴极寒,最最适合修习鬼道,也最最适合移魂换体。我这手废在了你小丫头的手里,身体也渐渐老了,现在没有了大哥和小弟在一边帮忙指点,独自修习鬼道,也渐渐地走火入魔,我这躯囊,跟你说句老实话,已经废了,现在我要换上他的这副年轻驱壳,才能继续修炼下去。”洪天贵贪婪的看着卫平的身体,用手在卫平肌肉尽显的背上,轻轻抚触而过,仿佛在看着镜中的自己一样。 我咽了一口口水,“移魂换体?你的魂,进他的身体?那不是……不是跟借尸还魂一样吗?” 洪天贵又笑了笑,“不一样。借尸还魂乃是借,终有一天要还的,这移魂换体,换来了,可就是我的了。” “怎么换?”我突然有些好奇起来。 洪天贵从腰间抽出一把用极薄的木片做成的小刀,递到我手上,嘿嘿笑道,“你用这个,先把卫平的头盖骨割开,再把把我天灵盖撬开,掀开我的头盖骨,盖到他得头盖骨的位置去,再念引魂咒,把我引到卫平的身体里便可以了。” 我一听,吓得手都抖了起来,“我怎么可能会掀你的头盖骨?我不会……” 洪天贵冷笑两声,“你跟鬼结了亲,同住这么久,身上阳气弱,你是做这件事最好的人选。” 听了他的话,我总算是明白他为什么单单找上我了,原来我也是有可利用之处的,我冷哼一声,“你我势不两立,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帮你?就算我答应帮你,就不怕我下手的时候,直接掏出你的脑花儿,也不帮你念咒?” 洪天贵笑了笑,“当然不怕,你奶奶刚刚过世,你父母都在乡下守灵呢,若是你不称我的心意,我安排在乡下的人,对付你那手无缚鸡之力的父母,倒是毫不费力。” 看着洪天贵无耻的笑脸,我气得浑身发抖,“你……卑鄙无耻!” “嘿嘿,小丫头,你还年轻,今后的路长着呢,活到我这个年纪,只怕还不知道要见多少更卑鄙无耻的事呢,快动手吧,趁着小平子的尸体还新鲜,过了时辰,效果可要大打折扣了。”洪天贵冷冷盯了我一眼,“你父母的命,可还捏在我手里呢。” 我心内发冷,只得接过他手中的薄刀,那木头刀片看着不起眼,到手上稍不小心,划到了手掌,居然削肉如泥,血水立即便往外滋。 洪天贵笑了笑,“这这是槐木刀,我家传的宝贝。引魂的时候用这刀可以聚魂,今儿你小丫头算是长见识了。”说完,他将头上的头发一掀,往地上扔了过去,没想到他早就做好准备,将一头头发剃成了光瓢,戴了一顶假发出来。 他还细心的在头顶上沿着天灵盖画了一个圈,指了指道,“看,就沿着这条线割开。”说着,他又扔给我一张纸条,“这上面是引魂咒,到时候你按照纸条上的念就可以了。去吧,先割他的,练练手,本来我可以自己动手割他的,就是怕你小丫头手生。’ 他说的风轻云淡,仿佛只是在砧板上割两块肉一般,而我,却已经浑身打抖起来。 第二百五十八章 闯入的猫 见我犹犹豫豫,不敢下手,洪天贵把自己那副笑眯眯的嘴脸换掉了,阴冷着脸庞,冷笑道,“小丫头。你是不顾自己的爹妈了吗?” 我狠狠的搓了搓牙齿,持着那槐木刀片,走到了卫平的身边,弯下腰来,颤巍巍的将卫平的头转偏过来对着自己,只见卫平的脸色煞白。毫无血色,嘴唇也由刚开始的惨白色变成了紫污色,脖子上深深一道掐痕,看起来可怖极了。 我吓得往后一缩,洪天贵却道,“怕什么,怕什么?小姑娘还是世面见得少了,死人哪有活人可怕?人死如灯灭,没有大仇大怨的魂魄早早便去阴间报道了。这不过就是一具驱壳罢了,有什么好怕的?跟那案板上的死猪死羊又有什么区别?”说着,他对着卫平的脸盘就是一巴掌,打得他嘴巴微张,滴落出几滴口水不像口水胃液不像胃液的粘稠液体来,直看得我恶心欲呕。 “快,小丫头,时间不等人。”洪天贵又催促道。 我紧紧捏着那刀片,把心一横,将卫平的头发全都刮了,也刮成个和洪天贵差不多的秃瓢之后,让洪天贵拿笔在他脑门上也画出了天灵盖的圈圈,这才忍着恐惧。一点点的将木片割了进去。 人的头盖骨是一块很奇特的骨头,那块骨头虽然和整个头颅完美的结合,却又独立成块,可以很方便的拿下来。当我的第一刀划进去的时候,我似乎能听到那肉与骨之间分离的声音,莫名的有些快感从手上传到心里----这是个无恶不作的人。虽然现在已经死了,但是我却能凌驾于他的尸体之上,让他死无全尸。 我很快便被自己的这个念头吓到了。没想到自己不但没有了一开始的恐惧,还会产生这样变态的思维。 洪天贵在一边嘿嘿冷笑两声,“怎么,切人肉和切猪肉的感觉,完全不同吧?有没有觉得很舒泰,很爽手?” 我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你这个老变态,迟早有一天会有人收了你。”围序状圾。 洪天贵撇撇嘴,“随便你怎么说,现在我求你帮忙,也不会跟你计较什么,怎么说你干好这一票,也算是我的再世恩人了。” 我咬咬牙,“你要是敢伤我父母半分,我必定用这刀片,直接将你的脑花搅弄出来喂狗!” 洪天贵无谓的耸耸肩,“你可以试试咯,看看你那我开刀之后,你的父母会有什么下场。” 我不敢再说,将那木片沿着卫平头上的那圈黑线割开。又直接用手指头抠开,将那快骨头连皮带肉的扯了出来,往地上一扔。好在卫平已经是死人,血液不再流动,整个过程之中,除了氤出一点血丝之外,并没有出现血流不止的现象。 洪天贵见我手起刀落,这么快便把卫平的头颅解决了,竖起大拇指,嘿嘿笑道,“没想到,没看出来,你小丫头倒是个辣手的人物,又不像这个卫平心术不正,你若是能入我门来,倒还真的是个不错的传承衣钵之人。” 我呸了一口,“入你门中,然后和卫平一样被你利用,掀了头盖骨再被占用身体吗?” 洪天贵摇头晃脑,“那可使不得,男女阴阳有道,已婚换体要阴对阴阳对阳,饶是如此还得找体格命数相似的,我怎么可能入你的女体?” “那我还真要谢谢你了。”我冷笑一声,将他一把按下,“头低下,快点割完了,咱们了事。” 洪天贵又将那片写着引魂咒的纸条往我口袋里塞了塞,又嘱咐一遍,“下手割完之后,立即将我的头盖骨盖到卫平头上那块空出来的位置,盖好之后,赶紧念引魂咒,切忌,三遍!来吧,小丫头,下手的时候,可要记着你那还在老家的爹妈,给我仔细着点儿。” 我恨不得能一刀直接削了他的脑袋瓜,但是被他最后一句话一恐吓,又不敢真的这么做,只好恨恨的拿刀在他头上比划了两下,迟迟不肯下手。 毕竟是事关生死的大事,洪天贵也有些紧张,对着我吼道,“你还不下手,这是等什么呢?” 我瞥了他两眼,只好狠了狠心,对着他头上同样的那条线慢慢割了起来,只是洪天贵乃是活人,锋利的木片刚一下去,就已经血流不止,直淌得我两只手都沾满了鲜血,滑腻腻的连木片也捏不住了。 洪天贵的嘴里发出嘶嘶的声音,不过他也是个狠角色,如此疼痛,他也没有哼出半声,见我滞顿,他忍着痛呵斥道,“你这个死丫头,是故意给我罪受吗?刚才给卫平下手的时候那么利索,怎么到我这里这么折磨人?” 他一说话,身体便会微微抖动,头顶的血液便喷发的不可抑制,我越发的吓得不知如何是好,手忙脚乱的想拿东西捂住那血流,却又松不开手。就在这时,窗外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猫叫,一只花斑色的老猫站在窗台虎视眈眈的看着我们,对着洪天贵满头的鲜血,舔了舔唇,一副饥馋的模样,洪天贵又忍着痛,对着那猫一挥手,只是他已经没有了力气,虚弱的对我说道,“赶、赶它走……” 我唯唯诺诺的应了一声,“哦……” 只好撇下满头鲜血的洪天贵,走到窗边,对着那花斑猫呵斥道,“去!” 洪天贵租住的这间屋子,太过老旧,窗户不是现在家庭惯用的推拉塑钢窗,而是那种木框镶玻璃的老窗户,其中有一片玻璃不知什么时候打碎了,那花斑猫一见我过去赶它,便一跃从那块破了的玻璃洞中蹿了进来。 我吓得不知如何是好,往回追,那只猫却已经蹿到了洪天贵的身上,对着他从头顶淋下来的血便是一舔,洪天贵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坏了,“快赶走它,不然要误事!” 我心中暗爽,站在一边只是应着,却不行动,“这猫又不是我喊来的,误事也不是我的缘故,怎么能怪我?怪就怪你为什么找这么一间破房子,做法事之前也不知道把窗户糊一下……” “闭嘴!”洪天贵就像一只发怒的猛兽,也不顾浑身血渍,猛地站起来,一把掐住了那只花斑猫,一口咬住了猫脖子,直咬得那花斑猫喉管破裂,猫血直流,呜呜惨叫! 我被眼前的这一幕吓得几乎要瘫到在地,满心的后悔没有好好的将那猫赶出去,妄送了它一条性命。那猫挂在洪天贵的嘴上,刚开始还剧烈的挣扎,很快的便没有了动静,垂在那里弯成一个弓形,死透了。 洪天贵张嘴吐掉那只猫,满嘴沾着猫毛,对我狠狠的瞪了一眼,“还在等什么,继续!” 说完,他便瘫坐在地上,脸色煞白,仿佛也用尽了全身的气力。 我爬起身来,赶到他身边,也顾不上他是好人还是坏人了,只想赶紧的结束这一切,眼睛一闭,将他的整块天灵盖都划开,扯出那块骨头,只觉得那骨头在手上还热乎乎的,骨头下的脑花,搀着血液,微微的抖动着,我两手一软,手上的头盖骨便掉到了地上,正巧掉在那只死猫的脖子上,又混上了猫血。 我吓得赶紧捡起来,回头一看,只见洪天贵瞪着两眼看着我,看样子还没死,但是也说不出话来,只是紧紧盯着我手上的骨头,我赶忙将骨头盖到了卫平的头上,又瑟缩着掏出了口袋中的引魂咒,便照着念了起来,三遍过后,回头一看,只见洪天贵的眼睛虽然还是睁着,但是瞳孔已经扩散开来,身子也僵住,看样子是死了。 第二百五十九章 猫魂入体 不过我还是不放心,缓缓走到洪天贵面前,用手在他眼睛前画了几道,只见他也没有丝毫反应,轻轻一推,居然倒到了地上。手脚都还是之前的姿势,看样子已经完完全全的僵了。我倒抽一口冷气,转身就想往外跑,正没跑两步,却被一只手抓住,往回拉扯。 回头一看。只见卫平瞪着一双灰黄的眼睛,面无表情的盯着我。他断了一条腿,本来都站不起来了,但是现在却单脚悬空,飘在空中。我吓得尖叫一声,“啊!啊!” 卫平发出沙哑的低声,“叫什么叫,我是洪天贵。你做得很成功。” 我看了看卫平的脸,不。确切的说应该是洪天贵的脸,那神态确实和之前看到的卫平不同,透着沧桑和老态,我有些害怕的说道,“既然你已经成功的移魂换体了,干嘛还要拖着我在这里?你不是说了办好之后就让我走吗?” 洪天贵摸了摸脑壳,“你去帮我找点纱布来包扎一下。” 我有些气愤道,“我到哪里去给你找纱布?你现在换了年轻的身体,应该事事顺遂,干嘛还拉着我在这里?” 洪天贵冷笑一声,“别废话了,快去。”他的话还没有说完,那老猫的腹下突然传来一声虚弱的乳猫叫声。“喵喵~~~” 洪天贵浑身好似打了个抖,震惊的转过身去,往那老猫腹部下扒开一看,只见那老猫的肚皮下压着几只刚出生的小奶猫!但是除了刚才发声的那一只,其他的几只都已经被闷死了。 原来这只大花猫是肚子里带着崽,一定是冬日里外面太过寒冷。没有吃食,而它又临产在即,闻到了这屋内的血腥味。饥饿难忍,想要进来觅食,最后却送掉了自己的性命,不过它腹中的猫崽,一个个却都离开了母体。 洪天贵将那一只小奶猫抱了起来,捧在手心,满眼充斥着母爱,温柔的抚摸着小猫的乳毛,见小猫毛发不顺,居然伸着舌头把它的毛舔湿了,又一点点捋顺!我站在一边,几乎看呆了。 那小猫又发出几声嘶哑的低低的叫声,洪天贵扭头对我怒道,“快去楼下买点奶粉上来!” 我被他这反常的行为吓得呆住了,也不敢答话。小猫又呼喊几声,洪天贵终于忍不住,将我一把推到了一个房间里,将门反锁,自己把带着小猫出门去了。 我想着刚才洪天贵看着小猫的那个眼神,简直忍不住打了个寒噤,他……他……怎么会变成那样? 我猛地想起最后拿着洪天贵的头盖骨的时候,不小心掉到了地上,沾到了老猫脖子上的血。那老猫也是差不多时间死的,洪天贵说过,若是没有大仇大怨,死后灵魂便去阴间报道了。而这老猫,腹中怀着小猫,母性使然,进来觅食,不料进来之后,不止没有找到食物,还无端端被洪天贵一口咬死。为了腹中的猫崽,一口怨气下不去,冤魂也贼吧不愿离去,最后被血液被我掺到了洪天贵的头盖骨上,又听了我念的引魂咒,魂魄一定也进了卫平的身体! 所以洪天贵才会受到影响,对那小猫护犊情深! 想到这里,我哭笑不得,也不知这算喜算忧。 没过多久,洪天贵便回来了,他把房门打开,丢给我一袋奶粉一个婴儿奶瓶,对我急吼吼道,“快去烧水泡奶,喂小乖乖喝奶。” 见他如此,我越发的笃定了内心的想法! 洪天贵受老猫魂魄影响,把这小猫当成自己的孩子了!我接过奶瓶和奶粉,道厨房里烧了一壶水,泡好奶粉,一边递过去,一边想着怎么脱身。洪天贵将小猫抱在怀里,如同妇女护怀一般,慢慢的将奶瓶递到小猫的嘴里,无奈小猫和小人不同,根本不去喝那泡好的牛奶。 洪天贵急得满头是汗,回头看了我一眼,“这怎么办?” 我耸耸肩,“我怎么知道,我又没有养过猫。” “什么猫?!”洪天贵怒道,“这是我的小乖乖。” 我汗毛竖起,“好好好,是你的小乖乖,你该把它送去宠物店,让有经验的人去照顾它,宠物店里有新生崽的老猫,恐怕能借两口奶给它喝。” “哪里有宠物店?”洪天贵急切的问道。 “小区门口一般都有。” “你不要给我耍花招,跟我一起去。”洪天贵又把小猫小心翼翼的塞进怀里,一手抓着我的胳膊肘,往外走去。 我拼命的转动着脑子,想着如何离开他的视线,他却把我拉得铁紧。到了小区门口,果见有一家小小的宠物店,我对他指了指,“去吧。”围序记圾。 “别打歪主意,跟我一起进去!”洪天贵凶神恶煞的说道。 我扭扭捏捏的不愿意进去,忽然看到路边红灯亮了,一辆警车停在路边,想到洪天贵刚刚才换了身体,并不利索,也不敢在警察面前放肆,便豁出去了,趁着洪天贵不注意,一把推了他的胸口一把,那里是他存放小奶猫的地方,被我这么一推,他紧张至极,脸都憋白了,几乎快要炸起来,只是护犊心切,也没空来抓我,只管往怀里掏小猫崽出来。我趁这个空档,一路狂奔向警车,大喊起来,“救命啊!” 警车里的警察很快便注意到我,摇下了车窗,有一个已经下了车来,洪天贵气得在我身后大骂一声,很快便闪身跑了。 等我奔到警车边,回头再看的时候,早已没有了洪天贵的身影。 那警察看了我两眼,见我胸口有血污,手上也有,立即警惕起来,皱着眉头问道,“怎么回事儿?” 我挤出几滴眼泪,“人贩子……人贩子……我遇到人贩子了,刚才不知道对我下了什么药,我就迷迷糊糊跟他到了这里,差点被带走了。” 那警察将信将疑的看了我两眼,大概也是被我身上的血污震住了,也不敢大意,对我扬了扬下巴,“到车上去,回局子做个笔录再说。” 我装作无辜的点点头,又对他说道,“能把您的电话借我用一下吗?我想打个电话给家里,那人贩子把我手机也抢了,我家里人肯定急坏了。” 警察见我如此说,稍稍放心些,“我手机在车上。” 我跟着他上了警车,拿起他的手机,给冯书桥回了电话,电话中冯书桥的语气焦急不已,“你到哪里去了?我去你家也没有找到你!给你打电话你也不接!出什么事了吗?” 我瞥了一眼旁边的警察,也不好说什么,只道,“没什么,遇上了点小事,等下去警局,你来接我吧。” 冯书桥很快便明白我身边有人,也不再说什么,“等我。” 到了警局,借我电话的那个警察,拿了个笔录本,来对我一一盘问,我一口咬定是遇到了人贩子,身上的衣服也不是自己的,不知道什么时候被那人贩子换上的,手上的血也是那人贩子为了控制我涂上的。 警察显然不是很相信我,反反复复的重复着几个问题,大概是想看我每次回答的是否一样,我也有些着慌,最后干脆使出杀手锏,哭了起来,”我哪里记得那么多嘛,我都说了,我被下迷药了,你们现在不是该去赶紧找那个人贩子吗?怎么在这审我?有审我的这时间,那人贩子不知道又骗走几个女孩儿了!” 这警察回到警局之后,便摘下了警帽,看起来不过二十五六的样子,很是俊朗的模样,被我这么一挤兑,有些尴尬,略白的脸上露出两抹红晕,“我是执行程序,有人去追踪人贩子了。” 我还是梨花带雨的说道,“我家人马上就要来了,等他们来了,我再回答你,我现在头疼得很。要看医生。” 年轻警察拿我没有办法,只好合上笔录本,陪我一起等着,没有一会儿,便见冯书桥一个人从外面风风火火的走了进来,一眼瞥见我之后,立刻走了过来,蹲在我面前将我的双手捧了起来,“薇薇,你没事吧?” 第二百六十章 母爱泛滥 我摇了摇头,“没事,我没受伤。”冯书桥仔细的将我的检查了一遍,这才站起身来,对那年轻警察道,“我们可以走了吗?” 那警察微笑了笑。“不行,还有很多事没调查清楚,罗小姐的口供前后也不搭,存在疑点。” 冯书桥眼中闪过一丝血红,“你在调查她?” 那警察倒还是彬彬有礼的,但是我却已经发现冯书桥的神色不对。为了避免出事,连忙拉了他的衣角一把,“书桥,是这位警察,从人贩子手里把我救下来的,要不然我现在还不知道在哪呢。” 冯书桥的脸色这才缓和下来,那警察倒是谦逊地说道,“不敢当,不敢当。我们只是执勤,分内之事。” 冯书桥走到他面前,一双眼睛直视着他,又问一遍,“我们可以走了吗?” 年轻警察忽然神情滞住,机械的点了点头,“可以了,笔录已经做好了。” 冯书桥道,“那就好。” 说着,便拉着我大摇大摆的走出了警局。 我有些担心的问道,“你刚才……” 冯书桥笑了笑,“我刚才控制了那小子的心智,要不然他不知道还要和你纠缠到什么时候。我也怕他问出漏洞来。你遇到谁了?” 冯书桥的眼睛锐利的看向我。我突然拍了一把脑门,“不好了,我们要赶快回一趟老家!” 冯书桥奇道,“怎么了?” 我把被洪天贵抓去帮他移魂换体的事说了出来,“他既然拿我爸妈威胁我,现在我跑出来了。我爸妈岂不是有危险!” 冯书桥也立即紧张起来,连忙把停在路边的车门打开,“上去。我们这就去乡下。” 汽车一路狂开,到了乡下,未免招人耳目,我们把车停在了镇上,徒步走回奶奶家。冯书桥的意思是我们不要露面,暗中保护我爸妈,我想了想也对,毕竟奶奶临死前最大的愿望就是不要让我回去参加葬礼,以免哭哭啼啼让她亡灵不安。 于是我们在奶奶家门口的一个草垛后面躲了起来,只见奶奶家门口,稀稀落落的散着几个花圈,一个简陋的灵棚里供奉着奶奶的灵位和遗像,虽然距离有些远,我并看不清遗像里的奶奶,但是鼻头一下子就酸了起来:从今往后,再回到这片土地,只有这间空荡荡的屋子,再没有疼爱我的奶奶了! 冯书桥搂住我的肩膀,轻声道,“别哭,奶奶不喜欢看到这样。” 我忍着啜泣点了点头,只见有邻居去吊唁,妈妈跪在一边哭丧,爸爸跪着给人家还礼,那一幕,就像是电视里演的那么不真实,但是老天已经带走了我的奶奶,这疼痛又是那么的真实。 “爸妈都还好。”冯书桥安慰道。 我咬着牙点头,“洪天贵忙着照顾小猫崽,估计一时半会的没有时间来对付我爸妈。” “小猫崽?”冯书桥蹙着眉头不解问道。 我把移魂换体的时候,一只临产母猫误打误撞蹿了进来,最后魂魄和洪天贵的魂魄一齐进入了卫平的身体的事说了出来,冯书桥愣了愣,最后忍不住笑出声来,“有这么巧的事?” 我点头,“可不就这么巧,他现在对那只小猫崽,简直比对自己亲生儿子还要上心,到处给人家找奶妈,要是他自己有奶估计就要自己上了。” 冯书桥想了想,“若是如此,只怕洪天贵会性情大变,估计对你父母已经没有了什么威胁,咱们在这里这么久,也没有见到什么埋伏在左右的人,你尽可以放心的。” 我还是悬着心问道,“可是他说得那么笃定,我要是不听话,就拿我爸妈开涮,我现在简直没法安心。就算他们办完丧事回去,只怕也不得安宁,万一哪天那个老货又要威胁我,岂不是还会拿他们开刀?” 冯书桥想了想,道,“只有一个办法,让他们搬离原来的住处吧,换个新房子。” 我咬了咬唇,“他们在那老房子里生活了那么久,未必舍得……”围序讽亡。 冯书桥抚了抚我的肩膀,“这件事你就交给我来办吧。” 我半信半疑的看了他一会,依旧是不放心,和他在一边蹲守了许久,没见到任何在四周徘徊的可疑人物,才稍稍放心,踏上回程之路,饶是这样,为求保险,我还是拜托了玄武,让他找几个手下,暗中保护着我爸妈,他倒是答应得非常爽快,还告诉我玄玄自从鬼仙婆婆上升之后,果然情况大有好转,不但没有继续老化的现象,身上原本已经皱烂的皮肤,居然开始平复。我听了也很高兴,挂了电话以后,冯书桥问我玄武在跟我说什么。我就把鬼仙婆婆已经离开我的身体,寄居到玄玄身上,用自己的鬼仙之气替玄玄续命的事说了出来。 冯书桥愣了一会,“那孩子,现在不好吗?” 看着冯书桥的神色,我突然有些害怕,他听到玄玄的消息,看起来居然很着急,这是以往任何时候,都没有过的。 难道骨肉相连,竟有如此神秘的感情?那他会不会有朝一日,发现这个秘密?等到他自己发现,只怕最恨的不是玄武,而是苦苦隐瞒他的我了。 “真的不好?”冯书桥又问了一遍。 我连忙摇头,“鬼仙婆婆的功力很强大,虽然不能扭转乾坤,但是续他一条小命,暂时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暂时……”冯书桥呢喃道,良久,才又开口,“他之前不也是被玄武的血暂时救下来了吗,可是这多久,他就开始严重老化,只怕鬼仙婆婆的力量再大,也不能阻止正常人生老病死吧?” 看他焦急的神色,我不禁试探着问道,“那你是怎么想的呢?” 冯书桥将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之上,用修长的手指轻轻地叩击着,叩了良久,终于抬眼对我问道,“薇薇,你能接受一个永远都只是灵魂的我吗?” 我心内一惊,“你这是什么意思?” 冯书桥淡淡道,“哦,没有什么意思,只是觉得,那孩子,倒是很可怜呢,也许天芒拿来救他,比救我更有意义。” 我的心脏扑通扑通的跳了起来,没有想到,他竟然会风轻云淡的说出这样的话来,曾经我们都那么急切的渴望找到天芒,现在终于找到了,他居然愿意将天芒让给玄玄! “你……认真的?那孩子,跟你……又没有什么关系……” 冯书桥顿了顿,“那孩子很合我的眼缘,不过他似乎很是怕我的样子,我也很奇怪。哎,算了,这事儿从长计议吧,反正他暂时也没有什么危险了。” 说到这里,冯书桥便认真开起车来,不愿再多说半句。我观察他的神色,也观察不出来什么,只好静静的坐着,和他一同沉默起来。 开到我们的小区以后,我忽然看到路边的树丛之中,有个熟悉的鬼鬼祟祟的身影晃过,不由连忙叫冯书桥开慢些。 “你看那是谁?!” 被我这么一说,冯书桥也看到了树荫之中的人影,他目力比我远得多,皱着眉头便道,“卫平?” 我摇摇头,“不,是洪天贵!” 冯书桥连忙踩住刹车,往车下赶去,“去看看他又在搞什么鬼,到这里来,一定是在打我们的算盘。” 我想起被洪天贵拉去给两具躯体开头破脑,依旧惊魂未定,也赶忙和冯书桥下车,想一举控制住洪天贵,以免他再做恶事。 换了身体的洪天贵,因为少了一条腿,所以行动比之前迟缓了些,而且不知为何,连感官也迟钝很多,只见他悬着一条腿,蹲在几丛花木之间,猥猥琐琐的不知在做些什么名堂。 待我和冯书桥走过去一看,才发现花丛之中有一只刚生产不久的母猫握着,洪天贵手上捧着一只小猫崽,正把老猫的奶*头往小猫崽的嘴里塞,老猫一脸不情愿的样子,虎虎的等着洪天贵,不时发出低吼声,无奈洪天贵一只手死死的按住了它。老猫的旁边,还有几只被捏死的小猫崽,毛发杂乱,僵直的躺着。 “小乖乖,妈妈给你找到乳娘了,快喝,快喝!”洪天贵嘴里念念有次,对着手中的小猫崽温柔的说道。 第二百六十一章 二法选其一 洪天贵太过认真的哺喂小猫,以至于连我和冯书桥两个人靠近都没有发现,待到他喂完猫奶,回头一看见到我和冯书桥,居然吓得一抖,护着猫崽轻盈一跃。那神态和姿势……都不再像洪天贵的本领。而像……一只猫。 冯书桥见到洪天贵这样子,也惊住了,半晌没有说话。洪天贵将小猫崽塞进怀中,蹙眉怒道,“死丫头,跑就跑了。还敢回来往枪口上撞?” “你到这里来干什么?”我反问道。 洪天贵颜色闪躲,半晌才支支吾吾道,“我儿子缺母乳,我找了许多地方,发现这个小区里有不少野猫……” 我指了指旁边地上僵死的小猫,怒道,“你喂自个儿猫崽就罢了,干嘛要无端端掐死那么多小猫崽?” 洪天贵冷笑道,“那些小猫崽。一个个的与我儿子抢奶喝,我不帮我儿,它就要饿死了。” “你为了你的猫崽有奶喝,就掐死别的猫崽,这是给你的猫崽造孽!折它寿呢!”我气愤的说道。 没想到洪天贵一听,脸色立即便焦急起来,“真……真的?”说着,又把怀中的小猫崽掏出来,抚了抚又吻了吻,像个抱着婴孩的母亲一般,“不怕不怕,妈妈保护你……” 我和冯书桥看的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只觉得洪天贵只怕是已经疯魔了。 冯书桥皱了皱眉。“你杀了亲徒儿,霸占了人家的年轻身体,到底想做什么,之前不是说要回广东或者香港吗?” 洪天贵冷笑一声,阴阳怪气道,“关你什么事?!”说完。便单足一点,不知道往哪里去了。冯书桥张着嘴巴,良久才回过神来。“这……真的是猫魂入体啊……” 我拼命的点着头,“我猜得没错吧?” “恐怕他要忙活手上的小猫崽一段时间了,这段日子,这个大威胁总算是解除了。”冯书桥长舒一口气道。 我们回到家中,把这件事与吴阳阳他们说了,把他们几个都逗乐了,刘娇媚更是抱着小无情一边抚弄一边笑道,“天啊,洪天贵的灵魂住到了卫平的体内,这么说卫平就死翘翘了,太好了,这样一个爹,有还不如没有,省的将来教坏了孩子。” 何守成也坐过来凑趣,一听到刘娇媚这话,眉毛拧成了一个疙瘩,不高兴的说道,“姑娘,这话你就说的不对了,这孩子本来就已经没有了娘,现在又没了爹,不管怎么说,这爹也是亲生的,将来还算是个念想。父母双亡,吃苦的是孩子啊!” 刘娇媚也有些生气,“有这么当爹的吗,拿着女儿威胁别人的,将来无情要是问起来,难道还能跟她说你爹曾经虐待过你娘?这种爹,聊胜于无,有不如没有!” 何守成虽然谦逊,但是有时候有股倔劲儿,他自己宠爱女儿,宠到了让女儿对父爱和情爱都分不清的程度,现在听到刘娇媚瞧不起卫平,便有些不忿,“不管人家的爹是什么样子的,无情总是人家的骨血,人家爱怎么样便可怎么样,无可厚非,你又是这孩子的什么人呢?” 这几句话直接把刘娇媚气得柳眉倒竖,一下子放下了无情,站起身来,狠狠的瞪了何守成一眼,又对我和冯书桥看了看,指桑骂槐的说道,“你们收留这样的人,也不怕伤风败俗,既然我既不是孩子的爹娘,也不是孩子的叔伯姨娘,我就不插手管这个闲事了,我回我的村庄,做我安安静静的大巫师去了。” 何守成一听刘娇媚如此言语,便知自己说错了话,便有些怼怼的,但是终究是不服气刘娇媚盛气凌人,便坐在一边一声不吭。刘娇媚是个霹雳性格,话一旦说出,便犹如水泼出去,当即便回到房间,快速的将自己的包裹收收拾了起来,便风风火火要走。 我连忙拉住她,“哎!你怎么说翻脸就翻脸呢?你真的不管无情了吗?这里她可是跟你最亲,你把她一丢下,谁照顾她?” 刘娇媚虎着脸,“你们这么多人,还能照顾不来一个女婴?” 冯书桥对我使了个眼色,我虽然不懂他是何意,但是还是松开了手,冯书桥走了过来,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些先进递到刘娇媚的手上,“你要是真的生气了,便先出去找个酒店住下,先消消气,知道你本领大,但是毕竟在这都市之中,你还是很生疏,如果真的想回去,过两天我送你回去。” 刘娇媚想了想,一把将冯书桥手中的钱夺了过去,“你说话算话。” 冯书桥点点头。 刘娇媚便背着包裹离开了。 何守成讪讪的起身,长叹了一口气,“刘姑娘被我气走了,我也没有老脸继续在这里待下去了。罢了罢了,我也带着絮娘回谷吧,纵使金库将来不在了,那谷也是我们何氏一族的家园。” 冯书桥笑了笑,“还真的要劳烦守成你回去一趟。” 何守成一愣,“小翼王这是什么意思?” “刘姑娘性格暴戾,原因你也略知一二,她今日这样暴躁,应该也不是她本意,大概是体内的各个人格交叉,已经快到极限了。你曾和我说过,你家中有克制练功走火入魔的古籍,还请快快拿来,我们要让刘姑娘尽快摆脱这种分裂的状态。”冯书桥定定说道。 何守成听冯书桥如此一说,脸上的愧疚便去了大半,“这算什么事,包在何某身上了!” 冯书桥立刻便出去包了一辆车,将何守成送上了路。何守成走后,絮娘便每日把房门紧闭,一步不出,就连吃饭,也得是我送到她的门口,她只开一条小缝,把饭菜接进去,便又把门紧紧关上。 其实我心里也很厌烦这个小丫头,感觉自己的耐心都快被她磨光了,若不是她父亲为人谦逊,热心待人,只怕我就要让她卷铺盖滚蛋了。围乐乒亡。 何守成连赶是赶,不过第二天中午,便赶了回来,他的背上多了个大布袋子,往地上一倒,全都是线装的古旧书籍,“这些都是我在寒舍找出来的,祖上所留,小王爷自己看看,哪些对刘姑娘有用的,尽可以一试。” 冯书桥把吴阳阳也喊了出来,让他一起翻书,两人从何守成把书带回来,一直翻到了掌灯时候,挑出了几本书,把书中的秘诀集中整理了一下,最后得出结论,若是想要刘媚摆脱现在走火入魔人格分裂的情况,只有两个法子,一个是让她继续修炼,增高修为,自己破了这个劫数,成为高手中的高手,但是两人研究半晌,觉得这个方案不太可行,因为据刘媚自己所言,蛊术的传承之中,目前还没有谁能同时驾驭蛊医和黑蛊之术的。 我不由问道,“那第二个法子呢?” 吴阳阳有些惋惜的说道,“还有一个法子,就是让刘媚自废一身修行,修行废了,魔端自然也就破了,人格统一,便不会再有现在的情况。” “可是……”吴阳阳的话一说出来,我就明白了他为什么看起来那么惋惜了,修行之人,自幼便吃尽苦头,为了一身修为,几乎可以放弃父母、婚姻还有子女,刘媚是个炼蛊的奇才,让她自己选择散尽修为,那几乎是比要她命还要残忍的一件事。 “没有什么可是走火入魔到一定程度,她的那些厉害的蛊术,便会反噬她自己的身体,你们看看她分裂出来的人格,一个比一个暴戾便知道了,与其让她留着那像个定时炸弹的一身本领,不如让她做个普普通通的姑娘。”冯书桥坚定地说道。 第二百六十二章 谁在说谎? 刻不容缓,事不宜迟。 冯书桥当即便决定带上我和吴阳阳一起去找刘娇媚,和她谈这件事。 我们一起赶到她所居住的酒店的时候,已经是午夜零点了。因为这两天我也曾和冯书桥一起过来给刘娇媚送过餐,所以前台的服务员都认识我们了,随便做了个登记。便放我们上去了。 来到刘娇媚的房门之前,我们连敲了好几下,然而并没有人来开门,冯书桥有些疑惑道,“难道她已经走了?” 我摇摇头,“不会吧?你给她的钱。只够她在这里住几天的,她没钱坐车,难道赤脚走回去吗?” 吴阳阳便道,“我下楼去问问前台服务员便知。”说着,他便往楼下走去,不过两分钟,便又上来了,神色戒备的低声说道,“服务员说她并没有离开。甚至这几天都没出门,她一定就在房间里。” 冯书桥也皱起眉头,看着那扇门,又用手敲了敲,对着里面喊道,“刘……刘娇媚!是我,冯书桥,开门!” 门还是紧紧闭着,并没有因为冯书桥自报家门而有人来开门,冯书桥和吴阳阳对视一眼,最后吴阳阳干脆一脚踹了上去,那门悠悠开了,我们冲进去一看。只见刘娇媚头发散落,倒在地上,口中溢出一缕鲜血,脸色苍白,好似刚刚生完一场大病一般。 冯书桥立刻伸手探了探她的鼻息,“没事。只是受伤了。” “她独自在屋内,怎么可能会受伤?”吴阳阳皱眉问道。 他的话还没说完,我的脚边便有一条小蛇溜过。我吓得连忙跳将起来,刚刚躲避开那一条小蛇,落下脚去的时候,却发现后面还有几条小蛇,正蜿蜿蜒蜒的扭动着! 这一下我便忍不住尖叫起来,一下子跳到了冯书桥的背上,冯书桥连声安慰,“别怕,这一定是她练功所用的蛇蛊。没有她的指挥,是不会伤人的。” 听了冯书桥的话,我才算是稍稍心安,但是小蛇虽然不会攻击人,却依旧形貌可怖,我站到床上,不敢下床。 吴阳阳从自己的口袋中掏了许久,掏出一颗吊命丸,塞到了刘娇媚的口中,又拍了拍她的脸颊,轻声喊道,“刘娇媚,刘娇媚!” 刘娇媚缓缓睁开眼睛,却悠悠说道,“我是刘媚。” 我们都吃了一惊,“呀,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刘媚无力的扫了我们一眼,“我刚才和刘娇媚斗了一场法……” “什么?!”这一惊非同小可,大家都直勾勾的看着刘媚,“你们俩,怎么斗法?” 刘媚看了看地上的小蛇,对我们说道,“那是她放出来的本命蛊,想要要了我的命的,那蛇蛊不听我的使唤的额,快找些硫磺粉将它们驱出去。” “哪里有硫磺粉啊?”我焦急问道。 刘媚指了指桌上的布包,“那里面有。” 我赶忙翻开布包,从里找出一个牛皮纸包,还未打开,便已经闻到了一股硫磺的味道,将里面的粉末对着那几条小蛇撒过去,四五条小蛇四处乱游,最后集中到一个角落里缠成一窝。看着瘆人不已。围乐状血。 刘媚道,“罢了,先别伤它们性命,在蛇群四周撒一圈硫磺粉,叫它们不敢出来就可以了。”我依言行事,几条小蛇果然只能嘶嘶的吐着信子,不敢往硫磺圈外爬。把几条小蛇处理完,我便也走到刘媚身边,弯腰对她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这句话算是问出了吴阳阳和冯书桥的心声,两人都热切的看着刘媚,等她解释眼前的一切。 刘媚微微闭上眼睛,表情痛苦不堪,“刘娇媚是不是也知道了我和刘娇的存在?” 冯书桥犹豫了一下,答道,“是。” 刘媚冷笑,“怪不得,她想除掉我,从此独占这具躯壳。” “可是你们两人斗法,最后受伤的不都是自己吗?”吴阳阳不解问道。 “我就是忌惮着会伤到身体,所以总是手下留情,试图与她好好交谈,可是她却为了伤我不惜付出一切代价,甚至是我们共同所拥有的身体。”刘媚捂着胸口痛苦的说道。 我们都大吃一惊,没想到刘娇媚不止暴戾,居然还这么自私,连自己的身体都不放过。 刘媚接着说道,“这些日子,我一直都被她的人格狠狠的压制着,不能出现,刚开始我是被迫沉睡,可是时间久了,便有些奇怪的事发生,我能感知到她正在经历的事,可是我没有参与和控制身体的能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和你们嬉笑怒骂,以至于最后和何守成那个老儿闹翻脸拖着包裹离开。到了这里之后,在她的一次沉睡之中,我醒过来了,我想起身,可是刚刚站起来的一瞬间,她便也醒过来了,这是我们之间第一次互相感知到对方,她显得很激动很无措,我想告诉她这一切都是正常的,但是她的第一反应就是赶紧除了我,让我永远消失。所以她放出本命蛊来和我斗法。本来我修习的蛊术之中,蛊医占了很大的偏重,黑蛊又霸道,我根本不是她的对手,就在她全力斗我的时候,你们来敲门了。我们蛊医,平日里也修很多养神之道,而黑蛊于这一方面就要薄弱的多,非常受不得打扰,尤其是是施法的时候。你们那一敲门,助了我一臂之力,她的功法破了,现在她陷入了无边的沉睡,但是我们共同的身体,却受了很重的伤……” 刘媚说着,又嗽了几声,吐出一口口鲜血来,冯书桥帮她拍了拍背,淡淡道,“既然刘娇媚已经陷入沉睡了,你现在大可以好好休养生息,待你的身体好转,我们再另图他法吧。这酒店你也不要住了,咱们还是回家。” 刘媚嘴角挂着血丝,点头应允。在冯书桥和吴阳阳共同的搀扶之下,我们一起回到了家中。 刘媚说她所受的是内伤,我们也帮不了她,需得她自己慢慢修养,再配些蛊药,方可养好,我们也便不再多打扰她,都回到了各自房中歇息。 刚关上门,冯书桥便靠在门背后,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我见他这口气叹得奇怪,便问道,“为什么叹气?现在这情况,不是因祸得福了吗?刘娇媚那重人格沉睡了,你们也不用再费心思帮她了。” 冯书桥沉重的摇了摇头,“不对。” 我心里有些隐隐的不安,只觉得冯书桥的神色非常凝重,如果没有遇到大事,他是不会这样的,”什么不对?” “刘媚不对。”冯书桥走到床边,轻轻叩击着窗棱,对着窗外,淡淡说道,“她的话漏洞百出。” “刘媚……的话……漏洞百出?”我心里毛毛的,“那可是刘媚哎,和咱们一齐经历了大风大浪生生死死的刘媚,她为什么要说谎骗我们?” 冯书桥摇摇头,“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撒谎,但是我知道他确实在撒谎。开门的时候,我们并没有发现那些小蛇,等你过去,那些蛇才出现,你害怕,所以我告诉你,刘娇媚既然不在了,这些小蛇便不会伤人,其实我并不知道那蛇会不会伤人,只是编出来安慰你的……” 冯书桥漆黑的眸子紧紧的盯着我的双眼,我的心也一下子悬了起来,“你是说……因为你说了那句话,刘媚便顺水推舟的控制了那些蛇,让它们不咬我?” 冯书桥阴着脸点头,“还有,刘媚说,刘娇媚想要除了她,甚至不惜伤害她们共同的身体,可是她吐出来的血全是鲜红色的,你记不记得刘娇媚每次出手下蛊,中蛊的人都是什么反应?” “黑血!中蛊的人吐出来的都是黑血!” 第二百六十三章 夜半外出 我浑身起了一阵阵鸡皮疙瘩,想到刚才刘媚说话时的神态,也觉得怪怪的,但是又说不上来到底哪里不对。 “我还是不相信,她骗我们做什么?” 冯书桥淡淡道,“我就是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么骗我们。没有理由啊!” 我们俩苦思冥想到深夜。也没有探究出刘媚心中到底在想什么,最后只好决定多观察几日,看看刘媚是不是有什么苦衷或者难言之隐。 第二日一早,下得楼去,只见何守成在厨房里忙活出一顿颇为丰盛的早餐----他为了给絮娘做法,把我们每个人的早餐都准备了。 冯书桥对他点头道谢。端了一碟到手上,对我使了个眼色,我们便一齐往刘媚房间走去,敲开门之后,只见刘媚脸色依旧不好,看起来非常疲惫,见到冯书桥手上的早点,咬着唇摇了摇头道,“我没有胃口。” “你现在有伤在身。正是需要保养身体的时候,不可任性。”冯书桥柔声道。 刘媚有些闪躲的看了冯书桥一眼,勉强笑道,“我受的是内伤,需要每日打坐,吐纳生息,辟谷倒是反而更有效些。” 冯书桥“哦”一声,便把早餐碟递到我手上,“既然辟谷更好,那就不吃。你昨夜,是整夜打坐了吗?” 刘媚点头,“唔。” 冯书桥又问道,“那我们现在。算不算得在打搅你?” 刘媚摇摇头,“一会儿工夫,不碍事的。” 冯书桥虽然嘴上这么谦虚的说着,但是屁股却已经侧到了旁边的椅子上,刘媚看着他,有些不自然的笑道。“坐吧。” 冯书桥又看了看屋子,“你这屋子太过阴暗,不朝阳。二楼还有一个大房间,要不你换到那里去,对你调养身体也有好处。” 刘媚又拒绝,“不必,在这里住惯了的。” 冯书桥看了看刘媚的窗户,走过去摸了摸,“这里的物业很好,所以家家户户都没有装防盗网的习惯,倒是咱们一家子,时常的遇到些不好的事,还真的该加固一下,明儿,我也找两个工人过来,把各个房间的窗户量一下,装上钢网。” 刘媚脸色一阵发白,有些愠怒的说道,“装上钢网?那不是和坐牢差不多了?人住在里头多难受啊。” 到了此时,我也看出刘媚的不对劲,便顺着冯书桥的话说道,“这有什么难受的,这得亏是个别墅区,少有人家装防盗网的,要是单元户筒子楼,家家户户都要装的,我父母家里就是啊。” 刘媚道,“我不习惯这样的房子,在村里,我们打开窗户便能看到远山的,要是焊的像个铁牢似的,我就搬离这里了。” 冯书桥连忙答道,“我就是说说,你要是不愿意,那就算了,好在我们几个,各个都还有些本事,若是真的有什么人过来打主意,倒也不怕。” 刘媚点头,“这话说的不错。” 冯书桥站起身来,拍了拍刘媚单薄的脊背,笑道,“那就不说了,你继续打坐吧,我们出去用早餐。” 刘媚把我们送出来,小心翼翼的合上了房门。冯书桥默默回头看了一眼,神色中充满着不安。此时吴阳阳也抱着小无情出来了,因为刘媚受伤,他便大包大揽的把无情抱了过去,本来我想着无情今后还是由我来照顾,但是想想吴阳阳自秦萱去后,一直精神萎靡,难道现在有点起色,手上有点事情做,倒也不是坏事,便由他抱去了。 吴阳阳见我们从刘媚的房间里走出来,走过来压低了声音道,“这么早就去看她了?她怎么样?” 冯书桥没有说话,吴阳阳又看看我,我耸耸肩,道,“到餐厅再说。” 吴阳阳便顺手把小无情递到我怀里,趿着拖鞋,赶忙到厨房里泡了一瓶牛奶,送到无情的嘴里,才算是坐定下来,“嘿,我说,你们有没有觉得这次刘媚回来,有些怪怪的?” 冯书桥与吴阳阳对视一眼,“你也发现了?” 吴阳阳点头,“感觉神神秘秘的,看我们都是躲躲闪闪的,似乎藏着一肚子心事,按说刘娇媚不见了,这是好事儿啊。” 冯书桥便把我们刚才去她房间里发生的事也说了出来,吴阳阳挠了挠头,“这不是更怪了,不让封窗户,难道她留着那窗户还有用?”围乐围巴。 冯书桥将我们两人的头都揽到他面前,压低声音说了一番话,吴阳阳有些不情愿,“我总觉得……刘媚……不至于吧?虽然这两天行止有些怪异,说不定是受伤了,也说不定是走火入魔的后遗症还在呢,怀疑她我都有些负罪感,这样做……” 我拍了他的脑袋一巴掌,“咱们这样做也是各求心安,图个稳健,万一刘媚真的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瞒着咱们,咱们也不能一直当瞎子聋子啊!” 吴阳阳咬咬牙,“好。今晚就这么办,可是这孩子怎么办?难道给何守成父女?我有些不放心。” 我想了想,“有了,把无情送到玄武那里呆两天,他虽然怕触景伤情不愿抚养,但是想必也是很疼爱她的,带两天一定很愿意。” 吴阳阳点头,“好主意。” 我们商定过后,冯书桥和吴阳阳便在家中布置,而我,便担负起将无情送到玄武住处的重任。为了安全起见,冯书桥送我上了的士才回去,在路上,我便和玄武联系好,到了太平路口的时候,只见玄武已经站在了那里。我抱着无情走到他面前,他满脸笑意的将无情接了过去,对着无情的小额头轻轻吻了吻,又不无伤感的说道,“她越来越像多情了。” 我安慰道,“她是新生命了,不要拿她和母亲比较罢,你也看开些。” 玄武微笑着看了我两眼,道,“玄玄近来好了许多,你要不要进去看看他?”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拒绝道,“明日我来接无情的时候,好好的带玄玄玩一天,今天我还得回去有事。” 玄武睁圆了眼睛,“什么事,这么火急火燎的?” “明天来了一并告诉你。”说着,我已经钻回了方才那辆出租车,与玄武挥着手道别。 车子开离老远,回头的时候,我还能看到玄武抱着无情依旧站在巷口目送着我,我的心底一软,赶紧回过头不再去看。 回到家中,好容易等到天黑,我们全都假装无事一般,回到各自房中。可是一进到房里,冯书桥便站到窗边,静静的看着窗外----刘媚的房间就在我们的楼下,错开一个窗户,便是她的。 我们直等到午夜,我都快要睡着之时,冯书桥突然悄声将窗帘拉开,对着我招了招手。我走过去一看,只见刘媚的身影从窗户内爬了出来,蹑手蹑脚的又越过院子的矮墙,渐渐往远处走去。 我张大嘴巴,“她,她去哪里?” 冯书桥捂住我的嘴巴,再往楼下看时,只见吴阳阳也循着刘媚的路径跟了出去。冯书桥将我的腰肢揽起,直接从窗户跃出,待到吴阳阳翻出院墙,我们已经站在外面等他了。 吴阳阳一抬头看到我们,吓得往后一缩,” 吓人呢你们俩!” 我捂住嘴忍住笑,赶忙指了指刘媚刚才离开的方向,“快追,要不然就要跟丢了。” 我们三人一路隐藏在树丛中,最后跟到了小区里的一片人工湖边。夜幕下的湖水波光粼粼,一片月光洒在湖心,倒是有几分景致,只是我们都没有心情欣赏美景,因为我们看到湖边的长椅上坐着一个穿着斗篷的人,刘媚径直朝他(她)走去。 第二百六十四章 大巫师重现 “那是谁?”吴阳阳压低声音问道。 我和冯书桥都摇摇头,“刘媚自从出来之后,一直都和我们在一起,从未见过听过她还认识任何人。” 只见刘媚走到那神秘人的身边,奇怪的是,她并没有坐下。而是在那人身边垂首而立,看起来挺恭敬的样子。两人在冬日的寒夜里低声交谈了大半天,我和吴阳阳听不见她们在说什么,便眼巴巴的看向冯书桥。 可是他居然也摇摇头无奈道,“我听不见他们的声音。” “怎么会?你的耳力比我们要远很多啊。”我看了看他,有些不祥的感觉。 冯书桥低声道。“那人设了结界,别人探不进他们的空间的。” 我和吴阳阳都愣住了,“结界?” 就在这时,那个穿着斗篷的神秘人忽然转过头来,对着我们几个额方向朗声道,“几位朋友,既是来了,便过来一起光明正大的聊天好了,何必躲躲藏藏。徒惹尴尬?” 吴阳阳耸耸肩,“发现我们了。” 冯书桥便拉着我一起从树丛之后站了出来,缓步走到刘媚和那神秘人面前。只见刘媚神色淡然,抱肩静静的看着我们几个,什么话也不说,倒是那个穿斗篷的人,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媚儿,不给师父介绍一下你这些朋友吗?” 我们所有人都心内一惊,师父?刘媚的师父,不就是稻花村的大巫师?!大巫师不是十多年前便死了吗?现在这个人又自称刘媚的师父,这又是谁? 刘媚听到神秘人这么吩咐,脸上终于有些不自在。轻声道,“师父,这三位我都跟您提过的,冯书桥、罗薇薇、吴阳阳,他们这些日子……对我很是照顾。” 神秘人头上戴着帽子,脸上蒙着口罩。乍一看简直有些像小林君子母子的做派,我一向不喜欢这种故弄玄虚的人,因此立即便对这人没有什么好感。“刘媚,你只介绍我们,就不介绍介绍你师父吗?你的师父不是早就驾鹤西去了吗?怎么又认了师父?” 刘媚轻启朱唇,“我们学蛊之人,一生只有一个师父,再不能多认旁的师父的……” “这么说,那大巫师多年之前,便是诈死了。”冯书桥风轻云淡的笑了笑,装作不经意一般,扫向了那神秘人的脸盘,“为什么要用如此方式隐退?” 神秘人干笑了两声,“年轻人,太过好奇并不是好事。” 冯书桥冷笑道,“你能活了几年,便敢对着所有人喊年轻人了吗?” 神秘人抬起眼睛,仔细的看了冯书桥两眼,扭头对刘媚问道,“这就是你说的那个借尸还魂的百年老魂?” 刘媚点点头,“是。” 神秘人一拱手,“那是在下冒昧了,只是你虽然现在有一躯壳寄生,终究和常人不是一般,还是莫要张狂才好。” 刘媚往神秘人身边靠了靠,轻扯了神秘人的衣角一下,“师父,您不要这么说他们,他们……都是极好的人,对我很好。” 神秘人略顿了顿,“媚儿既这么说,师父便不与他们计较这偷听之事了,只是奉劝几位,下次若是还想打听消息,请走正途,不要躲躲藏藏,犹如避猫鼠儿一般。” 吴阳阳半天没说话,这会儿终于忍不住挺身而出道,“你这人说话怎么这么夹枪带棒的?谁跟避猫鼠一样?明明是你跟你徒儿鬼鬼祟祟,我们来一探究竟,你倒会反着说话,恶人先告状,屎盆子先扣到我们头上来。我们还没问你,你这大半夜的,装神弄鬼的有什么企图呢!” 刘媚见吴阳阳出言不逊,憋得小脸通红,对着吴阳阳连连摆手,“吴阳阳,别说了!别说了!回去我跟你们解释,我师父他性情稍有古怪,不爱跟人接触!” 吴阳阳瞪了刘媚一眼,但是终究还是心疼她,怕自己说得多了,将来这神秘人要把罪责算到刘媚身上,责备于她,毕竟外人不能随意惩罚,自己的徒弟就不一样了。 刘媚对着神秘人恭恭敬敬一鞠躬,声如细蚊道,“师父,都怪媚儿不好,走露了马脚,把你给暴露了,媚儿甘愿受罚。不过这几位都是媚儿朋友,媚儿承蒙他们照顾多时,需得有个交代,请师父再给媚儿一天时间,媚儿与他们回去解释清楚,明日便去找师父。” 神秘人听了刘媚的话,叹了一口气,“你大了,既然有了自己的想法,师父也不能多加干涉于你,去罢。” 刘媚怯生生的看了我两眼,用祈求的语气道,“我跟你们一起回去。” 冯书桥看了神秘人一眼,嘴唇蠕动两下,终于还是点点头。 我们一行四人,转身往回走去,走了良久,我回头对那湖边长椅一看,只见那神秘人早已不知去向,只剩下空落落的月光,与湖影玩弄夜色。 刘媚一路都没有说话,大家也都很有默契的没有问她什么,看她模样,似是准备到家之后与我们摊牌,是以大家倒都悬着一颗心----并不是怕她做过什么坏事,而是怕她这些日子与我们相处,所用的面目都是假的。 毕竟众人心中,都不愿失去这个朋友。 回去的时候,我们都没有再翻墙越壁,而是走了大门,到了家中,大家都不言不声的围成一圈坐在沙发上,刘媚却低头站着,不愿落座。 她每当遇到紧张之事或者危难之时,总喜欢抱肩,心理学上说,用这种姿势的人,其实是心里非常脆弱的人,很喜欢防备。此时她又用这个姿势站着,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 我们三人都不忍开口,害怕得到的答案会让自己伤心,于是就这么齐刷刷的看着她。良久,刘媚才开口,只是她开口说的话,却让我们都有些不懂何意。围央团号。 “你们喜欢刘娇和刘娇媚吗?” 冯书桥沉了沉声,道,“在我们眼里,你们三个人,其实是一个人,不存在喜欢这个讨厌那个。” 听了冯书桥的话,刘媚的神色黯淡下来,有些失落的说道,“那你们喜欢我吗?” 大家沉默,没有回答她。很多年后,我回想起这个夜晚,都非常奇怪,为什么大家明明都很喜欢刘媚,也很在乎她,当她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却没有人去给她一个肯定的答案? 刘媚脸上有些难看,眼睛里似乎已经汪着泪水,但是倔强如她,仔细看时,那泪水已经消失不见,只剩一双漆黑的眸子,带着神秘的色彩。 她浅笑,露出唇角久违的梨涡,“我并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你们的事,更没有想过利用你们什么,这些日子,与你们几个相处,是我一生中最快乐最无忧的时光。不过我知道我很快就要失去你们这些朋友了,未免将来大家诸多牵挂,我便撕开我的本来面目,让你们都讨厌我吧。” 刘媚笑了笑,只是那笑意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寂寥,“刘娇,刘娇媚,她们两个,都是我杀死的。这具身体,强者占之,我也是迫不得已。刘娇没有什么本领,在我手下没过两招便被我永久的打入沉睡深渊,刘娇媚修习黑蛊,已经练得出神入化,蛊术上其实我不是她的对手,也许她到最后消失的那一刻,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败在我手下。” 吴阳阳的声音有些颤抖,“你……你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另外两个人格?” 刘媚苦笑,“应该说,我亲手杀死了你们看到的两个人格。” 第二百六十五章 父子 “什么意思?”吴阳阳不解的看着刘媚。 刘媚脸色苍白的拉了一把椅子坐下,“在此之前,还有很多很多不同的人格出现过,随着师父教给我的本领越来越多,我的精神便越来越不正常,我试图控制那些莫名其妙的人出现。可是她们全都是我隐藏在内心深处的另一个自己,我控制不了。与所有的人格做着斗争,我没有骗你们,各个人格之间,弱肉强食,强者可以吞噬弱者。这么多年。唯一一个与我同存很久的,就是刘娇了,因为她是唯一一个对蛊术没有任何追求的人格,她向往着普通女孩儿的生活,也许我的内心深处也是如此,而且我也知道她对我没有任何威胁,所以我留下了她。 你们可能奇怪,我为什么能把那么多比我强很多的人格吞噬掉,譬如黑蛊玩得出神入化的刘娇媚。因为我是所有人格中,唯一一个,能够感知到别的人格存在的人。 这相当于她们全都看不见我,我却能在暗处观察她们。 她们的想法,她们的弱点,我全都了然于心。敌在明我在暗,每次,我都是拿着小刀,从背后捅她们,她们怎么可能斗得过我?” 说到这里,刘媚已经泪流满面,她像个无助的孩子,目光空洞、满脸麻木的看着我们。“我没有真正的杀过人,可是若是从我自己来说,我已经满手鲜血,我真的不想这样的,真的不想……师父说,每一次吞噬别的人格。我都在变得更强大。消灭她们其中的一个,我就会获得她们的本领……” “你杀了刘娇媚,难道你现在也有乐黑蛊之术吗?”冯书桥警惕的看了刘媚一眼。 刘媚有些无奈的摇头。“除了她,别的人都是,但是她太强了,我并没有真正的把她杀掉,只是将她尘封在身体了,我征服不了她,更征服不了她的黑蛊术,如果我能把她的黑蛊术征服了,那便是做到了黑蛊和蛊医的相结合,也便能达到师父对我的要求了。”围央低扛。 刘媚说完之后,略顿了顿,“我欺骗了你们这么久,违背了朋友之间坦诚相待的规则,我也没有脸再在这里呆下去了,明日我就收拾离开。” 冯书桥笑了笑,“你欺骗我们的事,于我们也没有任何影响,也不存在没脸在这里呆下去的说法,你走不走,也是你的自由,但是完全不必因为这点愧疚就离开大家,然后老死不相往来,我们很感谢你说了这么多自己的事,但是有一件事,你却真的欺瞒了我们,可是看来你并不愿意跟我们过多解释,你师父为什么诈死?” 刘媚怯懦而又尴尬的看了我们几个一眼,用细如编贝的牙齿摇了摇嘴唇,“我自己的事,可以敞开来跟你们说,但是师父他老人家,最最不愿被人提起,所以他的事,恕不能相告。” 说完,她便讪讪的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留下我们三个,懵然的看着她的背影,不知该再说什么。 冯书桥对我们挥了挥手,“算了,既然她不愿意说,那就不要再追问了,以她的性格,也问不出什么来,她想离开,只怕也不止是因为觉得无颜面对我们,而是受到了她师父的召唤。” 吴阳阳摊了摊手,表示无奈,我和冯书桥重新上楼,本来疲惫不堪的我,却一时间难以入睡,抱着冯书桥问道,“为什么会这样?” 冯书桥笑了笑,“哪样?” “刘媚从此不会再回来了吗?” 冯书桥冷笑了笑,“就算她不回来,她的师父也会回来的。” “为什么?” 冯书桥将我的身子搂紧了些,“先走一步算一步吧,早些睡。” 我看着神神秘秘的冯书桥,不知道他脑子里装的是什么,但是瞌睡虫袭上脑门,确实撑不住了,很快便睡下了。第二天一早,我便起床了,因为要去玄武那里接无情回来。 冯书桥说好今天要和我一起去,因为他也有些想玄玄了,要去看一下他现在到底怎么样了。听他这么一说,我莫名有些紧张。 冯书桥一边站在镜子前整理着自己的衣履,一边半开玩笑的笑了笑,“你不想我去吗?” 我连忙摇头,“怎么会,玄玄那孩子有些敏感,倒是很希望有人去陪他玩的,只是他对你总有些生疏似的,你待会儿过去了,可别总是板着一张脸,对孩子要稍微和蔼些。” 冯书桥听了我的话,转头对我眯起眼睛笑了笑,“这样行吗?” 我扔过去一个枕头,“没正经……” 待我们一起到了太平路玄武家中,只见长桌上一个提篮,提篮里伸出两只肉呼呼的小手,正在摸把手上的绒线玩具,而玄玄,穿着一件家居服,双手托腮,就站在旁边,一双眼睛紧紧盯着那篮子里的婴儿,一见到我,立刻张着手臂跑将过来,“薇薇姐姐,你昨天为什么都不进来?” 我尴尬一笑,连忙解释,“昨天我送无情来,是因为还有别的事要做呢,但是我答应了你爸爸,今天来陪你,你看,我这不是一大早就来了?” 玄玄羞涩的笑了笑,拉着我的手往里走去,“姐姐,你快来看小无情,她长大了很多哦。” 我有些感动,无情每日跟着我们,我们倒是没有发现她长得有多快,但是玄玄作为一个小孩子,却能感受到无情的成长。 他走到提篮前,从里面小心翼翼的把无情抱了出来,用头在无情的脸上蹭了蹭,笑道,“无情长得好像多情阿姨。” 我笑了笑,“多情阿姨不在了,无情没有妈妈,你要多疼她,你是哥哥,知道吗?” 玄玄认真的点头,“我很喜欢她。”过了一会,他又黯然道,“姐姐,我也没有妈妈,你能当我和无情的妈妈吗?”我尴尬一笑,回身看了看冯书桥,只见他就像在早晨在家里一样,努力的维持着一张笑脸,“可以啊,你们俩都可以认薇薇当干妈,这样不就有妈妈了?” 玄玄一向有些怕冯书桥,因此每次都不愿和冯书桥说话,甚至连目光直视也不敢,但是今天听了冯书桥的话,他立即便活跃起来,“真的吗?我听爸爸说,薇薇姐姐是你的妻子,我要是认她做干妈,你岂不是就是我的干爸?” 冯书桥被玄玄一句话问住了,愣了半天,不知如何作答,看着他难得木讷的样子,我忍不住笑了出来,拍了拍玄玄的小脑袋,“你说的没错。” 玄玄往我怀里一躲,低声道,“薇薇姐姐,可是我只想认你当干妈,不想要那个叔叔当干爸,我有点怕他。” 我心里一酸,安慰道,“你为什么怕他,他是个很温和的人啊,和你爸爸一眼,非常疼你的,今天他就是来看你的。” 玄玄抬头看了看冯书桥,怯怯的问道,“你是来看我的吗?” 没想到冯书桥居然面色一红,良久才点点头,“是啊,我是来看你的。” 就在这时,玄武也从一个房间内走了出来,“一早便听到你们几个叽叽喳喳,玄玄,你又不听话了吗?” 玄玄跑到玄武身边,指了指冯书桥道,“爸爸,他说让薇薇姐姐当我干妈,这样的话,他就是我干爸了。” 玄武一愣,旋即苦笑道,“辈分不对。” 玄玄抬头,睁着无辜的大眼睛,“什么是辈分?” 玄武摇摇头,笑道,“罢了,还说什么辈分,你不是一直喜欢薇薇姐姐,若是他们夫妇愿意,你倒不妨白捡一对年轻父母。” 第二百六十六章 骨血(1) 玄玄吐吐舌头,又看了看我和冯书桥,“爸爸,什么叫白捡?” 玄武也调皮一笑,伸手拧了他的腮帮子一把,“没什么。既然你要他们做你的父母,那我便可以退居二位了,以后你跟着他们走,好不好?” 玄武的话像是开玩笑,却又像是认真,教我们都难以分辨。玄玄却立即眼睛里包出了泪花。抱住玄武的大腿,“那不行,你是我爸爸!” 小孩子不会说太多华丽的语言,只会用最简单的方式来表达自己最诚挚的感情。玄玄这句话说出来,玄武微微顿了顿,我和冯书桥又显得有些尴尬,尤其是冯书桥,他下意识的往后退了退,笑道。“生身父亲,改变不了的血缘关系,玄玄,你就是跟着我们走了,玄武也依然是你爸爸啊,你干嘛要这么害怕呢?”围央余扛。 玄玄警惕的看了冯书桥一眼,忽然有些歇斯底里的吼道,“我才不要跟你走!我要我爸爸!”我们都被玄玄突然的发怒弄得有些尴尬,冯书桥还只是觉得没面子,我和玄武则是各怀鬼胎,暗地里递着眼色,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哄着玄玄。“玄玄,你怎么这样不乖?妹妹在睡觉,你这么叫唤,会吵醒妹妹,乖,快带妹妹去房间里睡觉。好不好?” 没想到玄玄已经抽着鼻子,站在原处哭了起来,那种对玄武发自心底的维护。让我都有些嫉妒,还是玄武赶紧弯下腰对他道歉道,“爸爸与你开个玩笑,男子汉大丈夫,有泪不轻弹,爸爸不喜欢看到你哭哦。” 玄玄这才用袖口擦了擦眼泪,将无情抱起,往一个房间内走去,快到门口,还深深的恨了冯书桥一眼。 这一幕,让我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儿,若是有朝一日,冯书桥知道了玄玄的真实身份,只怕回忆起今天的情形,要心酸落泪。而玄武,表情也很复杂,他从一开始的把玄玄挡尘一个负担,到后来渐渐地开始真的对轩轩好,经历了一百多年,就算是养着一条宠物,也会生出无限的感情,更何况是一个整日在他膝下活蹦乱跳的孩子呢? 玄玄暂时离开之后,玄武走到我们面前,勉强一笑,“坐吧。” 我和冯书桥都坐下了,玄武看了我一眼,“你们昨日,去做什么了?” 我没有开口,却是冯书桥将刘媚的师父还在的事情说了出来。玄武没有和我们一起去过稻花村,但是他分明是知道稻花村的风俗的,也知道稻花村一直都有大巫师的传承习惯,“你们是说,刘媚姑娘的师父,上一任大巫师,十多年前诈死,十多年后又重现,而且他不顾徒弟的死活,硬是要刘媚姑娘同时修炼黑蛊和蛊医这两门不能相融的法术,所以刘媚姑娘将自己体内的很多其他人格,都一一杀死了?” 我和冯书桥同时点头,“就是这个意思。” 玄武皱眉,“稻花村远在黔西,据我所知,修习蛊术的大巫师们,一般都求宁静,常常还会去深山之中修炼,他们两代大巫师,为什么一起远离家乡,到这纷繁的城市里来呢?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冯书桥点头,“我和你的想法一样,刘媚对于她师父为什么诈死的事情,哪怕是我们多次询问,也是绝口不提,她不是个善于撒谎的人,更不是那种能够藏奸的人,什么事情都是在脸上的,我看得出来,她心里藏着秘密。” 玄武长叹一口气,冷笑道,“看来,也是来打天芒的主意了。” “怎么会……”我回想着和刘媚这些日子的相处,她就像吴阳阳一样,值得信任,绝不是那种会对别人的东西产生贪恋想要据为己有的人,所以我们每次谈到天芒和金库,对他们两个都是毫不避讳,我怎么也不能想象她居然也是在觊觎着天芒的人。 玄武微微笑了笑,道,“据你们所言,这前任大巫师,除了拿自己的徒弟做实验之外,并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大坏事,而且他们两人,也都一直秉承着历代大巫师的职责,努力的保护村民。能让他们踏足出稻花村,恐怕只有一个缘故。” 玄武说完,目光直视着冯书桥,冯书桥启了启嘴唇,“执念。” “什么执念?”看着他们俩都是一副了然于心的样子,我着急的问道。 玄武解释道,“前任大巫师,既然不惜拿爱徒刘媚做实验,想要实现黑蛊和蛊医的结合,说不定他自己也是自己的一个试验品,十多年前的消失,只怕是因为他自己也走火入魔了,不得不从村民的视线里消失。而他对蛊术的痴迷,让他变得不择手段。天芒不止有起死回生,长生不老的奇效,也是一位神奇的灵药,世间诸多疑难杂症,遇到天芒,都可以迎刃而解。这大巫师守山守村多年,一定也知道天芒的奇效,从前耿直不屈,未有打过天芒的主意,但是这么多年的走火入魔,让他的心智受损,已经不分是非黑白,开始觊觎天芒的奇效了。” “怪不得刘媚看我们的眼神,那么愧疚,她也不是为了自己对我们的隐瞒而愧疚,而是因为她知道,她的师父很快就要和我们一起争夺天芒!”我倒抽一口冷气,“天啊,刘媚已经那么厉害,她的师父又该有多大的本领,刘媚对我们的行踪和为人处世又了如指掌,真正交恶起来,她肯定还是会选择帮助她的师父,这么强劲的敌人,我们……我们可怎么办啊……” 我语无伦次的说道。 冯书桥笑了笑,“你也太过杞人忧天,这些现在都是我们的推测,不一定就会成真的,再说了,刘媚与我们相处这么久,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们也是了解,我想,她怎么也不会对我们下什么杀手吧?” 饶是听了冯书桥的安慰,我也还是焦虑不已,总觉得如临大敌,一枚天芒,引来这么多人的争夺和窥视,我的愿望只是能让冯书桥能够像个正常人一样,与我生活在一起罢了。 玄武见我焦灼,也轻声安慰道,“书桥说得没错,你何必如此紧张?过几日,我想着我们一起去看看金库里的小天芒长势如何,你们一起去吗?” 这个消息,总算是暂且舒慰了我一下,我点点头,“事关玄玄和书桥的生死,我自然要去的。” 玄武的神色略有些不自然,轻轻扫了我一眼,很快便隐藏起来。我心里微微一动,想到方才说的话,才觉自己十分自私,那一枚小天芒,何止只事关玄玄和冯书桥呢?玄武的性命也与它紧紧相连啊!我只记挂着自己在乎的人,竟把他排斥在外,怪不得他那么怪的看了我一眼。 “爸爸,爸爸!”玄玄突然从房间里跑了出来,指了指自己手背,“我流血了。” 我伸头一看,只见玄玄还有些皱的手皮,不知为何,脱落了一块,往外汩汩的流着鲜血,玄武紧张的将他拉到身边,“怎么了?” 我也到一旁去找了块毛巾,将他的手背压住。 玄玄低下头,“我不小心蹭到的。” 这下我们更是吃惊,自从鬼仙进了玄玄的身体,他的老化不止没有继续,还渐渐地扭转了一些,今天来看到他的脸庞,已经不像之前那样干瘪,复又变得饱满丰盈起来,但是他的皮肤,怎么会一碰,就掉下这么一块? 冯书桥也凑上来,试图摸一下玄玄,玄玄却一把缩了回去,敌意的看着他。 第二百六十七章 骨血(2) 我拉住玄玄,假装生气的说道,“玄玄,不可以这样的,这样很没有礼貌。” 玄玄的小脸终于缓和下来,把手扬到我面前。痛苦的说道,“姐姐,又痛又痒。” 我看着他脱落了大块皮肉的手背,除了心疼的吹了吹,也没有任何办法帮他减除痛苦,便对玄武问道。“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玄武摇头,“从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 “鬼仙婆婆说过,有重要的事可以唤她出来,现在这个情况,能喊她出来吗?”我对着他们两人问道。 玄武犹豫了一会,还是摇了摇头,“鬼仙婆婆进去之前,曾经说过,她要休眠。我才这种休眠大概和其他门派的闭关差不多,我们要是此时打扰,只怕对玄玄并不是好事,玄玄经历之前的衰老,现在皮肤脱落,也许是正常现象,你们带无情回去吧,我先观察几天再跟你们说。” 玄玄一听玄武这么说,便拉住了我,“我不想姐姐走……” 我只得留下来陪玄玄玩了半天,吃了午饭之后,待他睡午觉的时候,和冯书桥带着无情一起离开了。在车上的时候。冯书桥往口袋里塞进去一个小小的布包,被我瞥见了,我便问他是什么,他低声答道,“玄玄的脱落下来的皮肤。” “你把那个带在身上干嘛?”我皱起眉头,有些反感的问道。 冯书桥淡淡道。“哦,要是能遇上刘媚,问问她是什么缘故。” 听了他的话。我愣住了。其实冯书桥对玄玄也有一种很说不清道不明的关怀,只是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罢了。一路到家中,我们都没有说什么话,踏入大门,我的脑海中突然涌出一个念头,“书桥,我们到地下室看看……你吧……” 冯书桥一愣,“怎么突然想起这个来了?” 除了刚把那具尸首带回来的时候,我不时地下去查看之外,这些日子,我已经很久没有再下去过了。今天不知为何,很想去看看。 和冯书桥一起走到地下室,打开幽暗的灯光,能看到屋角的那张铁床之上,白布依旧一尘不染,冯书桥走了过去,轻声道,“薇薇,其实……很多时候,我都不敢下来……面对自己。” 我握住他的手,“我明白,我跟你一样,有些不敢面对他。”冯书桥的手心传递来的都是冰冷,一如他从来的温度。 我将那白床单一把掀开,躺着的“冯书桥”还是那么安静,安详的闭着眼睛,双手放在腹部,穿着那身漂亮而又考究的西服。 冯书桥凝神看了“他”两眼,微微笑道,“时间这么久了,看到自己,经常会很恍惚,这是一种熟悉到陌生的感觉。” “我肯定会和‘他’牵手走在路上,看遍世间风景。”我抿嘴一笑,仰头对冯书桥道,冯书桥本来有些伤感,被我这么一说,也笑了起来,“你说的,一定会实现。” 说着,他便坐到床沿之上,对我招了招手,让我也坐过去,“来,我搂你坐一会儿,好久都没有和你好好的抱一抱了。”他的语气像个撒娇的小男孩一般,让我毫无抵抗的能力,我把熟睡的无情放到床头,自己坐到他腿边,将头倚在他的肩上,“书桥,我爱你。” 冯书桥将我搂得更紧,轻声道,“谢谢你。” 我不是很懂他这句话,但是却能懂得他的真心,反手将他也抱住,揉搓之间,忽见他的口袋中掉出一块什么,低头捡起来一看,是他包着玄玄的得皮肉的那块手帕。 冯书桥接了过去,想要重新放回口袋,那块小小的皮却不小心掉了下来,落到了床上的“冯书桥”的手上。冯书桥唏嘘一声,正想去捡起,那块小小的肉,却在“冯书桥”的手上发生了奇怪的变化----一点点的溶入了“冯书桥”的皮肤之中,最后化为无形,与“冯书桥”的皮肉融为一体。 冯书桥一下子就愣住了,我也惊住了,“怎么会这样?” 冯书桥看起来很紧张,只是轻轻对我道一声,“去把吴阳阳叫下来。” 我连忙往一楼赶去,到了吴阳阳的房门前猛地拍了起来,“吴阳阳,吴阳阳!” 吴阳阳打开门来,“怎么了?我正看书呢。”我伸头一看,确实见到他的床头摆着一张小凳,而床尾一溜排摆着一本本书,有何守成带过来的,有之前他自己带来的,还有奶奶留给他的。 “知道你在用功,但是冯书桥有急事找你。”我拉着他便往地下室走去。 吴阳阳也是丈二摸不着头,“地下室出什么事了?” 到了下面,只见冯书桥还是用之前一样的姿势坐在床边,手中握着“他”自己的手,一动不动的沉思着。吴阳阳赶了过去,“出了什么事儿,老冯?”吴阳阳说着,便弯腰对着床上的“冯书桥”的脸还有脖子都捏了捏,又检查了一遍“他”额上的镇尸符,奇道,“尸体完好无损,还能至少保存一两个月呢,你们这么着急喊我下来,做什么?” 冯书桥声音有些沙哑的问道,“吴阳阳,故人第血认亲,是什么原理?” 吴阳阳挠了挠头,道,“古传滴血认亲有两种方法,一种是滴骨法,一种是合血法。 前一种是认亲的两人,有一个已经死了,活人把血液滴到死去的人的尸骨之上,血液渗进骨头,是为嫡亲,滴骨法的最早记录在《南史》,东昏候的妃子吴淑媛,美艳脱俗,被武帝看中,选到宫中,七个月就生下了萧综,大家都怀疑萧综不是武帝的骨肉。萧综自幼听着流言,长大以后,自己也怀疑,就去盗掘东昏候的坟墓,刨出尸骨,用自己的血液滴在尸骨上,血立即渗入尸骨中。为了谨慎和科学,萧综又杀了自己的亲生儿子,把自己的血滴在儿子的尸骨上,又渗进骨中了。这下萧综深信不疑了,逃回了北魏,改名萧缵,宣布为东昏候服丧三年。 第二种合血法嘛,便是嫡亲的两人都是活着的,两人都刺破指头,取鲜血滴到同一碗清水之中,只要血液融合,便是嫡亲。这个在宋代提刑官宋慈审案之时,还有咱们都很熟悉的包拯包青天判案的时候,都用过的,所以民间很是推崇的。” 吴阳阳叉着手,卖弄完学问之后,奇怪的看着冯书桥,“你问这个干嘛?”围丰讨才。 冯书桥咬了咬牙,“那若是皮肉相融,这两人会有血缘关系吗?” 吴阳阳挠挠头,“哟,这你可刚好问对了人,方才我在翻书,正好翻到关于这方面的记载,若是嫡亲父子或是母子,遇到特殊情况,皮肉也会融合,不过这种情况极其少见,那就是有一方或者双方都服用过天材地宝,身上筋骨皮肉都发生了变化,才会有这种事发生。” 冯书桥的脸色煞白,我也站立不住,若不是扶着床帮子,只怕就要摔倒在地了。玄玄的皮肉融入冯书桥尸骨的手皮上的那一瞬间,我只是觉得很奇妙,一时间懵了头,完全忘记了他们之间的血缘关系,也许我一直都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已经那么谨慎了。居然还亲自去请了吴阳阳下楼来给他这么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解释一番。 此时我恨不能给自己几个耳光,看着冯书桥可怕的脸,心里像是打鼓一样,完全不知道怎么应对了。 冯书桥却没有对我发作什么,而是站起身来,对吴阳阳轻声道,“无情在那边,你照顾一下。”说着,他便将我狠狠的拉起,往楼上走去。 第二百六十八章 伤心的冯书桥 我手上生疼,冯书桥却像疯癫一般,毫不理会我的反应,一不不走得坚定而快速,他将我拖上车,急踩油门。迅速的往外开去,看着车子的方向,我心里越来越害怕,因为我发现他是在往太平路开去。 我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是我却有预感,不把玄玄的事弄清楚。他是不会善罢甘休的。我知道大祸已经闯下,瑟瑟坐在椅上不敢动弹。 冯书桥的心里一定也很乱,所以他根本没有时间来观察我了。我们很快便又回到了太平路,冯书桥像一阵风般冲到了院中,我害怕会有什么事发生,也一路小跑的跟了上去,到了屋内,只见玄武正端着一本书,端坐在椅上静静的看着。见到冯书桥和我,微微一愣,旋即笑道,“你们怎么这么快又回来了?是不是丢了什么东西?” 冯书桥走了过去,将桌上的的一套景德镇茶具里挑出一个小杯,在桌角一磕,又拿起另一个茶碗,倒了半碗清水进去,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将玄武的手扯了过来,对着他的中指,用那磕碎的碎片便是一划,玄武愣了一下。看了我一眼,见到我满脸的惊慌,立刻便明白了冯书桥想做什么,站起身来呵斥道,“你做什么?” 与此同时,他已经对着几具皮尸喊道。“照顾好小少爷。” 那几具没有眼白的皮尸一个个都围到了玄玄睡觉的那个房间门口,面无表情的守护着。冯书桥冷笑一声,“你以为那些皮尸能挡住我吗?” 玄武皱着眉头。“你想干什么?” 冯书桥定定的看了玄武一会,“你说我想干什么?” 玄武镇定的答道,“我不知道你要做什么,但是不管你想做什么,在这间屋子里,你都得经过我的同意才行。” “玄玄是你的孩子吗?”冯书桥盛气凌人的逼问道。 我本以为玄武面对这样的问题之时,会和我一样手足无措,慌乱不堪,没想到他非常淡定的说道,“不是,是我收养的。” 冯书桥一愣,方才那凌人的气势,如同一把火焰,慢慢的掉落下来,“收养的?” 玄武点头,“没错。我既没娶妻,又没纳妾,收养个把孩子,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冯书桥想了一会,却突然又红起了眼睛,“既然是你收养的,你知道他的亲生父母是谁吗?” 玄武摇摇头道,“不知。” 冯书桥冷笑,“不知?你会不知道他的生身父母是谁,却把宝贵的天芒和他分食?带着他走过一百多年吗?” 玄武笑道,“多情与我也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啊。我这个人最是怕寂寞,与其一个人地老天荒的活着,倒是不如带着几个人一起,少活些日子也没有什么。” 冯书桥被玄武这几句话堵得不知如何作答,站在那里,像个受了欺负的孩子一般。我虽然不想他知道实情,却也不忍见他这样被蒙在鼓里,眼泪刷刷的往下流着。 良久,冯书桥突然对玄武问道,“你也认识刘明慧吧?”他提到刘明慧三个字的时候,声音都有些颤抖,似乎鼓足了勇气一般。 玄武也沉默了,冯书桥见他如此,神色一下子就慌了,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下子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了一般,“你……你……当年是你……原来是你……” 玄武静静的看了他一眼,苦笑一声,“我苦心经营这么多年,没想到这一天还是来了。为什么,为什么这一天,不能再迟两个月,那时候尘埃落定,即便是不好的结局,也算是一个结局……” 冯书桥的面孔因为内心的愤怒和恐惧,甚至扭曲起来,他颤抖着声音问道,“我一直都不明白,刘明慧是四川布政使的女子,布政使的官衔不小,女儿一定也是娇生惯养的,怎么会沦落到我的床头,替我做个丫头?还有,那一夜,发生的一切,是你设计的?!” 面对冯书桥的质问,玄武虽然面不改色,但是我却能看到他的双手,都用拇指紧紧的掐着自己的食指,似乎在忍耐着什么。 见他不回答任何话,冯书桥就像疯了一样,一把将玄武的衣领提起,“是你!果然是你!聂多情说过,你一直都跟在我身后,什么暗中保护我,原来你是为了这个!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这么做?!” 冯书桥的声音歇斯底里,就像一头困兽一般。我想去拉开他们,可是却完全没有勇气,只能在蹲到地上,对着冯书桥喊道,“别这样,书桥,别这样……” 冯书桥听到了我的声音,扭头看向了我,“你也知道……” 这次他不再是那歇斯底里的样子,而是像个受伤的小鹿,那是被自己最信任的人欺骗的痛苦表情。当时我们查探出刘媚对我们隐瞒着大巫师诈死的事实之后,冯书桥都是坦然面对的,可是现在的他,却像个再加一根稻草,就会坍塌的积木堆一般。 玄武淡淡道,“书桥,你听我解释。” “我听你的什么解释?!听你跟我解释,你为什么要算计我一百多年吗!听你解释一百多年前,你是用什么龌龊的手段来对付我的吗?!”冯书桥直视着玄武,将玄武像一只小鸡一般提在手上。玄武本就瘦弱,这样被冯书桥蹂躏着,看起来也是让人难受不已。 玄武摇摇头,“我确实用了龌龊的手段,但是并不是想对付你,我想对付刘蓉,可是他太狡猾,我连他的边都摸不到,只能对付他的女儿,可是杀死他的女儿,还是不能解我的恨,对于他那种人,最能让他痛苦的,便是毁了他女儿的清白!”玄武也变得狠戾起来,“你不是也一样吗,你不是也想替我大哥报仇吗?你对着刘明慧刺下的那几剑,你都忘了吗?那样一个柔弱的女子,我们两个人,都用了最残忍的方法去伤害她了,只不过你是伤害她的身体,我是伤害她的心灵,你与我,又有什么不同呢?最后她甚至死在了你的手上,你忘了吗?” 玄武一步步逼问,逼得冯书桥渐渐无力,放下了他,他靠在墙边,咬着已经流血的嘴唇,冷笑道,“你不是一直都问我,我为什么要对你这么好吗?一百多年前,是因为你是我哥哥的义子,算是他唯一的传人,后来我做的那些,就是因为这件事,我觉得对不住你。” 冯书桥拼命的摇着头,“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你是不是还想告诉我,玄玄是我的孩子,是我和刘明慧的孽种?是不是?是不是?” 玄武嘴唇嗫嚅两下,想开口,我却一头撞到他身上,哭着乞求道,“求你了,求你了,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他已经够可怜了,你不是对他有愧疚吗,既然愧疚,怎么会说出这么狠毒的话来?” 玄武脸上的戾气渐渐散去,痛苦的抽了一口气,也不知是对我,还是对冯书桥,不断地念叨起来,“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冯书桥此时显然已经明白了一切,他和仇人的女儿生下了一个孩子,这个孩子,近在眼前,他却一直都不知道。 这一切,对他来说,实在是太过残忍,他不管是永远被蒙蔽,还是明白一切真相,都会是最痛苦的那一个。 面对着这一地鸡毛,我已经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去捡起。只能无助的瘫坐在地上,嘤嘤的哭了起来。 就在这时,房门内传出一个嫩嫩的声音,“爸爸,你们在做什么?” 玄玄站在门口,一手捂着自己的伤口,像个懂事的小大人一般,看了看我,道,“薇薇姐姐,你坐在地上,容易着凉的,爸爸你也是,墙上冷,别靠着。”说完,他还是用一副敌意的眼光看着冯书桥,似乎明白了,我和玄武的窘境,都是这个看起来可怕的冯书桥造成的。 冯书桥看了玄玄两眼,神色中满是复杂的痛苦和纠结,终于像一阵风一般,逃离了这个他根本待不下去的空间。 我对着他的背影歇斯底里的喊道,“书桥,书桥!” 可是他连头也没有回一下。我知道,他现在一定连我也开始恨了起来。我是他最相信的人,我是他最爱的人,他也坚信,我最爱的人是他,可是我是这个世界上瞒得他最苦的人。 我抱着双膝,痛苦了哭了起来。玄玄也有些受惊,但是他还是缓缓走到我面前,抚摸着我的手背替我轻轻地擦拭着眼角的泪水,“薇薇姐姐,你怎么哭了?你不要伤心了,我保护你,好不好?” 看着玄玄充满童真,无邪而又清澈的黑色眸子,我再也忍不住,嚎啕着哭了出来,他被我的样子吓到了,往后缩了缩,又往玄武面前走去,“爸爸,姐姐在哭,你快去安慰她一下啊。” 玄武踟蹰一会,终于慢慢走到我面前,对着我伸出手来,“起来。” 我抬眼看了他一眼,不知道是该恨他,还是该感谢他。 “纸包不住火,终有这么一天的,只是我们都预料不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而已。”玄武又道。 我咬着牙,狠狠的盯着他,冷笑道,“你有多残忍,你自己恐怕不知道吧?你现在是不是觉得很轻松,觉得自己终于解脱了,所有不敢面对的事情,都一下子解决了?可是你知道你给冯书桥带去的是什么吗?!”围丰余号。 玄武的喉结滚动了两下,良久没有说话。 玄玄见我们之间的气氛如此沉重,也哇的一声哭了,“爸爸,姐姐,你们不要吵架。” 玄武弯腰,将玄玄揽入怀中,“爸爸没有和姐姐吵架,我们只是在商量一些事情,这些事情,小孩子不能听,你先回房间好不好?” 我一把拉住玄玄,直视着玄武的眼睛道,“你何苦还要瞒着他呢,他虽然小,但是也有权利知道自己的身世!看看现在的冯书桥,多么痛苦啊,那是因为被压抑和欺骗太久了,若是有一天,玄玄也长大了,有了自己的心智和思想,他一定比冯书桥还要恨你!” 玄武突然红了眼睛,“罗薇薇!不管你们怎么说我,我全都接受,不要在小孩子面前说这些!” 我看了看玄玄,只见他一副受惊的模样,瘪着嘴,看着我和玄武,一动也不敢动。 我立刻便后悔了自己方才说的那些话,没错,冯书桥尚且接受不了这样的事实,又怎么能让一个八岁的孩童去接受呢。 我抱着玄玄起身,把他送到了房间里面,“玄玄,对不起,刚才姐姐没有控制好自己的额情绪,说了很多不该说的话,你是小孩子,大人之间的事情,将来等你大了,便告诉你,现在你去和张妈玩一会儿,好不好?” 玄玄见识到我刚才的戾气,不敢拒绝,点点头,“姐姐,你是不是生玄玄的气了?玄玄以后都乖乖听话好吗?”说着,他的眼泪已经从眼角滚落。我心疼的替他拭泪,“不,不会,姐姐永远都爱玄玄,怎么会生玄玄的气,我和爸爸再说几句话,等下就来陪你,好不好?” 玄玄乖乖的往房间里走去,直到关门,还用那双大眼睛看着我,直看得我肝肠欲断。 我回过头,对着玄武恶毒咒骂道,“看看呀,看看你导演的这出好戏,够苦,够悲,够无情。” 玄武微微闭上眼睛,蹙着秀挺的眉峰,“所有的事都已经发生了,我现在做什么,才能补偿所有人?” “你~去~死。”这三个字从我的牙缝中挤出来的时候,连我自己都吓住了,我没有想到自己内心深处,居然住着这么邪恶的念头,我居然对一个无数次帮助过我,甚至救我性命的人说出这么恶毒的言语。 玄武却笑了,“我确实觉得死比活着要好很多,躺下之后,很多放不下的事,便都可以抛到脑后了。可是我还没有做完所有的事,我不能死,至少现在不能死。” 第二百六十九章 暗中出手 我看着玄武颓废的脸庞,心里一阵难过,扭头往外走去。身后很快传来了玄玄的声音,“薇薇姐姐,你不是说要陪我的吗?” 我回头看了他一眼,“你爸爸会陪你的。姐姐有点事。”说完我便逃也似的赶紧离开,生怕再回头看玄玄一眼,便不忍丢下他走。 走到院门外,已经完全不见冯书桥的身影。我有种苍茫的迷乱之感,好像什么重要的东西被掏空了以后,找不到着落的感觉。 我漫无目的的走在路上,也不知道要往哪里去,心里想着冯书桥此时内心的崩溃和悲哀,也悲从中来。最后竟然一路慢慢走回家里,只见屋内空空荡荡。并没有冯书桥的蛛丝马迹。 吴阳阳见我游游荡荡,问道,“老冯呢?” 我看着吴阳阳,忍不住便伏在沙发扶手上哭了起来,吴阳阳惊道,“你怎么了?老冯怎么了?你们又吵架了吗?” 我连连摇头,“不是。不是的……冯书桥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原谅我了。” 吴阳阳愣住神,“到底怎么了呀?发生什么严重的事了?” 我抽抽噎噎的把玄玄的事说了一遍,吴阳阳惊得嘴巴都合不拢,“你说……玄武的那个孩子……不是玄武的亲生孩子……是老冯的?!”吴阳阳拼命的挠了挠头,又寻求确认一般的问道,“玄玄,是老冯的孩子?还是当年他的杀父仇人的女儿跟他生的?还是他的叔叔玄武设计的?卧槽,这真的是信息量太大了,你容我再消化一下。” 我只顾着呜呜咽咽,“冯书桥可能是一时间接受不了,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你能帮我找找他吗?我找不到他了……” 吴阳阳为难的看了看屋外,“这个时候,我哪里能找得到他?再说了,他现在一定也不想见任何人,薇薇啊,不如你就不要太过担心,给他一点空间,让他慢慢咀嚼一下这件事。我们在家里静候佳音,也许他到了晚上就会回来。也许都还不用到晚上,他就回来了呢?” 面对吴阳阳的话,我也无言以对,只好呆呆的坐在沙发上,窝成一团,等着冯书桥回来的可能。 天色已经一点点暗下来了,可是我却没有等回来冯书桥。 吴阳阳也有些坐不住了,暗自嘀咕道,“这个老冯,白捡了一个这么大的儿子,有什么好伤心的,薇薇你又不是不容人的人,你那么喜欢玄玄,一家三口。多好啊,干嘛跑得无影无踪的。” 吴阳阳这么一说,我的眼泪立即又掉了下来。如果一切都如同吴阳阳说得这么简单,那世间还会有什么伤心和失落? 何守成父女出来做晚饭的时候,也意识到气氛的凝重,便过来问是怎么回事,吴阳阳只是告诉他冯书桥今晚可能有事不能回来了,大家还是警醒些才是。何守成点头应允,做好饭菜,还送了两碗给我和吴阳阳,我是一粒也吃不进去,吴阳阳看我这样,刨了两口饭便也收起筷子,道,“薇薇,你不用着急的,冯书桥还能吃了别人的亏吗?我这就出去找找他,真找不到再说吧。” “我跟你一起去。”我就像抓着救命稻草一般抓住了吴阳阳的胳膊。 吴阳阳满眼可怜的看了我一眼,长叹一口气,道,“好吧。” 我们踏着舒朗的月光,一点点的往外走去,走到一半之时,忽听得道旁花丛之中有一声诡异而又可怕的猫叫声,我吓了一跳,往吴阳阳身后一缩,吴阳阳皱眉道,“不过是母猫发*情罢了,不用怕。”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那发*情的母猫便又发出两声嘶哑的叫声,我越听越觉得头皮发麻,吴阳阳却已经闪到花丛之中,伸手从里面揪出来一个瘦瘦的身子,迎着昏暗的路灯一看,居然是断了一条腿的卫平,不,确切的说,是洪天贵! 只见他一脸骚红,伸着舌头不断地舔着嘴唇,怀中还抱着一只小猫,对着吴阳阳狠狠的翻了两个白眼,又嘶哑的吼了一声,只是他的吼声不再如常人,而是“喵~~~~”的一声。 吴阳阳本来提起他的时候倒还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但是他这一声发出来,却让吴阳阳也措手不及,吓得一把丢下了洪天贵,怒道,“你耍什么花样?!” 洪天贵斯溜一声,“你们干什么来坏我的好事?”余记何才。 吴阳阳和我面面相觑,我朝那花丛之中看了两眼,只见几只体型矫健的公猫一哄而散。我一下子便想起洪天贵的体内现在住着一只母猫魂魄,这个时节,真是母猫发*春的时候,难道他……也受到猫魂影响,发*春了? 我连忙对吴阳阳使了个眼色,吴阳阳退到我身边,摆了摆手,道,“老哥,我们可没想坏你好事儿,今儿我们还有事情要做呢,您继续!您继续!” 洪天贵回头一看,见到公猫全都散去,怒火中烧,面上酡红变作青白之色,“我把你们两个不要命的打死!” 说着,便把小猫往怀中一塞,单脚跳起,猛地扑向了我和吴阳阳。 洪天贵虽然因为猫魂入体,性情大变,但是功力绝对有增无减,就是这两下,便已经带起了一阵阵疾风,让我脸面生疼。 吴阳阳取出腕间桃木匕首,刷刷向他刺去几下,“老变态,你活腻歪了?!大好的人,非要去和公猫交*配?” 洪天贵听得吴阳阳这一句讥讽,气得暴跳如雷,很快便往吴阳阳面前欺身而去,吴阳阳虽然也不是弱手,但是洪天贵毕竟比他多了几十年的道行,两人相较,刚开始还能勉强维持个平手,时间一长,吴阳阳便有些支撑不住,脸上脖子上已经被洪天贵挠出几道血痕。 “吴阳阳,咱们跑!”我一边往后退着,一边对吴阳阳喊道。 洪天贵冷笑道,“跑,哪有那么容易?叫你们满嘴喷粪,口不择言,是要付出代价的!” 吴阳阳狠道,“你这个伤风败俗的假道士,打主意都打到公猫身上去了,还敢这么嚣张跋扈?看我明天到广东还有香港你老巢,贴大字报,登报纸,把你的丑行揭发出来,叫你回去也没法做人!” 吴阳阳就是看出来洪天贵是个非常好面子,尤其以家族荣誉为重的伪君子,因此故意拿这些话激怒于他,果不其然,洪天贵一听,气得满面通红,也不答话,只是将一双利爪双双探向吴阳阳的眼睛,这一举,叫吴阳阳完全没有招架之力。 我心惊不已,若是让洪天贵一招得逞,那吴阳阳的这双眼睛,也就废了。 就在这时,洪天贵突然缩回了手,弓起了身子,捂着小腹便哼了起来,“什么人暗算我!” 吴阳阳趁此机会已经退到了我身边,拉着我便跑。 “洪天贵怎么突然败下阵来?”直到我们跑得再也看不到洪天贵的身影,我才弯下腰来,气喘吁吁的问道。 吴阳阳耸耸肩,“我不知道啊,可能是坏事干多了,遭了报应。” 我将信将疑,“他也是江湖老手了,绝不会有临阵退缩这种事发生的,更何况刚才明明是他占了上风啊。” 吴阳阳边走边道,“他好像遭了暗算,太黑了,我也没看清楚,兴许是别的仇家,管他的呢,反正无形中算是助了我们一臂之力,老东西,还真厉害,今晚若不是那人暗中出手,只怕我们两个要吃亏。” 我心里怼怼的,“有人暗中出手?会是什么人?” 第二百七十章 渡边一之死 我还在纠结到底是谁暗中出手的时候,却忽然觉得身边一阵幽风扫过,一回头却见一张惨白的脸从上而下吊了下来,我几乎吓得失去了理智,抱着头就惊呼起来,“啊!!” 与此同时。吴阳阳也转到我身边,一见那张脸,也是惊诧的脸色苍白,“秦萱?” 我立即反应过来,一把将他拉开,伸手便想去抓那张脸,那脸却又消失于无形,好像从未出现过一般。我对着吴阳阳道,“是渡边一!他又扮成了秦萱的样子,你不要被他骗了!” 吴阳阳一听到渡边一的名头。立即绷紧了脸,一步步往后退着,敏锐的观察着四周,“出来,不要装神弄鬼了!” 空中传来几声冷笑声,笑得非常嘲讽,在这寂静的午夜。让人听起来毛骨悚然,就在这一瞬间,吴阳阳的衣袖忽然被划开,滋出血来,吴阳阳并没有在乎手臂上的伤,却不顾一切的往空中抓去,只见他的手在空气中好像握住了什么一般,却不断地往下滴着血。 很快,那无形的利器被另一头隐身的人放弃,落入吴阳阳手中,是一把日本武士专用的肋差刀。吴阳阳将那刀的刀柄转入手中,紧紧握住,对着空中猛砍了几下,怒道,“倭寇!给我出来!还秦萱一家三口的命来!” 我仔细的观察了一下,发现渡边一一直都是躲躲藏藏,并不敢现身,便猜测他母亲小林君子应该不在这里,要不然以小林君子的傲慢程度。是绝不会隐身这么久而不现身的。 便对吴阳阳喊道,“渡边一今晚只有一个人,别叫他跑了!剥了他的皮,替秦萱报仇!” 吴阳阳一听,顿时士气大涨,扎好马步,便对着空中比划起来。我知道他是在对着小范围布置结界,结界一成,渡边一想出去就没有那么容易了,必须要撞破结界,而那时候,结界的震动,便能被吴阳阳感知到,由此可将渡边一一举抓获。 我立即守到了他的身边。生怕他被渡边一扰乱,果然不出我所料,我刚到他身边,便感觉一股疾风扫过来,我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对着那股劲风便用头撞了过去,果然被我撞到了一堵肉墙,我不管三七二十一,伸手便抱住那个人的身体,那人扭动几下,我还没有反应过来,便被无形一脚踹倒在地。 而此时吴阳阳口中已经快念完最后几句禁咒,“龙神敕令,天地玄极阵法,诸邪! 龙神敕令,地火天风借法,诸邪! 龙神敕令,雷公震子借法,诸邪! 龙神敕令,鬼神借法,诸邪!” 在他念完最后一句的时候,身子突然往后一缩,口中吐出一口鲜血来,我知道是渡边一已经攻击他了,便从地上捡起那把肋差刀,对着吴阳阳面前的空中乱刺起来,前几刀都刺空了,最后一刀,却刺到了一块肉上,我还待再狠狠的对着那里刺两下,那里却显然已经没有了人。 我衔着刀,弯腰将吴阳阳扶了起来,“结界布置好了吗?” 吴阳阳没有回到我,而是对着四周的空气冷笑道,“孙子哎!爷爷的结界布置好了,今日你那护崽的老娘不在,我看看你有什么牛黄狗宝的本领,全都掏出来给你爷爷看看!” 我心中一阵安慰,结界结成,那我们便有了五成胜算。 我握着刀,对吴阳阳低声道,“待会儿你逼他现身,只要他现身,我便狠狠的刺他!” 吴阳阳点头,沿着一个圆圈快速的走动起来,走着走着,身影快成了一道风,而就在此时,我突然听到自己身后传来一声极细极弱的水滴落地的声音,猛地想起刚才刺到了渡边一的那一刀,便悄悄往地上看去,只见脚后跟处,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滴暗红的血液,我悄悄地捏紧了肋差刀,对着吴阳阳吼一声,“他在我身……” 那个“后”字还没有说完,我的嘴已经被人狠狠捂住,我的身子一下子倒在地上,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往后拖了几米。吴阳阳已经冲了过来,悬空从我身上跃过,对着我身后那个隐形的身体便踹了上去。 我也反手对着空气乱刺,最后渡边一终于现出了真身,只见他脸色苍白的不像一个活人----那是秦萱的脸,只是没有了秦萱一贯的表情罢了。 吴阳阳一见到那张脸,便已经手软起来,渡边一便是瞅着这个空子,想要逃脱,我眼疾脚快,一下子踩住了他的衣角,他这才没有挣脱掉,不过他很快便从腰间抽出一把软刀,对着吴阳阳便刺去。 我对吴阳阳大喊一声,“你愣什么!那不是秦萱,不是秦萱!” 吴阳阳终于反应过来,往渡边一的身上扑去,像一头猛兽一般,一口咬到了他的脖子上,渡边一本来仗着手上有兵器,还有些托大,没想到吴阳阳对他恨之入骨,竟能用唇齿直接咬上他的脖颈动脉,一下子便如气球泄了气。手中软刀无力的刺向吴阳阳的身子,可是吴阳阳丝毫不以为意。 我也不再袖手旁观,走到他的头边,举起肋差刀,对着他的眉心便刺下去,刺进去的一瞬间,我有些手颤,那是秦萱的脸,不止是吴阳阳会恍惚,连我在真的下手之时,也很恍惚不忍。不过我看到了渡边一那双惊恐不安的眼睛,那不是秦萱的眼神。 这不是秦萱,我又一次告诉自己。 肋差刀是日本的武士刀,在武士受到羞辱或者战败之时,他们往往会选择切腹自杀,切腹之时,需要横刀砍向自己的肋骨,顾名思义,曰肋差刀,削发如泥、砍骨如土。 我顺着渡边一的眉宇刺下去的时候,甚至没有感觉得骨肉的阻滞,很快,他那双惊恐的瞳孔,便停止了所有的感情流露,慢慢的换散开来。 我喘着气,松开刀柄,游戏而不敢相信眼前的情形,我,居然杀死了渡边一。 吴阳阳也意识到渡边一的身体停止了所有的机能,抬头对我一看,轻声道,“他……他死了?” 我手足无措的点点头,“好像是的。” 吴阳阳爬起来,掰开渡边一的手,将他手上的软刀拿下来,又伸手从渡边一的耳门之后,掀起一块皮肉,慢慢牵扯起来,便撕出了一张秦萱的模样在手上。 吴阳阳呆呆的看着那张脸皮,眼泪忽然便掉了下来。我也伤感不已,低头一看,只见渡边一的整张脸满是肉红色的疤痕,如同爬满了肉蛆一般,恐怖不已。我唏嘘一声,“你看他……” 吴阳阳也有些惊讶,“他母亲长得那样风华,他怎么长成这样?我记得在报纸上也见到过他小时候的模样,是个俊公子哥的模样啊。” “也许是后来发生了什么。”我冷笑一声,“他的皮肉早就毁了,我们现在连想剥他的皮,都不好办了。” 吴阳阳冷哼一声,“这种败类,活在世界上简直是个笑话,也不知道今日他是不是撞了阎王,好端端的撞到这里来把小命送在你我手里。我们快些趁着没人,把他的尸首埋掉,要不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我点点头,“说的是,只是把他埋到哪里去?” 吴阳阳想了想,“这附近没有地方不说,就算是挖坑下土,也会有不小的动静,只怕会惹人注意,我们还是把他带回去,埋到花园里去吧。” 我虽然不想自己家的花园里埋着一具死尸,但是吴阳阳说得确实有理,此时也只有把这死鬼拖回去才是正理。于是我们两个,也顾不上去找冯书桥了,吴阳阳背起渡边一的尸体,我在他身后扶着,我们两人一瘸一拐的往回走去。 所幸一路并无什么闲人路过,我们也都尽量从阴暗的花木丛中穿过,到了家中,我便到地下室去找铁钎之类的工具,刚打开地下室的灯,一个身影坐在放着冯书桥尸首的床上,却把我吓了一跳,我揉眼一看,居然是冯书桥自己!余记匠弟。 我连忙三步并作两步的走过去,“书桥,你怎么在这里?” 冯书桥冷冷的看我一眼,什么话都没有说。像一尊雕像一般,一动不动的倚在床头,静静的看着床上的尸体。 我这下才算是知道,冯书桥是对我彻底的失望了,他确实在怪我。 我心里难受极了,却不知道用什么话去解释。良久,才鼓足勇气,伸手去触摸他的脸颊,没想到他却伸手挡了过来,连看都没有看我一眼。 我的心,好像被利刃狠狠的剜了一刀一般,歇斯底里的绞痛起来。 此时,吴阳阳的声音从上面传了下来,“薇薇!找到铁钎没?!” 我忍住喉头的滞涩,应了一声,“马上来了!” 从工具堆中找到一把铁钎,看了看冯书桥,他还是没有回首望我。我想起吴阳阳的话,他此时最需要的独处,是一个人去消化那些连我们这些外人都难以接受的事实,便念念不舍的往上走去,却暗自下定决心,只要他接受了玄玄是他的孩子这件事,不管他对我有多么的痛恶,多么的失望,我都要死缠烂打的让他重新接受我,我要慢慢的用自己的行动去告诉他,我是他值得信任的人,从前的隐瞒,不过是我作为一个女人,对他的爱护罢了。 走出地下室的时候,我沉重的心,突然觉得一切并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艰难,也许吴阳阳说的对,那些事,那些冤仇,都已经过去一百多年了,如今玄玄对于冯书桥来说,便是白得的一个儿子,以他的聪慧和悟性,应该不会沉浸的痛苦之中难以自拔的。 吴阳阳用铁钎很快便挖出一个深坑来,我们两人用一些防雨布将渡边一的身体包裹了一番,才埋了进去,填好土之后,吴阳阳拍拍手道,“算是便宜他了,死的这么痛快。” 我沉声道,“冤冤相报何时了,他已经得到了应得的惩处,为自己犯下的滔天罪行付出生命,如果我们用他对付别人的法子来对付他,我们又和他有什么区别?” 吴阳阳喉结滚动几下,满脸的恨意,终究还是道,“算了,既然他都死了,就不说那么多了。不过小林君子的性命,我也不能饶恕。” 我点点头,“小林君子作的恶,一定比渡边一要多得多,咱们也算是替天行道,不算为了一己私仇。” 就在我和吴阳阳说话之间,院墙外突然传进来几声拍掌声,一张略显苍老的脸庞出现在院墙之上,带着笑意看着我们。 我愣了愣,“大巫师?” 大巫师笑了笑,“那个日本女人,可不是弱手,你们杀了她的宝贝儿子,不怕她来报仇吗?” “你在跟踪我们?”我有些生气的问道。 大巫师笑了笑,“算不上跟踪,只是半路相逢罢了,那个身体住进猫魂的鬼道之人,倒也是个有趣的人。” “是你暗中相助?” “不算是帮助你们,只是想研究一下那鬼道的移魂换体之术罢了。”大巫师风轻云淡的答道,仿佛世间一切,皆不在他的眼中。 第二百七十一章 洪天贵的报复 我和吴阳阳对视一眼,吴阳阳启唇问道,“刘媚呢?” 大巫师轻轻一笑,“我给媚儿找了一个清净的地方,让她好好修炼呢,这些日子。她算是闭关。” 吴阳阳冷着脸不说话,其实刘媚离开这些日子,我们都挺想念她,但是她是自己选择和她师父走,况且她师父又能最大程度上的帮助她解决她走火入魔的病症,所以我们也不便阻拦。 “出来溜达了这么久,遇上你们两个小朋友,也算不枉此行,你们自己耍吧,记住。把媚儿种的那些草药重新栽培上,那死鬼倒是块好肥料。老身不陪你们了,该回了。” 说完,大巫师的身子一跃,便消失在黑夜之中。 吴阳阳顿顿道,“这人真是奇怪极了。” “刘媚的性格其实也很乖张,可能是因为他们久居山林。乍一出来,不是很习惯。”我轻声道。 吴阳阳将铁钎往旁边一靠,果然依大巫师之言,将刘媚之前种下的蛊草药草全都重新种上,这才搓了搓手,“好了,渡边一这个死鬼,要是真能肥一片土,倒也是一件功德。” 说着,他又看了看我,“怎么。我们还是继续出去找找老冯吧。” 我摇了摇头,“不必了。” “怎么?”吴阳阳疑惑的看了看我,我指了指屋内,“他早就回来了,只是在地下室,你说的没错,他谁都不想见,尤其是我。” 吴阳阳耸了耸肩,“毕竟……也不是件小事。你们瞒他瞒得这么苦,他怪你们也是情有可原。你就先忍耐几天,过几天他还这样,我去帮你教训他。” 说罢,他便往大屋内走去。我也只好跟着进去,回到空空荡荡的房间,想到每晚冯书桥都会倚在床头等我,或是坐在闯下的沙发上往外远眺,现在,这一切都被打乱了。我也无心再去泡澡,一个人孤落落的躺倒床上,想到这一切,眼泪又止不住流下来。 因为心中有事,所以便一直辗转难眠。怎么也睡不下,过了好长一会时间,还是清醒无比,只好起身来,学着冯书桥的样子,走到窗边,就站在他平时爱站的那个位置,想要看看他都能看到什么。 寒风吹进,有些冰冷,但是我也无心去拿厚衣披肩。就这么愣愣的站着。看着看着,原本宁静无比的夜色之中,忽然出现一个猫手猫脚的身影,一点点朝我们这边移动过来。我立即警觉起来,又不敢打草惊蛇,便隐到窗帘之后,盯着那身影继续看。 靠的近了,我才发现那人居然是洪天贵! 糟糕,刚才我和吴阳阳打断他的好事,他心中怀恨,当场便想杀了我们,多亏巧遇上刘媚的师父大巫师经过,出手相救,现在他又来了,一定还是想报那一箭之仇。 眨眼之间,只见他已经轻手轻脚的跳进了院中,那姿势已经不怎么像他之前那样如鬼似魅,而是……像一只轻盈而又骄傲的猫。 我连忙转身,便往楼下跑去,一边喊一边对着吴阳阳额房门便喊起来,“不好了,不好了!洪天贵来了!” 我这一喊,整个屋子都通亮起来,原来絮娘和何守成也出来了,各自点亮了屋内的明灯。 果然,眨眼之间,只见洪天贵已经从大门跃了进来,四肢着地,姿态神色都像一只猫一般,吴阳阳提着匕首从房内赶出来,“老变态,你真有胆,居然追到这里来了!” 洪天贵像猫一样,低吼一声,“你们到底给老子下了什么套?” “什么?”吴阳阳皱眉,不解问道。 我朝吴阳阳递了个眼色,他便明白洪天贵所谓的被下套大概是中蛊了。大巫师出手下的蛊,就算看起来毫不经心,只怕也绝不简单,这洪天贵不知道大巫师的存在,现在心智又有些受损,一时间也想不通其中的道理,虽然知道自己是中了暗算,但是找不到元凶,便只好来报复我们了。余记爪亡。 “喵~~~!你们这帮小兔崽子,看我不叫你们生不如死!”说着,他便敏捷的扑向了吴阳阳。 洪天贵与渡边一不一样,渡边一除了忍术隐身厉害,其他方面,他的修为并不是太高,只能做些小巧弄箭的勾当,可是洪天贵四五十年的修为,又有家族高师指点,可不是盖的,因此虽为异母的兄弟,本领却有天差地别。 洪天贵光是这一扑,吴阳阳便躲不开,待到洪天贵复又退回,只见吴阳阳的脸上已经多了五道长长的血印,就像是猫抓的一样。 何守成最是耿直,见吴阳阳受辱,便使轻功跳到吴阳阳身边,摆开架势,对着洪天贵怒吼道,“什么人,夜闯民宅,撒泼捣乱,这世道没有王法了吗?!” 我心中不禁暗骂,何守成这个老儿,太过迂腐,都什么时候,还在拽文!便喊道,“这不是一般人,是个修习鬼道的高手,就是那个猫魂入体的人,你可仔细着!” 何守成一听,大惊失色,“就是他?!”说时迟那时快,洪天贵又已经扑向了他,一瞬间便在他的两腮之上也抓出了血痕,絮娘一见,尖叫起来,“爹爹!” 这一声尖叫,又引起了洪天贵的注意,他立即游移到絮娘身边,就像提一只小鸡一般,一把将絮娘提了起来,絮娘哪里受过这等屈辱,已经哭成了泪人,“爹爹,救……” 她的话还没待说完,洪天贵已然在她背上一挠。絮娘本就穿得单薄,这一挠,她后背上的衣服全都烂了,露出一块雪白的肌肤,肌肤上是几道红的耀眼的血痕,看起来触目惊心的。 絮娘受辱又受疼,已经哭得快要岔气了,何守成疯了一般扑向洪天贵,“放下她!” 洪天贵却十分托大,等到何守成都快要到他面前的时候,才冷笑着一纵,跳出老远,就像是个猫在耍老鼠一般。 何守成爱女在这老怪手上,又技不如人,整个人都快要崩溃了,血红着眼睛,想厮杀却连敌人的衣袂都摸不到。 就在这时,絮娘又惨叫一声,原来何守成见洪天贵如此焦急,觉得很好玩似的,又在絮娘的手臂上一抓。 何守成已经失去了理智,也顾不上自己到底追不追的上这老怪,更不管自己是不是他的敌手,从吴阳阳手中夺过匕首,便猛冲过去。洪天贵哈哈哈大笑起来,“好玩,好玩!” 说着,便把絮娘挡到自己面前,何守成的匕首刚要狠狠刺去,却已经插入絮娘皮肉,絮娘又是一声惨叫,何守成目瞪口呆,吓得连忙丢下匕首,大嚎起来,“放了她,放了她,有什么冲我来……”此时,他的声音之中连愤怒都没有了,全部都是祈求。 吴阳阳也是怒火中烧,“你这个老怪,刚刚猥亵完公猫,现在抱着人家黄花闺女做什么?!” 洪天贵嘿嘿一笑,“到底是谁暗算我,我肚好疼也,一阵一阵的,你们帮我治好了,我自然不会再与你们为难。” 何守成老泪纵横的转向吴阳阳,“吴小爷,快从了他的愿望吧,求你可怜可怜我的絮娘。” 吴阳阳面露难色,“真的不是我们做的……” 洪天贵冷哼一声,“少在那说这种便宜话,是不是你们做的,你自己好好想想,我去也!我就在外面等着你们,我每疼一次,就给这个小妞的小脸划上一道,你们看着办吧!”说着,便背着絮娘又是一跃,消失的无影无踪。 第二百七十二章 与小林君子周旋 何守成见爱女被何守成这个老怪抱走,急怒攻心,一口老血喷出来,扶着桌腿便跪到了地上,“絮娘!” 我虽然大家都不是很喜欢絮娘,但是她毕竟才十六七岁。被这么一个老怪物抓走,定然凶多吉少,所以众人都很是着急,吴阳阳皱眉道,“何守成,你别急,急也没有用,咱们两个没人是那老怪物的对手,就算追出去也是白赔上一个人罢了。容我想想办法。” 何守成老泪纵横,“难道就因为我不是他的对手。便不管絮娘了吗?就算是肝脑涂地,我也要顾着絮娘周全,要不然我怎么对得起她娘!”何守成说着,从地上爬起来,往外跌跌撞撞的追去,那背影蹒跚而又让人心酸,可怜天下父母心! 就在这时。一个低沉的声音从我们的身后传来,“不要去送死了。” 大家回头一看,竟是冯书桥冷冷的站在楼梯口。 何守成一见到冯书桥,愣住了,“小爷,你一直都在家里?” 冯书桥没有回答他,只是箭步往外走去,何守成带着愠怒斥责道,“你一直在家中,听到有人进来攻击我们,竟然都不出手。你……” 何守成一向知书达理,从不跟人计较半分,尤其是觉得自己住在这里,算是寄人篱下,也没有什么说话的权利,可是今天他女儿被人抓走,他几乎愤怒的失去理智,对着冯书桥直接斥责起来。 冯书桥并没有理会他,只是单单看他一眼。便往外走去,何守成也追了出去,我见到如此,本也想追出去,可是家里还有小无情,又不敢丢下她一人,只好对吴阳阳道,“我在家看着无情,你也跟过去吧,或许能找到洪天贵的下落,你还能帮得上忙。” 吴阳阳看了我一眼,又看了房间一眼,犹豫了一会,还是摇头道。“算了,你一个人在家,万一出点什么事,实在不上算,老冯既然出来了,还追出去了,想来就不会袖手旁观了,一定会帮何守成找到女儿的。” 我其实是担心何守成与冯书桥会吃亏,但是吴阳阳既是这么说,我也不好意思直说出来,只好应了他的话。 我走到房间里,看了看婴儿床中的无情,只见她小脸通红,睡得十分香甜,外界的纷扰丝毫没有惊扰到她的美梦。可见小孩子的内心有多么纯洁和宁静。 吴阳阳走过来,轻轻用食指擦了擦无情的脸蛋,低声道,“这孩子,也是自己疼自己,大约是知道自己没有爹妈,乖一些,会有更多人疼。” 吴阳阳的话说得我一阵心酸。这个夜,注定是多事之夜,这个小小的婴孩却给了我们这浩瀚宇宙中最难得温柔。 我们两个在家中守候,虽然疲累无比,却也没有一个人能真的睡得着的。吴阳阳窝在一把沙发椅上打着盹,我则是时不时的望着大门外,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直到深夜,也没有见到冯书桥和何守成回来。余扑大技。 就在我转过头来的一瞬间,却看到了一个令人惊颤的画面,吴阳阳头顶上方的玻璃窗,自己开始慢慢的打开了。一开始,我以为自己看花了眼,可是再看一眼的时候,却发现那缝隙越来越大,便惊呼一声,摇着吴阳阳的大腿,“你看!” 就在我摇吴阳阳的时候,那窗户迅速的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推开了。吴阳阳也睁开了眼睛,回头一看,也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迅速的站起身来,反手往回推那面玻璃。 我突然想起了上半夜才被我们埋在了小院里的渡边一,背脊上渗出一股冷汗,“这不会是诈尸吧?” 吴阳阳额上也冒出冷汗,我见他不济,也上前帮忙,只觉窗外那股力量很强大,心里害怕不已。 吴阳阳却突然对窗外道,“小林君子,你也和你那不争气的儿子一样,到哪里去都不敢路面吗?” 吴阳阳的话音落地,窗外果然慢慢现出一张美艳的脸来,只见小林君子穿着一身传统的和服,脸上也画着艺妓妆容,脸抹得煞白,唇上两点艳红。对着我们俩咧开嘴笑了笑,反而松开手来,不再与我们僵持。 吴阳阳愣了一下,也不再着急关窗了,因为显然就算我们现在把窗户关上了,小林君子也一定会从别的途径进来,他对着外面的小林君子咬牙切齿道,“贱人,怎么,活腻歪了?送上门来让小爷手刃吗?” 小林君子毫不在意吴阳阳的辱骂,反而又笑了笑,那笑容本来很美,但是因为她脸上的脂粉太厚,让人看起来觉得很可怖,“我今天来不是跟你翻那些旧账的,我是来找阿一的,你们把阿一藏在哪里了?” 吴阳阳脸色一白,扬头傲道,“扯什么几把犊子,你儿子丢了,往我们这里来找?既然你在找儿子,小爷今天就暂时放过你,你去把你那儿子找到以后,挂裤腰带上一起带来,看小爷怎么收拾你们。” 小林君子敛起笑容,掐起依旧盈盈一把的细腰,冷声道,“不要再跟我放屁了,阿一常年佩戴死人皮面,身上有尸气,我一跨入院门便闻到了,说吧,是不是你们把他囚起来了?若是,我劝你们快些放了他,奶奶我今日高兴,便不和你们计较了,若是再拖延半分,奶奶我今日便要大开杀戒了!” 我垂下头,满心后悔起来,没想到这母子之间还能靠着尸气寻找对方,早知如此,便把渡边一远远的找找块地埋起来算了,现在惹来这个夜叉,家里又只有我和吴阳阳,实在是倒霉至极。看着小林君子的样子,一定是还不知道她儿子已经命丧黄泉,她做梦也不会想到,她闻到的儿子的气息,不是来自我们这间屋子,而是来自花园底下的土壤。 她若是知道渡边一已经死了,以她腹黑怨毒的性格,只怕真的能立刻把我和吴阳阳活剥了。 我悄悄和吴阳阳对视一眼,只见他也子啊迅速的转着眼珠子,他一定也知道我们现在的处境,在想着主意,怎么去哄住小林君子。 小林君子见我们两人都不说话,怒道,“你们在打什么主意呢?快把阿一交出来!” 吴阳阳冷笑一声,脸上透出狠戾,“没错,你的儿子确实被我们关起来了,现在冯书桥就在守着他呢,你要是敢有什么小动作,我们就杀了你儿子!” 小林君子听了吴阳阳的话以后,虽是将信将疑的,但是终究还是有些害怕的,毕竟她的一举一动可是关系到她的儿子的。“你们想怎么样?” 吴阳阳冷笑一声,“你说我们想怎么样?你杀了我们的人,欠命还命的道理不懂吗?!” 小林君子也嗤笑起来,“哎哟,这话说的,我这一生啊……”说着,她扬起自己一双如同嫩葱般的玉手,细细的看了看,“我这一生啊,还没过到一半,已经不知道杀了多少人了,我这双手上,沾的鲜血也不知道有多少,各个都来找我报仇,我这条命够偿还几个人的?弱肉强食,成王败寇,没本事的人,被有本事的人杀了,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吴阳阳气得哆嗦起来,咬着牙道,“无耻至极!老天爷让你这种人学会了一点本事,实在是瞎了眼!我不收拾你,老天都要收拾你!你等着吧!” 小林君子冷眼看了我们几眼,忽然笑了起来,“这屋子里,只有你们两个人,是不是?” 第二百七十三章 换尸 小林君子说着,已经一指点上窗玻璃的正中央,那玻璃应声碎裂,只不过是钢化玻璃,虽然裂开,却并未散下。吴阳阳伸手扶住,对我喊道,“抱着无情快跑。” 我也来不及细想,只好抱起无情往外跑去,一边对他喊道,“小心!” 吴阳阳来不及回应我,因为小林君子已经一脚踢碎玻璃闯了进来,吴阳阳还没有还手,小林君子却已经越过他,欺身到墙边。将吴阳阳当做战利品挂在墙上的那把渡边一的肋差刀取了下来,看了一眼之后,旋即便愤怒的如同冒火的柴堆一般,“阿一到底被你们怎么了?!” 我来不及再看她们的纠葛,抱着无情便往外奔跑。 身后传来吴阳阳的冷哼声,“你猜猜啊,你儿子的本领。你不是最清楚才对?弱肉强食,成王败寇,这些话都是你说的,你儿子技不如人……” 吴阳阳的话还没有说完,小林君子已经如发疯一般,怒吼道,“你说什么!你说什么!” 我越跑越远,渐渐地已经听不到他们的声音,夜风依旧冰冷,东方已经有启明星闪现,我也不知道往哪里去。身上一分钱都没有,到了路边,大马路上也是空空荡荡,一辆车都没有,我一脚深一脚浅的走着,直走到晨光微熙,终于到了太平路,敲开玄武的门,玄武一眼看到我这样。吓了一跳,“发生什么了?” 说着,他便将自己身上的羊皮大衣披到我身上,又把无情接了过去,“快去我们家里,快去,救人!” 我语无伦次的说着,玄武已经意识到事态的严重,连忙吩咐人往吴阳阳那里赶去。我被他拉到屋中,他又倒了一碗热茶送到我手上,“捂捂。” 我抽动着鼻头,“吴阳阳会不会已经……”想到小林君子的残忍手段,我急得几乎要哭出来,“他会不会已经死了?!” 玄武突然抚了抚我的手。“不要担心,我派去的几个人,都是靠得住的。” 玄武虽然不是什么灵体,手上却也没有温度,冰冰凉凉的,我心内一惊,抬眼看他。 他温和的说道,“发生了什么,慢慢说,书桥现在怎么样了,还在跟你置气吗?” 我抽抽噎噎的把回去以后发生的所有事都说了一遍,玄武皱着眉头,道,“你为什么不早些跟我说。” 我看了看他,“你管得了这么多事吗?” 玄武一愣,轻声道,“你觉得我不该再插手你们的事了,是不是?” “他现在很恨你,这个你自己应该知道。”我低声道。 玄武又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来,拿起衣架上的一件厚外衣披上,道,“算了,我跟你走一趟吧,没想到你们那边已经一地鸡毛。” 我们很快便回到家中,只是房中什么人都没有,除了吴阳阳房间中的一片狼藉之外,其他地方都看不出任何有人来过的痕迹。我连忙往后花园跑去,只见昨夜我们埋葬渡边一的那片土地,还是之前的样子,并没有被人翻动过。也就是说,吴阳阳并没有把渡边一的尸首所在透露给小林君子。如此,我稍稍安心些,只要吴阳阳没有说出实情,那小林君子就还不知道儿子的下落,不管怎么样,也不敢真的对吴阳阳下手。余扑巨划。 我突然想起地下室中冯书桥的身体,连忙冲下去,只见那原本盖着白床单的床上空空荡荡,连上面的床单都不见了。 我的腿一下子便软了下来,瘫在地上,不知所措。玄武也已经下来了,看到那张床,问道,“那是什么?” 我几乎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说了出来,“那是冯书桥的尸身,现在不见了!” 玄武也脸色骤变,只不过他没有像我这样立即失去了主心骨,不过他也顾不上我了,立即上楼去,吩咐那几个人迅速出动,从这个小区开始翻查,必须立刻把冯书桥的尸首招回来。 直到这时,我才知道冯书桥的复活对于玄武来说,是多么重要的一件事。 这可能是维持着他活了一百多年,唯一的信念。他很倔强,也很单纯,虽然在冯书桥质问他的时候,他也表现的很激动,但是他在用自己拿最笨拙的办法,去赎罪。 他的办法就是让冯书桥复活,把冯书桥那被自己毁了的人生,重新还给他一个,让他再造一个不一样的生活。 冯书桥并没有领会到他的苦心,更没有感激过他的这番心意,对他的恨意一点也没有减下来。 可是现在连冯书桥的身体都不见了,那他这唯一恕罪的机会便没有了。玄武守护了一百多年的信念崩塌了,所以他也开始疯狂。 我爬到一楼,果见玄武如同一个受惊的野兽,坐在沙发前,一遍遍的捏着自己的手关节,发出一声声骨头错位的声音。 “冯书桥若是再知道这个噩耗,只怕要把我们二人,全都恨之入骨。”我无力的说道。 玄武摇摇头,“他不会。” “为什么,要知道,从他睁开眼的那一瞬间开始,他日思夜想的便是怎么重新活过来,重新成为一个人,重新再感受一边生老病死,苦痛别离。”我激动地说道。 “可是他现在知道了玄玄的存在,你觉得他会不管玄玄的存在,独自想用天芒吗?”玄武冷冷的问道。 “既然这样,那你还那么在乎他的尸身干什么?”我反问道。 “我等了这么多年,绝不能让这件事落空,他愿意将天芒让给玄玄,我不愿意。”玄武冷冷的说道,眉宇之间是一股从未有过的冷冽,我很难想象得出,一个抚养了玄玄这么多年的人,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可见他对冯书桥的复生,寄予了多么深厚的希望。 玄武又沉思了一会,对我说道,“不要告诉冯书桥这件事,若是他问起来,便说我不放心尸体在这里,收拾走了,他要是恨,就恨我吧。我会尽快找到尸首所在,只要找回来了,我们什么都别管了,让他先用了天芒再说。玄玄若是能等到小天芒,那就是他命中造化,若是等不到,他让出来的,是他亲生父亲的性命,也算不枉了。”玄武没有感情的说道。 想到玄玄那双充满着求生欲望的漆黑眼镜,我突然不忍起来,“你真的就这样放弃玄玄了吗?” “不是我想放弃玄玄,而是我绝不能再让冯书桥有任何差池。” 玄武说着,已经迈开步子往外走去,“我知道渡边一有个法室,也许小林君子就隐身在那里,我们去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撞上她。”说着,他突然顿住,叫了两个手下,道,“到后院之中,去把渡边一的尸体挖出来。” 我完全看不懂他的行为,“挖出渡边一干什么?” “小林君子在这世界上只有这么一丝骨血,相依为命这么多年,想来就算是为了渡边一的尸首,她也愿意给点筹码交换。” 我和玄武说话之间,他那两个手下已经麻利的将后花坛里的土壤翻了出来,挖到一半的时候,一个手下便喊了起来,“老板,老板!” 玄武皱眉道,“怎么了?” 那人弯下腰,从土里捡起一把桃木匕首,我一看,正是吴阳阳那把,立即惊得犹如晴天霹雳打下来,慌张的跑到那土坑边,将他们的铁钎全部推开,用手刨起了土块,直到翻得两手的指甲都翻开,终于看到了一张被泥土染黄的脸,“吴阳阳!” 我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叫声。 第二百七十四章 复活的吴阳阳 玄武听到我撕心裂肺的呼喊,也慌了神,快步走了过来,一眼看到泥土中露出来的吴阳阳的脸,蹲下身来,“怎么会是他?” 我已经顾不上去回答他。整颗心都还没有反应过来,躺在泥土里的,怎么会是吴阳阳?!吴阳阳!他一个多小时之前,还在用性命保护着我和无情,可是现在,他怎么冰冷的躺在这里! 我已经悲痛的忘记了去哭,去喊,只剩下不敢相信。我抚摸着吴阳阳灰灰的脸,手都在颤抖。 玄武对身边的人道,“快把他刨出来。用手。不要再用铁钎。”那两个手下便也伸出手来,一点点的把吴阳阳从土里一点点挖出来。 等到吴阳阳整个身子出来的时候,我终于反应过来,趴在他的身上,嚎啕大哭起来。玄武也愣在一边,完全不知道怎么处理眼前的情况才好。 我哭了半天,几乎要岔过气去。我没有想到,失去吴阳阳,比失去跟我同窗四年的秦萱,还要让我崩溃难过。 “哭什么,哭什么?”正在我哀哀欲绝的时候,顶上突然传来两声“哎哟”声,“疼死我了……” 我抬头一看,只见吴阳阳睁开眼睛,伸手抹着脸上的泥土,还一边从嘴里往外吐着泥土渣子,一脸衰样。看到我哭得泪眼朦胧,咧开大嘴,露出几颗在黄土映衬之下显得洁白的耀眼的牙齿,“怎么哭得跟个小寡妇似的?我没事~~~”“说着,他便轻轻推了推我的身子,道,“快让让,让我站起来捋捋气儿。 这次我的震惊比刚才挖到他的脸的时候,还要更甚。我呆若木鸡的站起来,退到玄武身边,就那么看着被埋了半天,已经断了气的吴阳阳,从地上爬了起来,一点点的拍着自己身上的泥土,嘴里还念念有词,“放心,那日本倭寇老婆子,能有我聪明?能玩儿的过我?那你们也太小瞧我吴小爷了!嘿嘿嘿嘿~~~” 我仔细的看了看吴阳阳的脚下,只见初升的太阳在他脚后跟下脱出一道长长的身影,再看他的胸口,胸口有节奏的起伏着,说明他有心跳。他是活的! 我捂住嘴。涌出眼泪,也顾不上矜持,一把拉住玄武,“他……他没死!” 玄武也有些惊讶,“确实不像是死了的样子。” 吴阳阳听到我们的对话,怒道,“干什么呢,为什么咒我死?” “你怎么被活埋了?”玄武直接问道。 吴阳阳耸耸肩,走到院子里的一个浇花备用的水龙头边,拧开水管,对着自己变从头到脚的冲刷起来,待到他洗出了人样儿,才复又走到我们面前,嘻嘻笑道,“这叫金蝉脱壳之际,那死老太婆,得知自己儿子被我们宰了埋了,顿时就像疯了一般,过来刨出了渡边一,咬牙切齿的要找我报仇,我跟她斗了半晌,故意跟她说你儿子被我活埋死的,死前受了许多痛苦。她便发誓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一把将我拎起来,扔到坑里,把我埋了。她不知道,我师父隔不到三五个月便会让我到棺材里练习一次闭气功,我最长能闭气一两个月不出棺。” 我想起那一次去吕三尸家里找荷包的时候,确实在吕三尸的阁楼上碰到了吴阳阳躺在棺材里,像个死人似的。 我上前去,又好气又好笑的拍了他一把,不过心里还是高兴得不行,这种失而复得的快乐,简直是世界上任何一种快乐都难以比拟的。 “你干嘛不早点睁开眼睛,吓死我了你知道吗?!”我对着吴阳阳嗔怪道。 吴阳阳摸着头,尴尬的笑了笑,“我这不是醒过来了吗?” 高兴地劲头一过去,我就又开始为冯书桥尸首的失踪焦虑起来,见我蹙着眉头,吴阳阳问道,“怎么了?虽然让那老太婆把渡边一的尸体抢回去了,但是她死了儿子,现在一定悲痛欲绝,这些日子估计都不会再来骚扰我们了。” 我咬着唇摇头道,“可是她把冯书桥的尸首也带走了!” 吴阳阳一听,立刻愣住了,旋即抓住我的双臂,不断地摇晃起来,“你说什么?” 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只能急得跺了跺脚,“你去地下室看看就知道了。”吴阳阳还没待我说完,便一溜烟跑进屋去,没一会儿便冲了回来,恶狠狠地骂道,“这个臭娘们儿,居然敢对老冯的尸首打主意!我就算挖地三尺,也要把她找出来!” 玄武见吴阳阳没有什么事了,干脆转身往外走去,吴阳阳拉住他,“你去哪里?” “找冯书桥的尸身。”玄武简短的回答道。 “那你装什么独行侠,还不带上我们一起!”吴阳阳说着,便跟了上去。 我们一起跟着玄武,赶到了一个看起来跟古旧的大楼前,玄武站在楼下,仰望着楼顶道,“这座大楼的最顶楼,是渡边一的法室,据说这块地从四面凹陷下来,是个藏风聚气的好地方,在此练功,事半功倍。不过现在看来,渡边一其实没有那么大的本领,一直都是小林君子在幕后操控着她,让我误以为渡边一是个有真才实学的人物。咱们上去看看,也许他们回到了这里。” 玄武说着,便迈步往里走去,大楼的保安本来不让我们进去,但是玄武什么话都没说,直接扔了一沓钞票到他面前,他很快便乖乖替我们打开了电梯门。 到了顶层,玄武带头往里走去,只见顶楼居然只有一道大门,也就是说这一整层,都是渡边一母子的法室。 玄武站在门外,正准备敲门,吴阳阳却一把拦住他,戏谑一笑,“我来。”余丽何才。 吴阳阳对着大门敲了几下,良久,里面传来了一个略显沙哑的妇人声音,正是小林君子的声音,“谁?” 吴阳阳不说话,又对着门敲了两下,又过了一会,门从里面拉开,小林君子还是穿着昨夜的那套和服,只是脸上的妆容又脏又乱,显然是为了渡边一的死伤心而泣。 她一抬眼皮,看到吴阳阳,也是着实倒抽一口冷气,吃了一惊,但是看到他身后的我和玄武,大约也明白了吴阳阳并不是诈尸也不是鬼魂,冷笑一声,“奶奶把你活埋了,你居然都没死,看来还有点斤两,来得好,既然刚才没有把你弄死,如今你送上门来,奶奶就成全了你一番赴死之心!” 小林君子也不是斗气无脑之人,她也知道玄武带来的人不好对付,说完这话,已经迅速的抓住了吴阳阳的脖子,便把他往房间里扯。看样子是想把吴阳阳一人赚进去,然后关上门弄他。 不过已经玄武的两个手下,已经冲上前去,其中一个用身子抵住了大门,另一个勾起手指,对着小林君子便抓了过去。 小林君子冷笑一声,“你们一个个都是我调教出来的,现在竟想用我教给你们的法子来对付我吗?!” 说着,已经在一瞬间隐住了身形,不知道去了哪里,吴阳阳一脚踹开大门,只见屋内布置成一个八卦场的模样,正中央是一个蒲团,墙上挂着几百面人皮面具,每一张面具都闭着眼睛,静静的在那里发出森冷的气息。 我有些害怕,但是为了寻找冯书桥的尸首,也顾不上许多,四处张望着,果见墙角之处有一个长长的尼龙袋装着什么,正是一具人形。 我立即便扑了过去,刚把尼龙袋拉开一点,身后已经被人一扯,一个嘶哑的声音传来,“不许动阿一!” 我伸头一看,袋子里果然是还沾着土的渡边一。 “冯书桥呢,冯书桥呢,你把他的尸首藏到哪里去了?!” “什么冯书桥,冯书桥昨夜都不在家,我哪里有他的尸首?!”小林君子怒气冲冲的答道,一边现出人形,护住了那个尼龙袋。 第二百七十五章 不是小林 小林君子虽然不是什么善茬,但是至今为止,倒是没有跟我们耍过什么心眼,也不像是会撒谎的人,她这么义愤填膺的跟我们说冯书桥不在这里,很大的可能就是冯书桥真的不在这里。 我再往四周扫视。果然没有见到什么类似尸体的东西存在。小林君子小心翼翼的将渡边一的裹尸袋重新拉上。咬着牙道,“我今日丧了儿子,没心情和你们计较,你们快快的滚吧,若是把老娘惹急了,大家了不起鱼死网破,一拍两散,这是我的法室,不可能叫你们讨了好去!” 小林君子声音尖利,却透着一股坚决。玄武朝四周看了看,很无意的样子,却把拦到身后,轻声道,“你儿子作恶多端,自讨苦吃,你自己若是再不收手。只怕这一天也不远了,你不检讨自己,反倒怨天尤人,怪这个怪那个,不过我们怜你父母之心,今天容你伤悲一天,也不和你计较了,走!” 小林君子在我们身后发出毛骨悚然的笑声,玄武一步未停,带着我和几个手下,一起走了出去。一出门。我便问道,“为什么不和她拼一拼,她死了儿子,只剩下一个人,今日不正是灭了她的好时候吗?!” 我对于小林君子的恨意,只怕只有吴阳阳能懂。 玄武摇了摇头,“你不懂一个法室对于一个修道之人的意义,那剑法室,是她这么多年来修炼的道场。整个法师的磁场已经和她的身体合二为一,她在这个自己已经熟悉到闭着眼睛都能知道各个角落的地方,功力至少能增加两倍以上。她们这一脉,又主要修习的忍术,在那个房间里,她可以随意的隐身,我们很难发现,虽然我们人多势众,但是到时候谁吃亏,真的说不定。既然冯书桥的尸首不在这里,我们今日没必要跟她硬碰硬,这种人,行走江湖,不按常理出牌。已经得罪了不知道多少人,就算我们不收拾她,也一定会有人收拾她的。”余丽布号。 吴阳阳冷哼一声,今日退出,他一定比我还要不甘,但是他比我要谨慎,知道玄武说的一点没错,所以忍了这口气出来了。 我回头看了看那间法室,想来小林君子死了儿子,一定满心筹划怎么找我和吴阳阳报仇,这间法室,也许是她最后一段时间呆了。将来再要寻她,也许要费更大的心血。心里虽是这么感慨,但是我还是更记挂冯书桥的尸首到底被谁弄走了! 现在细想一番,确实不太可能是小林君子带走的,因为她和吴阳阳交战之后,怒火中烧将吴阳阳活埋以后,一心只记挂着已经死透了的儿子尸体,哪里还有心思去楼内搜索,并且把冯书桥的尸首带走呢?况且她又不知道冯书桥的事情,根本不知道躺在那里的那具尸体就是冯书桥。 由此想来,我的脊梁上一阵冷汗冒起,“你们说,冯书桥的尸身,会不会是我们身边熟悉的人做的?” 玄武沉默一会,“除了知道冯书桥尸首存在的意义的人,还有谁会费这么多的心思,把一具尸体弄走呢?” 我想了又想,还是否定了这个想法,“知道这件事的人,除了咱们三个,也就只有刘媚、秦萱了,何守成父女也许知道一些,但是昨夜他们两个一个被掳走了,一个跟着冯书桥去找,已经排除在外,秦萱不在了,刘媚……刘媚怎么会去打冯书桥尸首的主意?” 我的话一说完,玄武和吴阳阳都朝我看过来,玄武的脸上更是带着不可捉摸的神色,我有些紧张的问道,“刘媚……刘媚怕是不会的吧?”我之所以问出来,是因为自己也有些不确定。我不敢相信偷走冯书桥尸首的人是刘媚,但是见识过这么多人心险恶,我也不敢说就一定不是她。 吴阳阳略顿了顿,很快便耸耸肩,没有说话。 玄武愣了愣,道,“你们几个,似乎都很信重刘媚小姐,她帮助过玄玄和多情,也抚养过无情,我跟她也有过一些接触,由我对她的观察来说,其实我也不相信她会是偷尸的人,但是……你们都亲眼见过她那死而复生的大巫师师父了,那个大巫师,为什么诈死,到现在我们都还不知道,他为什么到了这里,我们也不知道,他有什么目的,我们更不知道。也许……刘媚是个很听话的徒弟。” 吴阳阳沉了沉声,“你说的是。” 我跟着他们的脚步,失落的走到楼下,才说道,“可是我们现在谁也不知道刘媚的下落,也许她被她的师父控制了也不一定呢?” 玄武轻轻皱眉,“她的下落,交给我来找吧,你们先回去,万一冯书桥回来了,把这件事瞒下来。” 吴阳阳点头,“只能这样了。” 我们两个前脚刚回到家中,没过多久,冯书桥便和何守成回来了,冯书桥什么话都没有说,便往里走去,我悬着一颗心,生怕他会往地下室去,继续和他的尸身坐在一起沉思,没想到他却是往楼上去了,我稍稍放下心后,连忙对何守成问道,“怎么样了?” 何守成牵肠挂肚一夜,又受了伤,一双眼睛熬成血红色,头上长发散落下来,像个鬼一般,神色颓废不已,失魂落魄的答道,“没有找到那个人和絮娘。” 我听了,也不知道怎么去安慰他,只好道,“那老怪中了大巫师的蛊术,他还指望着用絮娘威胁我们找大巫师帮他解蛊呢,不会对絮娘怎么样的,你放心好了。” 何守成还是要死要活的样子,“絮娘才十七岁,一个小丫头,那怪物会对她做什么……我简直想都不敢想。” 我忧心忡忡的看了吴阳阳一眼,希望他来劝慰何守成几句,不过何守成已经默不作声的往房间里走去了。吴阳阳无奈的撇撇嘴,“他女儿一时回不来,他就要担心一时,你劝什么都没有用的。” 我无言以对,干脆道,“我上去看看他……” 吴阳阳点头,“这个倒是可以有。” 上了楼,只见冯书桥就如同我昨夜站在窗前一般,萧索的背影让人有些心疼。我鼓足勇气,走上前去,从身后抱住了他,“书桥,对不起,不要再怪我了,好吗?” 冯书桥沉默良久,才道,“我又有什么资格去怪你呢?” 他的话让我更加心慌,“都是我不好,我不该那样瞒着你。” “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冯书桥转过身来,低低的看着我,“你是不是觉得我既可笑,又可怜?” 我的眼泪一下子就流了出来,“怎么可能?我……” “我确实很可笑啊,恨之入骨的人,却为我生了孩子,我最后还亲手杀了她,这孩子,我……我简直不知道怎么去面对他……”冯书桥的脸上现出一丝隐忍的悲痛,我越发的内疚,“玄玄只是个孩子,只要对他好,他不会和你算计仇恨的。” 冯书桥突然抱紧了我,“薇薇,我好懦弱,我不敢去面对那个孩子,他的眼睛里,全都是那个女人的神色,我害怕……” 我也紧紧的抱住了他,“不会的,不会的……玄玄只有八岁,他不可能懂得什么是仇恨的,更不会恨自己的亲生父亲。” 冯书桥的声音有些沙哑,“薇薇,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我一直没有告诉你,你和那个女人,长得一模一样……我刚开始看到你的时候,也吓坏了……” 第二百七十六章 何守成的祈求 我抬头看着冯书桥的眼睛,那双漆黑的眸子里,流露出来的悲伤,我一眼便能过看得出来,我伸手捂住他的嘴,“别说了。我知道这些。” 冯书桥嘴角露出一丝苦笑,“我原来一直自以为是的以为你不知道,现在想想,以你的聪慧,又怎么会不知呢?”冯书桥说着,声音越来越萎顿,“我刚开始看到你的时候,其实对你是非常戒备的,因为你跟那个女人长得几乎一模一样,可是后来。我发现你们唯一不腰痛的地方,在眼神。那个女人的眼神,是倔强而又傲慢的,充满攻击性。你不同,你温柔而又娴静,你们两人,一个像火。一个像水……” “你难道不就是因为我为什么和她一样,才愿意接触我的吗?”我看着冯书桥深邃的眼睛,好像读懂了一些平时不懂的东西。他口口声声的说着自己恨刘明慧,甚至连她的名字都不愿意提起,但是他说起刘明慧的时候,眼神却是温柔的。那个多年前在病榻前照料了他一个多月,最后又有一夜缠绵的女子,在他的心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只是他自己并不自知罢了。 冯书桥慌了慌神,“我……我对她只有厌恶和恨。” 我笑了笑。“那么多年的陈年老干醋,我不会去吃的,你只要勇敢面对自己的心就行了。” 冯书桥有些恍惚的看了看我,“你……不在乎那些吗?” “有什么好在乎的,我也很喜欢玄玄,我会是一个好后妈的,不过鉴于过了这么久,玄玄不见得能接受你,我们还是原计划。做他的干爹干妈。”我笑着说道。 冯书桥无奈一笑,“还是再说吧,他现在……”冯书桥突然有些哽咽,“他现在那个样子,我……我还是把天芒让给他用吧,毕竟他才八岁,一切都还没有开始。” 我想到玄武之前跟我所说的话,没想到现在全都应验了,冯书桥果然选择了玄玄,放弃了自己,我内心不断地纠结起来,冯书桥看开的同时,心底的父爱也开始爆发了,他这么多年没有抚养过玄玄。现在却要用自己的生命去宠爱他弥补他,谁又能说个不字? 冯书桥看了看我,“你……你能接受我一直都是这个样子吗?过几年这副皮囊不能用了,我就再去换一个,你这一辈子……身边可能会换很多次不一样的我,也许不能每次都这样年轻力壮,还会有衰老的,残疾的……你能接受吗?我答应了你那么多次,终有一天,会和一个正常的丈夫一样,带着你走在阳光之下,与你生儿育女,可是我现在为了和别人生的孩子,要对你反悔了……” “玄玄也是你的孩子啊,我可以把他当成自己亲生的,我很爱他。”我说着说着,也不知道怎么才能表达自己的决心,干脆道,“你我相伴,我在乎的是你,奶奶生前边和我说过,只要你能伴我一辈子,那我这辈子就算嫁值了,又在乎那么多做什么?传宗接代繁衍人类的大事,还有几十亿人口在做努力,不缺咱们两个。” 冯书桥抿嘴笑了笑,刮了刮我的鼻头,“越来越贫了。” “你……想开了?”我又再一次问道。 “唔,事情的真相既然就是这样,我除了接受,又能怎么样,不想开,难道去反抗吗?” 冯书桥的话语当中带着一丝无奈,又带着些伤感,我也不知道用什么话去安慰他,只能用笑容面对。 直到这个时候,我一直提在半空中的心,才算是放回了肚子里。 就在这时,何守成突然哼哧哼哧的跑了上来,拿着一块丝帕焦急的闯进门来,连招呼也没有打一个,我正有些反感,他已经道,“求求二位,求求了!我知道你们与那大巫师的徒弟有些渊源的,能不帮忙找到大巫师,去把那老怪的蛊解了,让他放了絮娘?这老怪不知什么时候把这块帕子送到我的房间来了,这是絮娘贴身放着的帕子,他……他居然拿出来了!絮娘,哎哟我的絮娘!” 何守成的精神明显已经有些崩溃了,但是我一听到他说这是絮娘贴身带的帕子,便立即反感起来,这对父女,毕竟还是不正常…… 冯书桥将那帕子接到手上,划过我的鼻尖的时候,我闻到一股淡淡的奶香味混着一股脂粉味,这味道太过暧昧,我又看了何守成一眼,他见我看他,脸上也是一红,不过很快便被焦急代替了,“求求二位救救小女吧。” 冯书桥道,“我们不是不想帮你,真的也是不知道大巫师所在。” 何守成就像霜打的茄子,完全失去了神采,呆呆的立着。我看他这样实在可怜,便道,“你等到入夜吧,我们曾在小区的人工湖边见到过大巫师和刘媚师徒,不过是在深夜。” 何守成听了以后,只能无奈的点头,白天他也没闲着,出去瞎找了一天,不过并没有找到任何关于絮娘的下落。傍晚,他又灰溜溜的赶回来了,等着和我们一起去湖边。 直到月亮爬上树梢,我们几个便深一脚浅一脚的往人工湖边赶去,只是那条曾经坐过大巫师和刘媚的长椅上空空荡荡,什么人也没有。 何守成失望的叹了一口气,“难道是老天爷在惩罚,太过骄纵了女儿,所以如今要给我父女受这样的苦痛?” 吴阳阳毫不客气的说道,“你是不是只有骄纵了女儿,可瞒不过老天爷的眼睛。” 何守成顿时没有了言语,呆若木鸡的看着湖面,忽的便往湖边冲去,冯书桥一把拉住他,“老何,怎么这样任性?” 吴阳阳撇撇嘴,“对不住,我说错了话,你别见怪。” 就在这时,我们的身后传来一声略显沧桑的笑声,“你们来找我吗?” 回头一看,只见大巫师就站在大家身后,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出现的,总之我们这么多人,耳朵不灵的也有,耳清目明的也有,却没有一个人听到他的声息。 何守成见到大巫师,就像见到救星一样,“大巫师!” 大巫师对他微微一笑,“你似乎很着急找我?” 何守成道,“小女性命此时捏在大无私的手中,守成怎能不着急?!” 大巫师微微蹙起眉头,眯着眼睛道,“笑话,我手中何曾有你女儿半分身影?可见你在说谎。” 这大巫师一看便是个调皮之人,总喜欢跟人抬杠,非要说个赢才算,他不过是开个玩笑,可是何守成已经被抵得急吼吼的,“不是这样的,大巫师,是您给洪天贵那个怪物下了蛊,那个怪物便把我的女儿抓走了,要挟我们必须找到您帮他解了蛊,才把女儿还给我。” 大巫师哈哈大笑起来,“你这话更是可笑了,又不是我的女儿,我为什么要为了你的女儿,去解自己下的蛊,这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吗?”余丽上划。 何守成愣愣的看着大巫师,“您……絮娘只是一个十七岁的小姑娘啊,现在落在一个大魔头受伤……” “就算她只有十七个月,也跟我没有任何的关系啊。”大巫师笑着说道。 何守成虽然木讷,但是也看出了大巫师是故意为难自己,他便转过身看着冯书桥,几乎带着哭腔道,“小翼王……” 冯书桥只好往前一步,对大巫师道,“大巫师,您就看在那姑娘年纪轻轻,若是丢了性命,实在是暴殄天物的份儿上,帮个忙吧。” 第二百七十七章 龙楼宝殿 大巫师看着冯书桥,冷冷一笑,“我从不卖任何人的面子,因为我知道自己绝不会有任何事需要书剑别人,我这个人不讲交情,只讲交换。” 冯书桥笑了笑。“你既然肯说这样的话,那咱们就好办了,说吧,你跟了我们这么久,到底是想要什么交换?” 大巫师上下打量了冯书桥一眼,略显傲慢地说道,“你身上有什么东西是最贵重的,值得我跟你这么久呢?” 冯书桥脸色冷了下来,“你徒弟虽是女子,却不乏君子坦荡荡的气度。你做了人家师父,竟然还不如一个女子吗?”余余妖扛。 大巫师又哈哈大笑起来,他什么都不说了,只是缓缓往前走去,到了湖边,他突然往湖中一跃,消失在那湖光水色之中。我们全都被他的举动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明白他这是卖的什么关子。 “刘媚和我们一起到神笔峰的时候,也曾给我们能够闭气的药粉,这大巫师这是不是也用了那法子?”我对冯书桥问到。 冯书桥皱着眉头,走到大巫师跃入水中的地方,蹲下身子,捡起一块泥土,放在手上捻了捻,何守成上前急切问道:“小王爷,大巫师去哪里了?他怎么……” 冯书桥抿嘴一笑,抓着何守成的腿便往水里扔去。何守成方才一时情急,准备跳水轻生的时候也并没有害怕,可是现在冯书桥乍一下把他往水里扔,却是让他惊慌不已,在夜空中发出一声惊叫之后,便也隐没在水中。 我惊道,“书桥,你这是做什么?” 吴阳阳也愣住了,疑惑的看着冯书桥。 冯书桥神秘一笑。“你们猜大巫师去哪里了?” “水里?”我伸着手指头对湖面指了指,“去水里做什么?” 冯书桥将我的手拉起,“带你们去见识见识龙王庙!”说着,他便牵着我一起往水中一跳,我还没有反应过来,已经整个儿的掉入水中,我哭笑不得,只得连忙闭住呼吸,他一直拉着我的手,往湖心游去,没多久,我只觉眼前漆黑慢慢变得清晰明亮起来。 心中不由差异,难道真的是龙王水晶宫?要不然怎么会有如此耀目的光彩? 回头之时,只见吴阳阳也跟了上来。往那发光发亮的湖心妙处越走越近。本来已经有些发闷的胸腔,忽然变得轻松起来--虽然并没有呼吸,但是我竟觉得如同在陆地上一样自在。 我看向冯书桥,却见他并没有什么惊叹的表情,这才想起他是个没呼吸的人,并不能体会这其中的妙处。便回头看了一眼吴阳阳,只见他也神色怡然,很舒服的样子,与我挥了挥手,示意他也感受到了与我一样的感受。 我们又往前游了一些,只见那闪闪发光的所在,果然是一座巨大无比的楼房!雕梁画栋,描金戚银,像个龙楼宝殿一般。 最先映入我们眼帘的是一座牌坊,上面刻着四个古体字,笔画太过奇特,我根本认不出来是什么。 冯书桥拉着我往那牌坊内游进去。就在跨过牌坊的一瞬间,我发现这道牌坊居然形成了一股无形的屏障,将水与空气分隔开来!外面是水的世界,牌坊以内,却是和陆地一样! “这是怎么回事?”我和吴阳阳几乎异口同声惊诧道。 冯书桥道,“往里去,大巫师一定就在里面,问他便可知了。” 我牵了牵他的衣角,问道,“刚才牌楼上那四个字是什么?” 冯书桥道,“写的是穿云渡月四个字。” 吴阳阳伸伸舌头,道,“这牌楼的题字人也是淘气,明明是在水中,却又是云又是月的,把天上的东西都搬下来了。” 我笑了笑,“别贫了,这个地方如此神奇,竟能在水中有一片空间在没有任何外物阻挡的情况下,充满了空气,改进不来水,这是神秘科学,还是有什么高人所致?” 冯书桥抬头看了看,“你们看,那是什么?” 我抬起头一看,只见顶上有一根巨大的横梁,横梁上也是 刻着精致的雕花,只是那些雕花之间,有一副巨画,画上画着一个神女飞天的图,只见那神女仪态万方,身姿曼妙,衣袂飘飘,手上托着一个玉盘,盘中有一圆形的物件,也看不出是什么东西。我惊呼一声,“好漂亮的图,好漂亮的仙女!” 冯书桥倒还没有什么,吴阳阳已经看得眼睛都直了,目光渐渐呆滞起来。 我拉了拉他,嘲笑道,“你至于吗,看到个漂亮的仙女图也要发痴发呆?” 吴阳阳身体微微一抖,神色恢复如常,“怎么了?” 我和冯书桥见他如此,都有些奇怪,笑了笑,“你盯着这幅神女图,看得这么出神,是被她的美貌征服了吗?” 吴阳阳愣了愣,挠了挠头,“奇怪了,我不过是看了神女的眼睛一眼,竟觉头昏脑涨,迷了本性。” 我们听他这么一说,也谨慎起来,往那神女眼睛看去,只见那双眉目传情,眉尾飞起,一双丹凤眼道尽风情。我越看,居然觉得那双眼睛对我笑了起来,弯成月牙状。我揉了揉眼睛,再一看,才发现那神女还是和之前一样,并没有什么笑意。不由奇怪,扭头看冯书桥,只见他也在盯着神女图聚精会神的看着。 我害怕他也和吴阳阳一样,被那图迷惑,连忙拉了拉他,只见他扭过头来,神清目明,并没有刚才吴阳阳那种呆滞的表情。 “你看到那神女笑了吗?”我对冯书桥问道,冯书桥摇摇头,“没有,这图怪怪的,别看了吧。” 吴阳阳唏嘘一声,“怪,真是怪,算了,莫看了,咱们快走。” 我们又往里走去,一路所见所闻,简直让我们咋舌不已,冯书桥尚且能够自持,我和吴阳阳简直像是刘姥姥进了大观园。 走了一段,吴阳阳惊叫起来,“你们看!” 我们抬头一看,只见顶上又是一根大梁,梁上星云满布,正中央又是一副神女图! 这幅神女图上的神女,从眉目到穿着打扮,分明和前面看到的那个神女图上的是一人,只是这次这神女赤足坐在一座桥上,双足上缠着红绳,系着铃铛,踩在水上,溅起一阵水花,手中抱着一个宝瓶,瓶中也溅出几滴水滴。 “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怎么总是出现这个女人?”吴阳阳怒道。 冯书桥道,“这其中一定有什么秘密,我们快找到大巫师,问清楚这一切。” “咦?何守成明明比我们先进来的,人呢?”我也问道。 吴阳阳朝四周看了看,也奇道,“是啊,人呢?” “也许已经到里面了。”冯书桥突然牵起我,对我微微一笑,答道。这笑容看得我心里毛毛的,不知道为什么。 我们又往里走了些,只闻得里面传出一阵阵异香,再一看,只见一座殿堂前后贯通,两旁全是奇花异卉,一株株开的争奇斗艳,姹紫嫣红。 吴阳阳简直有些崩溃,“我怎么觉得这里简直像是个神仙所在,只怕连东海龙宫都比不得这里奢华吧?” 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往这殿后门一看,只见外面闪过一个身影。连忙叫道,“那是什么人?!” 冯书桥已经飞身外出,我和吴阳阳也跑出去,只见院里空荡荡的,除了冯书桥,什么人都没。“你确定你看到人影儿了?”吴阳阳问道。 还没待我回答,冯书桥已经说道,“我也看到了。” 第二百七十八章 月神 吴阳阳道,“这地方真的是古怪,我都有些害怕了。” 冯书桥指了指边上一座侧楼,道,“我们到这上面看看,我恍惚见到人影到了这里。” 吴阳阳连连点头。“再找不到个人问问,我就要疯了,刚开始进来觉得这是仙楼,现在看来,这是一座鬼楼啊!” 说着,我们几人已经踩着木质的的楼梯往上走去,到了楼上,鼻间便钻入一股檀香味,冯书桥推开那扇古色古香的木门,只见里面是一个佛堂的摆设。地上一个蒲团,蒲团上方是一条長案,案上果然焚着香烛,最令人惊讶的是,墙壁正中央挂着一副画,画上的女子,分明又是我们在梁上看到的那个神女。 只是这次的神女手上什么东西都没有。身上也是一身宫服,头上盘着高高的髻,眉目之间没有了前面两幅的调皮和可爱,宝相庄严,看起来像个庄重的女菩萨。 这下连我也有些害怕了,“这个女子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在这水底有这么大一座宝殿,看起来就像专门供奉她一般似的?” 冯书桥走到案前,拿起案上的一块供奉着的长生牌看了看,“月神。” “月神?”吴阳阳愣了愣,“这女人真的是个神?” “月神不是嫦娥吗?”我有些好奇的问道,又看了看墙上的画像。摇了摇头,“这个画中女子的形象,并不像咱们平时看到的嫦娥形象啊。” 冯书桥点点头,“确实,看这供奉的方式,也不像是中原的道教的方法,我感觉有些像外族人的供奉方法。” 吴阳阳道,“不管是中原还是外族,我们现在要搞清楚的是。这画中女子到底是什么人,又是谁在这里供奉着她。” 冯书桥将案上的香炉吹了一口,道,“这香和烛火都没有灭,刚才我们看到的影子,应该就是到这里来了。” 说着,他又朝四周看了看,我们果然看到一道绣工精致的帘子,那帘子上点缀着一颗颗金珠子和珍珠,看起来光彩夺目。我走过去,掀起那道帘子,只见里面是一间暗室,不过里面只是外面这间房子的缩小版,依旧是供着这月神的画像。 我感到有些崩溃。“这座宝殿之中,简直处处可见这个女子,供奉之人,看起来是这月神的疯狂崇拜者。” “还有一个可能。”冯书桥也走了进来,看完之后,淡淡说道,“这个地方就是这个月神的道场。要不然,凭借常人的力量,是绝不可能在这里弄出这么神奇的一个所在,这是极高的法力才能做到的。” “呀!”吴阳阳捂了捂嘴,“那我刚才说了这里是鬼殿,被这女子真身听到了,岂不是要责怪我们说她坏话?”余鸟名血。 “你赶紧拜倒在这女神面前,掌自己几个巴掌,好让女神解气。”我半开玩笑的对吴阳阳说道。吴阳阳倒是没有掌自己几个巴掌,但是却真的跪到那个蒲团上,双手合十,非常虔诚的说道,“月神,在下吴阳阳无知,方才若是说了什么得罪您的话,希望您不要见怪。我不是有意的!” 说完,又恭恭敬敬的拜了两拜,才站起身来。我有些讶异,吴阳阳并不是这么听话的人,以他的性格,也不会愿意在完全不了解这个女子的身份之前,便进行跪拜之礼。朝他看了看,只见他脸上两抹酡红,似是醉酒一般,神色也有些盲目的推崇。 我想起看到第一幅画的时候,发生的事情,不由得有些心惊----难道这个“月神”,真的如 冯书桥所言,把这里当做道场,真身便在这里,听到了吴阳阳出言不逊,便出手教训于他? 我越想越害怕,便将身子往冯书桥的身后躲了躲,“吴阳阳有些不正常,你看到了吗?” 冯书桥许久没有答话,有些着急,朝他一看,只见他也正盯着那女子的画像,目不转睛,非常入神,我又喊了他一遍,“书桥?!” 冯书桥这才回过神来,“怎么了?” 我看着他的神色,忽然觉得有些不正常,不由悬起了心,“你……” 冯书桥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我的头好痛。” 吴阳阳也捂了捂自己的脑袋道,“我的头也痛,这里好怪。” “既然你觉得这里怪,又为什么给人下跪?”我对他问道。 吴阳阳脸色一惊,“什么?我给人家下跪?我什么时候给人下跪了?笑这真是笑话,我吴小爷,上拜天,下拜地,中间拜师父和家族长辈,怎么会情谊对着旁人下跪?” 我声音都吓得有些颤抖,伸出手指了指那幅画像,“你,刚刚……明明对着那月神跪下,还虔诚的磕了头……” 吴阳阳脸上的惊讶比我还甚,“你说什么?” 冯书桥迅速的拉起我,“我们快出去,这里不对劲!” 说着我们便大步往外走,可是刚走出来,却被眼前的景象吓呆了!----我们居然重新站到了刚才的牌楼前! 我吓得往冯书桥怀里一躲,“这到底是什么地方?你确定大巫师是到这里来了吗?还有何守成,他不会已经被什么人抓走了吧?” 冯书桥也是眉头紧锁,完全搞不清为什么会这样,过了一会,他抬头看了看牌楼,突然一拍手,喜道,“这不是入门处了!” “这不就是门口的牌楼吗?”我和吴阳阳都疑惑道。 “牌楼处的顶上刻的字是‘穿云渡月’,可是这里刻的是‘心诚则灵’。”冯书桥指了指上面的四个字。 我和吴阳阳都抬起头来看了看,可是这四个字依然是我们看不懂的古体,笔画非常繁复。常人对于自己看不懂的东西,总是不会放太多的注意力,方才看到外面的那四个字,我就是一扫,并没有记住特征,以至于看到现在的这四个字,下意识的便觉得和外面的是一样的。其实并非如此。 吴阳阳叹了一口气,“没文化真的是吃亏,还是多读点书好,要不然迷路都不知道。” 我忍住笑,“什么时候了,你还贫?我们刚才进去的时候,外面根本不是这样的,可是现在怎么变成了这幅模样?” 吴阳阳愣了愣,“你说得也对。” 我们从楼梯走下去,又往那新的牌楼走进去,只见里面的景致和第一座牌楼里的几乎一样,若不是冯书桥看出了外面四个大字的区别,我们这些人根本就不会看得出来这已经是另外一座宝殿了。 冯书桥道,“刚才那个身影,一定是故意现出给我们看的,它在引着我们往这里来。” 我一听,也觉有理,“可是为什么只有你们俩看到那月神的画像之时,会被迷惑,我却没有呢?” 冯书桥也有些奇怪,“是啊,连我都被迷惑了,而且神不知鬼不觉,这也并不像是不上道的媚术幻术,我感觉是很上乘的法术。” 吴阳阳道,“迷人者,最高境界是迷心。我们方才就是被迷了心智。老疯的定力比我强,所以他的反应比我要轻一些。我每次只要看到那女子的眼睛之时,便觉得有些头晕目眩,身体不受控制,脑子也不受控制,做了什么,转眼也忘记了。” 冯书桥道,“若是有人在引着我们,我们也不知道他是在戏弄我们,还是真的在引道,跟着也是没有意思了,还很容易受到迷惑干脆停在这里,敌不动我不动,看看会有什么情况发生吧。” 我和吴阳阳点头应允,“好。” 第二百七十九章 带路 听了冯书桥的话,我们几个干脆找了一个地方,围成圈盘腿坐下,都不在走动了。这时候我才发现吴阳阳的脸还是红通通的,就像醉酒一般。他自己也不断地擦着脸,于是我便问道。“你不舒服吗?” 吴阳阳有些难受的答道,“有点难受。” 冯书桥伸手摸了摸他,惊道,“你浑身怎么这样烫?” 吴阳阳道,“不知道,渴得紧。” 冯书桥想了想,站起身来,突然开口道,“出来吧,不要再和我们玩捉迷藏了。你的手段我们都见识到了,觉得非常神奇,也很服气,知道你是厉害角色了,你捉弄我们也捉弄的够了,可以现身了。” 这空荡荡的宝殿之中,居然传回了冯书桥的回声。只是却并没有人回应。终于,吴阳阳也忍不住了,张嘴动了动,看起来是想骂上两句,但是一摸自己滚烫的脸,他突然停下了手,有些气馁的闭上了嘴。 就在这时,我突然看到冯书桥与吴阳阳的身后又有一个身影在走动,只是这一次看到的人不像上次那么一闪而过的模糊,很明显能看出是个男人,“谁?!” 我连忙呵斥道。这一声呼喊,我本只是想提醒吴阳阳和冯书桥,让他们去追上那个人,没想到那人听到我的呵斥,不但没有跑远,反而转过身来,这一回头,我才看到那人居然是何守成! 何守成见到我们,终于松了一口气一般。连忙跑过来,拉住冯书桥的胳膊,“你们怎么这么久才跟过来?” 冯书桥见是他,便问道,“你跑到哪里去了,我们跟进来,也没有见到你,而且这里很是奇怪,我们从一座一模一样的宝殿,不知怎么的就穿到了这一座。” 何守成愣了愣,“不就这一座宝殿吗,哪来的另一座?” 冯书桥和我对视了一眼,又道,“你一共看到了几座牌楼了?”冯书桥和我担心的一样。害怕何守成和我们刚开始一样,见到是牌楼,就以为是同一座。 没想到何守成脸色更是惊讶,“我的妈呀,这样排场的宝殿,又这么神奇,有分水之能,还能有几座?有这么一座,就已经够让人惊叹咋舌的了。我只有在进门的时候看到一个牌楼,哪里还能见到第二座牌楼呢?” 这下我们几个便都有些奇怪了,难道何守成到现在只在一个宝殿的空间里转悠,而我们却被迷惑住了?没道理啊,按说冯书桥和吴阳阳,应该比何守成要精明多了,缘何我们倒是被迷惑了,他倒是没有? 何守成又看了看四周道,“真是奇怪,这么大一座宝殿,又不知道是什么人建设的,更不知道是什么人住在里面,空荡荡的,简直像一座鬼楼。” 吴阳阳道,“你没有看到到处都是什么‘月神’的画像吗?有人供奉着神灵呢。” 何守成脸上现出迷茫,“月神?” 吴阳阳道,“是啊,大梁上,主殿上,不都画着她的宝相?” 何守成摇摇头,“小吴先生,你越说,守成越是不懂了。” 吴阳阳被何守成弄得既是尴尬,又是着急,“咳咳,我不与你说了,简直像个榆木疙瘩,说不通!” 何守成的额头也急出了汗水,“我是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哪里来的什么月神日神的?” 冯书桥突然开口道,“你进来之后,是不是只顾着找大巫师,没有在任何地方驻足过,也没有抬头看过大梁?” 何守成点头,“我都快把这个整个宝殿绕完了,又绕了出来,哪里见到什么人影,快着急死了,就算是个龙王宫,找不到我女儿的下落,我也要赶紧出去了。” 冯书桥听完何守成的话,从自己身上扯下两块衣角,递给吴阳阳一片,道,“你我已经被迷了心智,我们跟着他们两个走。” 说完,他便把那布块蒙到眼睛上,又道,“吴阳阳,你也把眼睛蒙上吧,我们现在不看,比看要好得多。” 吴阳阳听了冯书桥的话,只得也将眼睛蒙了起来。冯书桥道,“你们两个带路,薇薇看到那女子画像,似乎不受影响,而守成一心记挂着女儿,也没有看那画像,你们现在心智都是清楚地。” 我有些担心,犹豫的问道,“我们现在是继续往里走,还是回头出去?” 吴阳阳恨恨道,“自然是进去,都已经被迷了这么久,若是连是谁在戏弄我们都没看到,岂不是要人在背后笑掉大牙?” 我道,“现在不是争勇好胜的时候。” 没想到冯书桥也道,“我也想见识见识,到底是何方神圣,在这里装神弄鬼。” 我和何守成见他们两人都如此坚决,只得一人牵着他们一个,往里走去。 走到第一座宝殿的时候,为了怕何守成也看到那画像,会被迷了心智,我刻意道,“你已经走了一遍了,你给我带路吧。”便把他让到前面,他寻女心切,确实也是心无旁骛,目不斜视的往里走去。 而我,却悄悄抬头,一眼瞥见顶上大梁上,果然也有一幅星云缠绕着神女的巨画!画中女子,毫无意外,果然还是那个月神。只是这张图里,她手上什么都没拿,也没有穿得很严肃,只是盘腿坐着,闭目养神似的,也不知是在打坐,还是在干什么。 我知道画中这女子的眼睛有些古怪,冯书桥和吴阳阳二人都是吃了这双眼睛的亏,之前便有些不敢看,但是这一次,这画上女子是闭着眼睛的,便想着多看两眼,到底有什么鬼。 只见那双眼睛虽然是闭着,但是也是细长一条,形似柳叶月牙一般,有万般风情。我正看得出神,忽见那双本是紧紧闭着的眼睛,缓缓地睁开了,那女子的目光简直像在和我对视一般,嘴角还露出神秘一笑。 我吓得轻呼一声,连忙低下头来不敢再看。何守成回过头,看了看我,“怎么了?” 我怕大呼小叫会让他也看到巨画,便道,“没什么,绊到脚了。” 何守成听了,道了一句小心,便回过身去。牵在我手上的冯书桥轻轻捏了捏我的手心,“怎么回事?”余鸟女巴。 我低声道,“我又看到了一副不一样的画像,那女子的眼睛本是闭着,却突然睁开了!”说着,我下意识的又抬头看了一眼,只见那女子的眼睛居然还是睁着,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就像在看着我一般。 我吓得心脏突突跳了起来,这次更是确定,这涂上女子,确实邪门的很! 冯书桥捏在我的手腕,感受到我的脉搏越跳越快,道,“你很害怕吗?” 我喘了一口气,装作镇定道,“不怕。快走吧,我也不再看这女子的画像了。” 冯书桥点点头,我们二人加快脚步,很快便追到了何守成与吴阳阳身边。何守成健步如飞,带着我一路往里,只见这座宝殿和我们之前游历过的那座,几乎是一模一样的格局,只是往后走的时候,有时候会觉得道旁奇花异卉的颜色稍稍变了些,两旁的楼阁亭宇位置稍稍有些错位。这还是我心中存着念头,一路观察所来,若是不是知道这是两座不同的宝殿,我是根本看不出来的。 何守成指了指最后一座楼宇,道,“这是最后一座了,往后就没有了。”我看了看,分明觉得这一座之内便是月神宝相,横下心来,道,“进去看看。” 何守成脸上有些不情愿,“空荡荡的楼,有什么好看的?” 我往里一看,果见里面是个佛堂的装饰样子,有些黑,地上的蒲团上,刹然跪着个人,正在对那画像顶礼膜拜。 第二百八十章 大巫师的阴谋(1) 那跪拜之人,分明是个女子,削肩细腰,穿着一身明黄的纱衣,打扮得宛若龙宫龙女。就在我盯着她看的时候,只见她回过头来。对我们几个淡淡扫了一眼,眼中带着让人捉摸不透的高深。 我惊讶的喊道,“刘媚?!” 冯书桥和吴阳阳听到我喊刘媚,全都将蒙住眼睛的布块摘了下来。刘媚从那祠堂不像祠堂,佛堂不像佛堂的楼中走了出来,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一副已经再次等候我们多时的样子。 我们都还没有说话,吴阳阳已经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这是什么地方?” 刘媚抿了抿嘴,没有回答。倒是何守成。却已经冲上去,对着刘媚作揖道,“刘媚姑娘,还请你看在我们同住在一檐之下许久的情谊,给守成指条明路,告知尊师的下落。 刘媚扬着眼角看了何守成一眼,还是没有说话。良久,才指了指屋内,又转身走了进去。 冯书桥和吴阳阳都率先跟了进去,何守成也十分火急火燎,双足一点,大约是想施展出轻功来,三步并做两步进去,没想到连点几下,都并没有成功,仍在原地,分毫未动。何守成脸上露出惊讶。低声道,“怎么会这样?” 说完,又无可奈何的自己走了进去。我看在眼里,隐约猜到这大概是由于我们此时正在这座宝殿之中。如果冯书桥的说法没错,这宝殿之中有高人(极有可能)是那位时而庄重、时而调皮的“月神”布置了法力极强的结界,可以起到分水之效,自然也很有可能压制来到这里的人的法力,更何况何守成会的还不是法力,只是一点武功罢了。 我有些忧心的跟着走了进去。只见冯书桥他们都已经站成了一排,而他们的面前,果然坐着一个中年人,正笑嘻嘻的看着我们。正是大巫师。刘媚像个童女一般,站在大巫师身边,静静的看着我们,浑身上下由内而外的散发出一股冷气。 大巫师一直就那么戏谑的看着我们,冯书桥也不愿开口,两方便是这么对峙着。灵柩,大巫师终于道,“很聪明啊,知道跟着我下来。” 冯书桥冷笑一声,“你把我们带到这里,终究是什么意图。又有什么打算?明人不说暗话,我也不喜欢和别人耍花腔,有话挑明了说吧。”余帅尤扛。 大巫师笑了笑,“我就喜欢你这种直爽的人,既然你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那咱们便敞开天窗说亮话吧。” 说着,大巫师笑着对刘媚挥了挥手。刘媚脸上一阵犹豫,迟疑了一会,大巫师很快便发现了徒弟的不情愿,扭头看了看她,神情冷漠下来。刘媚终于鼓足勇气,对着冯书桥伸出手,缓缓张开手掌心。 只见她的手心是一枚玉珏,红线拴着的,玉珏显得苍翠而又水灵,非常漂亮。冯书桥脸色一变,伸手便想去夺,没想到刘媚却又收回了手,她从头到尾都是一言不发,退到了大巫师的身后。 大巫师笑了笑,“认识这个吧?” 冯书桥的声音都因为气愤变得有些戾气,他冷哼了一声,却什么都没说,只是狠狠的盯着刘媚。刘媚被看得实在不敢与他对视,干脆把头扭到了一边。 我也不知道那玉珏是什么东西,冯书桥一眼见了,能这么激动,便悄悄拉了拉冯书桥的衣角,可是他的愤怒实在太满,居然都忽视了我的拉扯,径直走到大巫师面前,扶住了大巫师所坐的那把太师椅的两边把手,压低了腰,脸对脸的对着大巫师问道,“你什么意思?” 大巫师面无惧色,反而一笑,“你说我是什么意思?” “我的身体在哪?”冯书桥没有再继续追问大巫师,而是抬起头,对着他旁边的刘媚,直愣愣的问道。 我心下一惊,立刻便明白了,那块玉珏是冯书桥尸身之上所佩戴的物件!而刘媚的手上居然有那个物件,这边坐实了刘媚便是协助大巫师偷走了尸体的人! 我心里扑通扑通的跳了起来,也看向了刘媚,只见她满面通红,一副想要回避我们所有人的模样。 冯书桥已经又问道,“你一直都在利用我们所有人对你的信任,是不是?” 刘媚看了冯书桥一眼,眼神中满是无奈,还是不敢说话。 大巫师冷冷一笑,“媚儿,便和他们说了真话,他们又能把你怎么样?有师父在,谁也不能欺负到你。” 吴阳阳也反应过来,怒道,“你为老不尊,肯定是仗着你为人师表的身份,逼着刘媚去趁火打劫,偷走了冯书桥的身体,说吧,你到底想做什么?要是想宣战,没关系,来吧,我们立刻便会应战,谁缩一下脖子,便不是好汉,是乌龟王八蛋!” 大巫师又笑了笑,“年轻人,你为什么这么暴戾?动不动就要分个输赢,动不动就要战斗一场?难道就不能好好说吗?咱们把这些力气,花在修炼上,时日一久,岂不是会大有精益?” 吴阳阳火大至极,“谁要在这里跟你磨洋工,你快别废话,说吧,有什么要求,才能换回冯书桥的身体?” 大巫师又笑了笑,“我都跟你们说过好几次了,你们身上,最珍贵的东西是什么?” 冯书桥咬着牙冷笑道,“我就知道,你在打天芒的主意。” 大巫师非常傲慢的拍拍手,“终于说到了点子上。” 冯书桥换做一张笑脸,“你以为自己的手段好高明吗?以为你让刘媚偷了我的身体,我便一定会用天芒和你换回来吗?你就没有想过,没了天芒,我留着身体又做什么?” 大巫师又笑了笑,“当年天芒,一共留存两颗,一颗被翼王之弟玄武用了,一颗留在了金库之中,可是世人很少知道,天芒分公母,那一公一母两颗天芒,早先在一起之时,早已珠胎暗结,孕育下小天芒,只要将那小天芒好好培育,你又怕什么不能起死回生?还能不愿意要回尸体吗?”大巫师眉飞色舞的说道,见我们都不说话,扬了扬眉角,笑道,“哦~~你一定是怕你这只贴了镇尸符的尸体,只能保存三个月而已,没关系,我们南疆巫蛊之术,可以将尸首保存数十年之久,恰巧不才便正是精通这门蛊术,你若是愿意替我行个方便,将天芒让与我,我便可以帮你将尸首保存起来。让你可以慢慢的等着小天芒成长。怎么样,这个交易还不错吧?咱们算是都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你这算盘打得这么响,有没有问过什么人,打得对与不对呢?”就在这时,玄武突然从门外进来,双手插在裤腰口袋,冷冷的看着椅子上的大巫师,嘴角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 大巫师虽然依旧故作镇定,但是我已经看到他唇边的笑容有些僵硬。 吴阳阳看着玄武,奇道,“咦~~你怎么也来了这里?你是一早便知道这个所在,还是跟着我们的脚步来的?” 玄武并未回答吴阳阳的问题,却娓娓说道,“此月神并非广寒宫之中执桂抱兔之嫦娥仙子,而是南疆十万大山之中,吸收日月精华修炼而成的精灵山神,你们修习蛊术的,乃至于东南亚那些学习降头术的,没有一个不把这月神视若神明,因为你们这些人用术之时,最多用到的,便是山间的各种虫草,这月神便能保佑你们不受阻碍的找到各种虫草,对不对?” 第二百八十一章 大巫师的阴谋(2) 大巫师的脸色有些难看,但是他还是保持一张笑脸,“你就是玄武?” 玄武完全不把大巫师放在眼里,走到另外一把太师椅上坐下,笑道,“我是谁。难道你不是早就调查好了的吗?” 大巫师笑道,“虽是知道翼王之弟大名久矣,也听得劣徒提起数次,终究是没有相见过,是以在下要问问你,确认一下而已。” 玄武笑道,“你现在大可以确认了。” 大巫师笑了笑道,“你们叔侄二人,既然是碰头了,那么枪口肯定是一致对外的。大约已经各自在心里把我碎尸万段了,怎么,你说我打得算盘不对,你还有什么好算盘不成?” 玄武摇头,“非也非也,你的算盘不是不对,而是你不知道我的算盘里是什么。” “还请翼王之弟。告知!”大巫师说着,便对玄武假模假样的做了个揖。 玄武冷冷道,“天芒确实有公有母,确实也珠胎暗结,确实更有小天芒生出,只是不管有多少,天芒都是我的,没有人能打主意。大、小……全是我的。” 玄武的语气很平静,但是眼神中却波涛汹涌,我从未见过他如此凶狠的眼神,仿佛一个刚出山的野兽。而眼前的大巫师,是一块血淋淋的在他面前挑衅的鲜肉。 大巫师也感觉到玄武的狠劲,颇为忌惮的笑道,“不过是谈个交易,能谈的成,我们便双方受益,谈不成的话,大不了一拍两散,玄二爷。你有些太过较真了。” “你手上的筹码,并不是你的,而是你从我这里偷走的,我来找你寻回,是较真,还是本分,你自己应该知道。”玄武毫不客气的挤兑。 大巫师悄悄给刘媚使了个眼色,却被玄武一眼看在眼里,哈哈笑道,“大巫师,我劝你还是不必在这里装神弄鬼,这月神殿之内,任凭你是什么人,一身的法术也是施展不开。你来过这么多次。难道还不清楚?咱们现在,拼的是人手多少,这个你知道的,不用我教。” 大巫师脸色一变,立即便有些坐不住了。因为按照玄武的话来说,我们这边已经有四个人了,但是大巫师与刘媚两个,一个是矮小的中年男人,一个是瘦弱的小姑娘,若是真的贴身肉搏起来,不可能是我们的对手。 玄武对冯书桥也递了个眼色,“人家藏了你的身体,又带着你在这鬼殿之中绕了半天,现在不正是出手的好时候,抓住他们两个,严刑逼供,一定能逼问出你身体的下落!炼蛊之人,一般都身体孱弱,离了蛊术,便离油尽灯枯不远了,上!” 玄武一说完,吴阳阳已经摩拳擦掌的准备往大巫师那边攻击,何守成也是紧紧的盯着大巫师,毕竟他的女儿,还靠大巫师救出来。倒是没有人忍心对着刘媚真的下手,没想到就在这一念之间,刘媚已经闪身隐入一处墙壁,立即便不见了。 她本就站得离我们远些,大家又没谁对她防备,她既然和大巫师来这里多次,一定熟悉地形和路线,是以居然一举逃脱。 大巫师被几双眼睛虎视眈眈的盯着,自然是明白自己跑不掉了,为了避免逃窜时太过狼狈,他干脆就那么坐着,一动不动的笑对我们。 吴阳阳走过去,将他一把抓住,冷笑道,“不可一世的大巫师,居然在这宝典之中被我这么个小喽啰抓了,要是传出去,大巫师的脸面何存啊。” 大巫师笑了笑,“什么大巫师小巫师的,不过是村民们看得起,给个称谓罢了,到了这里,我又算什么了?有谁知道我是谁,又有谁有闲工夫来嘲讽我技不如人?早就不在乎啦!” 说着,他大大方方的伸出双手,笑道,“要绑吗?” 吴阳阳倒是没被大巫师的激将法激怒,笑嘻嘻的从腰间解下皮带,直接将他的双手一层又一层的圈住,紧紧的扣了起来,“这里没人会背你,你就把手绑着,脚还是松着,跟着我们走吧。” 大巫师点点头,“败在别人手下,自然什么都得低人一等。随便啦。” 说着,他便跟着吴阳阳一步步往外走去。我们看着,也只好走了出去。玄武低声道,“出了宝殿,由书桥看着他,他身上一身的蛊毒,书桥的身子不怕,我们其他人都离他远远的,免得他耍花招。还有,这宝殿之中供奉的月神,是他们信奉的神,他们很是恭敬,也不会把书桥的尸首藏在这里的额,所以我们上岸之后,还是要想办法去拷问出来。” 玄武这一次出现,冯书桥一直都没有和他正面说过话,甚至连眼神都闪躲着。玄武每每看到他,总有些失落的样子,但是我却知道,他不是不原谅玄武,而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玄武,以及玄武身边的玄玄。在这件事上,他像个未经世事的大孩子,有些受惊了。 虽然没有口头应承玄武,但是一出宝殿,冯书桥果然便自觉地去拉住了大巫师的双手,一直往岸上游去。 出了水面,只见夜色依旧,只是回头之时,已经看不到湖底那流光溢彩的龙楼宝殿了。整个湖面平静的好像一面镜子,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到了岸上,何守成便道,“大巫师,我不管你与他们有什么恩怨,算是我求求你了,请你务必救救小女!”余帅冬划。 大巫师冷笑,“你与他们一同前来,虽然你什么都没有做,但是现在我被他们擒了,你以为我能对你有什么好感吗,还会去救你的女儿?你做梦呢?” 何守成急得冒火,看看玄武,又看看冯书桥,简直不知道去求谁好了,更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求,因为他毕竟知道,好不容易到手的大巫师,他们是不可能为了絮娘而放了的。 虽然我们都很紧张的看着大巫师,但是他并没有如我们想象那样,动什么手脚,而是坦然的和我们一同往家中走去,自在的简直像是回自己家一样。 冯书桥有些奇怪的看了他几眼,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到了家中,大巫师自己开口道,“把我送到地下室去吧,就是你的尸首当时停放的地方,连床也省的给我铺了,哦,对了,我知道你们绝不敢放我的,手脚绑起来,可别堵我的嘴,我这个人爱说话,若是不能说话,那不如要我的命了。” “你是坐牢来的,你以为是度假吗?”吴阳阳怒火中烧,剪了一截胶布,直接将他的嘴封上。大巫师发出几声呜呜的声音,眼神很快从友好变作愤怒,无奈他手脚都已经被绑起来了,也没有什么反抗的机会了。 冯书桥果然如他所求,将他送进了地下室之中,只是他并没有如愿睡到冯书桥的那张床上,而是被扔在了地上,他呜呜呀呀的叫唤着,眼神中满是不服。不过也没有人理他。本来我们对他其实并没有任何敌意,但是他犯了大忌,居然把冯书桥的尸体偷走了,不止是我们,连玄武都不再沉得住气出手了,他受到今日的待遇,完全不能怪别人。 地下室没有任何窗口,唯一的出口便是一楼,因此我们也不担心会有人来救他,反正谁来都得从一楼过我们这关。 到了楼上,除了何守成心心念念想着怎么让大巫师出手救女儿,我们都围住了玄武,他笑了笑,“你们是不是都想问我有关那个月神的来历?” 众人都点点头。 “月神……”玄武微微顿了顿,“和天芒有着不可斩断的联系。” 第二百八十二章 中招 “是啊,你别学那大巫师,给我们卖什么关子了,快说说,快说说。那个什么月神我看就不像是个神仙,哪有这么邪门的神?看两眼画像。就会头昏脑涨的被迷了心智,对她顶礼膜拜的。这分明是邪魅之术!”吴阳阳在宝殿之中,曾因为看了那月神画像中的眼睛,所以心智迷乱,白被她赚去磕了几个头,是以有些愤愤不平。 玄武道,“都说过了,这女子乃是南疆之神,与我们的神是不一样的,有些邪性也是难免的。不管邪不邪性。她的法力无边,倒是可以确认的,所以你们进殿之后,见到她的眼睛的人,都会被迷惑。” 我连忙问道,“可是我也看了她的眼睛,为什么我没有被迷惑?” 玄武低头笑了笑。良久才道,“你们不知道这女子的来历,若是知道了,便晓得为什么了。” “什么来历?” 玄武似乎做好了要长篇大论的准备,从桌上端起一碗茶,抿了两口,道,“这女子叫做月神,并不是她和月亮有什么关系,而是因为她为人的时候闺名叫做月儿,是个待嫁的姑娘。正值妙龄,有个非常相爱的情郎,可惜她这情郎是个修习蛊术的人,南疆中有个不成文的规矩,修习蛊术的人,不管男女,几乎没有成家的。一来可以避免受到家庭拖带,二来也有保元保精的说法。这情郎虽是知道这道理,但是毕竟正值方刚。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两人干柴烈火,为了在一起,干脆私奔进了十万大山之中隐居。两人结合之后,这男子的蛊术便慢慢丢下了,每日劈柴打猎,两人过着男耕女织的日子。只可惜,这男子少年所习蛊术,十分之霸道,继续练下去,会有走火入魔的危险,不继续练下去,会被之前连过的蛊术反噬。 两人到了山中,不过生活了两年多。这男子便开始每日口眼流血,最后从鼻腔开始往外呛血,虚弱的连路也走不了了。月儿看着自己心爱的情郎不过两年,便从一个风华正茂的青年变成了一个东倒西歪的病秧子,心里难过不已,最终她做了一个决定,远走大山,寻找能够治愈情郎的方法,她一走数十年,在山中找到了无数种奇珍异草,都是炼蛊炼降稀缺的奇草。可是当她带着能够治愈情郎的草药回来的时候,她的情郎早已化作一把白骨,躺在他们曾经欢爱过的小床上,连床上的床褥都已经风化成粉末了。 月儿悲痛欲绝,将情郎挫土掩了,想到也许这世界上还有和自己一样的苦命人,与炼蛊人相好,最后也会落得自己这个下场,便想把这些草药布施给那些人,救他们于水火。 待她出了大山,本想去看望一下自己的父母与情郎的父母,给两边的老人各磕几个头,算是报养育之恩,没想到回到家乡之后,却发现自己的父母早就死了,化作一捧黄土,当年与自己一同成长的同龄人也全都不在了,拉了好几个人问了半天,才知道原来已经过去了两百多年的时间! 她自己在深山之中,风餐露宿,饮霜食草,根本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还以为不过数十载,谁知道弹指一挥间已经是两百多年的光阴! 这个世界上与她有过联系的人全都死了,她与世界已经格格不入。她不想再在这世间独自行走。在山中寻找治愈情郎的草药之时,所有支撑着她继续下去的信念,便是找到了就可以出山了,山外的世界是她唯一的牵挂,但是现在她却发现大山之内,才给她最终的安全感。 她要回到山中。她找到了自己家中的后人,告诉了他们自己的身份,并把自己的草药传给了他们,叫他们要多多帮助南疆的炼蛊人,让他们在练习蛊术的时候,也少受些自己情郎当年受过的那些苦楚。 交代完这些,她便飘然离开。回到大山之后,她自己也开始摸索各种飞升之道,再加上两百多年在山中行走,她对各种神草几乎了如指掌,经常服食一些很厉害的草药,渐渐地真的开始感受到了自己的法力。而有时遇到了到深山中寻找虫草的炼蛊人,她都会抱着一颗慈悲之心,暗中帮助指点,关键时候甚至还会现出真身。如此,她的名头便越来越大了。 而她的后人,却为她建立祠堂,将她奉为神明,听说了她的经历的人,也都被她的事迹感动,更有那些被她的草药所拯救的炼蛊人,把她当成至高无上的女神供奉了起来。 为了纪念她,大家更是用她的闺名替她命名,便叫她月神。月神殿最巅峰的时候,在南疆随处可见,香火旺盛,便有中原的登徒浪子也慕名而去,没想到有人竟如商纣王看到女娲神像之时一样心起淫念,想去猥亵月神像。 此时的月神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为了情郎而奔波的少女了,她是法力无边的被人顶礼膜拜的神,子民的香火让她拥有更高的法力,远在大山之中的她也能感受到神殿之中自己的像被浪荡子猥亵,是以非常愤怒,她当即便发怒惩罚了那些浪荡子,让他们烂手烂脚,再也不能对任何女子动手动脚行不轨之事。恩威并施的结果,就是月神更受人民的爱戴,同时也被敬仰和忌惮。 为此,她对世间的男子都没有了什么好感,当然除了她的情郎----她用法力让所有见到她神像的男子,都被她的法力所折服,除了膜拜,不能有任何杂念。” 说到这里,玄武微微笑了笑,“只要没有杂念,便不会被她下套,这就是为什么薇薇没有什么反应的缘故,因为同为女子啊。” 吴阳阳脸上一红,啐了一口,“这女子虽然还算仁善,但是未免太过自恋,不过就是看她两眼罢了,就以为人家想要猥亵她!要不是那画像之中把她画得明眸皓齿,谁去看她?” “就是你这种的想法,便已经触及她的愤怒了。神人总会有些古怪的。”玄武淡淡道。 我朝冯书桥看了一眼,他当时也有些迷糊,难道……连冯书桥这样的人,也会对漂亮的女子产生非分之想? 冯书桥见我用这种神色看他,也有些不好意思,连忙招道,“我当时不过是在心里想了一下,这女子倒是美丽而已。”余帅围技。 我扑哧一笑,“下次连想也不要想了。” 我刚刚说完,便觉脚踝上一阵麻痒,伸手挠了挠,又觉得有些痛,掀开裤脚一看,只看到一个小小的红点,便也没有注意,又过了一会,便觉得脖子上也开始痒了起来,又开始伸手挠,正准备问他们为什么这个天还有蚊虫,却发现吴阳阳和玄武也挠了起来。 “你们也被什么东西叮了吗?” 玄武皱了皱眉没有答话,吴阳阳却道,“是啊,怎么这么痒,是什么东西?” 眨眼之间,我已经看到吴阳阳的手背上红肿起一大块,我连忙将自己的裤脚卷起,果然见到脚踝上最先被叮咬的那一块,也肿起老高。 玄武站起身来,“不好,一定是大巫师在搞鬼!” 冯书桥一听,便往地下室跑去。我也跟着站起来,没想到被咬了的那段脚踝,已经没有了力气,完全站不稳。脖子上被咬的地方,也麻麻的,渐渐地呼吸也不自在起来。” 我看了看吴阳阳和玄武,只见他们都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第二百八十三章 反目 冯书桥把大巫师从地下室提上来的时候,大巫师的脸上带着一股戏谑的笑意,满脸都是得色,吴阳阳怒道,“你动了什么手脚?” 大巫师笑了笑,“我被你们绑着手脚。怎么动?” 吴阳阳一边挠着身上手上的红包,一边骂道,“你这个老东西,既然不是你动的手脚,那我们也不指望你解蛊,我杀了你算了!” 说着,他便从腰间解下一把军刀,冲到大巫师身边,对着他的脖动脉扬了扬,“再给你一次机会。” 大巫师耸耸肩。“悉随尊便。” 吴阳阳被他这副无所谓的态度激怒,当即便手上加力,看样子似乎能够分分钟割断大巫师的动脉一般。我脚上乏力,玄武本就孱弱,被这么一折腾,脸色苍白,只是他是很能忍耐的人。所以倒是没有像我和吴阳阳那样浑身上下挠了个遍。 吴阳阳怒火中烧,就在匕首割入大巫师喉咙的一瞬间,门外传来一声清脆的声音,“放了我师父,蛊不是他下的,是我。” 我们回头一看,俱是大吃一惊,只见刘媚瘦弱的身影,俏生生的站在门外。吴阳阳也看到了她,脸上带着讥讽和怒气,“你就是这么对我们这群‘老朋友’的吗?” 刘媚面上一红。似乎很是挣扎,良久,才勇敢的抬起头,与吴阳阳对视而语,“我确实一直都把你们当做朋友,只是师父待我恩重如山,若是没有师父,今日便没有刘媚能够站在你们面前,我是不可能为了所谓朋友之间的情谊。置师父于死地而不顾的。” 吴阳阳冷笑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说的一点儿不错,我也是有师父的人,若是遇到师父有难,一定也会不惜牺牲自己去救他,只是我的师父,绝不会教我这些损人利己的下三滥手段,更不会教我背叛亲友的本领。” 吴阳阳的话,显然对刘媚很是刺激,因为她原本苍白的脸上,现在变得通红一片。她为难的看了看大巫师,大巫师见到她这副表情。神色很是不高兴,只是当着我们的面,并不好教训徒弟,便不说话。 许久,刘媚却低声道,“求求你们了,把我师父放了吧。” “放你师父不是不可以,只是你得先把老冯的尸首交还回来。老冯为了自己的这副皮囊,废了多少心血,薇薇跟着他,又吃了多少艰辛,我想你是除了我之外看到最多的,就算你不忠不义,不在乎什么朋友,他们就是一个过路人,你也不能忍心这样夺人所爱吧?” 刘媚被吴阳阳呛得不说话,脸上红云越烧越盛,眼眶里也慢慢蒙起雾来,一片晶莹剔透。她本就瘦小,样子犹如梨花带雨,吴阳阳心头大约也涌起了怜香惜玉之情,终于闭上嘴,白了她一眼之后不再言语。 冯书桥道,“吴阳阳,别跟她说什么朋友情谊不情谊的了。”说着,他转过头,冷漠的看着刘媚,低声道,“刘媚,你把事情做到这一步,不管你有什么苦衷或是难言之隐,我们之间的情谊,大约也都走到尽头了。如今也不要再追究在此之前的任何一件事了,以前的恩怨情,咱们都一笔勾销吧。就现在的情况来算吧,你师父在我手上,你知道我的身体是不怕蛊的,你若是折磨到我的人了,我便也用同等的方式来折磨他,你若是解了他们的蛊,并交出我的尸首,我便立即将你师父还给你,你知道的,我说话算话。” 刘媚只是听着他的话,既无表示,也无表情。 吴阳阳扬了扬眉对刘媚道,“老冯这话说得连我都服了,刘媚,你也别耽误大家时间了吧。” 良久,刘媚还是不说话,依旧是拿眼睛睃了大巫师一眼,大巫师一直都是面带笑意的,笑得让人有些慌慌的,仿佛他有很大的把握能够把我们一网打尽似的。 刘媚似乎也很怕大巫师的这笑,眼神不断地闪躲着,终于道,“你们都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那我也就不再热脸贴你们的冷屁股了。既然不是朋友,那我也便不再帮你们考虑什么。对不起,你说的交换条件,我一个也不能答应。” 冯书桥一愣,连我和吴阳阳玄武都有些被震住了,完全不懂刘媚的意思是什么。 刘媚已经又开口道,“师父还给我,蛊解不解,看我心情,至于冯书桥的尸体,我既然花了那么多心血弄到手上,绝不会交出。” 我们都没有想到刚才还在犹豫不决的刘媚,此时居然斩钉截铁的说出这么绝情绝义的话。冯书桥冷笑一声,“看来我倒是低估了你们师徒的野心了。”说着,他已经将双手掐向了大巫师的脖子,冷冷道,“反正是个没有任何交换价值的人质,留着也是无用,不如杀了算了。” 大巫师虽然计谋高超,城府奇深而又蛊术高明,但是毕竟肉体凡胎,冯书桥此时正是愤怒之际,手劲何其大,不过机密哦啊哦中,大巫师已经翻着眼白吐出了舌头,脸上泛出了青色,饶是如此,他也没有哼一声,甚至连身体都没有扭动一下,一丝反抗都没有,似乎还是胸有成竹的样子。 刘媚终于看不下去了,急道,“放了我师父!” “交出我的尸首。”冯书桥眼神中射出冷芒,如箭般钻到刘媚的身体之中,刘媚显然被这冷漠所伤,完全躲避着冯书桥的眼神。不过她反应也是极快,已经嗖的从袖中射出一条小小的花斑剧毒蛇,那蛇在空中扭动几下,将舌头转向了我。 我害怕极了,可是被叮咬过的那只脚,已经完全没有了力气,连抬起来都难,那小蛇本就来势汹汹,我又毫无闪避的能力,是以简直就是坐以待毙。 我心里一边惊叹刘媚竟能真的对我下次毒手,一边恐惧着自己的下场。就在这时,我的身前挡过来一个人影,将那小蛇徒手抓住,我一看,是玄武。 他平时行动本就比常人要慢,今日又和我一样也中了那该死的虫蛊,可是现在见到我有难,居然能激发了身体的本能,用这种速度冲过来护我周全,说不感动,那是不可能的,可是我现在最关心的还是他徒手接住那小蛇,会不会有什么危险。余节庄号。 其实不用想也知道,那小蛇浑身是毒,就算离得远远的被它喷上一点毒汁,只怕都要性命不保,更何况是这样拿在手上。 冯书桥的手上抓着大巫师,那是我们和刘媚对峙与僵持的唯一筹码,纵观大局,他犹豫了一下,在继续控制大巫师和立即放了他来救我之间做了个小小的挣扎,不过就在这一瞬间,玄武已经身先士卒的冲了过来。冯书桥看了玄武一眼,眼神中满是玩味。 我顾不上去照顾他的情绪,一眼瞥向玄武的手,只见他抓住花斑毒蛇的那只手,已经肿的像个刚发出来的馒头,甚至连皮肤都透明了,能够看到皮下的脓液和血管。 玄武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将小蛇扔到自己脚下,一脚踩在七寸,那蛇当即便毙命。刘媚看着小蛇暴毙,神色有些心疼。 不知为何,我突然想起我们一起进入神笔峰隧道之时,刘媚曾派出去一条灵瞳蛇,那蛇出去之后,受到了攻击之后,刘媚也是这种表情。只是物是人非,同样是蛇遭遇危险,那时候刘媚是为了我们,这一次刘媚是作为一个强劲的对手来对付我们的。 第二百八十四章 里应外合(1) 我知道刘媚的身上绝不可能一条毒蛇的,因此也做好了跑不掉的准备,但是刘媚虽然嘴上说着今后便为了师父与我们为敌了,手上的行动却并未跟上她的嘴,这一条小蛇射出来之后,她也有些怔怔的看着玄武的手。有些发懵的感觉,仿佛那只手上的伤痕,与她无关似的。 冯书桥此时早已松开了大巫师的脖子,大巫师粗喘了几口,也缓了过来,定定的看着刘媚,似乎很是失望的样子,刘媚的眼泪汪在眼睛里,几乎快要掉落下来,良久。终于道,“师父,媚儿回去再想别的办法来救你。” 说完,她便转身出去了。不止为何,虽然我们这些人全都中了刘媚的暗算,但是我已然觉得她并不是真心的想要和我们作对。 冯书桥看了看大巫师,“你徒弟走了。消停些,若不然,我真的会杀了你。” 大巫师嘴角扬起一丝嘲讽的笑,“送我下去吧,倒是想歇息一下了。” 冯书桥冷声一声,将大巫师提到楼梯口,毫不留情的一脚将大巫师踹了下去。大巫师猝不及防,终究也是上了年纪的人,发出几声闷哼,便没有了声响。 吴阳阳的脸上是解气的表情,“活jb该。” 我抓起玄武的手。“这可怎么办,这手不是废了吗?” 玄武一直都用另一只手掐着自己的那只中毒的手,此时他整个人都有些懵,不过意识大概还有一点点清醒,虚弱的说道,“把我受伤的手砍掉。” 我心内一惊,第一反应便是不可如此,他已经比常人少了一条腿,若是再失了一只手。那他如此活着,也未免太累。余节记弟。 吴阳阳突然“哎哟”一声,“这是什么?!” 说着,他已经缓缓地走到墙根处,捡起两个小小的纸包,只见那两个纸包一个大一个小,都散发出一股似药似花的香味,冯书桥突然歪起嘴角一笑,“拿过来。”吴阳阳扔到冯书桥手上,冯书桥打开那包小的纸包,里面是一团黑乎乎的膏体,他用手指头挑下一块,将玄武的手面抹了淡淡的一层,又将大纸包也打开来。里面还是很黑黑浓的膏体,他将那些膏分成三份,帮我们三人身上红肿起来的伤口全都抹了一些。那膏药一上身,我立即便觉得原本红肿奇痒的位置,清凉无比,就连脑子都清醒许多。 我终于明白了冯书桥刚才捡到纸包之时,露出的那个笑容的含义----刘媚并没有真的与我们反目,也许是为了在她师父面前表现得乖巧,也许是方才她确实下定了决心,但是最终还是后悔了,她还是在乎我们这群人的。所以,她临走前,将自己下的蛊毒的解药全都留了下来。 玄武也笑了笑,“刘媚倒是个有些意思的人。” “只盼她不要一直这么有意思,我可不想再玩这种过山车一样的游戏了。”吴阳阳说着,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背,惊呼道,“这药真是药到病除啊,已经好了。” 我们也哦度发现刚开始鼓起来的那些红包,全都落了下去,岁还有些红,但是不再肿痒了。玄武徒手抓蛇,那只手上的蛇毒却要厉害得多,伤口没有再恶化,但是也没有很快的便消肿下去。 玄武道,“这对师徒之间,一定也有些我们不知道的秘密,我看他们,似乎并不是一条心,刘媚每次看大巫师的眼神,都带着些惶恐,而大巫师每次看刘媚,却都有些试探的意味。” “我也看出来了,可是现在大巫师在我们手上,刘媚也确实在一心一意的营救啊。”吴阳阳道。 我白了他一眼,“方才你可也是和她撂了狠话的,怎么墙头草两边倒,风还没刮呢,你先摆动起来了。” 吴阳阳脸上微红,“我刚才不是见她对我们都下手了,一时怒极攻心嘛……” “你们就别自己搞分裂了,现在最最重要的事就是怎么找出书桥的尸体,既然大家都看出来了刘媚师徒之间,自己也有些毛病,那么趁着她们现在没有聚头,是我们把刘媚攻克下来的最好时机,也许她有什么把柄在大巫师手上,也许她很害怕大巫师会对她怎么样,不管如何,只要我们搞出她为什么对大巫师的命令言听计从的缘故,便可以解决这件事了。”玄武冷静的分析道。 “可是现在刘媚去了哪里,我们都不知道啊。”吴阳阳摊开手无奈道。 冯书桥却和我异口同声道,“我知道!” 冯书桥看了看我,我也看了看他,旋即我们都道,“你先说。” 最后我们两人都笑了笑,闭嘴不言,吴阳阳不耐烦的问道, “到底在哪,你们别在这个时候玩心电感应,把我们晾着好吗?” 这一次终于换到我抢先答道,“刘媚一定还在那宝殿之中,她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炼蛊人,又是女子,因此对同为女子的月神的崇拜,可以是发自内心的,绝不像你们被迷住的时候,那种盲目的追从。” 吴阳阳被我戳中痛点,脸色微微一红,很快便笑道,“若是如此,那我们岂不是要再探那宝殿?” “没错。”冯书桥点头道,“我猜,宝殿中的那些香烛,都是刘媚点上的,看她师父在神像前大言不惭的样子,便知道他并不是真的信奉这女子。” 众人一合计,只好决定再探无名湖底。 只是此时已经快到天亮,小无情很快便会醒来喝奶,而玄武被蛇汁沾上而中毒的手,也是不可能跟着再探一次宝殿的。 于是大家便决定,由我和玄武留下,不止看家护院,还可照顾无情,而玄武也会立即调动一些人手过来保护我们的周全。冯书桥和吴阳阳便重新再去一趟宝殿。 待到所有分工明确,我们却突然发现一件很奇怪的事,何守成明明救女心切,本来就是他闹腾的最凶,可是现在却已经很久都没有他的声响了。冯书桥走到他的房门口轻声敲了敲门,道,“守成,我们有些法子要跟你商量一下。” 没想到紧闭着的房门之内,什么声响都没有,何守成就像不在里面一样。 冯书桥立即便觉得有些不对劲,赶忙又对着门敲了敲,“守成,我们想的法子,也许能够让你更快找到你女儿。” 何守成所有的精力和心血都是放在絮娘身上的,自絮娘被洪天贵带走之后,何守成几乎没有闭过眼。每天都像是个无头苍蝇一般,到处乱飞乱转,可是今天,他却安静的不像话。 冯书桥终于沉不住气,一脚踹开了房门,只见房间内空空荡荡,没有人,而窗户却开了一扇,那大小刚好够一个人进出。 “他为什么跑了?”吴阳阳不解的问道。 “不好。”玄武立即便反应过来,“快去地下室看看。” 大家又一窝蜂的赶到了楼梯底下,只见地下室之中,也是空荡荡的,一个人影都没有。吴阳阳还待要把整个地下室翻一遍,我却拉住了他,“他若是没逃走,何必要躲起来,又能躲多久?给自己找不痛快吗这不是?这屋子里已经没有大巫师了。” 吴阳阳有些气馁,“可是他是怎么逃走的呢,咱们这几个人,一共有四双眼睛,盯到现在,难道他会遁地不成?” 玄武摇摇头,“他们师徒,再一次把我们耍了。” 冯书桥也长叹一口气,冷冷道,“原来下蛊解蛊,故意做得悄悄摸摸,好似有情似的,其实是在分散我们的注意力啊。” 第二百八十五章 跟踪洪天贵 玄武冷笑一声,“最恼人的是这个何守成,居然和他里应外合的来对付我们。” 吴阳阳惊道,“你说什么?何守成与他里应外合?” “要不然你觉得谁能在我们四人的监视下逃走呢?就算是大巫师,他也没有这么大的能耐。”冯书桥也开口道。 吴阳阳脸上愠怒之色,几乎要爆炸了。“何守成!这个老东西,我们收留着他和他的那个破罐子女儿这么多天,对他又是百般照顾,他居然这样报答我们!” 玄武挥挥手,道,“算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为了自己的孩子,谁又能说什么呢?” “可是大巫师现在跑了,刘媚我们又找不到了。那老冯的身子,那可怎么办?”吴阳阳急得几乎要跺脚。 “我们几个人的蛊毒总算是都解了,也就算是重头再来吧。”玄武面不改色的说道。 众人各自在心里想着自己的打算,渐渐的等到了天亮,玄武的手下来接他走了,我回到房间里补觉。 睡了没一会儿,便觉耳边有人在吹气。睁开眼睛一看,只见一张黑中泛红的脸,几乎已经贴到了我的面上,我吓得立即尖叫,不过张开嘴,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 我动了动手脚,发现身体也动弹不了。这时候我已经开始意识到了,我可能是被什么术法控制了心智,因为我躺下睡觉的时候,冯书桥明明跟着我一起上来了,若是有什么人进来。他是不可能不知道的。 想到此处,我干脆不管不顾,任凭处置,反正任何反抗现在都没有什么用。 我又看了看面前那张黑红的脸,这才发现那居然是洪天贵的脸----不是洪天贵移魂换体后卫平的那张脸,就是洪天贵自己的脸。 只是看上去没有什么表情,有点像是死人脸。我知道他本身便是一个修习鬼道的高手,入人之梦,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现在这张脸,应该就是他在利用术数给我托梦,所以以原身出现。 果不其然,他开口道,“小丫头,你看到我了吗?” 我眨了眨眼睛,没有说话,他细细笑了一声,“没事了,你现在可以跟我对话了。” 我便开口道,“你这个老怪物,到我的梦中来干什么?我们这间屋子里,有你撒野的余地吗?你就不怕他们来治你?” 洪天贵阴笑了两下,“你说冯书桥和吴阳阳吗?呵呵呵。洪二爷我现在换了身子,以我的道行,我还怕他们吗?” 我冷笑一声,“既是如此,你就大大方方的闯进来就是,干嘛东躲西藏的,还要托梦进来?你既不怕冯书桥又不怕吴阳阳,难不成你是怕我?” 洪天贵嘿嘿一笑,瞥了我的手掌一眼,“可不就是怕你手上的天罡印,可是我到了你的梦中,你便不能用天罡印了,嘿嘿嘿……” “你到底来干嘛?”看着洪天贵一直谄媚的笑着,我知道他大约并不是来找茬,应该是有些别的事,便好言好语问道,毕竟这种手脚受控的感觉实在并不怎么好。 洪天贵笑道,“你们最近,到底有没有帮我去找那个大巫师和他的徒弟?我的蛊毒发作越来越频繁了,那个何守成,难道就不管女儿了?” 我心里略略有些奇怪,明明何守成为了巴结大巫师去给洪天贵解蛊,已经连我们都背叛了,可是洪天贵却还是找到了这里,难道大巫师违背了他与何守成之间的约定,并没有去给洪天贵解蛊,让他换回女儿? 我道,“何守成明明已经找到了大巫师,难道他没有带大巫师去给你解蛊?” 洪天贵脸色一惊,“你说真的?” “我有什么好骗你的,又不是我女儿被你掳了去。”我没好气的说道。 洪天贵听我这么说,便有些呆不住了,“我去找那老儿去。”余亩乒血。 说着,他的脸便从我的面前消失,我也觉得浑身似乎如同卸掉了千斤重担一般,舒坦了许多,再睁眼,终于看到了天花板上明亮的灯光。冯书桥也就坐在一边,静静的思索着什么。 我把刚才洪天贵入我梦境的事说了出来,他道,“这个洪天贵,竟然这么大胆!不过他的蛊居然还没解,那就说明大巫师还没去找他,咱们只要跟着他,也许就能碰上大巫师!” 冯书桥这么一说,我便躺不住了,从床上坐起,“洪天贵一定就在这附近,我们快出去找他!” 冯书桥也点头同意,天亮之后,无情也醒了,吴阳阳便得腾出手来照料她,我和冯书桥便没有去喊上他一起。我隐约回忆起梦中的洪天贵往西南方向退去,因此我和冯书桥便也朝着西南方追去。 我们觉得这样盲目的去找一个人,实在有些像大海捞针,但是冯书桥却轻笑道,“我知道怎么找到他。” 说着,他拉着我到了小区物业处,找了一个值班员问道,“咱们小区里,什么地方是野猫聚集地?” 那值班员转着眼睛想了下,“xx栋的女主人是个爱护小动物之人,她的房子四周,住着很多野猫野狗。有一次我们物业想要驱赶,她护着小动物们,干脆把野猫野狗都带回家了,说自己收养了,我们也没有办法。” 冯书桥笑了笑,“多谢。” 出了物业办公室,我们两人直奔xx栋,还没走到那边,果然便已经能看到几只猫儿悠闲的在楼下走动,懒洋洋的晒着太阳。 我和冯书桥悄悄隐身道一处绿化带后,静静的守着,没过一会儿,果见一个蹑手蹑脚的身影往那房子靠去,最后翻过院墙,大摇大摆的往屋内走去。从背影来看,那人少了一条腿,真是洪天贵无疑! 我冯书桥将我背起,也跃入院中,我们悄悄从后门钻入,躲在一个卫生间里,从镜子的反光可以看到洪天贵大摇大摆的坐在客厅的沙发里,怀中抱着一只小猫,真是之前的那只猫崽,没想到在他的悉心照顾之下,那猫崽已经长大好几圈,肥嘟嘟的窝在他怀中一动不动。 我有些忍不住笑,洪天贵这样,简直像个老母猫一般,真是叫人忍俊不禁。 冯书桥的表情却有些凝重,低声道,“这间房子的女主人,只怕已经遭了他的毒手了。” 我的心中也是一凛,心想还是冯书桥想得周到,洪天贵既能如此自在的在这里活动,那爱护小动物的女主人确实不可能还活着了。想到此处,对他的恨意便又升了起来,这个人虽然一直和我们周旋着,并没有对我们造成什么伤害,但是光是这些日子,死在他手上的无辜的人,已经有许多个了! 洪天贵摩挲了那小猫崽一会,自言自语道,“难道那丫头也在骗我?明明说是何守成已经找到大巫师了呀,怎么还不来给我解蛊?”说着,他便起身,又往外走去。 待他出门之后,冯书桥道,“我们搜一搜这间屋子,看看絮娘在哪里。” 我点头,与他一起先从地下室开始搜起,一直搜完一楼,也没有看到絮娘的身影,再到楼上去,推开主卧室的大门之时,一股腐臭味传来,我对这味道已经熟悉不已----这是尸体腐烂的味道! 我的心脏突突的跳了起来,不敢确定这臭味是来自这房子的女主人,还是来自絮娘。虽然我们都不喜欢絮娘,但是她毕竟只有十六岁,连人生都没有真正的开始。 冯书桥走进去,掀开被子,那臭味顿时越发浓厚起来,冯书桥皱起了眉头。 第二百八十六章 找到絮娘 “是什么人?”我捏紧了衣角,对着冯书桥问道。 冯书桥将被角重新盖上,“不是絮娘。” 我虽是松了一口气,却也难过不已,这一定是那好心的女主人,世人都说好人有好报。但是这个女人,却因为自己的善意引来洪天贵这个恶魔,成为他的手下死鬼。我不由感慨,难道这个世道早已变了?好人不见得会有好报?坏人也能逍遥法外? 我们离开这个房间,往别的屋子走去,整个二楼翻遍了,也没有找到絮娘的下落,一直到了三楼的阁楼之上也没有见到絮娘的下落。 我便有些急了,“这洪天贵,把絮娘藏到哪里去了?” 冯书桥也摇摇头。“奇了怪了,洪天贵在这里并没有什么认识的人了,除了这间被他攻占的屋子,他还能往哪里藏人呢?” 我想了想,“会不会是之前他自己的那间破屋子,他就是在那里移魂换体的。” 冯书桥道,“很有可能。只是我们现在不能去一探究竟,还是在这里好好的看守着,以免让大巫师偷了空子。” 我点头应允,正与他一同往楼下去,忽听到几声痛苦的女子呻吟声,便停了下来,“什么声音?” 冯书桥摆了摆手,示意我不要说话,而他则是竖着耳朵听了一会,那声音很微弱,时有时无的。细得好像喘气儿一样,我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没一会儿,冯书桥便找到了声源所在,走回阁楼,在一面墙壁之中敲了敲,只听得咚咚咚的声音,一听便是空心的。 我一惊,“这有隔层?” 冯书桥点点头。与此同时,里面的人大概也听到了我们的声响。剧烈的挣扎起来,发出的声音也越来越大,隐约听见是一个女声。 “很可能是絮娘,你快去找到暗格的开关所在。”我着急的说道。 冯书桥在阁楼内找了又找,我们却并没有发现墙壁上有任何疑似开关的东西。我生怕里面呻吟的人会撑不到我们破墙去救她,便也随着冯书桥一起开始找起来,就在这时,透过阁楼的窗户,我看到了洪天贵回来了,而他的身后,果然跟着大巫师和一脸苦相的何守成! 我连忙扯了扯冯书桥衣服让他看,他本想用力踹开这道暗门,但是一见大巫师也来了,便立即收回了脚。生怕惊动了他们。 我也着急起来,看来这里面的女人是絮娘无疑,大巫师既然答应了何守成,此时一定是随着何守成来接女儿的,也就是说,他们很快就会上来,我们又不能快速的踹开门,找开关又找不到,我一下子便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就在我左右走动心慌意乱的时候,忽然觉得脚下一块地砖有些松动似的,便特地在那地砖上狠狠踩了两脚,没想到两脚一下去,那整面墙壁便都转动起来,露出一个小小的暗室,里面躺着一个女子,正睁着惊恐的大眼睛看着我们,不是絮娘是谁! 冯书桥连忙进去,将絮娘一把抱起,又弯下腰对我道,“上来!我带你们从楼顶出去。”余亩沟弟。 我赶忙爬到他的背上,他带着我俩一起,直接走到楼顶,点足一跃,直接跳到了楼下,躲到了一个隐蔽的所在之后,我们才开始给絮娘松绑。絮娘的眼泪从看到我们开始,便没有干过,直到我们将她口中塞着的布块松开,她便要哭出声来,我一把捂住她的嘴,“闭嘴,还不是哭的时候。” 被我这么凶巴巴的一训,她的眼泪流的更甚,只是确实不敢发出声了。 “你爹爹做了汉奸,背叛了我们,带着大巫师去给那大魔头解蛊了。”冯书桥冷冷对着她道,“你虽然从洪天贵的手里逃脱了,但是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手里的人质了,知道吗?” 絮娘半天才反应过来冯书桥的话,两只眼睛几乎哭红了,冯书桥也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只是静静的候着,果然没有一会儿,何守成便和大巫师走了出来。而大巫师走在前面,神色非常难看,何守成失魂落魄,就像死了爹妈一样,而洪天贵蹦跶着跟了出来,“妈的,你们是不是调虎离山,骗我出去接你们的时候,已经把我的人质偷走了?现在赖账,不给我解蛊?人家都说我们南方人狡猾,可是我看你们中原人才是狡猾呢!嘴里简直没有一句真话!哎哟!”说着,他突然捧住小腹,蹲下身子,脸上现出痛苦的神色。 大巫师回头一笑,“疼了吗?这是蛊虫在提醒你,不要在大巫师的面前,有半点不恭。” 洪天贵被蛊虫折磨得脸色苍白有如金纸,他的眼里射出恨意,恨恨道,“你们若是这样,那可就别怪我翻脸不认人,你不仁,我就不义了!” 说着,他强忍着痛苦站起身来,从脖子开始,便氤氲着一股黑气,那些黑气越聚越浓,最后居然幻化出一个个狰狞的人形,张牙舞爪的在半空中挥舞着手臂。 “起!”洪天贵怒吼一声。 大巫师见到这些黑影,也皱起了眉头,从袖中掏出一条毒虫,只是那毒虫面对这些鬼影,简直束手无策,蛊毒本就是要种在活生生的人体之上,才能发作起来折磨人的肉身,这些鬼影徒有其形,没有肉身,毒虫就算是人间至毒,也拿它们没办法。 那些鬼影在洪天贵愤怒的控制下,前赴后继的冲向了大巫师和何守成。何守成哪里见过这个场面,吓得有些发懵,一步步往后退着,而大巫师,则是临阵不乱,看样子是有些不敢相信,这个看起来诺诺弱弱的洪天贵,竟有如此招鬼驱魂的手段。 有几只鬼影已经冲到大巫师身前,将鬼爪掐住了大巫师的脖子,那鬼影虽然徒有其型,但是真的掐到了大巫师的脖子上以后,大巫师立即便开始痛苦起来。挥动着双手挣扎着。 玄武说的没错,炼蛊之人,除了玩弄虫草,就身体素质而言,其实连一般人都不如,他们都在以比正常人成倍的速度消耗着自己的身体。到了大巫师这个年纪,身体几乎就虚弱的像个垂老的老人一样。 洪天贵这些天被大巫师下的蛊整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一直等着大巫师能够来给他解蛊,没想到今天却被我们劫走絮娘,计划落空,这么多天来受到的那些痛苦全都化作愤怒,此时全都向罪魁祸首报复回去,他绝不是脓包之人,他把鬼道已经修炼的出神入化了,按照他那种移魂换体的法子,他几乎可以一直一直的活下去。此时他全神戒备的和大巫师斗法,大巫师居然不是他的对手。大约大巫师当时只是为了给洪天贵一个小小的教训,给他下的蛊并不是很厉害的蛊,现在就算发动全力去催动,也只是能让他痛苦一下,并不能给他带来什么致命的伤害,而洪天贵就不同了,他驱动的每一个冤魂,都是他亲手所杀的,那些冤魂对他的恐惧和怨恨已经达到了顶点,现在放出来伤人,不要说这么多了,就是只有其中一个,也足够杀死很多人。 洪天贵冷笑道,“怎么样,你解不解?我身上这点蛊,虽然折磨人,但是并不是不能忍受,也死不了人,了不起我就再换一副身体就是,你的小命嘛,我可就要取来了,我只是可怜你这么多年的修炼,要毁于一旦了。” 大巫师被冤魂缠体,几乎失去了任何挣扎的力量,只是拿眼睛往一边不断地瞅着,似乎在等着什么人似的。 第二百八十七章 一梦醒来 洪天贵冷笑道,“看什么,是看你的小徒弟会不会来帮你吗?放心,她不来,今天死一个,她来了。今天死一双!” “哦?我倒是想看看你今天怎么让我和我师父一起死?”刘媚不知什么时候,从一边闪了出来,俏生生的站在洪天贵的面前,毫无惧色的看着他,“你跟我斗法几次,狼狈逃脱几次,我师父比我厉害一百倍,你以为你能伤的了他?” 洪天贵冷笑道,“你看看你师父现在,可不是要死不活的?” 刘媚笑道。“那是因为你没有看到这个呀。”说着,她从身后将两手举到面前,手中是一只肥乎乎的猫崽。 洪天贵一看到那猫崽,眼睛顿时直了,“你……你!!!” “我怎么了?”刘媚露出两粒酒窝,旋即厉声道,“还不快放了我师父。要不然我立即捏死这只猫!” 说着,刘媚便举起猫崽,作势要往地上扔,洪天贵立即软化下来,将那些鬼影全都收回,“把我儿子还来!” 刘媚抿嘴笑了笑,“你拿着别人的女儿威胁人,现在也叫你尝尝你的儿子被人囚禁的滋味儿!” 说着,便从腰间掏出一个布袋抖开,将那只小猫崽装到了布袋之中,紧紧的提在手上。笑嘻嘻的走到大巫师的身边,搀住了大巫师的手臂,“师父,对不起,我来迟了。” 大巫师依旧脸色铁青,良久才缓过气来,狠狠的瞪了何守成一眼,“废物。”说完,便和刘媚一起往回走去。 “不还我儿子。就想走?哪有那么容易?!”洪天贵眼见着刘媚提着猫崽要走,发疯一样了追了过来,刘媚伸手掐住猫崽的身子,“想要它死吗?” 洪天贵立即软了下来,“别,别……别弄伤了它!” “那你就快些滚回去,在家里乖乖等着,姑奶奶心情好了,便把你儿子还你,你若是再做什么让姑奶奶不高兴的事,姑奶奶就宰了你的日子做成烧烤串儿吃。” 洪天贵恨得牙根发痒,但是却毫无办法,只得一步步往回退,眼巴巴的看着刘媚手中的那个布袋。几乎快要急哭了。 刘媚便这么带着大巫师大摇大摆的离开了,而何守成却一步也没有再挪,干脆瘫在地上一动不动。余亩乐圾。 洪天贵看着他,皱起眉头怒道,“你不怕死吗?还在这里呆着?” 何守成抬头看了洪天贵一眼,“你把我女儿到底弄到哪里去了?” 洪天贵一愣,大约是失去猫崽之后,两人有些同病相怜的意味,便不再凶巴巴的,“你不是自己看到了吗?我明明把她藏在暗格之后,可是暗格被人打开了,她也被人弄走了。” 何守成呆了半天,终于抓了抓自己的头,伤心道,“我的絮娘,我的絮娘只怕是已经凶多吉少了!她才十七岁啊,因为我这不争气的老子,竟要吃这么多苦,算了,我还有什么脸活在世界上,你不是杀人如麻吗,你不是双手沾满鲜血吗?你来杀我吧,杀了我算了!” 洪天贵被何守成这要求弄得有些发愣,一边往回退着,一边骂了一句,“神经病!” 看着眼前的这一幕,我一直都是用手紧紧的捂着絮娘的嘴巴的,她挣扎了几次都想要跑出去找她爹,但是冯书桥也按住了她,最后她也知道自己没有逃走的可能,只是不断地哭。 这父女俩一个在明,一个在暗,都默默地流泪,若是不知道底细的,看着他们却也觉得可怜,若是知道絮娘为人和何守成可恶,便会觉得这两人纯属活该。 直到我和冯书桥押着絮娘往回走,何守成还瘫坐在原地发呆,嘴里时不时的念叨两句,“怎么回去见人?怎么回去见人?” 我们都知道他是在后悔自己偷鸡不成蚀把米,赔了夫人又折兵,但还是没有人去喊他一声。回到家中,我们把絮娘安置到了楼上的一个房间,窗外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以絮娘的软弱,是绝不可能跳楼而逃的,只是软禁她,并不虐待她,吃喝照旧,冯书桥甚至还买了云南白药让我替她敷脸上背上被洪天贵那天猫性发作的时候被挠出来的伤痕。 絮娘没了何守成这个靠山,也不敢说什么,一直都是以泪洗面,每次见到我们,眼神中都满是恨意。一点儿也不感激我们把她从洪天贵那个魔头手中解救出来,如此,我便更不喜欢她,心中反而愿意多关她几天。 此时时间不过是中午,我昨夜未睡,一早又被洪天贵入梦弄得没有休息,现在已经撑不住眼皮了,拉了冯书桥一把,道,“我实在是睁不开眼睛了,你若是有什么事,便去做吧,不必顾忌我,家里又吴阳阳,不会有什么事的,我要上床去睡一会。” 冯书桥道,“去休息吧,我就边上守着你。” 虽然嘴上叫他有事便出去办,但是他这么一说,我还是觉得非常暖,安心的躺下之后,没有一会儿便沉沉睡去,这一次的睡眠沉重而又绵长,一觉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深夜,四周都是黑的,除了窗口洒进一抹月光,什么都看不到。 本守在我身边的冯书桥,也不在了。 我口渴难耐,便想起身弄些水喝,一起身,却忽然发现了不对劲----窗户的位置不对。再一摸床头,我们的床头是真皮的,可是这里的床头是木制的! 这不是家里! 我立刻慌神,跳下床四处看了一圈,果见这所谓的房间,根本就是一个杂物室,而我就躺在一张小小的木板床上,睡到了现在。家呢?!冯书桥呢?!我怎么会到了这里来? 就在我疑虑之时,门被吱呀一声推开,一个手电筒在我脸上晃了晃,晃得我眼睛发花,看不清眼前的人是谁,直到她开口,我才浑身惊出冷汗。 “小丫头,欠债还钱,欠命还命,奶奶最近没找你,可是并没有忘了你是杀了我儿子的凶手之一,来,奶奶一向怜香惜玉,来说说你想怎么死?奶奶尽量让你痛快些。” 小林君子的声音还是那么冷漠,此时我的眼睛也适应了手电筒的光亮,能看到她抹得雪白的脸了。那张脸在手电筒的灯光照耀下,显得十分恐怖。我倒吸一口冷气,“你是怎么把我弄出来的?” 小林君子冷笑一声,“丫头,别怪奶奶没警告你,这世界上啊,最最靠不住的就是男人,当年那些跟奶奶我好的男人,哪一个在霸占着奶奶身子的时候,不是甜言蜜语,呼之则来,挥之则去,为了奶奶我可以付出金子银子甚至性命?可是一到关键时刻,人家溜得比泥鳅还快。所以啊,奶奶也是从你这么个小丫头的模样,一点点被男人们逼到了如今这样冷血无情,与其依靠着男人们,不如把他们手上最厉害的东西弄到手,再一脚踢了他们,钱也好,本事也好,到手了就是自己的,再也不用从别人那里摇尾乞怜了。”小林君子说起这番话,脸上似乎带着远久的回忆,对着我媚然一笑,“你那小子,守着你确实不假,但是听说自己儿子出事了,走得比谁都快,也不知道他现在知道了你被我弄走了,是什么个反应,会不会有得知他儿子出事的时候那么着急呢?” 我一听到玄玄出了事,立即便竖起了浑身的毫毛,“玄玄怎么了?!” 小林君子又笑了笑,“怎么,接受了别人的男人,还要给别人做现成的后妈,我若是你,便杀了那孩子。谁也不许跟我抢我的男人。” 第二百八十八章 一刀封喉 看着小林君子怨毒的眼神,我都有些后怕。她说的这些,听起来可能让人觉得有些遥远,但是她却实实在在的都做过一遍,洪老爷子想要抛弃她,便被她用药毒死了洪老爷子。拿走了洪老爷子的钱;洪家的三兄弟,想要对付她们母子,她也毫不手软,丝毫不顾及洪氏三兄弟与自己的亲生儿子毕竟是异母同父;后来再遇到了伊贺家族的私生子,她便从他身上学得别人的忍术和剥皮术,想来那私生子最后也不得好下场。小林君子眼中的任何人,都是拿来索取自己想要的东西的借力罢了,她是不会对任何人付出任何感情的。 小林君子见我发愣,笑了笑,“反省过来没有?不过你现在反省过来也是无用的了。因为你杀了我的儿子,我是必须要杀了你的。” 说着,她便掏出一把小小的薄片刀,我顿时毛骨悚然起来----她居然也想像对付秦萱一样来对付我! 我的心里此时除了恐惧已经没有了任何想法,我只想早点干脆的死掉,免受她的折磨。 她扬了扬手中的薄刀,嘴角露出阴森森的笑意。“来,奶奶下手会快点,让你痛快点,只不过……剥皮的时候,人的意识一定得是清醒的,这样剥下来的皮才能光亮有弹性,和活人的一样,将来用的时候,会让人分辨不出来真假。为了不让你昏死过去,奶奶会一直和你说话,来。把这个含着,你会更清醒的。” 说着,她便往我嘴里塞了一块东西,我的舌尖一碰到那东西,便一阵辛辣,原来是一块薄荷。 我挣扎着,眼泪止不住的流了出来,但是还是不愿意求这个变态老太婆,因为我知道求她也不过是让她多一分报复的快感罢了。她是不会放过我的。 “哟,小丫头,挺有骨气的……多少人看到奶奶手上的这把刀,连男子汉吓得尿裤子的也多,你那个朋友,奶奶我一刀下去的时候,她就撕心裂肺的叫,直叫到我最后一刀停下,没了力气,才渐渐停下来,那个惨啊,呵呵,不知道你是不是比她要厉害些……” 我听着她这番话,恨得咬牙切齿。又怕得浑身颤抖,却什么办法都没有。 “来来,奶奶要动手了……” 说着,她便将手中的刀一点点移到了我的脊背,轻笑道,“奶奶给你说啊,最先要从这里开始,从腰部开始,划开,划到脖子的时候……哼哼……” 小林君子还没有说完,可是我已经感受到了那冰冷的刀锋,从我的脊背掠过的凉意,小林君子明显是想多折磨我一会,一直不动手,只是用刀子在我身上来来回回的比划着,让我紧张害怕。 “怕吗?跟奶奶说一声怕,奶奶便快些动作,你若是一直这么犟着,奶奶便慢些,多看看你这倔强的样子。”小林君子冷笑道。 “你要动手就动手,不必说这些废话了,我并不怕你,杀了我,自有很多人会为我报仇,到时候只怕你会死的比我还要惨上十倍,所以我也不算亏。再说了,我这一辈子,有那么好的男人疼爱,可不像你,一生只知道索取,却没有一个男人真心待你,就算是红颜美艳那又怎么样,到老还不是孑然一身,连个儿子也养不好?”我恶狠狠地尽拣小林君子的痛处说着,果然,没一会儿,她的脸色便通红起来,看起来气得不轻。 “果然是个不怕死的丫头,既然这样,那奶奶就成全你!”说着,她便将刀片往我的脊背一插,我痛得浑身都崩了起来,一心的念头就是不能让这女人小人得志,是以咬着牙,一声不吭,任由痛楚的眼泪和额头的汗珠不断地滴淌着。 “哼,有骨气又怎么样,马上就没命了!还我儿性命来!”小林君子说着,手上力道又加重起来。 我终于忍不住嘤咛一声,就在这时候,房门被一脚踹开,两个人影冲了进来,我依旧痛的有些晕厥,并看不清是什么人来了,只觉腰上痛苦的刑罚已经停了下来,但是伤口的疼痛还是让我没法呼吸。 “薇薇!”冯书桥的声音从耳边传过来,我终于放下心来,知道是他来了。 吴阳阳的声音也传过来,“老妖婆!看你今天往那里躲!你不是要为你儿子报仇吗?老子就在这里呢,你倒是出来!老子陪你玩到底!” 冯书桥掏出一块手帕,按到我的腰间伤口上,对吴阳阳道,“薇薇受伤了,你来帮她按着伤口,那老妖婆,交给我。” 吴阳阳笑道,“好!杀她个血肉模糊,让她知道死在她手上的那些冤魂的痛苦。” 吴阳阳把我接过手,将我抱出这间暗室,我才发现原来我在小林君子的那间法室之中,只见法室的门紧紧的闭着,到处却找不到小林的身影。 冯书桥缓缓走到墙边,从墙上取下一把日本武士刀,在手中比划两下,“还算顺手。” 说着,便挥着刀,用疾风一般的速度,在整个屋子中旋了一遍,小林君子虽然还是没有现身,但是我们都听到了滴答的声音,往一处墙角看去,只见那里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了几滴血迹。 冯书桥冷笑道,“怎么,还不现身?是想死在我乱刀之下,还是想光明正大的与我一战?我赢了,你死,若是你赢了,我们三人,全都任凭你处置,你愿意剥皮也好,愿意抓起来继续折磨也好,随你的意,如何?” 屋子地板正中央是一块八阵图,上面有一个蒲团,小林君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那里,只见她面色怡然,只是额上多了一道长长的刀痕,正一道道往下流血,道口虽然不深,但是这么看着,也是触目惊心。 她冷笑一声,“哎哟,两个壮小伙儿,要来欺负我无儿无女的老婆子吗?” 冯书桥扬了扬眉角,“不必说这种话,我们既不是正人君子,也不是儒派学究,不尊老爱幼,眼中只有是非曲直,你这种人,哪怕就是此时已经瘫在床上不能动弹,我也会毫不留情的一刀砍了你!” 小林君子无法,只好不吭声了,而她也知道敌手强劲,已经迅速的催动体内真气,身上的和服全都鼓动起来,一瞬间便又不见了。余边每技。 冯书桥右手举着刀,闭着眼睛,侧着耳朵,静静的听着,不过几秒之后,便举着刀冲到我面前,将刀往我身上刺了过来。 我吓得往后一缩,吴阳阳也大吃一惊,“老冯,你疯了吗?怎么敌我不分?!” 吴阳阳的话还没有说完,我的脸上便被溅上了一股热血。我还没有反应过来,小林君子的脸已经浮现在我面前,她的手上捏着方才划开我脊背的薄刀,正对着我----看来她是想与我同归于尽,可是现在她的手已经耷拉下去,那刀片最终也落到地上。 顺着她的一脸惊恐往下看去,能看到她的喉咙上是一个血窟窿,里面刺出来一把尖刀头。 冯书桥就站在她身后,歪着嘴角笑。 小林君子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来,只是噗噗的往外吐了两口血,最后便双腿一软,往地上倒下去。 吴阳阳看了冯书桥一眼,有些不满的说道,“你既然能让她一刀封喉,为什么到了这个时候才下手?看来只有伤害到你老婆的人你才会出手,无辜的人死了千千万,你也不会去看一眼的。” 我知道吴阳阳还是在为秦萱感到不忿,也不知道怎么劝他,便低声道,“疼,我浑身都疼。” 第二百八十九章 择日不如撞日(1) 吴阳阳听见我这么喊,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沉吟道,“快出去吧,我记得这附近有个医院,带她去把伤口处理一下。” 冯书桥点头。将我抱起,“走。” 到了医院,医生把我后背的伤口缝合了起来,虽然上了麻药,但是回到家的时候,麻药的劲儿已经过去了,又痛又难受,我简直坐卧不安。 冯书桥很是担心,一直寸步不离的守着我,端茶倒水毫无怨言。因为吃了药。我也是迷迷糊糊的,半天都没有清醒过来,等到我清醒过来以后,才想起对冯书桥问道,“玄玄怎么了?” 玄武一听到我这么问,脸色骤变,他看了看我的伤口。很快便恢复了常态,轻声道,“没事,你先养好自己的伤再说。” “不可能没事的,小林君子跟我说的,说你是因为听到了玄玄有事才离开这里,让她有机可趁的。难道玄玄是被她暗算了?”我着急的问道,想到小林君子那阴测测的脸庞、恶狠狠的言语,若是拿去对付了玄玄,那对玄玄幼小的心灵绝对要留下不可磨灭的伤害。冯书桥苦笑着摇摇头,“并不是。你不要瞎想了。玄玄在玄武的手上,谁也不能给他伤害。” “那……他现在不好?”我说得虽然含糊,但是我相信冯书桥一定明白我的意思----难道鬼仙婆婆现在在他的体内,用自己的鬼气养着他,也阻止不了他幼小的身体的衰老吗?余边丰技。 冯书桥没有说话,我便能大约确定了自己的想法了,只是心中难免还是伤心郁闷,再加上现在冯书桥的尸首又被大巫师控制了,简直没有一处是顺心的。 冯书桥见我不说话。便伸手抚摸了我的额头几下,轻声道,“船到桥头自然直,一切的事情都有最好的安排,你不要太过伤心纠结了。我已经和玄武商量了,再观察玄玄两天,如果他还在恶化,我们便把天芒用到他身上去。” “你……真的这样打算吗?”我看了看冯书桥,再一次问道。 冯书桥认真的点头,“我对玄玄,亏欠太多,既没有给他一个温暖的家庭,也让他没有了母亲。现在若要偿还,我只剩下这条性命了。” 我知道若让冯书桥置玄玄于死地而不顾。自私的去用天芒救活自己的身体,那样他就算活着,也会生不如死,便干脆不再劝他,也坚定的的说道,“只要你这么想,那我就坚定的支持你。你的一切决定,我都会尊重。” 冯书桥听了我的话,很是感动,低头在我额上吻了吻,苦涩道,“只是我偿还了玄玄,却又要对你无尽的亏钱了……” 我伸手抚摸了一把他的脸,“我认识你的时候,你便是这样,我也没有太过渴求你真的能起死回生,只要你的灵魂一直陪伴在我左右,我便知足了。” 冯书桥嗫嚅了两下,想说什么,又终究没说,最后终于道,“薇薇,得妻如你,夫复何求?” 我忍不住一笑,“你找到我这样的马大哈妻子,算是祖上没有哨响,倒还感激起来了?” 冯书桥没有在说话,只是捏着我的手,不断地摩挲着,我便伴随着这温柔的触摸和背后隐隐的疼痛,又进入了梦乡。 这一次我做了一个梦,梦中的冯书桥,是他自己的样子,穿着一身卡其色的深色西装,脚上蹬着马靴,骑着一匹马,扬着皮鞭赶到我面前,迎着阳光,笑得十分明媚。我有些恍惚,不知身置何处,还特地的看了看他的头发,发现他依然是短短的头发,并没有像我以为的那样是长发。这让我多少有了些安全感和熟悉感,便伸手拉住他的手,扶他下马。他踩着马磴子下来了,轻轻拥住我,温和而又有气度,对我问道,“和我一起走吗?”我愣了愣,恍惚之间便点头了,心头涌起一阵幸福。他将我一把托到马背之上,自己也上来了,又扬起皮鞭,嘚儿一声,我们便迎着阳光不断的飞奔而去,漫山遍野都是碧绿的野草,点缀着姹紫嫣红的小花……很美,很美…… 待我醒过来的时候,只见冯书桥还坐在床头,正静静的看着我,见我睁眼,连忙问道,“又难受了吗?” 我摇摇头,睡眼惺忪的搂住了他,也不顾腰上伤口疼痛,轻道,“我们的未来一定很光明,很美好……” 冯书桥愣了愣神,很快便也将我搂紧,“唔。” 我在家休养了几天,有了小林君子的教训,冯书桥几乎是寸步不离的在我身边悉心照料,我的伤也养的很快,待到能够下床,我第一时间便提出要求要去看玄玄。冯书桥本来不同意,吴阳阳却说我们几个现在正值多事之秋,刘媚现在倒戈与我们势不两立,无情没有个女人照顾了,在这里很不方便,这几天小脸都瘦了些,还是送到玄武那里避避风头为妙,冯书桥这才勉强答应,决定让大家一起去玄武那里一趟。 玄武见到我的时候,神色便有些不愉,朝冯书桥看来几眼,似乎很是不满,待听到我说要见玄玄,更是不悦,道,“玄玄还好,你不用总是挂记,这样反反复复的挑动他的情绪,倒是不好。” 我虽然觉得玄武说得有理,但是实在是想念担心玄玄,又觉得玄武这番反应着实叫人很不放心,便乞求道,“你既然担心我们的到来会让玄玄情绪波动,干脆我们就远远的隔着门看一眼,要不然我实在是牵肠挂肚……你就看在我拖着一身伤口钱来的份上,让我看他一眼吧!” 玄武一听到我有伤,立即警觉起来,“你怎么受伤了?” 吴阳阳把我被小林君子抓走报复的事情说了出来,玄武的脸色变得非常吓人,只见他太阳穴上青筋动了动,沉声道,“小林君子现在人呢?” 吴阳阳哈哈大笑道,“死了。被老冯杀了。” 玄武听了这句话,又朝冯书桥看了两眼,神色这才稍稍好看了些----大约是刚才一直都在责怪冯书桥多事多嘴,不该把玄玄不好的事告诉我,让我白担心。 不过他见我坚持要见玄玄,依然是有些犹豫,我便道,“你放心,玄玄就算真的很不好,那也是天意,我不会怨天尤人的。” 玄武终于松口道,“他这几天一直都睡着呢,你看看也无妨。” 我高兴道,“好!” 立即便跟着玄武往玄玄的房间走去,只是越走到玄玄的房间,玄武的脚步便越沉重,似乎连他自己,也都很是难过,我看了看冯书桥,用眼神问他,是不是玄玄现在真的很不好,冯书桥没有说话,也没有表情。 我只得压着胸口的大石头,跟随着玄武的脚步,一点点往里走去。 推开门的时候,便觉整个房间死气沉沉,洁白的床单被褥之中,窝着一个小小的身影,只看到一个黑乎乎的后脑勺,几乎看不到玄玄的脸。 我加快脚步走了过去,掀开被角,朝玄玄一看,心立刻揪了起来----玄玄原本饱满的小脸,此时已经干瘪的如同一个耄耋老人,而且由于长期的卧床和沉睡,瘦的只剩一把骨头。 玄武倒是撑得住,冯书桥看起来神色忧郁,突然开口道,“择日不如撞日,干脆就是今天吧,把天芒让他服用了,再这样下去,只怕他撑不了多久了。这几个月来,他的身体几乎就是靠着外力在支持。不是靠着你的血,便是靠着刘媚的药,现在靠着鬼仙的鬼气,已经快要掏空了。” 第二百九十章 择日不如撞日(2) 玄武挑眉看了看冯书桥,良久之后,才叹了口气,既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倒是吴阳阳开口道,“玄老板。你不要再为了你自己那点执念,非要救活冯书桥的身子把天芒藏着掖着,事到临头,总有办法。现在这床上躺着的可是一条小命,跟你走过一百年风风雨雨的小命,他的亲生父亲都想着要救他,你还这样执着,便有些适得其反了。咱们还是先拿出天芒,救了玄玄,老冯的事儿。先压压,活人总不能让尿给憋死不是?” 吴阳阳的话糙理不糙,玄武显然有些动摇,但他还是又看了两眼冯书桥,似乎在问他,是不是真的想好了,要舍己救儿。 冯书桥坚定的点了点头。“若是玄玄有个三长两短,那我也不会用天芒的。” 玄武叹了一口气,“看来你们全都活得比我明白多了。”说着,走到玄玄身边,轻轻抚摸了玄玄的额头几下,“鬼仙在他体内,消耗了太多的真元,陷入了沉睡,我试图唤醒她,但是叫了几次都没有成功,看来要到用天芒之后。才能唤她。” 听了玄武这话,我们全都松了一口气,他这么说,便说明他也决定还是把天芒给玄玄先用了。虽然看起来不过是个较为重大的决定罢了,但是对于他来讲,其实是他放下了一百多年来的执念的体现。 “既然大家全票通过,还等什么,就把天芒拿出来给这小东西服用了罢了,早点解决这个问题。大家都早点不用担惊受怕了。”吴阳阳说道。 玄武望了望天,道,“天材地宝,就算是服用,也有很多讲究的。必须在月圆之夜的子时服用,那样会让它发挥最大的效力,尤其是玄玄现在可不是好好的小孩子,服用天芒为了延年益寿,而是要救治他的衰老,更要挑准时机才好。” 吴阳阳掐指一算,轻声道,“今日不就是十五?今夜便是月圆夜,咱们还真是赶上了!” 玄武点头,“是。你们先回去吧。我要先给玄玄沐浴更衣,做些准备,待到服食天芒之前,我通知你们过来。” 冯书桥犹豫了一下,点头道,“可以,现在离子时还有些时候,咱们家里还关着絮娘,早些回去为是,以免出什么幺蛾子。” 我虽然不舍离开,但是看着玄玄那瘦瘦一把的身躯,窝在被窝里,实在是难受不已,便如逃离一般,跟着冯书桥他们回家了。 到了家中,想到冯书桥方才提起絮娘,便指了指二楼关着她的那间房间道,“她今天还没吃什么吧?我去给她送些食物和水。” 冯书桥点头,“我陪你一起。”他看起来很紧张,有些坐立不安似的,我想大概是今晚就要见识到天芒的奇效,又能救活玄玄,都让他躁动不已。 我伸出手牵住他,笑道,“你会后悔吗?” 冯书桥一愣神,“什么?” “我说……天芒?”我笑了笑道。 冯书桥毫不犹豫的摇头,“不后悔。” “那就好,既然确认不会后悔的事,那便不必有什么紧张焦虑,天芒虽然没了,但是很快就会还你一个活蹦乱跳的孩子,玄玄是个很外冷内热的孩子,只要好好的关心他,我想他很快就会和你建立很深厚的感情。” 冯书桥就像个受了教导的小学生一样,机械的点了点头,“你说……将来,我们要不要把他接过来?”还没说完,他便赶紧给我道歉道,“对不起薇薇,我说得不对,你千万不要有压力,这事情你全权做主,你若是不想带着他,我再也不会提起这件事。” 看着冯书桥语无伦次的样子,我忽然觉得生活从未如此踏实过,我们从一开始那离奇而又带着阴谋色彩的相遇走到如今,竟像一对普通的夫妻一般,商量起居家养育的事情来。见我半晌没有答话,冯书桥更是慌神,“对不起薇薇,这件事是我欠考虑,我自己都还没有完全的接受起这个孩子,更别说是你了……反正玄武对他那么好,这孩子与我们也没有什么太深厚的感情,就让他继续和玄武生活,未尝不可……”余妖协才。 我拍了他的后脑勺一巴掌,“你瞎说什么呢?我怎么会不愿意带玄玄生活呢?他那么喜欢我,我也那么喜欢他……只是不知道他会不会不舍得玄武,毕竟他一直都把玄武当做亲生爸爸,这样吧,到时候让他自己选择,或者咱们两边一起抚养他,都未尝不可呀!” 冯书桥听了我的话,脸上紧张的神色一下就没有了,紧皱的眉头也舒展开来,露出了久违的微笑。 我咬了咬嘴唇抿嘴一笑,从厨房里拿出一袋面包两瓶牛奶,便往楼上走去,回头看了冯书桥一眼,道,“你还发什么呆,不是要陪我一起给絮娘送食物?” 冯书桥就像个小孩子一样,赶忙跟上了我。打开了絮娘的房门,只见絮娘正坐在床边,神色安然的看着窗外,听到我们的声音,淡淡的转过头来,眼神中连一丝波澜都没有,这和之前几次我们每次一进来,她便挣扎流泪的情形,实在差了太多,让我都有些不适应,不由扯了扯冯书桥的衣角,问道,“她这是搞什么鬼?” 我的声音说的虽然不大,但是也没有刻意的回避絮娘,因此她一定也听见了,因为她已经抬眼看我,与我目光对视的时候,没想到她的嘴角居然露出柔媚一笑,那笑容出现在她脸上,居然让我毛骨悚然起来。 “我是絮娘的母亲,守成虽然做了大错事,但是你们这样囚禁着我们的女儿,倒也不是很光明正大。”絮娘的声调平缓而柔和,冷静的看着我们。 我这才想起,絮娘的体内住着她母亲柳飘絮的鬼魂,每逢月圆之夜,柳飘絮便会出来与何守成团圆,也正是因为如此,导致何守成对她们母女的感情十分错乱,以至于对絮娘过分疼爱,父女之间的感情颇有不伦。 冯书桥一听到柳飘絮的声音,便立到我身前,“没想到转眼一个月就过去了,没想到今日是你出来的日子。” 柳飘絮叹了一口气,“按说我也不该这样说,毕竟守成愚昧在先,你们没有对他怎么样,更没有伤害絮娘,已经很是值得我感激,只是……” “只是什么?”冯书桥冷笑道。 “你们能不能让我见守成一眼,我有些话想跟他说。”柳飘絮说着,一双大眼睛朝我们看来,满含眼泪,“你们放心,守成犯下的错,我会替他偿还,绝不叫你们吃亏就是。” 冯书桥冷冷道,“他孑然一人,我们也并未想过什么偿还,万幸他倒是没有酿下什么大错,我们也只是想给他一个简单的教训罢了。不过你们夫妻二人是一对苦命鸳鸯,一月只能见上一面,这么多年却能情比金坚,我敬你们忠贞有义,便成全你这个愿望,只是我现在也并不知道何守成在哪里,若是在你消失之前没有把他带回来,那便没有法子了。” 我心中一阵安慰,冯书桥毕竟是至真至善之人,虽然嘴硬,但是还是怜悯何守成夫妇情路艰辛。柳飘絮也连忙作揖,“多谢!你们若是找不到他,我或许知道他在哪里,你们带上我一起去找找吧,真的找不到,那便是他自作自受,也怪不得人。” 冯书桥听了柳飘絮的话,也只能点头,带我们一起出门。我朝柳飘絮的脸色看了看,虽然还是絮娘的长相,但是那神色却显然是一副经历风霜的感觉。而且……似乎带着一股视死如归的气势,让人捉摸不透。 第二百九十一章 择日不如撞日(3) 柳飘絮一路指挥着,把我们带到了一个很老的公寓楼前,这公寓楼看起来很有年头了,但是斑驳的墙上还能看出来当年的奢华痕迹。 冯书桥皱了皱眉头,问道,“这是你当年住的地方吗?” 留下点头道。“没错,我与守成在这里生活过一段时间,后来絮娘也在这里生活了几天,这倒是算是我们一家三口的家了,这么多年来,我魂牵梦绕的,总是想回来看看,守成也经常说想回来……” “你是说,何守成现在可能在这里吗?”冯书桥问道。 柳飘絮点点头,“他在这里无依无靠。没有去处,你们扣着絮娘,他又没法回谷中,所以我猜着,他也许来了这里。” 我们一路说着,一路已经走进了公寓楼内,这楼里的很多老住户已经搬走了。空荡荡的没有几个人,到了楼上,只见门口有一个花盆,里面的花草早就枯萎了,就连泥土都干涸的不像话,上面蒙了一层厚厚的灰,看起来和这栋楼一样的有年代了。 只是奇怪的是,这花盆明明又脏又旧,却有一小块看起来很干净,好像是有人一直在摸一样。柳飘絮看到那一块,嘴角露出会心的笑。低声道,“他在这里无疑了。” 我们还没有明白她的话是什么意思,她已经弯下腰将那花盆抬起,只见盆底藏着一把门钥匙,她伸手掏了出来,笑道,“以前守成在这里的时候,因为我们只有一把钥匙,我又懒得去配。我们便约定每次出门的时候,都把钥匙放在花盆底下,你们看这花盆,这一块儿,明显是有人一直在触摸,一定是他回来了,只是那时候的习惯还没改,出门依旧爱把钥匙放在花盆下。” 柳飘絮说着,脸上露出了一股如似少女情窦初开的笑,让我们看了有些心酸。 她摸索着用钥匙把门打开了,按开灯火的时候,只见屋内的摆设的也是和这栋楼的风格如出一辙,旧却不失风度而显得笨重的皮质沙发,大屁股的老彩电。古老的冰箱,半自动的洗衣机,一切都是二十年前最奢侈的东西。 柳飘絮走过去,伸出手,用指尖一个个的触摸,满心的回忆,满脸的幸福与痛苦纠结。 半晌,她声音哽咽道,“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余妖贞亡。 说着,她又带我们走到房间里,只闻道一股呛鼻的霉灰味儿,床上的褥子却卷成一团,一看便是有人睡过,又翻身走了的样子。 柳飘絮有些激动地握住了那被角,“他来过!” 她跟我们说道,我们看她这样,倒是真的不好说什么。只好微微点点头,“那我们现在就在这里等着他吗?” 柳飘絮犹豫一下,又看了看墙上的老挂钟,有些哀愁的说道,“也不知道我能不能等到他回来。” 就在她说这句话的时候,门外突然响起了钥匙开门的声音,柳飘絮的身体一下子就绷直了,“他回来了!”说着,便像个小姑娘一样跑了出去。 很快,外面便传来何守成惊讶的声音,“絮娘!你怎么在这里!” 柳飘絮答道,“我是阿絮,不是絮娘。” 何守成更是吃惊,叹口气道,“我忘了今日是月圆之夜了,你……怎么会来到这里的?你不是……” 柳飘絮捂住他的嘴,“别说那些废话了,我时候不多,你跟我来。” 说着,她便拉着何守成来到我们面前,何守成一见到我们,更是惊讶,旋即两颊通红,羞愧的低下了头,道,“守成没脸见你们……” 柳飘絮道,“别说这个,你还不快谢他们,是他们把我从洪天贵的手里救回来的。” 何守成一听,恍然大悟似的道,“怪不得我好容易劝了大巫师和我一起到了那老怪物的地方之后,却没找到你……” 柳飘絮笑了笑,“还不谢谢人家吗?” 我和冯书桥都没有说话,但是心里却都不得不佩服柳飘絮这个女人,她简直柔韧如水,明明知道我们是带着怒意把絮娘截回来的,但是她现在却红口白牙的说是我们救了她,只要我们现在不否认这个说法,那就意味着我们必须把絮娘还给何守成了。 何守成憨厚些,完全猜测不到这其中的曲折与缘故,赶忙对我和冯书桥作揖,“多谢,多谢!如此大恩大德,守成无以为报!而且……你们大人不记小人过,守成简直……” 冯书桥撩了撩眼皮,不耐烦道,“算了,不必多说了。” 何守成便也不说话了,柳飘絮明白冯书桥已经原谅了何守成,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只是来时那股视死如归的气势又出来了,只见她走到何守成身边,拉住何守成的手道,“守成,你蒙受他们的恩德,你这辈子都还不了,还有咱们俩那不争气的女儿,你将来也要好好教导,不许再溺爱与她,若是她还是这样,你便将她赶走,让她自生自灭也好过跟着你这样不伦不类的。” 何守成被柳飘絮数落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不好意思道,“阿絮,你怎么说这些话?跟交代后事似的……” 柳飘絮苦涩一笑,“可不就是交代后事吗?”她转过身,看了我和冯书桥一眼,“两位,你们的仁善,将来会有好报的,只不过不管你们多仁善,守成做错事在先,总不能就这样算了,我与守成虽未行礼,却实为夫妻,连孩子都养了,因此我替他偿还也不算出格,今儿,就让我把他犯下的错偿还了吧!” 冯书桥愣了愣,嗫嚅两下嘴唇,“谁要你偿还什么?” 柳飘絮无奈一笑,“只求你们从此以后别再怪责他们父女就好。” 说着,她便对着自己的天灵盖狠狠一拍,旋即便闭上了眼睛,身子缓缓瘫软下来,空中却显出一个模糊的人形,大略二十出头的样子,长得和絮娘很像,长长的头发,瘦瘦的身材,很漂亮的样子。 何守成几乎疯了一般,对着那影子抓去,“阿絮!” 我和冯书桥都是一愣,原来这就是柳飘絮的原身,没想到她也是这么漂亮,怪不得惹得何守成这样清心寡欲的人都挂念红尘。 那影子轻声道,“守成,你我今世夫妻缘尽于此,这十七年已经算是捡来的,你不必过于伤心,我去了,这世间虽好,但是我乃一个魂魄,不该滞留于此,早该去重新投胎转世了。你与絮娘好好活,我去了。” 说着,便消失在空中。我没想到柳飘絮竟是这么决绝的一个女子,她说了这么多含糊其辞的话,其实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替何守成偿还背叛我们的过错。她还是害怕我们会记仇,将来要报复他们父女,因此她不惜牺牲了自己,保全自己男人和女儿的安全! 可叹,可悲! 冯书桥显然也被柳飘絮这有情有义的举动打动了,呆呆的望着空中不说话。 何守成半晌才反应过来柳飘絮的意思,等到反应过来,不由老泪纵横,“阿絮,阿絮!” 可是伊人柔音犹在耳畔,香魂早已远去…… 何守成几乎萎靡了下来,直到半天之后,絮娘悠悠醒转过来,两人一相见,不由抱头痛哭,只是絮娘是哭自己受了委屈,终于回到爹爹身边,而何守成却是哭妻子从此消失,再也不能魂牵梦绕。 这个结局是我们都没有想到的,我想冯书桥一直扣押着絮娘,也不过是想给这对父女一个小小的教训,可是没想到最后却断送了柳飘絮的魂魄,他心里一定也很不好受。 就在此时,玄武的电话也打过来了,我一看时间,只见月上中空,已经是子时无疑。 第二百九十二章 择日不如撞日(4) 子时!正是玄武选给玄玄服食天芒的好时候! 这一边我们送走了为了顾全丈夫与女儿而自愿灭亡的柳飘絮,那边,生的希望正在向我们招手…… 冯书桥对何守成淡淡道一句,“你们父女若是没有去处,我那里的房间,还为你们留着。”说完。也没等何守成回答什么,便拉着我的手一起出去了。 待我们赶到玄武住处的时候,只见他已经在大厅之中,布置好了一个类似道场的所在,陈设了长案烛台、焚香瓜果,正中央的台子上用一个琉璃盘子,正托着那枚千呼万唤始出来、被多少江湖豪杰你争我夺的天芒。 玄武抱着瘦弱的玄玄,站在一边,看到我们进来,略点了点头。“正子时,我已经给玄玄沐浴更衣过了,可以服用天芒了。” 本来看着冯书桥激动紧张,我还有些想笑话他,可是到了这个时候,连我都不由紧张起来,谁不想见识一下这神奇的长生不老药的神效? 我看了看蔫蔫的玄玄。轻声道,“玄玄,你很快就不用这样病着了,可以回学校上学了,你高兴吗?”玄玄有气无力的点点头,“薇薇姐姐,等我好了,能带我去游乐园吗?”我喉头哽咽,连连点头,“当然可以。”说着,我侧了侧身子。对玄玄指了指冯书桥,“到时候干爸爸也可以陪你,好不好?” 玄玄有些戒备的看了看冯书桥,终于还是应允,“好。”冯书桥在玄玄没有答话之前,表情一直都很紧张,听了玄玄说一句“好”之后,终于轻松下来,像个笨手笨脚的新手爸爸一般。憨憨的笑道,“干爸爸带你去迪士尼乐园!” 我忍不住一笑,也难为他这样一个老古董,竟然为了玄玄这个小毛头,连迪士尼乐园是什么都特地去了解了。玄玄干涉一笑,又把头埋到了玄武的怀里,“爸爸,我难受。” 玄玄对玄武说话的时候,那种发自内心的依恋和信赖,明显的让冯书桥嫉妒了,冯书桥扭过头,坐到一边,道,“可以开始了吗?” 玄武将玄玄抱到那长案钱。端了一把椅子,让玄玄坐了上去,先给了玄玄一杯水,让玄玄喝尽,嘴里道,“食道污且秽,清水洗洁净。”玄玄勉强咽完了所有的清水,玄武才走到一边,将手放到金盆之中,用清水洗净,然后恭恭敬敬的走过去,将天芒取出,掰了约莫有三分之二那么大,送到玄玄唇边,轻声道,“玄玄,这是药,吃了便能康复。” 看着被我们视为天材地宝的神药天芒,在他手中轻轻松松被掰开,我有种惶惶然的感觉,似乎是梦,又似乎是真。 玄玄张开嘴,将天芒吞入口中,细小的喉咙连吞几次,终于将那救人于生死的神药吞了下去,冯书桥一动不动的盯着玄玄,等着那神药在他身上发挥效力,而我,却把眼光放在了玄武手上还剩下的那三分之一的天芒之上----他给自己留下了三分之一,预防着即将到来的衰老吗?其实这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我不过是白看他一眼,可是他很快便发现了我的目光,也朝我看了看,我有些不好意思,连忙扭过头,装作无意似的。 冯书桥不知何时端了一杯水过来,轻声道,“喝了吧。”我正赶上与玄武对视的尴尬,连忙接过水来,连连喝着,不过几口下肚,忽然觉得头晕目眩,伸手乱花,还没扶住冯书桥,就已经倒了下来…… 等到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躺在家中的床上,冯书桥就坐在床头,正定定的看着我。我皱眉质问道,“那水有问题?为什么我会突然晕倒?” 冯书桥轻轻抚摸了我的脸颊一下,淡淡道,“薇薇,不要那么紧张,没有的事,你压力太大了,总爱乱想,刚刚把你送到医院去看了,大夫说是低血糖。” 我摸了摸额头,忍不住一笑,“是吗?倒是经历了太多,我现在也变得小心翼翼,凡事总是爱多想一些。” “有我在,以后不要这样了,把自己弄得那么累。”冯书桥将五指插到我的发间,温柔的摩挲着,轻声说道。 我将他的手捉住,拿到唇边,狠狠的吻了吻,“你也是。” 冯书桥笑了笑,不再说话,我们就这么静静的靠着,良久,我突然想起什么,问道,“玄玄服用了天芒之后,有效果了吗?” 冯书桥忍俊不禁,“就算是天材地宝,也不是大罗神仙下凡啊,哪有那么快的,也要修养些时日再看吧,不过临走的时候,我看他的气色已经好很多了。”余见估巴。 “那……我分明看到玄武还留下了一些天芒,他……自己服用了吗?按照聂多情和玄玄的经验,只怕他离迅速衰老也不远了吧?”我抠弄着冯书桥的手心,不经意的问道。 没想到冯书桥却突然变得有些龃龉,支吾半晌,才道,“他既然留下来了一些,应该是准备自己服用的吧,他目前还没有开始衰老,这个凭他自己安排吧。” 听了冯书桥的话,我倒是有些惊讶,他的意思难道是玄武并未将那剩下的天芒服用了?按说天芒能够公母相交,产下小天芒,孕育那么多年才开始成长,一定是很有灵性的,若是这么留着,会不会渐渐的枯萎或是失效呢? 我提出这些问题的时候,冯书桥总是含含糊糊的,一味的推脱着说玄武自有安排。我虽然怀疑,但是毕竟问不出什么,也只好不再询问,想着哪天去看玄玄的时候,亲口问玄武为妙。 我并没有等到多久,不过第二天,便出去买了一些零食和玩具,和冯书桥一起到了玄武的家中看望玄玄。 只见玄玄已经不再卧床不起,穿着一身小小的合体的睡衣,站在客厅之中,转动着一个魔方。我一见到这个画面,顿时放下心来,看来天芒就是天芒,效果就算比不上大罗神仙施法,也差不离了。而玄武,正翘着二郎腿,坐在一边的椅子上,手上端着一本书,却也没有去看,只是拿眼睛睃着玄玄,一副弄儿膝下的自得样子。 见到我们进来,他略笑了笑便算事,我们也不与他多礼,走过去,喊了玄玄一声,他咯咯一笑,连忙跑过来对我笑道,“薇薇姐姐,你看我的病开始好了!我爸爸说过两天就可以重新上学了。” 我刮了刮玄玄的鼻头,不由笑道,“这孩子,爸爸就爸爸,还‘我爸爸’,莫非是谁要跟你抢了爸爸?日日相见的父子,这样黏腻做什么?” 玄武安然的笑了,冯书桥却顿顿的,并不说话。我立即意识到自己说的话也许有些刺激到冯书桥了,后悔不已,只好转圜着说道,“书桥,你不是答应了这孩子,要带他去迪士尼乐园?你说到可要做到。” 玄玄一听,不敢相信的看了看冯书桥,“真的吗?迪士尼乐园?有米老鼠的那个游乐园吗?” 冯书桥木讷的点点头,“是。” 他自从得知玄玄是他的亲生儿子之后,与玄玄相处起来,总是显得有些笨拙,也许是太过害怕失去,所以才会如此珍惜,倒显得不那么自如了。看着他脸上那副慈爱的笑容,我心中充满了感动。若是刘明慧还在,见到如今这副画面,只怕也不会再倔强决绝,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吧?他们三人之间的恩怨情仇,会不会为了这一个小孩子,全部化为灰飞? 第二百九十三章 剩下的天芒在哪? 冯书桥蹲下来,和玄玄细声细气的说了几句话,两人竟让慢慢的也热络起来。玄武坐在一边,看着这场景,说不上什么表情,像是有了交代一般。又像是有些不舍。我走到他身边坐下,犹豫半晌,终于开口道,“那个……玄玄现在算是没有什么危险了,你呢?” 也不知他是装傻还是真的没有反应过来,“我?什么?” 他这样,我倒是真的不好开口往下问了,便沉吟半晌,想着该说什么,没想到他自己倒是笑道。“你是说我会不会像多情和玄玄一样开始衰老吗?” 我点点头,“昨天……你不是留下了一些天芒吗?你自己要尽快服食了,以免和他俩一样啊,反正一小块天芒留着也是无用,起不到起死回生的效果。” 玄武开怀的笑了笑,“你这话可真是只有家大业大的人才能说得出来哦,一小块天芒留着无用。你相信吗,哪怕就是这一块天芒,只要我把消息放出去,也能引来无数人的争夺。”余见亚亡。 我一愣,旋即才发现自己这话确实说的可笑,可能是我的心里一直装着一个念头,觉得天芒就是该一整颗给冯书桥用来起死回生,现在这一颗天芒给玄玄用去一大半,那剩下的一小半对我来说,已经没有什么诱惑力了,可是若是对旁人来讲。那可是延年益寿的奇药,能够多活一两百年,这对一般人哪怕是伟人来说,也是具有无穷无尽的诱惑力的啊! 不是还有一首歌唱着“我真的还想再活五百年”吗? “那你……服用了吗?”我对着玄武问道。玄武突然岔开话题,对玄玄高声道,“玄玄,过来,爸爸今天不是跟你说了,要开始把功课补一补了。免得过几天去学校了,什么都忘记了,要落后吗?魔方留着过几天再玩吧。” 见他像个普通的爸爸关心儿子的学习一般,我有些尴尬,却又不好打断,只好不再问他那剩下的一小块天芒的下落。玄玄也很乖巧的从冯书桥身边回到了玄武面前,拿起作业本,一笔一划的开始写字。 冯书桥见到玄武这般,便有些明白他是不想招待我们了,便对我招了招手道,“我们也回去吧,让玄玄补习功课。” 玄武也不留我们,走到外面之后,我才对冯书桥道。“书桥,我还是觉得怪怪的,剩下的那一小块天芒,到底被玄武弄到哪里去了?我问他,他怎么也是含含糊糊的不说?” 我本想冯书桥应该和我一样,觉得好奇的,没想到他和玄武的反应如出一辙,也是含糊其辞的说道,“那块天芒,反正咱们也是用不上了,他爱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吧。” “什么叫爱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啊?”我有些生气的说道,“他自己难道就不需要天芒了吗?这块天芒,我总有种感觉,他自己没有服用。” 冯书桥突然有些生气的反问道,“你是很希望他服用这块天芒吗?” 我凝噎一下,回道,“他也面临着衰老和死亡,他帮助我们这么多,难道服用这块天芒不对吗?” 冯书桥沉吟一会,脸色也阴郁不堪,终于不说话,“你说的是。” 说完,便往前走去。我追上去,拉住他追问道,“你还是没有和我说,那块天芒去哪里了啊?” 冯书桥冷笑一声,“又不是我的天芒,我怎么知道?” 我被他这莫名其妙的怒气弄得有些懵圈,良久才道,“你们是不是商量好了,有什么事瞒着我?” 冯书桥一愣,露出尴尬的笑容,重新哄我道,“有什么事要瞒着你,我都说了,你压力太大,总喜欢多想,别管那么多,玄武他自己的身体,他还能没数吗?也许他已经服用过了,只是不好和你说罢了,也许他准备留着天芒,待到自己的身体发作再服用也不一定,咱们现在,还有很多事没做呢,我们现在要尽快找到刘媚和大巫师,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我的身体继续留在他们手上。” 我一听冯书桥的话,顿时更加的忧虑起来,果然没有心思再去想剩下的那块天芒的下落了。 我们合计半晌,还是决定按照原计划来,再探湖中宝殿。回到家约上吴阳阳之后,我们三人一起来到上次那个湖边,趁着没人,全都跃入湖中。 让我们惊讶的是,这次我们从湖的这边游到了那边,却也没有看到宝殿的半分影儿,那座雕金苗银的龙楼宝殿,在我们的视线里如同流星一般,出现过一次之后,便从此失去了踪影。 我们几个湿漉漉的从湖中爬出来的时候,被几个路人看到,引来一阵侧目,吴阳阳挥挥手不耐烦道,“看什么看,爷几个冬泳呢!” 那些人见吴阳阳凶得很,赶紧走开,倒是其中一个较为年长的老太太,嘀嘀咕咕的念叨一句,“真是奇了怪了,就算是冬泳,人家也都是去环城河附近,这小小的人工湖里,有什么好游泳的?现在人的脑子怕是坏了,一早上来了两拨在人工湖里冬泳的人了,说出去倒是要成为个新闻了。” 我一听到老太太这话,连忙追上去,准备拉她,她见我浑身的泥水,往后一缩,“干嘛?” 我赔上笑脸,温和的问道,“老奶奶,您今早也看到有人在这里冬泳?” 那老太太见我和和气气的不像吴阳阳那样凶,神色稍微缓和了些,绘声绘色道,“可不是吗?一个中年男人,带着个瘦瘦小小的小姑娘,鬼鬼祟祟的,哪里像是什么冬泳,简直像是小毛贼。穿着奇装异服,搞得跟个唱大戏的一样。” 我一愣,回头看了看冯书桥和吴阳阳,只见他俩都紧缩了眉头。照老太太的话,那中年男人和瘦小的女孩一定就是大巫师和刘媚无疑了,难道他俩也找不到宝殿的所在了? 那宝殿在这湖底,本就是很让人惊叹的存在,大约是法力的集结才会出现在这里,也许我们看到的那一切,都不过是那个月神用法力营造出来的幻象罢了。 我这么想着,一步步回到冯书桥身边,无助的看着他,他也无奈的耸耸肩,“先回去换身衣服再说吧,你这样要生病。” 我和吴阳阳也没有更好的主意,只好回到家中,换上干爽的衣服,坐在客厅里合计:“现在要去哪里才能找到刘媚呢?” 吴阳阳拍了拍桌子,“真是没想到,这个女人,居然跟我们反目到这个程度,当初若不是那么相信她,什么都叫她知道了,今日我们哪里要面对这种局面?” 冯书桥也叹了一口气,“人心隔肚皮,谁也料不到今天的事,也不能怪任何人。” 正在大家手足无措的时候,门铃突然响了起来,大家面面相觑看了一会,冯书桥起身去开门,我总觉得此时有访客造访,有些蹊跷,便也跟了过去,一打开大门,只见院外俏生生的站着刘媚,她还是从前那副模样,小小的,冷冷的,静静的看着我们。 冯书桥歪起嘴角冷笑一声,“你居然来了,是因为找不到月神宝殿了,你师父又派你来糊弄我们了吗?” 刘媚没有什么表情,只是淡淡道,“开门,让我进去,我有话和你们说。” 这时候吴阳阳也出来了,他最是真性情之人,从前他与刘媚走得最近,所以被刘媚暗算之后,他最是愤怒,其实也最是伤心,现在一眼见到刘媚,不由怒火中烧,“你是来自投罗网的吗?” 第二百九十四章 冯书桥尸首再现 刘媚没有理吴阳阳,却像有些害怕似的回头看了看,急促的对冯书桥道,“快些放我进去,我说几句话便走。”见我们的眼神都很戒备,她干脆将双手伸了进来。“我不会对你们下手的,若是真的不放心我,就把我的手绑起来吧。” 冯书桥倒是没有真的把她的手绑起来,犹豫了一下,还是把门打开了,刘媚侧着瘦瘦的身子挤了进来,径直走到里面,站到沙发边,连坐都来不及,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地图样的东西。又从边上找了一支笔,咬开笔盖,在地图上点了一笔,道,“今晚十二点,一定要赶到这里。” 说完,她便匆匆忙忙的从后门走了。 众人也没拦她。我正准备拿起那张地图看,却被吴阳阳一把拉住,“别摸,指不定有什么幺蛾子。”说着,他到厨房找了一双皮手套戴上,才敢将那地图拿起来,看了半晌,有些奇怪的道,“这个地址,好熟悉啊。” 我和冯书桥也探头去看,看了好几眼。才发现刘媚点的那点,居然是我老家的后山!看那位置,岂不是就是冯书桥衣冠冢的所在! 犹记得当时我们三人进去的时候,吴阳阳还被山魅拖走,一身是伤的回来了,现在想起,简直恍如隔世。 冯书桥看了看时间,道,“今晚十二点之前。那我们现在就可以出发了。刘媚的样子不像是在耍我们,她似乎很害怕的样子,也许是在提醒我们什么,可是又不敢明说。” “我是不再相信那个女人能有什么好心对我们了……”吴阳阳无所谓的耸耸肩,不过冯书桥已经开始去取照明灯登山服等用具了,看样子是决心走一趟,我们也只好随着他一起开始准备,待到我们都换好衣服拿好装备,冯书桥已经发动好车子等在门口。 我们上了车,一路往老家开去。严冬将过,春的色彩开始渐渐的出现,沿途的风光也不再那么萧索,随处可见一些嫩绿的春芽。 只是风光再好,我们几个也没有心情去看。赶到后山边的时候,天色已经灰暗了下来,吴阳阳将一个强光手电挂到胸前,冯书桥又给我戴好手套和帽子,我们便开始往冯书桥的衣冠冢处赶去。 摸黑爬了约莫一个多小时,终于到了那块平坦的巨石之前,山草枯黄,我拉开爬在冯书桥的碑墓上的枯草,上面冯书桥三个字还是那么显眼。 冯书桥没有做过多的停留,将墓门的开关打开,我们便都往里走去。 进去之后,吴阳阳连忙将手电拧到了最强光,饶是如此,还有些后怕的说道,“大家可小心着些,山魅厉害得紧。老冯,咱们一前一后,把薇薇夹在中间。” 我听了吴阳阳的话,心里暖暖的。 冯书桥在前,却反手拉着我,一步步小心翼翼的往里走去。没想到这次倒还算是顺利,直走到了摆放着装着金子的箱子的山洞里,也没有遇到山魅,这间山洞里的山壁上都是能够发光的萤石,进来之后,也不需要再用手电了,吴阳阳干脆将手电关了。 他上次并没有走到这里来,这次看到这里的箱子,嘻嘻笑起来,拍了拍冯书桥的肩膀笑道,“老冯,你这个富二代深藏不露啊!这么有钱!”说着,抓起一块金子咬了一口,疼得龇牙咧嘴,“嘿嘿,是真的。” 冯书桥哭笑不得,“你要是喜欢,又不嫌笨重的话,哪天就来都搬出去,爱怎么用就怎么用。” 吴阳阳眼睛放光,“真的?” 他们两人净在那里调侃着,我已经走到了那口放着冯书桥衣履鞋袜的棺材前,棺材是盖着的,我伸手推了推,竟是推不开。便笑对冯书桥道,“过来把棺材推开我看看。” 冯书桥笑了笑,“里面什么都没有,有什么好看的?” 我脸色一红,又不好说只是为了感受一下他的气息,便道,“叫你推就推,怎么这样多废话?”余见在圾。 冯书桥不再反驳,走过来,将棺材盖一把推开,待我伸头一看的时候,惊得捂住了嘴巴,冯书桥推开了棺材,本来都已经准备走开了,见到我的表情,也忍不住往棺材里看了一眼,嘴里还道,“不过是几件衣服,又不是没见过,有什么好惊讶的……” 可是等到他看到棺材里的情景的时候,也顿时惊住了,吴阳阳撇头一看,惊道,“老冯的尸首怎么会在这里!” 没错,棺材里躺着的正是冯书桥的尸身!他的身子静静的躺在里面,神色安详,额头上还是那张镇尸符。 我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尸首的脸颊,冰冷的触觉和从前一样。 难道刘媚今天来找我们,就是为了提醒我们冯书桥的尸首在这里,教我们赶紧带走?可是她又为什么那么着重的强调一定要在十二点之前呢? 难道十二点的时候,这里还会出现什么不可思议的事? 我们三个对视几眼,都在揣摩着刘媚的用意,可是没有一个人能够真的猜到。 最后还是吴阳阳道,“咳,管她有什么阴谋诡论,咱们现在总算是找到了老冯的尸体,别的先不管,先把这尸体转移走再说!” 我拼命的点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冯书桥思索了一会,“这样,咱们先把尸体藏到一个安全的地方,然后再回来,看看这里到了十二点,到底会发生什么。” 我们都点头。想到这里离奶奶家倒是不远,而现在的时间也才十点多,冯书桥把我们带到山东外之后,让我们躲到一个隐秘的草丛中,然后自己背着尸首往奶奶家送去。他没有我们在后拖累,脚程快得不可思议,一瞬间便消失不见了。 吴阳阳摊开手脚,看了看手表道,“离十二点还有些时间呢,我们躲得这么紧,有必要吗?” 我伸出食指在唇上“嘘”了一声,“你别大呼小叫的,刘媚既然都把冯书桥的尸首所在告诉我们了,要么就是和她师父闹翻了,要么就是良心发现,你要是咋呼出来,只怕要置她于死地。” 吴阳阳撇了撇嘴,“她那样待我们,把咱们当猴耍,我没有亲手宰了她就算是不错了,倒要护着她了?” 他话虽然这么说,但是声音已经明显的压了下来,我偷笑一下,看来他也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其实心里还是比较维护刘媚的。 我们两人在草稞子里呆了约莫有一个小时,眼前突然多了一道光线,吴阳阳道,“老冯回来了吗?” 我连忙压住他,低声道,“你什么时候见过他走夜路的时候需要灯了?” 吴阳阳一听,立刻浑身警觉起来,从袖中掏出桃木匕首,紧紧持在手上。我压低声音道,“别妄动,只要没有人发现我们,我们就不要有什么动作,等冯书桥回来再说。” 吴阳阳点点头,“我不过预备着罢了。” 很快,两个人影果然走了上来,停在墓前巨石上,其中一个说道,“媚儿,去开墓门。” 正是大巫师的声音。我心里凛然,大巫师对刘媚的语调还是很温和,看来他们师徒并未反目,那刘媚恐怕就是背着她师父把冯书桥尸首的所在告诉了我们。虽然不知道她是什么意图,总算对我们的一个恩情了。 吴阳阳显然和我想得一样,从草缝中看出去的目光都柔和许多。 刘媚打开墓门之后,与大巫师一前一后的往里走去。 第二百九十五章 月神真身 待到她俩的身影不见了,我和吴阳阳都从草丛里爬了出来,吴阳阳吐了两口嘴里不小心吃进的碎草,耸耸肩道,“跟进去。” 我回头看了一眼山下之路,有些犹豫道。“可是冯书桥说了,不管什么事,最好还是等到他回来我们一起……” 吴阳阳摆手,“这两人我们都是接触久了的,有什么套路又不是不知道,只要不被他们发现,便不会有什么事的。再说了,刘媚现在到底什么想法,我们还不知道呢。” 见他急着想进去,我又不敢一个人留在外面。只好也跟了进去。为了不被他们发现,这次我们俩连灯都没有打。只是急急的往里赶去。一路上我一手牵着吴阳阳的衣角,一手扶着墙壁,虽然有些跌跌撞撞,但是走得还算顺畅。 走了约有十分钟的时间,我忽然摸到墙壁上一阵黏湿,这种触觉太过熟悉。我一下子就警觉起来,拉了拉吴阳阳的衣角道,“吴阳阳,小心点。” 他有些不耐烦道,“灯都没开,还要怎么小心,放心吧,大巫师不会发现我们的。” 我咬了咬牙,道,“不是叫你小心大巫师,我是怕……” 我的话还没说完。头顶便不知从哪里淋下来一长串黏腻的口水,我恶心不已,伸手抹了两把,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测,“快跑!山魅就在附近!” 吴阳阳身子一顿,立即拖着我往前跑了起来,可是我的背后已经被山魅一把抓住,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痛苦。 我喊一声,“我被抓住了!” 吴阳阳已经顾不上会不会被大巫师他们发现了。拧开了手电,回头对着山魅便是一脚。那山魅又高又大,壮得像个大猩猩一般。吴阳阳这一脚虽然踢得狠,但是到它身上,就像挠痒痒一般,什么作用都没有,只不过引起了它的愤怒,也顾不上继续抓着我了,而是从我身上越过去,开始攻击吴阳阳。 吴阳阳站在山魅面前,简直小的像个小孩子,看着都让我触目惊心,我急得几乎要哭出来,深悔方才没有拉住他不让他进来。吴阳阳却对我喊道。“薇薇,你往回跑!” 我咬唇摇头,“不行,要走我们一起走!” 吴阳阳怒道,“你在这里只会让我分心!” 我想起他上一次被山魅伤得严重,我和冯书桥甚至将他送到了山下的卫生所里,眼泪不禁流了出来,“可是……” 吴阳阳已经被山魅挠了一把,头上流下许多血来,看起来很是可怖。“可是什么,快跑!别担心我,我没事!” 见他坚决赶我走,我只好跌跌撞撞的往回跑,跑了许久,却也没有找到出路,这山洞之中岔道极多,来过几次,每次都有冯书桥领路,倒是从未迷过路,可是现在只有我一个人,又着急害怕,跑着跑着就跑岔了道,此时连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置身何处。 我几乎绝望了,蹲在地上,不知所措。就在我几乎绝望的时候,我忽然感到眼前一阵明亮,整个山道之中亮如白昼,抬头一看,才是真的被震惊----眼前出现的居然是我们之前在水里见到的月神宝殿! 宝殿从水中消失了,可是却出现在这这山洞之中! 我爬起身来,一步步往那宝殿之中走去,又见到那高高的牌楼,上面用古体刻着四个大字,冯书桥教过我,那写的是“穿云渡月”。 我也来不及惊叹这宝殿的神妙,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已经走了进去。宝殿之中一切如故,只是此时只有我一个人在里面徘徊,空空荡荡的显得有些骇人。 走了一会,忽然闻得一阵女子嬉笑之声,我循声而去,只见前方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道小河,河上是一座石桥,一个女子便赤足坐在那石桥之上,手中抱着一个宝瓶,笑嘻嘻的将河中之水往瓶内抄。那女子太过美丽,看得我都呆了。良久,才发现眼前的画面那么的熟悉,这明明是我们曾在宝殿的巨画之上看到过的画面,可是现在这画面居然成真了! 那么那嬉笑玩乐的女子,岂不就是月神真身?! 我大气也不敢喘,居然和吴阳阳当时的反应一样,双膝不自觉的软了下来,发自内心的想要对那女子顶礼膜拜,虽同为女人,也被她的美丽所震惊和折服。余沟引圾。 她显然已经看到了我,不过她的表情非常傲慢,就像看着一直蝼蚁一般,对着我扫了两眼,轻笑道,“你居然来到我的宝殿两次了。” 她的声音与她的容貌一样让人惊艳,犹如银铃般让人觉得悦耳不已。我恍惚半晌才确认是她在与我说话,只是她这句话叫我也不知道往下接什么,只好继续愣愣的看着她。 她撩起一把水,往我脸上一洒,咯咯咯的笑了起来,“又不是男子,为什么见到我也傻成这样?” 我嗫嚅半晌,终于问道,“你……你就是月神?” 她挑了挑眉,点头道,“他们都是这么叫我的。” 她口中的“他们”大概就是她的信徒和膜拜者了,我见她并不是我想象中的神女那样高冷凄绝,倒像个邻家姐妹一般,心中紧张又少了些,便问道,“你的宝殿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她笑了笑,“我愿意在哪里,就能在哪里,不行吗?” 我只好道,“当然行,你法力无边,愿意怎么样就怎么样,又没人管得着你。” 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说话倒是不像其他见到我的人那样虚伪而又唯唯诺诺,说吧,你怎么又误打误撞到了这里?前番我把神邸藏到了湖底,也让你们发现了,闹了几番,闹得我烦透了,没想到躲到这里来,你们还是追过来了。” 我又愣了愣,“难道大巫师和刘媚他们不是你的信徒吗?” 她皱了皱眉,“那对师徒?那个小丫头倒是还不错,只是她那师父,我着实不喜欢。” 听了她的话,我心中一阵活络,问道,“你知道他想做什么吗?” 月神抿嘴一笑,露出嘴角两粒浅浅的梨涡,“你们这些凡人,有了钱财便想要权势,有了权势便追求长寿,至于美色、玩乐,哪一样都能迷了你们的眼睛,你说他想要什么呢?他想要的不过是你有的罢了。” 月神的话说得很是玄妙,我完全听不懂是何意,在心中解了半天,才懂了一些,她岂不是在说我有大巫师想要的东西? 我连忙问道,“你刚刚说的所有东西,我都没有,他想要我的什么?” 月神冷笑一声,不屑的看了看我,“你这话说得便宜,你服了天芒,多了几百年的长寿,你说他羡慕你什么?” 我一下子呆住了,犹如被人给了当头一棒,半晌都缓不过劲儿来,我服了天芒?!! 我的脑海中回忆起那夜玄武给玄玄服用了天芒之后,我喝了一口冯书桥给的水之后便昏晕过去的事,后来我每每问起他们两人剩下的天芒的下落,他们都是含糊其辞,没有一个愿意和我说下去,原来他们两个串通好了,把剩下的天芒给我服用了! 此时我的心中丝毫没有拥有了世人都称羡不已的长寿,而是五味陈杂,如同打翻了油料铺子,酸楚最多----玄武居然把剩下的天芒省下来给我了!可是他自己却无时无刻不面对着疾速衰老的可能! 冯书桥也太过胡闹,居然和他联合起来一起骗我,我不知是该感激他们,还是责怪他们…… 第二百九十六章 大巫师与刘媚(1) 月神见我的模样,忍不住笑了出来,“哟,看你的样子,倒不像是自己服用的,难道还有人能把天芒这种好东西让给你了?” 月神其实是戏谑的一句。却让我脸红起来,我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默默的看着她。她歪起嘴角一笑,“易得千金财,难得有情郎,一定是一个很爱你的人给你的。” 天芒已经被我服用,我就是再难过也吐不出来了,玄武现在的情况可以说是在坐等衰老的和死亡的到来,可是他为什么把天芒给我,这动机我实在是猜不出来。若是按照月神的说法,他是因为很爱我才给我,这个我是实在不能相信,我想唯一的缘故,大概就是我沾了这张脸的光,因为长得像刘明慧,玄武把对她的愧疚。全都放到我身上来补偿了。 “这山洞之中,有很厉害的山魅,你是怎么来的?”月神看了看我浑身上下,“我倒是遇到过那山魅,冷眼看它,至少也是五六百年的修行了,所以人形初具,也算难得,只是伤人性命,难以得道,准备去点化它一番呢。” 被月神这么一提醒。我立即着慌起来,“是啊是啊!那山魅好生厉害!我的朋友被它缠住,我本想出来求救,却误打误撞的进了这宝殿之中,还请月神前往搭救则个!” 月神脸上露出不屑,见我实在着急,又不好拒绝,便道,“是男子还是女子?” 我知道这月神虽然是为了情郎苦修而得道。但是还是对全天下的男人都有些敌意,这倒颇为不好办,只好道,“是个极清净的男子……” “男子还有清净的?”月神嗤之以鼻,“全天下的男子,都是为了权势与女人,没有一个好东西。当然……除了我的阿满……”说着,她的脸上露出了一股深深的思念之情。 我想月神一定比较欣赏情深的男子,便道,“那男孩的爱人被一对恶毒的母子残忍的杀害了,还活剥了皮,他费尽千辛万苦将那母子手刃了,为爱人报仇,到现在对爱人都是念念不忘。哎……若是他难逃此劫,叫他们在阴间相遇,做一对鬼夫妻,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月神一听,奇道,“哦?这个年代,还有这样的男子?我倒是要去见识一下。” 我心中暗喜,没想到这月神虽然修炼成百上千年,心思还是挺单纯的,被我这么一说,立即便起身往外走去。我连忙跟上了她,她虽然赤足,但是走在地上,却丝毫不见地面的碎石能够伤害她半分。 走出宝殿之后,我愣了愣,无奈的耸耸肩,道,“哎呀,我忘了回去的路了,而且就算我们现在回去,只怕他也不在那里了,不知道与山魅斗到了那个犄角旮旯里去了。” 月神抿嘴笑了笑,“有我在,你还怕找不到他吗?”说着,便从胸前的宝瓶之中抖落出一地清水来,那水滴也是奇怪,凝聚成一个小小的锥形,便往前游移去,月神便倚在牌楼下的石柱上,绕弄着胸前的长发,一只玉足不老实的不断抖动着,不过一两分钟,那水滴便又游移回来,落入月神的宝瓶之中,发出清脆的滴咚一声,我惊讶不已。 这水滴与刘媚的灵瞳蛇有异曲同工之妙,只是刘媚还得将灵蛇先养起来,喂以蛊毒,灵蛇出去探路的时候,若是遇到强敌,还有被弄死或者活捉的危险。但是月神却能用手上的任何东西飞出去探路,实在让人叹为观止。 水滴回到宝瓶之后,月神笑了笑,“你那朋友倒还好,倒是那蠢货不好。” 说完,她只是挥动了一下手臂,眨眼之间,我们便已经从那宝殿之外瞬移到另一个空间里,眼前一人一兽斗得正酣,不是吴阳阳和那山魅是谁? 只不过吴阳阳看样子倒是没有受伤,山魅却一瘸一拐的,一脸愤怒,看样子恨不能撕了吴阳阳才好。 我对着吴阳阳喊了两声,他回头一眼看到我,不由惊道,“我好不容易把这蠢物引到这里来,还弄伤了它,马上便可脱身,你来干什么!” 月神笑了笑,“还晓得要保护弱小,确实不错。” 月神言语之间,吴阳阳也已经看到了月神,不由发愣,对我问道,“这是什么人?” 这一走神,那山魅便像疯狗一样,往吴阳阳身上扑过去,在吴阳阳脸上拉出一道血痕。月神又伸手撩出几滴水滴,往那山魅身上一洒,那山魅的毛皮立即像是被泼上浓硫酸一样,灼烧起来,疼得它嗷嗷叫起来,也不敢再扑腾了。 月神一声娇哧,“孽畜!你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呆了几百年,一点进益都没有,不反省反省吗?还像个蠢货一般,随处伤人,怨不得你要一直这样无知无识!” 那山魅被月神几声斥责,动都不敢动,缩在一个拐角,撩起厚厚的笨重的眼皮看着月神,形容猥琐不堪。月神看它模样可怜,便道,“我的宝殿之中,正好缺个看家护院的神兽,你跟着我去罢,不要再害人了,每日饮我花草上的露珠,吃我果树上的仙果,时日久了,相信你会有些修为,也不用再这样像个畜生一样过这无知的日子了。可好?”余沟斤划。 那山魅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连连点头,揩着口水往月神身边走来,月神略有些嫌弃它,可是已经答应了它带它走,只好忍住嫌弃,皱着眉头,吩咐它站到一边不许动弹。 吴阳阳站在一边看了这半晌,终于看清了这月神的相貌,震惊的指着她,声音都颤抖起来,“这……这不是……这不是那画中女子吗?” 月神对她莞尔一笑,“你对我磕了个头,算是我的门人了,我今日救你于水火,你不感激我吗?” 吴阳阳愣了半天,“你、你……你是月神?” 月神摸了摸自己的鬓角,“怎么,我的宝相不够庄严,没有一个神的样子吗?” 吴阳阳笑了笑,“并没有,你很美。” 月神虽然法力无边,位居神位,但是性格却像个年轻姑娘一般,摸了摸脸颊,笑道,“我也知道自己很美,不过你们不能觊觎我的美。” 吴阳阳连连道,“没有没有,没有人觊觎你的美,我只是崇拜你。” 月神这才放心道,“这样甚好。” 月神水袖一挥,将那山魅隐入袖中,对吴阳阳一笑,“念你痴情,特来救你,如今你已脱险,我也不再这里多留,你们有什么事就去做吧,我去了。”说着,这又深又窄写山洞之中,不知从哪里刮出一阵香风,月神便随着那香风不见了。 吴阳阳揉了揉眼睛,就像做梦一样,“薇薇,我们刚才这是……遇到神仙了?” 我点点头,“是。” 吴阳阳这才捶胸顿足,“遇到了神仙,居然没有问个求财求寿的法子,实在是太可惜了!” “哼哼哼……”吴阳阳正感慨之时,我们的身后忽然传来几声冷笑,回头一看,只见大巫师穿着黑袍,正站在那里冷冷的盯着我们,“我说呢,尸体怎么会不见了,原来是你们几个在这里捣鬼!” 刘媚站在他身边,面无表情的看着我们,就像白天的事没有发生过一样。看她的样子,我们也猜测不出大巫师到底知不知道徒儿背着自己所做的事。 大巫师朝我们两个看了看,又往我们身后找了找,“冯书桥不在这里吗?嘿嘿,那最好了,没有了他的尸首,有你们两个也行。” 第二百九十七章 刘媚与大巫师(2) 大巫师那不屑而又傲慢的眼神,彻底激怒了吴阳阳,“你以为你是谁呀,冯书桥的尸体,是你靠本事抢走的吗?那是你靠着徒弟偷过来的!我们两个大活人,你说要弄走就弄走了?”说着。吴阳阳已经摆开架势,狠狠的看向大巫师,只见他体内真气盈动,连面上都开始通红。 我心中有些活动,本来想脚底抹油赶紧跑,可是想到上一次遇到山魅的时候,吴阳阳被伤的那个惨样儿,但是今天,他与山魅斗了那么久,不但没有被山魅伤到。还反伤了山魅,我和月神赶回来的时候,他甚至说很快就能制服山魅了。也许是奶奶留下的那些道术的书籍,被他一点点的吃透了,他现在的功力已经在不知不觉之中大增。 这样的话,就算他对面的人是大巫师和刘媚,也不见得我们就会吃太大的亏。再说,算着时间,冯书桥也快回来了。 吴阳阳大约与我想的一样,也是斗志昂扬,一副想与大巫师一决高下的样子。刘媚在一边,神色有些为难的看着我们,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大巫师轻蔑一笑,“初生牛犊不怕虎,那我这只老虎,就让你这牛犊子好好的吃点苦头,长个记性。教你下次要尊重长辈!” 说着,他的袖中已经钻出几条小蛇,一个个细细长长,在头顶上长着一只红色的独眼,形状十分可怖。我看着不由吓得浑身发抖,对吴阳阳大呼道,“小心!” 吴阳阳迅速转动手上的桃木匕首,那匕首就像长了眼睛一样,到了空中。径直往大巫师祭出来的小蛇蛇头上削去。 大巫师脸色微变,冷哼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看来这话说得一点不假,不过数日,你这小子居然学会了祭法器了。可惜你一把法器,能伤我几只毒虫呢?”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从身上抖落出来数十条毒虫毒蝎,每个都是顶着血红的独眼,与一般的蛇蝎形态不一样,大概是他炼制久了,这些毒虫都发生了变化。那些毒虫受到了他的指示,一个个张牙舞爪的往吴阳阳的身边涌过来,吴阳阳的桃木匕首飞速转动。斩死了几只之后,却已经有好几条毒蛇游到了吴阳阳的面前,我的脸色都吓得变了,吴阳阳却突然嘿嘿一笑,从口袋里抓出一个纸包,将纸包一把撕开,那纸包里的粉末全都撒了出来,发出一股浓烈的硫磺味,那些本来已经欺身到吴阳阳面前的毒蛇,一被这硫磺味儿一蹿,立即四散逃开,回到大巫师身边,昂着头发出一声声嘶嘶声。 大巫师一闻到硫磺的味道,也脸色大变,怒道,“小毛头,竟然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吴阳阳龇牙一笑,“你这话说得就为老不尊了,你用蛇虫来吓唬我们,还不许我反抗了?你的蛇怕硫磺,难道也怪我吗?” 大巫师气得脸色发青,将那些受惊的毒蛇重新收入囊中,却将毒蝎催动起来,道,“你就算有些小聪明,也还是个孙猴子,逃不过我这如来佛的五指山!” 独眼毒蝎密密麻麻爬向了吴阳阳,吴阳阳虽然奋力斩杀着,但是不知道大巫师使了什么法子,那些毒蝎居然越来越多,简直多的好像牛虱一样,将地面都快蒙住了。吴阳阳渐渐不支,额头上满是豆大的汗珠。有几只毒蝎已经快要爬到了吴阳阳的身上。 大巫师此时是盘腿坐在地上催动蛊咒的,而刘媚则是在他身后护法。我看了一眼刘媚,却恍惚见到她扬起手掌,勾成爪状,一点点的移向了大巫师的顶上。 大巫师闭着眼睛,聚精会神的驱动毒虫,完全不可能想到身后的刘媚会有这样的动作,我张大了嘴,也不知道他们师徒到底在搞什么鬼。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一个人影闪到了吴阳阳身前,提脚便把地上的毒蝎踢飞许多,扬到空中,简直像是下了一场毒蝎雨。 吴阳阳得了这个空档,立即便松懈下来,而大巫师也睁开眼来,一见到冯书桥,神色微微有些变化,再看刘媚的时候,她的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收了回去,怯生生的站在大巫师身后。 大巫师对刘媚轻声道,“媚儿,他们来了强手,咱们撤!” 刘媚不言语,一把扶起大巫师,便想离开。冯书桥却不依不饶,一阵风般卷了过去,一把扯住了刘媚,大巫师见刘媚保不住了,也不多做停留,一溜烟钻到一个曲曲折折的山洞之中跑了。 刘媚在冯书桥手上,老老实实的一动不动,一眼看去,根本不像是个翻手便能取人性命于无形的人,过了一会,冯书桥松开了手,对着刘媚笑了笑。 刘媚冷冷道,“我落到你们的手上,你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吴阳阳倒还有些怒气,“你又在耍我们是吗?师徒联合起来,想要我和薇薇的命是不是?”余肠纵圾。 冯书桥却挥了挥手,笑道,“你方才只顾着与大巫师斗法,却没有注意到刘媚的手,要不是我来了,只怕她也要对她师父下手了。” 吴阳阳一愣,“你说什么?” 冯书桥侧过头,看了看刘媚,歪起嘴角笑着问道,“现在可以告诉我们,你到底是怎么计划的了吗?” 刘媚看了看冯书桥,倔强的说道,“可笑,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要伤我师父了?” 我插嘴道,“这有什么好狡辩的,我也看到了。除了你师父和吴阳阳在斗法,我和冯书桥都看了,你想伤你师父,他现在又不在,你怕什么?” 刘媚被我们拆穿,脸色一红,把手一甩,干脆不说话了。冯书桥与我对视一眼,我们都觉得有些蹊跷,好在现在实体找到了,大巫师也走了,可以把刘媚带回去慢慢的审问。 我们一行人便拉拉扯扯的往回走去。路上我把在这山洞之中看到了月身宝殿的事说了出来,吴阳阳因为也见到了月神真身,便只在一边帮腔道,“那月神长得真是漂亮啊,人又善良……” 冯书桥觉得非常不可思议,“居然现真身了?” 大家唏嘘一阵,只有刘媚在一边不说话,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的,好像做着什么心理斗争似的,几次看她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把到嘴边的话吞了回去。 连吴阳阳这么迟钝的人,也看出了刘媚的龃龉,不由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没关系的,我们几个,你又不是不知道,不会把你怎么样的,撑死关着你,直到你讲老实话为止。” 刘媚无奈的叹一口气,终于还是道,“你们见到月神真身了?” “难道我们刚才说了半天,你没听到?”吴阳阳反问道,“月神娘娘还把山魅带去当个看家护院的神兽了呢。” 刘媚脸上更是青红相接,良久,才哈哈笑道,“我们机关算尽,做了那么多努力,也没有见到月神真身,你们误打误撞的,却能看到月神娘娘的真容,看来世间的事,没有一件是能算到的,全都是靠机缘。” 刘媚突然有些癫狂似的说出这番话,叫我们几个都有些发愣,她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我干脆直截了当的对她问道,“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为什么暗示我们过来将冯书桥的尸体带走?又为什么要对你师父下手?你们难道是反目成仇了吗?还有你说什么机关算尽也见不到月神真身?我们没有一个人想要伤害你,只要你坦诚待我们,大家还是朋友。” 没想到刘媚一下子哭了起来。 第二百九十八章 刘媚回归 见她哭得抽抽噎噎,我们几个都一下子愣住了,干脆立在原地不走了,吴阳阳虽然刚开始最凶,但是他是最见不得女孩子哭的,此时已经完全的软化下来。皱着眉头不耐烦问道,“怎么了嘛?哭什么,有话好好说,我跟你说我们几个可不吃这一套,哭也没用的。” 刘媚看了吴阳阳一眼,又哭了一会,才道,“我师父已经变了,他不是以前的师父了……” 刘媚这句话说得我们都莫名其妙的,谁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大巫师还不就是那个大巫师,难道大巫师也被人冒充了?可是以刘媚的聪慧,怎么会被一个冒充大巫师的师父使唤的团团转?她的话一定另有深意,只是我们没明白罢了。 果然,刘媚抹了一把眼泪,接着说道,“我本来以为师父比我功力高。或许能够克制住走火入魔的程度,可是我发现他比我走火入魔的还要严重。我在他的指导和帮助下,杀死了体内的所有人格之后,自己也很难过,干脆不再继续修炼了,直到现在也并没有出现过新的人格,但是师父野心太重,他一生的目标就是统一黑蛊和蛊医,所以身先士卒,以身试险,他自己就是同时修炼蛊医和黑蛊的。早些年我还小,不懂师父的性格为什么那么喜怒无常,有时候温柔得像个慈父,有时候严厉的像个可怕的坏人。 也许是他自己没能完成这个统一,也有可能……是他被走火入魔的痛苦折磨着,他想拉上我,寻找解决走火入魔的方法,不管是出于什么缘故,总之他最后也让我走上了他的老路子。和他一样同时修炼黑蛊和蛊医。刚开始的时候,我根本不懂这意味着什么,直到我发现了刘娇的存在,但是我去问师父的时候,他说我们从小便是共存的,我们是一个身体中的两个姐妹,后来还有其他的人格出现,我还是去问师父为什么,他并没有再说更多,每次都是教我与她们斗法,把她们驱逐出身体。 直到十多年前,洪氏家族的老三带着人前来寻找天芒的下落的时候,师父自己的体内也出现了一个非常强大的人格,他与那个人格斗争了很久。居然落了下风,若是继续下去,师父自己就会被那个人格生吞活剥。 此时洪氏老三的到来,给了他很大的提点----天芒是天材地宝,不仅有延年益寿起死回生的奇效,对修仙炼道,也有很神妙的帮助效果,若是服用了,便能克服蛊医与黑蛊的互相排斥,让这两种道法完美的结合。 这个念头一起,让师父陷入了疯狂,他明明可以只是把那些人赶走,但是为绝后患,他对所有人都下了死手……他不想再有任何人来打天芒的主意,而他自己却违背了祖上传下的规矩和信念,对天芒产生了觊觎之心,只不过,在弄死了那些洪氏家族的人之后,他却贼吧也没有找到金库和天芒的下落,而他体内的另一个人格却越来越强大,他自己的力量也越来越小,为了掩人耳目,他干脆诈死,传出话来,说自己是为了保护村庄,和那些人同归于尽了。自己却躲到深山之中,潜心修炼,与体内的另一个强大的人格作斗争……” 听了刘媚的话,我们都有些唏嘘,没想到中间有这么一段故事,幸亏翼王当年只是托付稻花村的人代为守护金库,并没有交代太多,后来又得玄武心细如丝,将金库转移了,要不然凭着大巫师的不择手段,只怕天芒早就已经落入了他的手中。 于此同时,我们也知道了,为什么大巫师会追逐到这里,他确确实实的是想利用冯书桥的尸体来交换天芒,只是我们所有人都没有买他的帐,已经把天芒分食了。 冯书桥看了看刘媚,淡淡一笑,“这么说起来,你跟着我们出来的时候,也是你师父指示的?” 刘媚脸上一红,继而点了点头,“师父让我跟着你们打探天芒的下落,后来你们找到了天芒,我总是没有告诉他,他自己着急,便追了出来。他追到这里,我再也瞒不住天芒的秘密,只好告诉了他,你们已经找到了天芒。也正是因为如此……我也不好意思再在你们身边呆着,所以我就走了……”余肠见血。 刘媚说着说着,眼圈又红了。 听到她说这些,其实我们的心中,都觉得很是释怀,因为我们几个都是真心的很喜欢刘媚,没有一个人想真的与她为敌,每次她做了什么与我们为敌的事,我们都是心痛大于愤怒,总觉得是被朋友欺骗了,被信任的人插刀要比被敌人伤害更让人伤心。 吴阳阳脸上的神色也缓和了许多,不过大概是这些日子发生的事实在太让他受伤,他还是有些戒备的说道,“你不是一直都忠于你师父的吗,现在又为什么醒悟过来了?还来给我们送信,不怕你师父怪罪你吗?” 刘媚无奈道,“数十年的闭关,让他已经压制住了体内的那个强大的人格,但是经过这旷日持久的斗争,师父他自己也变得拐杖暴戾,做事越来越离谱,偷走冯书桥尸体的时候,我就非常反对,可是他却坚持己见,今天他是准备来带着尸体去和你们做最后的谈判的……我怕到时候发生的后果会让我后悔,所以……就去提醒了你们。” 吴阳阳哈哈大笑起来,“就冲着你个提醒,我们就不计较你为了你师父做的那些蠢事了。” 刘媚却依旧悲伤,“我师父那个样子,只怕好不了多久了。” 吴阳阳又道,“他现在算尽机关也没有用的,因为天芒已经被玄玄用掉啦!” 刘媚一惊,“什么?” 冯书桥点点头,“是的,玄玄危在旦夕,我决定先救他,昨夜月圆,他已经服用过了。” 刘媚担忧的看了看玄武,“可是你怎么办呢?” 冯书桥愣了愣,“我没所谓,反正就这样也挺好。” 刘媚长舒一口气,“这样也好,天芒留在世上,便有无数人为之争夺而丧命,如今尘埃落定,那些觊觎天芒的人,也可以消停了。我师父……他也只能另谋生路了。哎!” 吴阳阳又问道,“可是你师父那么记仇的人,若是知道你背着他告诉我们老冯尸体的所在,不会来教训你吗?” 刘媚摇摇头,“不会。”旋即,她又苦笑,“他不敢。” “不敢?”冯书桥也奇了,大巫师那不可一世的个性,还有他不敢做的事?更何况刘媚是他一手调教的徒弟,就算是他亲手杀了刘媚,也能用清理门户的借口一带而过。 刘媚将目光扫向我,轻声道,“我师父误打误撞碰到了月身宝殿,月神是我们巫蛊师最敬重的女神,她也最是愿意庇佑我们这些炼蛊之人,因为她自己的爱人便是因为被蛊术反噬而死。师父一直想求月神现出真身,助他渡过此劫,可是无论他怎么虔诚的祷祝,月神也未曾现过身……没想到倒被你们遇见了……” 吴阳阳一声冷笑,“月神娘娘一定也瞧出来你师父心术不正,不愿意帮助他,任由他自生自灭去吧。你可别跟着你师父屁股后面转了,要不你也不可能见到月神娘娘。” 刘媚脸色一红,“我们炼蛊之人,最是尊师重道,师父比生身父母还要更亲,我是不可能真的背叛他的。我还是要帮他找解除他走火入魔的痛苦的办法的。” 第二百九十九章 香江之旅 此章甜! 见刘媚愚忠,我们也没有法子,只能默不作声,一起静静的往外走去。虽然刘媚的表现是已经回归我们的队伍了,但是被她背叛过一次,我还是有些后怕。悄悄的问冯书桥,将尸首藏到哪里去了,冯书桥也压低声音告诉我,“连你都想不到在哪里的,不会有人想得到。” 见他卖关子,我便知道他一定将尸体藏得很稳妥,也就放下心来不再追问,想着回到家中,他一定会告诉我的。 我们赶到山下车中,开回家中的时候。已经是深夜,刘媚还是回到了她原来常住的那间房间,一切都好像如旧,一切又都好像有些不是原来的味道了。 有过背叛的友情,就像碎过的镜子,就算重新粘补起来,终也是留下了碎裂的痕迹的。 好在我们总算找回了冯书桥的尸首。这就是这段时间来最大的收获。 这个夜晚,仿佛都变得宁静而温柔起来。冯书桥和以前一样,已将换成了自己的样子,放好一大浴缸的热水,试好温度之后,对我说道,“许久没有好好的伺候过你了。” 我抿嘴一笑,“你可是小翼王,大少爷,一向都是别人伺候你,我何德何能。怎么敢劳烦你伺候我?” 冯书桥做个唱戏的样子,将头一甩,拱起双手,捏着嗓子,用花旦的唱腔唱道,“郎君呀!来效那梁鸿孟光,举案齐眉长相随!”我忍不住扑哧一笑,“你够了!” 冯书桥笑道,“为了博你开心,夫君我也是费尽了心思。快来。到水里泡一泡,你今天走了那么多路,腿脚一定很累。” 我笑了笑,任由他将我身上衣服一件件剥去,脱到最后一件,他的双手果然不老实起来,这里捏一把那里摸一把,我忍不住笑道,“你干什么呢?打着伺候我的旗号,揩油占便宜的……” 冯书桥的声音有些迷乱,“自己的老婆,怎么叫占便宜?你这不过是履行自己的职责罢了。” 我扑哧一笑,“履行职责?” 冯书桥憨憨的答道,“是啊。娶老婆回来不就是为了……”余肠讽弟。 还没说完,他已经坏笑起来,将我搂进怀里,狠狠的吻向了我的唇。我咿咿呀呀的想要反抗,却也说不出话来,只能支支吾吾的任由他热吻着我,吻了一会,干脆也反手抱住他,吻了回去。 冯书桥嗤嗤一笑,将我一把推到水里,自己也倒了进来,浴缸里的水漫出去一大片,我们却没有谁有心情去收拾…… 裹着浴巾回到床上的时候,我不断地嗔怪于他,“你看看,都是你干的好事,到处都是湿的,你给收拾干净再上床!” 冯书桥坏坏一笑,“难道你不喜欢这种好事吗?” 我脸上一红,“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我不和你说话了。” 最后冯书桥自然是没有理地上那些水渍,随着我一起钻到了被窝之中,又暗中摸索着将我身上的浴袍扯了下来,将我搂在怀里,在我的颈子后轻轻地呵着气,一边呵一边笑,像个贪玩的小孩子。 我翻过身子,将他推了推,“别闹。” 冯书桥将头埋到我的胸前,“就是要闹。” 我抱住他的头,轻轻的摩挲着,“你把你的身子藏哪里去了?” 他笑了笑,“吕三尸家里阁楼上的棺材里。” 一听他说完,我便笑了出来,对着他的额头轻轻一弹,“你这一肚子的鬼点子……” 冯书桥得意的笑道,“若是在你奶奶家,只怕也会被有心人找到,但是在吕三尸那里,却是谁也找不到的,更何况现在吕三尸不是人,是尸,也不像活人那样有一肚子的欲望,再加上他与你奶奶的交情,我很是放心。” “是的,这个好地方,我倒是没想到。”我呢喃着说道,“还有一个月的期限,你的身子便要开始腐烂了,也不知道那小天芒能不能在一个月内长起来……” 冯书桥用冰冷的手捂住了我的眼睛,轻声在我耳边道,“担忧也改变不了的事实,就不要去杞人忧天了。这一个月,我们若是无事,我想办一件事……” “什么事?”我的手被他蒙着,看不到他的表情,便干脆就这么躺着,懒洋洋的问道。 “我答应过玄玄……带他去游乐园……”冯书桥有些龃龉的说道。 推开他的手,笑道,“你打算这个月就带他去吗?我也要去。” 冯书桥见我如此高兴,脸上的龃龉也消失了,笑得很开心,“我就是这个意思,我不太会照顾小孩子,若是你在,我就放心多了。” 我撅着嘴故意撒娇道,“我也是小孩子呀,你既得照顾玄玄,也得照顾我,你是爸爸呀。” 冯书桥笑着刮了刮我的鼻头,“好好好,我是爸爸,你是女儿,你是我的大女儿,将来、将来若是有这个福气,你替我生个小女儿,好吗?” 我羞涩的低下头,“当然好了,我也喜欢女孩,不过我更喜欢玄玄。” 冯书桥紧紧将我搂住,“薇薇……” 我将下巴搭在他的肩上,轻轻咬着他的耳朵,“我们会有一个很幸福的家庭,我们会儿女双全,我们会白头到老,我们会羡煞旁人……” 冯书桥听着我的话,眼角溢出一滴滴晶莹,许久没有说话。 这一夜,是我这段日子以来,睡得最香甜的一晚。我搂着冯书桥,做了一个有一个美梦,梦中的我穿着白色长纱,是玄玄在身后替我提着裙摆,而前面有一个西装革履的英挺背影,他却怎么也不回头,我总也看不清他的脸庞…… 也许是梦境太美,我舍不得醒来,第二天起床的时候,金色的阳光已经洒了进来,暖洋洋的,我推开窗一看,发现外面一株梅树已经开出乐一树烂漫,心情不由大好。 走到冯书桥身边,对他问道,“若是想去迪士尼乐园,只有去国外或是香港,你又没有身份,我们怎么过去呢?” 冯书桥歪头想了想,笑道,“这种事大可以交给玄武去办了。” 我轻轻的点了点他的额头,“你没有发现吗?你现在越来越依赖他了。” 冯书桥愣了愣,笑道,“淘气。” 玄武果然很快就冯书桥的身份办了出来,就连我们俩的通行证也都在三天之内弄了出来,而玄玄自从服用了天芒之后,身体迅速恢复,待我们把出发前的事务都准备好以后,他也已经康复的差不多了,只是还有些瘦。 我们在冯书桥的身体找回来后的第四天,坐上了飞往香港的飞机。玄武借口自己腿脚不便,便没有跟我们一起了,吴阳阳说想要把秦萱一家的墓重新弄一下,便也没有跟来,这一路,只有我、冯书桥和玄玄三人。 一开始,玄玄还有些不适应,只是一味的和我亲近,并不愿意和冯书桥说什么,但是很快,他就与冯书桥热络起来,甚至比跟我在一起还要亲。这血缘之间的神秘联系,让我觉得非常神奇,所以我总是在一边静静的欣赏他们父子之间的默契。也总有人会夸赞我们“一家人”长得非常像,我总是笑而不语,心里却觉得很幸福。玄玄很懂事,很快便对我与冯书桥以爸爸妈妈相称,所以一路上,所有人都很开心快乐。 从香港赤鱲角国际机场下机的时候,我们俨然已经是最幸福的三口之家。 我牵着玄玄,冯书桥提着行礼,一路走着笑着。拦出租车的时候,我恍然间看到不远处有个一瘸一拐的身影,肩膀上蹲着一只小小的猫崽。 第三百章 洪天贵偷袭 我心里突突的跳了一下,转头便想告诉冯书桥。刚和冯书桥说完,在扭过头去看的似乎,那个一瘸一拐的身影已经消失在茫茫人海之中。 冯书桥愣了愣,拍了拍我的肩膀,安慰道。“你一定是太过紧张了,兴许只是什么人带着宠物罢了,哪有那么巧合的事?” 我揉揉眼睛,好像做梦一般,“可是那个人的背影,真的和洪天贵一模一样……他又好些时间没有路过面了,岭南地界,又是他的主场,我总是有些怕怕的。”我将玄玄拉紧了些,几乎搂进了怀里。“咱们两个有些差池都没什么,可是玄玄现在跟着我们,这孩子命苦,吃了那么大的亏,好容易康复了,若是再在我们手上出个什么事,那我会愧疚死的。” 冯书桥笑了笑。“不是由我在吗?你怕什么,我会保护好你们母子的。”说完,他才意识到自己的话说得有些滑稽,笑了笑道,“我说错话了。” 我也勉强一笑,“没有说错啊,本来就是母子。” 玄玄似懂非懂的看了看我,将两只眼睛弯成月牙状,开心的笑了笑。我揉揉他的头发,“快些跟我走吧,咱们先找酒店歇一歇。明天就带你去游乐园。” 玄玄高兴的跳了起来,“好耶!我还是第一次到游乐场去呢,也是第一次坐飞机,第一次出这么远的门!” 冯书桥在一边听着玄玄这么说,脸上略有些心疼的表情,许久才道,“以后干爸爸会经常带你出去玩的。” 玄玄高兴的挥舞着手臂,“好!” 我们找了一家看起来不错的酒店下榻,我订了一间家庭房。有一张大床和一张小床,照顾玄玄洗好澡换好衣服,又在酒店的餐厅里吃了些食物之后,我把他安顿到小床上睡下。 一切准备完毕之后,我站到窗前,将窗帘全部拉开,端了一杯红酒静静的看着窗外的香江。香港确实名不虚传,近两百年的高速发展让这个小小的港湾变成了一个完美的港口,虽然夜已深,可是这里万家灯火,霓虹闪烁,高楼林立、鳞次栉比,随处都是高节奏忙碌着的人群。即使是这夜,也比内地少了几分宁静。而多了几分喧闹的摇曳多姿。 我轻轻地抿着红酒,心中对这城市油然而生出一股歆羡和爱慕。 冯书桥走到我身后,双手环过我的腰肢,低头轻轻的吻我的耳垂,触动着我的痒意,我轻轻的让着,低声嗤笑道,“这大约是我们两人相识至今的第一次旅行了。” 冯书桥撇撇嘴,“你是在责怪我吗?” 我回头看了他一眼,“怎么,不能实话实说吗?” 冯书桥笑道,“既然你哎到处旅行,那以后我就带你到处走走好了。” 我捂了捂他的嘴,“你倒是嘴乖,我不说你就不提,我说了你就说以后带我多走走,难道这一次的旅行,我不是沾着他的光吗?”我故作吃醋的样子,指了指床上熟睡的玄玄。 冯书桥将我搂紧,不再让我说话,而是狠狠的吻住了我。 灯火阑珊之中,我们这一对流亡了许久的恋人,在这远离家乡数千公里之外的异乡,却难能可贵的找到了一丝心灵的宁静和悠然,吻得忘情而炽热。 “去洗澡……”冯书桥咬着我的耳垂低声道。 我笑着朝玄玄的小床努了努嘴,“少儿不宜,说好了这次主要是带他来玩耍的,你……” “带他玩耍也不耽误我们夫妻恩爱……”冯书桥说着,手已经不老实的游移到我胸前,熟练的解开了两粒纽扣…… 我咬着他的下巴,本想反抗,却又害怕发出声音,越发的嘤咛起来,这却更激起了冯书桥的兴趣…… 许是初到异乡的兴奋,第二天一早,我便醒过来了,冯书桥端着一杯散发着浓香的咖啡,用调羹不断地搅弄着,姿态慵懒的看着我。而玄玄一张小脸睡得通红,还没有要醒来的意思。 我压低声音笑道,“你怎么想起来弄这个来了?自己又不喝。” 冯书桥笑道,“调好给你喝的呀。” 说着,已经将咖啡送到我唇边,我轻轻启动嘴唇,轻啜一口,满心幸福和甜蜜的看着他,此时我终于感受到什么叫做举案齐眉,天伦之乐。人活一世,也许图的就是这样简单而又难得的幸福吧…… “薇薇妈妈,书桥爸爸……”正在我和冯书桥卿卿我我的时候,玄玄突然揉着眼睛坐了起来,掏了掏头发,嬉笑着说道,“书桥爸爸在给薇薇妈妈喂咖啡……” 我羞得脸上一阵通红,一把将冯书桥推开,笑道,“我来给你穿衣服。” 玄玄咬着嘴唇,坏笑着点头,“爸爸说过薇薇妈妈和书桥爸爸很恩爱。” 他这么一说,我和冯书桥都愣了一下,似乎有些尴尬,但是又都说不出来为什么。我连忙起身走到玄玄身边,替他找衣服,为了让他能够与迪士尼乐园的环境相契合,我特意提前给他买了几件印着米老鼠图案的衣裳,换上之后的玄玄,似乎和从前那个太平路里的小男孩都变了个人似的,变得既朝气又阳光。 冯书桥静静的看着被我打扮好的玄玄,虽然没有说话,但是脸上也透露着一股浓浓的幸福。我非常有成就感,笑道,“我们两个还要洗漱,你去餐厅替我们拿两份早餐回来吧,吃完我们就可以直接出发了。” 冯书桥点头,又流连了一会,才迈脚恋恋不舍的往外走去。 我把玄玄领到洗手间里,挤好牙膏递到他手上,“快刷牙,等下书桥爸爸就会送来好吃的。” 玄玄很乖巧的开始刷牙,我也挤了牙膏对着镜子刷牙,在镜中与玄玄互相做着鬼脸,不亦乐乎。玩着玩着,房门有被推开的声音,我吐了一口牙膏沫,含糊着对玄玄笑道,“快些,书桥爸爸已经回来了!” 刚说完,就感觉到身后闪进来一个黑色的人影,从我的背后慢慢露出一张脸来,对着镜子中的我,阴笑起来。 “喵~~”我的耳边响起了一声撕心裂肺的猫叫声…… 我什么也顾不上了,将手中的洗漱杯往那人脸上一洒,水泼到他的脸上,让他慌乱了一下,就在这一刹那,我扑到他身上,对着玄玄尖声喊道,“玄玄,跑!”余狂狂弟。 玄玄已经反应过来这人是坏人,拔脚便往外跑去。洪天贵自从换了卫平的身子以后,身上只有一条腿,虽然他修炼鬼道,对于形体的要求并不是很高,行走也并不是很受影响,但是被我这么实实在在的一扑,那剩下的另一条腿,就很难维持平衡了,他显然也没有料到我会这么生猛,完全没有防备,居然被我一扑倒地,我又用手中牙刷柄不断地戳着他的眼睛,像个疯妇一样,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周全玄玄! 洪天贵自然不会有任何怜香惜玉的情怀,两手抓住我脑后的长发,狠命的一扯,扯得我几乎痛彻心扉,他那只猫崽,似乎也很通灵,见到主人被扑到,像一道闪电般,跳到我脸上,伸出利爪对着我的额头就是一抓,脑后和脸面的双重疼痛,让我几乎要晕过去,可是我不敢晕,我的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门口,直到玄玄跑了出去,我才算是放下心来,对着洪天贵狠狠的吐了一口口水。 洪天贵被我连连偷袭,而且我的进攻方式完全不按常理出牌,既不是斗法也不是斗身段,我就像个农村妇女撕架一样,居然都让我得手了。此时他的脸上沾着一口口水,脸色已经气得怒红。 第三百零一章 艰难的对峙 洪天贵擦了擦脸,终于忍不住怒骂道,“臭娘们儿,泼妇!”那猫崽也在边上嘶叫一声,叫得我头皮发麻。我额头上被猫崽挠了,也在不断地流着血。整个人都觉得晕晕乎乎的。不知所以。 洪天贵看了看时间,连忙一把将我扯起,快速的往外走去。还没到门口,他已经用一只手紧紧的捂住了我的嘴。我也发不出声音来。 他把我带到了消防通道,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了一根针管,对着我的脖子便是一针,我痛了一下,便昏睡过去。待到醒来的时候,只见自己在一个又小又旧的逼仄的小房子里,前前后后的面积绝对不超过十平米。里面摆着架子床,上铺堆满了杂七杂八的东西,洪天贵躺在下铺上,正叼着一个水烟袋,抽的吧唧吧唧的,怀中抱着那只已经长得越来越凶狠的猫崽,而我。则是被扔在地上,虽说岭南气温比内地要高很多,但是在这个时节,躺在地上许久,还是浑身冰凉。 我挪了挪冰冷的身子,吐了一口口中的苦涩,对着洪天贵冷笑道,“我就知道是你,机场我就看到你了,鬼鬼祟祟的跟着我们。你洪家不是在岭南家大业大吗?为什么躲在这小小的空间里不敢出头?” 洪天贵吐了一口烟圈,狠狠的瞪了我一眼。“死丫头,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说着,他便起身来,一瘸一拐的走到门口出去了,不一会儿,端回来一个脏脏的杯子,杯口一圈都是油黑,也不知是什么东西粘在上面,里面是黑黑的液体。散发着一股难闻的气味儿,直闻得我恶心欲吐。这与冯书桥早上端给我的那杯浓香的咖啡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方才还在温馨豪华的酒店房间里享受天伦之乐,这一会儿,就沦落到这里成为阶下之囚,也不知道玄玄藏到了哪里,有没有找到冯书桥,也不知道冯书桥是不是已经发现了我的失踪,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异乡,到处寻找着我。我心头一酸,眼泪便吧嗒吧嗒的掉了下来。 洪天贵嘿嘿一笑,“洪二爷我在香港乃至广东的名头,只怕就是翼王石达开再世,听到了都要害怕。不过是如今时代变了,我们洪家不再如当年那样,占着江山罢了。现在带着你在这里,这叫卧薪尝胆,破釜沉舟,你懂吗?哈哈哈,我想你这毛丫头是不会懂的!你知道吗,只要我得到金库,便有富可敌国的财富,再有天芒,便有长生不老的能力,到时候只要我肯效仿当年我祖上秀全共,孜孜不倦的起义,还怕夺不回这大好江山?” 听了洪天贵这番豪气干云的空话,我又好气又好笑,很想狠狠的打击他一番,告诉他天芒已经被我们服用了,可是想想自己还在他的手上,若是这么激怒了他,只怕他翻脸不认人,要直接杀了我。只好顺着他的话说道,“江山易主已经数百年了,你还想翻身重做皇帝?就算是一百多年前你的祖宗洪秀全,身边有那么多能人异士扶持着,也只不过是与清廷分庭抗礼,半治江山,就凭你这泥腿子的样子,还想黄袍加身当皇帝,我看你这美梦也未免做得太好了些!”余吉布技。 洪天贵听了我这番挖苦的话,也并没有生气,只是不屑的看了我两眼,暗搓搓道一声,“鼠目寸光……别废话,把这个喝了再说!”说着,便把刚才端过来的那杯黑乎乎的汁水强灌到我嘴里,我被他掰着头,一口一口咽下了那难喝的东西,呛得眼泪鼻涕齐流,待他灌完,终于忍不住往外哇的吐出了几口。 洪天贵并不再理我,大概是觉得我这种人根本不配去听他那些宏图大志的愿望,端着空杯子走了,徒留我一个人不断地握着喉咙干呕。 好在他过了大半天也没有再来折磨我,这倒让我安心了些,看样子,一时半会,他是不会把我怎么样的。 洪天贵盘腿坐在那狭窄的床上,双手点在膝盖上,满脸氤氲着黑气,看样子是在练气,我知道这种时候,他们这种修道之人既是最最脆弱的时候,也是最最强大的时候,脆弱可以理解为若是有比他强大的对手瞅准了这个空子,基本可以一招之内让他致命,强大便是反之,像我们这种比他能力弱很多的人,若是在这个时候去触碰他甚至只是在他身边不远处触碰到了他的真气层,都有可能被他的真气震慑到,轻则重伤,重则命毙当场。 我看了看手心,想到洪天贵曾经亲口跟我说过,他修炼鬼道,功力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程度,可是他的克星便是我手上的天罡印。 若是我此时能够激发出天罡印出来,没准就能一举将他推向灭亡。可是天罡印在我手中,每次激发都是在我意想不到的时刻,我实在也不敢冒这个险----举着手便去与洪天贵决一死战。 我低头犹豫了良久,再抬头看的时候,几乎被眼前的情景吓了一大跳,洪天贵脸上的黑气,已然将他的整个头颅都要包住了,那些黑气,时不时的想要往外溢出一缕,幻化出一个可怕的骷髅形状来。 洪天贵整个人仿佛入定了一般,连一丝呼吸都没有了,这小小的空间里,实在是寂静的可怕。 我有种不好的预感----洪天贵的功力,可能已经大到了一个很可怕的境界,而且他的野心又这么大,只怕为了自己的目的,会不择手段的做出一切意想不到的事情来。 我又看了看空荡荡的手心,上面除了纠缠的曲线,什么都没有,那个只出现过两三次的救命符印,连影儿也没有。 每一次,都是在我危在旦夕的时候,它才会及时的出现来保护我,若是我此时去触碰洪天贵的真气,被他震慑的时候,那符印会不会出现来保护我呢? 我这么一想,便鬼使神差的挣扎着爬了起来,一步步的往洪天贵身边走去,快要走到他身边的时候,他脸上的黑气忽然全部都隐没了,而他,也缓缓的睁开了眼睛,收回了放在膝盖上的双手,定定的看着我,眼神中带着一丝不可置信,良久,才满是后怕的站了起来,对着我尖声道,“死丫头,想破了洪二爷的功?” 我被他识破了意图,心脏扑通扑通的跳了起来,脸上也烧了起来,为求自保,本能的往后退着,无奈房间太小,还没走上两步,就已经抵到了墙壁,不由更加害怕。 洪天贵一脸怒气的冲到我身边,嘿嘿的冷笑着,“想与我同归于尽,有那么容易吗?你就算是死,也要从冯书桥手上换回天芒再死!” 我咬着唇,对他吼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你要是想拿我去要挟冯书桥,我告诉你,你办不到的,我咬舌自尽也不让你得逞!” 说着,我便急怒攻心,干脆真的往舌尖一咬,钻心的刺痛从舌尖传来,嘴中也立刻被血液的甜腥充斥。洪天贵一惊,没想到我居然真的说到做到,做出这么刚烈的事情来,一掌击到我的后颈,我便昏沉倒下,只是浑身没了力气,却依然能够睁眼也有意识。 洪天贵把我忘床肚底下拖去,手脚都绑了起来,最后还不放心,用几块碎布将我口中塞满,生怕我又咬舌。 待到一切办牢,他才蹲在床边对我冷笑两声,“好好躺着吧,等人来救你,做梦!想死,做梦!” 第三百零二章 玄武至 洪天贵说完,便将猫崽往怀中一抱,踉踉跄跄往外走去,把门砰地一声关起。我躺在床底下,哭也不是,不哭也不是。舌尖的疼痛让我也昏睡不过去,只能眼睁睁的一秒一秒艰难的熬着,也不知道自己在期盼谁能来救我。 大概谁也想象不到我现在居然会被藏身在这个鬼地方吧?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谁又能找到这里来? 我从一开始的焦灼焦虑渐渐地到失望绝望,把天亮等成了天黑,什么营救的人都没等来,只等来一声尖锐的猫叫。我的心一下子就像被猫爪挠了一样,慌了起来。 门被吱呀一声打开,昏暗的白炽灯也随之被点亮,一只脚往我这边飘了过来。很快,那张苍白的死人脸便弯了下来,一把将我从床底下拉出来。 洪天贵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一把将我提了起来,往肩上一扛,便急匆匆的往外走去。 我拼命摇头反抗,可是除了浪费了一把力气。却什么作用也没有,最后只好消停,什么挣扎也不做了。 走出这个小小的房间,我才发现外面是一座很破很烂的筒子楼,整个楼道里要么挂着破破烂烂的衣裳,要么弥漫着酸腐的臭味。在这座繁华的城市里,这里显得与世界都格格不入。 洪天贵急速走着,与其说是走,不如说是飘。不过他一出来之后,便戴上了一顶帽子,偶尔遇到夜归的醉汉和一眼便能看得出从事着不正当行业的年轻女人。也没有谁多打量我们两眼。----人情在这个铺满了水泥钢钉的地方,显得尤其的薄弱。 洪天贵很快便将我扛到了楼下,塞进了一辆等在路边的黑色轿车里,轿车内部充斥着一股真皮座椅的味道,虽然看不到车标,我也能猜到这车价值不菲。 我心里奇怪着,洪天贵在搞什么鬼,藏身在这么穷困的小地方,却能招来这么高档的轿车?车上还有一个司机。洪天贵对那司机用熟练的粤语说了两句我不太听得懂的话,那司机便连连点头,将车发动了起来。 车子开了约莫有大半个小时,我看到了霓虹闪烁渐渐离我们远去,而不远处有黑丛丛的山峦迭起。听说香港是个寸土寸金的地方,能在市里有一个三四十平米的小房子蜗居起来,便算得上是中产阶层了,能有个一百平米左右的房子,那绝对算得上是有钱人。但是真正的富豪们,却是看不上那些蜗居的,他们把住宅都选择到了一个叫做半山的地方。 此时车子明显在爬坡,我暗暗惊道,难道洪天贵已经找到了自己的属下,要往自己的豪宅赶去?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汽车停在了一个守卫森严的别墅门前,里头有人迎接出来,车子才缓缓开了进去。我往窗外一瞥,已经见到了院中在月光下泛蓝的超大游泳池。在往上看,果见山岚腰肢上,隐着几栋曼妙多姿的房子,这是其中一栋。余吉叼划。 白墙红顶,绿树掩映,别致而又庄严,不由让人心生感慨,即使寸土寸金的地方,富豪们依旧能够最大程度的享受这世界上所有的奢华。 洪天贵从车上下来的那一瞬间,已经将卫平的肉体上那股猥琐和怯懦一扫而空,我似乎重新看到了那个第一次出现在我们面前,穿着考究油光滑面的中年人。 屋内已经有一个菲佣模样的中年妇人迎了出来,洪天贵用英文对她吩咐道,“将车内的女人带到保姆房安顿好。” 那妇人屈着背连连答应,很快便和司机一起,将我拖出了车,从侧门进去,把我拖到了一个房间里,便又出去了。 我又是一个人静静的躺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里,只是与之前躺着的那个地方相比,这里简直是天堂。处处显示着奢华的装修,印证了洪天贵说的那句话,他们家族在岭南地区,的确是可以呼风唤雨的。怪不得小林君子那样风华绝代而又圆滑世故的女人,会心甘情愿的跟着洪老爷子那么多年,就算是为了住进这样的屋子里来,哪怕是一个晚上,对于很多女人来讲,也是求之不得的啊! 过了一会儿,那菲佣又走了回来,这次她倒是和之前不同,端着一盆水,一进来便将我手脸都仔仔细细的擦洗了一遍,手法温柔而又利落,若不我现在乃是个被绑架之身,我都快要享受这种被人伺候的感觉了。 她似乎有些洁癖,擦完之后,又对我观察了一下,将我的衣服又拍了拍,才对着我用生涩的普通话说道,“小姐,老爷说了,可以给你说话,但是你要保证,不许乱叫。” 我连忙点点头,那菲佣便笑嘻嘻的将我口中的布块全都拿了出来,见我口中居然塞了这么多布块,她有些惊恐的皱着眉头,“妈呀,这得多难受啊……” 我哭笑不得,也分辨不出这菲佣是单纯呢,还是在讽刺我,便不说话。 那菲佣又客客气气的说道,“老爷说了,今夜还会有一个贵宾来访,让我们都好好的伺候着。我专门负责照顾小姐您……” 我立即皱起眉头,“什么贵宾?”还没说完,就发现舌尖剧痛----之前我自己咬出来的伤口还在疼痛着。 菲佣见我说话不利索,连忙拿来医药箱,找了一点药粉抹到我舌尖上,没想到那药居然有奇效,一抹上我便觉得舌头麻木,没有任何疼痛之感了。 处理好我的伤口,菲佣才恭恭敬敬的说道,“老爷让我告诉小姐您,这位贵宾是为了您而来,所以您要表现得好一点,要不然,会对那个贵宾不客气。” 菲佣说这个话的时候,脸上也是带着专业的恭敬的笑,就好像她口中说出来的不是威胁,而是很普通的事情一样,看来在这所房子里工作的人,都已经被洪天贵培养成了死忠,对于洪天贵的勾当,早已习以为常! 为了我而来的人,在这茫茫的大香港,除了冯书桥,又还会有谁?! 洪天贵这个老东西,果然是要拿着我去威胁冯书桥的! 可是我已经亲眼见识到他功力的增长,也很清楚,冯书桥只身前来的话,受到暗算的可能性非常非常大,只恨自己手无缚鸡之力,不只不能帮上冯书桥什么,还身陷囹圄,拖累与他。 菲佣见我不说话,抿着厚厚的嘴唇一笑,“小姐,您放心,我跟着老爷这么多年了,只要他说过的事,一定能做到,所以您如果表现的好,他一定不会对您的朋友做什么不好的事的,如果……您做了什么让他不满意的事,那就说不定了……” 我懒得理会这远渡重洋却来给洪天贵这样的贱人做狗腿子的菲律宾女人,干脆扭过头不再看她。她也不生气,一直盯着墙上的时钟,过了一会,居然开始松开我脚上的绳子,牵着我的手往外走。 “你干什么?”我不耐烦的问道。 那菲佣轻轻笑了笑,“小姐,您就不想看看是您的什么朋友来了吗?” 我被她这么一说,也有些好奇,难道除了冯书桥,还会有别的人来不成?便挪动着脚步,跟她往外走去,走了没有几步,便听到了玄武低沉的声音,“你洪氏三兄弟,已经在内地折了两个,你还执迷不悔吗?” 我的心中一惊,但是也立即从心底最深处涌出一股股的暖意,他来了!玄武来了! 有时候我甚至觉得,他是比冯书桥更能让我安心的人。 第三百零三章 洪天贵呵呵一笑,“玄老板,你这话说是这么说,到我这里,倒是有另一种解释,我洪家已经折损两个传人。留下我这一根独苗,若是我再做不出一番事业,那岂不是对不起我兄弟两个枉死的阴灵?” 玄武十分冷淡,“你们洪氏的事业不是很顺风水顺水吗?你若是再想图一番宏图大业,只怕是比登天还难。” “我先人秀全公……”洪天贵正准备长篇大论述说他祖宗那段“辉煌”历史,却被玄武拦腰打断,“那是清廷最腐败的时候,民不聊生,就算没有你先人,只要是有反心的有志之士。都能有这样的成就,你看看当今世道,国富民安,难道你手上持着孙大圣的如意金箍棒,可以搅弄这太平盛世?” 洪天贵愣了愣,“玄老板不必跟我说这么多,燕雀安知鸿鹄之志?你兄长当年便意不在此。没想到你也是个草包,我先人便是有那鸿鹄之志的大鹏鸟,我也不让其右,咱们人各有志,你就说你愿不愿意交出金库和天芒来换那个毛丫头?” 玄武笑了笑,“罗薇薇我是要定了,只是金库和天芒,你想也不要想。” 洪天贵与玄武聒噪这许多时间,没想到玄武居然这么严厉而又坚决的拒绝了自己,整张脸都僵住了,很快便站起身来。怒道,“不知好歹!我好生请你来,你居然这样大言不惭,那我就直接去找冯书桥,只怕他看到自己的小心肝在我这里受苦,要比你着急些。” 玄武轻轻的抖了抖腿,无所谓的看着洪天贵,“你大可以去找书桥,书桥在我石家长了那么多年。行事也是我石家的作风,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绝不受你这怪物的威胁!” 洪天贵没想到玄武居然坚如磐石,紫着一张脸,对着我和菲佣的瞅了一眼,菲佣便一把将我推出,把我推到了玄武的面前,我抬头看了一眼玄武,也不知是该求救,还是告诉他不要因为我被这个怪物威胁了。 没想到玄武连看都没有看我一眼,只是歪着嘴对洪天贵笑了笑,缓缓站起身来,“洪二爷,人被你抓了。我们也没有办法,你爱怎么处置便怎么处置吧,告辞。” 洪天贵气得吹胡子瞪眼,直到玄武走到门口,菲佣在对他问一句,“老爷,就这么让他走了?” 洪天贵这才一挥袖,吼一声,“关上大门!” 一瞬间便有十多个穿着黑衣的打手模样的壮汉将大门都堵了起来。我吓得浑身瑟瑟发抖,玄武却淡然的转过身来,对洪天贵努努嘴,“怎么,反悔了?谈不成便要来强的?” 洪天贵挤了挤右边的眼睛,冷笑一声,“毛丫头再加上你,你们两人都在我手上,我就不信冯书桥那小子不会交出天芒。”余吉史划。 玄武淡定的伸出双手,笑道,“要上绑吗?”说完,他看了看洪天贵那条断缺的腿,笑道,“你我都是一般的人,你应该也知道我腿脚不便,跑不掉的,绑起来也不过是多费两根绳子罢了。” 洪天贵被玄武这么当着一众手下一挤兑,脸色更是难看,冷哼了一声,怒道,“把他们两个直接带下去关起来!不用绑,我就不行了,在我这房子之中,他们还能长翅膀飞了不成?” 玄武嘴角露出一丝笑意,终于撇过头对我看了一眼,挑了挑眉,似乎胸有成竹的样子。 我们被那个壮硕而又麻利的菲佣又塞进了那间保姆房,狠狠的锁了起来。 菲佣一离开,我就忍不住问道,“你怎么来了!玄玄可好?” 玄武“嘘”了一声,“小心隔墙有耳。” 我连忙压低声音,“那你就告诉我玄玄现在如何?” 玄武低声道,“书桥送他回去了。” 我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还好,还好!” 玄武看了看我脸上的伤,无奈道,“我听玄玄说了,你是为了让他能脱身,所以才被弄伤的。” 我心有余悸的说道,“幸亏他机灵跑得快,要不然我们现在可就束手无策了。” 玄武看了看门外,冷笑一声,“这可未必。” 看他这样,我便明白他一定有安排,问道,“你怎么把自己也赚进来了?我们怎么脱身?” 玄武道,“且等等,我是故意到这里来的,看看洪氏到底玩什么把戏。” 我担忧的说道,“这里的别墅可不像咱们住的地方,修得固若金汤,不拿冲锋枪基本是进不来的,没想到洪天贵在香港这个地界居然真的有几把刷子,住在这么牛逼的地方。据我观察,他现在功力也是大增,只怕手下人也都不是弱手,若是冯书桥单枪匹马的闯来,说不定要吃亏!” 玄武低声道,“放心,他现在野心勃勃,想要金库和天芒,咱们不要走漏风声,把天芒已经没了的消息让他知道,他就会一直不敢动手,忌惮着我们。今早我听到了冯书桥传回去的消息,得知你被掳了,立刻便想到是他,想到书桥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肯定找不到你,只好亲自来这一趟,先找到你让你放心。而书桥,我劝了他好久,他才答应把这里的局面交给我,而他自己则是把玄玄送回去。今晚,不出意外的话,他便已经在内地安排我们的人偷渡,慢则明早,快则今夜,我的人便能赶到这里。我倒要让这眼睛长在头顶上的洪氏唯一传人看看,是他洪氏一家独大,还是我石家厉害!” 从未见过玄武如此争勇斗胜的模样,我居然有些不适应,不过想想当年翼王石达开,不论是文才武略还是沙场战功,哪样都不输洪秀全,却被洪秀全狠狠的压制着,最后甚至惨遭排挤,落得个灭门的下场,这种深仇大恨,也许在从前,都已经化作尘土岁月长河一点点流逝了,可是现在这个洪天贵,居然不怕死的提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话,还想黄袍加身重做皇帝,怨不得激起了玄武心中隐埋了多年的恨意。 “你是打算一举摧毁这洪氏最后的堡垒吗?”我小心翼翼的问道。 玄武轻笑,“其实是洪天贵欺人太甚,按说我们也算得是世交,朝野上的明争暗斗,我与他其实都能理解,可是……人心不足蛇吞象,他自找的。” 与玄武一直说着话,我也不觉得时日煎熬了,他见我满眼血丝,甚至还劝我靠在床边歪了一会,我很安心的睡了一觉,再醒来的时候,只见菲佣的脸就凑在我面前,拿着一根棉签,在我脸上不断的擦拭着,我吓了一跳,连忙推搡道,“你干嘛?!” 菲佣无奈的指了指我身边的玄武,生硬的说道,“这位老爷让跟我们老爷说了,要替你清理脸上的伤口。老爷便派我来了。” 我一看玄武,只见他憨憨的笑着,这才放下心来,不再说话,任由菲佣将我的伤口一点点清洗,又上了药,弄好之后,菲佣还是和之前一样离开了。 我对着玄武道,“我们现在沦为别人的阶下之囚,你还管这点小伤做什么?” 玄武摇摇头,认真的说道,“多情曾和我说过,女孩家,样貌是一等一的大事,若是留下伤痕,只怕你将来要伤心,所以我勉为其难的与洪天贵说了几句软话,让他把你的伤口处理一下,才能谈后面的事,他也还算好说话,便答应了。” 我想到玄武方才和洪天贵说话的似乎,那当仁不让的模样,现在却为了我这点小伤,主动低头,心中有些难受。 第三百零四章 洪氏神秘的敌人 玄武见我沉默,微微笑了笑,“跟这种人打交道,自然得一时像人,一时像鬼,他越是强。咱们越是不能退让,待他想明白了,咱们又可以让让步,给他一点希望,要不然狗急跳墙,难免他干不出什么事儿来。” 我低声道,“你既然能猜到我在这里,就不该以身犯险,只身前来,让他掳了一个。又赚了一个。” 玄武还是保持微,“你应该给书桥一点信心。我都相信他,更何况是你。” 他这两句话说得我脸上微红,只是低头不语。我们一起静静的等待着黑暗的到来。我从未如现在一样,这么祈求黑暗的到来。 玄武低头靠在床帮子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我猛地想起什么,对他厉声问道,“你为什么要把天芒给我?” 玄武愣了愣。很快便尴尬一笑,“你知道了?”说着,干脆开怀一笑,“原本以为你要猜上些时日,没想到你这么快便知道了。” 我直勾勾的望着他,“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不要转移话题。” 玄武静静的看着我,半晌才耸耸肩,无谓的道,“我喜欢。” 我无语,没想到沉稳如玄武。居然用这样一句话来堵我的嘴,让我半句也问不下去,话头全都干噎在喉咙说不出来,许久才无奈道,“我活的好好的,要什么有什么,又何苦多挣那几十年的寿命?可是你……你简直是在胡闹,万一你哪天变得和玄玄还有多情一样,叫我怎么去面对你?” 玄武半开玩笑似的说道。“放心好了,若是有那么一天,我是绝对不会出现在面前,给你面对我的机会的。” 我怔住了,完全料不到玄武会用这么干脆的回答来对付我,这下真的是再也说不出话来,只剩一声深深的叹息。 就在我俩寂静无声,不知如何化解这尴尬之时,不知哪里突然传来两声轻叩声,那声音非常微弱,若不是我们处在这么安静的环境中,只怕都听不见。玄武嘴角露出一丝玄妙的笑,起身往一个角落走去。我也跟了过去,才发现原来这保姆室是半下沉的设计。有一半在地表,有一半在地下,只开了一个小小的窗户,作为通气口。那窗户很小很小,大概能容得下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子进出,我们这些成人,是很难通过的。 玄武从左手上褪下一枚戒指,用那戒指在那块玻璃上画了一圈,一手托着,一手轻拍,那玻璃居然就沿着他用戒指划过的形状完整的掉落下来,干净利落,一点声响都没有发出来,那玻璃一掉下来,一股湿冷的风便吹了进来,让人的精神为之一振,随之而伸进来的,便是冯书桥的头! 他居高临下的看了看我们,低声问道,“怎么样?”只是他问话的时候,眼神分明只看着玄武,看来也不是在问我。 玄武点点头,“一切正常,这里确实是洪氏家族的秘密基地,你们这趟来,越算不枉此行。” 冯书桥这才看了看我,见到我脸上的伤痕,皱起眉头,“洪天贵一而再再而三的来挑事,这一次,却把魔爪伸向玄玄和薇薇,干脆把他一举端了,不要再遗留这种祸害。” 玄武点头,认真答道,“你说得对,他既有那张狂的念头,便能做出更多疯狂的事情来,还是从此断了他的念头才是。” 冯书桥道,“你们在这里再委屈一会,我去布置好人手便来。” 玄武点头不语。 冯书桥说完,忽然把手伸了进来,对着我的方向一动不动,玄武站在一旁看着,脸上露出不动声色的微笑,我有些不好意思,却又不能把他干晾着,只好也把手伸出去,与他紧紧牵住,四目相对,并说不出什么豪言壮志,千言万语只汇聚成一句话,“千万小心。” 冯书桥只是歪起嘴角,桀骜的笑了笑,“你放心。” 说完,他便松开我的手离开了。我依旧贪恋着窗口的风,那风虽冷,却夹带着冯书桥的气息……见我痴痴的样子,玄武提醒道,“还是快回去坐好,洪天贵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便会过来,看到我们在这里,一定会察觉出端倪,到时候加强防备,书桥可就危险了。” 玄武很会说话,他一定看出了我对冯书桥的念念不舍,并不当面拆穿这种依恋,反而说若是继续在这里会置冯书桥于危险,让我一点也不尴尬。 有时候我很感激他这样为人着想,有时候我却又非常痛恨他这样总是处处为人着想,因为我觉得他这一百多年,似乎除了为别人而活,生命已经没有了任何别的意义。 我说不清自己的感受,不知道是为他感慨,为他不值,还是为他心疼。 果然,我们刚退回床边没有多久,洪天贵便气呼呼的推门走了进来,见到我和玄武都泰然自若的坐着,满脸都是愤懑,“你们在搞什么鬼?” 玄武装作毫不知情的耸耸肩,“洪二爷在说什么,我不是很听得懂。” 洪天贵冷笑道,“我院外那些看家护院的家丁,一瞬之间全部都受了重伤,难道除了你们,还有旁人?” 这次不等玄武说话,我便指着洪天贵的鼻子骂道,“好你个老妖物,不止装疯卖傻、厚颜无耻,空口白牙赖人的本事也不小,我们两个老老实实的被你软禁在这里,你的人受了伤,你不去想想自己是不是得罪了什么强人,倒是来赖我们!我们长着千里臂顺风腿吗?隔着这石墙瓦壁也能伤人?那你还关得住我们吗?” 洪天贵被我说得一愣,加之他怀中猫崽不断嘶叫,颇显心慌意乱,“真、真的不是你们?” 玄武故作憨厚的笑了笑,“自然不是我们。” 洪天贵见玄武的表情实在无辜,只好转身怒气冲冲的离开,就在关门的一瞬间,他忽然转过身来,警惕的走了回来,似乎在寻找着什么似的。 我紧张的浑身的毫毛都竖了起来,伸手掐住了玄武的手腕,才勉强让自己不打抖。 玄武一直镇定的笑着,洪天贵却已经微微闭上眼睛,好像感受着什么似的,居然一步步走向了那个露气的窗口。 我几乎做好了被他揭穿然后接受他的酷刑的准备,就在这时,那个菲佣却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对着洪天贵慌慌张张的喊道,“老爷,不好了,不好了!” 洪天贵立即睁开眼睛,回头看了菲佣一眼,怒气冲冲道,“什么事,大惊小怪的?”余医来号。 那菲佣急着来报信,却被洪天贵没好气的一顿训斥,脸上满是委屈,但是她还是警惕的看了看我和玄武,道,“老爷,借一步说话!” 洪天贵见菲佣的样子确实是有急事,便也不再责备她了,跟着她迅速的往外走去。 我长舒一口气,把悬到了喉咙边的心脏好不容易放了回去。对玄武问道,“是冯书桥吗?” 玄武皱了皱眉,似乎有些怀疑似的,“按照我们的计划,书桥这时候不应该在这里。会是什么人来了,弄得洪天贵这么紧张?” 我一惊,“难道除了我们,洪天贵真的还有别的冤家?” 玄武一笑,“他们洪氏在此地界混世这么多年,得罪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几百,有几个厉害的来寻仇,不是很正常的事吗?只是我看洪天贵的表情,大概是个很大的麻烦,只怕不亚于我们呢。这下热闹了,我倒要看看,他被左右夹击之后,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第三百零五章 神秘人现身 我和玄武在保姆室中,静静的听着外面的动静。听了许久,也并没有听到什么声响,一直过了约有一两个小时,才听到门被打开,冯书桥站在门口。对着我和玄武招手,“出来!” 我和玄武连忙一起往外走去,只见这座偌大的豪华别墅,突然之间变得空空荡荡,一个人都没有了,相比我们进来的时候,那一派繁华的景象,居然让我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仿佛做了一场梦。 玄武对冯书桥问道,“这里的人呢。是你弄走的吗?” 冯书桥一笑,“不是,我去港口把过来的兄弟们接应好了之后,便带着他们赶过来了,但是一到这里的时候,这里居然已经空荡荡的了。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人,不管是谁。洪天贵肯定是中招了,咱们走就是。” 玄武紧蹙着眉头,摇头道,“不对劲,这里有他们洪家几百年的基业,洪天贵就是再不肖,也不会就这样把家业丢掉跑了的。” 冯书桥笑了笑道,“那难道是刮了一阵狂卷风,把这一大家子人都卷跑了?还跑得这样干净?” 玄武提议把整座房子都检查一遍,看看有没有什么蛛丝马迹,但是从外表来看。其实并看不出来哪里有什么不对劲,金碧辉煌的房子还是和我被带进来的时候一模一样,身子连一抹灰尘都没有多出来。 玄武却坚持要往上检查,最后在楼上的一间大房间之中,发现有一个保险柜被打开了。那保险柜设在一个高高的床头柜之后,此时,床头柜被挪开了,那保险柜门开着,里面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玄武走过去看了看,伸手在保险柜内摸了摸,摸了良久,居然在保险柜的顶部摸下来一个用胶布粘上去的信封,打开一看,是一把钥匙。一把古色古香的古铜色钥匙,那黄铜已经泛绿,一看就是很有年代了,被日积月累的氧化了。 冯书桥接过那把钥匙,道,“看来来人是为了寻找这把钥匙的,而洪天贵却因为对手太过强大,连这钥匙都来不及带走,就举宅跑路了。” “你怎么就能确定这保险柜是闯进来的人打开的呢?你看着柜子。一点被撬的痕迹都没有,好好的开着。”我也把那钥匙接过来,好好的看了看,但是对冯书桥的推测,却有些不敢苟同。 冯书桥胸有成竹道,“第一,这把钥匙一看就是很重要的东西,所以才会这样藏在保险柜的顶部,而来人虽然强大,却一时马虎,错过了这把钥匙,若是洪天贵自己开的,那么他一定会把这钥匙带走的;第二,这柜子虽然没有被撬的痕迹,但是这床头柜却被搬开了,你打开床头柜看看便知。” 听了他的话,我便将床头柜的抽屉拉开,只见那床头柜靠墙的一面是空的,没有隔板,也就是说,洪天贵在这床头柜上设了个小小的机关,若是他自己打开,是不会把柜子挪开的,直接将抽屉拉开便可以了。 冯书桥又道,“第三嘛……”他说着,拿起床头柜上的一个汉白玉雕刻成的熏香盒,放在手上掂了掂,“第三,这开柜的人还没有走,就在窗外……”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手腕已经狠狠用力,将手上的那沉沉的熏香盒一把丢到窗外,一只手从黑暗中伸了出来,将那熏香盒接住,敏捷的跃了进来,细细的看了看熏香盒,笑道,“这块玉价值不菲,若是丢到外面砸碎了,倒是有些可惜。” 我背着突然蹿进来的人吓了一跳,只见他穿着一身黑色的劲装,头上戴着一顶黑帽子,将头顶和额头都包了起来,面上带着一块大大的黑色口罩,整张脸只露出闪露着精光的眼睛,炯炯有神。 看身材听声音,都能猜测出是个青年人。他眯着眼睛看了看我手中的古铜钥匙,自嘲的笑道,“想不到洪天贵居然粗中有细,倒是费了我半天时间也没有找到。” 我将钥匙往手心一攥,藏到身后,“怎么,你想要?可惜这钥匙已经到了我手里,是我的了。” 那人似笑非笑的看了看我,“你若是有能力把这钥匙护好,我便不要就是。” 说着,便化作一道模糊的影子,往我这边卷动过来,我措手不及,还没有反应过来,手上的钥匙已经不见了。我急得心中突突跳了起来,却一眼瞥见那钥匙在冯书桥的手中幽幽的发着黄光。 那黑衣人一击没有得手,已经又退回了窗边,有些惊讶的看着冯书桥,许久才笑了笑,“没想到山外有山,洪天贵带着一屋子走狗抱头鼠窜之后,这房子里居然还有这样的高手。你是洪天贵的什么人?” 冯书桥将钥匙放在手心中把玩着,斜着眼睛看了看那黑衣人,冷笑道,“你看我们像是洪天贵的人吗?”余医在亡。 那人仰头哈哈笑了起来,“原来你我同为洪氏的敌人,既是如此,不妨做个朋友。我与洪氏有不共戴天之仇,不杀最后一个洪氏后人,是不能善罢甘休的。” 冯书桥笑了笑,“不成敌人就罢了。洪天贵与我们为难,我才来这里找他的麻烦,我们与他倒是没有什么不共戴天的必报之仇,就算有,也与他没有什么关系了。你要报仇,自己报就好,不必拉帮结派。” 那人略显尴尬的笑了笑,“看来道不同不相为谋,既然你们与他没有深仇大恨,我们便就此别过,只是你手中的那把钥匙,本是我家的,被洪氏霸占了这么多年,如今我要取回来,还请这位兄弟将钥匙奉还。” 冯书桥歪着头看了看钥匙,轻笑道,“这钥匙做得倒是精致,样子又古朴,我要拿来送给我爱妻,做个首饰佩戴。你说这钥匙是你的,也是空口白说,谁知道是真是假,再说了,就算是真的,既然已经被洪氏掌管了数百年,现在虽落到我手上,你也该去找他们要回,怎么能从我要,我又不是从你家偷来抢来的。” 那人见冯书桥毫不让步,更有些胡搅蛮缠,也不再客气,满眼都是杀气,“我只是想着与你们无冤无仇,不想多作杀孽,客客气气与你们相谈,你既然不领情,可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冯书桥将钥匙塞进口袋,笑道,“大可以不必客气。” 那人将两只手都攥成了紧紧的拳头,手背上青筋爆出,额上越太阳穴上也有青筋跳动,目露精光,一看便不是弱手,只是不知道出师那个门派,使的事什么法门。 冯书桥对玄武使了个眼色,玄武便将我拉到一个角落躲起,而他自己却紧锁着眉头,紧紧的盯着冯书桥与那人的对峙。 那人双手一挥,不知从哪里射出一把钢针,那钢针好像长了眼睛一样,有的直直的飞向了冯书桥,有的居然打着弯飞向了我和玄武。 玄武见到这人动手,神色更是凝重,对冯书桥朗声提醒道,“书桥,这是东南亚的飞针降头术,这位先生是个降头师。” 那人被玄武一语道破身份和法门,脸上一惊,而冯书桥不止躲过了射向他的飞针,也已经翻身到我和玄武身前,将所有飞针都接到手中。 那人见冯书桥接过了飞针,脸色更是讶异。 玄武对他笑道,“东南亚降头术、痋术,与咱们苗疆的蛊术,并列成为三大邪术,名头这么大,被人识破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 第三百零六章 杨氏恩怨情仇 玄武虽然在言语中给了这人一个台阶下,但是他的脸色还是非常难看,冷笑了一声,“看来我还是看走眼了,那位兄弟不是弱手,这位先生也是深藏不露。今日我家传的钥匙落到了你们手上,只怕我是拿不回来了。” 冯书桥微微撅着嘴,很无所谓的点头道,“倒还是个明白人。” 对着我们三人定定的看了几眼,笑道,“在下已经记住几位相貌,来日山高水长,我们总有相聚的时候,到时候……”黑衣人冷笑两声,“高低未必如今日这般。告辞了!保管好我的钥匙,若是有什么差池,可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黑衣人的声音还犹在耳边,身影却已经消失在夜幕之中。余爪狂血。 玄武从冯书桥手上拿过钥匙,在手上看了许久,才笑了笑道,“杨家。” 冯书桥仿佛恍然大悟的样子。我看着他俩的样子,如坠云里雾里,着忙问道,“什么杨家?” 玄武叹了一口气,无奈一笑,“这中间有个典故,你不知道,不过书桥应该知道,当年天国内的九千岁东王杨秀清,在带领天国大军攻破清军江南大营后,几乎已经集教权、政权和军权于一身。一时间声望无两,远远超过了天王洪秀全。而这个东王也不是省油的灯,与我大哥深谙树大招风的作风完全不同,在被前拥后呼一段时间之后,便昏了头脑,与洪秀全说,不满自己九千岁的名头,要封为万岁。 此言一出,洪秀全自己还没有反应过来。已经有一众不服杨秀清的人跳出来高密,说是杨秀清想要谋权篡位,洪秀全得知后立刻派出密诏,让领兵在外的北王韦昌辉以及大哥一同回到天京治理内乱。 大哥宅心仁厚,惦念同僚之情,知道这一次洪秀全会对杨家一网打尽,便想暗地里通知杨秀清趁夜逃跑,没想到这杨秀清已经自高自大到盲目的程度,完全不相信大哥的忠告,继续作威作福,大哥也是无法,最后韦昌辉乘夜率三千兵众突袭东王府,杨秀清及其家属、部众几乎尽遭屠戮。” 冯书桥点点头道,“这事我也知道。这个韦昌辉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就是洪秀全的狗腿子,后来义父在天京的家,也是他抄的,义母以及几位兄弟,都是他……”冯书桥说着,有些哽咽,我们便都不言语。 过了一会,玄武才道,“过去了那么久的事,不必再提了。这把钥匙的柄上,有一朵精工雕刻的月季,那是杨家主母非常喜爱的花卉,这东王是个风流种子,便依着夫人的喜好,在家中很多地方都刻上月季花蕾,而不像其他大门大户的将家族姓氏刻上。这件事曾经在坊间传为美谈。” 我恍然大悟,“看来这个黑衣人,便是杨家的后人了,怪不得他说不论如何,一定要杀尽所有洪氏后人,才能算了事。这也是报当年之仇了。” “是。”玄武叹口气。 “只是这钥匙是做什么的?这黑衣人就算是想报仇,杀了洪天贵便罢了,为什么非要找回这样一把钥匙?而洪天贵也把这钥匙像个宝贝一样藏得这么紧密?”我又问道。 玄武将钥匙往手心一攥,“这钥匙绝不是凡物,我们先收好,这人为了找寻钥匙,一定还是会找上门来,到时候不怕他不说出这钥匙的出处。” 冯书桥点头,“这地方呆着让人心里悬着,我们还是先回酒店。” 我们回到酒店之后,我看着那张空荡荡的儿童床,心里一阵难过,对冯书桥嘟哝道,“费了那么大的心思,将玄玄带到这里来了,居然被那个洪天贵给搅乱成这样,我不服气!” 冯书桥将我拉到床边,温柔的将我脸上刚才在洪天贵家里那菲佣给我简单处理的纱布解了下来,从口袋里掏出一些药水和药膏,细细的帮我擦拭着,又上了药,轻声细气的说道,“玄玄还小,以后来玩耍的机会很多很多,倒是你,跟着我受了这一趟苦……” 我伸手将他抱住,也不顾脸上药水弄污他身上衣裳,撒娇撒吃的埋头进他怀抱不说话。冯书桥轻轻揉着我的脑袋,像哄小孩子一样,哄道,“乖,脸上若是留了疤痕,就不漂亮了。” 我痴痴问道,“不漂亮了你还喜欢我吗?” 冯书桥笑了笑道,“等到你老了,白发苍苍,牙齿掉了,嘴巴瘪了,我还是这么喜欢你。” 我的心头突然一紧,抬起头对他问道,“我不会老的,可是玄武怎么办?我吃了原本该是他的天芒,你为什么要纵容他这么做?” 冯书桥脸色微变,顿了一会才道,“他大概是活够了。” 我摇了摇他的身子,“怎么会有人会活够了呢?你看看多情和玄玄,天芒失效的时候,是多么痛苦,简直像害了大病一样……” 冯书桥捧起我的脸,突然很认真的问道,“薇薇,玄武为你做了这么多,你不感动吗?” 我一愣,“什么?” 冯书桥耸耸肩,重新拿起药水,认真的替我涂抹着,摇摇头自嘲的笑了笑,“算了,不说这个了。” 我们两人便由此陷入了无边的沉默。他刚刚一开口的时候,我确实有些迷瞪,可是这会子已经完全反应过来他的话了。脸上不由一阵阵发起烧来,原来他什么都知道,只是为了让我自在些,一直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无所谓的样子。 玄武对我的点点滴滴,我非草木,并不是不能感知,只是他那一番好意,并不像冯书桥平日待我那般热烈,而像一股春风,一股清泉,缓缓而又涓涓,细致而又无声。虽然总是让我觉得盛情难却,但是一点也没有让我有受了别人恩惠必须报答的压力。 有时候我会觉得自己不该贪恋除了冯书桥之外的男人对我的这般好,但是有时候我又会无耻的安慰自己:他也许并不是在对我好,而是在弥补他记忆里的那个刘明慧。因此反而变得越来越心安理得。 此时冯书桥这么认真的问出来,我反倒是迷惑了,对啊,玄武这样待我,我感不感动? 我怎么可能不敢动,只是我一直压抑着这种感动,不让它对我的情绪有任何影响。可是自从我知道玄武把天芒让给了我以后,心里感动之余,更多的是害怕----我害怕看到玄武被衰老侵袭的那一天,我害怕看到他垂垂老矣的样子,我害怕看到他不再是这种风华正茂的样子。可是他却跟我说了,他绝不会让我看到他那个样子的…… 见我出神,冯书桥伸手在我面前画了画,笑道,“你在想什么,想的这么出神?” 我赶忙摇摇头,“没想什么,对了,玄玄在我被带走之后,是怎么找到你的?” 冯书桥道,“你把那老东西扑倒之后,玄玄便往外跑去,他知道自己人小腿短,跑不了太远,便躲到了一个布草间去了,直到我回来,他才从一堆脏床单里钻了出来,抱着我就哭,说你被坏蛋抓走了……”冯书桥说着,忽然用力抱住了我,“薇薇,你不知道,我多么害怕失去你。” 我心头一阵暖意,不知说什么好,只好相信此时无声胜有声,也抱住他,轻轻的拍着他的肩膀,良久,冯书桥才松开我,轻声道,“来来,我帮你把药上了,你就好好睡一觉吧。” 我从他怀中出来,一抬头,却见到他两只眼睛血红,红得如同烧红的铁丝一般。 第三百零七章 奇人薛绍(1) 那血红的双眼下面,高高的鼻梁之下,也是一片血红。 我一把抹向他的人中,抹出一大把冰冷的血液,不由惊道,“这是怎么了?” 冯书桥见到我手上的血液。也愣住了,伸手朝鼻头一抹,看到手上的鲜红,也是吃了一惊。冯书桥这具肉身是借尸还魂,身体是一具尸体,里面只是住着他的灵魂罢了。这身体说难听些,就像案板上的猪肉一般,血脉不流,是死的,绝不可能会有血流的。 我吓得脸蛋道。“怎么会这样?” 冯书桥打了个趔趄,一把扶住床沿,坐到了床边,皱着眉头,脸色蜡黄起来。我吓得连忙跑到隔壁房间去把玄武喊了过来,玄武看到冯书桥的样子,也吃了一惊。我们将冯书桥扶到床上躺下,我心急如焚的对玄武问道,“他怎么了?他怎么会流血?” 玄武长长舒出一口气,“他的身体可能用不了了。” “怎么会?奶奶明明教我给他浑身涂上了五谷汤,汤里还混了我的血……” 玄武更是吃惊,“用了五谷汤固魂,居然还这样?” 我只顾点头,摸着冯书桥的脸庞不断的滴下泪来。冯书桥艰难一笑,“哭什么?我不过是略有些难受,躺一下就好了。” 玄武将我拉到一边去,低声道。“你在这里守着他,我去找人来给他看。” 没想到冯书桥的耳力惊人,虽然我们避着他说话,他还是都听了去,此时已经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对玄武道,“我没事,不必叫什么人来。”我一路小跑走回他身边,对着他眼睛看了看。又摸了摸他的鼻头,眼睛已经恢复正常了,鼻子也不流血了。 冯书桥的神智似乎也清醒了很多,从床上缓缓下来,又拿起柜上的药膏,对我轻笑,“一个药膏,到现在都没有抹好,听说港产的祛疤膏非常有效。”说着,他便对着我额头又抹了起来,看他这样,我也不好说什么,回头看了看玄武,他叹了一口气。什么话都没有说,直接走出门去,将门缓缓的带上了。 我不放心,又仔细的看了冯书桥一会,见他确实没有什么不正常了,才稍稍舒心些,“你刚才什么感受?” 冯书桥摸了摸头,“头昏……”话还没说完,他手上的药膏落到地上,碎成两半,而他自己,也倒在了床边,这次一点意识都没有了,紧紧的闭上了眼睛。 我发疯一样的冲了出去,把刚刚回到房间的玄武又拖了过来,“不好了!冯书桥不好了!” 玄武看到我的样子,便知事情不好,连忙又赶回来,见冯书桥倒在地上,连忙赶了过去,可惜冯书桥本就既没有体温也没有脉搏,就是玄武过去,也是束手无策,完全不知道他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对着冯书桥一遍遍的喊着名字,只是他的眼睛一直都是紧紧闭着。我哭着对玄武道,“他本是灵体,若是身体不中用了,灵魂离体便是了,为什么会随着身体一起倒下,怎么也喊不醒?” 玄武道,“别着急,我刚刚已经通知了一个本地的道友,他很快便会赶来,是个练密宗的高手,也许会知道为什么。” 我也无法,只能流着泪点头。过了一会,便有敲门声响起,我也顾不上玄武腿脚不好,只管看护着冯书桥,还是他去开的门。只见门外走进来一个很年轻的男子,眉清目秀,皮肤苍白,身材瘦削,一看便是骨骼清奇的样子,必非凡人。只是太过年轻,只有三十来岁的样子,怎么看也不像是玄武口中的高人,没想到玄武已经一边将他往冯书桥这边带,一边指着冯书桥道,“你看看他是怎么回事。” 那人只看了一眼,便道,“借尸还魂,魂魄被身体反噬。” “什么?”玄武一阵唏嘘,“我听说过鬼上身,会损了活人身子,没听过什么还有身体反噬魂魄呀。” 那年轻人将一只修长的白手搭在冯书桥的额头上,闭着眼睛,感受了许久,才睁眼道,“他的灵魂此时被禁锢在尸体内了,很想冲出来,但是冲不出来,这尸体当初是不是用过什么秘法固魂了?” 我颤抖着答道,“五谷汤。” 年轻人摇摇头,“五谷汤不会有这么大的效用,更不会这么霸道。” 玄武连忙道,“五谷汤之中混了这位小姐的鲜血,他们是办了冥婚的夫妻。” 年轻人撇嘴一笑,“我就知道是这样。”说着,他饶有兴味的看了看我,似乎带着一股嘲笑,“冥婚?你自愿的吗?” 见他这样,我有些不高兴,便坚定的点头道,“是的。” “挺有勇气。”年轻人笑了笑,“因为用了五谷汤,又混了他妻子的血,这身体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其实和他的灵魂的契合度非常高,甚至不输他自己的肉身,只是……他是不是经常魂魄出体?” 我想到每天晚上,冯书桥为了与我更好的亲近,他又不愿用别人的身体来玷污我,都是将身体脱下,用原形陪我上床歇息的,便告诉了这人,这人又笑了笑,“一个人,若是时常魂魄离体,要么就是小孩,魂魄还没有长牢,要么就是将死的老人,快要入土了,魂魄也不愿再在那垂老的身体里多做停留。正常人,时常魂魄离体,只会损害自己的元神。”他一边说着,一边朝玄武笑了笑,“阿武,这人是你的什么人,你这样上心?我记得你不是爱多管闲事的人啊。” 我有些发怔,虽然满心焦急,但是也不由对这年轻人的身份更是好奇,能够用这么轻松的口吻与玄武说话,还称之为“阿武”的人,只怕当今世界上已经找不出第二个来了。 玄武笑了笑,“你先说,你有没有办法,说完我就给你介绍。” 那人拍了拍玄武的肩膀,挑眉桀骜的问道,“你说呢?” 玄武轻松一笑,“你这么说,我就可以给你们介绍了。”说着他转身指了指冯书桥,“这是我大哥的义子冯书桥,我与你说过的,这位小姐叫罗薇薇,是他的妻子。” 玄武和任何人接触,都是一副沉稳得甚至有些老气横秋的样子,没想到和这个年轻人在一起,居然让人有一种朝气蓬勃的感觉,也许是这年轻人太过爽快,带动得他也跟着活力四射起来。这是让我想不到的,但是听着年轻人的口吻,他竟有办法将冯书桥现在的问题解决了,因此我也对他有了些好感,便对他点了点头。 年轻人连忙灿然一笑,“你好,我叫薛绍,你是阿武的侄媳妇,倒是要喊我一声叔叔了。” 我眉头一皱,没想到这个薛绍不止是与玄武说话随意,不过与我一面之交,也这么随意。正不知道说什么好,玄武已经笑道,“你可别逼人家喊你叔叔,他们连我也都是直呼其名的。”余欢反亡。 薛绍故意撅起嘴,“这可不好,没大没小。” 说着,他已经坐到冯书桥身边,从腰间解下一个布袋,从里面居然拿出几根银针,在冯书桥的头顶、前胸、心口各是一针,嘴里道,“元宫、华盖、霍肺,解穴封穴,魂魄出!” 他手指飞速,认穴奇准,不过片刻,已经收回银针,拍手坐到一边,笑道,“我将他几个固魂的大穴位都打开了,他的魂魄再在身体里游移两个小周天,便能醒过来了。” 第三百零八章 奇人薛绍(2) “什么是两个小周天?”我虽然从小跟着奶奶,听到不少关于这些神鬼之事的事,但是什么密宗我还是头一次听说,其中的专业术语,我也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薛绍笑了笑,“小丫头,叔叔跟你说。你也不会懂的。两个小周天,你可以理解为要躺一个小时就行了。” 玄武对我道,“这人一向不正经,不需要理会他。不过,他是我唯一的朋友。” 玄武这么说,我越是想从薛绍身上去寻找与常人不一样的闪光点,也对他越发好奇。不过他这个人似乎一点也不神秘,与玄武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完全不同的性格,在等着冯书桥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打开了话匣子,“阿武。你什么时候来港的?为什么不提前与我说?是不是你这乖侄儿不出事,你还想不到找我啊?我们几年没有见面了?有十年、还是十一年了?哎呀,阿武,你还是和以前一样,真的一点也没有变样子,你看我都老了许多……” 玄武无奈的看着我,似乎在告诉我,这人就是这样。薛绍见到我们之间的小动作,不高兴道,“你们这一家子可有点欺负人了啊。需要我的时候,一个电话我就随叫随到。现在用完了,话都不与我说两句……” 玄武道,“没有不要跟你说话,只是你的话太多了,我一时间不知道回答你哪一句比较好。不过你的问题那么多,一时也回答不完,不如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薛绍点头,“也成。” 玄武果然问道。“你知道港都有没有一个杨姓的厉害降头师吗?” 薛绍摇头,“没听说,香港卧虎藏龙,高手太多了,谁敢说自己厉害?谁又敢轻易露出自己的本事?怎么,你们遇到了麻烦?” 玄武点头道,“不错,不过你先别问,我还有个问题没问完,洪氏这些年有什么动静吗?” 薛绍一脸嫌弃的摇摇头,“怎么又提到那一家子了?他们家自从老头子死了以后,老三也在内地死了,剩下的两兄弟这些年总算是老实些了,只是做生意,并没有做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来了。” “看来你这些日子确实老实。连这两兄弟去了内地都不知道。他们老大也在内地死了,你知道吗?”玄武对薛绍笑了笑道,薛绍一脸惊讶,“真的?” “不止是真的,我这次来港,也就是因为洪天贵。”玄武道。 薛绍脸上已经燃起怒火,“这一门不要脸的,又干什么事了?” 玄武毫无隐瞒的将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都事无巨细的与薛绍说了,薛绍听到洪天贵身体里住了个猫魂,每日抚弄着小猫崽的时候,几乎笑破了肚子,一直道,“活该,活该。” 玄武大约是知道他的性格,没有理会他的打断,将所有事说完之后,“今晚的这个黑衣人,一定是杨氏的后人,来找洪家报仇的。我们现在在港,只怕还有危险,倒要你帮忙了。”节广低巴。 薛绍不高兴道,“我就知道你这个人,平时八竿子打不出一句话来,今天把平时几年都说不到的话都说完了,一定是有事求我。” 玄武无言一笑。薛绍一副拿他没有办法的表情,“不就是要我给你们当保镖吗?哎呀,你请我当保镖,可打听过价钱?” “我家中有藏了刚好十八年的女儿红,十日过后正好满十八年,一天不多一天不少,传说中这一天启出酒来,味道最好,你要不要尝尝?你知道我不爱喝酒,你若不去喝,只怕这酒就要烂在木樨花下了。”玄武故作无意的说道。 那薛绍一边听着,一边却已经快要流出口水来,眼神放着光,斩钉截铁的说道,“成交。”样子十分可爱,我看了也忍不住要笑。就在这时,薛绍的表情突然变得认真起来,脸上所有表情都收了回去,成了衣服翩翩佳公子的模样,我正奇怪他怎么会这样,他非常正经的开口道,“外面有人来了。” 玄武也警觉起来,“去看看什么人。” 还没等玄武的话说完,薛绍已经一阵风一般到了门边,我也没有看清楚他是怎么去的,只好朝玄武看了两眼,玄武对我轻声道,“他是极可以放心的人,有他在,哪怕外面有千军万马,我们三个也可以躺下睡大觉。” 我从未听过玄武夸任何人,可是他对薛绍的夸赞,简直已经到了顶级的程度,难道看起来一副小白脸模样的薛绍,真的深藏不露,有过人不及的本事? 我看了下手表,离薛绍给冯书桥用针,才过了半个小时,也就是说,还有半个小时,冯书桥才能醒来。纵使玄武对薛绍的评价如此之高,但是我还是最信任我的冯书桥。 玄武似乎看出了我的意思,也不再和我说什么,只是坐在一边,一言不发,似乎是刚才与薛绍说那么多话,耗尽了他很多体力一般。 薛绍却已经又已经如风般回到我们身边,歪起嘴角笑道,“你说洪天贵移魂换体了,怎么还两个断腿的?不过看他抱着一只野猫崽的蠢样,又确实蛮好笑的。” 听他这么一说,我便知道洪天贵居然又来了。这人真的是阴魂不散,一到清早,便来守着,趁着冯书桥出门的空档,将我掳走,现在居然又来,不知道又准备守到什么时候,想到这苍蝇蛆虫一般的存在,我不禁心头泛起厌恶,“这人怎么这么讨厌?” 薛绍一笑,“薇薇,你讨厌那个跛子?听说他今天把你和阿武掳去关了一天?我去教训教训他好不好?” 我连忙点头,“怎么教训?” “你看着就行了。”薛绍笑道,“那老家伙倒是也不笨,咱们得想个法子将他引进来才行。床上躺着的这位,没有呼吸,我也可以闭气,这样,我带他躲到衣柜里,你们两个开门把他引进来,我们关门打狗。” 玄武抿嘴摇头,“那洪天贵今日碰到你,也算是倒了血霉。” 薛绍一耸肩,“我可是为了你,你要是想做好人,我就不收拾他了。” 玄武一笑,“随你心情。” 薛绍不耐烦道,“就知道你要这样,偏我还就被你治住了!”说着,他已经将冯书桥抱起,闪身躲进一个衣柜之中,冲着我们做了一个鬼脸。 玄武走过去将柜子关好,缓缓走到门口,打开门,并没有关上,而是晃荡了一圈,又回来了,重新关上门的时候,他冲我笑了笑,用口型道,“来了。” 我颇有些紧张,坐在床边,一动不动,玄武也走了过来,泰然自若的坐下,果然如他自己所说,有薛绍在,就是泰山压顶,他都能躺下睡大觉。 我们就这么盯着门口,很快便看到门把手自己转动起来,很快,门便吱呀一声被推开了,果然是洪天贵,一瘸一拐的走了进来,一见到只有我和玄武,更是笑得脸颊都要歪了,“今日我遇到了仇家,跑得太快,把你俩丢了,没想到你们二人这么蠢,又回到这里来了,我真是不枉此行,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玄武冷笑一声,“你就不怕你那仇家现在也在这附近守着你,到时候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洪天贵一惊,立即朝身后看了看,旋即又回头对玄武狠狠道,“你以为用这种把戏能糊弄住我?” 玄武摇头,“当然不糊弄你,你的家都被人抄了,还来抓我们做什么?” 洪天贵冷笑,“你们从我家中是不是带走了什么东西?” “什么东西?”玄武反问道。 洪天贵一定是想问钥匙的下落,却又不敢直言,含沙射影的说着,被玄武一反问,便支支吾吾的。 第三百零九章 金库的另一半 玄武笑了笑,“你是不是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找不到下落了,居然来问我们?” 洪天贵冷哼一声,“不管是不是你们拿走了,你们两个都得跟我走!不是你们拿的最好,若是你们拿的。我让你们生不如死!” 衣柜里传出几声清脆的拍掌声,薛绍已经从里面走了出来,戏谑的看着洪天贵,“洪二,你这小子练鬼术练到五十岁,居然把自己身子都练丢了?真是丢人丢大发了!” 洪天贵一看到薛绍,脸色骤变,“你、你怎么在这里?” 薛绍就像对小孩子说话一样,指着玄武对洪天贵道,“小子,你看看这位,不止是你爷爷的爷爷。更是你大爷我的生死至交,你小子这些年在港都为所欲为,以为自己只手遮天了,居然连爷爷也不认了,你说我今天要不要教训一下你?” 洪天贵脸色更是苍白,似乎很忌惮薛绍的样子,不过他还是挺了挺胸膛,道,“薛大爷,这是我洪家和旧交的私事。我劝你还是不要插手。你若不管,我还敬你。你若是非要插手,就不要怪天贵翻脸不认人了!” 薛绍对于洪天贵的威胁只是不屑一笑,而我却被洪天贵的态度给惊住了,他居然真的唤薛绍一声大爷!而薛绍的年纪看起来明明和玄武差不多,甚至还要更年轻,与街上踩着滑板车的少年一样意气风发,可他的语气竟是这么老气横秋。一开始他笑着叫我喊他叔叔的时候,我以为他只是喜欢贫嘴。在话头上占我些小便宜,可是现在他对洪天贵说话还是如此,便叫我心头怦怦乱跳----难道他和玄武一样,也吃了天芒,所以长生长寿,青春永驻? 我扭头去看玄武,希望能从他的脸上看到蛛丝马迹,却见他只是抱着肩膀,站在一旁,很悠闲的看着薛绍对付洪天贵。 薛绍伸出手来,将修长的五指打开,手心中慢慢祭出一个散发着宏光的符印。洪天贵一见到那符印,已经往后连退了好几步,而我,也被那符印的形状惊得一动不动----那符印分明和我手中时灵时不灵的天罡印一模一样!只是他的符印既强且大。而且受他随心所欲的控制。 “习鬼之人,最怕的就是天罡之气,龟孙子,你也算是落到我手上了!”薛绍得意一笑,举着手中的天罡印便朝洪天贵击去。 洪天贵曾经因为无意间激发了我手中的天罡印,废了自己一只手,休养了好些日子才恢复过来,那时候我也不知道天罡印有这样的神力,更不会利用,以至于他只是废了一只手而已,但是现在薛绍的天罡印,却力量霸道了十倍,若是招呼到洪天贵身上,只怕他一世修行,今天就要废在这里了。 只见他瞬间在身体四围氤氲出一股浓得化不开的黑气,那些黑气卷出一个人形,张牙舞爪的在空中乱挥乱舞,就像是有无形的手拿着狼毫沾着浓墨在空中乱画一般。 薛绍已经将手中的天罡印祭出,金光万丈的天罡印打到那黑气之上,那些鬼爪便如黑夜遇到了太阳一般,顿时间消散得无影无踪,而洪天贵也趁着这空隙跑了。 薛绍一脸不忿,还待去追,玄武却将他喊住,“算了,强龙不压地头蛇,让他再逍遥几天吧。”薛绍伸出食指对着玄武点了点,似乎有什么话要说,还是忍住了,过了一会却又发出感慨,“洪二这小子,功力大增啊。” 玄武忍不住一笑,“你这目中无人眼比天高的货,居然会这么中肯的夸他?我是不信的。” 薛绍哈哈一笑,“我说的是他脚底抹油的功力大增,你想到哪里去了。” 这下连我也忍不住一笑,看了看手表,道,“还有几分钟就一个小时了,冯书桥该醒了。” 薛绍拍拍头,“老了老了,记性不好了。”说着,连忙到衣柜之中将冯书桥拖了出来,还没有拖到床上,冯书桥已经睁开了眼睛,眼中的血红还没有完全褪去,残留着几道血丝,看到我们几个都眼巴巴的瞅着他,微微蹙起眉头,自己扶着床头站住了,“这位是?” 薛绍没等玄武介绍自己,已经开口道,“叫我一声薛爷就罢。” 冯书桥有些恼怒的样子,毕竟他没有见到薛绍的本事,我连忙对冯书桥道,“他是薛绍,玄武的好朋友,是他救你的。” 冯书桥听了我的话,终于拿正眼看了看薛绍,薛绍被他这么打量着,很快便不乐意了,对玄武嘟哝道,“阿武,你怎么也不管管小辈?” 玄武见不解释不行了,便道,“书桥,薇薇,方才我只是简单地介绍了一下薛绍,却没有跟你们说他的来历。他师从紫微道人,修炼的是密宗正术,每隔六十年会返老还童一次,如今他已经是他第三个甲子年。” 我震惊不已,返老还童!三个甲子年!一甲子乃是六十年,这是他的第三个甲子年,他现在看起来不过不到三十,再加上两个六十年,也就是说,他居然也是一百五六十岁的人! 薛绍抱着两臂,很得意的在一边听着玄武介绍他的辉煌,似乎很享受我们惊羡的目光。 冯书桥却满脸讶色,只问了一句,“你师从紫微道人?” 薛绍点点头,玩世不恭的脸上终于露出了敬畏,“师父的道号便是紫微。” 冯书桥拉着我的手,伸到他面前,“你看看她手上是什么!” 薛绍有些不解的接过我的手,我的手心虽然什么都没有,但是他不过扫了一眼,就满脸讶色,“这是师父制的天罡印!”还没说完,我便感觉到他的手传来一股股暖流,全都涌到我的手心,而我的手心也渐渐的现出了若隐若现的天罡印来。那是我控制不了的天罡印,却在薛绍的手中现出了原形。 薛绍惊道,“不可能,我师父已经避世一百多年,你这小丫头不过二十芳华,怎么会有师父的天罡印?” 冯书桥道,“这枚天罡印是我义父当年拜访紫微道长的时候,紫薇道长赐予的,后来义父传给了我,而我又传给了她。”节广欢号。 薛绍眉头疙瘩这才解开,“原来如此,怪不得这天罡印的力道已经弱了好几道。但是结印的手法一定是师父自己,要不然不可能经过两次转手还有力道。” 我愣了愣,原来这印在我手中时灵时不灵,并不是完全因为我本领小,控制不得它。刚才我也见识到了薛绍结的印,是那么霸道而又强势,难以想象紫微道人刚刚结这印在翼王手中的时候,这印有多么强大的力量。 薛绍已经松开了我的手,有些惘然道,“原来我们都是有渊源的,若不是阿武,今日也不得遇到这等奇事。你义父算是有缘人,连我自己,也已经七八十年没有见到师父本尊了。” 玄武笑了笑,“既是有缘,就帮我摆平现在的烂摊子。” 薛绍摊开手无奈道,“我就是这么个人,为了你的两坛好酒,随便你用。” 我和冯书桥都笑了,玄武却一本正经道,“洪天贵已经如过街老鼠,暂时就不必管他了,你快去帮我打听一下杨氏后人的下落。这把钥匙是他家族遗留,只怕与金库也有些关系。我一直都没有告诉你们,你们看到的金库,只是当年金库的一半。还有一半,在杨家手中。这是大哥在时,与东王为了互相挟制,达成的不成文协议。” 第三百一十章 薛绍与多情 “金库还有另外一半?”这一下我和冯书桥都笑不出来了,惊愕不已的看向了玄武,玄武却非常认真地点了点头,“是。” 薛绍笑了笑,“这些妄图成为帝王的人,也真是累,一个个的不止要防着敌人,还要防着盟友。” 冯书桥立即回护道,“义父并不是这样的人,东王愿意相信他。只是因为他知道义父不是追逐名利的人。” 玄武听了也点头称是,“那黑衣人既然是杨氏后人,一定也知道金库还有一半的事,他暂时是不知道我们几个的身份,若是知道,只怕好戏还在后头呢。” 我扯了扯玄武的衣角,悄声问道,“那另一半金库之中,除了金子,还有别的宝贝吗?” 我的意思是很明显,杨家的金库之中,是不是也有天芒之类的神药?可是玄武却摇了摇头,“这个倒是没有耳闻,天芒这种东西,可遇而不可求。义父算是机缘巧合之下得到的,可是东王就不可能有了。”冯书桥已经替玄武答道。 我有些失落,但是也不好说什么了。我们几人逗留到第二天早上,便订了最早的航班回到内地。吴阳阳已经和刘媚一起等在了太平路玄武的住所。 玄玄一看到我回来了,眼睛含着泪冲到我身边,将我抱住,低声喊了一句,“薇薇妈妈,你受伤了吗?”我感动不已,抱住了玄玄,想他经历了我被洪天贵抓走的那一幕惊心动魄,只怕幼小的心灵受到的伤害,是我们都难以想象的,他一定也在这里担惊受怕的两天,现在终于看到了我,才算是放了心。 “薇薇妈妈没有受伤,你看,都好了。”我故意扭动了一下身子,对玄玄笑道。 玄玄检查了一下我浑身上下,又摸了摸我额头上的纱布,眼泪还是啪嗒啪嗒的流了下来,“薇薇妈妈,我看到你额头上流血了,一定很疼。” 我连忙安慰他道,“不疼不疼,妈妈为了保护你,做什么都值得。” 玄玄却坚定的摇了摇头,“不,妈妈,以后都是我来保护你!我是男子汉,我也长大了!” 我被玄玄这几句话说得一愣,心头涌起的甜蜜,简直不亚于听到冯书桥给我说情话的时候,怪不得人家都说儿子是女人上辈子的小情人。玄武等人也都站在一边笑着。 薛绍走过来,对着玄玄的脑门一摸。“小东西,还记得我吗?” 玄玄抬眼一看,想了半晌才为难的摇了摇头,“我不记得你了。” 薛绍也不生气,回头对玄武笑道。“难为他了,这么久没见,确实不记得了。小孩子记不得我就算了,快把你的酒拿出来是正经。” 玄武无奈的摇摇头,指了指屋外的木樨花,道,“那两棵树下,一边埋了一坛,你要喝,自己挖。” 薛绍起身,一跃到楼下,走到树边,眯眼闻了闻,回头对我们笑道,“啊哈!阿武确实没有骗我,我都闻到了酒香!不过你这是坑我了,这女儿红还有十天才满十八年整,现在开坛,那就是暴殄天物了,若是十年八年我倒是忍不住。但是十天倒是能等。阿武,你这里不会只有这两坛好酒的,快些拿一点出来给我解解馋。” 玄武无奈,让皮尸佣人从酒窖里找了两瓶葡萄酒端了上来,薛绍等不到皮尸佣人开瓶,自己已经娴熟的将酒瓶打开,又吩咐皮尸佣人拿了一套夜光杯过来,给我们每人都斟了一杯,独独没斟玄武的,看来他是对玄武已经了解到骨子里了。知道玄武是个基本滴酒不沾的人。 薛绍率先举起酒杯,笑道,“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这酒是送行的酒。今日却用来接风洗尘,阿武,你也是爱反其道而行之。” 玄武无声一笑,静静看着我们。 刘媚吴阳阳都是第一次见到薛绍,看到薛绍对玄武的态度,惊讶程度都不亚于我刚见到他的时候,又见薛绍实在热情,也不便推掉手中的酒杯,只得陪着他共饮了一杯。 薛绍仰脖干完之后,舔了舔嘴唇,轻轻笑道,“阿武,多情呢?她也爱喝酒,你这里的酒,不是为我存的就是为她存的。那即将年满十八的女儿红,你不准备喊她一同来啜饮一番吗?” 众人脸色一暗,都没有说话。玄武喉结滚动,嗫嚅半晌,也没有说出什么来。薛绍似乎感觉到了不对劲。歪头看了看玄武,有些紧张的问道,“怎、怎么了这是?那丫头那么爱玩爱热闹,知道我来了,难道你还请不来她?又闹了什么别扭不成?” 玄武还是没有说话。倒是玄玄在一边道,“多情阿姨已经去世了。她生下了无情妹妹,无情妹妹和多情阿姨长得非常像,你要是想多情阿姨的话,可以去看看无情妹妹。” 薛绍脸色一惊,手上一抖,那流光溢彩的夜光杯,便从他的手上掉落在地,清脆的摔成了碎片,他几乎是红着眼睛对玄武问道,“他、他说什么?” 玄武好像在受着审问一般,垂下眼帘,道,“你先去看看多情的孩子吧,是个很漂亮的小姑娘。” 薛绍的眼睛更红了。一把扯住了玄武的衣领,一字一句的问道,“他说什么?” 看道薛绍这种样子,我们全都慌了,倒是玄武。还是很淡然的说道,“薛绍,对不起,我没有照顾好多情。” 薛绍提着玄武衣领的手,已经开始颤抖,他一定从玄武的表情和语气之中,确认了玄玄的话,此时他已经没有了刚才的愤怒和气势,满脸只剩下惊慌和悲痛,“多情……多情怎么会……” “她只是服用了一点天芒,衰老和死亡都是不可避免的,只不过延迟了而已,活了一百多年,又留下一个漂亮的女儿,玄武并不是没照顾好她。”刘媚见薛绍情绪激动。害怕他会做出什么伤害玄武的事来,便挺身而出道,“多情临走前的那段时间,都是玄武亲手照顾的。” 薛绍跌跌撞撞的走到婴儿房内多情的床边,看着床上的小无情,整个人都呆住了,想伸手去摸摸,却又很害怕似的。 此时,我们都已经看出来了,薛绍一定对聂多情有情。要不然,以他那样一个洒脱不羁的性格,是绝不会这样的。 只是这一段故事,从没有人跟我们说过,聂多情自己没有,玄武也没有。 玄武静静的站在门口,一声不吭,我们也都跟着不敢喘气儿,薛绍看了无情良久,终于回过头来,对玄武狠狠的说了一句,“玄武,你混蛋!你既然照顾不好她,为什么又耽误着她!” 说完,变怒气冲冲的离开了。 大家都不敢问玄武什么,良久,玄武却无奈的笑了起来,“是啊,我没有照顾好多情,却又耽误了她。” 冯书桥开口道,“他们之间有什么吗?为什么他听到聂多情的死讯这么激动?” 玄武微微摇了摇头,“大抵也就是男女之间一些朦朦胧胧的暧昧情愫吧,而且还是薛绍单方面发起的,多情就是为了躲避他,才从我这里搬离,而薛绍,也正是因为这件事,避走他乡,最后躲到了港都去了,这十来年,都没有回来过。有缘无分,两个人都没有福气罢了。不过……这一切还是都怪我。” 玄武说完,失魂落魄的往旁边的房间走去,“我一个人呆一会。” 第三百一十一章 夜半闯入的薛绍 大家就这么看着玄武进了另外一个房间,将门紧紧的关起,玄玄失落的走到门边,想拍,被我一拉,只好躲回了我的怀里,悄声问道。“薇薇妈妈,那人是谁,爸爸怎么生气了?” “爸爸不是生气了,爸爸是想起了多情阿姨,有些伤心罢了,你不要去打搅爸爸。”我柔声安慰道。 玄玄终于不说话了,又看了看冯书桥,拉了拉冯书桥的衣角,冯书桥蹲下身子,对他轻声问道,“怎么了?” 玄玄道,“书桥爸爸。你也还好吗?”冯书桥一愣,立即挤出一个笑容,“我很好。”玄玄低声嘟哝一句,“那就好,我的爸爸妈妈们都要好才行。” 冯书桥与我对视一眼,眼神中满是感动。刘媚低声道,“我们都别在这里杵着了,玄武现在一定很不好受,让他静一会吧。” 众人移步到客厅之中沙发上坐下,踩到了刚刚薛绍打碎的夜光琉璃杯。吴阳阳便问道,“那个薛绍是什么人啊?看起来很不一般的样子。” 我便把薛绍的身份以及他与玄武的关系说了一遍。吴阳阳和刘媚同时怔住了,“中原密宗之中,竟有这么厉害的法术?能让肉体凡胎不断地返老还童?” 冯书桥点头道,“据玄武说,薛绍已经进入了第三个甲子年。” 吴阳阳咂咂嘴,“若是世人都能寻到这种神奇的法术,那还要什么天芒,要什么长生不老药?” 刘媚歪起嘴角冷笑道。“这种秘法,若要修炼得道,一则需要高师提点,二则需要修炼者天资聪颖,三则嘛,即使没有天芒这样的神药助力,只怕也服用了许多神草帮助修炼。三者缺一不可,一个三甲子的返老还童身修炼起来,比你们去找天芒所要经历的苦难要多上几百倍。若不然世人为什么都只想着求长生不老药,而不去修炼长生不老法呢?” 吴阳阳一听,觉得刘媚说得十分有理,便也只好唏嘘两声,最后还是道,“密宗终究是和普通的道术不一样,还可以有七情六欲。很多修法的。都是要禁欲的。”节杂讽扛。 刘媚笑了笑,“你怎么知道,这个薛绍就能有七情六欲呢?或许他也是破戒而已。” 吴阳阳每说一句,刘媚就会顶回去一句,而且刘媚每次都能将吴阳阳顶的什么话也回不了,最后他无法,只说了一句,“你厉害,我不说话了好吗?”便真的不说话了。 看他们这样,我感觉似乎回到了从前同居在一起的日子,只是心中难免有时过境迁的感觉。但是我心中最感慨的还是这个奇人薛绍,他像一匹黑马,昂首疾速闯入了我们的生活,一开始我们都以为他是世界上最狂放不羁的人,没想到一沾到一个情字,也会变得这样英雄气短。 他临走前指责玄武的那句话,说得那样严肃,看来这中间还有一段曲折,是我们不得而知的。 房间里的无情很快便醒了,刘媚还是和从前一样,立即过去将她抱了起来,换尿布喂奶,十分娴熟十分细心,吴阳阳也舔着脸去打下手,若是外人来看,只怕要以为这对青年男女是一对夫妻,而无情便是他们新生的孩子。 刘媚很麻利的将无情哄好之后,抱了出来,皱眉问道,“我们现在怎么办呢?总不能一大帮子人都在这里等着玄武和那个薛绍吧?要不把孩子们都带回去吧,在这里我总觉得不是自己的家。” 吴阳阳也连忙拥护刘媚的提议,我对玄玄问道,“你愿意和我们一起回去住几天吗?这几天你爸爸心情不好,过几天我再送你回来好吗?” 玄玄有些犹豫,良久才道,“那我跟爸爸打个招呼好吗?” 我看了冯书桥一眼,冯书桥点点头,我便拉着玄玄去敲玄武的门。许久,玄武才苍白着一张脸来开门,还未等我们开口,他已经道,“两个孩子就拜托你和书桥照看几天,我得处理薛绍的事,只怕无暇顾及他们。” 我嘴唇动了动,想说点什么,终于还是只说出一句,“多情的事,真的不能怪你……你对她很好了。” 玄武苦笑,“你不知道这其中的将委。” 我没有真的去问他所谓的“原委”是什么,只是牵起玄玄,“快跟爸爸说再见吧。” 玄玄也好像在这两天一下子长大懂事了,很认真的对玄武道,“爸爸,那个叔叔说你的话不对,你对多情阿姨很好,他若是再来,让我跟他说话。” 玄武脸上有些吃惊的表情,最后化作无奈一笑,摸了摸玄玄的头道,“你还是个孩子,能懂什么呢?” 玄玄极力辩解道,“我不是小孩子了,我什么都知道,我以后还要保护你们呢!” 玄武安慰的一笑,“你只要保护好你薇薇妈妈和书桥爸爸就好,爸爸不需要你的保护,爸爸会尽所有的能力去保护你。不说了,你快和薇薇妈妈走吧,爸爸很累。” 玄玄跟着我们,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看样子非常依依不舍,不过小孩子终究是小孩子,一到新的环境,立即便忘记在玄武那里的悲愁,把每个房间都钻了一遍,最后极力的要求晚上要与我同睡。我无奈的看了冯书桥一眼,冯书桥立即道,“我可以睡到旁边的房间去,不打搅你们。” 我与玄玄击掌对笑,“快谢谢书桥爸爸。” 玄玄依言,倒在床上哈哈大笑,到了晚上,冯书桥果然不到我们这边来,而是在旁边的屋子歇下了----他听了薛绍的话,再也不轻易脱去肉身了,就这么带着身体像个平常人一样睡下了。而玄玄在我给他说了两个故事以后,也很快便睡着了。 我一个人倚在床边,看着身边的小人儿,颇有些不习惯的感觉。看着看着,忽然感觉到一阵异样吹了进来,心头一紧,抬头看,却是薛绍翻了进来! 我紧张的浑身毫毛都竖了起来,连忙将玄玄护到怀中,很是害怕薛绍因为聂多情之死,对玄武产生偏激的恨意,要抓走玄玄来作为报复。 薛绍见到我的动作,很快便明白了我的想法,嘴角泛起一丝苦笑,不知从哪里拿出一瓶酒来,往嘴里灌了一口,“你在害怕我?” 我见他并没有要抓玄玄的意思,稍稍放心了些,“这么晚了,你到这里来做什么?” 薛绍眯着眼睛一笑,“来看看你,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他的口气既像是正经,又像是戏谑,再加上那一副玩世不恭的游戏态度,让我产生了本能的害怕和抗拒,“你什么意思?” 薛绍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我的床边,居高临下的看着我,我的心跳更是加速起来,“你到底想干什么,再不走我可就要喊人了。” “一个小小的隔绝声音的结界,对我来说是举手之劳。”薛绍很不屑的说道,已经歪着屁股坐到了冯书桥平时爱坐的那张贵妃椅上。 我这才想起他通天的本领,心头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除了害怕,什么话都说不出。 薛绍又瞥了我一眼,笑道,“阿武很喜欢你,是不是?” 我没想到他居然大言不惭的问出这种话来,一时间不知如何作答,只好道,“你瞎说什么?” “我还以为只有多情因为做久了戏子,所以很会演戏,没想到天下的女人都是一样,你也对阿武的目光视而不见。女人,哼哼,女人……”薛绍把玩着手中的酒瓶,不时的抿一口,用一个很舒适的姿势斜靠着,竟是一副要与我做一番长谈的架势。 第三百一十二章 暗算 见他如此,我倒是放心了些,挑了挑眉道,“女人怎么了?” 薛绍苦笑道,“女人,口是心非,两面三刀,表面给你甜头,背地给你刀子。” 看样子,薛绍居然是来跟我倒苦水的,我忍不住一笑,“看来你对女人很有意见。既是如此,抛开女人就是了,干嘛还要为女人去烦恼?” 薛绍一笑,“咦,你说得倒是,这么多年,我居然想不开这个问题。” 我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他似乎也在回忆着什么,捏着那小酒瓶,一口一口的抿着酒。半晌才回过神来,对着我举了举酒瓶,“你喝吗?” 我头脑一热,竟然点头,从床上爬了下来,结果他的酒瓶,便喝了一口,没想到这酒浓烈远超我的想象。呛得我眼泪鼻涕齐流。薛绍看到我的狼狈样子,哈哈笑了出来,“怎么样,好喝吗?” 我强忍着呛劲儿,还是将那口酒咽了下去,没想到入喉之后,竟觉回味甘甜,脑子也有些飘飘然,仿佛把那些烦恼忧愁都抛掉了一些,竟是十分快乐的感觉。 薛绍笑道,“怎么,尝出这酒的好处来了吗?你也算是有福气了,知道这酒叫什么名字吗?” 我摇摇头,薛绍指了指瓶子,得意道,“这酒叫无忧露,我自酿的,用的是山里的百果酿制,没有半丝人世间烟火气。怎么样,喝了之后,有没有忘掉一点人间烦恼呢?” 我点头,竖起了大拇指,“好酒!你这样好酒,又那么爱说话爱热闹,倒不是个修行之人的模样了,大可以到人间来开个酿酒铺子,每日接待形形色色的人来喝你的酒,不是很好吗?” 薛绍微微嘟起嘴来,“唔~~我发现你这丫头的想法,比很多人都通透许多呀,唔,不一样,不一样,确实不一样,怪不得阿武对你那样……” 他又提起玄武,我越发的不好意思起来,可是他又说什么什么不一样不一样的,让我完全摸不着头脑,“什么不一样?” 薛绍歪起嘴角一笑,“那个女孩子,叫多情恨了一辈子,念了一辈子。没想到你一出现,便是和人家一模一样的模样,哎,多情怎么可能拼得过你……”薛绍完全不像在和我对话的样子,反而更像是在自言自语,白日里听到聂多情死讯时那种激动和愤怒也已经完全随着他手中的无忧烈酒飘散到九霄云外…… 我也终于明白了他在说什么。他说的是刘明慧,看来他也见过刘明慧。更知道刘明慧与玄武之间的恩怨纠缠,也知道聂多情一辈子都没有博得玄武的心的原因。 我突然一阵心疼----薛绍和玄武是看起来那么格格不入、完全不同的两个人,但是从骨子里来说,他们其实又是那么的相似。薛绍守望了一个不爱他的聂多情一百多年,玄武却是守望着刘明慧,现在……他将这守望全都放到了我的身上。 薛绍坐在黑影之中,眯着眼睛看了我许久,终于道,“我也喜欢你。” 我被他这句话弄得莫名其妙,便问道,“你喜欢我什么?我有什么值得你去喜欢的?” 薛绍笑了笑,“我喜欢你不多话,我不说,你便不问,这点很好,比多情好了太多。我这个人,俗得很,什么都不爱,偏好一点美色。你若说多情有什么好处,我真的说不出来,她贪婪、低俗、滥交,又多言多语,毫无半点大家闺秀的样子。戏子出身,从前的人若是要评价她,那就是风骚入骨、人尽可夫,可我就是爱她一副风流姿态,就爱她那倾世容颜。这一点,我没有阿武有品位。” 我没想到薛绍说话这么直接,看来他除了看不穿自己与聂多情的一段情,其他任何事都很通透,只好道,“聂多情……并没有你说得那样不堪……你不知道她为了保住腹中的胎儿,做了多大的牺牲,她对、她对……”说到这里。我朝他看了看,只见他脸上一副“你尽管说我都能接受”的表情,便接着道,“她对玄武的感情也是真挚得感天动地,若不是爱而不得,她是不会变得那样贪玩的。” 薛绍又抿了一口酒。点头道,“看来你们女孩子之间,对于互相的了解,要比我们这些臭男人深刻得多。来,说说你,你与玄武是怎么回事?” 我无奈的一耸肩,笑道,“你这话问得非常奇怪,我与他什么都没有,你非要拉扯我们在一起才罢吗?我是冯书桥的妻子,你不是不知道,我们非常恩爱,书桥对我很好,我也愿意为他做任何事,哪怕牺牲自己的性命。” 薛绍咂咂嘴,“喏,你瞧瞧,我说你们总喜欢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总爱说谎,你还不承认。你若是与冯书桥真有你说的那么好,又何苦跟我强调这么多?你们之间难道一点隔阂都没有吗?”说着,薛绍又坏笑着看了我一眼,“如果,我说如果。有一天,玄武在你面前,垂垂危矣,难道你也袖手旁观?你不会像对冯书桥一样,也不惜为之付出生命?” 薛绍这么一问,还真的是把我问住了。 我对冯书桥的感情。我自己确实能够确定,但是我内心深处,对玄武到底是什么,我又确实不能确定……尤其是在他把天芒让渡给我之后,我已经完全混乱了,无数次,他都挡在我身前,为我挡去危险和伤害,可是他的付出是完全不求回报的。他对我这样好,不是因为我有什么,而是因为我就是我。 在我得知他把天芒给我服用了之后,我甚至想过,若是有一天衰老降临到他的身上,我很有可能会像他当初对待玄玄一样----每日放出自己的血,却延长他的生命。这些都是我内心默默的念头,我没有告诉过任何人,甚至连自己都想瞒着----我从不去多想,因为每次只要想到这些。我就会很烦恼。 薛绍见我失神,笑了起来,“你看,你又在思考了,你可能会笑话我看不穿,但是其实你我乃是一样的人。我看不穿的事你能看得穿,可是到了你自己身上,你不也是糊里糊涂?来,再喝一口吧。” 薛绍说着,便把手中的酒,又递到我手上,我与他不过说了不到半个小时的话,可是已经心烦意乱,此时也顾不上那么许多,将酒瓶接到手上,仰脖子便干了一口,渴望着那种飘飘然的感觉,能够带走这些忧虑。 这一口烈酒下肚,方才那种呛人的感觉已经消失大半,只剩下天旋地转……眼前的薛绍分裂出千千万万个,每个都歪起嘴角对着我坏笑,我伸手想扶住什么来保持平衡,明明看到了沙发手柄。抓上去却只是一把空气…… 倒地之前,一只手将我勾住,柔柔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你确实和很多女孩子都不一样,阿武看你的眼神,让我很震惊。刘明慧没了,多情也没了,我们都孤独了太久太久……” 我只觉浑身烧得如碳般火热,头脑昏沉的怎么也睁不开眼睛,心脏在胸腔里扑通扑通的跳着,好像就要跳出来了一样……很快,我感到一股柔风拂面。斜睨着眼睛,发现自己已经被薛绍带出了房间…… “你……带我……去哪里?”我舌头打着颤,艰难的挤出这几个字,眼角已经有泪珠流下。 薛绍抚了抚我的长发,又拭去我的眼泪,“好地方。” 第三百一十三章 轮回 我若是没有意识也就罢了,偏偏还能清楚的感知到薛绍在做什么,他扛着我,步履如风,往一个我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地方走去----太平路四十四号。 到了院落里面,他如入无人之境,很快便摸开了一道房门。黑暗中,房间里的床上,有一个隐隐约约的人形,借着月光,我能看得出来,那是玄武,他睡得正甜,呼吸均匀而又显得有些急促。我暗道不好,难道薛绍也给他做了什么手脚吗?! 我想到一些电视剧和小说里写的狗血剧情,心中一阵害怕,简直是欲哭无泪,而薛绍在我耳边轻笑道。“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我不信你们真的能坐怀不乱!” 说着,他便把我放到床边,麻利的将我的衣服、扒了下来,扒得只剩两件小衣。我的心越来越冷,眼泪顺着脸颊不断地流淌着。冷飕飕的风吹到皮肤上,让我瞬间便起了满身的鸡皮疙瘩,薛绍已经掀开了玄武的被角,我一瞥,便看到玄武也被脱得十分狼狈。 正觉天地灰暗,已经被薛绍一把推到了温暖的被窝之中。 “春宵一刻值千金,你们好好享受吧。”薛绍脸上带着一丝笑意,似是得意,似是报复,淡然的说道,说完,便离开了房间,将门轻轻的带上了。 我原本被薛绍扛着走在外面,只觉晕眩,并未有什么不适的感觉,可是现在背着暖融融的被我一烘,只觉浑身燥热。身上似乎有几股暖流,顺着血脉走动,不释放出来,简直就要被这燥热烧死!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想着怎么去释放,甚至连身边躺着的玄武都忽略了,翻滚辗转几次,玄武便也开始翻转,他的手艺触碰到我的身体,我便感觉到他的温度比我更甚,烧得好似一块铁碳一般。 他一定比我烧得更难受,因为摸到了我这块比他温度低一点的凉快的肉,他便不由分说的将我整个的抱在怀里,拼命的贴着我,似乎是想要吸取我身上的凉气,来降低自己的热度。 我们都被薛绍脱得很狼狈,因此他一这么抱我,两人便是皮肉 贴 皮肉了,我感受到他滑腻的皮肤,脑子里最后一根弦一下子绷紧,最后的理智战胜了身体里的热度,一把将他推开。 玄武被我这么一推,也睁开了眼睛,一看到我赤 条 精光的在他怀中,也吓得满脸惊慌,“你、你怎么在这里?” 我摸向床头,半晌,才找到了床头壁灯的按钮,一把按开之后,昏暗幽黄的灯光照射下来。玄武的皮肉都带着一丝魅惑,不断的像我招着手,我的心中似乎有一万只小猫爪在拼命的挠,难受得几乎要哭出来。 玄武的脸,烧成两坨酡红,看起来比我还要窘迫。他往后退了退,一把扯过被子,将自己的身体挡住,却露出被子里我的身体,一见到我也是几乎赤果着身子,惊得更甚,把一个枕头扔到我面前,我连忙捡起那块枕头,将前胸遮住,还没完成动作,眼泪已经啪嗒啪嗒的掉了下来,只是那眼泪都是烫的,流在脸颊上,烧得更是慌乱。 玄武见我这样,不但没有可怜我,眼神中居然闪烁着玉望的火苗,那是一种可怕的眼神,好像要把我连皮带骨吞进身体一样。 我害怕的连气也不敢喘了,看到床头一杯水,便伸过手想要拿来喝两口,以缓解喉头烧得火热,刚拿到手中,玄武却将那茶杯一把打落在地,茶水茶叶碎落在地。一地狼藉,玄武这一击几乎用尽了浑身的力气,坐在那里喘着气,也顾不得拉扯被褥遮羞,反而扇动被角,寻求一丝凉风。 “那水被动了手脚。”良久。玄武才开口道。 我害怕的问道,“是薛绍在暗算我们吗?” 玄武点点头,“他生气了,怪我把多情照顾没了,这是在惩罚我。” 我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冷笑一声,“你当年也是这么对待刘明慧和冯书桥的。” 玄武浑身就像触电了一般,低头不语,许久才抬头看向了我,只是这次,他眼神中的火烧得更旺,我害怕的将手中的抱枕又抱紧了些。没想到这个动作让他更加的疯狂,他像一只野豹般,将我控制住,整个头都埋在了我的脖颈上,像个孩子嗅着母乳一般不断地嗅着。 “奶香味儿……”玄武喃喃的说道,“刘明慧也许和你是一个味道……” 我立即便明白了在这个时候提起刘明慧,其实是引火上身,可是玄武已经将我控制住,我什么办法都没有,只有拼命的推着他,没想到他力气大得惊人,不止没有松开我,反而狠狠的吻向了我。 我发疯一般的反抗着,泪如雨下可是玄武却视而不见。这一刻,我的脑海中不知道为什么,出现了一幕幕画面,那画面清晰而又真实,是冯书桥与刘明慧两人,刘明慧就和现在的我一模一样,像个疯女人一样,又是撕咬又是尖叫,可是冯书桥却和现在的玄武一样,毫无反应,像个野兽一样…… 我不敢相信这一幕会这样出现在我的脑海中,我和刘明慧的宿命似乎又靠近了一步,近得我仿佛伸手就能触摸到她的脸颊,她的手,她的心……我能深刻的体会到她的绝望和痛苦,以及深入骨髓的恨意,这种恨。让她永远也不可能原谅玄武和冯书桥,即使有过好感和情愫…… 挣扎半晌,我终于向现实低头了,我也终于明白了,刘明慧的宿命会在我的身上重演,我与她长得相似,并不是什么巧合,我们是同一个人! 我绝望的对玄武说道,“我和刘明慧一样恨你,恨你!” 玄武好像被一棒子敲击了一般,突然停下了所有的攻击,血红的眼睛如兽般看着我。许久,才一点点恢复了清澈,看到狼狈不堪,哭得撕心裂肺的我,他比我还要惊恐,拼命的拍了自己的额头一下,不敢相信的呢喃道,“我这是在干什么……这是在干什么……” 我哭着说道,“你的轮回开始了,你还没有赎完上一轮的罪孽,已经开始了新一轮的罪孽!” 玄武犹如醍醐灌顶一般,扯下床单将我的身体裹住。自己也摸索到衣柜边,摸出了衣服,迅速的穿上了,就那么瘫坐在地上,对我说道,“不要看我,不要与我说话,不要动。” 我听了他的话,不敢违抗,连呼吸都不敢用力气,就这么静静的等着他平复。许久,他终于起身。睡觉的时候。他取下了义肢,只剩下一条腿,一条裤筒空荡荡的,一时间也摸不到拐杖,但是他急于离开这间房,也顾不得在我面前的风度和形象。就那么用一条腿,往房门边蹦了过去,用力拧了几下,却怎么也拧不开房门,最后只好又艰难的回到衣柜边的一块地毯上坐下,苦笑着摊开手。“薛绍啊薛绍,你这个玩笑开得太大,开得太过分了……可是……可是我又有什么资格去责怪他呢……” 他就这么自言自语的,好像个醉酒的疯人一般,我从未见过他这么不自持的样子,把身子藏进了被窝之中。再也不敢动弹半分。 我们两人之间,好像竖起了无形的一道屏障,这屏障太过脆弱,脆弱到伸手一点便会破碎,因此我们两个都不敢再去触碰,每人守着自己的一小块方寸之地,界限分明,井水不犯河水。 第三百一十四章 顿悟 又坐了一会,玄武又慢吞吞的起身,将窗户打开,冷风嗖嗖,梅花暗香浮动,沁人心脾,提神醒脑,我也觉得身体没有那么烧得慌了,只是玄武还是坐在原地一言不发,我看着他一点点的恢复神智,也没有那么害怕了,可是方才的纠缠在我心里留下的阴影太过强大,我还是不敢和他说话。 他扭头见我在看他,便开口道,“忍耐些吧,到了早上就有人来给我们开门了,以薛绍的作风,我们现在是叫不到任何人来开门的。” 我磕磕巴巴的张口问道。“你……你好了吗?” 玄武苦笑,“你看呢?” 我终于松下一口气,刚刚停下没有多久的眼泪,却又掉了下来,心中那股委屈,怎么也无法排解。玄武的眼神之中。满是心痛和愧疚,但是他也如惊弓之鸟一样,不敢靠近我,生怕自己还会做出什么不受控制的事来,只是远远的看着我,一言不发。 哭了一会,我总算是心中好受些,也不再伤心了,伸着手到处找我被脱下来的衣服,玄武又是一阵苦笑,“薛绍是不可能把你的衣服留在这里的,算了,你穿的我的衣裳吧。”说着,他便道衣橱里又找出一身衣服来,扔到床边,自己却背过身子去,我一看,是一件白色的衬衫。一条黑裤子----玄武一贯的穿衣风格。 我慌慌忙忙的将那两件衣服拖回被窝之中,就这么摸索着穿上了,袖子和裤脚都长了很多,玄武见到,终于不再躲在远处,而是慢慢挪了过来,坐到床边。我一阵后怕,连忙往后躲,他脸上露出一丝心痛的神色,却什么都没说,只是伸手,温柔的帮我把长出来的裤脚轻轻卷起。卷完裤脚,又对我伸出手来,柔声道,“袖子呢?” 我犹豫了一会,才伸出一只手去,果然,他帮我将袖口也卷了起来,卷好之后,勉强一笑,“这样好些了,明天你回家之后,再换上自己的衣服吧,跟书桥好好解释一下,也帮我跟他道歉。” 我咬着嘴唇点头,屈起膝盖用手抱住,完全是一副防备的样子,玄武轻声道,“我帮你最后一只袖子卷起来,就回去那边。”说着。已经探过身子来,帮我卷靠里的这只胳膊袖子。 就在这时,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我心中一阵欣喜,抬头一看,却是冯书桥的一脸错愕。他站在那里,就像一个受伤的孩子般,满是不相信的看着我和玄武。 我心中咯噔一下,张开口道,“书桥,你听我解释……” 可是冯书桥已经转身,决绝的走了。他的身后,是一脸坏笑的薛绍。 我来不及趿上鞋,赤着脚便往外面追去,一下床,便被方才被玄武打落在地的茶杯碎片割伤了脚,鲜血虽然直流,但是我也顾不上了,只是一路循着冯书桥的脚步跟了上去,“书桥,书桥,不是你想的那样……” 只是冯书桥的脚步太快,身影早已消失在夜幕之中,空气中除了方才那浮动的暗香,又夹杂进了一股腥甜的鲜血气息。薛绍的笑声在我们身后响起,“哈哈哈,这个冯书桥,不大度嘛,你们不过是中了我的手段。又不是情愿……” “薛绍!”玄武从未用过这么严厉而又气急败坏的声音说话,“你玩够了没有?有你这么拿人当儿戏的吗?” 薛绍看了看玄武,好像很无所谓一般,“你若是对待什么人都认真,为什么又要把多情当个儿戏,挂在身边一百多年。除了恨和痛,什么也不给人家?” 薛绍与玄武两人,太过熟悉,熟悉到都能一阵见血的找到对方的痛处和软肋,薛绍这句话一说出来,玄武立即便没有了任何声音,像个气球被戳破了洞一般,蔫在一边。 薛绍却又走到他面前,冷笑着问道,“滋味如何?” “薛绍!”玄武再一次被薛绍的玩世不恭激怒,“我们什么都没有发生,这世间的事不是你想的那样不是黑便是白。这世间的感情也不是你理解的那样爱便要占有。” 说完,玄武便怒气冲冲的回到房间里,我以为他便由此气得再也不出来了,没想到半晌之后,他居然送出了一双白色的皮鞋,送到我身边之后,有些艰难的弯下腰,对我道,“抬起脚来。” 我麻木的提起脚,玄武却又不知道从哪里拿出几张创可贴,贴在我脚底刚才被玻璃渣刺破的位置,这才帮我穿上了鞋,又细心的系好鞋带,两只鞋都穿好之后,他才站起身来,冷冷的说道,“这鞋子是之前从湖边把你们救回来的时候,给你买衣服的时候多买的一双。” 我冷漠的点点头,他又道,“我知道你的脚受伤了,但是也知道现在是留不住你的,你快去追他吧,跟他好好解释,明天我也会去找他。” 说完,他又将自己肩上的大衣披到了我的身上,这才缓步往里走去。 我麻木的一步步往楼下走去,经过薛绍身边的时候,瞥了他一眼,只见他的眼中并没有报复后的快感,只有满目的惊讶。我很快便往下走去。却听到薛绍对玄武道,“阿武,你完了,你会毁在这个女人手上,你会死在这个女人手上。” 我听了之后,心中的怒火终于克制不住,回身对他冷笑道,“你知道吗?你根本不配去爱任何人,因为你把爱当成了儿戏。你以为你自己是爱着聂多情的,其实根本不是,只不过是因为你没有得到过她,你才心心念念不忘这么许久。” 说完。我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留下愕然的薛绍,不知所措的站在空空荡荡的走廊上,一个人面对着满园的梅花,却丝毫也没有愉悦。 我虽然追出来了,可是完全不知道应该往哪里去找冯书桥,我像个丢失了最珍贵的宝贝的人一样,跌跌撞撞走在大街上。 直到现在,我才知道冯书桥对我的意义到底有多深刻,在薛绍刚刚找到我,质问我那些问题的时候,其实我真的很迷惑。不知道冯书桥以及玄武两人在我心中的天平之上,到底孰轻孰重。现在我知道了,玄武对我来说,是一片海,辽阔而又包容,但是我永远也不可能去拥抱一片大海,但是冯书桥对我来说,却是每日又要饮用的水源,没有了他,我会立刻死去。 “书桥!”想到这里,我心中的难过,简直不能抑制的往外流淌。找不到冯书桥的我,绝望的蹲在空无一人的大街之上,从喉咙深处,喊出他的名字,好像他能听到一般。 有人说,两个人的感情。如果只是为了占有,那么在失去的时候,会愤怒,如果是深入骨髓的爱,在失去的时候,除了悲伤。是什么都做不到的。 冯书桥见到坐在床上的我和玄武的时候,那眼神,像个受伤的野兽一般,我以为他会将玄武提起来狠狠的折磨以释放心中的愤恨,可是他没有,他选择的是转身离开。为了不伤害我。他连对玄武的报复都放弃了。 我没有想到他会在这种时候前来,又正好撞见这么暧昧的一幕,我想我就算是浑身上下长满了嘴,也跟他解释不清这件事了。此时我除了害怕,害怕会失去他之外,满心只剩下对薛绍的痛恨了。 为什么,为什么他要拿我来惩罚玄武?为什么,为什么他要用这么残忍而又幼稚的方法,去伤害一个和他无冤无仇的冯书桥? 第三百一十五章 当一切没发生 我像个无头苍蝇一般,在大街上慢慢晃荡回到家中。还记得那一次冯书桥得知玄玄是他的亲生孩子之后,我们到处寻找他,而他却到了地下室中自守着自己的尸体坐了大半天。现在他的尸首也被转移到吕三尸家中,他现在又会在哪里? 我下意识的还是走到了地下室中,空荡荡的地下室中除了那张以前停放尸首的单床和床上纯白的床单,什么都没有…… 我难过的走了出来,又往楼上走去。刚推开门,便看到站在床边的冯书桥的背影。他的背影从未显得如此单薄而又萧索。他一定听到了我进门的声响,可是他并没有转身。还是静静的站在那里。 我的心一阵阵的揪了起来,仿佛自己真的做了对不起他的事了一般。我一步步缓缓往他身边走去,快要走到他身边的时候,他却转过身来。 看到他的脸,我的从未如此吃惊过,心都快要被揉碎了。 他的头发凌乱的散在额角,平日里漆黑深邃的双眸,变得毫无神采,整个人就像是个被揉旧了揉坏了的破娃娃,看着我的眼神中,除了伤悲已经看不出任何情绪。 我再也忍耐不住,冲到他身边,狠狠将他抱住,既心疼又气急败坏的对着他的脊背不断的拍打着。冯书桥就像一截木头一样,一动不动的,任由我发着疯。 许久,我终于平静下来,冯书桥却开口,沙哑的说道,“薇薇?……” 我见他欲言又止的样子,不由悲从中来,心想这个误会恐怕是一生都解不开了,我们再也回不到从前了,冯书桥会就此抛弃我了…… 没想到冯书桥却道,“薇薇,你看着我。” 我抬起眼睛看着冯书桥,只见他两眼中满是害怕和忐忑,像个受伤的小兽,嗫嚅半晌,才道,“我知道这件事是薛绍设计的,要不然你不会大半夜跑到玄武的床上,他也不会大半夜过来把我带到那里……”冯书桥像是鼓足了所有的勇气一般,顿了一会,才道,“我们就当这件事没有发生过好不好?我们离开这里,我们不要再见这些人了,我们躲到深山之中,我也不要起死回生了,我守着你慢慢变老,我们……” 说着说着,冯书桥突然再也说不下去了,而是紧紧的将我抱住,喉头哽咽不已,“薇薇,如果你真的对玄武有什么感情,我也不会怪你……毕竟他是人,我是鬼……他为你做的,比我多多了……他能为你做的,也多多了。也许你跟他在一起,才是最好的……” 我错愕的靠在冯书桥的怀里,没想到这么一会的功夫,他已经在这里想了这么多,而且他想的不是怎么去找造成这一切的所有人去报复。而是怎么去解决……我心中的感动已经不知道怎么去表达,只有扯着他的衣角,一边流泪一边骂着,“傻瓜,傻瓜,你是全世界最傻的傻瓜!” 冯书桥见我并不回答他的问题,整个人都怔怔的,煎熬的等待着,我在他胸口狠狠一捶,终于道,“你这个傻瓜!我和玄武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是薛绍,他为了聂多情的死,想要报复一下玄武,给我们两人都下了药,可是我们并没有像你们想的那样……” 我说着说着,也不知道怎么去解释了,只是看着冯书桥,“你以为我是什么样的人?” 冯书桥一阵阵发愣,许久才小心翼翼的问道,“你说什么?” “我说你是全世界最傻的大傻子!我和玄武什么都没有!就连我的衣服。都是薛绍扒的,他还把我的衣服拿走了,玄武才将他的衣服拿给我的,你不要再歪想了!” 说着,我便转身到衣柜前去找自己的衣裳。想着要赶紧把身上这身玄武的衣服换掉,以免造成更多的误会。 冯书桥像个小孩子一样,冲到我身边,将我的身子掰了过来,不相信似的又问了一遍,“你们……真的什么都没有?那药……” “那药厉害得很,有大半天的功夫,我和玄武都快被烧死了,可是我们没有做任何对不起你的事。”我挺直了脊背对他说道,“这件事我只跟你解释这么一次。你信我,就信,若是不信,我解释再多,也是无用。” 冯书桥浑身颤抖了半晌,一把将我抱起,像个小疯子一般,在我脸上吻了又吻,“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的薇薇绝不会背叛我的……就算……就算薇薇你真的被药力所催……我也不会怪你!”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别胡说了,快放我下来,我要换衣裳,穿着这一身别人的衣服。就算没有什么,也要被人狠狠的误会一下。” 冯书桥就像个得到了自己心爱礼物的小孩子一样,将我抱到床边,“你好好坐着,我给你拿衣服。”说着。便欣喜雀跃的道衣柜边将我的睡衣拿了过来,我看着他的样子,心中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换上衣服之后,冯书桥就像害怕我会飞掉一样,紧紧的抱着我,“薇薇,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吗?我多害怕失去你……” 我轻轻的抚着他的脊背,“谁要离开你了?” 冯书桥看了看我,丧气的说道,“薇薇。你不知道自己有多好,多值得人去爱。你根本不知道自己有多珍贵。” 我忍不住笑了起来,“你这是老王卖瓜自卖自夸。”说着说着,我突然一个鲤鱼跃起,惊呼道,“玄玄呢?” 冯书桥无奈一笑,“我把他送去和吴阳阳睡了,我不敢再留着你一个人在这里了,以后不管什么时候,都只有我能陪你睡觉。” 我听了他的话,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却又说不上来,只好哭笑不得的说道,“我现在就要睡觉了,你可好好的守着我。” 说着,我便窝到被窝之中,闭上眼睛,想到今夜发生的这一切,真的就像一场噩梦,不久之前。我还在玄武的房间里,像防着一头野兽一般防着玄武,现在,我却又回到了自己温暖的小窝,冯书桥在身边看护着我,想着想着,睡意渐渐袭来…… 第二天一醒来的时候,只见冯书桥果然还和昨夜一样,保持着同样的姿势,静静的坐在床头。一动不动的看着我。 我忍不住问道,“你这是……” “守着你。”冯书桥像个小孩子一样回答道。 我撇撇嘴起身来,换好衣裳,搀着冯书桥的胳膊往下走去,刚下楼梯,我们就看到坐在客厅的玄武,冯书桥的身子顿了顿,玄武已经扭过头来看到了我俩。 虽说我与玄武什么不轨都没有发生,但是昨夜的事情毕竟太过惊险,直到现在,虽然我在冯书桥的理解和宽容之下已经觉得没有什么了,但是毕竟心有余悸。这一清早便看到玄武坐在这里,还是让我有望而却步的感觉。 玄武大约是感觉到我的局促,先开口道,“昨夜之事,我替薛绍来与你们道歉,不过这一切都是怪我……” 玄武这么谦逊,冯书桥也不好再端着,只是淡淡道,“你的朋友,做出这么荒唐的事,你自己去跟他对峙把。” 玄武无奈一笑,“他一向这么不按常理出牌,一向这么不计后果,我也拿他没办法。昨夜偷挖了木樨花下的女儿红,现在已经了无踪迹了。我根本找不到他。” 我和冯书桥对视一眼,全都不知道说什么好,这个薛绍,一百多年的修炼,除了一身道法精纯,行事简直像个小孩子。 第三百一十六章 追上门的杨氏后人 我算是这个偶然事件之中最平白无故吃了一个大亏的人了,但是这也是个哑巴亏,没办法找任何人报复,怪就只能怪自己倒霉。面对着玄武诚挚的道歉,我也没法再说什么,只有静静的站在台阶之上,傻傻的看着玄武。 冯书桥却开口道,“薇薇不需要你的道歉。你这段时间为了我们、尤其是薇薇,做了很多很多,我们都很感激你。包括这一百多年来你对玄玄的照顾。我也都谨记在心。这是你与薛绍之间的纠纷,你们本是朋友,自己去了结这段公案罢了,我们不会找你们任何人讨要说法。薇薇就算是倒霉,被牵扯进去了,不过也没什么,所幸没有酿成什么大错。你身边有这么危险的人,如果你真的为薇薇着想,我希望你能少接触薇薇,以免让她再受这样的委屈。” 听了冯书桥的话,我和玄武都有些惊讶,不过我很快就低下头,不再说什么。倒是玄武怔了一会之后,站起身来,淡淡的笑了笑,“书桥这话说到我心坎里了,我今天来,就是准备说这件事的,今后,没有什么重要的事,咱们两边还是不要走动,以免让很多不轨之人以为我们交往过甚,总是拿一边去威胁另一边。” 冯书桥脸色微红,大约也觉得自己的话说得有些过分,但是玄武却很坦然的这么回答,叫我们都有些无地自容的意味,好在他很快便告辞离开,一点尴尬的空隙也不留给我们。 待他离开后,我和冯书桥才缓缓走到厨房之中,我心不在焉的烤了几块面包,热了几杯牛奶,又浑浑噩噩的递到冯书桥面前。冯书桥勉强一笑,将牛奶推开,“我不吃东西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脸色一红,将食盘收了回来,“我做给吴阳阳他们的,玄玄也得吃。我去叫他们起来。” 冯书桥就那么倚在餐桌边,并不说话。我逃也似的跑到吴阳阳门前,敲开房门,哄着玄玄将衣服串号,他们两人这才往厨房走去,刘媚也已经将无情照顾好,也走了出来。 重新聚在厨房之中的时候,吴阳阳一边吃着一边看了看墙上的挂钟,笑道,“这么早,你们就起来了,我刚才好像还听到了有人进来,谁啊?” 冯书桥没有说话。我尴尬的笑笑,“没谁。” 吴阳阳嘟哝着嘴,不再追问。 玄玄却突然开口道,“薇薇妈妈,是我爸爸来了吗?我好像听到了他的声音……” 我越发的尴尬。不知道说什么好。没想到冯书桥却走到玄玄身边,一把将他抱起,放到自己膝头坐好,双手扶住玄玄的肩膀,柔声问道,“玄玄,爸爸这些日子可能都不能再往我们这边来了,你是愿意跟着我和你薇薇妈妈呢,还是想回去和爸爸呢?” 玄玄一听,左右为难,犹豫许久,也想不出自己到底想跟谁,最后只好把头拧到我这边,求助的看着我。我有些心疼的将他拉到我自己的怀里,责备的看了冯书桥,对他这种行为感到非常不满,但是桌上还有吴阳阳和刘媚,我也不好当场发作,便拉着玄玄回房间了。 背后只听得吴阳阳低声小心翼翼的问道,“怎么了?早上我听到的声音真的是玄武?哎哟老冯。你跟薇薇是不是又吵架了……” 我觉得头痛欲裂,不想再听这些纷扰,快步的离开了。玄玄一边上楼,一边也对我问道,“薇薇妈妈。你是和书桥爸爸吵架了吗?” 我低头看了他一眼,一见到那双无辜的黑眸,就生不起气来了,弯下腰捧住他的头,轻声道,“怎么会?薇薇妈妈也想问问你,你是愿意和我们在一起,还是愿意回爸爸那里呢?” 玄玄嘟起嘴,犹豫了一会,道。“我想你们都陪着我……” 我既是心痛又是欣慰,心痛的是这孩子从小缺乏父爱母爱,现在终于找到了一些温暖,他是多么的渴望所有人的爱都围绕着他,包围着他;欣慰的又是他与玄武虽然生活了一百多年。但是血浓于水的父子亲情,让冯书桥跟他不过相处几日,就已经在他心中占据了很大的位置。 我无奈的回答道,“可是爸爸和我们毕竟不能生活在一起,你只能选择一个,永久的相处,另一个就只能隔段时间见一次,这个选择虽然很难,但是是必要的,没长大之后。会面对更多的选择,现在算是第一个,怎么样,你慢慢的想想,想好了就告诉我,我再去和你爸爸和书桥爸爸说,好不好?” 我说得比冯书桥柔软很多,玄玄也没有那么愕然了,反而是当个作业一般,笑嘻嘻道,“那给我两天时间,我慢慢想想,想好了再说给你听,好吗?” 见他像个小大人一般,我忍不住笑了笑,“好。” 玄玄突然道,“薇薇妈妈,那你不要生书桥爸爸的气了,好吗?” 我一愣,伸手弹了他的额头一下,“人小鬼大,你怎么知道我在生气?” 玄玄故意鼓起嘴巴,“你看,你现在就是这样的,肯定在生气。” 我噗嗤一笑。“快回房间,别在楼道上站着了。” 玄玄伸手拍了拍我的背,“好好好,你不生气就好。”一副小正太把妹的语气,叫我哭笑不得。我站起身之后,只觉头晕目眩的,正想伸手扶墙,腰上却有一股力道传来。回头一看,只见冯书桥站在我身后,面无表情的看着我。 玄玄一见到冯书桥。便怯生生的喊了一声,“书桥爸爸……” 冯书桥扯出一个笑脸,“薇薇妈妈有些晕,我们一起扶她上楼去吧。” 玄玄一听,便和冯书桥一起。一边一个把我搀住,我哭笑不得,“你们这是做什么?我又不是病号。” 冯书桥一笑,“你有两个男人保护,不是应该觉得很幸福吗?哪里来那么多为什么呢?” “是啊。你觉得幸福就行啦,哪里来那么多为什么?”玄玄人小鬼大的学着冯书桥,像个小鹦鹉一般。 我无语,只好在他俩的“搀扶”下回到房间,冯书桥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与玄玄嬉闹着。我也觉得自己方才的气愤有些莫名其妙,便不再提起。我们三人到算是和乐融融的玩了一会,直到刘媚上楼来唤我们。 “有人来找你们。” “什么人?”冯书桥放下骑在他脖子上的玄玄,对刘媚问道。 刘媚摇摇头,“没有见过的人。说是有很重要的事。务必要见到你们两个。” 我惊奇不已,指了指自己的鼻尖,“还要见我?” 刘媚点点头,“是的。” 我和冯书桥面面相觑,更加的想不出到底是什么人来了----刘媚没有见过,还指名道姓的连我也要见,这会是什么人呢? “莫在这里耽误,下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刘媚低声催促道。 到了楼下,只见门口站着一个精瘦的身影,穿着一身黑色的布衣,一听到我们的脚步声,便转过身来,是一副陌生的面孔,但是又不知道哪里透露出一股熟悉的感觉来。 我悄悄牵了牵冯书桥的衣角,对他问道,“这人是谁?” 冯书桥打量了那人两眼,歪嘴笑道,“你不记得在港都遇到的飞针了吗?” 我一下子恍然大悟,原来是那个杨家后人!他居然真的追到了这里,而且准确无误的找到了我们,看来这几天一点也没有耽误。 “很好,都还记得我。”那黑衣人淡淡笑了笑。 第三百一十七章 归还钥匙 上一次见到这黑衣人的时候,他虽然也是穿着黑衣,但是脸上蒙着黑巾,并没有让我们看到他的样貌,现在他找到我们这里,显然是为了那把黄铜钥匙而来,当然也不好意思再蒙着面,那样显得太不坦诚了。 只见他看起来不过二十七八的样子,目光炯炯有神,剑眉星目,倒是个很英秀的样子,正对着我们淡淡的笑着。 冯书桥对他问道。“你能找到我们,看来很多事都打探的一清二楚了,既然登了我的门,不报上名来,是不是有些说不过去?” 黑衣人拱起双手,“不才杨九霄,特此前来讨回家传的钥匙。” 这杨九霄还是客客气气的,上次临行之前,因为冯书桥和玄武都不愿意把钥匙交还,以至于他最后都有些气急败坏了,甚至撂下狠话。现在这个态度,大概是琢磨了几天之后,觉得还是智取为妙,省得伤筋动骨。 冯书桥歪起嘴角一笑,“还是那句话,那钥匙上并没有写着你的名字,你喊它一声,它也不会答应你。你说是你的,总要拿出证据来。” 杨九霄深深的吸了几口气,看样子是在平息自己的情绪,过了良久,才又心平气和的问道,“不知这位兄弟,要我怎么样去做,才能认可这钥匙是我的?我得拿出什么样的证据,你才肯给我?” 冯书桥瞥了他一眼,“你倒是说说这钥匙是开什么的?” 杨九霄冷笑一声,“你以为我是七八岁的黄口小儿吗,听你一声哄便把家族的大秘密告诉你?这钥匙是我的。没什么好解释的,你信,就给我,不信,我也必须要拿回来。” 吴阳阳抱着肩膀,在一旁笑出声来,杨九霄莫名其妙,一双眼睛锐利的看向他,“你觉得杨某很好笑?” 吴阳阳被他一问,干脆笑出声来,“当然好笑!你既然有这个打算,何不直接闯进来把什么钥匙抢走算了?干嘛还要搞出一副先礼后兵的架势?” 杨九霄一看便是个耿直忠厚之人,被吴阳阳和冯书桥这么连番耍弄,脸色涨红,终于怒道,“我在港都见到二位,观面相觉得两位都不是什么奸狡虚滑之人,不会和洪氏一门狼狈为奸,心想好生与你们说道理,你们应该会理解我寻找家族遗留之物的决心,没想到你们一而再再而三如此耍弄人,实在是欺人太甚!” 冯书桥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将那把黄灿灿的钥匙拿到手上,轻轻的转动着,杨九霄一见到钥匙,眼睛都看直了,只是怒气冲冲的喘着气,并不说话。冯书桥扬着下巴问道,“这钥匙,莫不是开金库用的?” 杨九霄一震。“你、你如何知道的?” 我见着杨九霄实在是老实巴交,也绝非洪天贵小林君子那蛇鼠之辈,同样是报家族血海深仇,他却只追着洪氏族人,却未见他伤害任何无辜的人,光是这一点。便能看得出他是个光明磊落的人。心中便着实有些不忍见他再受戏弄,便道,“你若是坦诚些,告诉我们这钥匙的由来和用处,我们看看这钥匙是不是真的对你那么重要,说不定就还给你了。” 冯书桥朝我看了一眼,也看得出我在回护这杨九霄,耸耸肩无奈一笑,对杨九霄道,“本来我是很喜欢这把钥匙的,可我夫人既然开了口,我也不能拂她的面子,便按照她说的去做好了。” 杨九霄警惕的看了看我们,一直犹豫,也猜不出我们还是在戏弄他呢还是在说真心话。我干脆将冯书桥的钥匙拿到自己手中,对杨九霄道,“他这人最是爱开玩笑,你不必理会,我自始至终可是没有为难过你,你若是选择信任我,我就替你做个保人。” 杨九霄对我连看几眼,大约是觉得我是这里最顺眼的人,终于道,“没错。这把钥匙就是个金库门的钥匙。是我祖上传下来的,不过这么多年,也没有人真的去开过什么金库,直到传到我父亲那一代,这钥匙被洪氏家族的老东西给抢走了,我们两族都在两广一带。祖上本是世交,可是杨氏先人残忍杀害了我的杨氏一门,只逃出我的祖先一人,遗留下我们这一支血脉。因此我们家族的使命,便是世世代代的找洪氏报仇,直到杀尽他们的最后一个传人,将他们当年做下的孽全部还回去! 在他们抢走我们的钥匙之后,他们又仗着自己族人众多,几乎将我们这点可怜的血脉赶尽杀绝,我父亲无法,只得带着我远赴重洋,到了东南亚地区。让我拜师最厉害的降头师,以求学成之时,回来报仇雪恨,未待我学成,我父亲便因为呕心沥血,操劳而死。所以我更加用心的学艺,将东南亚鬼王的所有法术都尽收囊中,想着这一次回国,便是拼了这条性命,也要夺回钥匙,将洪氏那些不要脸的后人一网打尽。 没想到回来之后。却发现当年如日中天的洪氏,如今也死的死伤的伤,只剩下一个孤拐洪天贵,真是天助我也,我筹划许久,便开始了对他的报复,也就是在那天晚上,洪天贵知道自己如今力不敌我,带着一门老少,顷刻间跑得精光,我为了要找钥匙,顾不上追他。没想到掀翻了整座房子,也没有找到钥匙,最后却被你们歪打正着找到了……” 杨九霄的话倒是没有什么不实之处,只是为了模糊身份,他说的有些含糊,并没有向我们介绍他们两个家族曾经有过的辉煌。好在我们对他是知根知底,因此能从他说的话中,捕捉到所有的信息。 “那你现在拿回这钥匙,是要去开金库吗?”我好奇的问道,看他的模样,并不像是爱财之人。 杨九霄苦笑,“我长这么大,父母兄弟,叔伯侄甥,一个没有,要那些虚财又有何用,只是那钥匙是祖上留下来的。家训之中便道,绝不可让这钥匙落到心怀不轨的人手中,所以我必须拿回来,也算是完成父亲的遗愿。” 他的样子完全不像是撒谎,我不由朝冯书桥看了看,冯书桥对我点点头。大概也是不想再耍弄为难他了。我便道,“洪天贵现在虽然有些落魄,可是他修习鬼道多年,现在又移魂换体获得了一个新身体,功力提升了数倍,你若是真的要报仇,也不可太自恃才高,玩玩小心为妙。这把钥匙,就还给你吧,你可要保存好,别再丢失了。” 杨九霄一脸惊愕的看着我,几乎不敢伸手接我的钥匙,我忍不住笑道,“怎么样,我这保人做得可算称职?说到做到,并不为难你半分。” 杨九霄终于相信我不是在耍他,一把将钥匙接了过去,激动得几乎热泪盈眶。仰头对天道,“父亲,着白钥匙在你手上遗失,孩儿终于替你讨回来了!你尽可死而瞑目了!” 冯书桥暗暗叹了一口气,转过身去,抱起玄玄。便往后院走去,杨九霄有些手足无措,半晌才道,“多谢这位姑娘,九霄之前错怪了姑娘和那位兄弟,以为你们也是……” 吴阳阳戏谑的一笑,“你怎么知道我们这里就不是蛇鼠窝?我们只是额发发善心罢了,你再啰嗦,我们几人合力,不费吹灰之力便能把钥匙抢回来……” “吴阳阳!”我瞪了吴阳阳一眼,“别胡说。” 杨九霄也知吴阳阳是开玩笑,对我一拱手,“姑娘,你大恩大德九霄谨记在心,必当结草而报。待到九霄大仇得报,便替姑娘当牛做马。” 第三百一十八章 清理门户 杨九霄越是这么有礼,我反而越发不好意思起来,毕竟这钥匙,确实是他家祖传的。便笑着道,“不必不必,无需你结草相报,更不用你当牛做马,你只消好好保管住就好了,别再把钥匙落到奸人手里才是。” 杨九霄连连点头,对着吴阳阳乃至冯书桥的背影都拱了拱手,将钥匙往怀中一塞,便道了句,“后会有期。”就此离开了。 直到他走的影儿都没了,刘媚才开口问道,“怎么还有一个金库?那钥匙竟是另一个金库的?” 冯书桥抱着玄玄到了后院。屋中便只剩下我一个人,我其实到现在都还是有些“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总是不太愿意和从前一样去相信刘媚,便稍稍犹豫了一下,刘媚何等聪明。很快也便看出了我并不想说,便抿嘴一笑,“只怕你也不是很清楚,我看那个杨九霄说得含含糊糊的。” 我尴尬一笑,“大约是当年的三百万两黄金,最后被拆分成两半了,由翼王和另一个东王分别掌管,以互相制约权衡,只是没想到这两个人最后都被洪秀全设计害死了,只可惜饶是如此。洪秀全也并没有将两个金库收回囊中,更没有坐稳江山,不过短短十年不到,就把江山输给了别人。” 刘媚点头,“应该是这样。”说着。她便转身往房间走去,一边笑道,“好一会儿没看无情了,小丫头倒是没有吭声,不过我总有些不放心,还是去看看为妙。” 这一下,连吴阳阳都看出了我们之间的龃龉,只是他一个大男人,并不懂得怎么去平衡两个女孩儿之间的不愉快,只得借口着打哈哈也准备回房间,就在此时,忽听得刘媚从房中传出一声尖叫,吴阳阳一个转身,“怎么回事?” 还没说完,他已经往刘媚的房间冲去。我也跌跌撞撞跑了过去,一到刘媚的房间之中,便看到刘媚手中抱着无情,脖子却被不知何时闯进来的大巫师反手掐着,满脸是泪的看着我们。 大巫师冷笑一声,“死丫头,想我这么多年待你不薄,没想到你却胳膊肘往外拐,又跑回了这里。宁愿帮这一群人,也不愿意帮师父完成宏图大志,妄为一个修蛊之人了。” 吴阳阳怒道。“你这人真是无耻,徒弟虽然是你教的,但是人家人身是自由的,想往哪里去,跟你又有什么关系?难道拜你为师了。一辈子都得给你当跑腿的不成?” 大巫师怒目看了一眼吴阳阳,两手还是紧紧的掐着刘媚,却从眼睛里射出一条丝一般的奇怪东西,那东西用不可思议的速度钻进了吴阳阳的鼻腔之中,吴阳阳的鼻孔登时流出鲜红的血液来,痛苦的倒在了地上,挣扎了一会,连七窍都开始流血。 我吓得几乎瘫软在地,没想到大巫师的蛊术已经精纯到这种地步,居然能用眼睛往外发蛊,还是这么厉害的蛊术! 刘媚也是一声尖叫,对着大巫师便求道,“师父,媚儿错了,都是媚儿的错,你不要报复他们,他们都是无辜的。” 大巫师听了刘媚的话,脸上神色更是暴怒,冷笑一声,“没想到你还是执迷不悔。要护着他们!为师只给你一次机会,你给我说,冯书桥的尸首到底是不是你告的密?” 刘媚一张小小的俏脸,几乎被大巫师掐的变形了,有些发青。此时又是眼泪,看起来很是可怖,她半屈着膝盖,点头道,“是媚儿的错。是媚儿的错,媚儿不该将尸体的下落告诉他们……” 大巫师冷笑,在刘媚的脸上狠狠的甩了一巴掌,刘媚原本已经因为缺氧而发青的脸颊,一瞬间便肿的又高又红,我实在看不下去,“你这人怎么这么心狠手辣,你报复我们就算了,那是你自己的徒弟,你也这么残忍,就不怕遭报应吗?!” 大巫师哼了两声,“我只管这一世,可不管因果报应,倒是你要想想自己马上会如何痛苦。” 还没说完,他也对我狠狠的瞪了一眼,眼中也往外射出方才那丝虫。 我吓得双腿发软,明知道自己根本避不了,却还是下意识的往后退。就在那丝虫快到我面前的一刹那,我忽然被一股力道抱开了,冯书桥的声音在耳边传过来。“玄玄,保护妈妈。” 很快就有一只小小的却有力的手,将我扶住,我低头一看,正是玄玄!我连忙抱住玄玄。“你快上楼去,别在这里!” 玄玄坚定的摇摇头,“书桥爸爸叫我保护你。” 我急得无法,只得将他拦在身后,对冯书桥喊道。“逼那老东西拿出解药,吴阳阳中蛊了!” 冯书桥没有回答我,却已经欺身近大巫师,大巫师冷哼一声,将掐着刘媚的手腾出一只来,便要往刘媚怀中的无情掐去。 刘媚大吃一惊,什么也不顾了,用手上最后的力气,将无情狠狠的往冯书桥的面前一抛,冯书桥将无情接住。反手又扔给了我,我提心吊胆的接着,生怕自己接不住,没想到冯书桥虽然没有回头看我,但是他却把位置和力度都算得恰到好处。无情稳稳当当的落到我手上,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无情得刘媚拼死一救,总算是脱离了大巫师的魔爪,可大巫师这一下的暴怒,已经再也压不住了,“臭丫头!你是铁了心要背叛于我了!枉我二十多年对你一场栽培,我传授你的本领,你不但不拿来帮我对付敌人,竟然来对付我,既是如此,不如由我亲手废了!” 大巫师说着,已经将一只手掌压到刘媚的天灵盖上,那手掌之上立即便冒出一阵阵白色的雾气,刘媚脸上痛苦一览无余,几乎跪在了地上,若不是一直在流眼泪,我都怀疑她已经被折磨死了。 冯书桥也不敢惘然前进,毕竟大巫师的手在刘媚的第一要害之处,只要稍稍加把力气,刘媚只怕就要香消玉殒了。 我们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刘媚头上的白气越蒸腾越多。最后又变成了黑气,和那些白气一样,从无到有到盛,最后又到无。 我心里只担心刘媚会不会死去,只要能保得一条命,大不了我们便养她一辈子,报答她今日护全无情之恩。 但是眼看刘媚已经出气多进气少,我也吓得话都说不出来。良久,刘媚便像一滩烂泥一般,瘫到在地。昏迷不醒。 大巫师冷笑收回双手,冷笑两声,“背叛我,只有这个下场,我给你的东西,若是不能用来效力我,那我便全都收回来。” 冯书桥斜眼瞥见刘媚的墙上挂着一把长刀,还是我与吴阳阳当时意外杀死渡边一的时候,从他身上缴械下来的战利品,吴阳阳大约是送给了刘媚,刘媚便挂在了墙上,冯书桥一个晃身,已经将那刀握在手上,对着大巫师狠狠刺去。 大巫师知道自己的所有巫术对冯书桥都是毫无效用的,方才手上有刘媚和无情作为人质,冯书桥并不敢对他怎么样,但是现在无情被刘媚扔了回来,刘媚也已经被他折磨得瘫倒在地,他便没有什么能够与冯书桥一拼的资本了,便脚底抹油,想要溜走,只可惜冯书桥的刀比他的脚步要快得多,他正往窗外纵跃的时候,冯书桥已经将刀尖扎进了他的肩胛骨,他发出一声闷哼,却还是跑了。 刘媚和吴阳阳都生死不明,冯书桥也无心去追大巫师,连忙跑回来探了探刘媚的鼻息。 第三百一十九章 两两受伤 “刘媚怎么样?”我也将手中的无情放到了玄玄的手上,蹲下身子查看吴阳阳,一边查看一边对冯书桥问道。 冯书桥的眉头拧成了两个疙瘩,脸色铁青,“呼吸很微弱,不是很好。” 我手下的吴阳阳也痛苦的直哼哼,而且一声比一声更弱,让人听了,心都要揪起来。冯书桥长长呼出一口气,“他呢?” 我还没有回答。吴阳阳居然自己忍着痛苦对冯书桥道,“别、别管我……看刘媚怎么样……” 冯书桥听到吴阳阳还能说话,便稍稍放了心些,略点点头,便抱起刘媚,往她的房间里送进去。一直以来,刘媚因为自己的能力很强,让人都快忽略了她其实只不过是个二十来岁的小姑娘罢了。此时的她,虚弱的躺在床上,身体瘦小的仿佛只有一把,紧紧的闭着眼睛,又长又黑的睫毛上,还沾着几滴没有来得及落下来的泪珠。 我扶着吴阳阳,也一步步艰难的走了进来,吴阳阳见到刘媚的样子。压抑着自己体内的蛊毒痛苦,对冯书桥道,“她应该是被大巫师废去了所有的功力。” “生命有危险没有?”冯书桥问道。 “若是别的门派,废去了也就废去了,顶多以后再也没有了自己从前的那些能力。可怜了几十年的刻苦修行,可是刘媚练的蛊术和普通的法门不同,很多蛊虫皆是以养蛊人的精血养成,如今一同废去,也就无形中伤了她的精血。”吴阳阳说一句。抽一口冷气,神色也是非常沉重。 冯书桥点头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了,蛊术越是高超的人,体内的蛊虫与炼蛊人身体的融合程度越高,废去功力的时候,自身受到的损害也就越大,刘媚是个炼蛊奇才,只怕蛊术的造诣,再过几年,完全不会屈居大巫师之下,所以……她现在,很危险。” 我听着冯书桥最后一句话,感觉他像是一个给人下死亡通知书的死神,而他嘴里此时传出来的,便是刘媚的死亡通知。 我朝床上的刘媚又看了看,仿佛就在这短短的一会功夫,她又瘦了许多,两颊都深深的凹陷进去,整张脸好像一张金纸,毫无血色,就连呼吸都微弱到不仔细去感觉便没有的程度,胸脯也没有什么呼吸的起伏。 我害怕的问道,“刘媚、刘媚她……不会死吧?” 吴阳阳抹了一把脸面,他的七窍本就往外流血。十分可怖,现在这么一抹,更把鲜血弄得满脸都是,但是他毫不在意,艰难的走到刘媚身边。将食指与中指并在一起,对着刘媚的百会穴、尾闾穴、神庭穴几处大学重重点去,只见他每点一次,刘媚的身子便如同被电击一样,挺起一下。 每次看到刘媚那么挺一下的时候,我都稍稍放心一些----毕竟能够看到她的生命迹象了。 “我也没有遇到过这种事,先封住她几处大穴,吊着她的气,剩下的事,只能另想办法。”吴阳阳说完最后一句话,终于也耗尽了自己的所有气力,咕咚一声倒在地上,而且浑身还不自觉的抽动起来,若不是他刚才还强撑着与我们商讨刘媚的伤情,我们都以为他伤的比刘媚要轻,现在看起来,他的样子,其实比刘媚可怖多了。 我与冯书桥都觉焦头烂额,一个刘媚还没顾好,这边吴阳阳也倒下了。简直不知道先忙谁才好。好在玄玄在经历港都那一场变故之后,一下子懂事很多,居然帮着我俩把无情照顾起来了,要不我们还得再腾出一只手去照顾嗷嗷待哺的无情,那时候。只怕就要濒临崩溃了。 我心中一直萦绕着一个念头,想要求助我们现在唯一可以求助的人----玄武,但是现在离早晨冯书桥决绝的告诉玄武,今后没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我们之间还是不要走动为妙还不到一天。我实在不敢说出心中的想法。忙碌之中抬头看了冯书桥一眼,只见他正低头翻看着吴阳阳的眼皮,并没有要求助的谁的意思,便只得打消了这个念头。 就在我们一筹莫展的时候,薛绍突然出现在我们面前,也不知道是他本领太大手眼通天,还是我和冯书桥都专心致志的看护着吴阳阳和刘媚,总之他进来,我们两人竟都没有发现。 我一见到薛绍,心中的愤懑的嫌恶便冉冉升起。冯书桥见到他,也没有半分好脸色,冷冷道,“你来做什么?” 薛绍并没有理会冯书桥,眼里好像没有我们二人似的。走到吴阳阳身边看了看,又去看了看刘媚,终于还是回到吴阳阳身边,对我伸出一只手,简洁的说道,“毛巾。” 我愣了愣,半晌才反应过来,薛绍这是准备救吴阳阳,也顾不上他昨夜对我做的那些禽兽不如的事了,连忙跑到卫生间里去拿了一干一湿两块毛巾来。递到薛绍的手上。冯书桥也知道薛绍行事乖张,一般人根本不能猜测他到底要做什么,现在他居然突然冒出来要帮助吴阳阳,冯书桥少不得也压制住了心头对他的那番怒火,什么话也不说。只是默默的站在一边。 薛绍根本不理会我和冯书桥,用湿毛巾将吴阳阳的脸一把抹净,从袋中掏出他之前救治冯书桥时候用的银针,对着吴阳阳的头顶,不到一会功夫。便将他的头扎成了一个蚂蜂窝。 而我也发现吴阳阳七窍中流的血越来越少,很快便止住了,薛绍见吴阳阳不再流血,便将他头顶银针全部取下,只用修长的两指捏住一根银针,对着吴阳阳的鼻梁和太阳几处大穴慢慢的比划着。 我心中不由害怕起来,因为在我小的时候,奶奶也曾教过我人身体上的一些穴位,试图培养我对医术有些兴趣,可是我偏偏不通此道。因此当时学过的那些东西全都忘了,但是有一首入门的歌诀,我却至今都记得很清楚,时不时的还能拿出来背一下, 那就是:“百会倒在地,尾闾不还乡,章门被击中,十人九人亡,太阳和哑门,必然见阎王。断脊无接骨,膝下急亡身。” 这首歌诀之中共提到七个人体不能触碰的死穴,其中的每一个,只要被敌人点中,都会在短时间内便死去。而薛绍的手,现在便晃荡在吴阳阳的百会穴和太阳穴之上。 我朝冯书桥看了一眼,只见他也是聚精会神的盯着薛绍的一举一动,双手紧紧攥成一个拳头,似乎做好了随时制止薛绍的准备。 薛绍自己也好像在犹豫,因为他把手上的针,一会掉过来,一会掉过去,把玩个不住,而目光却好像游移在这将房屋之外的任何一个地方----他在思考,他在抉择。这是显而易见的。 我不敢拿吴阳阳的生命让他开玩笑,便对他问道,“你准备怎么办?” 薛绍被我这一声喊拉回了神智,抬头看了我一眼,眼角便泛出不屑的笑意,“我准备怎么办。跟你说了,你又能懂?”他的话还没有说完,我已经吓得张开嘴来,整颗心几乎快要跳到嗓子眼来----他居然就趁着和我说话的这个空档,眼睛连看都没有看一眼,便将手上那根银针,从吴阳阳的鼻梁山根处,横着穿插过来! 就算是用针,我也从未见过什么人这么用针的!这不是把吴阳阳往死里整吗?!冯书桥也看到了这一幕,面上满是悔色,大概是在恨自己为什么会一时疏忽,居然让薛绍做了这么不着边际的事! 第三百二十章 救命之人 然而薛绍的动作一气呵成,又完成的那么不经意,根本不能怪我和冯书桥没有将他看稳,大家都只是知道他行事乖张不靠谱,谁知道他竟会这么不靠谱!就在我准备对他破口大骂的时候,我张开了嘴,却说不出话来,因为我看到了吴阳阳的鼻腔里,突然有一根细细的丝虫钻了出来,居然就是大巫师放出来的那条丝虫! 我张大了嘴巴。对着冯书桥指了指那条丝虫。冯书桥也愣住了。 薛绍冷眼看了我和冯书桥两眼,似乎很是得意,那条丝虫爬出来之后,吴阳阳也停下了那痛苦的呻吟和哼哼声,平静的昏睡过去。 薛绍这才将他鼻梁上横插着的银针拔了出来。 大巫师的蛊术在刘媚之上,我们都是见识过他的厉害的,他愤怒之下下的这丝虫蛊,绝不会是什么好解的蛊术,没想到薛绍居然举手投足之间,便不费事的将蛊虫引了出来,这着实让我和冯书桥都更加对他刮目相看三分。若不是他这人行事太过不守规矩,其实是很容易赢得旁人尊敬的,但是他似乎对旁人的尊敬并没有看得多重。 “吴阳阳现在、现在全都好了吗?”我知道冯书桥是不愿意与薛绍多说一句话的,便自己开口问道。 好在薛绍大概是被玄武说了什么话,自觉昨夜对我所做之事实在是对不起我。见我问话,倒是有些受宠若惊似的,很热心的回答道,“一条小小的虫子搅弄了他的卤门罢了,现在虫子掏出来了。也没有什么了,不过这虫子也着实厉害,钻进去这么一小会,便把他伤的这么重。若是再搅一会,只怕就难弄了。” 听了薛绍的话之后。我更是后怕,连他都这么说,可见大巫师确实没有下轻手,丝虫蛊解得轻松,那也只是在薛绍的手中显得轻松罢了。 我迟疑一会,还是无奈的指了指还在躺着不知生死的刘媚,对薛绍问道,“你既然都来了,就好人做到底,也救救她吧。” 薛绍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歪嘴笑道,“小丫头,你看我是到处施舍好意见人就救的圣人吗?” 我愣住了,没想到他会说出这种话来,“你……那你到我们这里来做什么?” 薛绍也被我问得顿住了,脸上露出怯意,挥了挥手,“咳咳,我不过是路过而已,恰巧进来坐坐,谁知道遇到两个伤号?” 我冷笑一声,“我知道了,你找那么多借口,只不过是因为你没那个本事,只能救的下吴阳阳。对于刘媚的伤势,却是束手无策。”说着,我扭过头对冯书桥道,“罢了,书桥。我们自己都想不到办法的事,还是不要为难旁人了,我看薛大爷也是无能为力了。” 薛绍脸色憋得通红,站起身来,郑重其事对我说道,“小丫头,饭还没有吃上几年,可别学那起子人说糊涂话,有什么事会是我薛绍无能为力的?我实话告诉你吧,那丫头是没得救了,不是我不愿意救她。不过你可别乱说话,什么我救不了她。她是被人废了功力,震得五脏六腑都坏了,经脉也短的差不多了,这个是我一来就已经这样的了,就是华佗在世,也没有法子的事,你叫我怎么去救她?她现在和个死人相比也没有什么区别了,不过是多一口气罢了。你说说,你弄个死人叫我救活。我又不是观音菩萨……” 薛绍此人性格单纯,很容易被人激将,被我几句话激得说出了实情,我和冯书桥都愣住了。怪不得他一进来的时候,先看看吴阳阳。又看看刘媚,最后还是选择回到吴阳阳身边救他,原来是已经看出了刘媚的伤势,已经无力回天…… 不知怎么的,我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刘媚从一开始与我们接触开始,便总是不求回报的帮助我们,为了我们也受过很多伤和委屈。虽然这一切都是大巫师的计谋,但是我一直愿意相信,刘媚对我们的情谊是真挚的。 直到大巫师重新出现来控制她的行动,她也是无奈之下,不得完成师命,虽然帮助大巫师偷走了冯书桥的尸体,总算是在最后关头看出了大巫师已经走火入魔的不可救药,将尸体还给了我们。 可是大巫师却把她这一切行为都当做了忤逆师命。甚至不惜下了杀手,将她一身的蛊术散尽,现在变成这副模样。 冯书桥听了薛绍的话,脸色也沉闷得像一潭死水,我想若是吴阳阳现在是清醒的。只怕会是最激动最伤心的那个…… 我坐到刘媚的床头,摸了摸她的手,只觉冰凉,已经几乎没有了热度。我掉着泪拼命的摇头道,“不可以这样的,不可以这样的,刘媚,你醒醒啊……” 冯书桥也背过身去,不忍再看这画面。薛绍却说道,“小丫头。是你自己跟我说的,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她命该如此,你难过也是无用。” 我几乎将心头的怒意和悲痛都发些了出来,对着薛绍吼道。“你懂什么!聂多情活了一百多年,享尽荣华富贵还生了孩子才死,你尚且悲痛难忍,要拿我和玄武报复,刘媚才二十岁。她活得这么累,这么苦,生命里的甜,一个也没有尝到,情郎的爱,父母的宠,将来子女的承欢膝下……她不该就这样死去!不应该这样的!” 薛绍被我一顿数落,也没有说什么,只是长叹一口气,抱肩站在一边。无奈的看着情绪失控的我。冯书桥走过来,站在我身边,我把头埋到他的小腹上,他紧紧的搂着我,不断地抚弄着我的头发,低声道,“别在这里伤心,刘媚能够感觉到,她还没有走呢……” 冯书桥这么一说,我更是忍不住眼泪。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哭了一会,我的脑海之中忽然闪过一道灵光,蹭的一下站起身来对着冯书桥道,“有救了,有救了!刘媚还有救!” 冯书桥不解的看着我,以为我在说疯话,就连薛绍也惊愕不已,摇着头对我笑道,“你这是说胡话了,连我薛绍都办不到的事,谁能办到。” “你再厉害,不过是个修道之人,你有神的力量吗!”我对着薛绍反问道。 冯书桥被我这么一提醒,也立即反应过来,“你是说月神?!” 我点头,“是的!月神是他们修蛊之人的保护神,若是能够找到她,她一定不会袖手旁观!我就在山洞里见过她的真身,她很慷慨的连吴阳阳都救了。还把害人的山魅收走做了自己的神兽,若是她知道刘媚的情况,一定会帮助我们的!” 我的想法虽然很疯狂,但是现在刘媚的情况,确实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冯书桥的心里肯定也是不太相信我们还能见到月神真身的,但是他的眼神也有些活动,毕竟我们都不愿意看到刘媚就这么陨落。 薛绍很不解的看着我们两人,“月神是谁?” 我顾不上继续伤心,对他答道,“一个你永远也超越不了的存在,你想见见吗?想见的话,就与我们一起前去!” 薛绍的脸上一下子就现出了兴趣,“除了我尊师紫微道人,还有我超越不了的人?我倒是真的要去见识见识。” 我冷笑一声,“你师父也超越不了的,凡夫俗子,如何与神女相较?” 薛绍愣住,“神女?” 我不再回答薛绍的问题,而是找了一块厚厚的大毯子,将刘媚包了起来,冯书桥很小心的将她抱起来。 第三百二十一章 寻找月神 刘媚危在旦夕,吴阳阳昏迷不醒,家中又还有一个小小的婴孩,可是我又不愿违背冯书桥的意愿去求助玄武,最后只好咬了咬牙,扶着玄玄瘦弱的双肩道,“玄玄,爸爸妈妈要出去办很重要的事,你在家照看一下妹妹和阳阳叔叔,好吗?” 我本以为玄玄这个年纪。会更愿意凑合在大人之间,还担心劝他不得,没想到他很认真的点点头,“爸爸妈妈,你们放心去吧,一定要把刘媚姐姐救活,她曾经救过无情妹妹和多情阿姨,我们要报答她的恩情。” 我一听,愣住了,半晌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将他的头抚了抚,低声又在他的额头吻了吻,“好玄玄,家里就交给你了!” 玄玄坚定的点头。 到了车上,冯书桥开车,而薛绍便一路追问着月神的来历,我因为一心牵挂在刘媚的身上,根本无心回答他,冯书桥只好简单的将月神的来历与他说了一遍。他听了之后,啧啧称奇,还是很不相信的又问我道,“小丫头,你真的见过月神真身吗?” 我不耐烦的回答道,“我骗你有钱用吗?” 薛绍无奈摇摇头,很同情的看了冯书桥一眼。“你平时的日子一定很难过。” 我们赶到刻着冯书桥的衣冠冢的山头的时候,时间并未过去很久----路上为了节省时间,冯书桥背着我,而薛绍则不得已背着刘媚,他们两人敏若脱兔,捷如灵猴,攀垣附壁,速度是平常人的十倍不止。若是有人在山下看,一定会被这惊人的景象吓住。 打开机关,进入冯书桥的墓中甬道之后,连薛绍也忍不住啧啧称奇,“这真是个藏风纳气的好地方,只可惜做了个衣冠冢,倒是不好了。” 我们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冯书桥自己也跟我说过,因为这里的风水太好,埋葬衣冠冢反而不好,现在薛绍也这么说,可见高人所见略同。 “薇薇,你在哪里遇到月神宝殿的?”冯书桥打横抱着柔若无骨的刘媚,焦急的问道。 我一阵糊涂,拼命的想着,可是那一次实在是误打误撞,乃是在我与吴阳阳遇到山魅之后仓皇奔逃的时候走错了路,才会莫名遇到了月神宝殿。现在叫我带路。实在是为难我了。 薛绍笑着挺起了胸脯,自己拍了拍道,“有我在,你问这小丫头路做什么?” 我回头冯书桥异口同声,激动地问道。“你能找到路?” 薛绍点头,“虽无十成把握,却也八九不离十。” 我稍稍吐出一口气,正想把脑子里紧绷的琴弦放松一下,却觉身体一颤,仿佛有个人钻到了我体内一般。 我只能看到周围情景人物,但是身体舌头却都不受自己控制了,这感觉就像当初刚搬家的时候,被屋中的冤鬼茉莉缠身时的感觉一样,只不过没有那时那么难受罢了。 我的身体不受控制的转到薛绍面前,薛绍笑嘻嘻的说道,“小丫头,别怕,是我分了一丝元神进你的身体,现在你是由我那丝元神控制着,那丝元神会在你的脑中搜索当时的记忆,很快便能找到你当时踏入宝殿的路径。你尽量放松,不要与我的元神做抵抗,我可以找得更快。” 薛绍这么一说,我便放松了些。冯书桥的神色也没有那么紧张了。我放松了自己的元神,任由薛绍的那一缕元神在我脑中游走,约莫过了几分钟的功夫,我只觉醍醐灌顶一般清醒过来,薛绍也很得意的笑了起来。“好了。随我来。” 冯书桥便抱着刘媚,我牵着冯书桥的衣角,我们就这么跟着薛绍一路往前走去。 薛绍道,“我先跟你们打个招呼,我是搜索到了小丫头脑海中的记忆。但是她的记忆是受她的下意识控制的,也就是说,若是她在下意识里就记错了路,那我就没有办法了,不过一般人的下意识是不会记错路的。还有一点,这个月神若是真的如你们所言,是个不出世的女声,上次既然被小丫头你撞见了宝殿,很有可能现在已经带着神邸又寻找了新的道场去了。这一切,都和我的本领无关,别到时候找不到月神,要来责怪我没有本事哦。” 我和冯书桥都火急火燎的担心着刘媚的生死,可是这个薛绍,还是像个小孩子一样,无时无刻不关心着自己的脸面,实在让我有些接受不了,心里对他便有些嫌恶起来,也不理他。 他见我和冯书桥都不说话,越发的登头上脸,“哎呀,你们这样是什么意思,莫不是到时候找不到什么月神,倒要怪到我头上,那这差事我可不干了啊。” “差事?”我听着他的口吻,越发的觉得有些奇怪,他来的时候,我问他怎么会好巧不巧的正好经过我们这里,来给我们解危解难,他回答的含含糊糊。现在又说什么差事,简直让人不由得不怀疑。 他一见我听出了端倪,赶紧将手一通乱挥。慌不择言道,“哪有什么人给我派差事啊,我不过是白说一句罢了。” 薛绍这么一说,连冯书桥都不由怀疑起来了----这当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啊。 我定住身子,“有人派你来的?” 薛绍听我这么一问,恼羞成怒,“你这小丫头,怎么这样。有人暗中保护你们岂不是美哉,干嘛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一点儿悬念和美感都不留?” 薛绍是个急性子,最最经不住旁人激将,此时他的话基本上已经吐露出一个不可更改的信息----他突然出现在我们的宅子里。对我们施以援手,绝不会是个偶然,而是有人支使。而薛绍这样不羁的人,若非他的授业师父紫微道人,只怕全世界也找不到第二个能够指派他做事的人了。紫微道人虽然与翼王有些交情,还曾赐过天罡印,但那已经是一百多年前的事了,他既然隐世多年,绝不可能为了我们这些小辈而重新出世。 因此,让薛绍在宅子附近暗中保护我们的,只有一人----玄武。 只有他能够使唤得动薛绍。 我猜到了这里,悄悄朝冯书桥看了看,只见冯书桥闷着声低着头,脸上忽明忽暗,根本看不出他在想什么。只好道,“不跟你说这些了,刘媚的伤势等不得,我们先找到月神宝殿再说。” 薛绍显然也被我问得非常不耐烦,连忙松了一口气道。“是啊,快跟我走,哪有那么多问题要问。” 薛绍一路拐拐绕绕,连我都有些惊讶,不记得前番竟然走了这么多曲折,大约是那时候心里太过着急,慌不择路,也不知道自己是在往哪里走。 走着走着,薛绍的脚步便慢了下来,他脸上一直都无所畏惧的神色,也变得正经起来,“不远的地方,有一股很强很霸道的法力气层,若是你们所言不假,应该就是那月神用法力给自己凝聚的神邸了。” 我心里一阵欣喜,“太好了!看来月神并没有离开这里!” 我们一路朝着那股神秘的力量走去,突然,耳边传来一声怒吼,流着口涎张牙舞爪的山魅不知道从哪个地方蹿了出来,恶狠狠地盯着我们,一副生人勿进的架势。 我连忙和他们说道,“这山魅现在被月神收服了,是她看门护院的神兽!” 薛绍嘴角拈起笑意,背着手大摇大摆的走到山魅面前,毫无畏惧的围着它看了两转,山魅从未见过什么人类在它面前如此从容,一时间也被震慑住了,不敢妄动。 第三百二十二章 魂魄散尽 薛绍见山魅憨态可掬,不由扑哧一笑,扑腾一声蹿到了山魅的颈子上,两手将山魅的耳朵揪起。那山魅被薛绍这么一揪,笨拙的头颅甩了起来,口水便甩得到处都是,连我身上都洒到了。我嫌恶的抹掉了这些口水,一抬头却看到薛绍已经脱掉了上衣,将山魅的眼睛蒙起来了,山魅一时间不能视物了,慌得几乎要抓狂,拼命的在头上乱抓,只不过薛绍太过灵巧,身影忽上忽下,山魅根本就抓不到他半分,一时间更是怒得乱嚎起来。 薛绍在山魅头顶上哈哈大笑起来,“这畜生实在好玩,傻乎乎的。跟个大玩具似的。”说着,他就像猫捉老鼠一般,对着山魅耍起了猴戏。 那山魅空有一把力气,哪里能够敌得过薛绍这么灵巧的身形,我很快便被耍弄的四处撞壁。我虽然很想看薛绍继续戏弄山魅,但是冯书桥怀中的刘媚实在是危险之极。我也无心观战,对冯书桥道,“他们打他们的,咱们快进去找月神。” 就在这时,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从牌坊内传来,“什么人。敢动我的阿大!”说着,她便一抬头,对着山魅一声娇哧,“阿大!回来!” 山魅被一声训斥,立即便乖乖的往回赶去,蹲到主人身边一动不动,简直像个家养的哈巴狗。我一看到那女子,便欢欣雀跃的跳了起来,“月神!月神!” 薛绍在山魅逃回月神身边的时候,已经跳了回来,此时正注目打量着月神,啧啧称奇。“真的有这种神啊!” 我连忙对他使了个眼色,压低声音道,“你别乱说,月神脾性很古怪的,若是得罪了她,刘媚就没救了。” 薛绍歪嘴一笑,“既是为神,惩恶扬善是应该的啊。” 薛绍这么无所谓,让我越发的愤怒,“你自己救不了刘媚,若是再把月神得罪了,置刘媚于死地,我跟你没完!” 我本是小心翼翼的说话,说到最后,因为实在是生气,不自觉的把声音也抬高了,正后悔不已,月神已经看向了我们这边,目光露出狐疑之色。薛绍就这么直着眼睛看着月神,我也朝月神的眼睛看过去,只见她的一双媚眼,慢慢透出一股妖冶的淡绿色,多看了两眼,我便头晕目眩起来,想起之前吴阳阳和冯书桥都曾中过她的招,不由心中一凛,赶忙挪开了眼睛。 虽然有些反感薛绍到哪里都是无所畏惧的样子,但是他毕竟也是为了我们才到了这里,若是被月神蛊惑了,有什么不测。我心里还是会过意不去的,所以我连忙朝薛绍看了看,想拉开他让他别再看月神的眼睛了,没想到他居然很是悠然自得的样子,对月神道,“没想到南疆的巫蛊之术也有修成正果的。” 月神见自己的蛊惑媚术。对薛绍居然无用,也是一惊,眼球的颜色也渐渐恢复正常,神色警惕的往了几步,看了看薛绍,“你是什么人,为什么欺负阿大?” 薛绍愣了愣,指着山魅道,“阿大,说的是它?” 月神是个洁净至极的人,但是护犊情深,却丝毫不介意山魅身上湿湿黏黏,而是伸手对着它的脊背一抚,对山魅柔声问道,“阿大,是不是这个人欺负你?” 那山魅居然好像通人性似的,对着月神点了点头,眼角流出几滴浑浊的黄泪,又用大爪扯了扯自己的耳朵,仿佛在向月神告状----方才就是那个人抓了我的耳朵。 月神对薛绍扬了扬下巴,“怎么,阿大是不会撒谎的,它告诉我就是你欺负了它。” 薛绍拱起双手,故意服小作低。对月神道,“这位美女姐姐,请你说话之前,先分析一下情况再说,你养的这只神兽,五大三粗、虎背熊腰。而且还力拔千斤的,你看看我,身高不过七尺,体重不过百十来斤,瘦瘦小小,它不欺负我就罢了。我还能欺负的上它?就算是揪了它耳朵两把,也不过是为图自保罢了。” 月神心思纯良,不善言辞,被薛绍这么一说,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只好道。“阿大已经我驯化,绝不会对着你莫名攻击的,你是不是想要进我的宝殿?” 薛绍一脸虔诚道,“可不是,就是想要来膜拜月神娘娘的。” 月神斗嘴不过,只好气得扭头牵了山魅。“不见!” 我连忙上前去对月神喊道,“月神娘娘,您好记得我吗?!” 月神这才抬起眼睛看了我一眼,不耐烦答道,“原来是你把这些臭男人带了进来,我还以为你是个清净女儿呢,跟这些人在一起,都把自己身上的气味染得乌七八糟的!” 我无来由的被她一阵说教,心中也是好不羞愧,憋得满脸通红,道,“月神娘娘,我不是刻意来打搅您的,实在是我这朋友危在旦夕,若是再不求救于您,只怕就要咽气了。” 月神皱眉道,“你朋友要死,与我又有什么关系?人的寿命都在生死簿上写着呢。我又有什么法子?” 我指了指刘媚道,“您只要看看就知道我为什么想到来求您了,那姑娘是你门中之人,被师父坑害,同时修炼的黑蛊和蛊医两种法术,被走火入魔折磨了许多年。如今她师父也是走火入魔病入膏肓,逼着她做伤天害理的事,她不愿意做,便被她师父废尽了一身修行,现在心脉尽断,眼看着就是进气少出气多,快不行了。众人都说月神娘娘是修蛊之人的保护神,最最愿意帮助可怜的修蛊人的,您的门人遭受这么大的痛苦,您难道袖手旁观吗?这女孩才二十岁啊!” 月神朝刘媚睃了两眼,秀眉拧得更紧,“这不是前些日子还在我殿中烧香礼拜我的那个丫头吗?她那个师父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自以为虔诚吗,想请出我现身,我嫌他聒噪,一直都没有现身,若不是看在这丫头的份上,就要轰他走了。” “就是他!”我连忙答道。“您也是见过她的,她给您礼拜的时候,是否虔诚,您手眼通天,心里明镜似的,一定看得出她的虔诚。” 月神的神色已经缓和了很多,因为她已经轻移莲步,走到刘媚身边,低头对刘媚看了一眼,看过便怒道,“是她自己的亲师父下的手?” 我连连点头。 月神绝美的脸上现出薄薄的愠怒,“竟有这么心狠手辣的师父!” 听月神这么说。我略略放下了心,因为她既然这么说,那就说明她已经对刘媚开始同情,便没有不施以援手的理由了。 月神先是伸出玉手在刘媚的鼻尖探了探,又翻开她的眼皮看了看,最后又把了把刘媚的手腕脉搏。“她现在除了多一口气,和死人是没有区别的,就连七魂六魄也都不知道游移到哪里去了。” 薛绍连连点头,“听见没,跟我说的不是一样吗?若是只是身体受损,还能吊着她的气息,可是她的魂魄散得这么快,只怕难于召唤。” 我心里一阵绞痛,与冯书桥对视一眼,我们都知道魂魄对于一个人的重要性,常人丢了一丝魂魄便要一直大病,或卧床不起或神志不清,若是魂魄散尽,便离死只有一步之遥了,我忍不住掉下眼泪来,跪在月神脚边,“月神娘娘,就没有一点办法救她了吗?您可是修蛊之人的保护神啊!若是您都撒手不管,这姑娘可就要含冤进九泉了!” 第三百二十三章 血的洗礼 我越是说,越觉得刘媚可怜,最后便扑在刘媚的身上哭了起来,冯书桥站在一边不说话,而薛绍,则是抱肩,并无什么所谓的看着我们。 月神看了良久才摇摇头道,“我修行道如今,确实一直都是在尽己所能帮助这些修炼蛊术的可怜人,可是这丫头实在是伤的太重,恕我无能为力。” 我一听,一颗心彻底的凉了下来。不由瘫坐在地上,不知所措,连月神都说无能为力的事,还有谁能救刘媚一条命呢?冯书桥走到我身边,对着我的肩头轻轻拍了拍,“别难过了,我们已经尽力了。刘媚就算是到了九泉之下,也不会再责怪我们的。” 我摇着头掉泪道,“书桥,我好后悔。这些日子,她回来之后,明明是抱着一颗赤子之心在待我们,可是我却一直对她存着龃龉,我想她一定也过得很不好受,想来,她这一辈子过得最开心的时候,便是刚出山那些日子,可是那是多么的短暂啊!” 月神叹了一口气,对我道,“小姑娘,我难得见你这样良善之人,为了他人性命如此奔波,又为了他人的生死如此悲痛的。心中实在不忍见你们姐妹阴阳相隔……” “哈哈哈哈!”月神的话还没有说完,薛绍已经哈哈大笑起来。在一边拍着手,笑得眼泪都快要淌出来了,“我就知道,你修炼数百年,被人敬奉为神,怎么能眼睁睁的让门人在你面前死去?你还是有法子的。” 月神嫌恶的看了薛绍一眼。“你到底是什么人?我的法术对你一点作用都不起,你对我没有半分膜拜之心,你只中原的异教之徒吗?” 薛绍连连摆手,“可不能这么说,在你眼里,我是异教之徒,殊不知在我们眼里,你也是南疆的异教之徒呢?” 口舌之争,月神难免不是薛绍的对手,我心中火冒三丈,明明月神都已经松口要救刘媚,可是这个薛绍却在这里说风凉话,我简直不知道他来是帮忙的还是来捣乱的。这次连冯书桥也看不过去,对薛绍冷眼道,“月神娘娘要想办法救刘媚,你就少说两句吧,人命关天,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薛绍连忙没事人一样捂住了自己的嘴,“好了好了,我不说了。” 月神还算是不计前嫌,对我们道,“要救这丫头,只有一个法子了。” “什么?!”我们都异口同声的问道。 月神的目光在我身上扫了一圈,冷拉笑道,“你服用了天材地宝,自己便是个长寿长命的身子了,也可算是一味神药,如能以你做药,她便有救。” 冯书桥大惊,“什么?用薇薇做药?” 月神认真的点头。“放她一碗指尖血,让这丫头喝了,可保她暂时无虞,我再替她慢慢疗伤,可以修复她的身体。” 我一听不过是需要我的一碗血罢了,连忙对冯书桥道。“一碗血而已,我身体这么好,不碍事的。”冯书桥也松了口气,道,“若是只需一碗血,倒是没有什么,我回去后给你补身子就是。” 薛绍却皱眉问道,“月神娘娘,你说了半天,用血吊命,你发功替她疗伤,可是她散得所剩无几的魂魄,又怎么办呢?” 月神没有像之前那样一听薛绍说话就不耐烦,而是摊开手掌,无奈道,“你们中原的招魂之术,比南疆要厉害得多,我觉得这个你可以想想办法。” 薛绍冷笑一声,“说白了,你只是将她的肉身保住而已?” 月神从鼻尖发出一声冷哼,“我虽修炼多年,但是也只有这点本领,你若是瞧不上,便带她走。另寻高人去吧。” 我连忙瞪了薛绍一眼,又对月神道,“你别听他的,只求您保住她的身子,至于招魂一事,我们再想办法。” 月神终于点头答应。“那你们便与我进殿吧。” 冯书桥又将刘媚抱起,我们一起往月身宝殿之中走了进去。薛绍一直左顾右盼,观察着整座宝殿,不由啧啧称奇,“月神娘娘的法力真的是已经炉火纯青了,光是这一座神邸。便需要多少法力每日去维持!”月神走在前头,头也不回,完全不愿意搭理薛绍,薛绍自言自语,没人与他搭话,他便也无趣不说了。 月神将我带到了一个满屋飘香的香闺之中。指了指一张铺满了花瓣的石床道,“那是玄石床,玄石是我在南疆十万大山之中无意间找到的,统共不过得了两块,一块做了这床,另一块磨打成了一个打坐台。让她躺上去,有好处呢。” 冯书桥闻言,连忙依言将刘媚放了上去,只见刘媚一躺上去,便整个人都开始冒出淡淡的白气,好像被薄雾笼罩一般。 我有些害怕。便走过去摸了摸那张看起来很神奇的玄石床,摸上去之后,却觉如沐温泉,触手生温,非常舒服与滋补,再看刘媚的脸色,也好像放松许多,好似减轻了痛苦一般。我这才放心许多,退回了冯书桥身边。 月神从精致的雕花木架上取下一只雕工精细的瓷碗,放到我面前,又从发间取下一只朱钗,道。“可以取血了,此事宜早不宜迟。” 我连忙卷起袖口,将手伸到月神面前,“取吧。” 月神淡淡一笑,便将那朱钗往我中指间刺来。冯书桥怕我害怕,在朱钗刺来的一瞬间,伸手捂住了我的眼睛,我看不到什么了,也稍稍好受些,只觉指尖一阵刺痛,一只嫩若柔荑的玉手在我手腕上不断的往下捋着,似乎是想让我多流血。 我低声对冯书桥道。“不用捂了,不过是取血而已。” 冯书桥轻轻松开手,我的眼前恢复光明,只见那瓷碗之中,已经有了大半碗鲜血,不知为何,我心中竟有些成就感,没想到自己血肉之躯,竟能营救他人性命,也算是难得的一件功德。 待血液接满,月神便将瓷碗拿走,移步到刘媚床前。我以为月神要将我的血液喂给刘媚喝下。便不顾指尖疼痛,连忙跟上去,想要帮她扶起刘媚,没想到走还没走过去,月神已经将血碗放下,回头对冯书桥和薛绍道。“我要替她宽衣,你们出去吧。” 薛绍和冯书桥都是一愣,不过月神的手已经开始动作,很快便解开了刘媚的衣襟,他们两人只好赶紧退了出去。 月神看着愣住的我,道,“愣什么,过来帮忙。” 我赶紧走上去,帮她一起把刘媚的衣服脱掉了,在她的要求之下,脱得一丝不挂。 而月神也端起了我那碗血,伸手便在血中一搅。沾的满手鲜血之后,便对着刘媚的身体抹了开来,不过一会功夫,她便将刘媚的皮肤表面,全都抹上了我的血液,刘媚整个人红通通的。像个血人,看起来十分可怖。 我没想到月神放我的血,居然是这么做药的,不由在心中暗暗感到惊奇,果然中原与南疆的差异太大。还没感慨完,月神已经盘腿坐在刘媚的床头,闭上了眼睛,嘴里念起了古老而又晦涩难懂的咒语,一阵一阵的,一会儿像是念经,一会儿像是唱诗,一会低沉,一会又高亢。听得我心中怕怕的。 再一瞥刘媚的身上,只见她身上涂抹的那些血,居然全部都被一点一点吸收进了皮肤,原本满是血腥气的皮肤,又一点点恢复了光洁,好像没有经历刚才的血腥一般! 我惊讶不已,只是月神还没施完法,我也不敢问什么,便静静站在一边看着。 第三百二十四章 “三七大限”(1) 待到月神施完法术,刘媚身上已经看不到任何血迹,又变成了一副玉体横呈的样子。月神睁开眼睛,淡淡的看了刘媚一眼,又伸出玉手在刘媚的头部上空,蒸腾出一股力量,我猛地看到刘媚的眼睛睁开了一瞬间,旋即便又闭上了。 在看到她睁眼的时候,我兴冲冲的冲上去想要与她说话,可是还没张口,她便又陷入了昏迷之中。 “她怎么了……怎么还不醒来?”我急切的对月神问道,月神嘲讽的看了我一眼。“她刚才不是醒过来了吗?” “可是她立刻就又昏睡过去了啊!”我走过去看了看刘媚,却发现她原本苍白的脸色,似乎又有了些红润,出现了一丝难以捕捉的生机,即便是这点生机,也比之前那副摇摇欲坠的将死模样让我放心了许多。 月神冷笑一声,“人活着便是靠着三魂六魄指引一具驱壳做所有想做的事,魂魄才是躯体的指挥者,她的魂魄都被震丢了,我即便是治好了她的身子,她也没办法像平常人一样活动自如啊。” 我心里凉了许多,心中唯一的想法便是--刘媚的情况。比我们预料的,都还要悲观很多。月神已经开口道,“你替她穿上衣服,唤上你带来的那两人,把她带走吧。” 我知道月神虽是和善,毕竟是修炼得道的女声,最不愿意被人聒噪的,也不敢多问什么,便将刘媚的衣裳都穿了起来,“我们现在带她回去,在召回她所有魂魄之前,要怎么去照顾她?” 月神给了我一支小小的玉瓶,“这里面是我配的玉露,你每天往她嘴里滴上一滴,三日之内,至少要收回她的两魂四魄,她才能保命,七日之内。必要收回三魂六魄,如此,调养一段时间,便可痊愈,只是她从前所会的那些蛊术,全部都要抛了,枉费了一场修行。”、 听着月神不无惋惜的话,我却头大如斗,“三日和七日的期限,若是完成不了,会怎么样?” 月神扬了扬眉,“三日收不回两魂四魄,即使七日内收回所有魂魄,她也会永远变成一个僵人,只能这么躺到死。七日若是收不回三魂六魄,她便难逃一死,你们就好生安葬吧。” 我怔怔的站着,几乎忘了继续替刘媚穿衣服,难道我们这一番辛劳,只能换她七日无恙? 月神道,“人定胜天,这姑娘是个有缘人,本来是必死无疑的,你们居然能找到我这里来,想必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继续在这里愣着,弗如早些与你的同伴一起回去想办法,我也只能帮你们到这里了。” 我无法,只得感激的对月神一鞠躬,“多谢月神娘娘施以援手。若是刘媚将来能够痊愈,我想她必定记着娘娘一番大恩情。” 月神笑道,“无需她记挂我的恩典,当日你在这里遇到我之后,我本想另寻去处,只是这一阵子贪恋此间美色。疏于修炼,倒是把这件事耽搁下来了,去罢,记住,再也别来这里找我了,纵使你再来,我也早就去了。” 月神的意思很明显了,不愿意被人叨扰清修,我连番打搅她两次,心里也十分过意不去,只得道,“既然将来后会无期,那薇薇在此先替刘媚谢过娘娘救命大恩。”说着,我便虔诚的跪倒在地,对着月神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 我的心里很明白,这举动是我心甘情愿为月神的仁德所折服,绝不是因为我受了她的蛊惑才会这般。也就是在此时,我仰头看她的时候。才真正的觉得她宝相庄严,神情肃穆,带着一种普救众生的仁悲。 月神心安理得的受着我的膜拜,丝毫不以为意,我将刘媚穿戴好之后,到外间去喊冯书桥与薛绍进来,他们两人都问道,“好了吗?” 我点点头,一回头,却发现身后的宝殿神邸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原本睡在玄石床上的刘媚,此时也只是躺在一个石壁的角落里,只是她身下还有些许遗落的鲜花花瓣,提醒着我们,月神的出现并不是一场梦,而是真真正正的存在过的。 冯书桥与薛绍都疾步走到刘媚身边,薛绍给刘媚把了把脉,奇道,“真的脉象平稳,搏动有力了。” 我把月神最后交代的“三七大限”说了出来,薛绍愣了愣,“这个什么月神也真是的,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既然伸出援手,救个人还救得半半拉拉的,这算什么呢,简直不知道该感谢她还是该责怪她。” 冯书桥摆摆手,“别说糊涂话了,术业有专攻,这月神一看便也是修炼巫蛊得道,所以才能在南疆广洒福旨,博得修蛊之人的尊敬与爱戴,最后竟能被追捧为神女,遇到蛊术上的疑难杂症,她一定是有法子的。遇到刘媚这样的,她能暂且保住刘媚的身子,已经是大大的帮助了,至于招魂一事,她必然是不在行,也没有把握,所以干脆一走了之,算了,我们快带刘媚回去,好生想办法吧。” 我没好气的看了薛绍一眼,道,“你再这里说什么风凉话,招魂之术,若论中原,谁还能有你们修炼密宗的高手更擅长的?月神也不是糊涂神仙,你是什么来路,人家又不是看不出来,要不然她也不会白费力气救一具没有灵魂的肉体。难道你打算就这么袖手旁观吗?” 薛绍神色闪躲,居然不与我斗嘴,只是含含糊糊道,“回吧回吧,回了再想办法。” 我对他这种推推拖拖的态度感到很可气,可是毕竟有本事的是人家,又不是自己,我又能有什么办法。他现在就像是一个手握重兵的大将军,面对着刘媚这个已经快要被敌军消灭的小盟友,愿不愿意出兵,只有他自己说了算。 大约是怕我继续追问,他干脆老老实实的将刘媚先抱起来,往前走去。“我带路哈,你们不见得能走的出去。” 我走在冯书桥身边,低声道,“你能看得透这薛绍吗?” 冯书桥摇摇头,苦笑道,“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像什么?” “像个背着布袋,强行化缘的和尚,薛绍是个富农不假,人家家中的稻米成堆也不假,但是他没有义务布施给你。”冯书桥无奈的说道。 他的几句话让我一下子清醒过来,确实,薛绍不欠刘媚什么…… “可是,难道我们做了这么多,就为了让她的肉身苟延残喘七天吗?”我捏了捏自己拿因为被放血还在疼痛的指尖,心头的不甘喷薄而发。 冯书桥道,“船到桥头自然直,也许吴阳阳能帮得上忙呢?” 我长叹一口气。再也说不出什么话来。一路颠簸回到家中,进门之后,只觉家中井井有条,走到房间一看,只见吴阳阳安然的躺在床上,闭目养神,玄玄趴在无情的婴儿床头,累得睡着了,即便是在梦中,也时不时的推动摇篮,晃着无情。 看着眼前这一幕,一晚上的艰难与辛苦。不知为何都化作了尘埃飞到九霄云外,我飞快走到玄玄身边,轻轻将他摇醒,“玄玄,爸爸妈妈都回来了,辛苦你了,你快回房间睡觉吧。” 玄玄揉了揉眼睛,看到我和冯书桥都站在他面前,咧嘴一笑,指了指吴阳阳又指了指无情,“爸爸妈妈,我照顾他们了。” 我心里一阵酸楚。八岁的孩子,也许还不懂得照顾的真正含义,可是玄玄却已经做得这样好。 第三百二十五章 “三七大限”(2) 冯书桥显然也被玄玄的懂事打动,弯下腰将睡眼惺忪的玄玄抱起来,“爸爸送你上楼睡觉。” 玄玄撒娇道,“我想和妈妈一起睡。”我连忙吻了吻他,“妈妈还有一点事没做,等一会就上来陪你,好吗?”玄玄想了想,虽然脸上的表情不甚情愿,但是还是点了点头,“好的。妈妈,我等你哟。” 冯书桥抱走玄玄之后,薛绍便把刘媚放到了一边的长沙发上,坐在一边,也不说话,好像生怕会被我又拉出来说让他帮刘媚招魂的事。 我冷冷的看着他,干脆也不说话。冯书桥回来之后,悄悄的看了看吴阳阳,见吴阳阳睡得昏沉,有些为难的说道。“吴阳阳这样,只怕也要好些日子才能养的过来,可是刘媚确实一刻也耽搁不得……” 我犹豫半晌,终于道,“玄武手下能人居多,或许他会有办法……” 薛绍连连拍手叫好,“是啊是啊,而且你们难道不知道玄武手上有个引魂铃,那铃铛还是个母铃,效果非常的霸道,用来招魂,简直再好不过,只要这小丫头的魂魄还在这方圆百里之内,便没有招不回来的道理。” 薛绍几句话,一下子点醒了我和冯书桥。冯书桥也顾不上自己昨日与玄武说的那番狠话了,道,“那你们在这里守着,我去找他借来这引魂母铃来。” 薛绍眼睛转了几圈,终于道,“算了,你们俩还是别去了,我去借吧。” 我和冯书桥都有些奇怪的看了他两眼,也不知道他心里到底打的什么算盘,冯书桥道,“好呀,你去也好。” 薛绍便立即告辞出去了。 看着他的背影,我对冯书桥问道,“你有没有觉得薛绍是不是有些怪怪的?我总觉得他好像有什么事瞒着我们一样。” 冯书桥答道,“你我不是都能猜得出来,他其实是受了玄武的指派,才会到这里来的。” “那就说明,他即使是帮助我们,也是卖玄武的人情,可是为什么提到让他招魂的时候,他就支支吾吾的?凭他这种人,只有两个可能,要么就是他没有这个本事,说出来怕我们瞧不起他,要么就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我绕着发梢。心事重重道。 冯书桥长叹一口气,许久没有说话,走到窗边,背手站了许久,也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可是门外却已经响起了喇叭的鸣声,分明是有人在按着车喇叭。 我心头一凛,“是不是玄武亲自来了?” 冯书桥点头,“我已经看到他们的车了。” 果不其然,很快玄武便走了进来,只见他的手上拿着一件东西,用白布包着的,虽然包的严实,但是也能看得出来,那其实就是引魂母铃!我曾见识过他用引魂母铃好几次,所以对那母铃的形状也是有些印象的。 而薛绍,跟在他的身后,也笑嘻嘻走了进来。“你们看,我不止借来的铃铛,连人都给你们借来了。外面还有好几个道术高明的摆渡人,相信有这铃铛,又有他们合力施法,刘媚那小丫头的魂魄不难找回。” 我的好奇心不由战胜了理智,对薛绍问道,“你不是比任何一个摆渡人的道法都要精湛得多,为什么你自己不肯出手,非要请这些人来呢?” 薛绍还没回答,玄武已经开口道,“薇薇,薛绍虽然是修道高手,但是毕竟一直都避世修炼,一身的道法,实战的经验却并不多,而我的那些摆渡人则不同,他们收过很多魂魄,对于招魂这件事,若是几人合力布阵,其实比薛绍的本领更大的。” 薛绍那么爱面子的人,对于玄武的这番说法,居然没有反驳,只是笑着点头,“没错,我就是个普通的修道人嘛,哪里你们想的那么神奇,我师父才是泰斗级别的大师。” 我虽然知道这一定是他们两人在路上商量出来的一套说辞,但是也没有资格和理由继续追问,再加上刘媚的招魂实在是等不得了,便也不再与他们争论,直接对玄武问道。“什么时候能够施法?她只有三天的时间,必须找回两魂四魄,七日之内,必将三魂六魄收齐才行。” 玄武点头,“我已经听薛绍说过了,此事宜早不宜迟,若是一次不成,还可图第二次,就让摆渡人进来开始施法吧。” 玄武点头,将手中的白布包摊开放到桌上,只见玄黑的引魂母铃,熠熠生辉,闪耀着一股妖异的光芒。玄武对着引魂铃着实看了好几眼,好像看着一件心爱的宝贝一样,这才拍了拍手,立即便有七个穿着白袍戴着斗篷的摆渡人走了进来,只见他们每人手上都持着一只铃铛,大小比引魂母铃小一些,形状却是一模一样的。 薛绍外头抱肩,站在一边,对玄武低笑道,“一直都是见你用这铃铛收别人的魂,没想到今日这铃铛倒是要救人性命了。这母铃乃是世间极阴极邪的事物,居然也能做些好事了。” 玄武脸上微微变色,旋即便又恢复漠然的样子。轻笑道,“这铃铛霸道,在此的所有人都是见识过的。吴阳阳昏迷不醒,只消将他耳内塞上棉花球便可,薛绍已经修炼了将近三个甲子。想来是不怕这铃铛的,薇薇……你服用了天芒,也是不怕的,书桥,你可要移步出去了。” 冯书桥倒是没有什么,可是我听到这种话,不知为什么,心中一阵刺痛,好像冯书桥就这么被排挤出去了一样,他本就是灵魂附体借尸还魂。心中一直耿耿于怀自己不是个常人,现在是给刘媚招魂的关键时刻,他不止丝毫插不上手,甚至还要担心自己会不会引魂母铃所伤,我想他的心里一定很不好受。 我想了想,牵了冯书桥的手道,“母铃一动,一定会有很多冤魂游魂会被招来,我胆子小,不敢在这里的。我们一起出去吧。” 玄武何等聪明,立即便明白了我的意思,点点头道,“薇薇说的是。” 我也不等冯书桥发话,便拉着他一起往外走。 我们回到了房间,为保万无一失,我又去拿了两团棉花,将冯书桥的耳朵塞上,又准备去塞玄玄的耳朵,还是冯书桥提醒了我。“他也不用捂耳朵的,你忘了吗?” 我一愣,这才想起我与玄玄一同分食了本该属于他的天芒,现在我们都强大了,可是他却成了最 “虚弱”的人。 我也不知道说什么,最后只好走到他身边,将他紧紧搂住。冯书桥并没有什么敏感的表现,反而是站在窗前,看着窗外,只见那七个白袍人,在整栋房子的风水位上,踩点站成了一个北斗七星阵,每个人都高高举着自己的引魂子铃,等待着玄武一声号令。 很快,刘媚的房间里便传出了一声清脆的铃铛响声,以前我听到这声音的时候,只觉头昏目眩,好像有强大的力量在撕扯着我体内的灵魂往外拉一样,可是现在,却什么感觉都没有。 那七个人听到了这铃声之后,也都陆陆续续摇起了自己的铃铛,每人都开始念着禁咒,很快,我便看到四围都开始出现面无表情身体僵直的行人,全都往我们这边涌过来,刚开始我还没有反应过来,想着这小区内本就人口稀少,现在又是大晚上的,怎么会出现这么多人? 待到看到最先聚拢过来的人影,居然穿墙而过飘了进来之后,我才明白,这些都是受到了引魂铃声招引的游魂野鬼! 第三百二十六章 “三七大限”(3) 一旦知道那些恍惚的身影是引魂阵招来的游魂之后,我的眼睛就开始一眨不眨的寻找刘媚瘦瘦小小的身影--只要她的魂魄也在附近,那就一定也会被这铃声吸引回来的。 那些恍恍惚惚的游魂一飘进来,便被那踩在北斗阵上的七个摆渡人张开袍子,吸到袍中,有些是悄无声息的,有些因为余愿未了,还要发出一两声凄厉的惨叫。声音都非常微弱,但是很奇怪,我都能听见。我想可能是天芒开启了我的心眼耳鼻,让我比寻常人能听得更多,看得更多。 冯书桥也静静的盯着那些游魂,大约想法是与我一样的,想要从里面找到游荡在外的刘媚。我看着那么多游魂被引进来,刚开始心里其实信心满满的,想着刘媚的魂魄大抵是不会离开的太远的,因此也就不会招不回来,可是随着阵法持续的时间越久,陆续飘进来的魂魄也已经越来越少,我们依然没有找到刘媚的魂魄。 我不禁有些着急,跟冯书桥比划了一下,告诉他我要下去看看,他点点头,依旧倚在窗台往下看着。我则是咯噔咯噔的往下跑去。到了房间里,只见玄武坐在刘媚的床头,正不断地摇着引魂母铃,而薛绍则是站在一边,也是目露精光,四处寻找,当然也顺带着保护着玄武摇铃施法。 见我进来,他低声道,“还没有找到那小丫头呢,真是奇了怪了。” 玄武手中的铃铛也戛然而止,脸色微微有些疲惫,道,“这附近的游魂已经全都被招来了,并没有刘媚的魂魄。” 我着急道,“怎么会没有刘媚呢?她就是在这里被她师父废去一身功力,震得魂魄尽散的啊!按理说她的魂魄绝不会离开这屋子太远的啊!” 薛绍皱眉道,“若是如你所说,她以一个残缺不全的游魂灵体,确实是不可能游离太远的。尤其是她这种刚刚脱离了肉体的生魂,其实是没有多大的能量的。一出身体,就很容易被比她强大的力量冲散,譬如强光,巨响,乃至一辆路过的急速飞奔的汽车,因此她走不远的。更不可能到方圆一百里之外。” “可是这方圆之内的游魂已经全都被捕捉过来了,我们这么多双眼睛,一个都没有找到刘媚的魂魄……她会不会出了什么意外……”我越想越是后怕,忍不住捂住了嘴巴。 玄武安慰道,“你别瞎担心了,刘媚的肉体既然没死,体内就还是有很微弱的一丝魂魄系命的,只要魂魄没有完全剥离身体,是不会被带到阴曹地府的,也就是说,她的魂魄若是受到了束缚。只有一种可能。” 我惊得目瞪口呆,“你是说,有人拘了她的魂?” 玄武和薛绍都无可奈何的点了点头,“我们现在再布阵也是多此一举,只有先找到刘媚的魂魄所在才行。” 见引魂阵停住了。冯书桥也从楼上下来了,听到我们的对话,他的神色也很凝重,“若是真的有人拘了刘媚的魂魄,我看只有两个人。” “哪两个人?”薛绍问道。 冯书桥答道,“要么就是她那个黑了心肝的师父,要么就是……” 玄武接住了冯书桥的话,冷冷道,“洪天贵。” 我心里一震,若是大巫师把刘媚的魂魄拘了,一定是他余怒未消,连刘媚的魂魄都要去惩罚,但是还犹有救,若是洪天贵,那可就棘手了。“你们的意思是,洪天贵已经又从港都回来了?” “杨九霄搅和了他在港都的家业,他在港都也是无牵无挂了,肯定已经卷着铺盖到了这里。”冯书桥冷冷说道。 “那我们即刻就得去找刘媚的魂魄啊!三天的时间,根本容不得任何差池。”我看着旁边昏迷不醒像一具死尸一样的刘媚,着急的说道。 就在这时,吴阳阳在床上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呻吟,冯书桥连忙快步走到他身边,只见吴阳阳已经睁开了眼睛,一眼瞥见沙发上的刘媚,虽是虚弱,也忍不住问道,“她怎么样了?” 大家都没有回答,吴阳阳立即便知道刘媚的情况不好,不由在床上狠狠骂了一句,“那个老东西,连自己的徒弟都下此狠手,简直猪狗不如!” 冯书桥按住了他,“不要生气了,事已至此,生气也是无用,我们请了玄武来帮刘媚招魂,可是刘媚的魂魄却迟迟没有回归,因此我们猜测,她被震飞出去的魂魄。大约是被什么人拘了,要么就是大巫师自己,要么就是洪天贵。” 吴阳阳挣扎着坐起身来,“我和你们一起去找。” 薛绍哈哈哈笑了起来,指着吴阳阳道。“你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江了,还要去管别人的闲事,先养好自己的身体再说吧。” “薛绍!你够了!”玄武在一边怒道,“你什么时候才能改掉这种非要在口头上对别人落井下石的坏毛病?” 薛绍连忙捂了捂嘴,“一百多年了,还真的不好改。” 吴阳阳也是个争强好胜的性格,只是现在一心记挂着刘媚的生死,也无心去和薛绍争斗什么,只是与冯书桥道,“若是刘媚的魂魄被拘,我师父倒是教过好些法子,把这被拘的魂魄抽回来。” 冯书桥喜道,“真的?那太好了。只是你确定自己的身体受得了吗?” 吴阳阳拍了拍胸脯,”要不是被那老东西暗算,我这身板你还不知道吗?” 于是大家一刻也不敢耽搁。吴阳阳也挣扎起身,换了一身干净衣服,和我们一起上路,在午夜空荡荡的大街上,漫无目的的寻找着刘媚的一线生机。 我们在家便商量好。兵分两路,我、冯书桥以及吴阳阳三人,去寻找洪天贵的下落,而玄武和薛绍,则去寻找大巫师。我们把洪天贵曾经出现过的几个出租屋全都找遍了,那些地方要么就是空无一人,要么就是有了新租客,总是完全没有洪天贵的下落。 我失落至极,急得几乎快要哭出来,冯书桥突然道,“还有一个地方,我们给忽略了。” “哪里?”我连忙问道。 “咱们小区里,那个爱收养小动物的女人的房子。” 我猛地想起,我们最后一次找到洪天贵,他确实就是把那个女主人残忍杀害之后,藏身在人家的屋子里,像个老母猫一样,喂养着自己的小猫崽。 “那我们还等什么,快回去吧。”吴阳阳也迫不及待的说道。 冯书桥把车头方向一掉,很快便回到了小区里,重新到了那栋房子的时候,只觉得这里比原先更加恐怖,不过数日没有女主人的打理,院子里已经野草丛生,很多野猫依然延续着从前的习惯,到这里来觅食,只是那个善良的女主人早就被杀害了,根本没人再给这些可怜的小动物们施舍食物了。 自女主人的尸体被发现以后,警方也来调查过,现在整栋屋子外面都围着警戒线。告诫着附近的居民,生人勿进。 冯书桥一跃,便跳进了警戒圈,吴阳阳与我则是掀起警戒线钻了进去,三人一步步往里走去。屋子里黑洞洞的,除了四周的野猫叫声,也一点声响都没有,再联想到那个女主人凄惨的死状,我的心头一阵毛起,觉得恐怖异常。 冯书桥什么话都没说。下意识的捏住了我已经有些冰凉的手,推开大门,我正准备开灯,他却道,“别开,摸黑进去。” 我一想,果然是他想得周到,灯光一起,便会惊动旁人,便打消了开灯的念头。 第三百二十七章 洪杨大战 屋子里一片漆黑,安静的只能听得到我和吴阳阳的呼吸声。我微微有些害怕,紧紧的攥着冯书桥的手,冯书桥在我手背上拍了拍,我的心才稍稍安了些,虽然曾经来过这里,但是我已经完全忘记了路径,是以我和吴阳阳其实都是跟着冯书桥的脚步在走。 屋子里已经开始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霉味,还夹杂着些许的腐臭味,一切都在宣示着这栋宅子的衰败。 我低声问道,“洪天贵会在这里吗?如果在这里,他怎么连一盏灯都不开?” 吴阳阳低声道,“他现在是个不人不鬼的存在,你见过什么鬼喜欢光亮的?” 我一想也是,便不再多问。我们一起拐进楼道之中,很快便走到了楼上,只觉得楼上的气味更加难闻,我心中后悔不已,没有带一块巾帕来。可以捂住鼻子的。冯书桥摸黑小心翼翼的将每个房间门都打开了,可是每间房子都是空荡荡的,并没有什么人来过的痕迹。 吴阳阳不无失望道,“若不是洪天贵,我们的目标就只剩下大巫师了。也不知玄武和薛绍那边找到什么线索没有。” 我和冯书桥都没有答话,冯书桥却突然道,“躲起来。” 我们都知道他听力过人,一定是听到了什么我们没听见的声音,便连忙跟随他一起。躲到了房间里的大衣柜之中,一进衣柜,我便觉得浑身都冷飕飕的,好似衣柜里的温度要比外面低上好几度。 只不过外面的声响,连我都能听到了。一定是有人回来了,我也不敢在此时询问吴阳阳和冯书桥是不是也感觉到这衣柜之中的冰冷气息,只好忍住了话头。 很快,我便也顾不上身后的一点阴冷了,因为我听到了外面传来了激烈的争斗声,洪天贵的声音怒起,“你这个泥腿子,居然追到这里来了!你到底想干什么?!” 另一个男声响起,“我要做什么,难道你还不知道吗?我要取你的狗命!拿命来!” 居然是杨九霄!他居然真的追到了这里来!看来他果然是个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的铮铮汉子,为了家族的使命,毫不懈怠,对洪氏的后人,一个个追击,一个个捕杀,虽然受伤沾着屠戮的血腥,但是终究是带着一股执拗的倔强,这倔强居然让人心生敬佩。 洪天贵冷笑道,“你这人真是跟不上时代,这已经是二十一世纪啦!一百多年都过去了,当年你祖上是九千岁,我祖上黄袍加身,你祖上因为狼子野心试图篡位被我祖上满门抄斩,我祖上最后又被洋鬼子和慈禧老妇联合剿灭,不管有多大的恩怨情仇。不都是烟消云散在一百多年之前了吗?!那些全都是历史了!历史,历史你懂不懂?” 杨九霄冷哼一声,“巧舌如簧,能言善辩,你洪氏一门除了这门绝技。还会什么?” 洪天贵终于有些挂不住脸面,终究杨九霄的话骂的太重,把他一门的荣耀都给否定了,他再奸狡虚滑,此时脸面上也是挂不住的,因此也顾不上再和杨九霄言语上的周旋,怒道,“你当你的祖先杨秀清就是个什么好东西吗?当年他东王府上抓来的幼女成群,一个个连个小妾的身份都没有,日日夜夜陪着他花天酒地,还妄想改封万岁!可笑,愚蠢,不杀他杀谁?!” 杨九霄哪里容得下洪天贵对自己的先人如此侮辱,衣柜外立即便传来了几声巨响。 冯书桥轻轻在衣柜上打开了一条缝,我也凑过去一看。只见杨九霄手上飞针不断,在银色的月光下,那些飞针发出妖异的光芒,一根根都朝着洪天贵的要害飞去。 洪天贵满脸黑气,被一团灵体包围护在中心,那些灵体时不时的被飞针戳破,便要发出尖利的叫声。 两边的状况竟然势均力敌,杨九霄伤不了洪天贵,洪天贵也逃不出杨九霄的攻击范围。 冯书桥暗暗道,“我去卖那杨九霄一个人情好了!” 说着,他已经动若脱兔,跳出了衣柜,一跃到杨九霄身边,根本不用出手,只是静静的看着洪天贵冷笑两声,可是洪天贵身体四周的灵体却已经薄弱下去! 两个高手斗法的时候,最最忌讳的便是被打搅分心,洪天贵此时便是被冯书桥的突然出现打搅了,原本固若金汤的守势一下子便被攻破了。他虽然不知道我们与杨九霄是什么关系,但是自己与我们一直为敌。他是很清楚的,是以冯书桥一出现,他便知道自己绝对讨不了好处去,这么一自怯,便被杨九霄找到了破绽。只见他的眉心渗出一点红色,不用看也知道,那里被杨九霄的飞针射中了。 果然,自那抹血红出现之后,洪天贵整个人的动作都滞涩起来,身上被飞针射中的地方也越来越多,很快便被扎成了一个蜂窝。刚开始那飞针还少的时候,尚且看不出来,此时身上被射得多了,便能看到浑身都闪着飞针那妖异的金属光芒。 很快。洪天贵便发出了痛苦的呻吟,整个人都跪在地上,身上脸上的黑气也都消失不见。看来这一场鬼道与东南亚降头术的对决,最终落败的鬼道。 冯书桥自始至终,不过是站在一边冷冷的看着,根本不费一兵一卒,洪天贵便这么败倒了。杨九霄显然是想留着洪天贵一口气,所以并未下杀手,反而是缓步走到他身边,对着他轻轻说道,“洪天贵,你可是你们洪家的最后一根独苗了。” 洪天贵艰难的抬起眼睛,眼神中充满怨毒,先看了看杨九霄,又看了看冯书桥。恶狠狠道,“我洪氏一门,都是做大事业的,绝不会像你们这些乱臣贼子一样,一生庸碌无为!” 冯书桥叹了一口气道,“你的命就快要不保了,还说什么事业不事业的。” 杨九霄对冯书桥一拱手,道谢,“多谢多谢!承蒙冯公子归还了我家传的钥匙,现在又助我一臂之力,将这洪氏最后的贼子斩杀,杨某实在感激不尽!” 冯书桥冷冷道,“我并没有助你一臂之力,这人并不是你的俘虏,是我的。” 杨九霄脸色一变,“冯公子……此言何意?” 冯书桥淡淡道,“并没有什么深意,洪天贵不止与你有过节,与我也有,这天下找他寻仇的并不止你一个。不巧我也正是,今日,洪天贵必须归我所有。” 杨九霄面露惊色,也越来越现出防备之色,“冯公子。这洪天贵是我与我杨氏有血海深仇,此事我并不是没有与你说过,你若是这般,那便是纯粹与我为难了。” 冯书桥冷笑道,“你说过他是你的仇敌,别人便要替你留着,那有一天你看上一个美貌女子说你看上了,是不是人家也就打上了你的印记,非你不嫁了?” 杨九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冯公子。我不想与你有什么不愉快。” 冯书桥淡淡道,“不是你不想便可以的。洪氏祖上天王洪天贵一时得势,杀了你的祖上杨氏一门,可是你的祖上杨氏,何尝又没有做过这种事呢?排除异己。对付同僚,当年翼王南王,可是都曾被东王上过谏书啊。可是翼王宅心仁厚,在杨氏最后落险的时候,以身犯险,还通知了你们杨氏,是你们自己自高自大,以为一时声势浩大,洪秀全不敢把你们怎么样,最后才落得个家破人亡的下场。” 杨九霄张大了嘴,“你……你入耳知道的这样清楚?” 第三百二十八章 找到了! 冯书桥冷漠一笑,并不再回答杨九霄。直到此时,我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冯书桥一直都对看起来很耿介的杨九霄并没有好感。原来杨氏的祖先杨秀清,当年在盛世之时,曾经排挤过冯书桥的爷爷和义父。想来若是不是嚣张至极,洪秀全也不至于直接发动策反,将杨氏一门都屠杀殆尽。 杨九霄当然怎么也猜不到这其中的缘故,因此脸上只是讪讪的,却又不敢说什么。只不过那倔强的神情却在告诉我们,绝不可能将好不容易抓到手上的洪天贵,交到我们手上。 洪天贵浑身都受着飞针降的折磨,跪在地上直哼哼,像一只待宰的猪一样。我看了两眼,便嫌恶不已,但是也确实领教到了杨九霄的手段与厉害。因此便不想冯书桥因为百年之前祖先之间的恩怨情仇,结上这样一个强敌,便对洪天贵问道,“你别给我装死,在这乱哼哼。你把刘媚的魂魄拘到哪里去了?” 洪天贵抬起头来,看了我两眼,脸上被飞针刺肉的痛苦折磨得有些变形,半晌,才张开嘴唇。冷哼一声,“我现在就告诉了你,你不就要把我卖给这个疯子,不管我死活了吗?” 我心里咯噔一下,果然。刘媚的魂魄是被这个贱人拘了的! 冯书桥和吴阳阳一听这话,也都蠢蠢欲动,往前挪了两步,眼睛里射出杀气冲冲的冷芒,洪天贵看到他们两人的脸色。不但不害怕,反而咧嘴一笑,“哼哼哼,想要知道那丫头的魂魄在哪里,便帮我把这疯子赶走,我就不计前嫌,与你们指点指点!” 杨九霄脸色铁青,还不知道我们这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他一定也不是笨拙的主儿,就从我们之间的对话来推测,也已经知道了我们此时不可能把洪天贵交给他了。 他脸上显出悔意----一定是后悔方才居然手下留情,没有直接将洪天贵弄死。 “我是找洪天贵报私仇不假,可是据我所知,这个人,从岭南一路到中原,沿途不知谋杀了多少无辜的人,你们几个一个个满口仁义,一百年前的人命债现在来算,确实有些过时了,但是那些这几个月间被他害死的人,难道就不需要报仇了吗?”杨九霄大义凛然的质问道。 冯书桥面无表情,并美柚被杨九霄这番话打动,吴阳阳却已经沉不住气道,“你就知道杀人报仇,你知道我们还要救人吗?!若是真的不想与我们为敌。就赶快滚吧!” 杨九霄一愣,虽然忍了满脸的怒气,但是终究还是衡量了一下实力的悬殊,最后还是下了决定,默默的站到一边。“这样吧,我们各让一步,你们既然指望着洪天贵救人,那今天他就归你们了,三日之后,我会找到他,一举要了他的命,到时候任凭你们谁再用任何理由阻挠,我也不卖面子,人挡杀人,神挡诛神!” 杨九霄最后几句话仿佛是在警告我们,又好像是在警示自己,总之说完之后,他便转身离开了。经过洪天贵身边的时候,他淡淡说了一句。“洪天贵,三日之后,我来取你项上首级,决不允许你再多活一刻一秒!” 洪天贵冷笑一声,突然张口,用尽浑身力气,从口中吐出一口浓痰,对着杨九霄便飞了过去。杨九霄飞身跳开,一脸嫌恶与鄙视,“没想到洪氏后人活成了这个没骨气的样子,当年那些为了洪秀卖命打天下的英烈,可真的都是瞎了眼啊!” 洪天贵一脸无所谓的样子,静静的看着杨九霄离开了。吴阳阳待杨九霄的身影一消失,便走到洪天贵身边,伸手拈住了他脸颊上的一根针,毫无征兆的狠狠又往里一推,洪天贵猝不及防,立即嚎叫一声,“你不想知道那丫头的魂魄在哪里了吗?” 吴阳阳狠狠的瞪他一眼,“你别给我们耍任何花招。将刘媚的魂魄放出来,否则我有一万种方法,让你比死在杨九霄的手上更难受。” 洪天贵又抬起眼皮看了看冯书桥,可怜兮兮道,“你们要我归还那丫头的魂魄。我倒是没有什么不可以的,只是那魂魄被我藏在一个极隐秘的地方,又设下一个结界,那结界除了我没人能解得开,我浑身都被这些该死的银针插着,哪里还能施展出手段来?” 冯书桥冷笑一声,“我们不怕你的结界解不开,你先带我们到那隐秘的地方去再说。要不然,我现在就要你死!” 我本以为洪天贵要挣扎一下,没想到他极没有骨气的立即点头应允。“那好,咱们现在就可以去。” 冯书桥将信将疑的看了他两眼,你若是想要耍什么花招,到时候别怪我们翻脸不认人!” 洪天贵狡黠一笑,“不会,不会。” 吴阳阳只得将洪天贵身上密密麻麻的飞针拔出来一些,好方便他行走,众人一同走出了黑洞洞的小楼之后,洪天贵倒也是乖,并没有出什么幺蛾子,只是走出院门的时候,他突然神色变得有些不对,我正想提醒冯书桥,没想到洪天贵已经将嘴唇窝成一个O型,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声音----那声音分明就是一只发情期的母猫的叫声。如同婴孩被丢弃在野外的惨哭声一样。 我听了之后毛骨悚然,冯书桥也立即警觉的一把将他的胳膊抓住,“你耍什么花样?” 洪天贵作出一副无辜的表情,“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走到这里便想吼两声。” 吴阳阳冷笑道,“体内住了一只发情的母猫魂魄,正是开春的时节,叫春不是正常的嘛?” 洪天贵怒道,“你不要欺人太甚……” 这个小插曲,虽然让我有些觉得怪怪的,但是终究是没有太过注意,毕竟洪天贵的体内确实是有一只猫魂,我也曾多次见过他猫性大发。 就是这一疏忽之间,我忽然觉得面前一黑,一个灵巧而又敏捷的小小身影对着我蹿了过来,在我脸上狠狠一抓,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传来,我伸手一摸脸庞,只摸到一把鲜血,再看吴阳阳和冯书桥。也都被数只蹿过来的野猫围住攻击。这时候我才发现,那挠我的野猫,便是洪天贵一直当成心肝宝贝养着的那只小猫崽----此时它已经长得肚圆背厚,一副凶相。正弓着背,护在洪天贵的面前对着我龇牙咧嘴。 洪天贵何等狡猾。抓住这难得的机会,便双脚带风的狂奔起来,完全看不出刚才那股怂样。 吴阳阳也被猫群攻击,冯书桥要过来保护我,一脚一只的将发疯一般的野猫全都踢飞之后,哪里还有洪天贵的身影?! 我又急又怒,狠狠的跺着脚,“这可怎么是好!跑了洪天贵,刘媚可怎么办?” 就在这时,我腰间的手机一声声震动起来。我连忙接起,只听得玄武的声音有些激动,“我们已经找到了刘媚的魂魄了。” 我一惊,抬眼看了看冯书桥和吴阳阳,他们都问道。“谁,说什么?” “刘媚的魂魄找到了!玄武他们找到了!”我说出这两句话的时候,依旧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又对着话筒那头的玄武问了一遍,“你真的找到了刘媚的魂魄?” “大巫师将刘媚的魂魄拘了,薛绍从大巫师手中逼了出来。”玄武淡淡说道。 挂下手机之后,我看着洪天贵消失的方向,“这是怎么回事?” 第三百二十九章 两魂六魄 冯书桥脸上现出一阵厌恶,启动嘴唇,恨恨的说道,“这个洪天贵,骗了我们!他根本不知道刘媚魂魄的下落,只是正好被我们遇上了仇家报仇,想利用我们脱身,所以我们问他刘媚在哪里的时候,他灵机一动便顺着我们的话说了,借机让我们从杨九霄的手中把他保了下来。” 吴阳阳一听。也愤怒不已,谁能想到这人已经不要脸至此,居然用这么下作的手段! “他骗我们尚且不跟他算账,可是他耽误了我们救刘媚的时间,这简直罪该万死!从现在开始,我再见他便如杨九霄一样,绝不叫他活着离开!” “先不管他了,我们去和玄武汇合要紧。”我着急着说道。 众人都觉有理,便也不再盘旋此地,迅速回到家中。到家不久,玄武和薛绍便也回来了,只见薛绍的手中持着一个很小的玉瓶,我瞥了两眼,问道,“刘媚是不是就在这里面?” 薛绍点头。“女子魂魄娇柔,因为超脱出肉体,因此与五行全都相克,遇金折损,遇木相融,遇水沉底,遇火受焚,遇土遁地,因此只有用这玉瓶装起来,是最好的。” 吴阳阳点头。难得的对薛绍夸赞了一句,“还是你想得周到。” 冯书桥却丝毫也没有很开心的样子,“这魂魄是……齐全的吗?” 薛绍脸上的得色刚刚才显出不久,被冯书桥这句话一问,便又吞了回去,半晌才支支吾吾道,“只有两魂六魄,少了一缕地魂。” 我知道三魂一共分为天魂地魂命魂,天魂可上天路,命魂死后归阴曹地府,只有地魂是主管人活着的时候在阳间的一切行为。 没了天魂或者命魂,人可能会变得痴傻或者疯癫,但是没了地魂,那人就是一具躯体,醒不来也死不去,跟枯槁的木头似的。 玄武见大家都有些失落,便微微笑道,“月神说的,只要有两魂四魄便能再维持刘媚四天的生命,现在刘媚还有六天的时间呢,我们只要不屑的努力,一定能找到最后的一缕地魂。” 众人也是无奈,只能点头应了玄武的话,只是此时需要做法将刘媚的魂魄引入体内,若说谁是这做法的最合适的人选。一定是薛绍,他虽然为人刻薄乖张,但是在道法上造诣只怕当今已经无人能及,但是我朝他看了两眼,只见他丝毫没有包揽下这件任务的意思。 我很奇怪。自刘媚出事以来,他虽然尽心竭力的帮忙,寻找月神、寻找生魂,即使都有些小插曲,但是没有他,我们可能到现在一点进展都没有。但是只要提起让他帮助刘媚引魂的事,他便左躲右闪的。 我又朝玄武悄悄望了一眼,没想到他也是睁只眼闭只眼的模样,却对吴阳阳道,“小吴先生,你能引渡刘媚的魂魄进入身体吗?” 吴阳阳嘴唇嗫嚅了两下,眼角却已经朝薛绍飞去,他一定也和我有同样的困惑,我知道他不是推脱救治刘媚的责任,而是觉得薛绍的本领在自己之上。完全可以更好的胜任引魂渡魄这件事,这样刘媚被救活的胜算也就更大些。 但是玄武已经开口问他,他自然也不好意思直接问为什么不能让薛绍去做,犹豫了一会,还是点头应允,“可以,我去准备一下。” 冯书桥一直站在一边,皱着眉头,扫视着薛绍和玄武。我轻轻走过去,一言不发的站在他身边。 吴阳阳准备好引魂绳、招魂铃、红布、糯米粒等等东西之后,对我们道,“把玉瓶留在这里,其他人都出去吧,不要踏进房间来,刘媚的魂魄既然少了一魂。那就非常弱,很容易便会被冲散。” 我们全都站到门外,只见吴阳阳将窗户全都紧闭起来,又抓了糯米,在窗沿上密密撒了一条,随后又走到门前,撒了一条,如此,便用糯米将整个房间可以往外冲出的门窗全都封起来了。 薛绍抱肩站在一边,嘴角带着一丝玩味的笑意,“还算有模有样。” 我狠狠的白了他一眼,忍住了一句“你既然在这里说风凉话干嘛不自己上”的刻薄言语。他显然也读懂了我眼中责备的意味,心虚不已连忙闭嘴。 吴阳阳又拿起剪刀,将红布迅速的绞成几朵红花,用引魂绳全都穿了起来,在刘媚的头顶,小腹,脚底各摆了一朵。 我有些害怕的问道,“这是什么?” 薛绍又忍不住回答道,“这三朵花便是招三魂的,最后那一朵没有防到脚背上而是防到脚下,就是因为地魂不在。” 我心中虽然有些埋怨薛绍,但是他懂得的知识实在是多,有时候不得已还是要求助于他。 说话的功夫,里头吴阳阳又已经将红线在整个屋子绕了一圈,然后便走回了玉瓶边,将玉瓶轻轻拿起,迟疑了约莫有两三秒钟,便决绝的将玉瓶的木塞打开,我虽然看不到刘媚的魂魄从玉瓶里出来,但是却也觉得好像有一股熟悉的气息慢慢的冲到我们面前,吴阳阳举起用五帝钱穿成的招魂剑,对着门口也就是我们这个方向一点,又往后一拖,嘴中念道。“魂兮魂兮,归来!” 很快,那股扑面而来的气息便散去。 吴阳阳又挥舞着五帝钱剑,闭着眼睛念道,“魂兮魂兮归来!魂兮魂兮。附体!魂兮魂兮归真!急急如律令!回!” 这密不透风的屋子,突然不知从哪里刮起一阵小小的旋风,最后卷到刘媚的头顶和小腹,将那两朵红花刮开,便消失了。刘媚的身子便在此时一下子坐了起来。睁开眼睛,朝我们这边直勾勾的看了一眼,我正想喊她一声。没想到她只是这么坐起来一下,眼睛睁了不到半秒,就又闭上了,然后咯噔一声倒下去了,整个过程简直就像是诈尸一样。 我揪着冯书桥的衣角不知道怎么回事,薛绍却一拍手,哈哈笑道,“成了!” 薛绍的话一说完,吴阳阳便也咯噔一声,两眼一翻,倒地不起。手中的五帝钱剑散落成一枚枚的,零落了一地。一地的狼藉。 这下我更是惊慌不已,“哎哟,吴阳阳不会有事吧!” 薛绍跳进了糯米圈,白了我一眼,“大惊小怪。招魂这种事情,本来就很耗费法力,他不过是太累了罢了。已经好了,快来扶他上床歇息一会就好。” 我一下子醒悟过来,对着薛绍恨恨道。“原来就是因为耗费法力,你才推三阻四的啊。” 薛绍脸上一红,对着我便道,“你这丫头嘴上怎么没有把门的?就没有人教过你对长辈说话要有礼貌吗?” 玄武对我们两人一起喝道, “好了!别闹了!” 我们互相瞪了一眼。总算是都给玄武面子,不再说话了。 吴阳阳脸色苍白,一看就是耗尽了心力的感觉,看来薛绍没有瞎说,我和冯书桥连忙将他扶到沙发上躺好,又扯了一床薄薄的毯子给他盖上,这才回到刘媚身边,只见刘媚原本犹如金纸一般的脸色,居然现出了淡淡的红润,胸口也有了微弱的起伏,鼻息绵长而又安稳。和之前刚刚受伤的时候,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我高兴的拉住冯书桥的衣角,“你看,她真的好了很多!” 冯书桥点点头,“我们接下来的任务便是帮她找到最后一缕地魂。” 听他这么一说,我又觉得沮丧,“天地之大,我们到哪里去找那一缕若有似无的幽魂?” 第三百三十章 吴阳阳对刘媚…… 薛绍站在一边冷笑道,“这有什么难找的,还在她师父手里呗。” 我和冯书桥一听都愣住了,“什么意思?还在大巫师手里?”冯书桥更是问道,“对了,方才大家都只顾着让刘媚的魂魄快点归体,因此并没有问你们,你们是怎么找到大巫师的,在哪里找到的?最后又是怎么逼迫他交出了刘媚的魂魄?现在又为什么说最后一缕地魂也在他手上,既然最后一缕地魂在他手上,你们又为什么不一次夺回来?” 冯书桥咄咄逼人,目露精光,直视着薛绍和玄武。薛绍正待回答,玄武却先答道,“是薛绍追到大巫师的。两人斗了一场,大巫师虽然不敌薛绍,但是毕竟也不是弱手,几个回合下来,败在了薛绍手上。薛绍发现他身上有灵体波动,便强行夺了过来,没想到正是刘媚的魂魄,但是那厮狡猾至极,知道我们是寻刘媚来的。便迅速的将一缕地魂吞进体内,用自己的身子禁锢住了刘媚的地魂,他不愿交出,我们也不能伤害他,否则便会伤害到那缕脆弱的灵魂。” 我惊道。“大巫师居然收了刘媚的魂魄,那就说明他一早就算计好了,我们不会对刘媚袖手旁观的。” 冯书桥也接话道,“他的目的是天芒。” 玄武冷笑一声,“你也想天芒。他也想天芒,这些人难道一个个都以为天芒是他们能够得到的吗?”说着,他将手中的引魂母铃狠狠的攥住,“那棵小天芒,现在也不知长势如何,一直说要去看看,这些日子总是有事情耽搁着,明日我便去看看。” 在那枚成熟的天芒救治了玄玄之前,冯书桥每次提到天芒都是一脸兴奋,带着对重生的渴望,可是现在,他似乎对天芒已经失去了那种狂热的渴望。只是淡淡道,“若是大巫师体内那最后一缕魂魄逼不出来,那就把小天芒让给他好了,让他慢慢的守着天芒长大吧。” 玄武有些不相信的看了看他,微微蹙起眉头,好像不认识冯书桥一样,玄武对冯书桥复活的事,付出那么多心血,我有点害怕冯书桥这种无所谓的态度会伤了他的心,便解围道,“书桥的意思是,就算真的没有了天芒,我并不在乎就这样与他白头终老的。” 没想到我说完这句话之后,玄武的脸色并没有更好看些。只是略带玩味的看着我,薛绍也在一边冷笑着看我,道,“小丫头,你才活了多少年纪。可不要动不动就把一生挂在嘴边,别说一辈子的事了,就是一年之后一天之后的事,你甚至都预测不到半分半毫。这个世界有无限的可能。” 不知为什么,我突然想起薛绍那夜把我扒*光了往玄武的床上塞的情景,若是那一夜,我和玄武在药力推动之下,全都失去了理智,又若是我回到冯书桥身边的时候,冯书桥并不相信我所言,觉得我不再清白,现在,我们这几个人还能站在一起,这么心平气和的说话吗? 薛绍也是游戏人间一百多年的人了,他的所见所闻只怕比玄武和冯书桥都要多上许多。他这么说,并不一定就是因为他总是玩弄感情,才会这么不相信感情,也许人与人之间的感情,确实就是太过脆弱,更何况,我与冯书桥人鬼殊途,阴阳相隔…… 想到这里,我不由得有些难过,也不再说话,扯了扯冯书桥的衣角,“明日我们也与玄武一起去看看,那小天芒有没有长势,好不好?” 冯书桥迟疑了一下,又看了看床上的刘媚。“可是她耽搁不得,若是拖得久了,岂不是枉费前一番辛苦?” 玄武道,“不碍事,既然知道那一缕地魂在大巫师手上,就算我们不去找他,他自己也会来与我们谈条件的。无非就是天芒,所以我们去看看天芒,其实也方便做下一步的打算。” 冯书桥终于点头,“若是我们腿脚快。明日清晨出发,夜里应该就能赶回来,只不过家中也要做好打算才好,刘媚昏迷不醒,吴阳阳中蛊之后虽然解了蛊但是又替刘媚引魂,伤了法力,也需要休养,总得有人留下照料才行。” 薛绍往沙发上一坐,翘起了二郎腿,笑嘻嘻道,“你们又往深山老林去,我可不想去了,我就留在这里替你们看家吧。” 我心中暗喜,“那多谢你了。” 薛绍见我对他施以青眼,颇为受宠若惊。连忙摆手道,“不必谢,略尽绵薄之力罢了。” 这一夜,玄武便也没有回去,只是在客厅与薛绍说话,我和冯书桥在楼上带玄玄歇息。我悄悄对他问道,“书桥,你现在真的不想用天芒起死回生了吗?” 冯书桥摇摇头笑道,“怎么会不想。” “那你怎么会说出愿意用天芒去换刘媚的魂魄的话呢?”我不解的问道。 玄武吻了吻我的脸颊道,“以前。我以为与你在一起,必须与你是同类才行,可是与你相处这么久,我发现你不是那样的姑娘,我也看开了许多。只要我们两人一直相伴左右。生死、衰老,对我们来说,其实并没有那么重要。因为我知道,即使过几年我身上这副皮囊不能用了,我再去换一个皮囊。你也不会嫌弃我,在你眼中,我依旧是你的丈夫冯书桥,有一天你老得白发苍苍,鸡皮驼背,在我心里,你也依然是我初见的那个小姑娘,还是我的小妻子。” 我一把勾住他的脖子,将头埋到他的怀中,紧紧环抱着他的脊背,“书桥……” 夜深,月浓,带着春天的暖意的夜风像个多情的少女,款款的吹进窗户,在我们的身上不断地轻抚着。我就在冯书桥的怀里,沉沉的睡去。 第二日一醒过来,床头已经是准备好的衣服,早餐和牛奶。冯书桥站在一边,微笑着道,“今日有一整天的奔波,你换好衣服就快些把这些吃掉,以免在山中会饥饿。” 我对着他一笑,迅速的换上了他递过来的外出服,又把早点都吃掉,才洗漱下楼,玄武已经准备好了,我们一起到吴阳阳的房间里与他道别,他此时已经清醒,得知我们要去看天芒的长势。微微笑了笑道,“这也是一件正事,该去的。” 可是他说着,眼神却朝刘媚飘了过去,我知道他心中可能在怪我们不该在刘媚这么虚弱的时候,还去看天芒,便道,“冯书桥是想着,若是大巫师真的不见天芒不放魂魄,我们就把天芒让给他。” 吴阳阳一愣,良久才只是无言对冯书桥点了点头。 冯书桥开车带我们上路,玄武突然问道,“吴阳阳……与刘媚的感情很好吗?” 我答道,“他们从前很喜欢斗嘴,但是刘媚从大巫师那里回来之后,两人便有些龃龉,不过我也没想到这次刘媚出事,吴阳阳会这么心急如焚,比自己出事还要尽心尽力。” 后视镜中的玄武扬起嘴角微微笑了笑,“小吴可能对刘媚姑娘有些不一样的情愫,只是自己没有发现罢了。” 我和冯书桥都是一愣,想到他们俩相处的点点滴滴,吴阳阳确实非常照顾刘媚,就连秦萱还在的时候,吴阳阳对刘媚就有一种莫名而又不显山露水的宠溺。秦萱离开之后,他消沉了许久,似乎也只有刘媚与他说话的时候,他才会打起精神。 这些细节,因为我们每日相处在一起,倒是忽略了,玄武作为一个局外人,居然看得更清楚些。 第三百三十一章 何守成的叛变 玄武说完,微微笑了笑,并没有再说什么。我心里记挂着死去的秦萱,也不好意思再说下去,总觉得多说几句,甚至是多想几下,都是对不起秦萱。不过半天功夫,我们便到了藏金库的山谷之外。冯书桥依旧是把车停在外面一个隐秘的地方,然后我们下车一起往里走去。第一次来的时候觉得路途遥远,处处奇幻,这一次就要好得多了,到了谷中之时,不过刚好日上三竿罢了。 何守成那一间木屋还是和从前一样,悠然的立在那里,烟囱里居然飘出一缕缕白烟!小小的山谷里弥漫着浓浓的烟火香味。 玄武轻笑,“看来何守成是带着絮娘回来了。” 我冯书桥也淡淡一笑,大家往里走去,轻轻扣了扣木屋门。很快,里面便发出一声惊讶的问声,“什么人,竟然擅闯无名谷?” 正是何守成的声音没错。玄武轻声答道,“守成,是我。” 屋子里没有再发出回应。但是何守成很快便走了出来,只见他还是我们第一次见到时的那副打扮,穿着布衣麻褂,一头已经有了白发的长发竖起结成一个发冠在头顶。倒是比在谷外的那段时间气色好了很多,好像也略长了些肉。 见到我们站在门外,他有些惊讶。但是很快便迎我们进去,道,“快进来,快进来。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午饭刚刚做好,没有什么好东西招待,大家吃个新鲜吧。” 我们走进屋子,却见空荡荡的屋内,除了何守成之外,并没有别人,想到絮娘脾气古怪,时不时的闹别扭。也许此时正在自己的小树屋内躲着呢,众人也不好意思开口问何守成絮娘怎么不来吃饭。 没想到何守成端饭过来的时候,却一共端了五碗,但我们明明就只有四个人。我心里暗想,难道絮娘等一下就会自己过来吃饭? 只见何守成将其中一碗放在自己身边,好像没事一般,笑嘻嘻的招呼大家,“吃吧吃吧,我再去弄点野鸡汤来,昨日进山打来的野鸡,炖的稀烂,一定很好吃。” 冯书桥和玄武似乎也觉得何守成的举动有些反常,此时大家也就都警惕起来,都只是看着桌上几个简简单单的饭菜,并不动筷子。 何守成很快便用石盆端来一盆鸡汤,果然香气四溢,惹人味蕾跳动。何守成扬手指了指,“各位,吃呀。” 冯书桥略笑了笑,率先动筷子尝了几口,觉得没有问题了,总算是对我们俩使了个眼色,叫我们也开始用餐。 只是何守成表面上笑嘻嘻又客客气气的,好像总有些失魂落魄的样子,自己吃两口,便要夹两筷子菜肴到自己身旁的那只碗里去。 我终于忍不住问道,“何老,絮娘呢?” 何守成浑身好像被电击一般,愣在原处不发一声,许久。才埋头到桌子上,呜呜咽咽的哭了出来。大家都是一惊,也无心再吃饭,都问道,“发生什么事了?絮娘又去哪里了?” 许久,何守成才抬起头来。无奈的说道,“叫几位见笑了。与几位分别之后,守成觉得小女实在太过娇纵,确实需要严加管教,她逼走了她母亲,却毫无悔改之意,我一时气愤,便打了她两巴掌,狠狠训斥了她几句,没想到当天夜里,她就这么空手离开了。以往她也时常玩这种把戏,可是这一次,我在城里找了那么多天,也没有找到她的任何踪影,最后万不得已,便想着她也许是回到谷中了,就收拾铺盖行李回来了,可是谷中空空荡荡。所有东西都还是我们离开时的模样,她也根本没有回来。” 大家都知道絮娘可谓何守成的命根子,虽然顽劣,但是毕竟是人家的骨肉,也不好评价什么,都只是安慰道,“小孩子家不懂事,贪玩是有的,再过些日子,说不定就自己回来了。” 何守成老泪朦胧双眼,黯然的点着头,“不错,所以我每日都多盛一碗饭,万一她哪天回来了呢?” 看着何守成对爱女的企盼,大家都有些伤怀,桌上的菜肴也没有人再动筷子了,良久,何守成才抹了一把眼泪道。“诸位,见笑了,守成是个儿女心极重的人,是以总是这么儿女情长婆婆妈妈的,污了各位的眼了。不必管我,大家用餐吧!” 听他这么说,我们又有些不好意思,只好都动了动筷子,吃了两口。只有冯书桥除了一开始帮我们试菜,现在反而不吃什么了。 何守成到一旁柜子中,拿出一个泥壶,倒了几杯酒出来。“道,这酒还是絮娘她娘还在的时候,教我的法子酿造的,虽然简陋些,到底味道还算不错,几位这次进谷。想必是为了再探金库,还有好大一段山路要走,倒是喝两口烧酒好些。” 何守成说得周到,我们也不好拒绝,便都捧起酒杯,一人喝了一杯酒。冯书桥并不喝。何守成却劝道,“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冯书桥略点了点头,只好也捧起一杯,仰脖子干掉。没想到冯书桥一喝完这杯酒,便掐起自己的喉咙,好像有什么东西卡主一般,整个人开始痉挛,眼睛也变作血红色,良久,从喉头挤出两个字,“快跑……”还没说完,何守成已经不知何时从腰间抖出一个洪步岱。将冯书桥罩住,又用红绳将他层层卷起,再打了个死结,我虽然不知道何守成这是做了什么,但是我也能分辨得出他一定是得了高人指点,已经将冯书桥的魂魄困住了。 我大吃一惊。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玄武也已经站起身来,将我守到身后。冷笑一声,“何守成,你这是做什么?” 何守成一扫方才的阴霾和伤痛,冷漠的看着我和玄武,沉声道,“玄二爷,薇薇姑娘,咱们相识已久,就不需要守成动手了吧?两位只要老老实实的,守成不会伤害你们。” 我悄悄的动了动自己的筋骨,发现我并没有什么不适,再看玄武,见他也是神态如常,并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想来这何守成是对我们几个太过熟悉,完全抓住了我们几个的特性。我与玄武需要冯书桥的保护,冯书桥仗着自己的能力过人。一双眼睛只盯在我和玄武身上,对自己倒是疏忽了,菜肴中没有问题,我们已经放松了警惕,何守成去拿酒的时候,也没有什么问题。给我和玄武倒的酒也是好酒,只是倒给冯书桥的酒,却不知道懂了什么手脚,一下子便将他放倒了。 玄武也并未生气,只是对着何守成笑了笑,“书桥折在你手里了,我与薇薇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守成你一身武艺高超,想必我们俩也是没有逃走的希望了。玄武只是想问一句,我扪心自问,待你何守成不薄,今日所作所为。是为哪般?” 何守成冷笑道,“待我不薄?把我何氏一门关在这山谷之中一百多年,只为了守着你家的财富,用忠义的枷锁束缚着我们,这叫不薄?” 玄武一怔,皱眉道,“我进山之后,与你说了很多次,若是你觉得山谷不适合生活,我会安排你在谷外的一切。” 何守成仰头,眼角有两滴泪滑落,冷笑着说道。“飘絮早就死了,留下一缕幽魂尚且不保,现在絮娘也死了,我出去生活,你觉得我为了什么要出去生活?” “什么?絮娘死了?”我惊道。 第三百三十二章 何为忠?(1) 何守成站起身来,立在桌前,居高临下的看着我玄武,冷笑着道,“对啊,拜各位所赐,我何守成一片愚忠,对絮娘严厉责骂,那丫头怒极之下,一头扎到马路上,被路过的货车撞得命丧当场。” 我心里突突的跳了起来,没想到何守成父女与我们分别之后,竟发生了这么多事,絮娘居然也因此丧命。不由得便害怕起来,扭头一看玄武,他却面不改色,淡淡道,“人死不可复生。你也只有节哀,若是你觉得必须要报仇,那就找我寻仇吧,毕竟这金库,是我让你来守的,你今日所有的悲剧。都是我造成的,与他们两个没有丝毫关联,你放了他们。” 何守成冷笑道,“你错了,二爷,我确实最恨你,但是你以为我会直接杀了你报仇吗?杀不杀你,我的絮娘我的飘絮都不会再回到我身边,我要的是天芒!我知道还有一枚小天芒,交出来,我要救絮娘!” 我心里一冷,没想到何守成为了自己的女儿,竟然也会癫狂至此,打上了何家守护了几辈子的宝物的主意。让何家过去一百多年的忠义,在这一刻都化为灰飞,看来人在疯狂时候,所做的事,是任何人都想不到的。只怕他自己也想不到自己有一天会成为这样的人。 玄武冷笑一声,“哦?这么多人打天芒的主意,我倒是没有想到,有一天何家的后生,倒也成为这些人中的一员。看来祸起萧墙这种事,不是只发生在三国啊。” 何守成脸上一阵红,终于咬了咬牙道,“我何守成做事上对得起天地,下对得起祖宗,我也替你们守护了大半生的金库,从未对立面的财富和宝贝有过半分不轨之念,我失了妻子,又死了女儿,你要我还怎么做?那一枚天芒,我也顺顺利利的交到了你们手上,剩下那一枚小的天芒,对你们来说,不也是意外的收获吗,就不能赏赐给我,让我救我的女儿吗?!” 何守成说着说着,满脸通红,眼眶里盈着泪水,“你们知道絮娘现在在哪里吗?就在后山之中,我在山中觅了许久,找到了一个温度极低的所在,她的尸首就躺在那冷冰冰的山洞里,又黑、又潮……她一个人就在那里躺了快一个月了……我一直都在等着你们到来,等着她醒来的那一瞬间……” 我心里有些触动,但是毕竟绝不可能应允何守成,只好闭口不言。玄武轻声道。“小天芒的事你既然知道,你就应该也知道,那枚小天芒什么时候能长成,是我们谁也说不定的,也许是它现在已经长成,可以拿来给你救你女儿。也许十年甚至百年之后,它还是和现在一样大小,此乃仙界之物,不是我们能够揣摩的。” 何守成定定道,“不管是一天一年还是一辈子,我都会守着,待到它长成之时,替我絮娘续命!” “看来你意念已决,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好再多说什么,进山吧,看看小天芒长势如何再作打算。”玄武叹了一口气道。 何守成大约是没想到玄武居然会这么好说话,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他,玄武笑道,“你一定不相信我为什么答应得这么干脆,这么跟你说吧,我留着这枚小天芒,只有一个目的。那便是救活我这侄儿的身体,可是我这侄儿,偏偏比我看得开,觉得既有灵魂,肉身不过是身外之物,有则是锦上添花,没有,也并不是多大的损失。弗如你拿去救你女儿如花般的性命。” 何守成嘴唇抖动,脸上两抹红晕,世代忠良的血液也流在他的体内,此时他对玄武的背叛,一定也是被逼无奈,一时被父爱迷昏了眼睛,现在玄武既然这么好说话,他的愧疚与无奈,便流露出来了。 “玄二爷……你,你真的一点也不怪我?” 玄武笑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没有理由怪你。” 何守成的脸色又红了红,道,“你们放心吧,小翼王并没有什么事,他最后饮的酒中只是加了些失魂散,那是我翻阅古籍找到的秘法,专门对付他这种借尸还魂的人的,红布和红绳,也不过是帮助禁锢他的灵魂的。既然玄二爷已经愿意将小天芒给我那可怜的女儿,回来之后,我便帮小翼王的毒解了。” 玄武面无表情,背手前行。“多谢。” 我连忙跟上了玄武,想探问他打的什么算盘,在得知大巫师觊觎天芒的时候,玄武那种发自内心的厌恶和鄙夷,我是见到了的,可是现在他对何守成的态度却完全像是换了个人。难道他真的打算用天芒救絮娘?还是惦念着与何氏一百多年的君臣之情? 何守成也跟了上来,我们三人一步步往金库所在赶去。因为何守成寸步不离的跟在我们身边,我完全找不到机会和玄武交谈,一次一路都埋着心事,也无心观看两旁的风景。 何守成自玄武答应他把天芒让给絮娘之后,整个人都有些讪讪的。也许在这些等我们入谷的日子里。他已经下了一遍又一遍的决心,要做一个彻头彻尾的坏人与强盗,但是此时,骨子里那股忠诚的血液又冲上了头脑,让他没法那么恶贯满盈。 我看着他的模样,居然觉得有些可笑。 到了金库之时,冯书桥扭动机关,将库门打开,对何守成笑道,“这一次,你大概要与我们一起进去了吧?” 何守成一愣,踟蹰半晌。世代相传的守金令是何氏后人绝不可踏入金库半步,而不进去的话,他便看不到小天芒的长势,最后他终于下定决心,“那守成便僭越了,望二爷见谅。” 玄武抿嘴笑了笑。“我让你进的,算什么僭越。” 我们三人一起踏进了金库,走了几步,便开始能够看到黄灿灿的金子,何守成虽然也不是贪财之人,但是见到那些金子的时候,眼睛里的惊叹还是溢于言表。 确实,我和吴阳阳走进来的时候,也被满眼的黄灿晃得心旌摇荡。再耿直的人在面对着这么多的金银珠宝的时候,也依然会迷失自己的本性。我忽然想起杨家的另一半金库,若是两个金库合到一起,那又会是怎么样的震撼! 走到那一堆挖库人的尸首堆前,何守成突然愣了愣,声音都有些颤抖的问道,“二爷,这些白骨是怎么回事?” 玄武淡淡道,“是当年挖库的工匠。” 何守成脸色微变,“工匠们为什么都葬身在此?” 玄武没有说话。只是默默走了过去,将那盖着尸骨的油布掀开,伫立在尸骨堆前,淡淡道,“知道这个金库的人,除了你们何家作为守金人。活到现在,其他的所有人,全都在这里了。” 何守成的身子都有些颤抖,“二爷这是什么意思?” 玄武笑道,“没有什么意思,只是你问到了,我白说两句罢了。”说着,他又将油布盖上。 方才何守成见到白骨,便是因为油布盖得不严实,此时玄武便很仔细的将油布牵牵扯扯,试图把每个角落都遮盖起来,但是尸骨堆太大。他有些力不从心,便对我招了招手,“谁来帮帮我?” 何守成已经被这堆尸骨震慑住了,立在原地并不动弹,我只好走过去,帮他一起牵扯油布。玄武又指了指一个拐角,道,“那里,还露出了一具。这些人啊,全都是我的心腹,不过他们在修完金库之后,全都自愿自尽。说是未免出去后的纷争。” 说着,他笑着看了看何守成,何守成脸色更红,依旧是不说话。 玄武脸上现出一股惋惜,似乎很是失望,突然往后一倒,他这一倒,也不知道触动了什么机关,两面墙壁都刷刷的刺出了无数枚利箭。 第三百三十三章 何为忠?(2) 只听得玄武对我低吼了一声,“薇薇趴下!”我便倒在了地上,只觉得冷箭嗖嗖,好几枚几乎就是贴着我的皮肉射过去的,等到所有的箭都停下来的时候,我也并不敢起身,只是紧紧的抓着盖尸体的油布,也顾不上自己倒在了森森的白骨堆里。 许久,玄武传来一声,“起身吧,没事了。” 我这才缓缓地站起来,连忙往玄武身边走去,只见他也和我一样,倒在尸骨堆中,正在艰难的爬起来。我连忙去扶了他一把,却见到他英秀的脸庞上,被飞过的利箭拉出一道长长的伤疤,鲜血往外渗着,一看就非常疼痛。 我吓得连忙把他的身子转了一圈。仔细的检查了一番问道,“还有没有受伤的地方了?” 玄武摇了摇头,自己从胸口口袋里掏出了一块洁净的略带香气的帕子,在脸上伤口轻轻抹了抹,道,“没事了。” 我这才想起回头去看何守成,这一看,立即便吓得心惊肉跳,只见他浑身被射成了一个蚂蜂窝,居然也没有倒下。就那么眼睁睁的站着,满眼都是惊恐而又不敢置信的神情,朝玄武的方向直勾勾的看着。 玄武一步步移了过去,我便跟着他的脚步,到了何守成身边的时候。我结结巴巴的对玄武问道,“他死、死了吗?” 玄武伸手,在何守成身上轻轻一点,何守成便立即倒在地上,身上插着的箭头乱响,发出刷拉拉的声音。 我又抖了抖,“他、他真的死了!” 玄武道,“何氏一门,以忠义著称,我当年选择他们一门作为守金人,便是看中他家的热血衷肠,没想到何守成居然让何氏一门忠烈的清名毁于一旦。死,不足惜。” 玄武的话说得非常淡漠,好像在他的心中,只因为他给何家贴上了一个忠义的标签,何家一门几代,所有的人都得为了一座他们看不见摸不着的金库奉献毕生的心血和精力。我不禁有些感慨,“人非完人,能做到一辈子为了荣誉而活的人,毕竟是少数。何守成今天虽然做错了事,但是……毕竟是为了自己的女儿……” 玄武垂着眼帘看了看我,轻启嘴唇,“你觉得我不该杀他吗?” 我迟疑一会,不知如何作答,再看地上死不瞑目的何守成。心中确实有些晃晃荡荡,便道,“做过的事就不必去追悔了,我们快去看天芒吧。” 玄武冷笑道,“他既然起了叛变之心。又起了贪恋,那贪恋便会如同疯长的野芽,迅速的滋生长到蓬勃,最后会做出什么事,我们是无法预测的,俗话说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一个人有过一次不忠,便会有第二次,我不会再相信他,他也得和这些挖库人一样。” 一直以来,玄武在我们面前,虽然言语冷漠,但是行为可以说是都非常暖,即便是见过他下令杀人摄魂,毕竟那些都是用来对付对手的。可是现在,他却在眨眼之间,毫不犹豫的将一个忠于自己数代的家族最后一个传人杀死,并且没有任何犹豫,让我的心里不由得也觉得对他需要一个重新的审视。 我直直的看着他,问道,“我也知道这金库的秘密,会不会有一天……” 玄武看了看我,露出粲然一笑,“薇薇,你真的还小,很多事情不会懂的,你就算把这金库搬空,我也不会责怪你半分的。” 我万万没想到他会这么回答我,一时间也说不出话来。便低着头和他一起往里走去。没有多久,便到了那一汪水前面,水中央依旧有小小的泉眼在喷薄,只是没有我们第一次见到的那股泉眼有力。这股水源还是那么静谧而又安宁,就这么静静的在这里。任凭外界纷纷扰扰,它自亘古不变。 玄武往水中央走去,很快便到了那个养着天芒的魔盒前面,他弯腰伸手将盒子拢起,打开看了看。脸上的神色也不知是喜还是悲。我着急不已,也下了水去,走到他身边一看,只见小天芒确实是比上一次被我们发现的时候,大了些许,但是也只有一个指甲盖那么大而已,也就是说,离成熟还有很远的差距。 我将手一垂,失落的说道,“如此看来。这三个月内,它能长得成熟,只怕是天方夜谭了。” 玄武将盒子盖上,又放回水中,对我淡淡一笑,“天芒虽然不见得能在三个月内长成熟,但是书桥的尸首,却能放到三个月以上,我们就静静的等着天芒成长好了。” “尸首……不是只能在镇尸符的帮助下存放三个月吗,三个月后。会腐烂的啊。”我不解的看着玄武,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玄武淡淡道,“刚刚何守成不是说絮娘的尸首,被他放在了一个极寒的山洞之中吗?” 我一愣,是啊。若是我们能把那个山洞找到,将冯书桥的尸首低温冷冻起来,那便就是没有镇尸符,也不怕腐烂了!三个月的期限,也就可以一下子拉得很长,慢慢的等待天芒成长,也没有那么大的压力了。 只是一想到被利箭射成了蚂蜂窝的何守成,他也不过是为了让女儿能够起死回生,才会一时糊涂,现在不止自己身死,就连替女儿寻觅的藏尸地都要被我们占领,实在是让人有些唏嘘,我们的行为也未免有些不尽人、仗势欺人的意味。 只是此时我也和方才不择手段的何守成一样,他为了女儿,不顾礼义廉耻。我为了冯书桥,也顾不上仁义忠厚了。 “好,那我们尽快回去,找到那个极寒的山洞再说。” 我和玄武一脚深一脚浅的从水潭里走了出来,走回何守成身边的时候,玄武停下了脚步,对我吩咐道,“过来,帮忙将他身上的箭头都拔出来。” 我当然不是很喜欢这个活计,便有些不愿。“已经死了的人,何必再为难他的尸首?” 玄武道,“不是要为难他的尸首,只是他给书桥下的失魂散,解药只怕就随身带着。” 我一听,立即来了精神,心想还是玄武想得周到,便连忙帮他一起将何守成身上的箭头一根根的拔下,玄武告诉我这机关便是他自己亲自设计的,就是为了以防万一哪天有不轨的歹徒闯进。可以与歹徒同归于尽,这机关一共埋了三千根箭头,请的是当年最厉害的大内弓箭手与机窍官一起制作的,虽小却力道霸道,可以一举射杀上千号人。这些箭头全都射到何守成的身上,他也算是死得不亏。 箭头的倒勾每一次都会将何守成的皮肉撕拉出来,我几乎是闭着眼睛在扯,好在他已经死了,体内血液停止了流动,每次拔箭也只是有一点污血外渗,并不会喷出什么血液来。我和玄武很快就把他胸前一块的箭头都拔光了,玄武见能掏到他的口袋了,也不顾他身上的腌臜,伸手便去摸,很快就从他的怀里摸出两个小小的瓶子,都打开闻了闻,道,“一个是失魂散,一个是解药。” 我兴奋不已,“太好了!” 我们又将何守成的尸首合力拉到了挖苦人的骨堆里,想来不过三五年的功夫,这个一生耿介,临死糊涂的愚忠之人,也会化作这堆白骨中的一具,从此不再起眼,也没有人再会提起他的名姓…… 重新将库门关好之后,我们赶着回到了何守的小木屋,只见冯书桥依旧被绑得红通通的,扔在那里。 第三百三十四章 回家 我在小木屋中找了一把剪刀,将冯书桥身上的红绳红布全都剪开了,只见冯书桥还是沉沉的昏迷着,玄武走到桌边,端起冯书桥喝过的那杯酒,仔细的嗅了嗅,又把从何守成身上搜出来的两个瓶子都拔开木塞嗅了嗅,递了其中一瓶到我手上,道,“这瓶是解药。喂他吃了。” 我将瓶中的解药倒了出来,只见是一小把粉末,便冷笑道,“那何守成一定是把毒藏到了指甲里,在给冯书桥斟酒的时候撒了出来,所以才会这么神不知鬼不觉的。” 说完。我就掰开冯书桥的口,将手掌中的解药全都倒进他的口中,又将桌上剩下的酒倒了些喂给他,总算是将那些药粉全都带了下去。 没一会儿,冯书桥缓缓睁开眼睛。一见我和玄武安然无恙的坐在他面前,脸色有些惊讶,朝四周看了一圈,皱眉问道,“何守成呢?他给我下了药。” 我轻声道,“现在没有关系了,我喂你吃了解药。” 冯书桥满脸迷惑,我便把刚才发生的所有事都说了出来,冯书桥没有说话,但是脸色并不好看。我想他对于何守成一定和我一样,只觉得他不过是一时糊涂,并未觉得他是本性不好,因此听到他们父女都已经死去了,心里并不好受。 玄武瞧出了我们两人的默契和沉默。微微笑了笑道,“我们该去找那个山洞了。” 冯书桥问道,“什么山洞?” 我答道,“是何守成找到的一个极寒的山洞,温度极低,他用来存放絮娘的尸体的,企图在夺得天芒之后,便把絮娘拉出来服用,以求起死回生。” 冯书桥眼睛一亮,“你是想……” 我点点头道,“没错,我和玄武商量了一下,小天芒既然还没有长成,看样子三个月内成熟也是痴人说梦,我们只好寻求别的法子,将你的尸身多保存一段时间,才是正经。” 冯书桥有些自嘲的笑道,“凭什么为了我起死回生,我们便能双手沾满鲜血,便能踩着别人的尸骨前行,而何守成也是想要自己的女儿重回人间,便要落得如此下场呢?” 我连忙对冯书桥使了个眼色,希望他不要再继续说下去,毕竟玄武做这一切,也是为了他。即使手段有些残忍。也并不是他所想这样的。 没想到玄武却非常淡然的歪起嘴角一笑,坚定的说道,“我要你的身体起死回生,是我这一百多年来唯一的愿望,不管是什么人。只要是阻挡我做这件事,我便杀之。哪怕他是为了我效力一百多年的忠烈之后,哪怕是……当时的多情也不行……” 我心里一怔,冯书桥也只是眯着眼睛看着玄武,一句话也不说,大家好像有股默契,都不在说话,空气中满是沉默的尴尬。玄武已经抬脚往外走去,冯书桥跟上道,“何守成只说了他找到一个温度极低的山洞,却并未说这山洞在哪个方向,我们这样漫无目的寻找,也不知道要寻到什么时候。” 玄武沉声道,“我知道那山洞在哪里。” 说着,他已经率先往前走去。我和冯书桥对视一眼。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觉得我们越发的不了解玄武到底在想什么了。 跟着他走了一段,果然觉得四周的空气都开始冰冷起来,我冷得抱住了肩膀,冯书桥见我哆嗦,便将身上的外套脱下,把我严严实实的裹了起来。 绕过几座山头,我们的面前赫然出现一座皑皑的雪峰!高高矗立,通体晶莹,在这山群之中鹤立鸡群! “这……这是怎么回事?这里怎么会出现一座雪山?”我忍不住惊呼道。 玄武答道,“大概是这座山底有什么奇妙之处,当年我来寻找适合修建金库的所在之时,便发现过这座雪峰,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它还是这样长年积着雪。” “这里的温度至少有零下十度!”我搓了搓手。看看玄武和冯书桥,只见他们的眼睫毛都已经结霜,何守成一定是把絮娘藏在这里了! 玄武道,“进去看看再说。” 我们在山脚之下找到了一条凿石小道,一看便是何守成开辟出来的。往上爬了约莫有一两百米,果然见到一个晶莹剔透的山洞,所有的岩壁都被冰块包裹,看不出本来面貌,温度也越来越低了! 玄武率先走了进去。只见这山洞并不大,也不深,倒像是曾经有人在此居住过的样子,只是里面非常寒冷,不过站一会儿,我就觉得双脚冻得都快要掉了一样,心中更是奇怪,是什么人,会在这里居住。 冯书桥走到一个拐角,对我们喊了一声。走过去一看,只见絮娘缩成一团,躺在那里,头发眼睛都凝结着霜气,就连身上的衣服也都冻得极硬。只是脖子上有一道很大的伤口,血块也是凝结的,两眼圆溜溜的睁着,好像还不相信自己的遭遇一般。看起来有些恐怖。 我往后一缩,轻声道,“何守成说她已经死了一个多月了。除了那伤口吓人之外,我看她的身体倒是被保护的很好。这里确实是个好地方。” 玄武点头,“书桥,你回去之后,便把你的尸首运到这里来。这里比神笔峰内的玄棺还要好。” 冯书桥没有说话,只是弯腰,凑到絮娘的面前,仔细的看了看,又轻声念叨,“姑娘,你一家三口,总算是在阴间团聚了,阳世没有什么牵挂了,便把眼睛闭上吧。” 说着,伸手抹了絮娘的眼皮一把,没想到絮娘的眼睛居然就此闭上了! 玄武微微有些变色,只是往后退了退,却没有说什么,冯书桥回过身来。“他们一家三口的尸首,都在这谷中,咱们就做个好人,将他们葬到一起吧。何守成也不是十恶不赦的坏人,也为我们做了很多事。合葬他们,也算是对他的一个交代。” 玄武深深吸了一口气,许久才动了动嘴唇,“你日后来办吧,今日我累极了。” 我知道这是冯书桥对玄武无声的指责,也知道玄武杀了何守成。不过也是护犊情深,想要保护冯书桥的所有利益,因此也不知道站到哪边才好,只好对冯书桥劝说道,“玄武说得有道理,我今天也累极了,你中毒的时候,又受了惊吓,再被这冰冷一激,简直站不住了。实在是经不起折腾了,反正他们一家三口的尸首又不会被认拉走,待我们把刘媚救醒过来,再来安葬他们,好吗?” 冯书桥长叹一口气。终于不再说话。 我们又翻山越岭,出了谷外,回到家中的时候,已经是深夜。在外面便能看到刘媚的房间还亮着灯,进去之后,只见薛绍盘腿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打坐兼着闭目养神,吴阳阳却寸步不离的守在刘媚的床头打盹。 我突然想起玄武在路上说起的话来:吴阳阳似乎对刘媚有些不一样。 这么一看,倒是证实了玄武的话了。 吴阳阳听到我们的动静,连忙睁开眼睛,迫切的问道,“天芒长势如何?” 冯书桥如实相告,并把何守成最后的境遇也说了出来,吴阳阳听了之后,也觉可悲可叹,摇了摇头道,“他和刘媚的师父一样,本都是耿介之人,一时间走错了路,便回不了头了。” 见吴阳阳和冯书桥的想法也是一样,我默默的朝玄武看了一眼,只见他坐在拐角的椅上,低着头沉思,也不知在想什么。 不知为何,我觉得不过几天之间,他似乎苍老了很多很多…… 第三百三十五章 大巫师的豪言 半晌,玄武起身,和我们告辞道,“今日疲累,就不在此处多做停留了,我先回去了,这几日我想你们有很多很多事情要做,玄玄就让我带回去吧。” 我朝冯书桥看了看,只见他点了点头,道。“好,我去唤他起来,我们回来得太迟,他已经睡了。”冯书桥此时提起玄玄的口吻,已经完全是一个爸爸把孩子交给别人暂时带一下的语气了。 玄武便走到门口,静静的候着。我和冯书桥一起上楼去,只见玄玄一个人缩在被窝之中,睡得又甜又憨,我走过去的时候,他甚至还闭着眼睛微微笑了笑,也不知是梦到了什么美好的事务。我连忙拍了拍他的脸颊,轻轻唤道,“玄玄,醒醒,玄玄。醒醒!” 玄玄睡眼朦胧,一睁眼看到我和冯书桥,立即笑得更甜,“爸爸妈妈,你们回来啦?!” 我点点头。“不止我们,还有你爸爸也来了。爸爸想带你回那边住几天,好不好?” 玄玄坐起来,挠了挠头,“这么大半夜去吗?” 我又点头,“没错。明天爸爸妈妈有事要做,所以你爸爸想把你带回去,他有时间陪你。” 玄玄很懂事的答应了,“那好吧,无情妹妹也去吗?” 我想了想,道,“也去。” 很快的,玄玄便穿戴好,在他的要求下,我们把无情也用婴儿提篮提着送到了玄武面前,玄武抿嘴笑了笑,道,“好。” 其实待他离开后,我也不知道他这一声好是什么意思。只是望着空荡荡的屋子,蓦然的有些失落落的感觉。我靠在冯书桥胸前,柔声道,“待我们一切都安定下来,咱们就去卖掉一点金子,然后买一个房子,不需要现在这么大,小小的,我来设计装修,装修的温馨一些,给玄玄留一间儿童房,把他接过来。再也不要这样把他两头甩来甩去了……” 冯书桥听着我的话,对着我的头发揉了又揉。 薛绍没有离开,不知为何,他好像也不喜欢去玄武那里,反而心安理得的在我们这里住下了。第二日一早。他便将我们所有人都喊了起来,说是要去找大巫师,把刘媚的最后一缕地魂夺回来。 吴阳阳已经从帮助刘媚引魂的虚弱之中恢复过来,对于薛绍的提议,他当然是最最赞成的一个人,只是他有些疑惑,“你确定你能找到大巫师的所在?你们上次找到他的时候,已经给他狠狠的来了个突袭,他还能在一个老巢一直呆着吗?” 薛绍摇摇头,“这就是你不懂了,他为了什么扣着刘媚的魂魄来着?” 吴阳阳低头不语,许久才抬起头来,“那我们出发吧。” 薛绍摆摆手,“是我们出发吧,不是你。”薛绍指了指冯书桥和我。笑着对吴阳阳道,“你得留在家里照顾刘媚。” 吴阳阳急得一扯脖子,但是想想家里也确实离不开人,只好默认了薛绍的提议。 我们三人出发,薛绍很快便把我们带到了一个废弃的工厂外面,笑了笑道,“这老东西倒是会找地方,躲在这里了。” 我看了看四周,一片废墟,不远处有几个在建的工地。还有一所乡村小学,这里真的是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若不是薛绍带我们来,我想十天半月我们也不见得能找到这里来。 薛绍率先推开一扇侧门,走了进去,只闻道一股浓浓的霉味儿,薛绍和玄武这点倒是一样----爱洁。他已经捂住了鼻子,嘟嘟哝哝道,“同样是炼蛊的,怎么他那个小徒弟就能干干净净的,他自己尽往这些脏兮兮的地方钻。” 冯书桥淡淡道,“因为他练了两种蛊术,一种是黑蛊,一种是蛊医,可能他体内现在是黑蛊占了上风,自古以来,各种黑蛊之术,都需要培植各种蛇虫鼠蚁,没有这样的环境,是很难培养出剧毒的蛊虫的。” 薛绍叹了一口气,“这人也是个资质极好,极其聪明的人,怎么会走上这条道路,把自己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 我笑了笑,“不是每个人都像你这样遇到了好师父,又学得了好道术,很多人在人生路上尚且一直在走弯路,更何况是修法练道呢?” 薛绍被我的话一堵,嘟哝着嘴,不再说话,走着走着,我们的脚下突然开始出现一只只小小的虫子,看外形像是蚂蚁,但是比蚂蚁要大上两倍,头上顶着一根长长的蓝色的触须,虽然它们太小,根本看不到脸面与五官,但是却能让人感觉到一股杀气腾腾的气势。 薛绍和冯书桥都将我拦到身后,薛绍冷笑道,“还玩这种把戏!信不信我把你这些虫子全都捏死?!” 他的话显然是对着大巫师说的,但是并没有对大巫师产生威慑,在他的话说完之后,这些虫子由刚开始的星星点点变成密密麻麻,最后排山倒海的涌向我们! 当它们只有一只两只的时候,倒是并没有太吓人。但是这么多的时候,不知道薛绍和冯书桥怎么想的,我反正是被吓到了! 这些虫子像是一床蠕动的虫被,又厚又密,扑面而来的是一股熏人的热气和骚臭味。 薛绍怒道,“别玩这些把戏,快给我滚出来!” 大巫师依旧不答话,但是毋庸置疑的,这么多虫子,若是没有他的催动,是不可能如此齐心协力的涌向我们的。 薛绍性子急,一遍两遍的都没有大巫师的回应,便有些躁动,右手一挥,已经从手心祭出一道火焰。那火焰一甩到虫群之上,便烧着了数只低头猛冲的呆虫,发出哔啵的声响。 就在这时,大巫师从一个角落走了出来,嘿嘿的笑道,“你有三昧火,我相信你能将我的蚁蛊燃烧殆尽,只要你不怕……” 薛绍白了他一眼,“我怕什么?” 大巫师冷哼一声,“这仓库是个什么仓库。只怕你还不知道吧?这是个废弃的液化气厂,后面便是囤积的还没有销出去的液化气,只要遇火,便会全部爆炸,相信这爆炸的冲气波可以一直波及到……到、到……”大巫师嘿嘿笑着。伸手比划着指了指,“波及到不远处的工地就罢了,反正工地上只有工人,又不是盖好的房子住满了人,不过那边有一所小学,那些小孩子,倒是要做冤死鬼了……” 薛绍气得脸色通红,但是还是不得已将那把祭出去的火焰收回,没有了火焰,涌过来的虫子越来越多,冯书桥干脆将我抱起,怕我被那些虫子咬上一口。 “你到底想怎么样?”冯书桥对大巫师问道。 大巫师冷笑两声,“没想到我那徒儿倒是比我有能耐,遇到危险,有这么多热血忠肝的朋友来替她出头,我也算没有白培养她一场,想要她的地魂,就把天芒交给我。” 冯书桥冷笑两声,“你知道一枚天芒长成,要多长时间吗?你也知道那枚成熟的天芒已经被我们用了,剩下的小天芒,你就算拿去了,只怕你也没有命等到它长成。” 大巫师撇嘴笑了笑,又嘬了嘬嘴摇头道,“你们光以为我们炼蛊之人弄虫弄蛇,却忘了我们南疆的蛊术最开始是用来治病救人的,我们不止擅长耍弄蛇虫,更擅长养草培药,天芒到了我手上,无需十年百年,最多不过一年,我便能将它培育成熟!” 听到他的话,我心中一动,立即朝冯书桥看了一眼,只见他的神色也有些触动似的。 第三百三十六章 薛绍的骗术 薛绍的眼珠子也转动起来,嘿嘿一笑,“知道知道,你的本事大嘛,你既然能够将天芒迅速培植起来,就早说嘛,咱们还用得着这么大动干戈吗?” 大巫师一脸懵样,大手一挥,所有的蚁虫都停止了蠕动,昂着首等候着他的调动。而他,则是阴笑着问薛绍道,“你是什么意思?” 薛绍摇晃着脑袋,伸出两根手指,“不如咱们合作咯。” 大巫师防备的看着他,“合作什么?” “你想要天芒。无非是因为你盲目自信,自以为自己盖世无双,能够将蛊医和黑蛊融合到一起,可是没想到你自己的能力就这么大,最后不但没有将黑蛊和蛊医融合起来,反而严重的走火入魔,身心倍受折磨,想要天芒,不过是想解了自己的痛苦罢了,如此。你根本不需要整颗天芒啊,天芒乃是灵药,只需一点点,便能够解你烦忧,剩下的,还是留给我们。你看这样,不就是合作了吗?” 大巫师迟疑一会,并不作答。 薛绍冷笑道,“难道你堂堂南疆蛊师,竟也打着依靠天芒长生不老的龌龊念头吗?” 大巫师脸色微变。连忙辩解道,“我们南疆之人,相信生老病死,轮回有道,谁会在乎长生不老?你既然这么提议,那就说说我们怎么个合作法?” 薛绍伸出一只手,摸着下巴,两只眼睛故意摆弄成一高一低的模样,看样子就像个地痞流氓在打坏主意似的,大巫师一脸迫不及待的表情,好像再等一会,就要歇斯底里一般。薛绍捉弄他捉弄得够了,才哈哈笑道,“这不是一笔很简单好算的帐吗?天芒在我们手上,刘媚最后一缕魂魄在你手上,你想要天芒,我们想要刘媚的魂魄,天芒与刘媚的那缕魂魄哪个更值钱,大家心知肚明,所以这笔买卖中,你自然要多费些力气。你先把刘媚的魂魄交出来,我们救活她--当然,这也是救你的徒弟,你自己一时气急,将培育了十几年的徒弟一身本领尽数毁了。我想你午夜梦回,也会后悔吧?” 大巫师居然叹了一口气,“她既不听话,又不争气,我也是无奈。” 薛绍见大巫师这样。嘿嘿笑了两声,更加精明的说道,“你看,我们救活刘媚,可以算得也是在为你谋利,接下来,便是你要帮我们培育天芒了,不过为了以防万一,我们丑话说在前头,你每次接近天芒的时候,我们也派人跟你一起,以免发生不必要的……咳咳,我相信你南疆大巫师,不会做这么下作的事,一定不会图谋不轨。想着将天芒盗走……” 大巫师一脸鄙夷,“只要我答应了的事,绝不反悔,你继续说。” “我们这边每次派一个人随你一同照料天芒成长,待到天芒成熟之时,就将天芒瓜分,你拿去自救,我们拿来……咳咳,我们拿来干嘛就不跟你报告了。”薛绍一挑眉,“这买卖可做得成?” 大巫师伸出舌头舔了舔干涸的唇。半晌,一拍手道,“就这么办!不过你要是耍花样,到时候可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薛绍咧嘴笑了笑,“好好好,假若我们耍花样,你放开你全部的本领来对付我们都行。” 大巫师冷哼一声,不再说话,而是从袖中掏出一片形状奇特的干叶片,放到唇边吹了起来,那叶片在他的双唇吹动之下,发出了刺耳钻心的曲调,因为太难听了,虽然并不伤人,我却忍不住捂住了耳朵。不过那声音响起之后。那些蚁虫很快便四散开来,一瞬的功夫,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其实大巫师的本事确实很高,只不过是因为一物降一物,正好有薛绍在这里,他根本施展不开罢了。若不是上次去港都之时,机缘巧合之下将薛绍带了回来,只怕现在遇到这一系列的事,对我们来说全都是艰难的挑战。 我看了看冯书桥,他面无表情。不知道在想什么。 大巫师冷哼一声,“你们先回去吧,我随后便道,呵呵,去救我那胳膊肘往外拐的好徒儿。” 我们三人便走了出来,上车之后,我忍不住对薛绍问道,“你答应了大巫师要将天芒与他瓜分,可你知道我们指着剩下的这一枚小天芒长熟之后做什么吗?” 薛绍无所谓的耸耸肩,“给冯书桥起死回生的咯。” 我忍着不耐。长舒一口气道,“那你知道起死回生需要一整枚天芒吗?” “知道啊。”薛绍扭着头望着窗外的风景,看都不看我一眼。 我终于气急道,“那你答应什么给大巫师分食,分了他。我们还要剩下的天芒做什么,谁又指着它延年益寿不成?” 薛绍冲我眯着眼睛笑了笑,“谁跟你说我要分天芒给他了?” 我一下子就糊涂了,挠了挠脑袋,“不是你自己说的吗?” 薛绍不顾我的反抗。在我脑袋上拍了一把,“我来看看你这脑袋怎么长得,这么愚钝!” 冯书桥淡淡笑了笑,对我说道,“薛绍骗大巫师的。” 我愣住了,“骗大巫师?他……他有那么好骗的吗?” 薛绍又耸耸肩,“你骗不到他,我还骗不到吗?那我这么多年岂不是白活了?” 我彻底糊涂了,“可是你说得那么笃定,到时候万一他……” “他能怎样?”薛绍哈哈大笑起来。“我不是跟他说了吗,若是他发现我们跟他耍了花样,就让他使出浑身的本领来报复啊。” 我一听,简直就是愣住了,“你……你这不是耍无赖吗?” “丑话我已经说在前头了啊!”薛绍哈哈哈笑了起来。 我长舒一口气。简直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好在冯书桥对我安慰道,“不用担心,反正我们先弄回刘媚的那缕地魂再说,怎么也不会亏的。” 事到如此,我也只能听冯书桥的话了。一路到家,我心里也是忐忐忑忑的,生怕大巫师会识破薛绍的谎言。没想到我们刚到家不久,大巫师便也来了,只见他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见到我们,便喊了一声,“我那乖徒儿呢?” 他这一声喊,我们还没有来得及回答他,吴阳阳已经从刘媚的房间里走了出来。那眼神几乎要吃了大巫师一般,怒道,“你居然还敢来?!” 说着,便解下手腕上的桃木匕首,想要与大巫师一决生死。 薛绍连忙拉住他,劝道,“停停停手!大巫师此番前来,可不是找茬的,是来救他徒弟的!” 吴阳阳满脸狐疑的看了薛绍一眼,并不说话,薛绍便把自己方才骗大巫师的那番话又对着吴阳阳说了一遍,吴阳阳显然是懵住了,冯书桥笑了笑,帮薛绍证实了一下,“没错,我们是这么打算的,与大巫师合作一番。” 吴阳阳喉结滚动,还待说什么,却被冯书桥拦住,“别说了,我们已经下了决定,有什么事,都等救了刘媚再说。” 吴阳阳虽然有万般不愿,但是毕竟刘媚的生死才是我们此时要面对的最严厉的事,因此他也不再说什么了,只是侧过了身子,让大巫师走进了刘媚的房间。 大巫师走到刘媚的床前,看着静静躺着的刘媚,眼神里确实有些复杂,说不上来是心疼还是无奈。只见他长叹一口气,伸手抚了抚刘媚的额头,轻声道一句,“媚儿,为师一时冲动,虽破了你数十载修行,但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啊!” 第三百三十七章 从不落叶的神木 “你放你的狗屁!”吴阳阳又忍不住心中的愤怒,对着大巫师便骂道,“我把脖子一刀抹了,跟你说一句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好不好?!” 大巫师冷笑一声,连头也不抬一下,看都不看吴阳阳一眼,很不屑的说道,“你算是什么人,敢对着我大呼小叫的?你自己不也是拜师学艺的人吗?你不知道父母对你有生身之恩,而师父对你有养育之情,相当于再生父母,若是不听师父的话,取你一条命,天经地义!” 吴阳阳被大巫师不紧不慢的话,堵得满脸通红。但是又不知道怎么去回敬他,只好道一句,“刘媚还算不听你的话吗?她为了服从师命,都不顾羞耻不顾情义,把冯书桥的尸首偷给你了!你自己心术不正,难道叫她去随便杀人她也得去?” 见两人吵得无休无止,冯书桥只好道,“好了!你们不要再在这里争辩了。刘媚现在还是生死不明呢,先救醒她,你们再去打辩论赛。如何?” 大巫师不屑的看了吴阳阳一眼,“黄口小儿,我岂能跟你一般见识!”说着,他便指了指门口,“我要将媚儿的最后一缕地魂注入她的体内,闲人太多,会影响我的心情,把这个臭小子请出去吧,免得在这里碍我的眼。” 吴阳阳气得就要冲到大巫师面前动手,冯书桥一把拉住了他。用眼神阻止着他。吴阳阳恨恨的瞪了大巫师一眼,独自往外走去。 大巫师并没有回头看他,嘴角却露出胜利的微笑。 我心中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大巫师是何等修养之人,就算是心术不正,以他的身份,他也不会和一个后生如此计较,像个娘们儿一样与人家拌嘴。 难道……大巫师走火入魔的程度已经病入膏肓?连自己的情绪都控制不了了?我只是这么想着,却不敢说什么,只是眼睁睁的盯着大巫师将刘媚扶起倚在床头,从兜中掏出一块小小的木牌。 薛绍奇道,“人的魂魄,遇五行可是要相克的……” 大巫师淡淡道,“这不是普通的木块,是从我们南疆大山之中的神木上削下来的,南疆人不相信鬼神之说,也不信人死后要下地狱进天堂那一说,我们相信所有的人死后,灵魂都会被这课神木吸收,那神木每吸收一个灵魂,便会长出一片树叶。哦对了,神木神就神在,从不落叶。” “从不落叶的神木?”我听了之后觉得匪夷所思。 连薛绍脸上都露出了一丝惊讶,“世间竟有如此神奇的树木?那我这么多年也不能算是见多识广了,真真是个孤陋寡闻还自以为是。将来有机会,一定要去南疆拜一拜这棵神木。” 大巫师冷笑道,“这棵神木,生长在雪山的最高处,虽然没有任何浇灌。又长年累月的忍受严寒,却生矗立参天,枝繁叶茂,葱郁的耀眼,一片叶片也不落下!你没见过就罢了,居然没有听说过,自然是孤陋寡闻不错。” 薛绍不像吴阳阳那样,被大巫师呛几句便怒火冲冲,而是反问道,“难道你朝见过神木?” 大巫师眯起眼睛,好像回忆着多年前的往事一般,“那还是我很小的时候,我的师父前任大巫师,带我游历四海的时候,曾将我带到神木雪峰之上。我有幸得见过神木的风采,也就是那时候,得到这一块神木牌。这牌子,虽然简朴,可是却是收藏灵魂绝佳的好东西,比什么玉瓶瓷瓶,都好得多。” 薛绍点头道,“多谢大巫师今日让我们长了见识,既然你亲自出马,你这爱徒的性命。一定也不需要我们多虑了,你把魂魄渡回,就算大功告成了!” 大巫师点点头,伸手在空中一划,只见刘媚的身体四周便出现了一道无形的光圈,淡淡的,很虚无很缥缈,但是我们用肉眼却能看得到。 光是大巫师这一手,他与吴阳阳的道行高低,便立分高下了。吴阳阳需得用红绳糯米等等器物将整个房间围起来,以免刘媚的魂魄失散,而大巫师不过是伸手一圈,便画出了一个小小的法力结界来了,只要在这个圈内渡魂,刘媚的魂魄便散不开。 冯书桥也与我对视了一眼。似乎也是在为大巫师的手段感到佩服。 当然这一切,在薛绍的眼里看来,都不过是雕虫小技,他只是抱着肩,脸上挂着微笑,静静的看着大巫师做法罢了。 大巫师一手手掌朝上,托着神木牌,一手手掌向下,盖着神木牌,两手不断搓动。嘴中也念叨着古老而又神秘的咒语,这咒语与吴阳阳招魂的时候念的那段咒语完全不同,一听便带着浓厚的异域色彩。 很快,大巫师的双手缝隙之间,慢慢幻化出一缕白气,那白气居然在大巫师的咒语催动之下,现出了刘媚的模样! 我惊叹不已,却又不敢发出任何声响。 只见那白气幻化出来的刘媚,神情很是滞顿,似乎不知所归。大巫师这时候也有些紧张,紧紧的盯着那股白气,不断地念着咒语,那白影便慢慢的越凝聚越成型,最后缓缓地从空中慢慢下沉。沉到床上躺着的刘媚的胸前,一点一点和刘媚的身体融合到了一起,直到那白影渐渐消失不见,刘媚的胸口突然发生了剧烈的抖动,好像非常痛苦一般。眉头紧紧的拧着,猛地坐直了身子,挣扎许久,猛地睁开了眼睛! 我们一见刘媚睁开了眼睛,几乎都高兴的要跳跃起来,而大巫师却对着我们摆了摆手,示意我们不要打扰他。 他的手还在刘媚的头顶不断的对着虚空画着神秘的图案,刘媚的眼睛也是一会睁开,一会闭上,闭上的时候眉头紧锁。似乎在忍受着非人的痛苦,睁开的时候,又空洞无神,仿佛眼前的一切都不在她眼里。 我越看越不对劲,便有些着急。对薛绍问道,“这……算是成功了吗?” 薛绍淡淡一笑,“就算没有成功,我们也没有法子啊,着急也是无用。” 我气得狠狠在他身上拧了一把。直拧得他嗷嗷直叫,“我说的是实话嘛!” 冯书桥连忙拉住我,压低声音道,“别出声,刘媚的魂魄离体这么多天,就算全部招回来了,身体也不会一时半会就恢复了,这也许是正常现象。” 听冯书桥这么说,我心里还稍微好受了些。不再说话,只是静静的等着大巫师与我们宣告结果。没过多久。大巫师终于将又闭上了眼睛的刘媚,放平在床上,与此同时,他之前画出来的那个淡淡的发光的结界圈子,也越来越淡,最后消失在空气里。 冯书桥猜测这次应该是彻底结束了施法,便上前去问道,“她现在如何?” 大巫师回过头来,脸色也有比刚进来的时候苍白了一些,看来他确实也是耗费了自己的法力在帮刘媚渡魂,“还需要一碗血。她这几日精气尽断,血液不流,需得活人热血带动,才能让她体内的血液重新开始流动。” 这件事冯书桥是帮不上忙的,薛绍是不可能帮忙的,大巫师也耗费了体力法力,恐怕也不会再为刘媚献血,我便开口道,“用我的血吧。” 没想到吴阳阳已经拿着一只碗冲了进来,用自己的桃木匕首,便割开了手腕上的静脉,鲜血像一条小小的溪流,不断的流着,很快便攒满了一碗,甚至还洒出来几滴。 第三百三十八章 吴阳阳将碗递到了大巫师手上,大巫师看着漫出来的鲜血,脸上露出了暧昧的笑容,转过身去,将刘媚的脖子扶起,牙关撬开,把那一碗热腾腾的鲜血,一下子全都灌进了刘媚的肚子里。算起来,救刘媚的这条长长的征途之中,这一句是第二碗鲜血了。当时月神替她重连筋脉的时候,也是从我这里要去一碗鲜血,可见南疆人对于鲜血的崇拜与依赖有多么的深刻。这碗尚带着吴阳阳的体温的热血灌到刘媚的腹中之后。她的脸色才算是真正的恢复得像个“活人”了。大巫师将碗重新递回,也不再说话,就这么静静的守在刘媚的床头,大约过了十多分钟,刘媚突然开始喘很重的气,每一口呼吸都好像在用尽浑身的力气,去祈求一口氧气。样子非常吓人。我们全都急了,便对大巫师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你刚刚渡魂难道出了什么纰漏不成?”大巫师静坐不语,只是伸手慢慢的抚摸着刘媚的长发,什么话都不说,见他这样,我们不由气不打一处来,“你到底搞什么鬼?!”吴阳阳也干脆吼道。就在这时,刘媚猛地睁开了眼睛,这一次,她不再像之前任何一次,睁眼的时候眼睛里无神而呆滞。这一次,她的眼睛里满是惊讶,因为她看到了大巫师。“师、师父?”刘媚张开嘴,半晌,才发出了沙哑的声音。大巫师淡淡答道,“是我。”刘媚像个委屈的小孩子一样。立即流下了眼泪,也不说话了,只是埋着头呜咽不止。吴阳阳一脸怒火,看着大巫师,又看着刘媚,半晌。才终于道,“哭什么?你的命就是你这个好师父要了的,你现在一点本事也没有了,他教给你的东西,你也算是全还给他了,还有什么师徒情分,抱着他哭有什么用?”刘媚惊恐的抬起头,伸出自己的两手,仔仔细细的看着,她手指上先前有黑色的斑点,是同时动用了黑蛊和蛊医之术造成的,可是现在她的两手光洁而又细嫩,除了淡淡的纹路,什么都没有了。刘媚惊愕的看了看我们所有人,慢慢的回忆起了在她昏死之前发生的所有事,泪眼朦胧的对大巫师问道,“师父,您真的要取媚儿的性命?”大巫师被刘媚这么一问,脸色也有些不堪,沉默良久才道,“算啦,媚儿,为师一时怒极,你也确实不听话,从前的事就不提了,好在你现在总算是醒转过来了,若是你还想学蛊术,为师再细细教你就是,你有底子在,不怕学不好的。”刘媚低下头。陷入了深深的沉默。吴阳阳呸了一口,“你教人家的都是什么?你是真心实意的教徒弟吗?你那是把徒弟当成试验品了。想实验徒弟能不能把两种完全不能相融的术法拿下,如此,你再效仿她来解决自己走火入魔的事。”大巫师说一句,便会被吴阳阳无情的反驳回去,终于。他的面子也挂不住了,对着吴阳阳怒道,“你算是哪根葱,我的徒弟,我愿意怎么教就怎么教,轮得到你来管吗?媚儿,这就更师父走吧!”吴阳阳一下子拦到了刘媚身前,对着大巫师恨恨道,“你当我们都是傻子吗?前几天你才将刘媚一身的修为废去,几乎要了她的性命,我们几个翻山越岭,求爷爷告奶奶的总是把她救回来了,你现在又想把她带走,再当一遍试验品吗?”大巫师气得吹胡子瞪眼,眼看着就要对吴阳阳动手,倒是薛绍笑眯眯的劝了起来,“罢了罢了,两位还是不要再争执了。你们二人都是为刘媚姑娘好,只不过立场不同,一个是师父,一个朋友罢了,何苦吵成这个样子,叫刘媚姑娘在中间难做呢?依我看,这样吧,大巫师你也别提让刘媚姑娘现在就跟你走的事了,你看看她,面如金纸,身体瘫软,还能走路吗?这么一场浩劫。比大病初愈还要甚些,就让她在这里再修养几天再说,刘媚姑娘嘛,永远都是你的徒弟,待她身体好了,你是继续让她修炼蛊术,还是要干嘛,你们自己商量,想来你自己的亲徒弟,你比我们都要疼些,怎么样啊,大巫师?”大巫师吹了几口气。终于不再说话,刘媚也停止了刘媚,目光空洞的望着天花板发呆。大巫师见她这个样子,心中也是着实不忍,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道一句,“媚儿,这次算是师父不对,你就不要怪为师了,为师将来把一身本领全都传给你!暂时你就跟他们在这里修养着吧,相信他们会好好照顾你的。我过几日就来看你。”说着,大巫师便起身,挥一挥衣袖往外走去,到了门口的时候,对冯书桥和薛绍道,“别忘了我们之间的约定,我过两日便来找你们。”薛绍无所谓的摊开手,“当然不会。”大巫师离开之后,众人看着刘媚,都不好意思张口,毕竟这几天经历的事情对她来说,实在太过沉重!心理上,她最最敬爱和依赖的师父。居然下狠手要取他性命,身体上,这几日她算是一直游荡在鬼门关前,若不是我们拉得紧,只要稍微松那么一点点,她此时便已经不在阳间了。我对冯书桥使了个颜色。冯书桥便和我一起慢慢退出了,到了门口的时候,我又一把将薛绍的衣服扯上,他也只得跟着我们退了出来。我把房门关上,屋内只剩下吴阳阳和刘媚,不管怎么样,吴阳阳一直是对刘媚照顾最多的人,就算是哄她开心,也比我们拿手得多。薛绍回首看了看刘媚的房门,摇了摇头,感慨道,“也是个可怜的姑娘。遇人不淑,居然碰到个这样的师父。哎,对了,书桥,大巫师过两天便要过来与我们共同商讨催熟天芒的事了,我们这两天得把一切都计划好。串连好,以免到时候露出蛛丝马迹,叫他怀疑。”冯书桥略显疲惫的点了点头,“我们却太平路,与玄武商量一下吧。”薛绍皱了皱眉头,“玄武这些日子,不知为何,总有些神神叨叨的,得失心也重了许多,这件事没有经过他的同意,我们便做了决定,不知道他听到了又要说什么。我都快被他烦死了。”说着,他将两臂一抱,一副很烦恼的样子。“得失心……”我重复着薛绍的话,想到玄武在金库之中毫不留情的将何守成射成了一个满身窟窿的蚂蜂窝的时候,说的那番话,那时候,我便也有这种感觉。他对于天芒的守护,似乎超过了以往任何时候,也超过了对任何人任何事。冯书桥淡淡道,“这事情由我来跟他说吧,不会让他来怪你的。”薛绍这才一笑,“哈哈哈。等的就是你这句话。他对你们倒是还克制些,对我可是经常像训玄玄一样。”三人驱车到达玄武的住所,这次玄武倒是没有和往常一样缩在房间里,而是难得的命人端了一把藤椅,坐在院中,迎着一把阳光,翻着一本书在看着。那阳光将他整个人都镀成金色,可是不知为何,并没有让他看起来温暖,而是让他看起来更加的冰冷。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我觉得他的疲惫之态比之前更甚,透露出一股苍老。薛绍跳到他身边。将他手中的书一把夺下,刚才明明害怕被玄武数落,说要让冯书桥说,此时他却已经开口,“有件重要的事要告诉你。” 第三百三十九章 扫墓恐怖际遇 玄武脸上淡淡的,将被薛绍抢走的书拿了回来,轻笑道,“什么重要的事?” 薛绍叽里咕噜如此这般的把与大巫师的约定道了出来,在玄武脸色微变之前,又赶忙笑道,“我骗他的啦,我要骗他让他帮我们把天芒催熟,后面的事后面再说。” 玄武这才收起了脸上的不悦,“他说自己能够催熟天芒,你就一定相信吗?” 玄武这句话一出,不止是薛绍,连我和冯书桥都一下子怔住了,是啊,我们一直都以为是我们在耍大巫师。想着怎么去利用他,可是所有人都忽略了,也许大巫师才是那个算计好了一切的人,他才是要从我们手中骗走天芒的人! 要不然以大巫师那么狡诈的性格,怎么会对我们一点怀疑都没有。那么容易的便相信了我们。而且他既然下定决心要杀了刘媚,就一定是做了很久的打算的,绝不会被我们一劝说,便冒着危险回来救刘媚。 薛绍常常吁出一口气,“呀!阿武。你这么一说,我倒是也有些怀疑起那个什么大巫师了,这……这可怎么办啊?” 玄武道,“反正你们都没有付与真心,互相打几个会和,谁输谁赢,不就立分高下了吗?” 薛绍撇撇嘴,“你怎么说的好像我在跟大巫师谈情说爱一样,我还不是为了你们,想要帮你们快些把天芒催熟吗?书桥的事。早一日解决,你也早一日解忧不是吗?” 玄武眯着眼睛,想了一会,终于道,“这样,不管他是真心与我们合作,还是诈降,目的无非只有一个,那就是先从我们这里打探到天芒的下落,然后再趁我们不备,从我们手中抢走天芒。反正他是没有见过天芒的,到时候我们先用个假的天芒糊弄他一番,若是他真的有本事催熟天芒,到时候再看怎么办也不迟。” 冯书桥低声问道,“那我们是把他带到别处呢,还是带到真正的金库之中?” 玄武笑了笑,反问道,“你觉得呢?” 冯书桥想了想,“我觉得七分真,三分假,才更容易服人,大巫师既然觊觎天芒,如果知道了天芒的位置,就绝对不会说出去的,这点我们倒是可以放心。每次进金库,我们要求他蒙上眼睛,薛绍看着,也别让他放出什么灵虫记路。让他看到库中的金银财宝,他便会越发笃定我们是相信他的。” 玄武微微睨着眼睛。也瞧不出他是同意冯书桥的观点还是不同意,半晌,他才好似不经意一般的点点头,“就按照你说的办啊。对了,刘媚姑娘现在一切都还好吧?” 薛绍笑道,“今天又喝了一万血,总算事醒过来了,只是很伤心的样子,好像又伤心她师父要杀她,又伤心自己的一身本事都没有了,这会儿吴阳阳正陪着她呢。” 从玄武处出来之后,我和冯书桥直接去了乡下,他去吕三尸家中运自己的尸首,而我,则是买了一些纸钱。独自到了奶奶的坟前。只见奶奶的坟头上已经长出了细密的嫩草,一想到这些生机勃勃的嫩草之下,居然是我的奶奶,我的心里就一阵一阵的难过,我把那些纸钱点燃了,跪在坟前,幽幽的对着奶奶的坟包说道,“奶奶,我来看您了,我知道您并不希望我来这里。更不希望我见到您的这座土坟包。但是我真的太想您了,您知道吗,书桥很有可能能够起死回生,他的身体可以靠着天芒复活,我们可以做真正的夫妻,我们也可以有自己的孩子和家庭。奶奶,可是这一切您都看不到了……” 说着说着,我的眼泪还是不争气的流下来了。明明在来之前,我是下定决心,绝不能在奶奶的坟前哭哭啼啼的。因为奶奶爽朗的性格是绝不会喜欢见到自己的孙女这个模样的。 我赶忙用袖口揩去泪水,勉强笑了笑道,“人家都说,死后有灵,奶奶,您的灵魂还在这里吗?若是在这里,能不能回答我一声呢?我真的好想您啊!好想好想听到您的声音啊!” 不知何时,耳边吹来一阵阵阴嗖嗖的风,我竖着耳朵听了许久,也并没有听到奶奶的声音。只看到燃着的草纸,被风刮起来,在空中扬起一阵阵烟灰。 听说在烧纸钱的时候如果无故吹来邪风,那便是死掉的人收到了你的纸钱,我不禁想起在吕三尸那个村庄的村头遇到的那三座孤坟。以及那个没有子女上坟的大娘的鬼魂托我帮她喊儿子回来上坟的事,心里不由一惊,连忙对着奶奶的坟头道,“奶奶,是你在收孙女儿的纸钱吗?您一生节俭,在下面可不必再节省亏待自己了,我以后会经常来给您烧纸钱的。” 就在这时,我只觉身后的邪风越刮越盛,好像还夹杂着一股腥气,不由得觉得奇怪。难道真的是奶奶听到了我的呼唤,要来与我交流?可是这腥气又是怎么回事? 我回头一看,只见一个身影慢慢朝我靠过来,细细一看,竟和奶奶的形貌有几分相似! 我不禁又是惊又是喜。连忙站起身子来,又眯着眼睛仔细看了看,那身影离我越来越近,可不就是奶奶吗?!连身上的衣服,都是她时常穿的那间对襟的确良褂子。 我高兴极了。正张口想喊奶奶,心中突然有些怼怼的,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虽然是已经立春了,但是天气依旧严寒料峭,我自己还穿着厚厚的棉衣呢,奶奶怎么会穿着一件的确良单褂便出来了?哦对,她是死了的人,鬼是不怕冷的。我这么安慰着自己,可是再看头顶。阳光正好,这不是鬼魂出没的时候啊! 随着那个穿着的确良褂子的“奶奶”离我越来越近,我鼻子里钻进来的腥气也越来越浓,就在这时,我突然发现那个“奶奶”没有左手!心头好像触动起一件什么事情来,不由大惊起来! 这不是奶奶的魂魄,这时黄大仙!黄大仙身上便是带着这股膳腥,它的一只前爪被我们砍下来给奶奶治腿,所以现在它幻化出来的人形,是没有左手的!而它为什么穿着这一身衣服。是因为我和奶奶给王妮落胎的时候,奶奶便是穿着这一身,它只记住了奶奶的这一身装束! 我也顾不上喊人,捡起旁边的树枝,将地上还在烧着的草纸全都扬到黄大仙的脸上身上。黄大仙立即便龇哇乱叫起来,对着我怒吼道,“脏死了,死丫头!你不想要命了吗!” 我拼命的跑着,哪里还有时间与它斗嘴,只盼着冯书桥已经将尸首运到车上,见我迟迟未归会猜到我有不测前来接我。 一边跑一边回头看,只见黄大仙将身上的衣服全都扒掉,扔到地上,那皮囊掉到地上以后。全都变成了稻草。 大巫师在我身后一边追一边喊着,“死丫头,杀了老子的儿子,害我丢了老婆,又砍了老子的爪子,我与你不、不、不戴共天!可让老子等着了,等着你一个人出现在这里,老子要不是为了等着你来上坟捉个活的,就要把那坟头刨了!” 我气喘吁吁的跑着,黄大仙却叽里咕噜的跟在我身后骂着,我听了他说要刨奶奶的坟,虽然很生气,但是也没有精力去反驳,饶是这么拼命的跑着,依然能听到它的声音越来越近…… 不一会儿,肩头便被什么抓住,低头一看一只毛茸茸的爪子搭在上面。 第三百四十章 是谁来了? 我惊声尖叫,本想用力挣脱,却被那爪子抓得更紧。 “哼哼哼哼,老子终于抓住你这个小妮子了!”黄大仙的声音从我的耳边传来,难听得就像刀尖划在玻璃片上一样。 我伸脚它的蹄子上一踹,它疼的嗷嗷直叫,在我的后脑勺便是一下子,我虽然万般不愿,终究还是昏昏沉沉倒下,失去了所有知觉。待到醒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又腥又臭又黑的山洞。洞口射进来一丝丝微弱的光亮,让我能看到黄大仙那弓着的背影。 我的心一下子就凉了半截,想到王妮姐便是在这里,被这个又脏又臭的怪物玷污了九年多,若不是遇到了何国庆。只怕到现在还是被这个怪物囚禁着。我……不会也要被这怪物一直囚禁着吧! 我对着黄大仙便骂道,“你不是要为你儿子报仇吗,要杀要剐痛快点,把我带回这里干嘛?!” 黄大仙嘿嘿一笑,“杀了你怎么能算报仇了?我要先把你的爪子也剁下来一只。接到我的爪子上,然后再让你给我生一个儿子,最后再把你掐死,扔出这个山洞,才叫报仇了呢!” 我一听这话,几乎要晕过去,只恨当初为什么没有撺掇冯书桥和吴阳阳把这祸害直接杀了!“你敢!你忘了当初陪我一起来的那些人了吗?那些人都在附近,一旦发现我不见了,就算翻遍这里所有的山头,也会找到你的!到时候你可不就是少一只爪子的事了。你忘了吗,当时我们可是怜悯你几百年修行不易,不想让你修行毁于一旦,才放你一条生路,现在你居然还不思悔改,哼!你等着!”我愤恨的说着。 黄大仙虽然凶狠残暴,但是毕竟只是一个修成一半人形的畜生,被我这么一吓,立即便有些踟蹰,四处贼眉鼠眼的张望着,看了半天并没有看到什么,便又龇牙咧嘴的对着我,“你别吓唬你爷爷我了!我可不怕那几个毛头小子!” 我冷冷道,“你不怕?你不怕干嘛要那么紧张?你不怕他们,难道你不怕天罡印?”我故意握紧了手,在它勉强扬了扬。 黄大仙似信非信的的看着我的手,“那印不是在那小子手中吗?怎么可能在你手上?你不要吓你爷爷!” 我忍住笑,歪着嘴角对它道,“你爷爷把印传到我手上了,你要是敢对我有什么不轨,我就把印召唤出来,你们这些妖魔鬼怪,最怕的就是这天罡印了,若是被罡气所伤,只怕你几百年的修行要去掉大半,重新变回一只偷鸡摸狗的黄鼠狼慢慢修行!” 黄大仙力气十足,却智商有限,被我这么一说,就算没十足信,至少也信了九成。因为它已经站的离我远远的,“哎哟,老子被你这臭丫头轴住了!” 见它退后了几步,我心里稍稍安稳些,但是怎么也想不到如何让冯书桥知道我的所在的办法。也只能暗暗着急,不耐烦的等待着。 眼看着天就要黑了,洞中的一切更加暗了,几乎不可视物,我的心里越发焦躁起来。没想到黄大仙站在洞口,仰天长啸一声,突然从口中吐出一枚圆珠,那珠子通体洁白,最奇的是散发着一股柔和的黄光,居然将整个山洞都朦朦胧胧的照亮了,比白天时自然光透进来时还要更亮些。 我惊讶的看着那颗珠子,满眼艳羡。黄大仙看到我的表情,得意洋洋的托着手中的珠子,对我笑道,“怎么样?没见过吧?这是你爷爷我的元丹。你爷爷我几百年的修行都在这颗珠子上,这珠子的光亮越强,你爷爷我的修行也就越高。” 我虽然也是算是大开眼界,但是对于黄大仙这种上次还自称老子这次便自称爷爷的行为,十分不满,狠狠的训斥他一句,“我爷爷几十年前就死了,你要当我爷爷吗?” 黄大仙摸了摸后脑勺,自然不明白我的讥讽,“你爷爷就是你爷爷。什么几十年前就死了!不跟你说了,真是傻模傻样的。” 我哭笑不得,埋头不理它,过了一会,它自己便坐不住了,悄悄往我身边靠近了几步,“你说的那几个年轻人,现在不会真的在满山的找你吧?” 我瞪了它一眼,“当然!” 黄大仙咽了一口口水,“那不行。我们得立刻挪窝!” 我一听,连忙阻止,“你往哪里挪都没有用,我劝你,立即把我送出去才是最好的解决方法。要不然你这小命不保。到时候可别怪我没有提醒你。” 黄大仙迟疑了许久,终于破罐破摔道,“你爷爷我才不会怕他们!” 我一听,它这是要一绝死战的意思,心里不由又着急起来,却不敢多说话了。 黄大仙自从下了决定不再管冯书桥他们来不来找我,整个人气势都强了许多,走路也虎虎生风。只见它走到一个角落里,在墙壁上扒拉一会,居然不知从哪里摘下来两个苹果来。自己啃着一个,扔了一个到我面前,“吃!你还得先给我生儿子呢!” 我本来饿得不行,正想接过苹果吃两口充饥,一听到他这话。便立即没有了胃口,将苹果砸到地上,狠狠道,“谁吃你的臭苹果!” 黄大仙连忙跑过去将苹果捡了起来,自己拿到鼻尖闻了闻,怒道,“胡说,香喷喷的,怎么会臭,我从山里弄回来苹果苗差在这里的,结出来又香又大的红通通的苹果,饶是你在这里瞎胡说!” 我一听,便有些奇怪,从山里弄回来的苹果苗,插在这洞里居然结出了苹果?! 我就着黄大仙那颗元丹珠子的光芒。朝整个山洞仔细的打量了一番,只见一个角落里有一堆茅草,大约是黄大仙平时的栖息之地,其余的整个山洞里便是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了。完全就是一个普通的畜生的窝洞。 刚才黄大仙跑去取苹果的地方,确实插着一根小小的树枝,除了几片绿叶,上面挂着两个小小的青苹果。 我站起身来,往那苹果枝边走去。黄大仙立即对我一声怒吼。“干嘛?!” “起来看看不行吗?”我反问道。 黄大仙忌惮着我手上有天罡印,并不敢靠近我,却怒火冲冲的将我拦住,指着那一堆茅草道,“哪儿都不许去,就给我呆在那草堆上!” 我看着他獠牙突出的样子,心里有些害怕,只好慢慢退了回去,拿眼睛狠狠的瞪着它。黄大仙见把我制服了,得意不已。坐在一边啃着苹果,不过几分钟的功夫,它便把两个苹果都细细的啃成了工字型,倒是个节俭的好性格。 就在这时,洞口忽然有手电筒的光芒晃动。我心里一激动,便大喊起来,“我在这里!” 黄大仙一听,脸色都黄了,立即将元丹一口吞进肚里,骂骂咧咧道,“妈呀,说来还真的来?” 说着,便跑出洞去查看。我本以为黄大仙会把我的嘴捂起来,没想到它这么蠢。干脆扯着嗓子喊了起来,“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喊了几声之后,那手电筒的光便慢慢的移了进来,一个影子背着光缓缓往我身边走来,我被那手电筒的光晃着,根本看不清来人是谁,但是从影子来看,怎么样也不像是冯书桥。我心里咯噔一下,冯书桥在这种黑暗之中,是可以视物的。吴阳阳就更不可能了,他留在家中照顾刘媚,轻易不会出来的,根本不需要手电筒,这人到底是谁? 第三百四十一章 催熟的秘密 那人的黑袍被风扬起,鼓出一个大大的囊状。我一下子就反应过来,大巫师! 我蜷着腿,往草堆里缩了缩,大巫师却已经看到了我,他冷笑了一声,用手电筒在我手上晃了晃,居然道,“看来我今天倒是可以卖冯书桥和玄武一个大人情了。 我听他的口吻,竟是要把我交还给冯书桥的意思。稍稍松了口气,细细一回想,现在他和我们都没有撕破脸,还算是个盟友的身份呢,难怪他要卖我们人情了。 “大巫师怎么会到这里来?”我也装出一副一点儿也不惧怕的模样,“我与书桥下乡来祭拜祖先,书桥去买纸钱的时候,我竟然不慎被这东西捉到这里来了,这东西与我家有些冤仇,总是想着报仇,也是我自己倒霉。也不知书桥是不是通知人来找我了。” 我故意这么说,是想告诉大巫师,冯书桥就在附近,若是他想做什么不轨的事,冯书桥很有可能很快就到。 大巫师咧嘴一笑。“不必他通知人了,我等会不就是要把你送回去吗?” 我嗫嚅一番,只好笑道,“那真的是多谢大巫师了。” 大巫师笑了笑,伸手在鼻头扇了扇,“这畜生孩子恨得挺会找洞穴,躲在这么一个藏风聚气的好地方,尽可吸收天地精华,怪不得以它这么愚蠢的天资,居然还能得道。” 我听着大巫师的语气。竟然就是为了寻找黄大仙的洞穴而来,碰到我对他来说,也是个意外,不由十分奇怪,“大巫师,你到这黄大仙的洞穴来做什么?” 我其实是想问,难道你是觊觎黄大仙的那枚元丹?可是人家百年修行,若是元丹被取,这实在是一件丧尽天良的事啊。不过大巫师一进来,黄大仙就跑了,他也并没有要去追的意思,而是进来四处找着什么东西,看来他的目标也不是黄大仙。 难道黄大仙的洞穴里还有什么东西是大巫师能看得上眼的? 大巫师转了一圈,终于停在了刚才黄大仙摘苹果的那块地前,慢慢的驻足不进。手电筒的光便照射在那光秃秃的苹果树枝桠上,我一眼扫过去,还以为看错了,又揉了揉眼睛,这才发现,自己没有看错!----刚才那短短的枝桠上,只有几片绿叶和两个又青又小的果子,可是现在却已经长得又大又红,好像散发着诱人的甜蜜香气一般! 怎么可能,这才不过半个钟头不到的时间,那苹果居然就成熟了! 大巫师嘿嘿一笑。从身上掏出一个布袋子,又从腰间掏出一把小铁铲子,对着那一块便开始挖掘。 我好奇的走过去,问道,“大巫师。你这是在挖什么啊?” 大巫师迟疑一下,终于还是笑道,“咱们现在可是盟友兼合作伙伴了,我就不瞒着你了。你可知道,这洞府是什么动物的洞府?” 我笑道,“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黄鼠狼啊,偏生这只黄鼠狼修炼得道,成了一只黄大仙了。” 大巫师难得的会心一笑,“哼哼哼,小丫头,看来你还是年纪小,孤陋寡闻啊!你知道这黄大仙修炼了几百年,已经快成人型了,它的一身,可都是宝贝啊!它的皮毛。做成一整件衣裳穿上,可管刀枪不入,它的肉,可以入药,治疗上百种疑难杂症,它的腹中,还有一颗经过百年修炼形成的元丹,这元丹,常人若是取来服下,可以延年益寿。垂死之人吃了,可以吊命三至五年不在话下!” 我一听,想到奶奶当初就是用黄大仙的蹄子炖的汤治腿的,不由点点头,“它经历这么多苦痛,修炼成如今的样子,有些用处也是难免。只是你说的这些宝贝,都在黄大仙的身上,你既然放跑了它,还来找什么宝贝呢?” 大巫师笑了笑。“它身上的宝贝再多,岂有那么好取?它虽然因为多年深山修行,还是惧人,见到我就跑了,若是我真的要动它身上的东西。只怕它拼了一身老命也要维护自己身上的东西。惹怒了它,我也不见得是它的对手。” “那……大巫师你到这又腥又栅的山洞来,寻宝?” 大巫师笑了笑,“小丫头,你光知道它身上有宝。可知道它排出来的东西也是宝贝啊!” 说着,大巫师又用小铁锹铲了几铲子泥土倒进了袋子里,嘿嘿的笑着,“这是掺杂了黄大仙粪便的泥土!” 我一听,立即恶心的几乎要吐。伸手捂住了鼻子,皱着眉头道,“你铲它的粪便干嘛?回去种花吗?” 话一说完,我就立刻反应了过来!那苹果枝桠插在这里,不过一会功夫枝上的苹果就成熟了。说说明这粪土有催熟的功效!那若是铲回去培植天芒,也一定有相同的功效! 大巫师见我一脸惊喜的样子,嘿嘿笑两声,“怎么样,明白了我的苦心了吧?黄帝内经和本草纲目的残本上都有记载。黄鼠狼粪土,为时间最为肥沃的土壤,可迅速催熟植物。若是有幸得到黄大仙的粪土,那便更是无价之宝,可以短时间内催熟一切果实。我这些日子。在这山脚下的村庄寻访许久,才得知这山里确实有黄大仙,只是几年才会露一次面,极其难寻,进山之后。我又找了许久,终于找到了这黄大仙的老巢,哼哼哼,天芒快速催熟,指日可待。” 我咽了两口口水。心中愤懑不已,若是我们早些知道黄大仙的粪土有这个好处,哪里还用得着与大巫师周旋,我们自己来找就好,如今被他把粪土铲尽了,可不得依附于他了吗? 见我眼珠子转悠,大巫师冷笑道,“你是在想,你们若是能够夺得我手上的黄大仙粪土就好了吗?” 我连忙摇头,“这怎么可能,大巫师现在是我们的伙伴,粪土在你手上在我们手上不都是一样的吗?” 大巫师笑了笑,“罢了,不与你做口舌之争。这黄大仙粪土极其难得,原因有二,一来成形的黄大仙世间少有,这只黄大仙依仗着这大别山余脉重峦叠嶂,居然修炼了好几百年,本就难得至极,二来。黄大仙‘成仙’之后,因为修炼的缘故,便极少进食,即便是进食,腹中食物消化过后的残存。也会在修炼时,随着周身毛孔排出,排粉排便是极其少有的行为,几年可能才会排一次,所以我袋中这点黄大仙粪便。只怕是这方圆几千里内唯一的黄大仙粪便了。” 大巫师说着,朝我晃了晃手中的布袋,眼睛里带着得意,好像在警告我,不要另打别的主意,粪便捏在他手里,我们都得听他的。 我笑着摇摇头,“大巫师为人也太过谨慎,总是觉得我在打主意,你看我像是那种精打算盘过河拆桥的人吗?粪便在你手里,你是唯一一个能催熟天芒的人,天芒成熟之时,必然要分你一杯羹啊!” 大巫师也摇着头道,“不然,你确实不像是会打歪主意的人,但是你身边那几个人,一个个看起来老实忠厚,一肚子的坏主意呢,我的好徒儿,现在便被你们糊弄的连我这个师父都不认了!” 大巫师提起刘媚,眼角露出一丝凶光,很快便隐忍下去,看的我心中毛骨悚然。 不过他已经故作和蔼笑了起来,“好了,这地方不宜久留,万一黄大仙等会蹿回来了,还得费一番功夫去对付它,我们快些离开吧。我送你回去。” 第三百四十二章 大巫师把装着黄大仙粪土的布袋子挂在肩上,走在我前头,一手打着手电,深一脚浅一脚的,从背影看来,并没有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那番豪情与狡诈,反倒像个上了年纪的长辈一般。 我不禁在心里想,若是大巫师并没有被挑出来做了大巫师,就做了个普通山民,这些年。岁月在他身上加诸的痕迹,会不会让他看起来就像刘媚刘娇的父亲村长一样?变成一个斤斤计较、事事算计的中年男人? 正在这么想着,我的脚下突然一脚踏空,也不知道踩到哪里去了,整个人便趴在了地上。大巫师转过身来,将手电筒晃了晃,见我摔了个狗吃屎,叹了一口气,将身上的袋子放了下来,伸出略显粗糙的手,拉了我一把,轻轻问道,“没扭伤吧?” 我动了动脚踝,倒是还可以动弹,大巫师把我的裤脚撸开。用手电筒照了照,笑道,“并没有红肿,应该是不碍事的,起来走两步。不痛的话就没有伤到筋骨。” 我照着他的话站起身来,走了几步之后,发现除了有些擦伤的疼痛,骨头倒是不疼,便笑了笑道。“真的不疼了。” 大巫师又将袋子扛起,在前面走了起来,“媚儿小的时候,跟我上山,也经常摔跤,那孩子,瘦弱的很,若不是天赋异禀,我也不会选她。哎!” 大巫师目光远眺,对着黑黢黢的远山,神思似乎飘到了很远的地方,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是不是在回忆刘媚小时候,扎着两个羊角辫、一蹦一跳的样子呢? 走了许久,路过一道沟河的时候,大巫师自己先跳了过去,旋即又伸过手来,对着我不经意的喊了一声,“来,媚儿,师父拉你。” 我一愣,他自己说完这句话,也愣住了,很快便自嘲的笑了笑,“不服老不行啦。有时候总是糊里糊涂的,现在居然还会叫错人名。” 我握着他的手,借着他力道也跳过了沟壑,心里对于他的看法,却一下子便改变了。好像这条沟壑是一个分界线。沟壑那边,大巫师是个老奸巨猾、十恶不赦的坏人,沟壑这边,大巫师却变成了一个仁慈有爱的长辈了。 我相信他方才提起刘媚、和错喊我刘媚的小名的时候,绝对都是真情流露。他……在变成如今这个六亲不认的模样之前,也曾有过感情很真挚的时候吧? 黄大仙的洞府还真的是在深山老林之中,我和大巫师也不知道摸黑翻了几座山,到最后他的手电都没电了,我们迎着天上的月光又走了很久,才渐渐地能够见到平原和村庄,我看到星星点点的灯火的时候,几乎激动的要哭出来。总算是逃出来了,若是真的做了黄大仙的压寨夫人,只怕不出两年,我便会比王妮姐刚被解救出来的时候还要呆滞。 我连忙找到冯书桥停车的地方。只见冯书桥的车子还停在那里,并未移动,看来他还在山中找我! 出来之后,大巫师在山中的那种温和便消失的无影无踪,他又变成一副腹黑的模样,将袋子往肩上又抬了抬,冷笑道,“既然车子还在,人应该是还在山里找你,你便在车里等着他就是了。我可得先走了。” 我知道他一定是害怕冯书桥知道了黄大仙粪土的秘密之后。会抢夺他的袋子,因此要在冯书桥回来之前赶紧离开。便道,“好吧,今晚相救之恩,我一定会告与他们。让他们知道你大巫师确实是可信之人。” 大巫师勉强笑了笑,“我是不是可信之人,不是你说两句话他们便会相信的。” 说着,他便扛着布袋子离开了。 我钻到车内,静静的等着,没想到冯书桥居然很久都没有回来,我等着等着,竟然不小心睡着了。不知过了多久,我才感到自己的身体被紧紧地箍住,几乎要喘不过气来。我大口的喘着气睁开眼,却看到冯书桥紧紧的搂着我。 “薇薇,你、你怎么回来的?!”冯书桥满眼的紧张和心疼,“黄大仙手里,你怎么会有逃生的余地?” 我一愣,“你怎么知道我被黄大仙带走了?” 冯书桥将手掌摊开,只见他的手心里是一把稻草,正是黄大仙假扮成奶奶的时候,脱下来的那一身稻草,“黄大仙每次装扮人形。都是用稻草披身,我左等右等你也不回来,到奶奶坟前,看到这把稻草的时候,心都要急得跳出来了,在山里一直找到现在,找到了黄大仙的洞府,却发现里面空空如也,薇薇……你知道吗,当时我真的很绝望……” 我抱住他,连连拍着他的肩膀,“我不是回来了吗?” 等到冯书桥的情绪平复了下来,我才把我在山洞中遇到了大巫师解救的事情说了出来,他眼前一亮,“原来他信心满满的告诉我们。他有办法催熟天芒,便是用黄大仙的粪便。” 我点点头,“我在山洞里亲眼所见,插在那粪土上的苹果枝上的苹果,不过半个小时。就从一枚青果被催熟成了一个又红又香的大苹果!” 冯书桥低声沉吟道,“这个我们居然不知道,让大巫师抢了个先,现在倒是被动极了。算了,你折腾一天加半夜。一定累极了,我先带你回去,再做斟酌吧。” 回到家中,冯书桥将他从吕三尸家里拉回来的尸首重新放回了地下室,准备明日便往无名谷中送去。我则是跑进浴室,狠狠的洗了个澡,希望能把身上的腥膻之气洗净,打了香皂花露水几乎快把皮都搓掉了,终于放心的走了出来。 刚到床上,冯书桥便闭着眼睛很享受似的闻了闻,“哎呀,好香。” 我瞪着眼睛,“你确定?没有什么腥味儿了吧?你不知道黄大仙那个山洞,又多么难闻。” 冯书桥笑了笑,不愿睁开眼睛,将头埋进我的怀里,“管它再臭再腥,你进去溜一趟出来还是你啊。”冯书桥说着说着,声音已经变得有些迷魅,又往我身上靠了靠。 我往后退了退,笑着说道,“我还是我,值得你这样涎皮赖脸的往我身上蹭吗?” 冯书桥笑着不理我,伸手将我揽住,轻轻的吻了吻我。“放心吧,在没有自己的身体之前,我是不会碰你的。” 我一怔,自从上次在港都,他因为身体与灵魂脱离太多次而昏迷不醒。听了薛绍的话以后,他就再也没有脱过这副皮囊了,而自从那之后,他好像也确实都是跟我保持着距离,除了亲吻和拥抱,也没有做过更越雷池的事了。 直到现在,我才终于明白,原来他是在意用的不是自己的身体。 想到此处,我的心头突然有些失落,半晌,我抬起头对他问道,“书桥,万一,我说的是万一,若是天芒催不熟,又或者中间出了什么差池,你需要一辈子用借来的身体面对我,我们是不是……” 说到这里,我的脸烧了起来,实在不好意思再往下问,冯书桥愣了愣,笑了笑,在我头发上温柔的抚弄一番,“不要想这些有的没的。” 我翻过身去,心里凸起一个大大的疙瘩,不一样,我们终究还是和普通的夫妻不一样的,若是没有天芒,冯书桥永远都是一具尸体,我们不可能有孩子,我们甚至不能亲热……我从未像现在这样,渴望一枚完整的成熟的天芒。 我狠狠的攥起了自己的拳头,那枚天芒,谁也不能夺去。 第三百四十三章 第二日一早,我们去刘媚房间看了看,见她除了心情不怎么好,气色倒是好多了,吴阳阳守了她一夜,也是疲惫不堪的样子。我连忙去厨房,做了些简单的早点,送过来强迫着他俩一人吃了一点,然后自己也吃了两口,与吴阳阳打了个招呼之后。便与冯书桥一起出门了。 我们今天是要将冯书桥的尸首送到无名谷后的那座雪峰洞中,驱车行了半日,冯书桥又背着我快速行至谷中。我们先将冯书桥的尸体送到了那极寒极冷的雪洞之中,冯书桥又把絮娘的尸体扛了出来送回谷中,再折到金库之中,将何守成的尸体也搬回了谷中,这一番折腾,天色便已经将晚,冯书桥倒是没什么,我只觉得饥肠辘辘,浑身没有力气。可是我们还得找到柳飘絮当年的墓在哪里。 冯书桥站在整个谷中观望了一圈,也不知道在看些什么,我便问道,“你这样看看,就能把柳飘絮的坟墓找出来了?” 冯书桥对着我宠溺一笑,“那是自然。” 我一听,便赶紧跑到他身边,“你在看什么呀?” 冯书桥牵着我的手,指了一处山峰道,“何守成虽在山谷之中守了多年,却不是井底之蛙,他非常博学,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对风水堪舆之术。一定也很有了解,所以替自己妻子选择墓葬之地,绝不会随便了之。那座山峰,指天立地,南抱翠峰,东望低估,是个风水宝地,若我没有猜错,那里很有可能是何家历代守金人的祖坟所在之处,柳飘絮十有八九也是被葬在了那里。” 见冯书桥一派胸有成竹的样子,我也来了兴趣,“你既然这么说,那我们就一起去看看吧。” 冯书桥很自信的直接将何守成与絮娘的尸体,用何守成床上草席卷起,又找了一根绳子绑好,扛在肩上,与我一起往那座风水宝地的山头走去。 因为他扛着尸首,我就只能自己走路,我们俩的速度也大大的降低了,好容易走到了那座山下,冯书桥却道,“你以为这里便可以停下了吗?山腰才是风水聚集之地,墓一般都会在那里的。” 我弯腰扶着双膝,叹了一口气,“爬吧。” 冯书桥笑了笑。“乖,等到处理结束,我便背着你回家,一步都不让你走了。” 我嘟了嘟嘴,“但是我也饿了怎么办呢?” 冯书桥想了想。“等会儿回无名谷的时候,我找找何守成的屋子里还有没有食物,替他安葬了一家三口,总该给我们一口饭吃是不是?” 我抿着嘴笑了起来,两人一路走一路说话,我倒是渐渐地忘记了疲惫,很快,我们便到了半山腰一处向阳的所在,只是现在天已经黑了,看不到阳光,只是站在这里,我也能感觉到这确实是一块好地方,因为在这层峦叠嶂的山沟沟里,抬头不是参天古树便是高峰耸立,只能看到一小片天空。然而站在这个地方,居然能望见一整片璀璨的星空,以及空中那黑黢黢的云朵,中空的月亮也柔和的对我们洒着光。 冯书桥轻声对我道,“你看……”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一看,不由吓了一跳,往后连退几步----果然,那里有一排黑黑的坟包,每个坟包前都立着一块很简单的墓碑,上面用剑或者刀之类的利器。挖出坟中之人的名字和生卒,一点点多余的介绍都没有。 一溜看过去,全都是姓何的,只有最后一座小小的坟包,上面只刻着何柳氏。连生卒都没有写。本来在这些坟包包里,我还是有些害怕的,但是看到了何柳氏三个字的时候,我却高兴地不行,“真的是柳飘絮的墓!” 冯书桥将肩上两具尸首放下,对我轻笑,“我说的没错吧。” 我高兴地说道,“你是世界上最聪明的人。” 冯书桥忍不住笑出声来,“你在我面前说说这种话就行了,出去可不要说。会被别人笑话的。” 我撇撇嘴,“我又没有谬赞你,说的都是事实,怎么不能出去说了?” 冯书桥看起来心情也很好,与我又说了几句。“别贫嘴了,我们快些开墓,将他们三人合葬吧。” 我点头,又提出了最后一个问题,“你这么聪明。能不告诉我,为什么所有人都有生卒年,可是柳飘絮却没有吗?是不是何守成刻漏了?又是不是他故意的?” 冯书桥摇了摇头,“非也。等下就连何守成和絮娘两人,也会没有生卒年的。” 我一愣,还是没有转过来弯子,“为什么?” 冯书桥有些无奈的说道,“因为我们不知道他们的生卒。” 我一听,心中莫名激起伤感,柳飘絮虽也是一个普通女子,却也是为爱轰轰烈烈一场过,最后还为此献出了性命,可是她为之献出生命的男人,竟然连她的生日都不知道,何守成与絮娘,若是没有何家的使命,也许……就会成为一对平凡却正常的父女,絮娘这个年纪,应该在为高考而战,为了怎么考上一所好大学而奋斗,为了怎么去追墙上海报里俊朗的男明星而忧愁,可是这一切都没有了……他们变作三具冰冷腐烂的尸体,即将长埋于底下,永无重见天日的时候。 冯书桥见我许久不说话,也有些沉默。大约是与我有同样的感慨。 从何守成的木屋出来的时候,我们也特地带了一把铁钎来,冯书桥此时便在柳飘絮的坟头上不断的挖着,挖了一会,泥土里露出棺材的一角,冯书桥折了几根树枝,用树叶将将棺材上的土都扫尽了,这才打开了棺材,棺材很简陋,一看便是出于何守成自己之手。里面是已经变成了森森白骨的柳飘絮,除了一片已经褪色的红肚兜,什么都没有,冯书桥将那片肚兜拿了起来,迎着月光一看。只见肚兜小小的,上面绣着五毒和八卦,一看就是小小婴孩之物,想必是当年柳飘絮走的太过匆忙,何守成怜她牵挂刚出生不久的女儿。便把絮娘的小肚兜做了陪葬。 冯书桥将裹着絮娘和何守成的草席打开,将两具尸体都拉了出来,把何守成放到了柳飘絮的棺材里,却在旁边又点了一个小小的土穴,把絮娘放了进去,嘴里还轻声道,“絮娘,你虽没有棺材,但是呆在父母身边,也不算亏待你了。况且你不足豆蔻年纪便亡了性命。算是早夭不寿,若是葬得太过隆重,反而也不好,如此便委屈你一些了。” 说着他便将两座坟都填上土,又垄起两个坟包,捡了一块有尖角的石头,在何柳氏的木碑上又加刻了何守成三个字,又捡了一根粗木,徒手砍成两片,在其中一片上刻下絮娘的名字,这才算是一切尘埃落定。 我心中有些失落落的,“这一家三口,都死的那么不甘心……” 冯书桥低声沉吟,“谁又死的甘心呢?” 我侧头看他一眼,猛然想起,冯书桥自己岂不也是枉死,他对何家三口的同情与对玄武的愤怒,大抵便是出于这种同病相怜的同情吧。 此处风水再好,终究是游魂野鬼游荡的坟墓,我们很快便下山,冯书桥果然不食言,一路背着我往回走。脚上的磨难不必再受,我便有闲心去看看四周的风景了,不知为何,在这静谧的夜色笼罩下,所有的草木居然都变得温柔而又可爱起来,我竟生出一股想要在此处长留的贪心来。 第三百四十四章 冯书桥不需要手电之类的照明设备视物,我自从服用天芒之后,只觉得自己的视力和听力虽然没有冯书桥那么好,却也进步了不少,因此我们二人,便这么踩着漫山遍野的零碎月光往回走。 知我腹中饥饿,冯书桥也已经答应我回小木屋后,便生火做饭,吃一顿稍稍休息后再离开。因此我倒是颇有安生的感觉。想到何守成自制的野味和各种干菜,我不由得咽了一口口水。肚子也咕噜咕噜乱叫两声,冯书桥低头暗笑两声,被我听到,我捏起粉拳,在他背上狠狠捶了一拳。 就在这时,我们都望见了山谷之中的木屋里亮着灯火。我不由唏嘘一声,“我们出来的时候,点灯了吗?” 冯书桥摇了摇头,脚步也慢了下来。 我心里咯噔一下,立即便紧张起来,“有人进来了?!” 冯书桥点点头,“显然是这样。” 我浑身都冷下来,“天啊,这里除了咱们、吴阳阳、玄武等人,谁还知道?” 冯书桥浑身的肌肉和气息也都变得凝重起来。压低了声音道,“咱们去看看吧,随机应变。” 说着,他便把脚步放得轻快,连我都听不见任何声响。我们慢慢地从后面绕到木屋旁边,透过一个小小的气窗往里看着,只见桌子上是一个充电式的照明灯,并不是我们所想象的烛火,怪不得从远处看的时候便那么明亮,也因为这照明灯,越发的确定,这里有人进来了。可是现在屋内除了这盏灯是外来的,带来这盏灯的人却并未现身,不知道到什么地方去了。 冯书桥低声道,“来的人可能以为这谷中一个人都没有,一次如此大喇喇的留了一盏灯在这里,不知道现在是去找什么了。” 我好似一只惊弓之鸟,“会不会是来找天芒的?” 冯书桥面色也沉了下来,并没有回答我,但是他的沉默,却让我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测。就在我们两人胡乱猜测的时候,另一束光从远处慢慢射来,那束光之后,一个黑影也渐渐进入我们的视线。我有些害怕,一把抓住了冯书桥的衣角,“会是谁?” 冯书桥轻轻的摆了摆手,示意我不要说话。那人快走到木屋门口的时候,便将手中的手电灭了,大摇大摆的走进了木屋之中,而我们透过那个气窗,也看到了这黑衣人是谁----洪天贵! 只见他走到桌前坐下,怀中却蹿出一只黑猫,正低头沉思着什么,一副寻找什么而又未得的失望样子! 我忍不住怒火中烧。这个洪天贵,怎么这样阴魂不散!难道杨九霄这么多天也没有消灭他,不止让他继续逍遥,他居然还找到了这里来!索幸此处地势十分奇特诡异,饶是我们已经进来很多次。每一次都还是觉得路途难走,若是想要去金库所在地,没有人指引,那就是痴人说梦了,所以洪天贵寻而不得,才会这么一副落魄样子。 但是他居然能够找到这谷中来,依旧是让我觉得非常震惊!就好像我在一个有几层保障的保险柜中锁了一件宝贝,现在被贼人发现,而这贼人已经破了第一道保障一般,让我心里十分的紧张害怕。 我抬头看了看冯书桥,只见他的脸色也非常难看,显然对于洪天贵的闯入,他比我还要觉得郁闷。 我用气音在冯书桥耳边问道,“现在怎么办?” 冯书桥依旧是摆手,朝里看得聚精会神。我也给赶紧伸头往里看去,只见洪天贵将猫崽扛到头上,满脸的黑气,居然走到了何守成的书架前,四处翻找。 我心里一凛,何守成仗着自己世代在此守金,也未曾闯进过任何外人,在这山谷之中,从来都是我行我素,也非常爱吟诗作赋。抒发感想,不知他有没有曾经心血来潮在画过什么地图,写过什么路线。若是被洪天贵看了去,那可就麻烦了! 冯书桥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终于不再躲藏。而是轻轻扣了扣窗户,带着我迅速的跳到了絮娘的树屋之中。 这树屋乃是建在一棵极高极茂盛的榕树之上,树叶之繁多,让人从下面根本看不到这掩映在树叶丛中的木屋。 洪天贵听到了声响,也着实一惊。立即追了出来。在整座木屋四周查探了几圈,又往外围找了找,并没有想到我们居然是在树上。很快便恼羞成怒的对着夜空怒吼,“什么人,跟洪二爷装神弄鬼?若是弄鬼。二爷我可是你祖宗了。还不给我快出来!二爷饶你一条小命,若是被二爷我抓出来,二爷我可就手下不留命了!” 冯书桥脸上透露着冷漠,两眼射出锐利的冷芒,似乎在嘲笑洪天贵的可笑与自大。 就在这时。他身上的猫崽却好像嗅到了我们的味道,昂着胸一点点朝我们这里走了过来。我的心几乎要提到了嗓子眼,生怕它会蹿上来,但是事情似乎总是愿意往最坏的方向发展,因为那猫崽确实已经抬头看向我们这边了!只是洪天贵只顾着自己四处搜查。还没有注意到猫崽的动态。 冯书桥低声道,“畜生,助纣为虐,跟着洪天贵,你将来也只会作恶。不如我早些替你了结了性命,重新投胎去才是正经!” 说着,冯书桥折一根树枝,撇了约莫有大拇指那么长的一截细细的木棍,捏在手中摩挲着,那猫凶神恶煞的朝我们雄赳赳气昂昂的走过来,冯书桥手腕轻轻用力,木棍飞射出去,夜色太黑,冯书桥的动作又太快。我根本没有看清楚木棍射出的过程,那黑猫已经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很快便倒在地上,尖叫了几声之后,开始呜呜咽咽的低声呻吟着。 洪天贵可是一直把这猫当成自己的亲生儿子看待的,一听到猫崽惨叫,立刻飞奔过来,跪在地上将猫崽抱起一看,几乎急红了眼睛,“谁!到底是哪个兔崽子!滚出来!” 就在他大呼小叫之间,猫崽已经停止了挣扎,慢慢僵硬在他手中,也不再发出呜咽的哼唧声了。 冯书桥嘴角露出一抹胜利的笑容。 俗话说一叶障目不见泰山,更何况这座树屋隐藏在这么绵密的树叶丛中,洪天贵一时没有注意到,便好像遇了鬼一样,怎么也想象不到暗中出手攻击他的人竟在树上。此时就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在树下乱转,一边抱着猫崽的尸体,发疯一样的吼着,“给我出来!老子灭了你!” 冯书桥不屑的看着他,干脆拉着我躺倒,任由他在谷中盘桓疯癫。 猫崽死了,洪天贵再也没有闲情逸致去翻看何守成的书架了,看他的样子。只怕他死了老爹老娘的时候,也没有这么伤心悲痛,更别说去寻找金库和天芒了。 半晌,冯书桥低声道,“还想看这疯子的好戏吗?” 我点点头,冯书桥便将方才剩下的半截木棍,一扬手,射到了谷中另一个方向,那木棍打在石子上,几块石子碰撞。发出了声响,洪天贵立即便朝那个方向追了过去。 冯书桥轻声道,“在这里等我。”说着,他便身轻如燕,跃到树下。身影一晃,便到了木屋之中,待到他出来的时候,只见屋中火光冲天,浓烟滚滚,我正不知发生何事,冯书桥却已经回到树屋之上,“屋子的主人已经不在了,留下那么些关于金库的蛛丝马迹,也是不好,不如付之一炬。” 第三百四十五章 那间屋子本就是纯木头搭建,沾火就着,现在熊熊的烧着,火势太大,那热气都撩到我们这树屋边了。我的脸被烘得热乎乎的发烫。整个山谷也因为这一场火势而变得亮如白昼。 洪天贵很快便返了回来,站在着火的木屋前发怔,已经没有了再叫嚣的勇气。他的手上,依旧还死死的抱着那只猫崽的尸体。看样子,居然有点可怜兮兮的。 冯书桥戏谑一笑,从树屋的屋角将一床备用的棉被抱了过来,盖在我的身上,又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折成一个枕头的形状,在我耳边低声道,“你累了,好好的歇息,睡觉吧。这火烘烤的正好暖融融的。” 虽然这短短十多分钟之内发生的事情确实每一件都出乎我的意料,但是一天的疲累确实已经狠狠的朝我袭来,我早就已经哈欠连天。 “那你呢?”我不禁对冯书桥问道。 冯书桥歪起嘴角笑了笑。“我要看着这个蠢货啊,他不离开,我们也不能放心离开啊。我还得探探,他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可是你打算和他正面相对吗?” 冯书桥摇摇头。“这么猫捉老鼠的耍弄他,倒是挺有意思。” 我伸出食指在他额上一点,“淘气!”我也知道这一夜一定是个多事之秋,冯书桥肯定是要与洪天贵斗智斗勇的,我也帮不上什么忙,索性躺下,拉上被子,闭了眼睛安心的睡了起来。黑甜一梦醒来之后,天色已经微亮,我抬头一看,只见木屋之中空荡荡的,冯书桥并不在,虽然有些无助和茫然的感觉,但是心底那对于冯书桥的信任让我略略放心了一点----他不会这么不明不白一声招呼都不打就把我丢在这里的,一定是很快就会回来的。 我伸出头,朝外面看去,只见昨晚上还烧得熊熊的木屋,现在已经是一片黑黢黢的废墟,因为屋中一切都是木质,此时已经全部化为灰烬。 这么一看,心头不由有些伤感,当日初访这山谷的时候,何守成还是个风度翩翩夜读诗书的守金人,絮娘还是个情绪不好便要闹着离家出走的小丫头。我们也从未见过金库和天芒的真身,木屋之中我们曾把酒畅谈……可是现在,物不是人也非,一切都随着这堆灰烬消失了。 所有人终究都还是贪心的。这个世界也终究还是弱肉强食的…… 我倚在树屋的门框上,就这么静静的思索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冯书桥果然顶着一身的晨露回来了。 只见他手中提着一只野兔并几枚野果,递了一枚果子到我嘴边,“吃一点,解渴。饿吗?我们下去生火,我给你烤兔子。” 见他如此气定神闲的样子,我一愣一愣的,“你出去打猎了?不是去追洪天贵?” 冯书桥点头,“他哪有你的肚子重要呢?” 我又问道,“那洪天贵现在人呢?” “被我引出山谷去了。”冯书桥淡淡道。 “他那么狡猾的人,就这么轻轻易易的被你弄出去了?” 冯书桥点头笑道。“他有我狡猾吗?” 我沉了沉脸,“倒是没有你狡猾。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 冯书桥轻轻抚了抚我的额头,“你只管睡个好觉就行了,管昨夜发生了什么呢?随我下去,我们烤兔子去。” 见他不愿再说的样子,我也懒得再问,干脆便抛开一切杂念,和他一起下了树屋。想着先祭了我的五脏庙再说,就从焚毁的木屋灰烬之中找了几根还没有被烧透的炭块点着了。冯书桥又将兔子干净利落的剥了皮,除了内脏,用一根粗细合适的木棍从头至尾的穿插过去。放到炭火商悠悠的烤了起来。 烤了一会,我便问道,“就这么干烤,什么味道都没有。会好吃吗?” 冯书桥从口袋里摸出一块盐巴,“捏碎了撒上去就好。” 我惊讶不已,“你从哪里弄到的盐巴?” 冯书桥指了指废墟,昨天点火前。从何守成的盐巴罐子里抠出来的。 我哭笑不得,将盐巴均匀的抹在了兔子肉上,那兔肉很快便被烤的流油,香气四溢。我不断地吞咽着口水。好不容易挨到肉烤熟了,冯书桥拿了一根树枝在肉上插了插,发现能够插的进去,便把兔腿撕下来递给我。“可以吃了。” 我啃着香喷喷的兔肉,只觉得从未吃过如此美味。冯书桥自从不再灵魂脱体之后,也隔三差五的需要很少量的进食,以维持这副皮囊的功能。此时。他也扯了一小块肉慢慢咀嚼着。 边吃边道,“要是每天都过这种无忧无虑的日子,倒也是很不错的选择。” 冯书桥微微一愣,“你能像何氏几代人一样,一辈子都守在这个小小的山谷之中吗?” “外面的世界那么纷杂,哪里有这山谷里好呢?”我不经意的回答道。 冯书桥低声“哦”了一声,不再说话。 吃完兔肉又吃了几枚野果解渴之后,冯书桥便道。“我们不能再耽搁了,得回去了。” 我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浮灰,“嗯。” 他又将我背起,直到出了山谷,我才从他背上下来,自己上了车。自开到中午,我们才回到家中。一到家里,没想到大巫师已经坐在正厅等着我们。 刘媚就站在他的身后,垂着眼帘不说话,吴阳阳虎视眈眈咬牙切齿的瞪着他,但是他的目光却不在他们两人任何一人身上停留,而是冲我笑了笑。 经过那一夜他从黄大仙洞府之中将我带出来之后,我与大巫师之间,好像多了些不一样的感情,我居然觉得他此时的笑容很温暖,便也报之一笑。冯书桥捕捉到这个小小的细节,朝我看了两眼,也并没有说什么。 此时大巫师顶着“盟友”的身份,与我们倒还算是客气。“听媚儿说你们出去办事了,怎么这么久才回来?” 冯书桥冷冰冰的答道,“确实是出去办事,不过为何这么久才回来,就无可奉告了。” 大巫师也不生气,“我此番前来,是想告诉冯少爷,咱们可以着手培育天芒了。” 冯书桥“哦”了一声。“是吗?” 大巫师丝毫也不遮掩,指了指我,道,“是不是。你可以问问这个丫头。” 我也不好说什么,便走到一边坐下,让冯书桥与大巫师交涉。 冯书桥笑了笑,“黄大仙的粪便,这么高明的手段,大巫师也能信手拈来,看来与大巫师合作,我们十分受益。我们确实也可以去催熟天芒了,只是……这天芒在金库之中,金库的钥匙又在玄武手上,要是想去,我们还得先找到玄武才行。” 大巫师摊开手一笑,“这个是你们之间的事,你去与他商量便是。” “什么事,要找我们阿武商量啊?”就在这时,门口走进来一个人影,人未至声先至。我们都看过去的时候,薛绍已经笑着走了进来。他毫不客气,直接走到大巫师身边坐下,拍了拍大巫师的肩膀,就像班主任拍小学生似的,“你已经准备好怎么催熟天芒了吗?” 大巫师本来是谈笑自若的,但是人似乎都有一种遇强则弱的本能,薛绍来了之后,大巫师的气势好像立即便矮了半截,有些拘束的说道,“是。我们在商量进金库的事。” 薛绍抿嘴点头,“此事宜早不宜迟啊。阿武已经算到你们差不多准备好了,特地叫我来送金库机关的钥匙呢。” 说着,他便张开手掌,亮出了那枚奇形异状巧夺天工的金库钥匙。 第三百四十六章 大巫师见到钥匙,喉结滚动一番,便想伸手去摸那钥匙,薛绍将钥匙一把嗦到身后,笑道,“这钥匙可不能给你,我也只是个保管人呢。” 大巫师自知失态,尴尬一笑,“既然钥匙也有了,咱们倒是可以随时出发去……”大巫师说到这里,略顿了顿,“去金库中。培熟那娇贵无比的天芒了。” 我朝冯书桥看了一眼,心中有些不愿意,毕竟我们刚刚才从那里回来。冯书桥知道我的想法,并没有说话,只是对我使了个眼色,我便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听着薛绍和大巫师对话。 薛绍笑了笑,“不知道大巫师准备用什么南疆的神术,催熟天芒呢?” 我笑了笑,答道,“这个还真不是南疆的神术了,是咱们孤陋寡闻。不知道罢了。大巫师是找到了修炼几百年的的黄大仙的粪便土,这黄大仙的粪便土,便是催熟天芒的土壤。” 薛绍愣了愣,一拍脑袋,好像很后悔似的,“哎哟哟,我怎么就没想到呢?黄大仙的粪便土,号称土黄金,催熟植物不在话下,就是枯木插上去,十之八九都能重活!哎哟哟,我居然把这个给忘记了,看来真的是年纪大了,竟把少年时学的那些知识全都忘了,若是叫师父知道了,只怕要赏我好几个爆栗才好。” 大巫师见薛绍这样说,脸色微变,冷着声道,“薛大爷这话说得这么后悔,言下之意可是,若是你自己在我之前想到了这个法子,便要将我一脚踢开,天芒这一杯羹,就不必分到我手上了?” 薛绍故作憨态的笑了笑,伸手很随意的勾住了大巫师的脖子,“大巫师这话怎么说,你是我们的合作伙伴,这是咱们一早就说好了的,你看我薛绍像是会食言之人吗?哪怕我现在也找到了土黄金,我们也不能毁了咱们之间的约定啊。” 大巫师嘴角抽动,冷笑道,“我看你现在就满肚子的后悔,悔在没有提前找到土黄金。” 薛绍无所谓的耸耸肩,“你既然这么想,我也没有办法,好在修炼几百年的黄大仙可遇而不可求,想必大巫师找到的这只黄大仙的粪便土已经被你铲尽了,我哪里再找一只去?咱们还是继续老老实实的合作吧,我也不再孟浪,做这无望之梦了。” 大巫师站起身,“既是这样,你们现在就商量好时间,我会分次带上土黄金来找你们。” 吴阳阳站在一边,嘴角抽动,冷笑道,“老狐狸。” 大巫师瞪了吴阳阳一眼,“我若是不分次将土黄金带来,若然一次带来。你们这里能人异士这么多,万一合伙起来耍弄我,我岂不是被你们吃得骨头都不剩?” 薛绍连忙转到沙发之后,拉住刘媚的手,对大巫师笑道,“大巫师这话把我们说得太不堪了。令高徒在我们这里,与我们相处的时间比大巫师略长些,肯定也比大巫师更了解我们,大巫师若是不相信我们,倒是可以问问她嘛。” 刘媚蹙着秀眉,极力的缩着手。薛绍这么一说,倒是又提醒了大巫师,大巫师又冷冷道一句,“我还有一个要求,我的徒儿从现在开始就要还给我。” 吴阳阳怒道,“你瞎扯什么呢?什么叫还给你?刘媚是你养的宠物吗?你不高兴了一掌就拍死人家,现在见我们好不容易把她救回来了,你又要把她要回去?刘媚又不是傻子,她能答应吗?她都不会答应,我们凭什么把一个活生生的人交给你?” 大巫师扭过头,对着刘媚看了看,声音突然有些沙哑,脸色也有些阴郁。“媚儿,前番是师父一时气过了头,所幸没有酿下大祸,你可愿与我回去,这次回去之后,无论是蛊医。还是黑蛊,你愿意学哪个,为师就倾尽所学教给你,你要是不愿意学了,就在身边再陪为师两年,过两年,师父为你寻一个可靠的男孩子,风风光光的把你嫁出去。” 吴阳阳冷笑道,“你当自己在哄小孩子呢,刘媚若是还会被你这花言巧语迷惑住,那她几天在鬼门关前的路也就白走了。” 让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刘媚居然抬起眼睛,对着吴阳阳轻声道,“吴阳阳,不要说了……我、我愿意跟师父回去。” 听了刘媚的话,我们还只是惊讶,吴阳阳满眼的震惊之后,却隐藏着满满的失望和伤感,“他那样对你……” 刘媚对着吴阳阳斩钉截铁的说道,“别说了,师父一直都对我很好,那一次……确实是我不听话。” 大巫师脸上已经露出了不可抑制的喜色,“好,好,好!好媚儿!算为师没有白疼你一场,以后为师绝对一根手指也不动你的。” 薛绍歪起嘴角,对着吴阳阳耸耸肩,“小伙子,年轻人,这个世界上。最难捉摸的,就是女人的心了。那些高深的学问,神秘的道法,通通都不如女人的心思难以捉摸,她们的心思啊,就好像是天上的流云,下一秒流到哪里,连她们自己都不知道……” 他说着,先是瞥了瞥刘媚,又把眼睛溜到了我身上,弄得我都浑身不自在起来,好在刘媚已经将他的目光从我身上引走。“对不起各位,这多日精心照料,刘媚通通铭记在心,他日若有机会,必当相报。” 薛绍无奈的道,“你既然这么决定,谁又能怎么样呢?”他又看向大巫师,对他竖起了大拇指,“你找了个好徒弟。” 大巫师只是沉浸在爱徒失而复得喜悦之中,并不答话。 薛绍又道,“明日清晨,还在这里,咱们会和,前往金库,开始催熟天芒。不过丑话说在前头,大巫师你沿途可要蒙着眼睛哦,我也会在一边守着,但愿你不要让我们的合作变得不顺利。” 大巫师嘴角肌肉动了动,只得点头应允,与我点了点头,便携着刘媚一起出门了。 看着刘媚瘦弱的身影跟在大巫师身边,我忽然想起那个夜,大巫师回身将我拉起,那个时候,我想他一定很想念他的乖徒儿。这么多年,刘媚从一个小小的女孩,长到如今一个大姑娘,一直都是这么跟在他身边的,他们的感情,只怕是我们无法理解的。 刘媚走后,吴阳阳就像是大病一场了一样,脸色发灰,什么话都没说,就回了房间。 薛绍唯恐天下不乱的说道,“为他人做嫁衣啊!” 我狠狠白了他一眼,“你说说几句会死吗?” 薛绍点点头。一本正经的答道,“会。” 冯书桥为了让我们不再斗嘴,对薛绍问道,“你怎么来得这样巧?据我所知,金库有两个机关,一个需要用这钥匙,另一个是不需要钥匙的。真的是玄武派你来送钥匙的吗?” 薛绍将那“钥匙”放到手中,转了两圈之后,猛地一捏,那钥匙便碎成粉末,原来不过是一块发黑的石灰罢了,他的神色也难得沉郁起来。连声调都变得低沉,“我确实不是来送什么鬼钥匙的。” 见他这样,我的心一下子就悬了起来,“是不是玄玄出了什么事?” 薛绍冷笑一声,不屑的看了我一眼,“你的眼中,只有旁人吗?” 我很快便明白了他的意思,脸立即就烧了起来,“玄武出事了?” 一提到玄武,薛绍的眉头便紧锁起来,良久,才问道,“多情出事的时候,是怎么开始衰老的?都有些什么症状?” 第三百四十七章 我和冯书桥都是一愣,我更是害怕不已,几乎颤抖着声音问道,“玄、玄武怎么了?” 薛绍突然一笑,“你瞎想什么呢,阿武能有什么事?” 我似信非信,“那你为什么要问多情的事?” 薛绍脸上露出苦涩,“不过就是白问一句罢了。莫名的有些想她。” 说着,他便逃避似的往外走去,“不说了。我回去问阿武去。还得把这边和大巫师商量的事告诉他。” 我对着他的背影伸了伸脖子,还没来得及说完,他却已经不见了踪影,我还是有些后怕的对冯书桥说道,“玄武……是不是也开始老化了?” 冯书桥脸色沉了沉,“这个我们得亲自过去看了才能知道。”我想了想,冯书桥说的也是,便又说道,“啊呀,薛绍走得太急。都忘了把洪天贵已经摸到了无名谷的事跟他说一声。对了,你到底是怎么把洪天贵引出谷的?” 冯书桥冷笑一声,“他并没有出谷。” 我一愣,“没有出谷?那万一被他误打误撞找到金库怎么办?” 冯书桥轻轻一笑,在我头上抚摸道,“误打误撞都能扎到的金库,那你未免也太小看玄武的吧?我们第一次进金库的时候,那情形你还记得吗?若不是有何守成引路,你觉得凭咱们俩,能找得到那里吗?” 我摇了摇头,“金库的所藏之处和沿途的设计以及峰回路转的程度,确实是我连想象都想象不出来的,若不是亲身经历过,我这一辈子也想不出世界上还有这么巧夺天工的所在。” 冯书桥又道,“我把洪天贵引到了反方向的深山之中,而且我特地挑的都是老林遮蔽的道路,看不到任何日光月光星光,把洪天贵转着圈儿的往里足足送了一百多里路,光是找到出来的路途,只怕没有十天半个月都很难,不过……他也别想着出来了,没有饮食,木有光源,什么都没有,山中精怪和虎虫又多,他就是再有本领,只怕不死也要丢掉半条命。” 我听了这话,心中总算是稍稍安定了些,但是又总为薛绍那神神秘秘的态度感到心惊肉跳----在这种时候,我实在是承受不起再次失去玄武的事情发生。 “书桥……”我轻轻唤他一声,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满心的愁绪,好像只有唤这么一句,才能稍稍缓解,亦能稍稍得到宽慰。 冯书桥也知道我不过是白喊他一声,伸手将我揽进怀里,又低头在我额上轻吻,“别害怕,一切都会朝着我们预想的那个方向发展的。”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他的话,只是反手将他也抱得紧紧的。“书桥,这一路走来,我们失去了态度……” 冯书桥柔声安慰,“不会了,不会再有什么失去了……” 就在我们两人忘情拥抱在一起的时候。吴阳阳突然走了出来,他对我和冯书桥的亲昵也是司空见惯,因此并没有说什么,我却还是有些不好意思,从冯书桥的怀中挣扎出来,打量了吴阳阳一眼,只见他换了一身利于外出的衣服,又背着个大包,竟是一副要出远门的架势,便连忙问道,“你要去哪里?” 吴阳阳道,“刘媚与大巫师这般,实在让我觉得很奇怪,再孝顺师父的徒弟,在师父废了自己的一身功力之后。基本上也就会与师父恩断义绝了,更何况刘媚可是在鬼门关前饶了几道,差点便死了的人,她的性子也不是那等逆来顺受的,今日看她已然决绝的选择与大巫师走。我总是觉得哪里不妥,却又说不上来,也许这中间有很多事我们不知道的,我决定去稻花村再探探。” 我嘴唇嗫嚅,很想告诉他,大巫师除了在我们面前表现出来的冷漠和贪婪,背后其实也有很人性的时候,他对刘媚,也并不是只有我们看到的那致命的一击以及平时的呼来喝去反复利用,他毕竟是看着刘媚从小长大的人,对刘媚的恩情和宠爱,都是我们无法去体会,也不能去指责的。 吴阳阳显然去意已决,我和冯书桥都知道他想做什么,便会像一头牛一样必须做到,因此也就没有怎么劝阻他,只是告诉他一切小心。 偌大一栋房子,在眨眼之间,突然又只剩下我和冯书桥两人了,冯书桥想让我去休息,但我心里空落落的,虽然疲惫,却连眼睛也不想闭,许久,才对冯书桥道。“书桥,我想……” 我龃龉了一下,并未说出下半句话,没想到冯书桥却已经道,“你若是不想歇息,能不能陪我去看看玄玄?” 我心中一阵感激,感激冯书桥的体贴与理解。 他一定看出来我很想去看看玄武,到底是不是如同我们猜测那般开始衰老了,但是又知道我因为薛绍的那个恶作剧,现在面对玄武的时候总是尴尬多于自然。因此,他故意说想去看看玄玄,其实是想让我没有心理包袱的去探望玄武罢了。 我欣然点头,“我们可以去买一些礼物带上。” 冯书桥点头,“好。” 我们在一家精品店买了几个魔方,又在糕点店买了一个精致的蛋糕,把这些“礼物”提在手上的时候,我总有一种掩耳盗铃的感觉----其实我和冯书桥都心知肚明我们俩其实是看玄武的,但是互相还是在配合对方作这种戏码…… 到了太平路,刚进院门,便见薛绍不知何时,已经在院中摆了一张石桌,并几个石墩子,桌上一壶酒,他正端着酒杯独酌,也不知是悠闲,还是忧愁。 见到我们进来,眉头一皱,低低道了一句,“你们俩怎么这么阴魂不散,躲着你们还跟过来了。” 他越是这么说,我越是担心,便径直往里走去,还没走上楼梯,薛绍便轻笑一声,“你们若是来找玄武的,那就是白跑了这一趟,他不在家。” 冯书桥愣了愣,“不在家?” 薛绍点点头,“若是在家。这等美酒,他也不会容我拿出来糟蹋的,不在家也好,我每天都可以去翻他的酒窖,把他这些美酒都喝尽了。” 薛绍越是这么说,我越是心慌,因为玄武曾经跟我说过,若是有一天,他真的开始时衰老,他是不会让我看到他那副狼狈不堪的模样的! 而最后一次见他的时候。我就觉得他的状态很是不对,现在他干脆离开了,让我真的很怀疑。我就连他到底是真的不在家,还是派薛绍在这里挡着我们都分不清楚。 冯书桥倒是比我要稍微镇定些,扬了扬手中给玄玄买的礼物,轻笑道,“玄武不在家,玄玄呢?我们是来看玄玄的。” 薛绍耸耸肩,“玄玄去学校啦。不是你们俩撺掇着阿武把玄玄送到什么学校去的吗?那孩子天天在家叫唤着要去学校,说是什么课程落下太多,考试比不过别的孩子了……巴拉巴拉……现在这些学校都是什么玩意,尽教小孩子攀比这些,无聊……” 薛绍还在犹自发着牢骚,我却一阵阵心慌,玄武“不在家”,玄玄又上学去了,我们这一趟,居然是白走了。可是看薛绍的样子,又是非常自得的,他与玄武的友谊,想来是非常要好的,若是玄武真的出了事,他应该也不会还有闲心在这里坐着喝酒,想到此处,我又稍稍的自我安慰了一下,但是那一颗悬着的心,却是怎么也放不下去了。 除非让我见到玄武! 第三百四十八章 冯书桥见我眼神坚决的样子,悄悄拉了我一把,“既然他们都不在,我们便先回去吧。” 薛绍笑了笑,“那是,在这里也等不出来啊。” 看着得意洋洋的薛绍,我有些不高兴,“玄武经常都是十天半个月足不出户的,现在会去了哪里呢?你一定知道吧?” 薛绍连忙摇摇头,“我哪里知道他去了哪里?他虽然不爱出门,但是你也别忘了,他可是玄老板啊,那么多产业,虽然有很多人打理,但是总有出岔子的时候。时不时的出去处理一下,也是很正常的嘛。” 我无言以对,只好道一句,“那他回来以后,你让他通知我们一声。”薛绍点了点头。又抱着酒杯喝了起来。我牵着冯书桥的手往外走去。 “我们想去哪里?回家去吗?”我问道。冯书桥摇摇头,“我们去学校。” 我看了看受伤的蛋糕和魔方,“你是想送到学校去给玄玄吗?” 冯书桥没有回答,他脸上的表情表明,他想的跟我完全不是一件事。我的心越发的紧了,总有种不好的预感,手心都捏出了汗水。我曾和玄武一起参加过玄玄学校举办的运动会,因此也记得他的学校在哪里,我们很快便赶到了学校门口,与校卫说明来意之后,校卫翻了许久的访问册子,最后跟我说道,“这孩子就叫玄玄,今年二年级是吧?” 其实我也不知道玄玄是几年级,但是算算玄玄的年纪,确实也就是该上二年级的,便连连点头,“没错,我还来参加过他的运动会呢,他的班主任老师姓刘,是个年轻女孩子。” “哦,没错的,刘老师她们班的嘛。这孩子的爸爸还给咱们学校捐了一个天文台呢。”校卫笑着对我们说道,不过很快就合上了册子,无奈的耸了耸肩,“不过你们前来是不是没有和孩子的爸爸打过招呼啊,所以还不知道情况?” 我立即便着急起来,“什么情况?” “这孩子几天前就退学了,小刘老师亲自送出来的呢。”校卫笑了笑。 我的心就像被小锤子锤了一下,紧紧的疼了起来。冯书桥一把将我扶住,对校卫报以一笑,“真是不好意思,我们是玄玄父亲的朋友,此次前来看望孩子,也是正好路过,随性而为之,确实没有给孩子的爸爸打招呼,倒是不知道他退学了,打扰了。” “不碍事。你们直接去家里看孩子吧,那孩子的父亲一看就不是普通人,有钱的紧呢,或许是看不上咱们学校了,带孩子转学了。不过话又说回来。我们这所学校,已经是全市乃至全省最好的私立学校了……”校卫依旧还在侃侃而谈,而我和冯书桥已经一步步的退着往车内赶去。 一到车上,我就急得落下泪来,“你说,是玄玄出事了,还是玄武出事了,为什么要让孩子退学?薛绍是有意在隐瞒我们的,他说的是玄玄还在上学。” 冯书桥拍了拍我的肩膀,“你不要想得太多了,我会很快查清楚的。” “玄武怎么能这样擅自主张的把玄玄退学了呢?我们也是玄玄的爸爸妈妈啊!”我一说,眼泪又忍不住漱漱的往下掉。 冯书桥看起来也烦躁不堪,车子在他手里便越开越飘,就在一个红绿灯路口,一个身影差点就撞了过来。我吓得尖叫一声,好在冯书桥的刹车踩得及时,那人并没有撞上我们,但是他也并没有退到一边,反而是伸出一只结实的臂膀。直接将车头抵住,对着我们便破口大骂,“没长眼睛吗?撞到你爷爷,你们就别想活了!” 那人将太阳镜一拿,露出一脸的肌肉疙瘩,身上却穿着一身火红的连衣裙,脚上也蹬着一双极大的高跟鞋,除了怪异,毫无美感。 我眼镜瞪圆,“这、这不是胡大华吗?” 冯书桥也眯着眼睛对那人看了两眼,因为车窗上都贴着膜,从里面能看到外面,外面却看不到里面,胡大华还在掐着腰气势汹汹的骂着。 我朝四周看了看,果见马路牙子上一个矮小的身影一蹦一跳的蹿了过来。抱住胡大华的大腿便上下检查了一遍,心疼的说道,“哎哟哟,莹莹啊,你没事吧?”说完,也转过头凶神恶煞的看着我们的车。看他俩落魄的样子,显然是想借这起发生未遂的车祸,狠狠的讹上我们一笔。 冯书桥抿嘴笑道,“送上门来,实在不能更好。” 说完,便摇下了车窗,对着车外的胡大华和大麻雀吹了个口哨。 大麻雀一见是冯书桥,吓得双腿打抖,两眼贼溜溜的乱转,显然是在想着脱身之计。但是冯书桥已经对他们挥了挥手,“路边去。” 大麻雀知道自己也是逃不掉了,索性听了冯书桥的话,乖乖的往路边走去,嘴里还念叨着,“哎哟哟,冯老板,您怎么在这里出现了啊?什么风把您这贵人吹到这里来了,我和莹莹这希日子,过得落魄啊,又不敢去找您,生怕您觉得我们是去求您接济的,为了避嫌,就一直没有拜访,您不要生我们气啊,我们一直都惦记着您老人家呢。” 冯书桥停车的功夫,大麻雀一间唾沫横飞的讲了一箩筐废话。我厌恶的看了他一眼,他立马闭嘴。缓缓地走到冯书桥身边,老老实实的站着,垂着手,好像一个小学生似的,而他的身高本来就矮,这么站着,也就刚刚不到车窗高,倒有点受气包的样子。倒是胡大华,一脸不屑的看着我们,似乎一直都不理解大麻雀为什么每次见到我们都要这副唯唯诺诺的样子。 冯书桥走下车去,笑道,“我叫你们替我办事,你们又是办的半半拉拉。然后就玩失踪,这下可好,被我遇上,我也不跟你们算这个旧账了,只问你们。这段日子,可又干了什么坏事没有?” 大麻雀连连摇着头,油脸上的横肉也跟着甩动了两下,饶是这样,还嫌不够。又把两只短粗的手都拿出来摆了摆,“没有没有!您看看我和莹莹的样子,像是干了坏事吗?我们俩现在自力更生,在工地上搬砖呢,只能勉强填饱肚子。您看看我们就知道了!我都瘦了两斤!” “搬砖?”我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你……有人让你搬砖?” 大麻雀一脸的不乐意,“罗小姐您这是歧视我啊,我只是矮了些,力气还是有几把的,再说我们莹莹一个人能干两个人的活,工地上的包工头就是看着他,也得买一赠一留下我!” 看他俩都都黄了的脸,还有身上的破衣烂衫,我和冯书桥也勉强相信他们这段时间确实没有干什么坏事,便也没有再为难他们。 冯书桥从口袋里摸出一小锭金子。在大麻雀的面前晃了晃,“搬砖既累且脏,你们两个人只怕也是没有吃过这种苦的人,如今为了守当初与我的承诺,果然不再做坏事,而是干这种体力活,我倒是对你们刮目相看了。这金子你们拿去,改善一下生活吧。” 大麻雀并不是没见过钱财的人,但是只怕是这些日子穷得怕了,俗话说人穷志短,一见到金子,立即就两眼放光,待到听冯书桥说金子是给他们的,连忙将金子夺了过去,放在嘴里咬了又咬,“真的!太好了!莹莹,等会儿咱们就去吃顿好的,这些天我可饿坏了!” 冯书桥笑了笑,“金子有的是,你可以顿顿都吃好的,不过……” 第三百四十九章 大麻雀听了冯书桥的话,表情立即变了变,手上的金块也好像开始烧手一般,猥琐的看了看我们,嘿嘿一笑,“冯老板,您是不是有什么事要吩咐大麻雀好莹莹去办?您也看到了……我们现在虽然过得苦一点累一点,但是说实话,从来没有觉得这么踏实过,从前不是坑蒙拐骗就是偷鸡摸狗,手上沾了血,身上也背着命,荣华富贵堆里打过滚,但是每天夜里睡觉的时候,都是提心吊胆的。总觉得这条命,不算捏在自己手里,有时候害怕死在我们手里的冤死鬼索命,有时候又害怕活着的仇家寻仇,总之没有一天过得好过。现在每天挣这么一点钱。刚刚够果腹,却全是自己双手奋斗所得,我们二人倒是爱上了这种日子……” 我惊得下巴都快掉了,没想到大麻雀居然会说出这种话来,他刚开始的表情还有些猥琐。但是说到最后,却是一脸真诚,绝不像是在说谎的样子,就连胡大华也在一边不住的点头。 大麻雀见我们不说话,又说道,“您看看我们两个,一个是侏儒,莹莹嘛,穿着又奇特了些,刚开始去找事情做的时候,总是受到歧视的,好不容易找到现在这份活,起初也是受到很多磨砺的,就连莹莹,都还有不正经的工人来调戏,多亏我按着他,要不工地上都不知道要出多少人命,我们坚持了这么久,总算是没有人再拿怪眼睛看我们了,我们很是珍惜,您若是有我们力所能及的事情需要帮忙,我们自然义不容辞,但是若是有什么还要我们重回过去那种腥风血雨的生活的事,还请高抬贵手,这……这金子,我就无功不受禄了。” 大麻雀说着,一脸心痛与不舍的将那金子重新递回了车窗之内。 冯书桥淡淡一笑,“你能有如今的感悟,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撺掇着你继续去做坏事呢?你想太多了,金子你还是收下吧。” 大麻雀一听,立即便把金子收了回去,看来这块金子对他的吸引力,还是很大很大的……我哭笑不得,也说道。“你们既然喜欢现在的工作,就好好做吧,若是真的入不敷出,也不要想歪点子,来找我们都行。” 大麻雀一脸感激。对胡大华说道,“你看,我就说我们不用躲着冯老板嘛,他们一定能够理解咱们的。” 冯书桥挥了挥手,“没事了,你们走吧。” 说着,便踩动了油门,我回头一看,只见胡大华和大麻雀都还站在原处目送着我们,眼神里都露出了从未有过的纯良。 我对冯书桥道,“你真的没有什么事要他们做的吗?” 冯书桥笑了笑,“算了吧,我们自己也能做,他们既然想退出这个不太平的江湖,就成全他们吧。俗话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啊。” 我笑道,“原来你的金子真的不是白给的啊,看来他们俩倒是捡了个便宜了。” 冯书桥也淡然一笑。“咱们得找到玄武和玄玄的下落,找人这种事,大麻雀和胡大华倒是满在行的。” 我也猜到了冯书桥的这个意图,便说道,“这既不算是做坏事,更不会将他们拉回原来的生活,你为什么不说出来呢?” 冯书桥摇摇头,“若是我有一天隐退了,便连以前的人都不愿意再见了,更别说去替别人做事了。我能理解他们。” 冯书桥最近时不时的便会提起将来想要找个安静的地方隐居的事,说得多了,我也觉得他不是随便说说而已,也许有一天我们真的会找一座山头住下,就像何守成他们一样…… 回到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家中,我不禁又有些失落。“全都走了……他们全都走了。若是能一辈子那样无拘无束的在一起,该是多好的事……” 冯书桥笑了笑,“看来你是不适合隐居的。” 我一听,脸上莫名一红,便有些呆呆的坐到沙发上。 没想到不过半个多钟头之后,大麻雀便和胡大华也风风火火的赶来了,冯书桥一开门,见到他们二人,也有些惊讶,“你们……怎么来了?” 这次难得的大麻雀没有说话,反而是胡大华站出来了,他一向对所有人都是不屑一顾的样子,今天却对冯书桥拱了拱手,很是敬佩的说道,“冯老板。我胡大华这一辈子,没有敬佩过任何人,现在却对冯老板你敬佩得紧。我和老大确实是想退出所有的是非场所,宁愿累点苦点不要再仰人鼻息,但是今日,老大对你说的话,我却不答应。冯老板你若是有什么事能用得上我们,只消说一声,就算再让我胡大华提刀砍人,我也二话不说的。” 大麻雀嘟着嘴,蹦了起来,毒冯书桥道,“就是就是,刚才我与冯老板说完话你们走了以后,莹莹把我说了好一顿,拉着我又来找你们,说你们一定是有什么事需要我们帮忙,若是连你们的忙都不帮,那就是猪狗不如。” 我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胡大华,没想到他竟然有这种血性,以前倒是没有发现。 冯书桥显然和我的想法一样,对着胡大华笑了笑,道,“你们既然都追上门来,我若是再对你们有所保留,那便是瞧不起你们了,那我也就不与你们遮遮掩掩了,玄武玄老板你们都是认得的,玄老板的儿子你们也都见到,但是这对父子现在却双双消失了。对外却并没有说任何原因,你们两个,在找人这方面,确实是有一手,我想请你们帮帮忙。找找看他们现在在哪里。” 大麻雀连忙拍了拍胸脯,“哎哟哟,吓死我了,我以为是多大的事儿呢,若是早知道就这么点消失。在路边也就不跟你们说那一番屁话了。” 冯书桥笑了笑,“你以为我要叫你们办什么事呢?” 大麻雀脸色一红,“我还以为你们要让我们去灭掉洪天贵啊或者干更危险的事……” 我忍不住一笑,“你就是有那个胆子,我们也不会让你去办这种事的。叫你去杀洪天贵,不是以卵击石是什么。” 胡大华有些不满的看了看我,“罗小姐,话不能这么说,洪天贵虽然恶,但是我胡大华若是拼了命的要办他,不见得就一成胜算都没有。” 我连忙撇撇嘴,“对对对,是我说错了。” 这两人领了任务,高高兴兴心满意足的离开了。我不禁感慨道,“这个世道真的是奇怪,看起来很凶恶的人,也许能够改邪归正,譬如他们两个,看起来很良善的人,也许坏到了骨子里,什么事都能做的出来,你看看卫平就知道了,有的人呢,又亦邪亦正,你也说不上来他是好人还是坏人,大巫师、薛绍,他们都是这样的。” 冯书桥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你说我是什么样的人呢?” 我愣了愣,旋即抱住他,“你啊,你是全世界最好的人!你是我的男人,是我一生的依靠。你问这种问题,不该问我,自家的男人,你就是一坨便便,我也会把你看成香饽饽……”说着,我捂着嘴笑了起来。 冯书桥一把将我抱起,“是吗?那我就让你看看我是便便还是香饽饽……”说着,他情不自禁的吻了吻我的额头,手也不老实的摸到了我胸前的隆峰之处,可是还没有开始进行,便又停了下来,“对不起,是我没有克制住……” 我想到他心中对于皮囊的芥蒂,也败下兴来。 第三百五十章 第二日一早,薛绍果然第一个赶到了,我和冯书桥看着他,都没有戳穿玄武和玄玄双双离开的事,他倒是悠然自得的,并没有什么撒谎的包袱,依旧是谈笑风生,还一直问着大巫师怎么还不来,难道是变卦了? 就在这时,大巫师带着刘媚也来了。薛绍皱了皱眉。道,“咱们此行乃是为了催熟天芒,太多人前往,也并没有什么作用,这样吧,刘媚和薇薇两个女孩子就不要去了,这样我们也能节省时间,在一天之内赶回。” 大巫师瞧了瞧刘媚,柔声道,“媚儿,就听他们的吧,你在这里与那丫头聊天或者出去逛逛都可以,你俩年纪差不多的,都是年轻姑娘。应该能有共同的话题。” 刘媚很柔顺的点了点头,“好的,师父。” 我白了薛绍一眼,很想质问他为什么这样歧视女性,但是想想,确实我们去了也是要拖他们的后腿,天芒事大,不敢任性,也就不说什么了。 大巫师很配合的让薛绍在他的眼睛上蒙上了厚厚的黑布,又检查了全身,确定他没有带什么可以观路的蛊虫之后,他们三个男人便上路了。 屋子里只剩下了我和刘媚两人。空气顿时有些冷了起来。为了不尴尬,我便先开口道,“你身可还好?” 刘媚抿嘴笑了笑,露出了那两枚我们都熟悉了的酒窝,淡淡道,“倒是还好。”她迟疑了一会,突然走到我身边,拉住了我的手,“我这条命,是你们帮我捡回来的,我知道的。” 我连连推开她,“你说这种话做什么,你也帮过我们很多很多。” 刘媚眼睛里闪着泪花,“可是我最后却出卖了你们,所幸书桥大哥的尸首并没有什么损伤,若然有什么不测,我……我没脸再见你们的。” 这大概是刘媚“叛变”之后,我们第一次单独相对,我们都很坦诚,虽然言语间还有些龃龉,但是心里的隔阂,好像都随着大巫师的那一掌消失了。我有些心疼的说道,“你的手好凉,我想你现在还是没有恢复好的,何必站在那里累着自己?去坐坐吧。” 刘媚也不推辞。便走到沙发边坐下,良久,才道,“我这次又和师父走了,你们……会不会怪我?”她左右张望了一番。惊道,“吴阳阳呢?” 我总是不好告诉她,吴阳阳因为她再一次选择了跟大巫师离开,气愤之下出走,要去稻花村一探究竟吧?只好勉强笑了笑道,“他说自己少小离家,这么多年都没有回去过,要回去看看老父老母呢。” 也不知道刘媚有没有相信我这一番托词,但是她的神色总是不好看的,好像把这一切都揽到了自己的身上。 我也不知道如何安慰她,最后居然鬼使神差的问了一句,“刘媚……那个、那个……现在也没有人,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又要回到大巫师身边啊?我知道这个问题很唐突,你如果不想回答。你可以选择不回答的。” 刘媚愣了愣,从鼻尖狠狠的舒出一口气,良久才道,“我自幼便被师父选中做接班人,虽然后来他为了试验蛊医和黑蛊到底能不能结合。先是把自己赔了进去,后又不跟我商量便把我也带了进去,但是……我相信这一切,他都不是有意为之,他对于蛊术的痴迷,我是能理解的。也许他现在变得有些离谱,但是在我小的时候,他真的对我很好很好……”说着,刘媚微微扬起了下巴,眯着眼睛,看着半空,好像在回忆着什么美好的记忆,“师父他每一次进山寻找蛊虫蛊草,都会把我带上,让我在实践中学习。小的时候我腿脚弱,走不动路,都是他背着我进山的。你知道吗,炼蛊的人,除非是用药力催的,否则身体都不是很好的,因为体内有蛊虫寄生,很多的体力和精力都被蛊虫分去了。但是师父背着我,一背就背到我十多岁,一句怨言都没有。我记得还有一次。我们在山里遇到了老虎----两只,一公一母。若是施用蛊术,也只来得及对付其中一只,那时候我的蛊术又不高明,根本对付不了这山中之王。师父为了护住我。一边施蛊将其中一只撂倒,一手将我扔到了树上,那另一只没有中蛊的老虎,却已经扑了上来……” 我听得紧张不已,连忙问道,“那后来呢,你们怎么从虎口脱险的?” 不止是我听得紧张,刘媚说得似乎也紧张起来,满额头都冒着汗珠,叹了一口气道,“师父很快便被那只没有中蛊的老虎扑倒了,我在树上只知道哭天喊地,却是什么忙也帮不上,最后还是正好有成群上山打猎的村民路过,这才解了我们师徒之难。你说……我的脑海中。全都是这样的记忆,我怎么能够做得到弃师父而去?” 这不由得又让我想起那个夜……其实我是非常能够理解刘媚的,就因为大巫师曾经拉过我一把,我也总是不能把他想的太坏。 刘媚抹了抹眼角的晶莹,笑道,“不由得又回忆起这么多,我做了对不起你们的事,这已经是不争的事实了,其实再说这么多也没有用……” 我拍了拍她的肩膀,轻声道。“这是你自己的事,你自己有选择的权利,今后我也不会再怪你什么,至于他们,我也会跟他们说清楚的。” 刘媚勉强一笑。“多谢你。” 我和刘媚有一搭没一搭的说了半晌,刘媚突然说有些想无情了,很想去看看她,这不由得又牵扯起我对玄武的牵挂,他和玄玄都走了。无情呢?他是不是也带走了? 想到薛绍已经跟冯书桥一起进山了,现在倒是个探访太平路的好机会,便对刘媚道,“不然我们一起去玄武那里看看无情吧。” 刘媚一听,露出了由衷的笑容。紧接着又小心翼翼的问道,“可、可以吗?” 我不禁笑了出来,“怎么不可以,无情的小命算是你给的。要是在西方,你就算得是她的教母的。看看又怎么了?” 刘媚被我这么一安慰,才点头道,“那我们就去看看她。回来的时候,我们正好可以买些菜,做好饭,等着书桥大哥和师父他们回来,也算是干好后勤工作了。” 我一听,觉得是个很好的建议,便立即应允。我们俩打了个车一起到了太平路,这里依旧还是阴阴冷冷的,好像永远都没有生气一样。 没有了薛绍守门,我们很快便走到楼上,没想到大门却是紧紧的闭着的,我鼓足勇气,使劲儿的敲了敲,却并没有人来开门。我的心越来越沉,难道……就在这一夜之间,这里已经连一个人都没有了吗? 刘媚不知道其中的缘故,皱着眉头问道,“怎么没有人啊?” 我转身牵强一笑,“我给忘了,前一段时间听薛绍说,要带玄玄和无情两个小家伙出去走走,也许现在就是带着他们出去旅游了。” 我给出的这个理由,连我自己都不愿意相信,刘媚显然比我更不相信,她很快就反应过来,惊道,“玄武是不是也开始衰老了?” 我无奈的摇摇头,“我和你有一样的猜测,但是我已经好些日子没有见到他了,我也不能确定他是不是出事了。” “他那样自尊的人……只怕真的开始衰老了,会躲着我们所有人,不让任何人见到他的狼狈。”连刘媚也知道玄武是什么样的人。 第三百五十一章 被刘媚说的,我更加心事重重,可是再赖在这里,也不会有人来开门,因此便与刘媚道,“算了,我们先回去吧。” 刘媚知道我心里难过,只好撇嘴一笑,“也许是我们想多了。” 我们一路往外走去,快要走出小巷的时候。我不知心里触动了什么,又回身看了看,突然看见那院门之内,走出来一个木讷而又僵硬的身影。我连忙戳了戳刘媚,刘媚一回头,也见到了那身影,“这不是玄武家里的皮尸佣人吗?” 我点点头,“没错。”说着,我的脚步已经开始往回走,跟着那皮尸往另一个方向走去,刘媚也连忙跟了上来,“皮尸没有意识和思想,只听主人的吩咐办事,一般也不会出门的,现在却走出门来,一定是主人下达的命令。” “你的意思是玄武就在附近吗?”我有些激动的问道。 刘媚歪了歪嘴角,“谁说的准呢?我们就跟着这皮尸就是了。” 于是我和刘媚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跟在皮尸之后。皮尸一直在往巷子深处走。说实话,这条巷子的那一头到底是什么,我还真的没有注意过,好像每次前来。都是从这一端下车之后,走到院门口,便止住了脚步,再也没有深入过。这一次往里走,倒是有些紧张和好奇。 走了一小段。明明能够眺望到不远处是一堵厚厚的红砖墙,那皮尸张妈走着走着,一个眨眼却就不见了。 我揉了揉眼睛,“咦,人呢?” 刘媚径直往前走去,快要到尽头的时候,却止住了脚步,我也赶忙跟了过去,只见她在墙上轻轻的敲了敲,敲到一处的时候,那里发出了空洞洞的声音,刘媚的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看来这里是一道暗门。” 说着,她到处摸了摸,终于把一块看起来很平整光滑的砖块按了下去,“这里所有的砖都是毛毛糙糙的,只有这一块这么光滑,一看便知道是经常被人推动。” 我对她竖起了大拇指,“你好聪明,我就想不到这些。” 说着,我们一起从这扇假门走了进去,刘媚非常细心的又把门重新关上了,一转身,我才被这扇假门之后的情景震惊了,这里简直是一个闹中取静、曲径通幽的别院。各色亭台曲曲有致。松柏翠竹郁郁葱葱,俨然是不比苏州园林景致差。 刘媚也张大了嘴巴,“这是什么地方?怎么跟个王府大院儿似的?” 我点点头表示赞同,虽然我也没有见过王府大院是什么样子的。整个别院之中,有很多碎石小径。我和刘媚也不知道要往哪里走才好,便随便选了一条,一路扶花遮柳往里走着,紧张得两颗小心脏扑通扑通的乱跳着,一路上倒也没有遇上什么人,就连一开始进来的皮尸张妈也早就不见了踪影。 “我们这么乱走也不是办法,那边有个高台,我们上去看看,也许能看到四周的路径。”刘媚伸手指了指不远处一个小小巧巧建在一处高坡上的亭台。我一看,那里确实也是一个好所在,站上去可以鸟瞰整个别院的分布。便与刘媚一起往那边走去。 踏着干净得发青的石板台阶一步步上去之后,只觉面上吹来一股冷冷的寒风,也算是感受了一把高处不胜寒。在亭台之中转了个圈,果然能看到整个别院的全景。 原来这个别院就在玄武太平路那栋住宅的背后,一墙之隔。四处都用高墙围了起来,因为其他三面都是沿街的门面,这个别院居然就这么被人忽略了,饶是我来了这么多次,也丝毫没有想到围墙的背面竟然是这样的。 这别院很大。我对面积什么的没有概念,若真的要说有多大,那就大概有一个生活小区那么大了!但是这整个院子都是仿古建造,有很多曲径、亭台、拱形月门,西南角有一个小小的湖泊,湛蓝色的湖水盈盈的,波光粼粼,好像一大块琥珀嵌在那里。西北角甚至还有几亩农田,整整齐齐的种着些水稻禾谷,不过一看就能知道,这些庄稼不是种来吃的,而是种出来玩赏的,就像红楼梦里写的,大观园里还有个稻花村,不过是富人在闹市中想取一丝半点农忙之乐罢了。 屋宇集中在东南角。那里的房子一个院子套着一个院子,我点着手指数了数,一共有十二进。我犹记得上大学的时候,在图书馆无意间翻起一本关于古代园林的书籍的时候,上面写着明清时代。有个不成文的规矩,那就是只有一品大员以上的官员,才能建造十二进以上的府邸。 这院子,难不成并不是仿古建造,而是什么古代官员留下来的宅邸? 见我陷入沉思。刘媚轻轻的推了推我,“你在想什么?” 我连忙摇头,“没有什么,你看房子都集中在那一块,想必皮尸张妈也是去了那边。若是玄武躲在这里的话,一定也是在那里的。” 刘媚点点头,“那好,我们就往那边去好了。” 我们从高台上走下来,往东南方向走去。走了一会,果然见到了飞檐森森,翠竹吟吟,一派富贵人家的气象。只是奇怪的是,我们进来到现在,都没有见到任何人,这里仿佛是一个空城。更确切的说,是一个鬼城。 走到那房屋的正门之下,只见门楼又高又大,奇怪的是顶上的牌匾,居然是空的,就是一块朴素的木匾,什么字都没有刻。 大约是仗着很少有人知道这个所在,这里连守门的人都没有,大门敞开。只有门口的两只石狮子红着眼睛瞪着我和刘媚。 刘媚似乎有些怕那石狮子,往我身后缩了缩,我伸头往里看了看,只见里面阴森森的,所有的家具木头都是深红色的。一看就是很厚重的感觉,依然是没有人。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踏了进去。刘媚也跟着进来了。 我们连穿了两进房子都还是没有看到人,终于有些不耐烦了,“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啊。进来个皮尸张妈现在也不见了,院子造的这么大,却一个人都没有。” 就在我嘀咕的时候,忽然听到了“砰砰砰”的声音,好像不远处有人在拍球一般。 我只觉得这声音非常熟悉,循着声音找过去,只见一个月牙门后,是一个四四方方的天井,连忙铺着油青的青石板,倒是很开阔。一个小小的背影,正勾着脚踢着球。 我一声惊呼,“玄玄?!” 那背影一听到我的声音,立即便转了过来,失落无光的脸上立即变得光彩四溢。朝我冲了过来,我也连忙弯下身子,一把将他抱起,“你怎么会在这里?” 其实我这话是明知故问,现在的情形已经很明了了。玄武一定也在这里,所以玄玄也被带了进来。 玄玄因为太过高兴,抱着我在我脸上连啃了两口,“薇薇妈妈,我想死你了!” 刘媚也弯下身子来,微笑着对玄玄问道,“你妹妹呢?” 玄玄往后指了指,“在后面的院子里呢,张妈照顾她。” 刘媚的脸色立刻就僵了,那么一个小小的嫩嫩的生命,居然由一个吊梢眼的皮尸照顾着,这孩子长大了心理一定会留下阴影的! 我不由有些生气,“你爸爸呢?为什么把你们都带到了这里来?” 没想到玄玄居然摇了摇头,“爸爸不在这里,这里只有我和无情妹妹,还有张妈。” 这下我和刘媚又都愣住了。 第三百五十二章 “爸爸怎么不在这里呢?”我抓住玄玄的两肩,有些失控的问道。 可能是我的力度太大,玄玄的双眼一下子就红了,手中的皮球也掉到了地上,“薇薇妈妈,我疼……” 我立即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实在是太鲁莽,对一个小孩子这样,又有什么用呢? “对不起,对不起……薇薇妈妈一时着急了。”我连忙道着歉。 刘媚抱了抱肩,将玄玄拉到自己身边,轻轻一笑,变魔术似的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口风琴,放到唇边吹了两下,发出了抑扬顿挫的优美旋律,玄玄很快便忘记了刚才被我捏疼了的事。眼巴巴的看着那枚口风琴。 刘媚笑了笑,将口琴递到玄玄手中,又拿着他的手,送到唇边,“你也吹一个。” 玄玄试探的的吹了吹。居然还蛮好听的,立即便高兴起来,“这是什么?” “这是口琴,你想不想要?”刘媚循循善诱的问道。 玄玄连忙点头,“想要。” “你如果想要的话,就告诉薇薇妈妈,你爸爸哪里去了。”刘媚故意为难的将口琴又拿了回来,“要不然这个,姐姐可是不能给你呢。” 玄玄舔了舔嘴唇,低头思索了半晌。才道,“我也不知道爸爸在哪里啊,他把我从学校接回来这后,便送进了这里,还有妹妹也进来了,还让我要好好照顾妹妹,我也已经好几天没有看到他了呀。” 玄玄的眼睛虽然漆黑,但是却清澈无比,看样子并不像是在撒谎,我有些无奈的看了看刘媚,“你说玄武可能会在哪里?” 刘媚也很无助的样子,又对玄玄问道,“爸爸临走前,就没有告诉你他要去哪里吗?” 玄玄摇摇头,“爸爸只说过段时间会来接我重新上学。” 刘媚叹了一口气,对我耸耸肩,“看来这个玄武,是真心实意的要躲着我们了。” 我走到玄玄身边,“玄玄,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玄玄抿嘴一笑,“爸爸说这里是外公的家。” 我浑身像是被电击一般,一个激灵,手脚都冰冷而又无力起来!十二进房子,如王府大院一般的格局和气势,还有那几圃稻田,表达着强烈的解甲归田的愿望,可不是处处都符合着刘明慧的布政使爹爹刘蓉的特征吗? 刘媚脸色有些迷惑,对着我问道,“这孩子不是……”她一定是想说玄玄没有母亲,又不敢在玄玄面前直接说出来。怕伤害了玄玄的心灵,龃龉了一下,还是含含糊糊的问道,“他哪里冒出来的外公啊?” 我支支吾吾,不知道怎么去跟刘媚解释。只好说道,“我也不是很清楚,这个要等玄武回来之后,问他才知道。” 刘媚摊了摊手,“我也没兴趣知道他外公他外婆到底是谁,只想去看看无情。玄玄,过来,你带姐姐去看看无情妹妹,好不好?” 玄玄点头,“好。” 玄玄抱着球走在前头,很快便把我们带到另一处侧院,只见这里阳光很好,是我们进来这么久,看到的唯一一处比较有朝气的地方,看来玄武在给无情选住处的时候。还是花了些心思的。 一走进屋子,便闻到一股淡淡的奶香和婴儿粉的香味,刘媚大约是真的很想念无情,疾步往里走去。没想到里间却冲出来一个气势汹汹的身影,吊着白眼。对刘媚摩拳擦掌,刘媚被大巫师废去了所有的功力,哪里禁得住皮尸这等阻拦,立即便退了回来。 玄玄对皮尸张妈一声呵斥,“出去!” 那皮尸听到小主人的声音,便乖乖的垂下手来,像个蔫了的气球一样,一步步往外挪去。 玄玄还不忘替张妈辩解道,“张妈就是这样的,长得有点吓人。但是很听话的,以前还有李妈王妈胡妈,都没有她听话好用,爸爸就单独给我留下了她,现在她又来照顾无情妹妹,嘻嘻。” 我和刘媚对视一眼,都是又无奈又哭笑不得的表情,这孩子看来这么多年确实是被憋坏了,活人没见几个,只能退而求其次,在皮尸之中选出了佼佼者…… 进屋之后,只见无情憨憨的睡在一床白绫被之中,只露出一张红扑扑的小脸蛋,嘴角还挂着两滴奶液,一看就是刚刚吃饱了。旁边的一个木盆里,还扔了两块湿乎乎的尿布,看来张妈刚才进来就是给无情换尿布喂奶的…… 刘媚连忙坐到了床头,伸手替无情抹去了嘴角的奶液,又轻轻的在她胖胖的脸颊上摩挲着,许久。才抬头对我问道,“薇薇,你看她是不是长了些?” 我点点头,“大了一圈。” 刘媚居然像个母亲一样,眼眶红了起来,“她都长大了一圈儿了,也不知道以后长成了大姑娘,还记不记得我了。” 我听她这话说得有些蹊跷,便问道,“怎么会记不得你了呢?难道你从现在开始。直到她长成大姑娘,都不再见她了吗?” 刘媚抽了抽鼻子,忍住了眼泪,勉强一笑,“怎么会……” 就在这时,无情好像感受到了什么一样,也睁开了眼睛,一见到刘媚,不止没哭,居然还露出了甜甜的笑容。发出咯啾的笑声,刘媚受宠若惊,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回头对我问道,“天哪,她是在朝我笑吗?” 我也忍不住笑道,“自然是在对你笑。” 刘媚激动地将无情从被子里报出来,敞开自己的外衣,将她包在怀里,放在唇边吻了又吻。“小宝贝,姨姨想死你了……” 看着这一幕,我的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感觉,只想着若是无情的母亲还在,只怕会比刘媚更加疼爱她吧…… 就在这时,我突然听到了外面似乎隐隐约约的有人进来了。 “噔……” “噔……” “噔……” 我一听大这声音,立即便站了起来,“玄武!” 刘媚还没有反应过来,我却已经冲了出去,可是院外却什么人都没有。我又追到了院外,恍惚间仿佛见到一个瘦长的身影往一道侧门一闪而过。再追上去,已经茫茫然没有了任何踪迹。 我的心突突的跳着,这独特的脚步声,除了玄武。再不会有别人有。那是手杖的声音,我见过玄武拄着手杖走路的样子,手杖的头点在地上,便是这种声音。 此时玄玄和刘媚也抱着无情跟了出来。刘媚方才只顾着沉浸在无情对她笑的甜蜜之中,完全没有听到这手杖的声响,因此十分不明就里,对我问道,“你听见什么了?” 我什么都没有回答,而是走到玄玄身边,蹲下身子。看了看的眼睛,又扶住了他的肩膀,冷笑一声,问道,“你已经长大了,是不是?” 玄玄的眼睛里依旧是波澜不惊,他很无辜的对我问道,“薇薇妈妈,你说什么?” 我又笑了笑,“你若是不想和我说,那就算了,但是我不希望你骗我。我确实也没有资格做你的妈妈,你以后不必再这么委屈自己了。” 玄玄漆黑的眸子,深深的看着我,突然流露出一丝完全不符合他年纪的笑容,只是这笑容稍纵即逝,他很快便又走到我身边,眼睛里闪着泪花,“薇薇妈妈,玄玄做错了什么吗,为什么不要我了?” 我决绝的推开他,“你不再是以前的玄玄了,你父亲也躲着我们,我们在这里呆着也不过是不受欢迎的不速之客,这便告辞了。刘媚,你把无情送回床上去吧,我们走吧。” 刘媚皱着眉头,将无情搂得更紧,“薇薇,你在说什么?我怎么一点也听不懂?” 第三百五十三章 我没有再说什么,而是将刘媚手中的无情接了过来,送到玄玄手中,“看来你现在是一个合格的哥哥了,不止是你爸爸,我也很放心把无情交给你了。” 玄玄只是做一副无奈的表情,接过无情之后,淡淡问了一句,“薇薇妈妈,还会来看我吗?” 我摇摇头,“你照顾好妹妹,也照顾好爸爸吧。” 说完,我便拉着刘媚往外走去。刘媚一向都非常聪明,可是这一次,她显然被刚刚发生的事弄得有些糊涂。一边走一边还在问我,“不是好不容易才找到他们的吗?我想玄武一定就在这里,你好好的找找,一定能见到他的呀。” 我摇摇头,“不必了。” 刘媚又问道。“那你刚才跟那毛头孩子生什么气呢?” 我无奈一笑,“毛头孩子?毛头孩子可是活了一百多年,我们在他的眼中,或许才是毛头孩子。” 刘媚一愣,眼神里旋即便射出了恐怖的意味,“你……你的意思是……” 我点点头,“玄玄在过去的一百多年之中,因为所用的天芒量太少,只能维持他的生命,却不能促使他成长。所以他的心智一直都停留在八岁,可是这一次,让他服用了大半颗天芒,续命的同时,他的心智也迅速的成长起来。我一早便发现他越来越懂事,今天……在看到他,我想……他已经长成了一个大人了吧。” 刘媚沉吟许久,“天啊,这个一见到你便扑上来喊妈妈的小孩子,现在变成了一个心智比你成熟几十年的人,我……我实在是有些接受不过来。” 我笑了笑,“罢了,他从前是个小孩子的时候,我也确实是真心的喜欢他,现在,他既然长大了,我也不能再厚着脸皮让他喊我妈妈了。” 刘媚无奈一笑,“只是我还是不放心无情放在他这里,你知道的……毕竟他看起来还是一个小孩子的模样。” 我轻轻拍了拍刘媚的脊背,“玄武也在这里呢,这里一定是层层都有守护,你不用杞人忧天了。” 刘媚也是无奈,不再说话了。虽说我们两人都因为不同的事非常失落,但是还是按照原计划,出了太平路,便在超市里买了一些食物带回家,拾掇了一会,天也快黑了。 刘媚望着已经黑下来的天,有些担忧的问道,“你说师父他们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我摇摇头。“这可说不定,路程远就不说了,或许还会遇到什么绊脚的事,也许要到深夜才能回来也不一定,我们自己先吃些东西。一边休息一边等他们吧,反正饭菜都是做好的,他们一到家,热一下便能吃了。” 我和刘媚都味同嚼蜡一般,吃了一点点东西,便各自守在沙发的一边,等着离人的归来。我猜的果然不错,直到半夜,冯书桥一行人才回来,只是他们三人看起来都不是很兴高采烈的样子,一个个都是耷拉着头。 刘媚跑过去开门,迎进来这么三个人的时候,脸色便也沉了下来,“怎么……进展不顺利吗?” 大巫师对着刘媚勉强一笑,“不存在的事。是我第一次没有经验,带过去的黄大仙粪土太少了,所以效果并不明显罢了。” 薛绍戳着大巫师的脊梁骨便骂道,“你说的倒是轻巧,我们这一趟走得多么艰辛?!你他妈遮遮掩掩小小气气的。就带那么一小捧土去了,你过家家,哄小孩儿呢?!” 大巫师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半晌才道,“这次是老夫的错,我明明见树上记载,只需一小撮黄大仙粪土,便能催成一棵参天大树。想来天芒纵使是天材地宝,根须也不会太大,一捧土一定是够了的。没想到……” “你也知道天芒是天材地宝啊?!”薛绍更是气得吹胡子瞪眼,光是对大巫师发脾气尚且不过瘾,干脆又对着一旁的刘媚吼了一嗓子,“你这师父,真是恨铁不成钢!气死我了!” 刘媚自然是护着自己的师父,连忙道,“这个……第一次不了解状况也是难免的,我师父又没有见过什么天芒。” 薛绍自然不会去与一个比自己小一百多岁的小丫头拌嘴,只好瘫坐在一边的沙发上干瞪眼。 我还没有问黄大仙粪土的效果怎么样,一听到薛绍的埋怨,便知道并没有什么效果了。悻悻的走到冯书桥身边,轻轻捏了捏他的手,他便转头对薛绍笑道,“既然一次不成,明日再去一次就是,也没有什么。” 薛绍依旧不依不饶,“这老东西,忒可恶,第一次前往,你多带点粪土。难道我们会把你打劫了吗?这么藏私,只带了一小捧,简直要大开我的眼界了!” 大巫师在一边颇感委屈的说道,“薛大爷,你的本领大,我们都知道的,我也很敬佩你,只是你这么多年,一直是闭在深山之中修炼道法,并没有学习岐黄之术。对这方面的了解,或许并没有我大巫师深刻,我可不是吹牛,也不是卸责,你去问问任何一个懂行的人,黄大仙的粪土有多么难得,别说一捧,就是一撮,都可以发挥无穷的效力,我确实是把那黄大仙洞府里的所有粪土都挖来了。但是你们这里是有证人的,不行你们便问问罗家丫头,我统共才得了多少?不过一小袋而已,只怕也不超过十捧!” 薛绍挥了挥手,“得得,你别再找借口了。” 大巫师愤懑不已,终于开口道,“下次再去,我带上一半!” 薛绍撇撇嘴,“这还差不多。这粪土若是能催熟天芒,便算是功德圆满,你徒留着又不能吃又不能喝的。” 大巫师难得的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一般,坐在一边,也不敢再说什么,生怕又引来薛绍的鄙夷。刘媚也知道自己师父理亏,便到厨房中将一直都温着的饭菜端了出来,“你们疲劳一天,吃些东西垫垫肚子吧。” 薛绍瞅了一眼,只问了一句。“有酒吗?” 刘媚为难的摇了摇头,“并没有准备。” 薛绍更是火冒三丈,“没有酒让我吃什么饭!罢了,我回了!” 说着,他便一阵风一般往外走去。大巫师脸色尴尬。对刘媚道,“媚儿,我们也回吧。” 刘媚看了看一桌子的菜食,知道大巫师是断然不会留下食用的了,便将围裙解开,“好吧。” 热闹闹的屋子,很快便又只剩下我和冯书桥两人,我迫不及待的将我和刘媚今日的发现告诉了冯书桥,说到玄玄的心智可能已经成熟的像个大人以后,冯书桥的眉头几乎拧成了一个疙瘩。 “他……知道他现在是在他外公的祖宅之中?” 我点点头。“他自己这么说的。不过他自己并未承认自己的心智已经成熟,也许是我……多想了。” 冯书桥摇摇头,“不是你多想了,自从他第二次服用天芒之后,我也感觉到他的变化。既然他们现在还在太平路,只不过到了围墙的另一面,看来我还是要去拜访玄武一下才行。” 我很无奈的说道,“玄武只怕是不会见我们的,我也猜不到他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也许是真的开始衰老,也许是有什么别的事不想见我们。” 冯书桥叹了一口气,对我苦笑道,“你说,这一枚天芒若是真的迅速催熟了……”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我便明白了他的意思,心里不禁揪了一下----是啊,我们很快便会面临一个艰难的问题,天芒,是救治冯书桥,还是救玄武? 第三百五十四章 为了岔开这个难以面对的话题,我拐着弯问道,“对了,你们今天去金库是什么情况,为什么那黄大仙的粪便竟然会没有效力呢?” 冯书桥一听到我提起这个,眉头立即紧锁起来,“这件事我不能确定,所以也不敢乱说。”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也有怀疑起来。 冯书桥坐到一边,一边无聊的搓起了手指,“你是亲眼所见黄大仙粪土的效力的。大巫师也是真心想要天芒的,绝不可能糊弄我们,今天那一捧土,为什么会一点点功效都没有呢?” 我对着冯书桥问道,“你是怀疑那土有问题?” 冯书桥紧蹙秀挺有型的眉峰,“我也不知道自己的怀疑是不是对的,如果那土有问题,这事情简直就太离谱了,大巫师这样耍弄我们,图什么呢?他一路又不曾看到任何路径,一直蒙着眼睛,是不可能知道怎么去金库的……” “难道另有他人,将土换了?”我想了又想,“只有你还有薛绍,不是大巫师的话。难道是薛绍?” 冯书桥又摇了摇头,“薛绍是极力促成这件事的人,怎么可能又暗中阻拦,他比大巫师更加的没有动机和理由要这么做了。算了,可能是我想得太多了。” 我看着他略显憔悴的脸庞。突然有些心疼,也不忍心再追问什么,便道,“他们既然都走了,这些饭菜是我和刘媚一起做的,我们一起吃点吧,你也尝尝我的手艺。”我生怕冯书桥说不吃,连忙道,“我有点饿了。” 冯书桥听了这话,果然乖乖的坐到了餐桌边,搛了两筷子菜,囫囵吞枣的放进嘴里,嚼了两口,又轻笑道,“好吃。”见他这么勉强的样子,我不由笑道,“你吃的那个,不是我做的,是刘媚做的。” 冯书桥一脸尴尬,“薇薇……这些日子,我实在是亏待你了……别说给你什么惊喜和浪漫,就连陪在你身边都做不到了。” 我将头低下,许久才又抬起来,对着他轻轻一笑,“你若是能够再世为人,便可以一生一世的陪着我。” 冯书桥将我拉到他的怀中,我顺势坐在他的腿上,将头搭在他的肩膀,冯书桥就这么搂着我,良久都没有说话。就在这时。没想到从屋外走进来一个身影,一看到我和冯书桥靠在一起,有些尴尬的愣住了,旋即又笑了笑道,“我回来取一点东西。” 刘媚俏生生的站在餐厅门口。我脸上通红,连忙从冯书桥的腿上下来,“你有什么东西丢在这里了?是衣服吗?”我一说完,便又觉得自己这话问得太过此地无银三百两,有点不欢迎人家回来的意思,便连忙又补着说道,“哎呀,你不如好好跟你师父商量一下,还是跟我们在一起住吧,你们虽有师徒情分,但是毕竟男女有别,住在一起不是太方便。” 刘媚咧嘴笑了笑,“没关系的,我们山里人,并没有这么多讲究。我是想回来将我的蛊草移走。” 我想了想。慢慢回忆起来,刘媚确实是在我们的后花园里种了些蛊草,便点点头,“也无妨,你现在住在哪里。有地方种吗?” 刘媚道,“没关系,种在花盆里是一样的。” 我见她执着,便去找了一把铁钎,与她一起到了花圃里,她也不顾泥污,径自翻进了花圃,脚踩着泥土,用铁钎一点一点细心的将她之前在这里种的几株不知名的蛊草都连根挖了上来,从怀中掏出一块赶紧的白色麻布。把那些蛊草细心的包了起来,把花圃里的土又填平了,才爬出了花圃,将铁钎递还给我,笑道。“多谢你。” 我只是点头微笑,并不知道说什么,因为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么在乎这几株草,明明她现在已经没有了任何施蛊的法术了。难道是她想把这些蛊草当成普通的盆栽种起来,做个纪念? 见我沉思,刘媚好像猜透了我的想法,说道,“我养的这几株草,虽然是上好的蛊草,但是开出来的花儿也哦度很美。现在我失去了所有的蛊术,却想把这些草儿继续养着,将来看看它们开花,也能回忆起自己曾经有过这么一段岁月……” 我连忙摆摆手道,“不用给我解释的,你自己养的草,想带走就带走,不碍事的。” 刘媚笑着将那包草塞进了怀里,“那我就走了。” 一切都都弄完,刘媚连手也没有在我们这里洗。便离开了。我望着她的背影,只觉得她这次折回来挖草的事,实在有些令人觉得诡异,便对着站在一边的冯书桥问道,“你就没有什么话要说的吗?” 冯书桥挑挑眉。“我有什么要说的呢?” “她怎么这个时候折回来挖草?” “也许是刚才忘记了呢。”冯书桥耸耸肩。 我觉得冯书桥说得倒是有些道理,可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明早她还是要来的,再挖不是一样的吗?” 冯书桥笑了笑,“也许她是个急性子。” 我看着冯书桥无所谓的样子,不由有些着急道,“我怎么觉得你话里有话?” 冯书桥笑了笑,“你未免也想得太多了。”他也不再与我争辩,干脆将我拉到怀里,“不过就是回来挖几株草走,你就能联想的这么多。” 我还想再说,冯书桥已经将唇盖在我的唇上,轻轻的吻着。我的身体乃至心,一下子就柔软了下来,也不愿再去管什么花花草草的事了。双手勾住冯书桥的脖子,不过他只是在我唇上浅浅点了点,便已经离开了,用自己的头抵了抵我的额头,柔声道。“还觉得我话里有话吗?” 我笑着摇了摇头。 “上去洗澡吧。”冯书桥声调暧昧的说道。 我心中暗道,反正你一日不换上自己的躯体,也是不会对我怎么样的,洗澡就洗澡,我也不怕你。 这么想着,我便咯噔咯噔的跑到楼上,为了恶作剧一番,特地在衣橱里翻了半天,找了一套非常有女人味的暗红色真丝睡衣出来,看着坐在一旁的冯书桥。嘿嘿的笑了两声,跳进了浴室,细细的洗干净之后,将那一身睡衣套上了,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当真是出水芙蓉,唇红齿白,一头乌黑的长发湿哒哒的散在肩上,多了不少风情。 我又拿了一罐香水在脖子上喷了喷,觉得自己香喷喷的了。这才走出去。 没想到一出门,便看到冯书桥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脱去了那个皮囊,变成了自己的模样,依然穿着那身白衬衫和合体的马甲,模样英俊得隽永,眼神里刻着深情……正坐在窗边的贵妃椅上,回首凝望着我,双手还架在椅背上,我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他恢复自己容貌的样子了,乍一见,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如同小鹿乱撞,竟有种初谈恋爱的感觉。 但是我的嘴上还是对着冯书桥数落道,”你疯了吗?薛绍不是叫你不要轻易的脱离身体吗?你知道你这样很容易……”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冯书桥身影一闪,已经移动到我面前,他狠狠的吻向我,两只眼睛却不愿意闭上,一直看着我,直看得我有些魂不守舍,“偶尔一次,没有什么的,我还没有那么弱……” 冯书桥咬着我的嘴唇轻声道。 我支吾两声,却也只得由他了。 冯书桥将一根手指挑进我的肩带,对着我的肩膀轻轻滑动,“你为什么穿得这样漂亮?” 第三百五十五章 第三百五十六章 就在我们之间的空气几乎快要凝结成冰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一声清脆的童声,一个小小的身影蹦蹦跳跳的跑了进来,“薇薇妈妈!” 我伸头一看,居然是玄玄来了!而且他是独自来的。 刘媚和我一样,都有些惊讶,她也站起身来,对着玄玄问道,“小萝卜头,你怎么来了?”一问完。她大约是想到我昨天与她说的话,玄玄也许已经心智成熟了,便有些脸红,又改口道,“你一个人来的吗?” 玄玄鬼灵精怪的看了她一眼,跑到我身边坐下,“是啊,我自己一个人偷偷跑出来的!我快在那大房子里闷坏啦!” 我也糊涂了,一开始,玄玄进来的时候,我以为是我给玄武发的那条短信,让玄武派了玄玄过来,可是玄玄只有一个人前来,纵使他已经心智成熟了,身体还是个小小的孩童,又能帮得上什么忙呢?如果不是玄武派玄玄来的,那么玄玄为什么会一个人突然前来呢?难道我的猜错错了,他确实还是一个小孩子,并没有所谓的什么心智成熟?现在来,却确实就是玩心太重童心未泯? 不管怎么样。我的身边现在总算是多了一个人,至少这个人比刘么卡要让我更值得信任一些。想到此处,我便坐得离玄玄更近了一些,伸手将他揽住,轻笑道。“你自己跑出来,张妈就没有拦着你?你就不怕你爸爸发现了,要惩罚你吗?” 玄玄的小脸上立即出现了一丝害怕,支支吾吾的说道,“我爸爸……只要你们不说,我也不说,爸爸是不会发现的,张妈又不敢把我怎么样,她还怕我呢!” 说着他便站起身来,拍了拍自己的小肚皮,“薇薇妈妈,有没有好吃的?我好饿啊。” 刘媚勉强笑了笑,“我去厨房找找吧。” 玄玄咧着嘴笑道,“多谢媚媚阿姨。” 刘媚听玄玄这么唤她,脸上一愣,旋即便也忍不住笑了,“你这个小鬼头。” 看着眼前的一切,我越来越怀疑自己的所有猜测了,或许,玄玄并没有心智成熟,刘媚也不是心里藏私……一切都是我太过大惊小怪,杯弓蛇影了呢? 刘媚从厨房找来了一些甜点和饮料,递到玄玄面前,“这些都是昨天才买的,你看看你喜欢吃哪个。我也不知道你爱吃什么,就都拿过来了。” 玄玄捡起一块梅花糕,放到嘴里咕叽咕叽的嚼了起来,鼓着腮帮子对刘媚道谢,“我都喜欢吃。多谢媚媚阿姨。” 我也被玄玄这副可爱的模样弄得哭笑不得,自从他进来之后,我和刘媚之间的尴尬也化解了不少,我也没有那么紧张和神经兮兮了。刘媚又到处去搜刮了一些适合小孩子玩的玩具出来了,让玄玄自己玩,不过玄玄似乎已经不是很喜欢那些玩意儿了,只是想着要与我亲近而已,总是依偎在我怀里不愿意离开。 我们三人就这么在家里呆了一天,到了傍晚,一起出门吃了些食物,刘媚问要不要把玄玄送回去,玄玄还是说不想走,要留在这里和我玩耍,我也搞不清他到底是有意还是无意,便装傻又把他带了回来。 一直到夜深。玄玄倚在我的怀中,靠在沙发上都睡着了,冯书桥他们还是没有回来,我的焦虑便从对刘媚的怀疑之上转移到了对他们的担心。 刘媚也有些坐立不安的,看了看墙上的挂钟。道,“奇怪,今天怎么比昨天还晚?” 我摇摇头,“不知道,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 刘媚站起身来,干脆走到屋外去等着。我腿上睡着玄玄,又不好起身,便还是坐在沙发上,慢慢的等着。 约莫到了下半夜,屋外终于响起了熟悉的车铃。我的心一下子就安定下来。 这下玄玄也醒了,揉了揉眼睛问道,“是书桥爸爸回来了吗?” 我点点头,“是的,我们一起出去看看吧。” 玄玄连忙从我身上跳下去。我们还没走出门,就见到薛绍又是怒气冲冲的走了进来,虎着一张脸,连我都不敢接近。 大巫师跟在他身后,脸上讪讪的。手中还捏着一个布袋子。冯书桥最后进来,看不出脸上的表情。我连忙拉住他问道,“什么情况?” 冯书桥指了指沙发,“坐过去吧。” 我一听,便觉得事情可能有些严重,心理怼怼的,拉着玄玄一起过去坐下。 果然,屁股还没坐稳,就见薛绍雷霆大怒,指着大巫师怒道。“你是不是在耍我们,你以为这样多跑几趟金库,你就离天芒更近了是不是?你就有机会拿到天芒了,自己带回去慢慢捂着了是不是?!薛大爷告诉你,不可能!你要是有半点坏主意,薛大爷废了你,就像你废了你徒弟一样,不过大爷我出手,可不会让你还有翻转的余地!” 我立即就明白了发生了什么,一定是大巫师带过去的粪土又是没有效果的,连番两次,也难怪薛绍会这么气愤,连我都忍不住对大巫师问道,“怎么会没有效力呢?我们在黄大仙洞府的时候,明明亲眼所见那苹果枝桠枯木逢春。迅速的结成果实,纵使天芒成熟期长,也不可能一点效果都没有的啊。” 薛绍立即指着大巫师鼻子道,“你听听,人家一个小丫头都知道的道理。你这么大年纪白活了吗?还给我找什么借口?要是不想跟大爷我合作,你就直说,我生平最恨别人耍小花样!” 大巫师大约也是被骂了一路了,什么脾气都没有了,哭丧着一张脸。将手中的布袋子一抖,“我就是害怕是土少了没有效果,今天特地带了一大半的粪土来,没想到还是这样。这、这也怨不得我啊!” 刘媚也明白师父陷入了窘境,便对薛绍说道。“你们谈合作之前,并没有说若是方法不行,要怪责我师父的,我师父也是想尽了办法的,并没有想糊弄你们。” 薛绍站起身来,对着刘媚大声道,“你问问你师父在谈合作的时候,是怎么拍着胸脯跟我们保证的,说得信誓旦旦的,他说的可是自己有信心在一个月之内就把天芒催熟的。” 刘媚红着脸看了大巫师一眼。大巫师也不说话,冯书桥道,“算了,已经连续试了两天,大家车马劳顿,也许心情就要差一些,天芒这等神物,催熟只是我们的美好愿望,真的催不熟,也不能怪任何人的。” 大巫师感激的看了冯书桥一眼。薛绍却瞪了冯书桥一眼,“岂有此理?这家伙连金库都骗着我们去了两趟了,现在就这么撂挑子说干不了了,那我怎么确定哪天他会不会用什么下三滥的手段重回金库,把我们的天芒偷走?” 大巫师脸上一阵青一阵红,终究是没有勇气说出一句自己绝不会去打天芒的主意的话。 薛绍气呼呼的拍了半天桌子,一眼瞥见玄玄在我怀里,惊道,“小家伙,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玄玄一笑,“我是来陪薇薇妈妈的啊。” 冯书桥见到玄玄,脸色微变,似乎也很想知道发生了什么。 我见事情已经败露,便对薛绍质问道,“你不是跟我们说玄玄在上学,玄武出去办事了吗?围墙后面的大院又是怎么回事?” “啊……这个嘛……唔……”薛绍立即从刚才质问大巫师时候的趾高气扬变得支支吾吾起来,气焰也矮了好几截,摇头晃脑的,不知道说些什么。 第三百五十七章 “到底是什么情况呢?”我微笑的看着薛绍,等着他的解释。 他支吾了许久,终于道,“哎哟哟,阿武那个人,你们又不是第一天认识,做事风格你们还能不知道吗?” 薛绍这句话出来,我还真的没有再责备他的底气,他说的没错,玄武确实是个很一意孤行的人。对于自己认定的事,是一定要做到的,他决定了的事,也没有任何人能改变得了--譬如说他现在不想见我们,只怕我们就是把薛绍逼到角落,薛绍也没有那个胆子带我们去见他。 大巫师趁着我们内讧的档口,连忙道,“那个……你们有事慢慢商量,我与媚儿就先回了。” 薛绍狠狠瞪他们一眼,无奈此时被我和冯书桥的质问弄得有些束手束脚。也不太敢与他们再争执,干脆摊开手,也不管他们了。大巫师便拉着刘媚,与我和冯书桥各点了点头便出去了。 薛绍对着玄玄招手道,“小家伙,跟我一起走吧,别在这里磨叽了,回头要是让你爸爸知道,得要训我。” 玄玄为难的看了我和冯书桥一眼,冯书桥轻轻点头,“跟薛叔叔回去吧。” 我抿了抿嘴,见冯书桥已经准备放过薛绍,便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问道,“那现在天芒催熟的事,还能有着落吗?” 薛绍一听到这个,更是一个头两个大的表情,摊了摊手,无奈的捶了捶桌子,“想我薛绍横行江湖这么多年,只有算计别人的,没有想到这次居然被这么个人算计了。” 冯书桥摇摇头,“他并不是在算计你。” 薛绍立即红了眼睛,“这话是什么意思?” 冯书桥道,“也许大巫师他自己,也不知道手上的泥土为什么没有了效用,至于他自己也被蒙在鼓里的原因,有两个,一个是这粪土对天芒确实没有效果,还有一个便是……” “便是什么?”薛绍连忙问道。 冯书桥歪起嘴角,笑了笑,“还有可能就是,这泥土被人掉包了,但是他不知道。” 我有些诧异的看了看冯书桥,没有想到他会把我的这个怀疑直接当着薛绍的面说出来,因为我提出这个怀疑的时候,本意便是怀疑薛绍就是这个动手脚的人。冯书桥现在既然说出来,便说明他已经把薛绍从这个动手脚的人中排除了出去,但是能够接触到粪土的人,确实也就只有他们几个。这真的是山重水复没有出路了。 薛绍瞪圆了眼睛,“你说的这个,我也不是没有想过,只是大巫师那小子,这两天的一举一动都在我眼里。我也不敢说太夸大其词的话,但是大巫师有没有撒谎,我还是能够看得出来的。” 我也接着薛绍的话道,“若是大巫师真的在和我们耍花样,那他的演技未免也太好了。” 冯书桥冷笑一声,“能够接触到粪土的人……”他指了指薛绍,“你……”又指了指自己的胸口,“我……”然后接着说道,“大巫师……可是还有一个人,你们全都忽略了。” 我和薛绍几乎异口同声的喊了出来,“刘媚?!” 冯书桥点点头,目露精光,看着我,“昨夜,刘媚来挖走那些蛊草。你是不是觉得很奇怪?” 我拼命的点点头,“我当时不就和你说了……” 冯书桥道,“如果我没有猜错,她是挖那些草回去实验黄大仙粪土的作用了。” 我细细想了一下,也觉得冯书桥说得有理。只是还是奇怪,“为什么刘媚实验粪土,非要用那些蛊草?她随便去挖一点野草不是也可以,还不会被我们怀疑。” 冯书桥歪着嘴角笑了笑,“你可能一直都没有注意观察过。刘媚的这些蛊草已经种下去多久了,可是它们的长势,缓慢的几乎看不出来。” 我想了想,确实,刘媚从一到我们这里,便开始培土种那些草,可是现在已经过去快半年了,直到昨天我陪刘媚去挖,那草确实是看不出来任何长势的,“这草只怕和天芒一样,也是长势缓慢,而且她既然愿意带出来,就算不是天芒那样的天材地宝,一定也是很难得的蛊草,所以用这种草。是最能测试出黄大仙的粪土对于天芒会不会有效的。” 我说完,冯书桥满意的看了我一眼,好像是我把他要说的话全都说出来一样。 薛绍却十分的沮丧,“难道我们千防万防,最后却防丢了这个小丫头?可是……她与你们相交这么久,对于天芒,你们也并没有瞒过她,以前她也有表现过对天芒的渴求吗?” 我和冯书桥都摇了摇头,“若是她有半分的不轨表现出来,我们也不会再拿她当自己人啊。” 一说完这句话,我突然想起了吴阳阳发来的两条短信,便立即说了出来,薛绍对于稻花村并没有什么概念,倒是还没有什么,但是冯书桥的惊讶显然不比我收到短信的时候要少,“你说什么,吴阳阳发来短息,说稻花村整个村的村民都中蛊毒死了?!” 我点点头,为了求证,连忙掏出手机,直接给吴阳阳拨了过去,只是传回来的总是忙音,可能是他的信号很差。 冯书桥蹙着眉头,在屋中来回的踱着步,一脸的焦躁。 我知道他和我是一样的,哪怕是来十个洪天贵那样的人当对手,他也能够从容面对,但是自己身边却出现了不可靠的人,这是最最折磨人的心志的。 “我觉得,媚媚阿姨对那个大巫师。眼神里总是带着一种捉摸不透的感情。”玄玄清脆的童声,突然响了起来,我们都低下头看了他一眼。对于他说出这样老气横秋的话,我其实已经并没有觉得奇怪。 薛绍点了点他的额头,嘿嘿一笑,“小东西,什么叫捉摸不透,你倒是给我说说?” 玄玄学着冯书桥的样子,撇撇嘴耸耸肩,“你们难道看不出来吗?根本不像一个徒弟对待自己的师父。该有的那种敬佩和崇拜。” 薛绍冷笑道,“你还小,你懂什么?她这师父,可是亲手要过她的命的人,她对她师父,当然会有我们捉摸不透的感情啦。” 玄玄有些着急,但是又表达不出自己的感情,只好道,“哎呀,不跟你说了,说了你也不懂。” 说完,他便气呼呼的抱着自己的双肩,站在一边吹气。 我看了他这个样子,不由轻轻笑了起来,一天的烦闷,却稍稍解了许多。也许是我想得太多了,玄玄还是那个玄玄,他就算心智成熟到了一百岁,他也依旧是我第一眼见到的那个玩着魔方,对外面的世界一脸渴求的玄玄。 薛绍道。“若是真的是刘媚,这事儿还真的有些棘手,我们搞不清楚她偷走粪土是为了什么?她是为了报她师父杀身之仇呢,还是自己对天芒也有觊觎呢?” 冯书桥有些失落的说道,“为了报师父给自己一掌。而故意为难师父的可能性,太小太小了……若是真的只是为了这么简单的缘由,她只消将粪土偷来之后,找一条河流或者一片湖泊,将粪土洒进去,便是大罗神仙下凡,也没有法子从滚滚流水之中把粪土捞上来,目的也就尽可以达到了。可是她不止没有这么做,还挖走了自己的蛊草去实验粪土的效力,我看,十有八九,是想得到……天芒。” 我浑身发冷,“她从前也并未对天芒有过很大的兴趣……” “从前是从前,现在是现在。”冯书桥冷冷说道。 第三百五十八章 薛绍嘟哝道,“从前和现在,有什么不同了呢?” 冯书桥冷着脸道,“从前她是蛊术高超翻云覆雨的高手,现在是废尽了一身本领,身体孱弱的普通人。” 薛绍冷笑一声,“天芒或许是能恢复人的一些功力,但是并没有人能够确定。” 冯书桥道,“有时候绝望的人,就算抓住了一根稻草。也会拼命的抓牢,因为这是最后的希望。” 薛绍无奈一笑,“若真是如此,那我们就应该跟着刘媚,看看她到底是怎么打算的,又把粪土藏在了哪里。” 冯书桥道,“刘媚一直都是和我们接触的,就算这次偷走粪土的人,真的是她,也算得是我们招惹的,这件事,就由我去解决吧,待我找到真正的黄大仙粪土之时,我就去找你。” 薛绍耸耸肩,拉着玄玄道。“小东西,走吧。” 我望着那一高一矮两个背影缓缓走出去,又看了看冯书桥,忽然觉得这个世界真的很可怕,简直没有可以信任的人了。玄玄、刘媚、甚至是玄武。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全都对我们撒过谎,即便是冯书桥,也曾因为不想让我卷入他的漩涡,而想推我离开他的世界。 “为什么昨天晚上我跟你说刘媚可疑的时候,你却什么都不说呢?”我对冯书桥问道。 我以为冯书桥会告诉我一个很独特的原因或是他心中什么精巧的计算,没想到他却黯然道,“我只是想等到今天结束,看看大巫师重新带去的粪土,到底有没有效果,我内心,是想选择信任刘媚的。” 听到他的这个回答,我莫名的觉得有些伤感,只好紧紧抱住他,“书桥,不管这个世界怎么变,你要记住,我永远都不会骗你,我永远都会为了你好去做所有力所能及的事。” 冯书桥很感动,低头吻了吻我的额头,“我也会如此待你。” 我们相拥在一起,可是我口袋里的手机却突然震动起来,我连忙接起,居然是吴阳阳!我把手机亮给冯书桥看了看,他也立即停下了与我的温存,道,“快接。” 我打开免提,只听吴阳阳疲惫的声音传来,还夹杂着淙淙的水声,“薇薇。老冯在吗?” 我连忙点头,点完菜发现我搁这儿点头他也看不见,便答道,“就在我旁边。” 冯书桥也应了一声,“你那边发现了什么?你在哪里呢?” 吴阳阳道。“我还在稻花村的村口,这水声就是那条下了血蛭蛊的河流发出来的。我已经进村两天了,这里所有的人都死了,一个活口都没有。” 饶是我已经知道了这个消息,但是听着吴阳阳嘴里重新吐出来一次,依然觉得心惊肉跳,“这些村民,都死了多久了?” 吴阳阳道,“奇就奇在这里,所有的村民,都死了很久了,但是他们的尸体都是好好的,并没有腐烂。” 冯书桥与我面面相觑,更是觉得奇怪,“还有什么发现没有?” “就连村里的鸡鸭猪牛狗。也都死的干干净净,没有存下。”吴阳阳说到这里,却诡异的笑了两声,“老冯,你还记得你在这个村的亲戚吗?” 冯书桥愣了愣。回想半晌才答道,“刘中华?我姑姑的后人?” 吴阳阳仿佛恶作剧一般,“刘中华自然也死了。” 我气呼呼的问道,“既然刘中华也死了,你还说干嘛?” “可是刘中华的儿子小春并没有死。”吴阳阳嘿嘿笑道。说着,他在电话那头不知对着什么人说道,“来小春,和你的祖祖祖表叔打个招呼。” 电话那头很快便传来一声啜泣,一个刚刚变声不久的少年的声音传了过来,“祖表叔,爹死了!整个村儿的人都死了!” 冯书桥一愣,只好安慰道,“是小春吗?不用怕,你跟着你旁边的那位大哥到我这里,我会照顾你。” 小春虽然得到了冯书桥的承诺,但还是在电话那头呜呜咽咽的哭着。吴阳阳的声音又传了过来,“男儿有泪不轻弹,哭什么,哭也哭不回来一个村子的人。跟着我回去,找你的祖祖祖表叔,跟他学本事,替你阿爹和村里人报仇才是好男儿该做的。” 小春没有回话,但是哭声却慢慢小了。吴阳阳又对着电话这头道,“事情太复杂了,你们一定猜不到的,等我回来,我会把始末告诉你们。这几天,你们不要再接触刘媚了。我手机没电了。不说了,还得带着这小子过河呢。” 说完,他便挂了电话。 又是警告我们不要和刘媚接触! 我拉着冯书桥的手问道,“刘媚……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我真的无法把她想成一个坏人……” 冯书桥轻声道,“这世上,只怕唯有你我之间,还存着一份永久的信任。” 我仰头看着他,托着他的下巴问道,“你能答应我,不论何时。都可以这样对我吗?” 冯书桥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 我原以为他会立即坚定的答应我,但是他那一迟疑,却让我的心头起了一个大大的疙瘩--难道有一天,会连冯书桥也不值得我信任了吗? 就因为他这一迟疑。我变得很不快乐,接下来的两天,我们都在等着吴阳阳回归,可能是小春没有身份证等原因,他们的回程路走得并不畅快。直到第三天傍晚,吴阳阳才带着小春风尘仆仆的赶了回来。 吴阳阳胡子拉碴,看起来脏兮兮的,但是跟他身后的小春相比,他简直能够算得上体面--小春满脸尘土。身上的衣服已经因为脏污而发亮,一双手上的污垢厚的几乎都能抠下来,脖子上也是如此,所有露出的肉都是如此,脚上蹬着一双破破烂烂的布鞋。两个大脚趾都露在外面,头上蓬着的那简直不敢叫做头发,那分明就是稻草。还是刚从泥淖里面拉出来的稻草。 山里的孩子,因为要下地上山的干活,风吹日晒。总显得有些老气,这小春便是,看起来有十八九岁了,但是我们问过他爸爸刘中华,其实他只有十五岁。 十五岁的孩子,从小没有妈,跟着祖阿爹和阿爹生活,现在两个至亲的亲人都死了,自己又吃了这么大一番辛苦,到了这陌生的城市,那神态看起来就非常可怜了。 我连忙将他迎了进来,“怎么弄成了这样?” 他听我这么一问,立即敏感的踮着脚,似乎害怕自己会弄脏了这座对他来说你金碧辉煌的大房子,不过因为好奇。那张黑脸上唯一还露着白的眼睛,还在到处打量着。 我对他笑道,“别害怕,把这里当成自己家,随便挑一间屋子住下。我去给你拿你……”我看了看冯书桥,忍住笑道,“我去把你祖祖祖表叔的衣服找几件来,或许你可以暂时凑活换一下,明天叫他带你去买几件适合你的衣服。” 吴阳阳也算是照顾小春,走到浴室里教小春怎么用热水,小春洗了约莫有一个多钟头,总算是搓干净了身上的泥灰,穿着又大又长的冯书桥的衣服走了出来,总算是露出了一点人形。 我给他端了个果盘,将他拉到沙发边坐下,他显然对着柔软的沙发感到不适应,很是局促,我又安慰道,“这里以后就是你家,有任何需要都可以告诉我。你告诉我们,村里的人都是怎么出的事,你又是怎么逃过一劫的吗?” 小春一听我问这个,眼眶里又盈满了泪水。 第三百五十九章 吴阳阳见小春情绪很是激动,便替他说道,“我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在山里躲了几个月都不敢出来。每天靠野果充饥,还要躲避豺狼虎豹。完全被吓坏了,直到我把他拉出来许久,他都瑟瑟缩缩,生怕我会伤害他,后来我跟他说带他出来找你们,他才稍稍好了些。” 听了吴阳阳的话。我才明白小春为什么会这么脏这么瘦,原来这几个月都过着非人的生活。心理一阵疼,拍了拍他的肩膀,“别怕,以后不会再有这样的苦要吃了。” 小春道,“是阿爹把拼死把我送出来的,要不然连我也会死。” 小春接下来说的事,简直叫我们都觉得惊心动魄,没想到在我们离开之后,整个稻花村居然经历了这么大的动荡。而稻花村整个村子都在山中,鼻塞而又落后,没有任何通讯工具,村口又有一条满是血蛊的河流,以至于整个村子的人居然就这么全都死了。 那一次去稻花村,我先带着冯书桥的尸首回来了,然后冯书桥和吴阳阳、秦萱、冯书桥带着刘媚也一起出来了。当然,我们以为出来的人只有这么多,还有一个悄悄跟在他们身后的大巫师。 这几个人出了村子之后,整个村子便开始了一场瘟疫。村民先是上吐下泻,山里人体格好,能扛,这时候大家都还没有怎么注意,过了几天之后。开始有人吐血,做活的汉子们也没法下地了,整个村子陷入了一片萧条,各家人互相一问,没想到家家户户都在经历这场浩劫,大家一下子急了,村里供了这么多年的大巫师,即便是普通的村民,也知道蛊术的神奇和霸道,大家基本可以确定自己是中蛊了。村长组织大家一起自救,大家都不知道上一任大巫师还在,而这一任大巫师村长的女儿“刘娇”又跟着那些外来人离开了村子,村长准备派几个症状轻一些的人立即出山,道外面的镇上联系我们,没想到派出去的那两个壮小伙子,扛着木筏准备过河,还没有走到河边的时候,河里的血蛭便直接跳了出来直钻进他们的鼻孔。这两个原本症状最轻的小伙子,成了最早死去的人。 村长再愚鲁,也能猜测出来,下蛊的人留了一手,中了蛊的人,不能接近河边,只要到河边,河里的血蛊会更快的要了他们的命。如此一看。这下蛊的人简直又狠又毒,将整个稻花村的人逼入了绝境,出去的路必须经过村口的小河,而现在所有人都不能靠近河流,这简直就是得等死。 就在整个村子的村民都在经受这痛苦的时候。刘中华和儿子刘小春却免于这场浩劫。原来刘中华因为早年丧妻,家里一向贫困,劳力又不如人家多,两人便是时常进山打猎,用打回来的野味和村民们换取一些粮食,勉强为生,这一次,两人又出去打猎了,成了整个村子唯二的幸存者。 两人扛着各种野味回到村里的时候,见到整个村子的萧条,都有些奇怪,刘中华便先跑到了村长问情况,没想到一到村长家,就见到村长正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用一张草席卷起了自己老婆的尸首,老实巴交的刘中华一下子吓坏了。 村长一见到刘中华居然还好好的。仿佛看到了希望,立即将他们进山之后,整个村子的遭遇说了出来,希望刘中华可以和小春一起出村去寻求帮助。 刘中华知道自己若是不出去找人帮忙,整个村子就会变成一个死村。只得硬着头皮答应,可是整个村里的人没有一个逃过厄运,说明动手脚的人是不想给村子留下半个活口的,所以刘中华还是长了一个心眼,害怕儿子也会遭遇厄运。回到家中,就立刻收拾了一些干粮,叫小春背上赶紧躲到山里,三天后,若是家门口亮起灯,那就可以回来,若是没有灯亮,那就永远不要回来了。 小春抹着眼泪背着干粮便跑到深山里去躲着了,三天后,小春偷偷逃回来。站在高坡上一看,整个村子都是黑黢黢的,别说哪里还有一户是亮着灯的。小春虽然年纪并不是太大,但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也早懂事,他大约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抹了几把眼泪,知道这个村子,自己是回不去了的。 可是身上的干粮也吃得差不多了,好在之前跨在身上的弓箭都还在,小春便一个人躲到了山中,靠着打猎维持了生计。直到吴阳阳找到他的时候,他几乎像个野人一样,吧吴阳阳的吓了一跳。 吴阳阳这才把他带了出来。 我听了半天,“你们也不知道害了整个村子的人是谁?” 吴阳阳摇摇头,“哪里能够知道呢?” “那你为什么提醒我不要和刘媚继续接触了?”我又问道。 吴阳阳叹了一口气,“会蛊术的,除了她和她师父,还有谁?” 小春坐在一边无助的流着泪,看样子傻傻愣愣的,也问不出什么的,再问也只会让他更伤心,我只好让吴阳阳把他带到一个房间里让他先休息。 吴阳阳自己又折了回来,等到听完我们说的黄大仙粪土极有可能被刘媚掉包的事以后,他沉默不语,许久才道。“这中间的原委,恐怕只有和大巫师以及刘媚对峙,他们又不撒谎的情况下,我们才能知道实情。” 我道,“你也奔波了好多天。先休息一下再说吧。” 吴阳阳摇摇头,“不,我现在就去找刘媚,若是她一直都在利用欺骗我们,这一次,我绝不会放过她了。” 我苦笑道,“她的命都是咱们辛辛苦苦救回来的,你真的忍心把自己一手从鬼门关拉回来的人重新送回去?” 吴阳阳又叹了一口气,许久说不上话来。 就在这时,小春突然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对我们道,“刘娇大巫师的师父,是不是没有死?” 我们看着他,都愣了愣,冯书桥点点头。“没错,你怎么会知道的?” 小春突然捏紧了拳头,“我祖阿爹的猜测果然没错!” 小春的祖阿爹,在我的记忆中,就是一个瘫在床上。一动不能动的垂死老人罢了,他对小春说了什么,这让我也有些好奇,“你祖阿爹说了什么了?” “十多年前,我祖阿爹还不是你们见到的那样,还能下地干活呢,那时候村子里来了十几个广东人,祖阿爹还说这些人是我们祖上的旧交,不过不是有好关系的那种旧交,而是有仇的旧交。因此特地跑去和村长及当时的大巫师说了这件事,叫他们要好好的做好防护,也许那些人会对我们村子不利,村长天生好客,觉得祖阿爹半截腿都入土了,还这样小心翼翼的,真的是不应该,因此依然好吃好喝的招待那些人,后来不知道因为什么,那些人得罪了大巫师,大巫师便把他他们全都杀了。后来大巫师就不见了,村长对外宣称大巫师是因为保护整个村子的村民,用自己高深的蛊术杀了那些人,但是自己也受到了反噬,死去了,大巫师唯一的徒弟,村长的女儿刘娇,成为新一任大巫师。那时候祖阿爹便说,这是大巫师的计谋,他并没有死。但是他只和我还有阿爹说了,还让我们不要跟任何人说,也叫我们少和村长一家接触。” 我们越发的云里雾里,小春的祖阿爹到底知道了什么,以至于这么警告自己的后人? 第三百六十章 祖阿爹给出警示的时候,小春的年纪还太小,并不知道其中到底有什么玄机,以至于现在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吴阳阳抱着肩膀道,“刘媚还是这么乖乖的跟着大巫师,一定有我们不知道的缘故。若是不调查清楚,这一切就会一直陷在谜中。” 我们想了想,都觉得吴阳阳说得很有道理,但是毕竟现在刘媚是个失去了所有能力的普通女孩子,若是信誓旦旦的去找她对质。若是这些事与她无关,也会对她造成很大的伤害,最后我主动请缨,由我去约刘媚出来,然后我们旁敲侧击的问她有关村里的事。 刘媚曾经与我朦朦胧胧的说过她与大巫师现在的大概住处,但是我并不知道具体的方位是在哪,于是第二天我们便到了那附近分开蹲守,到了中午的时候,吴阳阳打电话告诉我们他蹲守的那个路口等到了刘媚,此时刘媚正和他一起在路边的一家咖啡厅呢。 我和冯书桥挂了电话之后,连忙往那边赶去。到了咖啡厅,只见吴阳阳的对面,刘媚穿着一身淡绿色的衣裳,一头黑发束起,皮肤又白。非常有气质,倒是引来不少路人回头看。 难得见刘媚打扮自己,我对她点头一笑,“最近怎么样?” 刘媚也报以一笑,“挺好,师父对于没有能帮得上你们,一直都耿耿于怀呢。” 我和冯书桥都愣了愣,没有想到刘媚会主动提起来,难道她不怕我们问,真的是问心无愧? 冯书桥果然趁机问道,“你有没有见过那泥土啊?” 刘媚笑了笑,“师父可宝贝那粪土了呢,连看都没有让我看过,说是藏到了一个很稳妥的地方了。前几日每天与你们进山的时候,也是背着我才抓出来一些,自从发现那粪土对天芒没有效用之后,连提都没有听他提过,更不知道放在哪里了。” 吴阳阳冷哼一声,白了她一眼道,“你师父这么防贼似的防着你,哪里像是把你当个徒弟在看待的样子?就这样你还愿意死心塌地的跟着他?” 吴阳阳的话说得这么直截了当,刘媚很快便面红耳赤低下了头,我连忙敲了敲吴阳阳面前的桌子,又坐到刘媚身边,拍了拍刘媚的手背一丝安慰,嗔怪吴阳阳一句,“别人师徒之间的事,你为何这么咄咄逼人,总是要提起来?” 吴阳阳气呼呼的端起一杯咖啡,喝了一口,又烫到了嘴,嗷嗷叫了两声,干脆在一边干瞪眼不说话了。 我看了看四周,对刘媚笑道,“这里人来人往的。咱们几个人叙旧还用得着在这里呆着吗?要不去我们那里去坐坐吧?” 刘媚抬头看了看我们,嗫嚅两声,“我是出来帮师父买东西的……”可是她是个非常聪明的人,见到我们三人都整装待发的坐在这里,才不会相信什么我们是与她偶遇在这里呢。也知道我既然提出要她和我们一起回去,便不会容许她不答应,所以稍稍挣扎了一下,便还是点点头,“现在天色也还早,我和你们回去玩一会儿也没有什么不可以的。” 到了家中,我拉着刘媚坐下了,又给冯书桥使了个眼色,让他去把小春叫过来,没有一会儿,小春便怯懦的跟在冯书桥身后走了过来,一眼见到刘媚,眼神里闪过一丝害怕,身子便有些闪躲起来。 刘媚一抬眼睛,瞥到了站在冯书桥身后的小春。也是一愣,浑身都震住了。 冯书桥淡淡笑了笑,“这个小朋友,你应该认识吧,他与我倒是一房远亲。到这里来投靠我,我想着你们或许可以叙叙乡情,便把他带出来了。” 刘媚脸上笑容僵硬,半晌才对着小春点点头,“你阿爹还好?” 小春咬着牙。眼睛里忽然射出了仇恨的火焰,“阿爹都死了,还能好吗?!” 刘媚脸色一惊,我们也看不出她是在演戏还是真的不知道,“什么?你阿爹好好的。既没病又没灾,怎么会……” 小春的脸色憋得通红,“不止我阿爹死了,你阿爹你阿妈也死了,咱们一个村儿的人全都死了,就剩下我这么一个孤鬼了,大家都是中蛊死的,难道你不知道吗?” 刘媚浑身如筛糠一样抖了起来,“你说什么?” 小春将吴阳阳面前的一壶热茶一把掀起,直接泼到了刘媚的头顶,“整个村子会蛊术的人,只有你一个,不是你做的手脚,还会是谁?你现在装什么好人?” 刘媚被泼得一头一脸的,头发上的水不断地往下滴着,我们都没有想到小春会这么激动,更没有想到看起来懦弱的山里孩子,居然会做出这么冲动的事。我连忙拿了毛巾将刘媚的头脸都擦了一遍,但是她头发上和衣服上依旧沾着茶叶渣,看起来狼狈极了。 小春依旧气得发抖,“凶手!全村一百多条人命,全部都会化作冤魂,整日整夜的缠着你的!” 刘媚眼睛里泪水盈盈而动,浑身也在抖着,只是不断地重复念叨着,“怎么会……怎么会……” 我有些怀疑的的看向冯书桥,他和我也是一样,似乎都没有想到刘媚会是这样的反应--她看起来,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而且此时她的伤心,显然也不亚于小春。 小春又狠狠的骂道,“巫婆!怪物!畜生!” 吴阳阳虽然之前说得决绝,但是一见到刘媚这个样子,立即便有些受不了了,拉住小春道。“我们都还没说什么呢,谁叫你泼水的?跟我回房间呆着吧。” 小春无法,只得和吴阳阳回到房间里,吴阳阳将房门反锁起来,才又走了回来,对刘媚耸耸肩,“小孩子不懂事,你没有被烫到吧?” 刘媚好像没有听到似的,只是对我们问道,“小春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你们又是什么时候知道村里出事的?” 吴阳阳耸了耸肩,“就是这几天啊,那孩子……” 我知道吴阳阳不好意思说自己为了调查刘媚才返回的稻花村,便替他解围道,“书桥不是跟你说了吗,那孩子乃是书桥亲姑姑的后代。因此与我们乃是亲戚,当时从稻花村出来的时候,我们曾给他们家留了联系方式,跟他们说若是将来有需要帮忙的地方,都可以联系我们。那孩子乃是稻花村唯一的幸存者。也是他坚强,一个人逃出来之后,便按照我们留下的地址,一路找了过来。” 刘媚听了我的解释,倒是也相信了,只不过又低着头呢喃道,“怎么会呢,怎么会一整个村子的人……我阿爹阿妈……”说着,她又低声啜泣起来。 冯书桥不像吴阳阳,一见到刘媚示弱伤心,便完全没有了主见,一直都在一边冷眼看着刘媚,许久,直到刘媚冷静下来,才开口淡淡道。“你跟着我们出来的时候,是不是和你师父达成了什么协议?” 刘媚脸上一红,顿时支支吾吾起来。 冯书桥又是一笑,“若是不方便说,便算了吧。你倒是可以回去了。时候不早了,省得你师父要找你。” 刘媚咬着薄薄的嘴唇,良久才拼命的点了点头,“没错,与你们出来的时候,我答应了师父,会帮他留在你们身边监视你们,把天芒的秘密套出来。” 冯书桥冷笑一声,“这件事,我们早就知道,你若是真的不想和我们说,那边算了,没人会逼你的。” 刘媚又流下几滴泪来,摇着头道,“师父答应过我的,师父答应过我的……” 第三百六十一章 “你师父到底答应过你什么?”吴阳阳也眯了眯眼睛看着她问道。 刘媚继续啜泣一会,终于抬头答道,“师父让我跟着你们套出天芒所在的时候,我并不想答应他,他便拿整个村子的人的性命来威胁我,说我若是不愿意,便会下一个他所掌握的最厉害的蛊术,让村里所有人都……”刘媚突然恨恨的咬牙道,“可是我已经答应他了呀,已经答应他了呀。为什么!为什么还要这样!” 我、吴阳阳和冯书桥三人面面相觑,也许是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就如同一张薄纸一般,若是曾经被戳破过,那从今以后,就再难再有最初的那种信任了。 就如同现在,我们面对着刘媚,其实她说的这些话,我并不敢选择全部相信。我想吴阳阳和冯书桥,一定也是和我一样的想法。 不过刘媚的伤心绝对不是装出来的,她对于那对并不喜欢她的父母,也许并没有太多好感,但是在他们双双不明不白的死亡之后,她还是非常悲痛的。 半晌,刘媚站起身来,“我知道你们现在其实也是把我当做凶手的可疑人物之一的。与你们解释再多,也是无用。谢谢你们告诉我这一切,我现在要回去,我要亲自去问师父,为什么要这么做,整个村子的人,有看着他长大的,有陪着他长大的,也有他看着长大的,他为什么要如此狠心……” 冯书桥点点头,“可以,不过你回去之后,也不要太过激动,自己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万一激怒了你师父……” 刘媚咬咬牙,“万一这一次,他还像上次一样,一掌了结我与他的情分,我请你们,势必要为我报仇,为稻花村整整一百多条人命报仇!” 看着刘媚匆匆离去的纤弱背影,我真的觉得非常的糊涂,到底该不该相信她? 吴阳阳打开房间门,将小春放了出来,小春的眼睛还是血红色的,你很难在一个十五岁的孩子眼里看到这种仇恨,这种仇恨让我觉得有些毛骨悚然。就因为方才吴阳阳阻止他对刘媚的侮辱而将他关到房间里,现在他看吴阳阳的眼神,都也是带着敌意。 我害怕这种仇恨会在他正在成长的年轻心灵里留下难以磨灭的阴影,便拉住他冰冷的手,试图给他一丝温暖,“小春,阳阳大哥也是为了你好,你刚才太激动了,而且刘媚是不是凶手,你也并不能确定的。你不是也知道,她的师父大巫师并没有死吗?也许做这一切的是她师父呢?” 小春看了我一眼,许久才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来,“他们难道不是一伙儿的吗?” 我不知道怎么去跟一个十几岁的孩子解释这已经发生的一切,只好道。“村长是刘媚的亲生父亲,你想想,她总是不会对自己的亲生父母下手的吧?” 小春终于松懈了下来,他难过的说道,“也许你说的没错。但是不管是谁,我都要代表整个村子的村民找他报仇,只要我刘小春还在一天,我就是上天入地,也要找到这个丧心病狂的杀人狂魔,提着他的人头回村子祭典村民们。” “好,有志气,不愧为我冯家之后!”冯书桥听了小春的话,突然开口道,很欣赏的看了看小春。 我有些不高兴,我倒是小春能够看淡这个仇恨。慢慢的走出来,做一个普通的孩子,至少他就不用背负那么多的仇恨和那么大的压力了。冯书桥看出了我的不悦,将我拉到身边,颇有深意的说道。“一个人血液里流淌的东西,是任何环境和外界的影响都改变不了的。小春虽然生于山野,长于山野,但是血液里的铁骨丹心,是改变不了的。” 我看了看小春。他那稚嫩的脸上的倔强,确实让我看起来有些害怕。我又看了看冯书桥,他一直以来表现出来的那些寻常人难得有的坚韧和果敢,我已经看惯了的,倒是慢慢的忽略了。可是现在经过他的提醒,我猛地想起,他的祖先可是铁骑家族,虽然是蒙着农民起义的外衣,但是骨子里的侵略与扩张,就如同他所说,是渗透他的血液的。他生前,是人见人畏的“小翼王”,他的手上又沾染了多少人的热血和性命? 小春已经渐渐平静,沉默寡言,总喜欢躲在房间里不愿意出来,吴阳阳试图喊他出门,也总是失败。冯书桥似乎也感觉到我对他有些抵触,也避免与我亲近。刘媚自从说回去与大巫师对峙之后,便消失了踪影,一切仿佛都归于一种平静,但是这平静下似乎又酝酿着一股股波涛汹涌的暗流。 几日后,冯书桥忽然跟我说,“这些日子,每天都是你在家伺候着大家,洗衣做饭,快要成为一个黄脸婆了,哪里还像我的小少奶奶,今天,我带你出去吃饭吧。” 我本想拒绝,但是心想冯书桥难得有心情要出门,便点头答应,“可是我们出去了,小春和吴阳阳又怎么办呢?” 冯书桥笑了笑,“难道没有你一天两天,他们还能饿死不成?” 我想想倒也是,便索性也决定潇洒一天,和冯书桥一起出门算了。临行之前,冯书桥拉住我的双臂,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却又说道,“你这样不行,换一身衣服,打扮一下。” 我忍不住笑道,“哎哟,你现在还开始以貌取人,嫌弃起我的外形了吗?” 冯书桥耸耸肩,“我哪里敢嫌弃你?只是想你出门的时候更漂亮一些,走在我身边的时候,让我感受一下被很很嫉妒的感觉。” 我越发的忍不住笑了,冯书桥为了让我梳妆打扮,连这些粗俗的哄人的话也学会了,看来是真的开始对我这“黄脸婆”的外形有些意见了。我心里暗暗一笑,索性就转身上楼,把房门一关。“你就在这里好好的等着,看看我等会出来有没有让你被人嫉妒的资本?” 门一关,我倒是被激起了斗志,干脆将衣柜全都打开,在一堆衣服里一件件的挑选起来。最后选了一件露肩的齐膝黑色小礼服,在外面披了一件造型俏丽的貂皮坎肩,又把头发从两边编起来,最后在脑后并成一个小小的发髻,在发髻上又覆了一个蝴蝶型的水钻发卡,如此,倒有些宫廷淑女的味道了,连我自己照镜子看了看,都觉得自己美呆了,忍不住自恋窃喜一番。 俗话说天生丽质难自弃,我自然也是个暧昧的小女人,又到梳妆台前,对着一张脸涂脂抹粉,直到装扮完,一看时间居然都过去一个多小时了。只不过这一个多小时的时间显然是没有白花,镜中的女子,明眸皓齿,肤白凝脂,身段窈窕而又显得丰腴,总之,非常漂亮! 自恋完毕,要打开门的一瞬间,我却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迟疑了许久,居然都不敢拧开把手,而冯书桥倒是像与我有感应似的,在外面将门打开,推开门的一瞬间,他的表情显然也是有些懵的,看着我,一点动作都没有了。半晌,才笑道,“薇薇,你为什么这样漂亮?” 我不还意思的低下头,“不是你叫我打扮的好一些吗?” 冯书桥低笑,伸手揽我入怀,又爱怜的在我额头上轻轻吻了吻,“谁知道我的小少奶奶,不打扮则以,打扮起来,这样漂亮?我以后再也不会让你去给大家做饭洗衣了,简直是暴殄天物……” 第三百六十二章 甜!!!! 我伸出粉拳,在他身上轻轻捶了两下,“你越说越没有正经了!你的话意思是不是我要是不打扮自己,每天丑丑的,干活你就不会心疼,但是打扮漂亮了,再去干活,你就觉得暴殄天物了?” 冯书桥无奈一笑,“我说不过你,快别在这耽误时间了。咱们出发吧,不早了。” 说着,他牵住我的手,一摸到我方才戴在手上之前他给我买的那枚戒指,他便将我的手拉起来放在面前看了看,旋即又看了看我的脖子和耳朵,轻声道,“珠宝真的是女人最好的点缀,可惜我的女人脖子和耳朵都是空荡荡的。哎,这是我的失职……” 说完。他坏坏的笑了笑,把我带到车里,踩动油门便出发了,我问他去哪里,他却只是笑笑不说话。很快我们便到了一个很大的商场里,我越发的奇怪,难道让我打扮成这样,居然只是逛逛商场?这也太过隆重了吧? 可是冯书桥神神秘秘的,总也不答我的话,我也干脆不问了,跟着他一路前行,没过多久,他居然把我带到了之前买戒指的专柜前,在橱窗里选了一串项链,一副耳环,直接对着柜员道,“替我夫人戴起来。” 那柜员一见客户如此大方,脸都快笑歪了,立即便过来热心的替我服务,将那两副首饰都戴到我身上,又不断地夸我漂亮有气质。冯书桥看了看,也笑着说道,“确实漂亮。”伸手便把卡交到了柜员手上。 刷完卡,冯书桥便头也不回的拉着我从商场里出来。坐在车里看着那消费单,我几乎肉疼得想哭,“这钱都够首付买个房子了,咱们还租着房子住呢。你真的是太浪费了!” 冯书桥看了我一眼,撇撇嘴,“你现在看起来总算有点少奶奶的模样了,为什么还是这么小家子气呢?女人为了珠宝首饰倾家荡产也是不为过的啊。” 我无语,一边摸着脖子上的钻石项链继续肉疼,一边说数落道,“不能理解你们这些有钱人的思想。对了,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里?” 冯书桥腾出一只手来摇了摇,神秘的说道,“天机不可泄露,你跟着大爷我走就可以了。” 我只好不再说话,很快,冯书桥将车停在一家看起来很高档的西餐厅门口。我们刚走过去,就服务生过来替我们拉开门,我有些受宠若惊,不过冯书桥倒是很自得的将我脖子上的坎肩也脱下来,递到那服务生手中。 进了餐厅里。我才发现整个餐厅空空荡荡,除了几个模样周正的服务生,以及一个钢琴手一个提琴手,一个顾客都没有。 就连餐厅里的摆设,也和普通的餐厅不太一样,中间有很大一块空处,那空出来的地方,却用无数朵火红的玫瑰堆出来一个形状,不是大家常看到的爱心,而是一把钥匙。 冯书桥拉着我走过去,对我说道,“薇薇,我是一把生了锈无人能够打开的锁,你却是那把钥匙。”说着,他弯下腰。从地上捡起一只玫瑰,歪着头,细心的替我簪在鬓间,虽然没有直接送到鼻头,可是那沁人心脾的花香却已经悠悠传递过来。我很快便在这醉人的花香之中开始迷失。 就在这时,那提琴手已经开始拉弦,悠扬而又妩媚的琴声传到钻到我的耳朵里,我立即便忍不住踮起脚尖,在冯书桥的唇边轻轻吻了吻。低声的问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冯书桥伸手揽住我的腰,浪漫而又欢快的钢琴声也开始叮咚响起,与提琴相互和应,把整个餐厅都变作了花海琴乡…… 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子。也穿着得体的小礼服走了过来,只是她的手上端着一个托盘,托盘中是两个高脚杯,每一杯里都是成色上好的红酒,如同流动的朱玉一般,美轮美奂。 冯书桥端起一杯,递到我手上,自己也端起一杯,“浮生偷得半日闲,不饮一杯简直对不起这大好时光。” 此时我正想小饮一杯。没想到这服务员便周到的将酒送过来了,我心里又惊又喜,便仰脖将那杯酒一口喝尽,只觉得入口甘甜,回味无穷,那斟酒的小姐在一边笑道,“82年的拉菲,冯先生找了很久呢。” 我抓住那小姐,连忙问道,“为什么这里没有旁人了呢?” 那小姐笑了笑。“因为冯先生包场了呀,连提琴手和钢琴手都是他亲自试音后选来的呢。” 我惊讶的看着冯书桥,轻轻拧了他一把,小声问道,“书桥。你到底做什么呀?” 冯书桥依然是不回答我,却对着空中打了个响指,很快,便有人从后方推出来一个很高很大的蛋糕,蛋糕也全都做成玫瑰花的造型。一共有五层那么高。最上面一层上插着一根精致的巧克力架子,架子上却挂着一枚戒指。 我一看,就愣住了,明知道那戒指一定是冯书桥要送给我的,便又拉了拉冯书桥的衣角,将自己的手伸在他面前,“你看,你不是给我买过戒指吗?” 冯书桥却摇摇头,“那一枚意义不一样。” 说着,他便走到蛋糕前,将那枚戒指拿了下来,却又慢慢走到我身边,突然在我面前单膝跪下,“我生活的时代和我的长辈,都教育我。男儿膝下有黄金,一跪天地,二跪君王,三跪父母,除此之外,任何人面前,都不应该屈下膝盖。可是我看到现代的男人,既不用跪天地和父母,更没有君王需要跪拜,倒是会在给女子求配的时候跪下。我想了很久,你也是这个时代的女子,而我对你的爱和尊重,不亚于这个时代任何一个男人对他们的配偶,跪又何妨?所以,薇薇,你跟了我这么久,其实并无名分,委屈你了,今日我冯书桥,正式向你求婚,你,愿意嫁给我吗?” 在电视中、电影里甚至是新闻报纸上,我见过无数次男子求婚的场景,看得多了,就并不能体会别人的幸福了。只是觉得不过尔尔,可是当自己现在身临其境之时,即便是我与冯书桥有过山盟海誓也有过生死考验,彼此在心中都已经认定对方,但我依然觉得激动不已。又感动不已。 冯书桥手中的戒指,很简单很普通,就是简简单单的圈圈,和我手上他之前送的这枚钻戒相比,那一枚简直太过简陋。 但是最让我感动却是,那枚简单的戒指,还有另一枚男款的,冯书桥已经将另一枚套在了自己的手上。我笑着流泪,拼命的点着头,“愿意,我愿意。” 冯书桥微笑着将我手上的戒指取下,又将那与他成为一对的圈圈戴到我手上,还不忘在我手上轻轻吻了吻,这才站起身来。 餐厅里那几位服务生都鼓起掌来,我看着他们真诚祝福的笑脸,不由羞得满脸通红,而冯书桥却已经将我揽到怀里,深沉的吻向我的唇,这个吻既绵长又深情,和以往的任何一个吻意义都不一样,我明白这个吻对他而言,代表的是生生世世的承诺…… 那斟酒的漂亮姑娘又替我和冯书桥一人切了一小块蛋糕,轻声道,“恭喜。这是我们见到的最简单却最感人的求婚仪式。冯太太,您先生真的很有心,为了不让您提前发现这个仪式,都是在深夜趁您睡下了才出来与我们讨论如何布置现场。” 她的一声“冯太太”,几乎让我整颗心都融化了…… 第三百六十三章 我甜甜的笑着,看了看那漂亮姑娘,几乎想要因为这一声“冯太太”跟她道谢,又看了看冯书桥,满脸羞得通红。 冯书桥伸手牵住我,“你会跳华尔兹吗?” 我摇摇头,小心的答道,“我怎么会……” “没关系,那我教你。”冯书桥说着,便已经将我拉到中间,一揽住我的腰,一手扶着我的手,道了一声,“你只要跟着我的步伐便好。” 他的话音还没有落下,华尔兹的舞曲已经响起。冯书桥的脚步也已经开始移动,我慌慌张张的跟着他,不是踩到他,便是自己的脚步要打绊,吓得连连唤他停下。可是冯书桥却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反而笑嘻嘻的问道,“相信我吗?” 我勉强笑了笑,“自然相信你。” “那你就把自己交给我,保管你是不会摔跤的。” 我把心一横,索性就听了他的话,果然,跟着他的节奏,随着他的步伐,我虽然永远都不知道下一步会踩在哪里,但是却也从未再绊过脚了,一曲下来,我几乎气喘吁吁,年轻漂亮的服务生走过来,将我们引到一张长桌前坐下,一切都和梦幻的童话故事中的情节一样,香醇的美酒、摇晃的高脚杯、漂亮的服务生、高高的蛋糕……当然,还有如意的郎君。 这个夜晚,对我来说,太美太美,美得像一场梦,美得我不愿意从梦中醒来。我想,不管今后过了多久,不管我是否白发苍苍不能走路了,只要回忆起这个夜晚,我一定还是会满心甜蜜满脸笑容,像个少女一般…… 很晚,我们才从这个美好的餐厅走了出来,直到上了车,我依旧回首望着,痴痴地对冯书桥道,“我们以后会办婚礼吗?” 冯书桥笑了笑,“当然。” 我立即转身在他脸颊上狠狠的亲了一口,“你会愿意陪我办那冗杂而又无聊的婚礼吗?” “怎么会冗杂而无聊?那整整一天,我都能看着漂亮而又快乐的你,是一件多么有意义的事啊。”冯书桥笑了笑道。 心中的甜蜜,如同在一块大画布上打翻了墨水瓶一般,越加的晕染开来。我打开车窗,伸手在空中胡乱抓着,却只抓到一把风。只是此时此刻,我的心情却觉得连风也是暖的,甜的…… 一回到家中,还没来得及开门,却听到屋内吵吵闹闹的。似乎有很多人,我不禁奇怪,对冯书桥问道,“家里来人了吗?” 冯书桥也皱着眉头,不知所以,直接将门打开,一进去,便看到大麻雀和胡大华坐在沙发上,确切的说大麻雀是站在沙发上的,正手舞足蹈,唾沫横飞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一见到我今儿冯书桥回来,立即跳下了沙发,迎了过来,仰头看了看我。笑道,“啊呀呀,今天罗小姐好漂亮啊。” 被他这么一夸,连吴阳阳也看了看我,我立即不好意思起来。对冯书桥道,“你们聊吧,我上楼去换一件衣服。”说完便咯噔咯噔的赶紧上楼去换了一身家常的衣服才下来。 到了楼下,只见众人围坐在茶几边,大麻雀和胡大华正低声与冯书桥说着什么。而冯书桥则是聚精会神的听着,众人一见到我走过来,似乎很有默契似的,一下子都安静下来,我还沉浸在刚才被求婚的快乐之中没有缓过来。以为他们还在看我脸上的妆容,不由后悔当菜只顾着换衣服,忘记把脸也洗一把。 没想到大麻雀却是尴尬不已的说道,“啊呀,薇薇小姐啊。你终于下来了,我们这里正说着玄二爷的事儿呢,你……” 我心里一惊,这才想起,前些天我和冯书桥确实是托大麻雀和胡大华去查探玄武的下落,那时候我们还不知道玄武到底在哪里,后来我和刘媚无意间撞进了玄武现在的藏身之处,只是也并未见到玄武的真身罢了。 现在大麻雀和胡大华前来,难道就是来报告那围墙之后的庭院来的吗? 我走过去,坐到冯书桥身边,微微笑了笑,轻声问道,“你们去查探出来什么了?” 大麻雀为难的看了冯书桥一眼,冯书桥叹了一口气,道。“没关系,说吧。” 大麻雀这才道,“方才冯老板已经跟我们说了,罗小姐也知道那别院的所在,只是您进去的时候。并没有看到玄老板罢了。” 我点点头,“没错,是这样的,你们这几日,有了什么新发现没有?” 大麻雀点点头,“不错,我和莹莹在玄老板原本的住处守了两天,也发现了那个别院,便不顾危险翻了进去,咳咳。那里面可真是戒备森严……” 我心里又是一抖,戒备森严……可是我和刘媚进去的时候,根本是什么人都没有遇到,更没有感觉到什么戒备,要么就是大麻雀现在在撒谎,要么就是我和刘媚进去的时候,藏在暗处的玄武根本就是看在眼里的,只是没有对我们采取任何措施罢了。 大麻雀道,“不过我和莹莹干了这么多年偷鸡摸狗的事,最擅长的就是跟踪人了。我们小心翼翼的守了几天之后,果然看到了玄家小少爷,还有那个薛大爷,也时常进进出出的。” “玄武呢?你们到底看到玄武没有?”我着急的问道。 大麻雀叹了口气,“玄老板可能是下定决心想要躲着所有人。以至于我们在里面蹲了这么多天,也并未真的见到他,但是,我们却能确定他大概住在哪里,罗小姐若是真的想见玄老板一面。我们可以带路。” 我无奈的看了冯书桥一眼,他只是轻轻道,“玄武现在看来是真的不想见我们,就算我们想尽办法真的见到他了,一定也不是他所愿。” “可是现在这样,我这颗悬着的心总是放不下来,我完全猜不到他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你知道,玄武把玄玄剩下的所有天芒都用到我身上,这件事一直让我耿耿于怀,我总觉得……我总觉得若是现在玄武出了什么事,全都是我的责任,全都怪我。” 冯书桥轻轻叹口气道,“若是这样,那我就陪你找他一遭。” 我抚了抚冯书桥的手,“书桥,谢谢你理解我。” 冯书桥歪起嘴角,宠溺一笑,“只要是你想做的事,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也一定会帮你做到的。” 大麻雀在一边起哄道,“罗小姐真的是好命,有冯老板这样的丈夫,这一生都无忧无虑了。” 我白了他一眼,他立即闭嘴不再说话,我和冯书桥立即便和大麻雀一起出发,往玄武的别院赶去,吴阳阳则是在家中陪小春,并未与我们一同前行,我想他大概也是不想去掺和我们与玄武之间的恩怨。 在此来到那别院的暗门前,胡大华按开了石砖按钮,我们一齐走了进去。 很快,我们便来到那房屋大门附近,只是大麻雀并没有要带我们从大门进去的意思,而是将我们带到了一个很偏僻的侧门,指着这扇门道,“从这里进去,绕两道便是玄老板的住处,只是这里面有很多皮尸守卫,还有几个白袍人,非常森严,我是不敢进去的。” 我愣了愣,听着大麻雀的描述,这里果然极有可能就是玄武的所在,便道,“你若是怕事,便先出去吧,我和书桥进去就罢。” 大麻雀一听到这句话,就像孙行者被松了紧箍咒,拉着胡大华便道,“走走,咱们出去等罗小姐和冯小爷,他们和玄老板都是至交,玄老板不会把她们怎么样,却可能会拿我们开刀。” 第三百六十四章 大麻雀和胡大华离开之后,我有些紧张的推了推那扇门,那门却纹丝不动,显然是被从里面反锁了,冯书桥走过来试了试,摆摆手道,“虽然想要强推,也不是推不开,但是大麻雀既然说里面戒备森严,推门动静太大,一定会被发现的,我带你跃过去吧。” 还未说完,冯书桥便揽起我的腰,带着我一跃而过。到了里面,只见这栋偏院还是和其他的院落一样,四四方方的天井,四周都是房屋,也分辨不出哪一间才是玄武所在。 我们隐在月亮门后的一处假山石后。果见有三四个低着头弓着背来来回回晃荡,却没有任何神采的行尸走肉,又有两个白袍摆渡人坐镇在两边,各自坐在一个蒲团上闭目打坐,许是这里太过安全,这里的尸和人都有些麻木。并没有发现我和冯书桥的闯入。 我压低声音道,“我们现在怎么办?总不能在这天井之中大摇大摆的去找玄武吧?” 冯书桥看了看四周,最后道,“有了。” 说着,他抱住我,便往上一蹬。我还没有反应过来,已经和他一起落在了青瓦之上。站在房顶往四周看,只见我们正处在房屋院落的中心之处,冯书桥怕我脚步太重,会发出声响,也担心我会重心不稳落下去,干脆将我背到身上,轻手轻脚的走动起来,每到一个房间,便悄悄地掀起青瓦,往下面的房间看去,直掀了四五间屋子的瓦片。我们也没有看到哪一间屋子里有人,我不由怀疑,难道大麻雀他们查探有误,玄武并不在这里? 冯书桥却不慌不忙,继续沿着屋檐走动,又道一间屋顶,掀开一片瓦之后,他却停顿了下来,我心里一惊,紧张的不得了,难道玄武就在这里?我便着急的也伸头去看,透过缝隙,却只见到屋内陈设古色古香,红木的桌椅书柜,地上铺着红色暗纹的地毯,几把太师椅上竟然披着狼皮褥子,里面虽然没有人,但是桌子上有一个香炉,炉内的檀香还在袅袅的燃着,升腾起一阵阵的清香,连我们在房顶,都能闻得见。 我不由用气音问道,“玄武会在里面吗?” 冯书桥摇摇头,“不知道,不过这是唯一一间看起来有人的屋子,也许玄武就在附近。” 我伸头往天井中看了看,只见那几个皮尸还在转悠,摆渡人也依旧闭着眼睛在打坐,没有人发觉这个四合院已经被我和冯书桥全部浏览了一遍。 冯书桥伸手在瓦片一角上轻轻一捏,那个角居然就被他这么捏了下来一块。拿在手中,约莫有一个小石子那么大小。 冯书桥将这小块瓦片往四合院外一扔,发出清脆的响声,那三个皮尸倒是还没有反应过来,但是那两个摆渡人已经立即警觉,只是他们比我们想象中的要警惕的多。其中一个追出院外查看,另一个却依旧镇守在院内,倒是那三个皮尸全都跟了出去。 冯书桥显然有些恼怒,便又掰了一块瓦片,朝着院外的另一个方向扔去,这一下,这个守在院内的摆渡人,也终于坐不住了,只是他起身之后,并没有立即追出去,而是对着我们站着房顶的这扇门拱了拱手,朗声道,“二爷,似乎有人闯了进来,属下是继续留在这里守着,还是出去查探?” 许久,屋内传出一个熟悉的声音,“去吧。该来的人总是要来的。” 正是玄武! 我和冯书桥兴奋的看了对方一眼,那摆渡人在玄武的指示下,也出了院子,冯书桥现在已经确定了玄武就在脚下这间屋子里,便抱着我跳了下来,直接对着房门敲了敲。 玄武在里面叹了一口气。“我并不想见你们,你们追过来,又有什么意义呢?” 冯书桥道,“你不是都能预料到,我们一定要来吗?如此不告而别,你又怎么能阻止我们不追过来呢?” 玄武淡淡道。“有时候,再也不见,要比较好一些。” 我对着里面道,“我们费了这么大的心思,才找到你这里来,就不请我们进去坐坐吗?” 玄武这次却贼吧没有答话。连忙悄无声息。我奇怪不已,又着急不已,正想直接推门进去,没想到门外却传来了另一个熟人的声音,“哈哈哈,你们果然还是找来了。看来我和阿武打的赌,我输啦。” 我回头一看,只见薛绍正站在我们刚才进来时躲着的月亮门边,微笑的看着我们。我见他如此,气不打一处来,“你撒谎骗我们就算了。现在还有脸过来说这种风凉话吗?” 薛绍无谓的耸耸肩,“谁没有撒过谎呢,你们没有吗?再说我也只是应阿武的要求,我又没想骗你们,你们要酸胀,找他好了。” 我一听他的话。索性将房门一把推开,“找他就找他!” “哎哎哎,别呀!”薛绍心慌的扑过来,却已经拦不住踏进屋子的我。 我朝里一看,屋里的陈设便就是我们刚才在房顶看到的那样,只是在房顶的时候,难免一叶障目,看不全面,现在却能见到右边有一道帘子,帘子后应该是寝室。 我对着里面试探性的喊道,“玄武,你出来不?再不出来,我们可就不请自进了啊!” 可是自从刚才听到他最后一句回答冯书桥的话,现在这屋子里静悄悄的,什么声响都没有了。 薛绍在我身后劝说着,“哎哟,小丫头,你怎么不听人劝呢?阿武不想见你们。最不想见的就是你,就是强迫着见到人家了,又能如何呢?相见不如怀念,听叔叔一句劝啦!” 我瞪了他一眼,“我都到了这里,你说不让我见他我就会离开了吗?” 薛绍突然撇嘴一笑,“你以为你到了这里,便一定能见到他了吗?” 我听他这话说的蹊跷,待反应过来,一伸手打开帘子,却发现帘子之后确实是一张古雅的四柱床,床上还挂着绣幔。我冲过去,拉开绣幔,床上居然是空的! 薛绍在我背后哈哈哈笑了起来,“我说的怎么样,你不见得能看得到他。” 我终于明白过来,原来薛绍进来和我们说这几句话,不过是拖延时间,让玄武脱身! 我气愤不已,对着薛绍道,“你阻拦着我们与玄武见面,到底有什么目的?” 薛绍噗嗤一笑,“我有什么好阻拦你们的,阿武不想见你们,刚才他说的话,不是你们亲耳听见的,怎么能往我头上怪呢?” 我知道这屋内一定有机关,只是玄武苦苦躲避我们至斯,就算我们现在真的见到他了,其实也已经没有了什么意义。便对着空荡荡的房间喊道,“玄武,我知道你能听到我说的话,你为什么要躲着我们?你是不是已经开始衰老了?若是,你因为自己容貌改变,便躲着不见我们,实在是可笑可悲!若不是,那你就更是无理取闹,我们追你至此,并不是想为难你,也没有别的企图,只是想确定一下你现在是安全的而已。你如此固执,我也不再强求什么了。但愿你今生都不要再有想见我们的时候。” 薛绍在一边抱着肩,叹口气摇头,“何苦呢,他不见你们,一定有自己的苦衷。你说出这些话,不止叫他难受,也叫自己难受,哎,年轻人啊,真的是搞不懂你们到底在想什么。” 我也不再理会薛绍。拉起冯书桥,便往回走。 第三百六十五章 我们进来的时候,为了掩人耳目乃是越墙而入,出门的时候,已经不在乎什么掩人耳目了,自然是从大门出去,到了院外,那两个摆渡人并皮尸便都发现了我们,一个个神情戒备,薛绍跟了出来挥了挥手道,“不用拦着他们。” 如此。我们才算是畅通无阻的走了出来。我站在整个大院之中转了一圈,四处张望一番,只觉得处处都高贵庄重,大而不奢,非常有品位的雅致。便悄悄拉了拉冯书桥的衣角道,“反正已经进来了,不如我们到处走走?” 冯书桥低头想了想,见我跃跃欲试,只好点头道,“好。” 除了玄武住处守卫森严,其他地方,除了几个皮尸走动,便并没有什么人了,躲避那些皮尸对于冯书桥来说,自然是小事一桩。我们走着走着。只闻道一股股清香扑鼻而来,我立即便被吸引住了,对着冯书桥问道,“这是什么味道?” 冯书桥轻声道,“有些像桃花。” 我一听,笑道,“我听说古代人都非常风雅,喜欢在住宅之中建造花园,这桃花传来之处一定是个花开满园的好去处,我倒是挺想去看看。” 冯书桥轻笑道,“在别人的监视防备之下,还有心情赏花赏草的女人,这天底下,只有尼罗薇薇一个。” 我不高兴道,“你这是损我还是夸我?” 冯书桥苦笑,“当然是夸你风趣雅致。” 说着,我们便携手循着花香往里走去,不一会儿,果然又见到一座拱门,只见拱门内已经跑出几枝妖娆的粉色桃花来,在微风之中摇曳生姿。 经历方才没有见到玄武的失落,乍一见到这一片生机盎然,我的心里也稍稍好受了一些,便随着冯书桥一起往里走去,进去后才发现这原来是一片桃园,除了几条碎石子小路,整个园子里都种满了桃树。方才离得远,尚能沾着风的光,闻到一点花香,现在这香味却变得若有似无起来。 我对着冯书桥轻声笑道,“这园里的分光,果然是在外面的人是怎么也想象不出的。” 冯书桥采了一朵桃花放到插到我的鬓角,有些伤感的说道,“桃花再好,不过几日花期。一场春雨下来,这满园娇艳,变都会化作春泥。” 我捏了捏他的手,“面对这一片生机勃勃,怎么还要说出这么伤感的话来?你难道没有听过。落红本是无情物,可是化作春泥更护花吗?明年今日,这里依旧会是一片鲜艳。” 冯书桥摸了摸我的头,“是,我错了,我的夫人说的才是。” 我忍不住低头一笑,“你又打趣我。” 冯书桥拱手,“岂敢岂敢。” 就在我与冯书桥说话的时候,远处似乎有人声呢呢喃喃传来,我不由一惊。连忙与冯书桥躲到花丛之中,可是那声音一直都是远远的,怎么也没有过来,细细听,仿佛是一个女子正在念诗,“如梦,如梦,残月落花烟重!”紧接着便是一声长长的叹息。 我悄声对冯书桥问道,“这里怎么会有女子?” 冯书桥也是一脸不解,道,“你在这里等着我,我去看看便来。” 说着,他便闪身离开,我见满地落红,层层叠叠的把泥土都遮得看不见了,索性直接坐到地上,倚在一株桃树杆上等着冯书桥回来。 没想到等了许久,也没见他回来,那女子的声音也渐渐没了,心里便有些着急,往冯书桥去的方向看了看,已然见不到他的影子,便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花瓣,赶忙往他离去的方向走去找他。走了一会,却见桃花丛中有一个秋千架子,架子犹在微微晃动,显然刚才那女子便是坐在这里叹气,现在离开不久。 我更是奇怪。难道玄武在这里养了什么外室?想来玄武也不是这样的人啊,更何况他就算是真的有妻室,也没有必要瞒着我们啊。 我又往前走了走,只见桃花丛也越老越薄,隐隐约约可以看到后面乃是一个小小的别院。连穿着这花园子。 我想冯书桥一定是往那里进去了,想着他在里面,况且顶多也就是面对一个女子,不会有什么问题,我便也跟了进去。 到里面。只觉得这所院子似乎和别的院子全都不一样,显得非常娟秀小巧,一看便知是个闺房。看了一圈,也没见冯书桥和那神秘女子的身影,我已经准备撤退。却忽然听到了一个房间里传出了一声清脆的茶碗碎裂的声音,紧接着便是一个女人的惊叫。 我连忙追了过去,推开房门往里一看,却见一个女人背着我坐着,旁边一个丫鬟样的婢子站着。她们的对面,是冯书桥! 那女子听到我的声音,便回头看我,这一眼,她自己也惊得满脸都是惑色! 因为那女子的那张脸,分明与我一模一样!只是她脸色苍白,毫无血色,整个人看起来淡淡的,好像随时要散掉一样,就是与我这一对视。她已经又显得淡了一些。 我看了冯书桥一眼,正想问他怎么回事,那女子却已经和婢子一起消失不见了! 我浑身都被眼前的一幕惊得冰冷起来,再看冯书桥,才发现他满脸也是震惊和错愕。我猛地想起,那女子,不就是刘明慧吗?她身边的婢子,便是小丫头春桃!曾经在那个醒不来的梦中,春桃曾经与我相处过很长一段时间…… 我双腿几乎软下来,踉跄着走到方才刘明慧坐过的椅子上坐下。一把抓住了冯书桥的衣服,颤抖着问道,“这……这是怎么回事?!” 冯书桥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我刚刚追过来,看到她们……我……我怀疑是自己看错了。” 冯书桥这么一说,连我都开始怀疑是自己看错了,因为刘明慧只是惊鸿一瞥便消失了。可是地上青花瓷的茶碗碎片,还静静的躺在那里,提醒着我们刚才的一切,都是真实发生过的! 我对冯书桥问道,“难道……难道刘明慧也没有死?还有别的天芒,被她吃了?” 半晌,冯书桥才摇摇头,“不可能的,她身上鬼气森森,还能消失于无形,这不可能是常人能办到的,就算她吃了天芒活到如今,那丫头也不可能活到现在的。” 我一想也确实有理。心中就更加糊涂了,“可是……她怎么会还出现在这里?她不是已经、已经死了那么多年吗?” 冯书桥也是一副懵了的的样子,也许刘明慧是他心中永远无法提及的一个痛处,更何况现在她居然就这么出现在他面前了,许久。冯书桥才道,“玄武一定知道其中的缘故,看来我们不得不把他逼出来了。” 我无力的点点头,第一次在如此清醒的状态下见到刘明慧,她也感受到了我,这让我有种从梦中醒来却发现梦中的一切都是真实的感觉。 发懵的冯书桥牵着脑子乱成一团麻的我,一起失魂落魄的穿回桃花园,往玄武的住处重新走去。 再进桃花园的时候,园中的情景却让我愈发的震惊了----方才还姹紫嫣红一片妖娆的桃花,居然就在这一瞬间,全部都谢了,所有的桃枝上都是光秃秃的,再看地面,满地都是碎花瓣,简直就像有人生了气,对着每一株桃树都猛晃了一番,将花朵全部摇了下来一样。 冯书桥也是不知所措,我不敢再问他缘何如此,因为我知道此时的他,一定比我更觉无助。 第三百六十六章 我们两人就像做贼一样,亦步亦趋的穿过了这一瞬间全部凋谢的桃花林,重新回到了玄武住所院门前,只是这院门却已经重重的锁上,而且是从外面锁上的,看样子就像是玄武在向我们昭告:他已经离开这里了…… 冯书桥满脸的颓废,一向有主见的他,在见到刘明慧那张惨白无色的脸之后,便成了如此,再也没有过光辉。我的心一阵阵紧着。又一阵阵的麻着,已经分不清是纠结还是疼痛。 冯书桥扶起门环,狠狠的敲了几下,耳边全是空荡荡的门环叩击回声,除此以外,一点儿人声都没有。 我拉了他一把,“他现在不可能在里面的,我们先走吧,薛绍不可能不出现的,到时候咱们去找薛绍也是一样。” 冯书桥额角的青筋跳动了几下,坚定的说道,“不,我今日就要弄清楚一切原委。” 我默不作声,许久,冯书桥的声音柔和下来,伸手扶住了我的两肩,低声道,“薇薇,我与刘明慧之间的恩怨已经纠缠了一百多年,我本以为她早已香魂散去投胎转世,我这辈子再也不用去面对她……可是,今天我看到了她,我能够感受到她对我的那种怨恨,以前我也很恨她是贼人之女,可是现在。我与你在一起这么久,很多事经你你感化,已经看开了,也明白自己当年太过愚鲁,把一个无辜之人当成了杀父仇人。她……她是无辜的……她被我和玄武害了,最后还……还死在了我的手上,她心中的怨与恨一定不会比我少,我也是流连人世数百年的孤魂野鬼,我能明白她的痛苦,也许我这次与她解开这个心结,她便能放下仇怨,也放下这辈子的痴念和执念,去投胎转世,在下一世轮回中做一个平凡普通之人,不必在记着这么多恨。” 我拼命的点着头,搂住了冯书桥,“只要是你想做的,就去做吧。” 冯书桥将五指都缠绕在我发丝之间,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薇薇,你会介意我这么做吗?若是你有什么想法,就告诉我,只要是你不愿意的,我便不去做。” 他的话好像一根细细的针扎进了我的心窝,我真的不介意吗?我自己也不知道。若说我的心里一点点刺都没有,那是不可能的,可是刘明慧对于我来讲,也是一个难解的心结,我能感应到我与她之间一丝若有似无又实实在在的联系。我也想弄清楚这到底是为什么。 “我怎么会介意,我也希望你能将所有前尘旧事都理清楚,清清静静的与我度过余生。再说,刘明慧毕竟是玄玄的亲生母亲,就算不是为了你自己,为了玄玄,我们也要让她有个好归宿。” 冯书桥听了的我的话,将我搂的越发紧,“也许我遇到那么多痛苦的遭遇,只是上苍为了让我把所有的好运气都攒下来与你相识。” 我眼中酸涩。却只能将眼泪忍住,“这里没有人,就不必执着此处了,我们要么就先走,要么就再到别处找找。” 经过这短短的交谈,冯书桥似乎已经被软化了,他点点头,“好,我们走。” 我们在整个园子晃荡着,我突然想到玄玄的居所也许会有人,便道,“我带你去个地方。” 冯书桥疑惑的看了我一眼,却二话不说跟着我一起前往了。很快,我们就到了我和刘媚曾经遇到玄玄踢球的那个别院之中。 冯书桥看了看这所小小的院落,仿佛有些怯懦似的,我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别紧张,这是玄玄的小院,我第一次来的时候,无意间撞到这里来过。所以知道,咱们若是能够见到他,他或许会和我们说几句话。”说着,我有些心疼的勉强笑道,“你现在有些草木皆兵了。” 冯书桥搓了搓手,“是吗?我竟会变成如今这样,也许是牵挂多了以后,一个人前行的脚步就会越来越缓慢。” 我心中一暖,“我要做你重重的牵挂与包袱,让你哪里也去不了。永远的留在我身边……” 冯书桥伸出食指刮了刮我的鼻头,轻声笑道,“无论我去哪里,都会带着你的。” 我望着他黑如浓墨的眸子,方才因为刘明慧而产生的龃龉,在这一瞬间便抛到了脑后。 就在我们相依相偎的这瞬间,小别院的门突然开了,只见一个小小的脑袋从里面探了初来,一见到我和冯书桥,粲然笑了起来,“薇薇妈妈,书桥爸爸!” 玄玄的脸还是那么稚嫩,比从前更多了几分阳光,当然----还有几分同龄孩子永远也没有的聪慧和睿智。 我自从领教过他的手腕之后,也不是太敢再把他当成从前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了,不过他现在表现的还是如同一个小孩子一般,我便也弯下身子来,装作什么想法都没有一样,轻声笑道,“妹妹呢?” 玄玄指了指院外,“被张妈抱出去晒太阳了,好一会儿了还没有回来,我正准备出去寻一寻,没想到你们就来了。” 我看了冯书桥一眼,只见他的眼底也隐藏着一股戒备。便知道自己对玄玄的看法并没有什么,又低头对玄玄正色道,“玄玄,你父亲到底在哪里?” 玄玄脸色微变,支吾了许久才道,“薇薇妈妈,不是玄玄不想告诉你,爸爸实在是和我跟薛叔叔都打过招呼的,不见任何外客。” 我轻轻点点头“哦”了一声,旋即便冷笑道,“我若是没有记错,上一次你们可都不是这么说的,你们都告诉我玄武不在这里啊……” 玄玄苦笑,“爸爸吩咐的事,我……” 我接着冷笑。“可是你也是跟在我和书桥身后喊着爸爸妈妈呀,想来你对我们,不过是口中换了个称谓,并没有什么感情的,是以觉得欺骗也不算什么。” 玄玄做出一副无辜的样子。“妈妈你在说什么呀?玄玄听不懂……” 我弯下腰来,低声笑道,指着桃花林的方向,“那片桃花林里,你是不是常常去玩耍?” 玄玄定了定。有些结巴,“什、什么桃花林?” “你没有去过呀?”我抿嘴一笑,“那里可漂亮了,只是今日不知为何,那些桃花瓣一瞬之间全部谢了,花谢了之后,我看到里头有个挺别致的秋千架,还以为你时常在那里耍弄,你爸爸特地给你架上的呢,原来你没有去玩过。” 玄玄更加结巴,“薇薇妈妈,你、你去过那片桃花林了?” 我点点头,“若不然,我怎么知道花谢了呢?” 玄玄小小的脸蛋变得苍白,许久才沉声道,“你看到什么了吗?”此时他的眼眸直勾勾的与我对视着,我觉得他小小的体内仿佛住着一个大人,一个完完全全成熟的大人,甚至比冯书桥和玄武更有心机更有城府的大人。 就是这深深的一瞥,我居然有种晃神而又害怕的感觉----我绝不可能是这个“孩子”的对手的。 冯书桥已经感受到我的恍惚,将我一把拉开,对玄玄干净利落的答道,“没错,我们从桃花林里穿了过来,还在林子中见到了一个女人。你认不认识那个女人?” 玄玄的脸色已经回答了冯书桥的问题,他一定见过了刘明慧,而且以他现在的聪慧和智商,他也一定知道了刘明慧的身份就是他的母亲。 我突然觉得此时的境况,对于冯书桥、刘明慧、以及玄玄都是非常严厉的考验,痛苦的折磨…… 可是这相同的痛苦却把他们连到了一起,他们更像是一家人,而我,连去体会他们的痛苦的权利都没有…… 第三百六十七章 玄玄愣了一会,终于沉声道,“我没见过什么女人,这园子里也没有过什么女人,书桥爸爸你一定是看错了。”说着,他颇有深意的看了我两眼。 我没想到玄玄居然会这么回答冯书桥,冯书桥自己也有些讶异,半晌才笑道,“既然你没有见过,那就算了。只不过我们现在急需要找到你爸爸,他对我们又是避而不见,我想他一定是愿意见你的,你能不能帮我们传一声话,就说我和薇薇妈妈都在外头等着他。” 玄玄犹豫了一会,点点头,道,“不过我不能保证一定能帮你们请出爸爸,他现在连我都不怎么愿意见,只有薛绍叔叔。还时不时和他说得上几句话而已。” 我和冯书桥面面相觑,可是又别无他法。 和玄玄道别之后,我们两人的脚上似乎都带着千斤重石,走出整个刘府大院之后,只见大麻雀和胡大华还在巷子里等我们,他们两人一人凹出一个造型,一高一矮一胖一瘦,幸亏这条巷子归玄武私有,没有人会进来,要不也不晓得会吸引多少人的侧目。 见我们出来。大麻雀像个急于邀功的小孩子一样冲了过来,不过他的“冲”也因为腿短,只不过比我们常人走得快一些罢了,“嘿嘿,找到玄老板了没?我和莹莹花了几天功夫。找的地方不会有错的吧?” 见我们半晌都没有回答,大麻雀慢慢的消沉下来,终于不敢笑了,低低问了一句,“没见到?哎哟,对不住对不住,我和莹莹再去找就是了。” 我连忙制止道,“不用不用,你们找的地方倒是对的,只是玄武并不愿意见我们。现在他已经离开那里了。” 大麻雀摸了摸脑袋,口不择言的对我道,“啊呀!玄老板连罗小姐你都不愿意见了吗?” 我被他这句话弄得面红耳赤,好在偷偷看冯书桥的时候,他并没有什么介意的神色,我这才放下心来,连忙瞪了大麻雀一眼,大麻雀吐了吐舌头,不再废话,立即跑回胡大华身边,一蹦一跳的跟胡大华聊起天来。 我和冯书桥商量了一下,与他一起辞别大麻雀之后,回到家中,却见到大巫师站在门前,似乎很焦虑的样子,来来回回的走着。吴阳阳就抱着肩站在他旁边看着,见到我们回来,对着我们挥了挥手,“回来了?” 大巫师听到这一声,立即抬起头来。对着冯书桥歪嘴冷笑两声,这一笑,我和冯书桥都有些莫名其妙,问他在做什么,他却从腰间掏出一个袋子,往地上一扔,冷冷笑道,“卑鄙无耻!合作不成,大家一拍两散既是,你们这几个年轻人。平日里装得正经八百,道貌岸然,可是却做这么下流的事!实在是让我大开眼界!” 冯书桥和我都被大巫师骂的莫名其妙,只能愣愣的看着吴阳阳,吴阳阳两手一摊,嫌弃的望着大巫师冷笑道,“哼哼,别搭理这个疯子,居然说你们把他的黄大仙粪土换了,现在来兴师问罪呢!” 我和冯书桥都满脸惊诧,“你的土,自从你挖回来以后,一直都是由你自己掌管,我们甚至连碰都没有碰过,现在且不说是不是真的被人掉包了,就算是真的被人掉包了,那又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大巫师指着冯书桥的鼻子道,“小子莫要跟我做这种口舌之争,我一直以为我这土是对天芒没有效果,被你们嘲讽两次之后。夹着尾巴灰溜溜的走了,可是我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这土对天芒没有效果了,因为这粪土被换了,不止是对天芒没有效果,对任何植物都没有效果!” 我和冯书桥默默对视一眼,心里都明白,这大巫师的粪土,十有八九是被他的好徒儿刘媚换了,只是他却无缘无故的怀疑到我们头上来了。 这一点,其实在场的我、冯书桥乃至吴阳阳都心知肚明。但是却又都没有说什么,因为内心还是比较想保护刘媚的。 大巫师见我们不说话,更是暴怒,“你们以为都不说话,这件事就能算了吗?你们休要妄图独自占有了我的粪土。去把天芒催熟了独占!若是如此,我大巫师就算了拼了一身性命,也要和你们斗一斗!” 冯书桥忍不住嘲讽一笑,“你准备怎么和我们斗?” 大巫师面对冯书桥这赤裸裸的挑衅,气得整张脸都白了。嘴角的胡须也被喘出来的气吹的一起一落。 “小子,你不过是百年孤魂,莫说连个阴身都没有,你就是还有个身子,也不见得是老夫对手!现在如此张狂,可别怪老夫手下不留情!把我苦苦搜寻来的黄大仙粪土交上来,老夫便不再和你们计较,若是交不上来……” “若是交不上来,你是不是又准备回去折磨的你的徒儿来威胁我们啊?”吴阳阳挑了挑眉,不屑的说道,“对不起,这一次这一招真的不管用了,你自己的徒弟,要杀要剐,随你的便,到时候我们也不会把你怎么样,但是呢,我们会帮忙报警,叫警察一辈子都追查你这个杀人犯的,嘿嘿嘿。老冯,书桥,你们说这一招还算损不?” 俗话说无赖对无赖,吴阳阳这么一说,把大巫师气得几乎要跳脚,可是大巫师又没有什么办法真的跟我们挑战,毕竟他现在若是真的动手,绝对是讨不了好去的。他只能无力的又问道,“我的黄大仙粪土,你们到底给我弄到哪里去了?!” 冯书桥耸耸肩,无所谓的说道,“不知道,只不过你要是在我们这里找,只怕一生都不会找到的。” 大巫师怒气冲冲,登时就想往屋子里冲。却被吴阳阳直接拦住,大巫师手一挥便放出一条花斑小蛇,对着吴阳阳便开始吐信子。 吴阳阳皱眉躲开,这一让,大巫师却已经往屋子内冲去。 冯书桥越过身去,直接将那条小蛇捏在手中,连头拔下,扔在花坛里,人也跟着大巫师进去了,我和吴阳阳也哦度冲了进去,没想到大巫师为了防止我们都追进去,已经开始对整个屋子施展蛊术,就和之前的一次一样,整个地面都爬满了密密麻麻的无名小虫,而且还越来越多,大有要吞噬所有人的趋势。 冯书桥对我和吴阳阳道,“你们都出去,躲得越远越好,这里交给我。” 吴阳阳想了想,也是无法。只得点头,“好的,你注意安全!” 说着,吴阳阳便拉着我一起往外跑去。 跑出院子,再回头看,屋子的外面一片宁静,谁也不知道里面现在其实是一片水深火热。 我有些担忧的对吴阳阳道,“其实大巫师的粪土被刘媚掉包了,咱们都心知肚明,他误以为是我们,发了这么大的脾气,若是有一天叫他知道了是刘媚,刘媚岂不是……” 吴阳阳听了我的话,两道眉毛都拧成了疙瘩,良久才撮着牙道,“罢了,她自己招的这些事,他们又是师徒,我们外人何苦去管她!每一次把她救回来了,最后他还不是乖乖的往回跑。” 吴阳阳的语气中满是怨怼,看得出来对刘媚既失望又伤心,我也不便再多说,只好叹了一口气与他一道躲到了附近,我担心着冯书桥,依旧不断地伸着脖子往回看着。 吴阳阳突然一拍腿,惊慌道,“糟了!小春还在屋子里!我把他给忘了!” 我一听,也立刻头大起来,“咱们快回去救他!” 第三百六十八章 家园摧毁 小春现在是除了大巫师和刘媚之外,稻花村唯一一个还活着的普通村民,他几乎是那一个村子唯一的传承和希望了,我们都不忍心见他这唯一一棵独苗,也再惨死在大巫师的手上,因此都奋不顾身的往回跑去,想要把他抢救回来。 快到门口的时候,我揉了揉眼睛,只见一个猥琐的身影鬼鬼祟祟的也往我们的屋子闯入,而那个背影。少了一条腿! 远远地虽然看得不是很真切,但是我却能确定那个背影是洪天贵!他上次被冯书桥用计迷惑得在无名谷中迷了路,在深山老林里盘桓了这么久,现在出来了,第一步便是来这里找我们,显然是积了一肚子的怒火,要来报复我们的。 这一下,别说是小春还在屋子里,就算他不在,我也要冒着危险拉吴阳阳一同回去了。因为大巫师和洪天贵,一个是蛊术高手,一个是鬼道精英,冯书桥再金刚不坏的身子,万一这两人苟且相合狼狈为奸,那对冯书桥来说。也是不小的威胁。 想到此处,我的脚步更急,可是还没有到门口,便已经看到了里面有蛊虫往外飞出来!原来大巫师这次放出的蛊虫不止会在地上爬动,居然还有翅膀。可以迅速的飞动。 我也顾不上这许多,连忙将上衣脱了下来,把头脸都包住了,只剩下一一双眼睛在外面,跟着吴阳阳往里冲去。就在这时,里面冲出了一个人影,让我撞了个正着,我几乎要倒在地上,那人骂骂咧咧一句,抬眼一看,居然是洪天贵!而他的背上,背着个男孩子,正是小春! 我立即抓住了他的断腿裤筒,“你干嘛!” 洪天贵一见到我,满脸怒气更甚,冷笑一声,“哼哼,居然碰见了你,那更好了!” 说着,便把肩上的小春往地上一扔,伸手便想来抓我,我连忙往后退去,吴阳阳也从我身后跳了出来,用匕首指着洪天贵怒道,“贱人,你还敢出现在这里?不怕小爷我弄翻你吗!?” 洪天贵不屑的看了吴阳阳一眼,“就凭你?” 说着,便一挥手,一瞬之间。我和吴阳阳的面前便出现了一道黑雾,那黑雾幻化出无数鬼爪,已经从挡在我身前的吴阳阳两侧钻到我面前,所到之处,犹如行云流水。根本无从反抗,我本以为这不过是一团鬼雾而已,没想到微微裸露在外面的脖子,却已经一阵撕心的疼痛,伸手一摸,却摸到一抹血痕,那鬼爪又已经开始扯着我包在脸上的衣服! 这些鬼爪已经有了伤人的能力!看来洪天贵的鬼术已经越来越精深了! 我痛得倒抽一口冷气,再一看吴阳阳,已经被两团鬼雾夹击,渐渐与我分开了一小段距离。而洪天贵则还是在一边舞弄双爪,还在催动鬼雾。 我大喊道,“吴阳阳,小心啊!鬼雾能伤人!”还没说完,那鬼雾里伸出的鬼爪已经将我的嘴巴捂住,我立即没有了呼吸的能力,不过片刻,便开始喘气困难。 吴阳阳对着我喊了一声,“接着!”便向我抛过来一个东西,我一阵心虚,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接得住,闭着眼睛猛地一抓,却抓住了一把温润----吴阳阳的桃木匕首! 我也不知道这匕首现在能有什么用,便执着手柄对着捂我嘴巴的鬼雾一阵乱砍,没想到那些鬼影居然有所畏惧,渐渐松开了对我的控制,重新获得空气的我,对着空中便大口大口的吸了起来,可是看到吴阳阳被好几团鬼雾夹击,我还是立即上前去帮他砍那些看起来虚无却能致人死命的鬼雾。 砍了好几下。那些鬼雾虽然稍稍的离吴阳阳远了些,但是依然蠢蠢欲动的盘桓在吴阳阳身边。 我对着吴阳阳问道,“这可怎么办?” 吴阳阳道,“别管我,你走!” 洪天贵在旁边又一挥手。立即有一团更大的鬼雾,大到将我和吴阳阳两个人全都裹在了里面,我的眼前只有黑暗,外面的一切都看不见了! 我惊恐的呼喊了起来,吴阳阳一把抓住了我的衣领,“别怕,我还在!” 听到他的声音,我稍稍的放心了些,抓住他的衣角,就像抓着一更救命稻草,怎么也不敢松手。 可是那些鬼爪却开始猖獗,不断的在我和吴阳阳的身上脸上开始乱抓,我双手抱头,却依旧会被抓伤。 而且鬼雾之中的空气也越来越稀薄,很快我就又开始呼吸急促。我也能听到吴阳阳的大口喘气声。 我艰难的说道,“吴阳阳,我快不行了。” 吴阳阳怒吼一声,我只听得一声金属嘣脆的断裂声,眼前突然射进一道光来----原来是吴阳阳用八卦铜镜硬生生的撬开了鬼雾的一角。那里有一道狭长的出口,吴阳阳对我一推,“出去!” 我便在千难万阻之中被吴阳阳推了出来,只是身后犹有鬼爪在拉扯我。 还没反应过来,我的双手已经被另一双手拉住,冯书桥的声音传到我的耳朵里,“过来!” 我便摔到了一个怀抱之中。抬头看,正是冯书桥,他抱着我,一跃十丈,将我放到了一个安全的地方之后,便又回去救吴阳阳,没想到洪天贵一见势头不对,双手一手,跟着那团鬼雾一起旋在空中,很快便消失不见了! 而那鬼雾之中包裹着的吴阳阳,也不见了!地上只剩两片断裂开来的八卦铜镜! 我大惊失色,“吴阳阳呢!” 冯书桥拔脚便要去追,我们的身后却突然跳出来一个人,将冯书桥按住。“你在这里照顾薇薇和那个小子,我去追。” “薛绍?!”我和冯书桥惊诧之间,他已经追逐着鬼雾消失的方向,只给我们留下一个背影。 我的心脏还在砰砰砰跳着,没有从方才的惊恐之中回还过来,抱住冯书桥便想落泪,一想到小春还在地上躺着,不知生死,连忙又把眼泪忍了回去,转身去看小春。 冯书桥也跟了过来,只见小春躺在地上,紧闭着眼睛,鼻腔和耳朵里都在不断的往外爬着虫子,正是大巫师的蛊虫! 我焦急道,“糟了。小春中蛊了!大巫师呢??” 还没说完,我便感觉到身后一阵阵热流烘到脊背上,火热的烫! 我回头一看,只见整栋房子都烧了起来,熊熊的烈火浓烟冲天。火舌伸出来,几乎要吻到我们的身体! 我惊呼一声,“呀!”很快便捂住了嘴。 冯书桥什么都没说,也许是来不及说,只是抱起了小春。对着我道,“快走吧,这里很快就会塌掉。” 我看着这冲天的火势,还是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双脚麻木的跟着冯书桥跑远了,找到一张长椅。将小春放平在长椅上,而我和冯书桥都坐在了草地上,我还是不敢相信我们的家,居然就这样被一把火燃烧了起来。 “怎、怎么会着火?” “我放的。”冯书桥淡淡道,“那些蛊虫太过难缠,若是再这么往外流动,这整个小区的住户都会倒霉。” 我嘴唇都有些颤抖,“可是……可是我们今后住哪里?家没了……” 那房子虽然是我们租来的,但是我和冯书桥在一起之后,便一直住在这里,我已经把这里当成了自己可以依赖的小窝,现在那一场无情的大火,却让那承载着我无数依赖与感情的屋子很快变成了一推废墟…… 我心里因为家被摧毁的难过甚至超过了因为小春的中蛊而起的焦虑。 第三百六十九章 奇药解蛊 我望着那浓烟滚滚,眼泪还是不争气的掉了下来,擦了又擦,也止不住,冯书桥没有想到我居然会对那租来的房子有这么深厚的感情,也有些不知所措,“早知道你这么在乎那房子,我就不烧了,直接逮住大巫师叫他把蛊虫都收回就好了。” 被他这么一说,我也有些不好意思。只是心里确实是心疼,又忍不住呜咽,便像个小孩子一般,“没事的,整个小区的居民更重要,那些蛊虫要是扩散开来,确实很麻烦……” 冯书桥看着我的样子,突然忍不住笑了起来,轻轻的拍了拍我的肩膀,“没想到你居然这样小气……” 我气不打一处来,“我小气?那可是一栋房子啊!” 冯书桥淡淡道,“咱们会有自己的家的。” 我看了看小春,“还是先别说什么家不家了,小春中蛊了,我们得快些帮他解蛊。” 冯书桥掰开小春的眼皮子和口腔都检查了一遍。略略送了口气道,“大巫师下的这种飞虫蛊,只是蛊虫可以非常迅速的繁衍,将人困住,但是这种易于繁衍的蛊虫。一般毒性都不会太强,小春暂时是没有生命危险的。” “大巫师人呢?”我又问道。 “跑了。”冯书桥道。 我有些不甘心的问道,“你烧毁了一栋房子,居然还叫大巫师跑了?” 冯书桥笑道,“哟。你现在还开始嫌弃我没有能力了吗?” 我吐了吐舌头,“并没有这个意思……你好好的对我来说,就是最大的安慰了。” 冯书桥抚了抚我的头,“小嘴巴还算甜。你放心吧,我故意放他走的。大巫师并不是愚昧之人,他今日到我们这里寻事,也是因为把那么珍贵的黄大仙粪土弄丢了,又急又气,一时间失去了判断能力,等他回去想上一阵子,一定会开始怀疑刘媚,到时候他们师徒相争,我们倒是可以好好的旁观一下,将那粪土弄过来,来个渔翁得利啊。” 我有些不相信的看了看冯书桥,“你居然愿意叫刘媚担这份风险?万一大巫师又给她来个一掌……” 冯书桥笑了笑,“只怕……大巫师还是那个大巫师,刘媚却已经不是那个刘媚了。能在大巫师眼皮子底下将大巫师视为宝贝的黄大仙粪土全部都神不知鬼不觉的掉包了,这对师徒若是再对峙,孰输孰赢,你觉得呢?” 被他这么一说,我的心里毛毛的,总觉得刘媚虽然对任何事都很冷漠,但是在我心里,一直都是一个比较单纯的小姑娘。可是这段时间她表现出来的心机和城府,确实是出乎了我们的意料之外,是以冯书桥这么说了以后,我也确实不再对她有什么惦记了。 就在这时候,薛绍已经领着面红耳赤的吴阳阳回来了。我立即跳了起来,“你没事吧?” 吴阳阳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冯书桥也站起身来,对着薛绍问道,“他怎么了?” 薛绍道,“他被那修习鬼道的老小子祭出来的鬼雾所伤,嗓子有些问题,暂时说不出话来了,若不是见他这样,我就不管他了。直接去追那老小子,非要给他一个狠狠的教训不可。” 我一听,立即着急起来,“呀,那他还能治得好吗?” 薛绍摆了摆手,“不过是被鬼爪子抓得很了,伤了声带,休养几天就好了,哪里就变成哑巴了?再说他话那么多,我一直嫌他,现在叫他安静几天也好。” 我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吴阳阳却怒目瞪着薛绍,无奈脖子上几道深深的勒痕,确实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忍着心中怒火。 一想到他是为了先救我出来,才弄成这个样子,我也不忍心再嘲笑他,连忙安慰道,“修养几天就好了,你别生气了。我每天煲汤给你养身体……”一说到这里,我蓦然想起我们现在已经没有家了,哪里还有给吴阳阳煲汤养身体的机会,眼睛顿时又酸涩起来,对着吴阳阳有些哽咽的说道。“哎呀,现在可能没法给你做好吃的东西了……” 吴阳阳眼神愣愣的,似乎不懂我的意思,我指了指还在冒着黑烟的房子,他回首一看,一见到也是大吃一惊,满脸都是惊慌,便比划着要回去救火。我连忙拦住他,“算了,那屋子里全是大巫师留下的蛊虫,若是不烧掉,散到各处,会有很多人要受害。现在咱们还得想法子帮小春解蛊呢。” 薛绍望着那熊熊燃烧的房子,扬起嘴角笑了笑,“你这挥金如土的手笔。大约是跟他们石家学的吧?跟阿武简直一个德行。” 冯书桥脸上有些尴尬,对薛绍勉强笑了笑,“你能不能帮小春看看,能不能帮忙解了他的蛊?” 薛绍一副无奈的样子,“躲都躲不掉。就知道我要替你们做这个苦力。” 话虽然这么说着,但是薛绍已经走到了小春的身边,也和方才冯书桥检查他的身体一样,到处翻看了一下,道,“这种飞虫蛊倒是不难解,不过需要一些独特的药罢了。” 冯书桥问道,“什么药?” 薛绍对着他笑了笑,“你不必问了,反正你是没有的。”说着,他转过身对着吴阳阳喊了一声,“去找个瓶子接点尿来。” 吴阳阳似解非解的看着他,薛绍淡淡道,“你师父就没有教你,童子尿解百毒吗?” 薛绍此言一出,冯书桥脸上愣愣的,旋即便有些红起来,我既想笑又不敢笑,吴阳阳一脸的不服气,最后还是道路边垃圾桶里捡了个空的饮料瓶。走到一棵大树之后,很快便接了一瓶还冒着热气的童子尿来,薛绍接到手上,远远地闻了闻,皱着眉道,“你最近是不是上火?不过也可以凑活用。” 说着,便将那一整瓶尿都对着小春的嘴灌了进去,我看得几乎快要吐了,便扭过头去不看了,吴阳阳因为被薛绍嘲讽火大,又狠狠的瞪了他两眼。 过了一会,我估摸着薛绍已经灌完了那瓶童子尿,便转过身去,只见小春的身体果然发生了变化,居然蒸腾出一股股白色水汽。我伸手到他身边一感受,只觉得他整个人都在发热,很快的,他的眼耳口鼻都开始往外爬出飞虫,随着那白汽越来越淡。爬出来的虫子也越来越少了,最后直接没有了。 那些虫子爬出来之后,扑棱了几下翅膀,便都掉到了地上,挣扎几下再也不动了。尸体和普通的虫子并无二致,让人无法想象这么小的虫子,在蛊术的催动之下,竟有那么顽强的生殖能力,能够顷刻间将整栋楼都充斥。 小春扭动了几下。也睁开了眼睛,看起来倒是没有什么大碍,因为他自己已经坐起来,表情还是像做梦一般,嘴里喃喃的惊道,“虫,虫子!” 我对他道,“没有虫子了。” 小春听了,有些不相信似的,直到我将已经快烧毁的房子指给他看,他才相信了,只是那房子对他来说,算是十足十的豪宅,现在毁于一旦,他严重的心疼比我更甚。 不过他心疼了一会,便开始往外吐口水,奇怪道,“我嘴里怎么这么咸?还有股骚味儿……” 我们全都哈哈大笑起来,小春被我们吓住了,捂住了自己的嘴,完全猜测不出刚才发生了什么。 为了安顿好我们所有人,薛绍干脆将我们都带到了玄武在太平路的那个他已经搬出去的旧宅,让我们姑且落脚在这里。 第三百七十章 惊喜 到了太平路四十四号,薛绍摸出钥匙,将已经落上了灰尘的大门打开了,我们一行人都进去了。这里虽然没有我们烧掉的那栋房子外表看起来奢华,但是也非常大,有许多房间,我们各自挑了住处之后,薛绍还让皮尸佣人给我们做了饭菜。 众人都饥肠辘辘,很快便将桌上饭菜扫荡一空。只有冯书桥一人,连筷子也未动一下,一直都淡淡的看着薛绍。薛绍分明也知道冯书桥在看他,却装作不知道的样子,就着一瓶绍兴酒吃了一大碗饭,打了两个饱嗝之后,才醉眼惺忪的瞥了冯书桥两眼。顾左右而言他道,“贤侄,你怎么一口也不吃啊,据我所知,你这身体也是需要食物的啊。” 冯书桥冷冷道。“少吃几顿倒是没有什么,只是搞不清楚一些事情,我实在是难受。” 薛绍果然变了脸色,撇了撇嘴道,“哎呀呀呀。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饶是我寻仙问道这么多年,也是受着这一副皮囊的拖累,离不开人间烟火,你这是胡闹。嘿嘿嘿……” 冯书桥直截了当问道,“玄武现在究竟在何处?我有很重要的事要找他。” 薛绍龇牙一笑,“嘿嘿嘿,若是之前,我说他不想见你你还要说我堵你。可是现在还用得着我说吗?你们明明已经与他谈过了,他不想见你们,你比我清楚的。” 冯书桥点点头,“是,他不想见我,我知道。这件事你是帮不上忙了,那我再问你一件事。” 薛绍略显紧张的又往口中倒了一口酒,笑道,“问吧问吧,只要我能说的上来,绝对知无不言的。” 冯书桥收敛了所有的神色,一脸严肃的问道,“刘明慧的魂魄为什么会流连百年,并未投胎?” 薛绍脸上变色,旋即又镇定下来,作出一副毫不知情的样子,“你说什么?刘……刘什么?什么魂魄?” 冯书桥淡淡道,“看来你是什么都不想与我说了。” 薛绍站起身来,摇摇摆摆着身子,甩了甩手,“不晓得你在说什么,啊哟,我喝多了两口,居然有些晕晕乎乎,找地方睡觉去了。你们都不用客气啊,把这里当成自己家就行了!”说完,他便脚底抹油跑了。 冯书桥冷冷的坐在远处,面无表情,眼神空洞。一直不断地用自己的大拇指摩挲着自己的食指,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吴阳阳抹了一把嘴,张了张嘴,还是不能说话,也没有了往日的气焰,怒气冲冲的往自己的房间回了,小春虽然蛊被解了,但是身体毕竟还是有些吃不消,也跟着回去了。餐桌前只剩下我和冯书桥,我握住了他的手。轻声问道,“书桥,你在想什么?” 他这才回过神来,对我淡淡一笑,又摸了摸我的头,才道,“没有什么,我们等着玄玄帮我们和玄武连线吧。” 不用说我也知道他在想着刘明慧的事,听他这么说,我也只得点点头,“好吧,天色已经黑了,我们也回房间休息吧。” 冯书桥却道,“你先进去,我有点事要坐在这里好好计划一下。” 我一愣。本欲再问,但是想来他若是愿意跟我说,就不会是这一副声调了,干脆也就索性不问,直接回房间了,躺倒床上翻来覆去一会,我也迷迷糊糊的睡着了,等我半夜醒来的时候,往身边一摸,居然是空的,冯书桥并不在! 我有些害怕,便起身开灯,准备到外面去看看他是不是还坐在那里,结果他也不在外间,我便又披着外衣往楼上的过道走去,刚上楼梯,却见冯书桥已经风尘仆仆的回来了。一见到我正在走廊上等他,他也有些诧异,立即又神神秘秘一笑,“你怎么这个时候醒来了?我走的时候你明明睡下了。” 我看着他有些湿漉漉的头发,又闻到他身上有些青草的气息,不由怀疑的问道,“你去哪里了?” 冯书桥支支吾吾道,“没有去哪里,心里有些躁,就出去走了几步。” 我似信非信,但是又不好直接质问他,只好道,“那快进去休息吧。” 冯书桥笑着点点头,明显的松了一口气。这也让我更加怀疑起来。 后半夜我害怕他还会这样莫名其妙的消失,因此也不敢真的睡着,因此只是闭着眼睛假寐。不过冯书桥这下半夜倒是没有再出去了,老老实实的安静睡在我身边,再也没有什么动静。 直到天快亮了,我终于熬不住。沉沉睡去,等我醒来的时候,冯书桥又是已经早就洗漱穿戴好了,给我准备好早餐,放在了床头,他很殷勤的在我额头吻了吻,满脸歉意的说道,“薇薇,我还是要出去有些事,你在这里等我。好不好?” 我又是一愣,平时不管是什么事,只要是我说要与他一起,他考虑一番只要觉得不危险便都会带着我同行,可是昨夜到今日。他一直都是这么鬼鬼祟祟的,叫我实在有些觉得奇怪。 “你要办什么事吗?”我问道。 冯书桥连忙笑道,“并没有什么事,只是咱们租住的房子烧毁了,我要去找一下房东,该赔偿的,还是得赔偿他。” 我心里一阵轻松,笑道,“原来是这个事儿,那你怎么弄得神神秘秘的?我不能和你一起去吗?” 冯书桥道。“你忘了房东老谢家的女人了吗?当初被女鬼茉莉索命不成,现在被下成了疯子,我怕你见到要不舒服,还是我自己去吧,况且烧了人家的房子,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万一老谢要和我闹,你去了反而不好。” 我一想冯书桥说的也是有理,因为老谢那栋房子,在咱么这个地方。已经是顶级的小区里顶级的房子了,是非常昂贵的,也不知道他买了保险没有,若是没有保险,叫我们赔上这么大一笔钱,我还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于是我便小心的嘱咐道,“你去了之后先别说房子被烧了,先问问他给房子买了保险没有,要不然被讹上了,咱们可赔不起。我就不去了。” 冯书桥忍不住扑哧一笑。“你这小家子气何时才能改掉?一说到要赔钱,你就缩着头不敢出门了。放心好了,这些都交给我处理吧。” 我被冯书桥说得满脸通红,又不好反驳他,只能埋怨一句,“不当家不知柴米贵……” 接下来的几天,冯书桥每日都会找借口出去一趟,说是老谢确实给房子买了保险,但是要他一起陪同去调查失火的原因,这样才能得到赔偿,他不得不跟着多跑几趟。我想着他多跑几趟能省下来许多钱,便也就不再多问了。 这几天,薛绍大概是害怕冯书桥见到他就会询问玄武和刘明慧的事,也一直都是躲着不出现了。连续一个多星期之后,冯书桥在最后一次外出之后,回来的时候满脸的兴奋。 我见他如此,便问道,“解决完了吗?” 他点点头,我又问,“赔偿拿到了吗?” 冯书桥又点点头,我见他默不吭声的样子,便有些生气,“跟我多说一句话会觉得浪费口舌吗?” 冯书桥还是不说话,却从身后将我环住,一只手提着一把钥匙吊在我的眼前。 我愣住了,万般不解,回过身子对他问道,“这是什么?” 冯书桥抿嘴笑了笑,“咱们的新家。” “新家?”我更加的不懂了。 冯书桥笑了笑,“这次是我们自己的家。” 第三百七十一章 受伤的刘媚 我这才渐渐反应过来,他这几日每天都神神秘秘的早出晚归,原来并不是去找什么房东了!我在他身上轻轻捶了捶,“你又骗我!” 冯书桥笑了笑,“我也没有想到房子烧掉的时候你会那么难过,想着确实是自己做得不够,娶了你回来这么久,连个安稳的窝窝都没有给你。这一趟我出去找房子的时候,才知道原来现在的男孩子要娶女孩子之前,全部都要把房子车子买好。才能谈得上结婚的事。看来……”冯书桥说着,将我的手牵起来,用冰冷的唇吻了吻,笑道,“看来我委屈了你很久啊。” 我心里说不上来是高兴还是感动,拧了他的手背一把,“你不要胡说,你就是没有买屋子,哪怕是要跟着你住在大马路上,我也愿意的。” 冯书桥眼神中也晃动着感动的晶莹,“我冯书桥何德何能,得妻若此,夫复何求。” 我此时满心都想去看看我们的新家在哪里,便道,“我们喊上吴阳阳他们一起去看看新房子吧。” 冯书桥笑道。“好呀。” 小春和吴阳阳听说冯书桥重新安排好了我们自己的房子,也是非常高兴,尤其是吴阳阳,“玄武这地方呀,鬼气森森的,我住在这里总是觉得浑身难受,连修道都要受到阻碍。快点搬走倒是好的。” 冯书桥一辆车将我们一起拉到了一个小区门口,这小区看起来并没有我们之前租住的那小区看起来高档,但是进出的人群中有老人也有孕妇,还有牵着孩子的年轻妈妈。里面绿树成荫,更有一种生活的气息,让人觉得充满了烟火气,很是温馨,更接地气。 冯书桥将车子一路开到了最里面的一栋房子前面,将车子停了下来,拿出钥匙,道,“七楼。” 这栋楼看起来有十几层,我们随着冯书桥一起往里走,乘电梯到了七楼后停了下来,打开门后一看,也没有原来的房子大,但是却是一套复式楼,处处的面积和排场都缩减了一些,也没有原先老谢家那种奢华绚丽的装修了,皮沙发变作了布艺沙发,奢华的宫廷墙纸变作了清新的碎花墙纸,繁复的拼花地砖也变作了温馨的实木地板,但是这一切的一切,都让我更喜欢了,这更符合我的口味。 冯书桥笑了笑道,“这房子的主人买来这房子做投资的,我拿到手的时候已经装的差不多了,不过这些家具都是我这几天现买的。” 看着整齐干净又温馨的小家。我几乎热泪盈眶,情不自禁的搂住了冯书桥,冯书桥很体贴的对小春和吴阳阳道,“你们两人的房间在下面,我已经替你们都收拾好了。我和薇薇住楼上的一个主卧,厨房卫生间在那边,还缺什么就不要跟我说了,跟女主人说吧。”说着,他笑着亲了亲我。 吴阳阳哈哈笑了起来,对我道,“薇薇,现在放假这么高,你也算是个富婆了。” 我白了他一眼,“没情趣。在你眼里这就是一处不动产。在我眼里,这可是我的家!第一个属于我的家,给我千金万金我都不会换的。” 和吴阳阳说了几句之后,我又和冯书桥一起上楼去查看卧房,只见卧房中也是很朴素的实木床,上面铺着很田园的床单被套,床头的花瓶里插着一束玫瑰……总之一切都是我能想象到的最好的。 我勾住冯书桥的脖子,踮着脚尖,对着他的唇轻轻的吻了吻,“谢谢你,书桥。” 冯书桥却带着歉意对我笑道,“薇薇,对不起,这房子没有我们原先租住的房子那么大那么豪华了。” 我连连道,“你可别这么想。我更喜欢这里!若不是吴阳阳和小春还得跟着我们住,我连这里都嫌大了呢,小小的屋子不是更好吗?更温馨!” 冯书桥捋了捋我的长发,“薇薇,这是我第一次为自己和自己的女人去置办一个家,以前我觉得不过是个形式,可是这几天来回奔波置办这屋子里的一花一木一针一线,我发现自己也对这里产生了深深的感情,薇薇,这是你我的小窝……” 冯书桥不是个善于表达情感的人,很多时候,他都是做得更多,说得很少,可是这两番两次,上一次带我去餐厅与我求婚。这次这么费心的替我置办这个家,都已经让我深深刻刻的体会到眼前的这个男人,对我是多么的用心与用情。 我紧紧的抱住他,在心中发誓,我要用一生再一生、甚至生生世世去爱他。 我不会告诉他我又多么的爱他倚重他,我怕他会骄傲,我不会告诉他我一辈子都不会离开他,我怕他会笑话我是个粘人的小猫…… 在吴阳阳的起哄之下,我和冯书桥还是准备弄个乔迁宴,本想出去找个餐厅,冯书桥却说新搬家需要给新家请灶神,要在家里做第一餐。于是乎,我们两个便出门买了鸡鸭鱼肉各种菜蔬,像两个最普通的夫妇一般。 我这才真正的体会到什么叫做有情饮水饱,对冯书桥道。“别人逛商场买昂贵的珠宝首饰,那种快乐不见得有我牵着你的手一起逛菜市场买菜来得多。” 冯书桥微微皱着眉,假装沉思的样子,“我似乎听出了一股不满的意思啊!哈哈,那等咱们安灶结束。我就带你去逛商场买首饰去好不好?” 我狠狠的捏了他一把,“没正经,不许你说了!” “……” 就在我们两人在路上说说笑笑之时,身后突然有人对着我们唤了一声,“书桥大哥!” 我们都停下了脚步,回过头一看,只见身后站着一个瘦小的女子,披头散发,脸色苍白,看起来就像一只受惊的小猫一般。 冯书桥惊道,“刘媚?” 刘媚看着我们俩,想往我们这边走过来,走了几步,却就瘫到在地上,昏迷不醒。 我吓得手上的菜全都掉到了地上。连忙上前去扶住她,摇动着她的身体,连连喊了好几声,她也没有醒过来。冯书桥也过来了,看了一下,无奈道,“她很虚弱,我们把她带回去再说吧。” 我只好点点头,冯书桥背着刘媚,我则去把掉在地上的菜都捡了起来。回到家中,原本高高兴兴的等着我们回来做饭的吴阳阳,一眼瞥见冯书桥背上的刘媚的时候,脸色立即便变了,“她……她怎么了?” 冯书桥将刘媚放在了沙发上,这才道,“我们在路上遇到她的,也不知道她发生了什么,可是看起来非常虚弱。” 吴阳阳皱了皱眉,上前去探了探刘媚的鼻息,又翻开她的眼睛看了看。“并没有中毒或中蛊,薇薇,你把她带到房间里去看看,检查一下她身上有没有外伤。” 我听了之后,连忙让冯书桥将刘媚送到了一间空房间里,把门掩起来,将刘媚的衣服掀开来,果然见到她的胸口下方一个又长又深的伤口,伤口上敷着一些青草色的药汁,倒是止住血了,一看便是刘媚在受伤之后,自己强撑着用草药嚼碎了敷上去的。 我轻轻的在伤口边上按了按,刘媚立即闭着眼睛呻吟起来,将身子弓了起来。 我连忙到门外将她的伤势告诉了吴阳阳和冯书桥,吴阳阳着急道,“严重吗?会不会有生命危险?” 我摇摇头,“我又不懂医术,并看不出来,不过她能强撑着到我们这里来,应该还不至于伤及生命。” 第三百七十二章 话虽然这么说,但是我自己也不敢确定,因此也非常着急,看吴阳阳和冯书桥的样子,他们显然也对突然冒出来的受了重伤的刘媚觉得非常头疼,尤其是吴阳阳的脸,现在简直像个调色盘--五光十色。说不上来是生气、着急、心疼还是什么。 冯书桥道,“先别管这些了,我们先替刘媚将伤口包扎一下吧。” 我点点头,表示同意,吴阳阳撇了撇嘴,回到房间里。很快拿来了一小盒膏药,道,“这还是她以前跟我们住在一起的时候给我的,说我毛手毛脚的,容易受伤,没想到我到现在都没有如她所言弄伤自己,也没有用过这些药,她自己却连连受到几次大挫折,如今这样落魄……这药,最后还是用到她自己身上。” 我和冯书桥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剩下叹气的份了。我将那药膏拿到房间里,将刘媚的伤口清理了一下之后,将这些药抹了上去,只见刘媚一直都是痛苦的皱着眉头的,这药敷上去之后,却渐渐的舒缓开了,也躺的安稳多了。 我们悄悄地走到门外,吴阳阳又将门顺手关上了。这才道,“她这伤,只怕十有八九是她师父弄的吧。” 我和冯书桥都只有叹气的份了,“她一次次的相信她师父,每次都是伤痕累累的回来,这一次,依然还是没有例外,看来她掉包了黄大仙粪土的事,已经被大巫师看穿了。” 吴阳阳无奈的往沙发上一坐,“我若是有这样的女儿或是妹妹,真想直接敲断了她的腿,让她一步也走不出去。大巫师那人,再让我遇到,我……” 说到这里,吴阳阳也顿住了,因为他也知道自己不是大巫师的对手,放狠话也是无用,更何况刘媚这次再清醒过来,没准只要大巫师一来说几句哄她的话,她便又会回去继续做他的乖乖徒弟。 我们三人都非常郁闷,围成圈坐在一起,却都无话,也忘记了去做什么乔迁宴了。 就在这时,小春突然从房间走了出来,握着拳头对我们问道,“那个巫女怎么了?” 冯书桥有些错愕的抬起头来,看着小春满眼的恨,许久才道,“小春,刘媚并不是什么巫女,她也不见得就是杀害村民的凶手,你这样说不好。” 小春嗫嚅两下,微微突出的喉结滚动了两下,终于一句话都不说了,又缩回了房间里。 我给吴阳阳使了个眼色,压低声音道,“你注意着些小春,他对刘媚的恨意很深。” 吴阳阳点头,“我知道的。你们上楼去休息吧,下面交给我。” 我本想在下面再坐一会,冯书桥却劝我。“你在下面也是帮不上什么忙的,不如现在去休息,万一明天刘媚还是这个样子,我们也可以有一副好精神替换吴阳阳。” 他这么说,我也只好不再随他一起上楼去。在楼上,我将头倚在冯书桥怀中。万分疲惫的问道,“为什么我们就好像掉到了一个漩涡之中了一样,永远都跳不出来了呢?” 冯书桥苦笑,“因为我不是一个普通人,给不了你平静的生活……” 我捂住他的嘴,“不许你这么说……” 就算这生活已经是个漩涡,但是只要有冯书桥,我愿意与他一起越陷越深! 第二天一早,我便下楼去准备早餐,吴阳阳为了观察刘媚的情况,干脆搬了一把椅子坐在刘媚的床头,等我送早餐进去的时候。他也不堪疲惫,趴在床头睡着了。倒是刘媚比他先醒了过来。 我一见到清醒过来的刘媚,十分意外,连忙将准备起身的她扶住,“你躺好,你身上有个好大的伤口呢。” 刘媚苍白着一张脸,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眼神却黯淡下来,我端了一碗小米粥,对她问道,“吃一点吗?你这身子,很需要吃一些东西补补呢。” 刘媚的样子是显然没有任何胃口的,但是她大约是不愿意拂了我的好意,便勉强点头道,“我吃一些吧。” 我这才把她扶了起来,用小勺一口一口的喂她吃了一点,等她一碗米粥吃完,吴阳阳才惊醒过来。一见到睁着眼睛的刘媚,也放松了一些,不过他显然已经不想询问刘媚什么,只是淡淡道,“你好些没?” 刘媚有些闪躲的答道,“好多了。” 说完,她又四处打量了一下这房子,半晌才道,“你们搬家了?” 吴阳阳冷笑一声,“这不是多亏了你的好师父,在我们的房子里放下了那么多蛊虫吗?” 刘媚苍白的脸烧的通红,沉默半晌,也说不出一句话来。我知道她现在的窘迫,虽然觉得她是自讨,但是终究她拖着重伤又有些不忍心起来,便对吴阳阳道,“你回房休息去吧,这里交给我就行了。” 吴阳阳看了看低着头一言不发的刘媚。叹了一口气,终于离开了。 我又逼着刘媚喝了些牛奶,才坐到床头,将她又放平,刘媚突然开口问道,“你们现在是不是都非常讨厌我?” 我笑道,“怎么会这么问?” 刘媚黯然,“我知道自己懦弱,自己一遍遍的不争气,说得再多也是借口,所以我也不想做太多解释了。总之我只有一句话,对你们,我没有半分加害之心,我一直把你们当做真心的朋友。” 我有些恨铁不成钢道,“你有没有把我们当朋友,我们倒是没有什么在意,只是你一遍遍的去你师父那里自讨苦吃,实在是让我们都很不理解。” 一提到大巫师。刘媚的脸色又僵住了,她长长的叹了口气,许久都不说半句话。 门外响起脚步声,我以为是吴阳阳回来了,没想到走进来的却是冯书桥。刘媚见到冯书桥,脸上也红了红。把头埋得更深了。 冯书桥站到我身边,勉强笑了笑,对刘媚道,“这是我们的新家,你师父和其他人都不知道,大约还是安全的,你只要想在这里养伤,就一直住着吧。” 刘媚脸上羞得更红,抬起眼睛,眼里却已经蒙着一层水雾,“你们真的都不怪我,不嫌我吗?” 冯书桥笑了笑,“你又没有做什么对不住我们的事,有什么好嫌怪你的?” 刘媚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说什么,酝酿了半晌,却还是没有说出来,只是轻轻道一句。“稻花村的一百多条人命是不会白白这样没了的。” 冯书桥却非常理智的对她道, “我劝你还是不要与你师父为敌,你不是他的对手的。” 刘媚咬着唇,不愿再说。 我看着她的模样,忍不住问道,“刘媚,现在你师父不在,吴阳阳也不在,只有我和书桥两个人,你若是愿意与我们坦诚相待,我想问问你,大巫师那包黄大仙的粪土,可是被你掉包了?” 冯书桥愣了愣,没想到我会直接的去问刘媚,不过很快他也便不再看我,而是去盯着刘媚,显然他也很想听到刘媚亲口承认。 刘媚身体微微颤抖,许久,才咬着唇点头道,“确实是我。” 我一听,浑身都激动地有些冒汗,“那粪土现在在哪里呢?” 我原以为刘媚都已经承认了,便是想用这包黄大仙粪土来与我们重修旧好,铲除芥蒂的。因此便这么不知深浅的问了,没想到她却摇了摇头,“我当初偷出粪土,是觉得师父这件事做得有些过分,天芒是你们辛辛苦苦找到的,书桥大哥又那么需要天芒,再加上他之前给了我一掌,不止废去了我的所有功力,也几乎打碎了我们师徒之间的所有情分,所以我心中对他存着恨意,想着这天芒无论如何不能在他手中催熟,更不能让他得手,因此便把那土掉包了。可是我只掉包了他之前拿出来准备带着和你们一起去金库的那两小包,加在一起大概有他挖回来的粪土的一大半,还有一小半,他依然是死死的藏着,连我都不知道在哪里。这一次,他把那剩下的小半也拿出来了,试验过后,却发现所有的土都失效了,因此才会愤怒交加,把矛头指向了你们,想去找你们报复讨回粪土。” “你的意思是……你师父剩下的那一小半,也被人掉包了?”冯书桥淡淡道。 刘媚点点头,“没错。” 我心直口快道,“那你那里不是还有一大半吗,那粪土的神效我是见识过的,你若是能把那一大半给我们,我想也足够催熟天芒了。” 刘媚又摇了摇头,“这件事奇就奇在,连我掉包来的那两小包,也失去了效力!这才是师父为什么发怒又伤了我的缘故。他前几天来找你们发了一通火与你们斗了一场又没有讨到好,回去后怒气冲冲的生了几天气,最后慢慢想明白了,怀疑到我头上,我被他一审,便把真实情况都吐露出来了。师父虽然很生气,但是却说自己废去我的功力确实不对,我对他这小小的报复他也能理解并且原谅我,只要我把偷走的粪土还给他。没想到等我把我偷来的那些粪土还给他的时候,也是失去了效力的! 师父说我对他耍花样,这才怒火交加,又伤了我,并且说将我逐出师门,永不再和我有任何瓜葛了!” 第三百七十三章 夜半惊慌 刘媚的话说得闪闪躲躲,虽然很是有理但是总让我们有种怪怪的感觉,吴阳阳既是失望又是无趣,干脆随便在房间里拿了一样东西把玩着离开了,不想走到门口却撞见了刚刚睡醒的小春。 “嘿,小春,你醒的挺早啊,那个,薇薇在里面照顾病人呢,你有什么事可以先和我说。”我在房间里听着吴阳阳的话,心里暗暗好笑起来,显然吴阳阳自知小春心里恨极了刘媚。想要维护刘媚。他甚至还用身子挡住房门口,不让小春往里窥探。 见吴阳阳这般护着刘媚,小春稚嫩的脸上透露出一股失望,随口淡然道:“没什么。我肚子饿了,起床是为了找点吃的东西,刚刚看到了一个微波炉,不过不知道微波炉加热按哪个键。所以就打算过来问问薇薇……薇薇祖婶婶。” 我听到小春对我的这个称呼,差点没有吐出一口老血。 不过厨房的位置分明就是在楼下,而我也教过小春怎么用微波炉加热饭菜,他跟吴阳阳这么说,分明就是想过来看看刘媚的伤势,吴阳阳自然能看得出来他的意图。 吴阳阳平静片刻,眼珠子滴溜一转,旋即拉着小春的手说道:“嘿嘿。你看你,想吃饭就早点说嘛,我也是个大活人,何必非得去过问薇薇,她现在可是没什么闲工夫照顾咱俩了,还有那个按键啊,我也知道是哪个!” 说罢,吴阳阳便嬉皮笑脸的拉着小春的手离开了房间。 看见小春走后,我也如释重负的叹了口气。 再一瞥靠在床头的刘媚,只见她更是如同心中的巨石落地一般,眼神中的惊恐渐渐退去,稍稍恢复了刚刚醒来时的平静。 “那个,你现在伤势那么严重,也不方便去别处再寻找住处,暂时就先在我们这里住下吧,虽然人比较多一些,但至少大家能轮流照料你,你也大可放心的修养。” 刘媚眼神中依旧有些魂不守舍,我赶忙摸着她的额头安慰她,看了看搁在一旁的饭碗。决定再喂她一些吃的。 时间渐渐流逝到了下午,一整个早晨,都是我独自一人在照顾刘媚,冯书桥一直在客厅翻着书。而小春也没有再来捣乱,显然是被吴阳阳看的死死的。 为了让刘媚心情舒畅一些,我用手机找了一部搞笑的动画片给刘媚看,本以为她是不会看这些幼稚的东西的,没想到一个早晨都闷闷不乐的刘媚竟然被动画片里的一个情节逗笑了。 刘媚开心如同一个小孩子一般,我的心情也好了许多,毕竟她这段时间遭遇了太多事情,整个村子看着她长大的人全都死去了。其中还有她的亲生父母,这莫大的哀伤想要消去是需要时间慢慢帮她愈合伤口的。 看着在床上平静的刘媚,我也终于能起身活动活动筋骨了,冯书桥一直在书房看书,并没有打算过来照顾一下我这个“大姨太”的样子,我也只好自己出去倒了一杯热水润润喉咙。 走在二楼走廊里的我,总感觉在某个角落有一双眼睛在注视着我,但四下观望之后也没能看到些什么,只好再次回到房间里。 可是,刚刚一进屋,看到屋里刚刚还心情愉悦的刘媚此刻也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借着她的眼神。我不解的朝门外看了看。 “这又是怎么了,刚刚还挺开心的,不要再想那些过去的事情了,人总是要向前看的,我相信随着时间的推移,大家都会忘记彼此之间的不愉快的。”我坐在床头轻轻拍着她的肩膀,希望她能再次欢快起来。 刘媚轻轻“嗯”了一声,但眼神依旧直勾勾地盯着门外。莫非我刚才并没有感觉错,真的有什么东西在注视着我? 我悄悄将脑袋靠向刘媚的旁边,朝着她注视的方向看去,在与门对称的昏暗储物室里。我分明看见了一双闪亮的眼睛! 那......好像是...... 小春的眼睛! 莫非小春依旧对刘媚怀恨在心,想要找个机会进来报复一下刘媚?我不能让不愉快的事再次发生在彼此之间,但又不能直接去惊扰到小春,毕竟小春和刘媚一样。也是整个村子的村民都中蛊而亡之后唯一还剩下的人,他才十五岁,心灵上的任何创伤,也许都会给他带来一辈子的阴影。 无奈之下,我只能装作如无其事的样子走到门口关上了房门。不过在我关门的下一秒,房门就再次被冯书桥推开了。 “呀!”说实话,这令我猝不及防的推门声还真是把我吓了一跳,我情不自禁的惊叫了一声,在看到是冯书桥之后,内心的石头才落了下来。 冯书桥见我一副遇到鬼的样子,不解的回身望了望身后,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随后开口问我:“干什么一副惊掉魂的样子,莫非遇见鬼了?” 说完这句话,冯书桥就意识到哪里不对,兀自苦笑一声,把手中的书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 “对啊,还真是开门遇见鬼了,不过是个挺帅气的男鬼。”我温柔的笑了笑,不想让冯书桥担心太多。也就没有和他提起小春在外面窥探的事,随后就感觉到一股深深的困意,准备把照顾刘媚的事情交给冯书桥来做了。 “书桥,我有点累了,接下来就由你照顾刘媚吧,等她晚上睡了你就可以去书房继续看书,如果她晚上需要去卫生间什么的,让她喊醒我就好了。”我也不管刘媚在一旁看着,走到冯书桥身前,踮起脚尖在他唇上吻了一下,随后走到床边的沙发上准备睡一觉了。 倒是冯书桥,向来比较腼腆,被我当着刘媚的面亲了那么一口,瞬间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了,半晌才回过味似的走到我身边替我盖好了被子。 我翻转了几下,很快就这样沉沉的睡去了。一直到了后半夜,睡梦中,总感觉有什么人在身边走动似的,耳边尽是细细碎碎的声音。还以为是冯书桥还在照顾刘媚,就没有睁开眼睛。 就这样不知道过了多久,我被刘媚的尖叫声惊醒了。 “小春,你不要做傻事。错不在她,你就勉强放她一马吧!她真的经不起这样的折腾了。” 是吴阳阳的声音,我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看见吴阳阳正惊慌失措的抱着小春的身子往房间外拉,而一旁的刘媚则半坐在床上抓着被子哭泣。 “小春,你又做什么傻事了!冯书桥呢?”我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找一下冯书桥,显然我不知道现在已经是后半夜了,冯书桥在伺候刘媚睡去后,为了避嫌已经离开卧室去书房了。 听到我们这边的躁动,冯书桥也急匆匆的从书房跑出来,在看到吴阳阳抱着小春一脸惊慌失措的样子后,瞬间明白了刚才发生的事情。 “小春,这房间里是两个女孩子,你一个男孩子过来做什么!”冯书桥轻轻呵斥了小春一声,只是并没有说什么太难听的话,只是暗示小春不该来这里,给他留足了台阶下。又朝我使了使眼色,随后便带着小春和吴阳阳二人去了楼下。 目送着他们三人下楼后,我才走到了刘媚面前问她刚才发生了什么。 刘媚只是双手死命的抓着被子抽泣,并不想回答我什么。 “好了好了,有什么事情还不能和我说呀,小春他只是太年轻气盛,等冯书桥好好教育一下他,他会明白一些事情的。”我轻轻的为刘媚擦拭着脸上的泪痕,不断安慰着她。 “是不是你们都不能再原谅我了?”半晌,刘媚才含含糊糊的说出这样一句话。 第三百七十四章 刘媚的计划(1) 听着刘媚萧条而又沙哑的声音,不知为何,我倒是有些心疼,便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柔声道,“没有谁对你有什么看法,你不要太多心,小春年纪太小,就经历了这种人间惨事,他的伤心和绝望,也许没有表现出来太多,但是一定是我们都无法想象的,所以才会……你就当他是个孩子,不要太介怀了。” 刘媚沉默了一会,疲惫的对我道。“我想睡了。”说着,便转身背向我缩到被窝里,把自己裹得像一枚茧。 我低低叹了一口气,不再叨扰她,“那你好好休息。我到隔壁书房去吧,夜里有什么事,你可以唤我一声,我和书桥都在那边。” 刘媚含含糊糊的应了一声,我便转身离去。 书房里,冯书桥已经坐在一张宽宽大大的椅子上,见我走进来,阴沉着一张脸,半晌也没有说话。我叹了一口气,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走到他身前的小皮杌子上坐下,把头搭在他的腿上,摩挲着他的手背。 冯书桥淡淡笑了笑,“没什么的。” 我点点头,干脆坐到冯书桥的怀里。把脚搭在杌子上,闭上眼睛养神,不一会儿,又迷迷糊糊的睡着了。等到我惊醒过来的时候,冯书桥在昏暗的灯光下咧嘴对我笑了笑,“你醒了?” 我眯着眼睛看了看壁上的挂钟,凌晨四点,“这么晚了?” 冯书桥点点头,我连忙起身,“刘媚一个人在隔壁,她身上带着伤,我去看看吧。” 冯书桥又点头,“好。” 想着刘媚可能已经睡熟,若是敲门倒是会打扰到她,我干脆直接推开门进去,走到床头,拧开床头灯一看,只见床上空空荡荡,早已没有了刘媚的身影。我理解便明白发生了什么,赶忙跑回书房,对着冯书桥喊道,“不好了,刘媚走了。” 冯书桥有些困倦似的,并没有如我一样激动,反而好像是早就猜测到刘媚会这么做一般。长长呼出一口气,“到楼下去跟吴阳阳说一声吧。” 夜半三更,我们这新搬迁的房子,却点灯点火,亮如白昼。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些不安的意味,尤其是吴阳阳,“她身上有伤,能忘哪里去呢?万一再碰上她师父……” 我听着吴阳阳的口吻,分明是想去找回刘媚,便道,“那咱们一起出去找她吧,也许她并没有走远。” 吴阳阳听了我这一句,也不再绷着,点头道。“那分头行动吧。” 除了小春继续留在家里,大家都到了电梯,我把刘媚昨夜问我的话说了出来,吴阳阳沉默不语,许久才道,“我们不信任她了,她自己也能感受得到,小春半夜对她的袭击,让她越发得觉得这里让她呆不下去了。所以她才会选择离开。” 对于刘媚的这再一次出走,我们都选择沉默。我和冯书桥一组,吴阳阳独自一组,分别踏上了两个方向,想要追寻刘媚那艰难的脚步。 我和冯书桥一直穿过几条街区,马路上空荡荡的,都没有刘媚的踪迹。也许她其实已经看到了我们。只是躲进了某个角落,不想再见我们罢了。 想到此处,我不由灰心丧气,低着头,牵着冯书桥的衣角。跟着他的脚步犹如行尸走肉一般往前走着。没走几步,眼前的地面上突然多了一道长长的影子,是一个人的影子。我有些好奇,这大半夜的,除了我们这几个出来寻人的人,难道还有人会在街上游荡?便抬头一看,却见到大巫师正两眼通红的看着我们! 我差点呼出声来,连忙捂住嘴,冯书桥已经挡在了我的前头,冷笑道,“你毁了我的房子,此时前来,是想和我算算这笔账吗?” 大巫师脸上有些僵僵的,半晌才道,“媚儿呢?” 我一听到他唤刘媚,联想到刘媚胸腔下那个又长又深的伤口,不由怒道,“你这个人是不是有病?整日价的虐待徒弟,又见不得人家离开,她受不了你的伤害走了,你又一个劲的去找,有意思吗?” 大巫师愣了愣,嘴唇起伏,半晌才叹口气道,“废去媚儿功力这件事,我也一直很后悔……” 我冷笑一声,“我说的是这件事吗?人家现在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女孩子,即便是偷了你两把粪土,你就当是孩子贪玩一笑泯之,又下那么狠的手,还敢自称是人家的师父吗?” 大巫师听了我的话,脸上满是错愕,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道,“我知道媚儿恨我,黄大仙粪土被掉包这件事,是她为了报复我才做的,我却误以为是你们干的,现在我已经知晓这件事了,可是我并没有怪她,怪就怪自己把这么乖巧懂事的好徒儿伤透了心,谁料想她居然怕我怪罪她,就这么跑了……” 听了大巫师的话,我和冯书桥面面相觑--难道刘媚的离开,并不是大巫师所迫?可是她身上那伤口,明明差之毫厘便要致命的呀! 我的心里已经完全迷糊了,犹记得刘媚声泪俱下的跟我们说大巫师又伤了她的时候,那一脸的悲痛……可是眼前的大巫师,也并不像是在撒谎的样子,真相到底是什么? 大巫师见我和冯书桥都不说话,叹了一口气,“媚儿跑了,你们说的没错,她现在就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子,这险恶的世界。若是没有人庇护,可怎么生存啊?我一定要找到她,然后像她小时候一样疼她,也不逼她炼蛊,也不逼她做她不喜欢的事了。” 说着,大巫师便跌跌撞撞的往我们的身后继续走去,萧索的背影,和那一夜在山坡上他伸手拉我的时候一样,宽厚而又让人觉得可以依靠。此时我甚至忘却了前几日他还害的我们流离失所的事了。 待大巫师走远,冯书桥突然低声道。“不好了,吴阳阳!” 我不解的问道,“吴阳阳怎么了?” 冯书桥满脸的惊慌,“刘媚受的伤,确实不是大巫师所赐。” “那是谁?” “是她自己!”冯书桥坚定的回答。 我的心一下子就悬到了嗓子眼。“怎、怎么可能?她干嘛要伤害自己?” 冯书桥吞了一口口水,喉结滚动两下,“她手上有黄大仙的粪土,她现在是唯一能够催熟天芒的人!” 我的心咯噔一下,难道刘媚也想得到天芒? 转念一想,是啊,天芒可以起死回生,可以延年益寿,可以治好大巫师的走火入魔,为什么不能让刘媚失去的功力重新恢复呢? 刘媚是一个以蛊为生的人,她对蛊术的热爱和赤诚,是我们有目共睹的,当然,这一切都不是她想恢复功力的最大原因,她此时对大巫师的恨,只怕已经超过了小春,只要恢复蛊术,她便可以与大巫师一搏,用自己的双手,替自己、替整个稻花村的人报仇! “吴阳阳、她会不会威胁吴阳阳带她去金库?”我也立即明白了冯书桥为什么会如此惊慌了。 冯书桥什么都不说,拔脚便往吴阳阳的方向追去,我也跟着他一路跑起来,没跑多久,却见大巫师还在路边晃悠,他见到我和冯书桥疾步狂奔,便拉住我问道,“你们去干什么?” 我恨恨道,“去找你的好徒儿!” 大巫师一听,立即便如同打了鸡血,也追了上来,“你们知道媚儿在哪里吗?” 我和冯书桥都没有理会他,一路追了许久,也没有见到吴阳阳的影子,心里更是着急。 第三百七十五章 刘媚的计划(2) 大巫师显然是怕跟丢了我们,就没有了徒弟的下落,也一路紧跟着我们。有一段时间,我曾经对他有些些微的好感,觉得他也和很多师父一样疼爱徒弟,只不过因为走火入魔心性大变才会对刘媚下那等狠手,可是待我得知稻花村整整一百多条人命丧在他手上之后,我现在看到他。都有一种咬牙切齿的心态,是以他现在这样不依不饶的跟着我们,让我十分反感,我不禁对冯书桥道,“为什么让他跟着我们?” 冯书桥皱了皱眉,扭头看了大巫师一眼,我也随着他一起看了看大巫师,只见大巫师的脸上不知什么时候爬上了皱纹,头发也好像就在这短短一夜之间白了,整个人看起来既憔悴又颓废,就像一个失去了孩子而万分焦虑的父亲一般。 我和冯书桥吴阳阳他们相比,最大的问题就是不够果决。太过心软,譬如现在看到大巫师这等丧家犬一般的模样,我就觉得非常难过--也许他也有不为人知的苦衷和艰难的过往呢? 大巫师见我和冯书桥都在看他,冷冷道,“我现在不想跟你们纠缠,只想快些找到媚儿。” 冯书桥淡淡一笑,“好。” 冯书桥并不是这么好说话的人,我看着他脸上的笑容。不由有些发憷,他这一声好,似乎带着深深的寒意…… 我们依旧在往前追,直到一个偏僻的路口,才看到地上一把桃木匕首,孤零零的躺着,木色的纹理上还沾着几滴血迹。冯书桥捡起那匕首,脸色已经僵了。大巫师对着湿冷的空气狠狠的嗅了几口,也是面色大变,“噬魂草的味道。” “什么是噬魂草?”冯书桥问道。 “这种草几乎已经绝迹了,媚儿很小的时候,我带她进山的时候,曾经捡到几枚噬魂草的种子,便告诉了她噬魂草的用途。她那时候还小,几乎还没学会什么蛊术,听了噬魂草的用途之后,觉得噬魂草的用途很大,就撒娇让我把种子送给她,噬魂草极难种植,即便是在山间。也是极其难得,我也没有多想,就交给她了。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以为她早就把种子丢了。没想到她居然种了出来。”大巫师说着说着,脸上居然现出了骄傲,“媚儿确实是玩弄蛊术和蛊草极其难得的高手和人才。” 我摸了摸已经由温润变得冰凉的桃木匕首,气不打一处来,“现在不是你夸徒弟的时候,你倒是说说这噬魂草到底是干什么用的?” 大巫师眯着眼睛道,“噬魂草噬魂草,顾名思义。乃是一种可以迷惑人心智、吞噬人的理智的草蛊草,这种蛊草,极其难得,也难以生长,若是能够得到,连不会蛊术的人,都可以用来去迷惑人,因此当时媚儿想要。” 我两腿一软,几乎要瘫倒在地,大巫师这么一说,刘媚一定是拿着噬魂草把吴阳阳给迷惑住了,现在不知道将吴阳阳弄到哪里去了。看来刘媚从自伤来找我们的那一刻起,就已经算好了一切后续的计划,出逃、引出我们分头找她、再向吴阳阳下手,这一系列计划。她都拿捏得恰到好处…… 我不由得开始痛恨自己的心软,更恨自己这双眼睛没有识人的本事,每次都会因为自己的错误判受人蒙昧,就如同现在--吴阳阳生死不知。 冯书桥看出了我的心慌。道,“不必惊慌,刘媚既然废了这么大的心思将吴阳阳弄走,说明她没想把他怎么样,我想……她就算是有手段,也不会将吴阳阳怎么样的。” 我龃龉半晌,终于道,“她是不是想要天芒?” 大巫师站在一边一惊,“媚儿她……” 我狠狠的瞪了大巫师一眼,“你废了她一身的功力,又将稻花村弄得生灵涂炭,你觉得她心里对你一点很都没有吗?” 大巫师的脸上又是一阵震惊。“稻花村生灵涂炭?” 看着他懵了神的样子,我和冯书桥又是一阵心惊!自从吴阳阳把小春带出来,告诉我们稻花村所有的人都已经中蛊死了以后,我们只是和刘媚正面质问过,她的反应,是告诉我们那一场血腥是出自大巫师之手,我们也一直都认为那是大巫师做的,从未真的去和大巫师求证过。现在看着大巫师的反应,显然,事情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简单…… 冯书桥直视着大巫师,“稻花村一百多条人命,不是你下蛊害死的?” 大巫师此时脸上的惊疑之色已经不亚于我们当初刚刚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了,他的身子都有些颤抖起来,“村民们怎么了?” 我虽然也已经动摇了自己心中的想法,但是还是忍不住对大巫师又试探的问道,“当初冯书桥和吴阳阳带着刘媚出得村子,难道不是你断后给整个稻花村的村民全都下了蛊,让所有人都惨死了吗?” 大巫师脸色变得蜡黄,“村民们……村民们全都、全都怎么了?” 我越发的觉得他的表现实在是出乎意料,“你不要装了。稻花村整个村子,现在除了你和刘媚,就只剩下一个刘小春还活着,除非你下手,还有谁能有这么大的本领?” 大巫师听完我的话,良久都发不出声音来,最后突然吐出一口血来,整个人颓然欲倒。 冯书桥见他这样。将信将疑的伸手将他扶了一把,可是大巫师脸色蜡黄,嘴角还挂着鲜血,看样子是真的受到了极重的打击。这让我和冯书桥都不得不怀疑起来----难道刘媚一直都在撒谎,那杀死整个稻花村一百多条人命的暮侯黑手,其实是刘媚? 想到此处,我浑身冰冷起来,和冯书桥面面相觑。他现在一定也是和我一样的想法。道,“我们继续去找刘媚,她既然想要天芒,一定不会刻意躲着我们的。” 我们看着一旁的大巫师。“你呢?” 大巫师沙哑着嗓子道,“我也要见媚儿。” 说着他就挣扎着挺直了身子,“噬魂草的味道一直弥漫在空气中,我们蛊人的嗅觉都非常灵敏,我可以循着噬魂草的味道,给你们带路。” 看着大巫师走在前头的背影,我有些感触,方才我们还把他当成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可是现在,又无形中和他站到了一起…… 冯书桥手上握着吴阳阳的桃木匕首,一直都是低着头,不知道在思索着什么。大巫师最后将脚步停在了一个很简陋的旅馆前,我想了想,刘媚身上几乎没钱,住在这里,也是最最有可能的,便和冯书桥对看一眼,随着大巫师一起踩着又脏又破的楼梯走了上去,很快便到了二楼拐角处的一个小房间门口。在这个到处都弥漫着又脏又臭的气息的小旅馆中,这个小房间里弥漫出来的淡淡香气显得格格不入。 这股香气让我们觉得非常熟悉--这是刘媚独有的香气,她自幼炼蛊,身体为蛊,身上总是带着香草的气息。 大巫师不等我和冯书桥说话,便已经伸手敲了敲房门,“媚儿,你在吗?我是师父啊。” 里面什么回应都没有,我甚至怀疑刘媚是不是还没有回来。冯书桥看了我一眼,走过去,将房门推了推,低低道,“是反锁着的。” 这下我们便都能确定里面一定是有人的了,此时若是破门而入,难免会惊醒旁边几个房间里的旅客,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冯书桥想了想,对着房门内喊道,“刘媚,你有什么事,我们开门说吧。” 第三百七十六章 刘媚的出手 很快,房间里传来的趿拉趿拉的脚步声,那声音停在了房门的背面,犹豫了一下,终于将门往里拉开。 门后站着的果然是刘媚,因为肋下的那个伤,她至今脸色看起来都非常差。我立即便想探头进去找吴阳阳的下落。刘媚却只是打开一条小小的缝,只露出小半个身子,警惕的看着我们,脸色带着冷漠。 大巫师看着刘媚,好像失去了勇气一般,“媚儿。你怎么又走了?” 刘媚扫了大巫师一眼,眼神中带着闪躲,“师父……你怎么也来了?” 大巫师道,“你这样不辞而别,叫为师找得好苦!” 刘媚抿了抿薄薄的嘴唇,蹙起娟秀的眉头,似乎很不耐烦似的,“师父,您回去吧!” 大巫师显然有些惊讶,刘媚一向那么乖巧,现在却说出这么强硬的话来。冯书桥没有给他们师徒继续纠缠的机会,一手撑住了房门。一边道,“夜深人静,我们这么多人站在门外,只怕会引人侧目,不如请我们进去坐坐如何?” 刘媚低头,囫囵道,“这小旅社太过简陋,又十分逼仄,里头只有一张床的大小,根本不能落脚,几位还是都回吧,明日群我上门拜访就是了。” 没想到刘媚居然会拒绝我们进门的要求,我一想,就知道她是怕我们看到里面的吴阳阳,忍不住道,“刘媚,你和你师父之间的恩怨,我们一个字都不会多提,但是我与冯书桥,和你相识这么久,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你的事,还有吴阳阳,你每次遇到苦难或是受伤的时候,他都身先士卒的替你挡在前头,你现在连他也不放过,良心上真的过得去吗?” 大巫师也愣了愣,他一直跟在我们身后,却不知道我们追逐刘媚是为了吴阳阳,此时见我们和刘媚竟是要反目,便有些想要维护刘媚的意思,默默地挡在了我们的身前,面向我们背对刘媚,一改方才在大街上寻找刘媚而不得的那副颓然样子,眼神中又射出精光,满身真气盈动,竟是随时都准备要动手的意思,我心中暗骂一句老狐狸,刚才装得好像死了爹妈一样,现在就原形毕露了。 冯书桥也冷冷一笑,“上一次你放了那么多蛊虫,把我的房子烧了,这笔账,咱们到现在还没有算,你既然现在想动手,我们就过过招吧。” 大巫师阴笑着,袖中已经放出一条小小的花蛇,就在这小蛇飞出来的一瞬间,大巫师的身子却忽然瘫软下来。直接倒在了地上。我分明没有看到冯书桥动手,难道大巫师有什么隐疾一时发作了? 正怀疑之间,却见刘媚的手上拿着一把锋利的匕首,匕首尖上的血滴还在一滴滴落着,滴到地上,和大巫师身下蔓延出来的血水融为了一体。殷红一片。 我和冯书桥都愣住了,刘媚面无表情的蹲下身子,看了看大巫师,大巫师的眼神里满是不敢置信--偷袭自己的,竟是自己想要用生命去保护的徒弟! 大巫师的嘴唇蠕动几下,却说不出话来,从嘴里也涌出几股血流。刘媚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他,半晌才道,“师父,这是我最后一次这么喊你的,从今往后,我们之间的恩怨。就这么了结了。” 说着,她便将房门整个拉开,将大巫师往里拖去。 我和冯书桥也跟了进去,刘媚就像个没事人一样,只顾着手上的大巫师,却完全没有功夫理会我们,还很淡然的提醒我们把门关上。 房间里确实很小,地上躺着大巫师,蹲着刘媚,又站着我和冯书桥,已经满满当当的了,我一进门就开始到处打量,床上床下都是空空的,这房间很小,也没有衣柜,徒有四壁和一个很简陋的用磨砂玻璃隔开的卫生间,卫生间里也什么都没有----吴阳阳并不在这里,怪不得刘媚大大方方的让我们进来了。 大巫师挣扎了几下。已经不甘心的闭上了眼睛,只不过我还不能分辨他是死是活,因为我还不敢判断刘媚是不是真的这样心狠手辣,直接一击毙命摆平了自己的师父。 刘媚把他拖到一边摆好,整个房间里便拖得到处都是鲜血,也因此氤氲着一股血腥味儿。连刘媚身上的那股青草味儿都遮掩不住。 我和冯书桥都忍不住皱了皱眉,可是刘媚在这血腥气中,仿佛置若罔闻,只是从床上揭下了一张床单,将大巫师的身子连头带尾的盖了起来,这才转过身。对我们淡淡一笑,那笑容,还是和以前一样清纯干净,仿佛刚才这一切,都没有发生一样。 我第一次因为看到一个人的笑而觉得毛骨悚然。 冯书桥试探着问道,“你师父……死了?” 刘媚淡淡一笑,“没有。” “你在报复他?”冯书桥又问道。 刘媚的脸色终于沉了下来,“自我懂事稍有记忆,我的人生便是被选择了的,而选择了我的人,就是他,我一直都以为他对我很好。所以后来修蛊的道路上,遇到的种种艰难险阻,我连一声都没有吭过。直到他那一掌劈到我的头顶,我才知道,一切都是假的,所有都是假的……” 刘媚脸上带着冷冽。继续说道,“他对我的照顾、庇护全都是假的,我不过是他手中一枚棋子,有用的时候让我冲锋陷阵,没用的时候便直接废去。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自己。” 我从未见过如此冷漠的刘媚,仿佛换了一个人一般,她的话,每一个字吐露得都铿锵而坚定,让我们知道,她心中的这个念头,并不是一朝一夕出现的。她的这场报复,已经酝酿许久。 我心里有些怼怼的,不禁对她问道,“你的一生,或许是被大巫师改写了,可是稻花村里的一百多条人命,与你何怨何仇?就连的父母……你为什么都要下狠手?” 我此言一出。刘媚的脸色瞬间变成一抹黑色,许久,她才抬起眼睛,深深的凝视着我,嘴角轻启,“如果我跟你说。那时候的我,并不是我,你还会相信我吗?” 我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答她,只好求助的看向了冯书桥--没错,那时候的刘媚,一身的蛊术还没有被大巫师废去,走火入魔的程度也已经非常深,分裂出别的人格,也是很有可能的。只是经历了这么多,我真的不敢再去妄自相信任何人,也包括她。 她见我半晌不说话,扬起嘴角苦笑,眼神里洋溢着痛苦,“我就知道你们是不会再相信我了,所以我也不必跟你们解释了。不过我还是要说一句,稻花村的一百多口,是我杀的,也不是我杀的。”说着,她指了指躺在地上的大巫师,“杀了村民们的人,是他制造出来的,是他……不是我忘恩负义,我是为了那些村民报仇而已……” 看着刘媚惊呼癫狂的眼神,我心里升起了一股股寒意。冯书桥一直沉默,此时终于开口道,“我相信你。杀死了的村民的人,是你体内的另一个人格。” 刘媚抬起眼睛,眼神中晃动着我看不懂的晶莹,就这么看着冯书桥,龃龉许久,才开口道,“谢谢你。” 风冯书桥淡淡一笑,“你、大巫师、冤死的村民们,还有我家里的小春,你们都是稻花村走出来的。有什么恩怨,我们不该插手,你怎么做,我都选择尊重你,即便是你现在就杀了大巫师,我也不会说任何话,不过……吴阳阳,你扣着他,是不是有些不合时宜?” 第三百七十七章 新的合作 刘媚的嘴唇嗫嚅几下,方才的隐忍和无奈全都退去,只剩满脸的精明和算计,她的嘴角扬起一丝让我们都觉得陌生的冷笑,“吴阳阳、吴阳阳确实在我手里,但是你们放心,他没有任何危险,只是,我要拿他来和你们交换一些东西……” 冯书桥浅笑,“刘媚。以你我交情,你若是想要天芒,直接告知便是,还需要费这么大的手段吗?” 刘媚还没说完,就被冯书桥拆穿想法,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许久才道,“书桥大哥,不必哄我了,我知道这枚天芒对你们来说意味着什么,你们是不可能把它给任何人的。在我没有被师父废去功力之前,我也没有想过觊觎这天芒半分……”她的脸色慢慢变得萧索,很快便苦笑起来,“可是我现在,和你一样需要天芒……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不过也是无奈罢了。” 我冷笑起来,“好一句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若是你这么一句话便概括了世间所有人的本性,那我们还谈什么交情,夫妻、父母、朋友,还有谁人可信?早知今日,我们当初确实就不该相交,枉我们几人一直对你忠肝义胆,最后你竟然算计到我们头上来了。” 刘媚在开口之前,显然已经算到会听到我们的这番话,因此脸上除了红,倒也没有什么表情了。过了一会,她才道,“反正我在你们心中已经是这样的人了,何苦还要去伪装?我要天芒不假,但是我不贪心,我不需要长生不老,只想借着天芒的神效恢复我的功力。我这一生为了蛊而活,我也会为了恢复蛊术而不惜一切代价的。师父跟你们的交易没有完成,那就由我来完成吧,我有黄大仙粪土,你们拿去催熟天芒,待到天芒成熟,只消给我一些,叫我恢复了一身蛊术,我必将对你们感恩戴德。” 看着目光决绝的刘媚,我心里就像被泼了一盆冷水,被敌人偷袭不可怕,被朋友背叛才是最令人心痛的--最令人心痛是我们一直把刘媚当做朋友,而她从一开始起,就是在利用我们。 我看得出来冯书桥的心痛不比我少一些,但是现在黄大仙粪土和吴阳阳都在刘媚手上,我们已经被她死死的牵制住了--即便她现在手无缚鸡之力,竟靠着满脑子的谋算,快要置我们于死地了。 刘媚见我们都不作答。俊秀的脸上略微有些焦急,“怎么,你们一向重情重义,对我这样一个人尚且愿意尽心的救助,对吴阳阳的性命倒是看得平常了?” 我苦笑着看她。“你也知道我们对你愿意尽心啊……” 刘媚脸上一红,咬着薄薄的嘴唇不再说话。 冯书桥却答道,“好,就按照你说的办吧。” 刘媚有些不敢置信的看了看冯书桥,“书、书桥大哥说的是真的?” “多谢你还愿意叫我一声大哥,只是今后我怕是担当不起了。”冯书桥笑了笑道,“答应你的事,自然不会有假,你可以如你师父一般,将粪土一点点带给我们。慢慢催熟天芒,只是吴阳阳你必须现在就还给我们!” 冯书桥的话说得斩钉截铁,分明是在跟刘媚宣战--若是不交出吴阳阳,一切免谈! 刘媚嗫嚅两下,也许在她的计划之中,她是没有想着要把吴阳阳这么早交还出来的,只是冯书桥的眼神里带着利箭,连我看了都觉得冷意陡起,心生寒意,更何况是她。她嘴唇有些颤抖,故作镇定,“好,我吴阳阳还给你们。” “他在哪里?”冯书桥淡淡问道。 刘媚带着我们一起往外走去,又往上爬了两层,在另一个小小的房间里,我们看到了在床上沉睡的吴阳阳。 冯书桥看也没有看,直接对刘媚问道,“他怎么了?” 刘媚似乎鼓了鼓勇气,才直视着冯书桥答道,“他中了噬魂草的毒,现在是心神蒙蔽的,一切全凭别人指教,但是我现在不能替他解毒,等到天芒成熟之后,我的蛊术都恢复了,我一定第一时间将他的毒解了。” 冯书桥眼中射出一道冷芒,像一把飞箭刺到刘媚的身上,刘媚低下头去,不敢说话,但是样子倔强之极,看样子是不打算妥协的,冯书桥什么都没有说,直接将吴阳阳扛了起来,头也不回的往外走去,我连忙跟了上去。 到门口的时候,冯书桥头也没回,淡淡道一句,“明日一早,将黄大仙粪土带来。我们去金库。” 我回头看了刘媚一眼。只见她的脸上现出一丝欣喜,只是她看到我在看她,很快便将这欣喜隐藏了起来。 我再也不看她,随冯书桥一起往回走去。到了家中,我们将吴阳阳送回房间。因为还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情况,也不敢丢下他一人,小春自告奋勇照看吴阳阳,我和冯书桥便上楼回到自己房间。 我能感受到冯书桥心情的低落,想了半天。才安慰道,“知己难逢,就当是长个教训吧。” 冯书桥笑了笑,抚了抚我的头,“你辛苦了。快休息吧,明早我们一起去金库。” “我也去?”上一次我是没有去的,我想冯书桥心中多少是觉得我有些累赘的,因此这次也做好了准备在家等他,没想到他居然主动提出带我一起去。 冯书桥苦笑。“我并不想叫薛绍一起,单独和刘媚出行,又觉得怪怪的……” 我忍不住笑了笑,“你还怕我不信任你吗?” “不怕。”冯书桥笑了笑,伸手叫我搂住,“但是我也不想让你有任何揣摩不定的时候。” 在经历了刘媚三番四次的背叛之后,冯书桥的这句话几乎暖化了我的心,我倚在他的怀里,疲惫的睡着了。第二天一早,刘媚果然如约前来,我们几乎没有多说什么,冯书桥交代了小春继续好好看护好吴阳阳之后,我们便出发了。 到达金库的时候,满金库的金银珠宝,根本没有入刘媚的眼睛。她几乎是视若罔闻,可是见到天芒的时候,她脸上的震撼显而易见。眼神中那种崇拜又憧憬的神色,叫我心中挺不是滋味。 若不是冯书桥提醒她,她几乎忘记了将黄大仙粪土掏出来。 我们小心翼翼的将天芒从水中取出。却培育到黄大仙粪土里,为了检验效果,我们准备在这里盘桓两天,看看天芒是否会有长势。 我特特地带了一些干粮和水,刘媚虽然看起来是个弱质女流,但是行事却比较男子气,除了那个装着粪土的袋子,什么都没有带,我想了想,还是把饼干递了一包给她,“吃一点儿吧。” 刘媚犹豫了一下,终于将饼干接了过去,慢慢的吃了起来,吃完后又捧了两捧池水喝了,我捏着手中本欲递给她的矿泉水瓶没有说什么,默默拧开自己喝了两口。 我们三人六只眼睛,就这么定定的看着那小小的天芒,也许是心中太过着急,半天没有看到动静,我不由有些着急,站起身来便来回走动了起来。 冯书桥淡淡道,“我在这里守着,你们两人到一边去休息一会吧。” 刘媚显然不愿意错过天芒成长的任何瞬间,因此并不愿意离开,我见她如此,也不拉她,只是自己走到一边,将背包放到地上当枕头用,歪着身子躺了下来,不一会儿,倒是真的眯睡着了,也不知道眯了多久,一睁眼睛只见刘媚和冯书桥都挤在装着天芒的盒子上房,目不转睛的盯着看。 第三百七十八章 微弱的长势 我也连忙凑过去一看,只见刚打开盒子时,那小小的天芒,似乎变大了一下,只是变化很小很小,小得我甚至都不能确定是不是真。可是看着冯书桥和刘媚的眼神,我又分明能够确认,那变化是真的。 良久,冯书桥抬起头来,对我淡淡一笑。“看来黄大仙的粪土对天芒也是有效果的,不过半天功夫,这天芒的长势已经肉眼可见,虽然相较其他植物,还是很缓慢,但是比起让它自己慢慢成长,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刘媚也笑了笑,“如此看来,快则十天半月,慢则一两个月。这天芒是一定能够成熟的。” 刘媚看着天芒的表情,就好像是看着囊中之物一般,这让我多少有些不愉快,因为当初我们答应大巫师合作的时候,分明是薛绍用计坑骗大巫师的。现在是刘媚提出合作,我还不能确定冯书桥是不是真的想把天芒分给刘媚。 冯书桥淡淡道,“恩,你说得没错,既然我们已经确定了粪土有效,那就不必再呆在这里守着,几日后再过来查看便是。” 刘媚思虑一番,觉得冯书桥说得也有到底,于是将带来的粪土全都倒进了盒子里,几乎将天芒埋住,这才罢手,“七日后我们再来看就是。” 冯书桥点点头,“好。” 很快,我们便离开金库。重回城里,冯书桥甚至还客气的邀请刘媚可以继续到我们家中居住,刘媚却坚决的摇了摇头,“不必了,我师父他……现在变成了一个废人,我还得回去照看他。” 我和冯书桥互相对视,没想到刘媚并没有将大巫师杀死,也只是废去了他的蛊术罢了。她见我们惊愕,淡淡笑道,“不管师父如何待我,他始终是抚育照看过我的,我是不会真的杀了他的。” 说着,她便下了车独自离去。 我立即对冯书桥问道,“看来天芒很快就会被催熟,你真的打算给刘媚分食,让她恢复功力?” 冯书桥想都没想便摇了摇头,“若是她不是用这种方式来逼我们,她想恢复功力,或许我会义不容辞的帮助她,可是她如今尚且失去了蛊术,依旧能够翻云覆雨,若是让她将一身的本领重拾。她会做出什么,我实在是不敢想象。人都是贪得无厌的,她既然打开了贪心这扇大门,将来会做出什么,只怕她自己也是不能预料的。” 听了冯书桥的话。除了赞同我也说不出别的话来。只是未免在心中也觉得刘媚其实也是个可怜人,只是她并没有用一个积极正面的态度去面对自己的遭遇,而是一点点的变得让所有人都失望。 “那我们现在是回家还是去哪里?” “去找薛绍。” “找薛绍?”我不解的看着冯书桥,“出发去金库的时候,你没有通知薛绍,岂不是就是不想让他知道,现在为何又要去找他呢?” “他也许有法子救吴阳阳,只要吴阳阳能够清醒,我们便不怕刘媚了。”冯书桥条理清晰的回答道。我很佩服他无论什么时候,都能保持一个清醒的头脑。这一点,是我永远都学不会的。 很快,我们便到了太平路。这一进门,我和冯书桥都大吃一惊。原本玄武住在这里的时候,这里既幽静又安宁,静得简直像个坟墓,可是现在薛绍守在这里,不过几天,便把这里弄得人声沸鼎,热闹非凡! 夜色降临。华灯初上,四十四号大院里却点上了星星点点的霓虹灯,整个院子里都是红男绿女,院中摆了一条长桌,桌上美酒糕点无数,任人食用。一见到我们进来,薛绍立即便摇着红酒杯迎了上来,“哎哟,你们两位,真是贵客,怎么想起来这里玩了呢?你们看,这里现在好玩儿不?阿武住在这里的时候,简直把这里弄得死气沉沉阴气森森,我可受不了那样,所以我请了一堆年轻人来玩儿。” 我皱着眉头看了看四周,女孩子们全都穿着暴露,妖娆无方,男人们看起来一个个油头滑脑,每一个正经。虽说我并不喜欢玄武那种近乎隐居的生活方式,但是我也不喜欢薛绍这样日日酒池肉林的挥霍。 “到里面去。有正经事要和你说。”因为场内还有音乐,我不得不扯着嗓子对薛绍喊道。 薛绍见我和冯书桥都是一本正经的模样,无奈的耸了耸肩,将手中的酒杯放回了桌上,跟着我们一起上了楼,关上门之后,才把那些喧嚣挡去了一些,薛绍脸上还带着醉意,“什么事啊?” 我看他这样,心里一阵无名火起。“我们找到了黄大仙粪土了,天芒现在已经快被催熟了!” 薛绍两只眼睛立即由朦胧变作精神,“什么?!” 冯书桥什么话都没说,只是点点头,“薇薇说的没错,但是现在吴阳阳中了噬魂草的毒,还需要你帮忙。”接着,冯书桥将这两天发生的事简洁明了的告诉了薛绍,薛绍听着听着,咂了咂嘴,“我就说,刘媚那个小丫头是个可造之材,果然不出所料,没想到她居然有如此深的谋算,把你们都给糊弄过去了。哈哈哈,不简单不简单,怎么样,书桥,可算是体会到阴沟里翻船,祸起萧墙了?” 冯书桥无心和薛绍说笑,只是道,“那噬魂草是否霸道得很,中毒时间长了,对吴阳阳会否有影响?” 薛绍摇摇头。“噬魂草,我似乎是听师父说过的,那玩意儿就是个迷人心智的东西,倒是不会对中毒之人有什么太大的影响,只是没有特殊的解药,是解不开的。” “什么特殊的解药?” 薛绍笑了笑,“一般的毒草,都是全身带毒,需要用别得品种的草药才能解毒,而这噬魂草奇就奇在,它的茎叶有毒,而根须却能解毒,一株草上,既有毒药又有解药,只要将根须给中毒之人嚼两口,这毒也就解了。” 冯书桥愣了愣,“这么说,只有刘媚那里才有解药了?” 薛绍点点头,“大约是的,这草虽不是什么天材地宝,但是难找的程度,只怕也不亚于天芒了,那丫头连这草都能弄到,简直又让我大开眼界一次。” 听着薛绍对刘媚的赞赏,我心里越发的烦躁,“如此说来,天芒分给她,岂不是已成定势?” 薛绍愣了愣,“她师父都想不到的东西,怎么可能凭她一点小聪明就绕去了?” “你有办法?”听薛绍的口吻。显然是有主意的,我连忙讨好的往他身边靠了靠。他对我嘻嘻一笑,“小丫头,你可比她聪明多了,怪不得阿武对你如此不同。” 冯书桥立即警觉的问道,“她是谁?谁是她?” 薛绍立即捂住嘴,“没有谁,你听错了。” 我也咄咄逼人的看着薛绍,“你是不是知道那园子里关着刘明慧的魂魄?” 薛绍连连摇头,“什么刘明慧,不知道。” 我不知哪里来的一股气,抓住了薛绍的衣服便道,“你是玄武最好的朋友,你们都是一个鼻孔出气的,他住的园子是刘蓉留下来的,你不会不知道,那里面有刘明慧的魂魄,你也不会不知道,今天你要是不说清楚,我就闹进园子去,玄武他再躲着我,我索性一把火烧了那园子,大家清清静静的什么事也没有了!再这么躲着瞒着我和冯书桥,有什么意思呢?我们又不是傻子!” 薛绍见我撒泼,气焰立刻矮了半截,“这事都是阿武交代的,你跟我撒泼有什么用?” “那你就带我们去见玄武!” 第三百七十九章 屏风后的玄武 大章! 薛绍还是不敢当真答应我的要求,只好道,“好啦好啦,服了你这个小泼妇,本来我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帮你去碰这个灰的,可是现在既然牵扯到天芒,哎!看管不好天芒,回头阿武又会找我麻烦!算了,我再去帮你们问问,他能不能见你们一面,若是他还是那么犟,可就不能再来烦我了。” 听了薛绍的话,我回首看了冯书桥一眼,冯书桥的脸上露出了不易察觉的笑意,似乎是在夸赞我这般行径。 薛绍已经打开门,站在二楼的走廊上对着楼下院子里的红男绿女喊道,“诸位,对不住,今日家里有点急事,不能再招待大家了。大家出小巷往西走有个酒吧,今晚所有的酒钱我买单!” 人群听了薛绍前面的话正抱怨着,听到他后面的话又都欢呼起来,不一会儿便三五成群的全都离开了。方才还热闹非凡的院子,一下子便空空荡荡,寂寥无比。薛绍倚在围栏上,看着萧条的月色洒进来,照在长桌上的酒杯上,投下斑驳的影子,不由叹了一口气,“又走空了。人生短暂寂寥,哪里禁得住你们这些折腾?不如仅着有限的时间,好好的快活快活……” “薛叔叔又在说这种话了,爸爸听到了,会说你的。” 就在这时,院墙的门外走进来一个小小的身影,手中握着魔方,仰着头看着我们笑。 薛绍脸上一愣,“小东西,你怎么出来了?” 我和冯书桥也是怔了一怔,因为玄玄的变化,已经不止是在我们的猜测之中了,几日不见,他看起来长大了许多,就连个头都大了些,嗓音也有些变化,眉宇间竟渐渐有了一丝英气--一如冯书桥的模样。 玄玄将长桌上的破杯残酒抹到地上,跳了上去,对着我们笑道,“我听到这边吵得很。便过来瞧瞧,不过还是没有赶上刚才的热闹。” 薛绍脸上微微红着,挥了挥手,“你这小子,怎么跟你那爹一样,也开始埋汰我起来了?”说着,他眼睛朝我们一斜睨,做了个颜色,又对着玄玄道,“你这对干爹干妈。现在想见见你爸爸,你爸现在连我也躲着,你倒是去通报一声儿啊。” 玄玄看了看我和冯书桥,脸色清冷,顿了一会才道,“书桥爸爸,薇薇妈妈,我此行前来,便是来请你们二位的。” “请我们?”冯书桥淡淡笑了笑,“你爸爸想见我们了吗?” 玄玄浅笑。“上次我答应你们,帮你们说服爸爸。可是你们也知道爸爸的性子有多倔,不过他今天却突然说要见你们。我也不知道为何。” 我和冯书桥甚至是薛绍都有些晃神,玄武就这样愿意见我们了? 薛绍看到我们充满疑问的脸,道,“咳咳,这不是很好吗?他老人家自己主动提出要见你们,你们就去吧,有什么问题当面问他,也不要再来纠缠我了!去去去,都进园子去!” 说着,他便把我和冯书桥都往楼下推。自己却也跟着下来了。 玄玄走在前头,带着我们往那园子里走进去。看着玄玄显得越发挺拔的背影,我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这还是当时我见到的那个小小的,眼神中满是孤独落寞、最大的愿望便是想去学校上学的小玄玄吗?现在他眼底的城府,甚至已经不比玄武浅! 冯书桥一路都没有说任何话,我悄悄地看了他两眼,只见他的眉头锁得比我还要深,他才是玄玄的亲生父亲,他们的血液里流淌着同样的情与性,此时面对玄玄的成长,只怕他比任何人都更措手不及。 很快我们便到了一处很偏僻的别院外,显然,自从上次我们找到玄武之后,他变得非常小心翼翼,干脆住到了整个大院之中最不起眼的地方来了。 玄玄直接推开了院门,带我们往里走去,进了屋之后,挡在我们面前的却是一扇屏风,玄玄道,“薇薇妈妈,书桥爸爸,爸爸知道你们都想见他,也有很多话要说,这一面是躲不掉的,所以让我请你们过来,不过爸爸还是不想与你们面对面交流,因此这扇屏风,请你们不要越过。”说着,他竟然就退下去了。 我们看着眼前这薄薄的屏风,却能感受到这扇屏风其实如同一座高山一片大海,已经远远的阻开了我们和玄武之间的距离。我暗暗叹一口气,敲了敲屏风,对着里面轻轻喊了一声,“玄武,你在吗?” 玄武并没有回答我的话,却是轻声笑了笑,“我若是不在,又何苦烦你们走这一趟。我本想从此隐退在这里。了此残生,你们二人,为什么非要存着执念,见我一面呢?” 冯书桥迟疑一下,答道,“你想隐退江湖,我们无意阻拦你,只是还有很多事你并未交代清楚,恐怕不止是我们,也有别人要来找你麻烦吧。” 玄武的声音中仿佛带着笑意。“若是存着这个心,我便一辈子都不可能能够隐退的下来的。你们若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可以找薛绍,再不济,也可以找玄玄,我如今实在不想再管这些凡尘杂事了。” 我道,“你现在这么说,可你与薛绍玄玄又是怎么交代的?我们从他们的嘴里,几乎是什么都打听不出来。要不然,我们也不会这样急着见你。” 玄武顿了顿,许久才道,“我知道你们想问什么。我也可以告诉你们,但是我有个要求,你们必须答应我。” “什么要求?”冯书桥问道。 “我把所有事都告诉你们,但是你们知道便罢了,从此把这些事丢到脑后,去过自己的生活,不要再踏足这里了,玄玄若是愿意与你们离开,你们就带上他。他若是不愿意,你们也无需管他,我会计划好他的将来。”玄武一字一句的交代着,就好像在……交代遗愿一样,我听得浑身都不是滋味儿,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冯书桥想了想,道,“好。” 虽然得到了冯书桥的承诺,但是玄武显然也并没有真的做好与我们摊牌的准备,因为他沉默了很久,才开口道,“你们那日在桃花林见到的,确实是明慧的魂魄。她当年在大婚之日,腹背受敌,先是被我带来的人惊吓,后……”说到这里,玄武顿了顿,我连忙看向冯书桥,只见他的脸上氤氲着一股淡淡的悲伤,玄武却已经继续道。“后来明慧又被书桥误伤。那一晚,……整个刘府上下,几乎乱得炸开了锅,我那时候满心的仇恨,只想着血洗刘府为大哥报仇,直到我真的见到了刘蓉……” “你见到刘蓉了?可是你却留下了他的性命?”冯书桥面无表情的对玄武质问道。 屏风后的玄武哀叹一声,良久才道,“对,我见到他了,而且我没有对他下手。” 虽然过去百年,但是冯书桥心头的怨恨显然一点也没有减弱,他捏紧了拳头,“为什么?” “因为他跟我说了一句话。” “什么话?” “所有人都不过是自己所属的君王的棋子,大哥是,他也是。也就是那个时候,他把大哥的遗骨交给了我,并且告诉我,他非常敬服大哥,只是道不同不相为谋,他们二人无缘为友,若是我要取他的性命,他不会有任何反抗,不过他提出了一个非常有意思的遗愿,他希望与大哥葬在一起。他说活着的时候不能按照自己的意愿,死了总不能有人能管得到他。” 那一晚发生的事,玄武一定记了很久很久,因为直到现在,他描述起来,依然是条理清晰,也饱含感情,甚至让我都有种身临其境的感觉。 刘蓉表达了自己的遗愿之后。便闭上了眼睛,坦然赴死,只是玄武却怯懦了,看着眼睛的刘蓉,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这么多年的追杀,是不是错的……刘蓉受慈禧的摆布,不可能在石达开被捕之后保全他的性命,但是他却冒着天下之大不韪收殓了石达开的尸骨,更是大胆的做了悼念词,自此隐退朝野。不再插手朝中任何事,只求带着妻女以及老夫老母过上安稳平淡的生活。时隔八年,慈禧却将刘明慧只给了一个贝勒做正福晋,意在让刘蓉出山。别人嫁女都是高高兴兴的,刘蓉嫁女嫁的如此风光,确实满腹心事,此时见到女儿遇刺,虽然悲痛不已,却觉女儿算是比自己先一步得到了超脱。因此,并不怪责玄武,甚至有自戕之意。 玄武最终也没有对刘蓉下手,而是带着气若游丝的刘明慧离开了。留下了苟延残喘的刘蓉,这也许比直接杀了他,来得更残忍----他即将面对着慈禧的怀疑,贝勒府的逼迫,还有心中对石达开英魂的愧疚…… “你带走刘明慧的时候,她还没死?她中了我两箭啊……”冯书桥喃喃的问道。 玄武点点头,“没错,她当时昏死过去,却还留着一口气。我将她带回去。用了两根百年人参替她吊命,找来了最具盛名的大夫,但是所有的大夫看了她的情况,除了摇头别无反应,都说除了大罗神仙,无人可救。明慧坚持了两天,便咽气了,她自中箭到被我带回来再到最后咽气,连眼睛都没有睁开一下,更没有留下半句话。就这么不甘的离开了这个世界。 也就是那个时候,我心头对她的愧疚才慢慢发芽直到变得枝繁叶茂……她,一个名副其实的侯门千金,也许一辈子连门都没有出过两回,去寺院祈福那一次,对刘蓉来说,是一个沉重的洗清罪孽的仪式,对她来说,不过是个愉悦的能够见到外面的世界的踏青之旅。她却落到了我的手上,然后……”玄武说着。声音有些滞阻,似乎是不想再往下说了。 我看了看是冯书桥,他依旧是面无表情,连我也猜测不到他此时此刻的想法。我知道玄武想说的是,后来刘明慧在自己的设计之下被迫与冯书桥有了孩子,又不得已生了下来,最后在大好年华,回到刘府,整整沉默了八年,从一个如花少女长成了一个深闺怨女。太后的指婚,在她父亲刘蓉看来,预示着自己又将踏入朝野纷争之中,因此闷闷不乐。可是对刘明慧来说,这场政治婚姻,却是将她从过去的阴影中拉出去的唯一途径,她与她将来名正言顺的丈夫----那个素未谋面的贝勒爷当然没有任何感情,但是她却无比渴望立即嫁出去,去过一个正常小姐该有的生活:从锦衣玉食的娘家风光嫁出去,到另一个侯门绣户做个富足的少奶奶,生两三个白白胖胖的孩子,和自己的母亲一样……再也不要整日整夜的躲在自己那冷冰冰的闺房里回忆那不堪的一段过往。 可是她的梦再一次被这两个害过她一次的男人粉碎了----他们这一次直接剥夺了她的生命。 许久,玄武叹了一口气道,“明慧断气后,我心中万分愧疚,怎么也找不到排解的方法……” 薛绍摆了摆手,道,“算了,你别说了剩下的事我帮你说吧。 那个刘明慧死了三天,我正好从此经过,便想找阿武叙旧,没想到正遇到他日日买醉,一问之下,才知道我不过隐退几年,居然发生了这么多事。刘明慧活着的时候,阿武想要通过折磨他报翼王的仇,可是待她一朝香魂陨落,阿武却又愧疚不已。我见他实在消沉,便教了他一个法子,帮他将刘明慧的魂魄留住,并且让魂魄的记忆永远留在她十六七岁的时候。永远都是无忧无虑的样子。这法子虽然蠢了些,但是也算是能够弥补一些阿武心中的愧疚的。” 我讶异不已,“刘明慧的魂魄是你封在这里的?” 薛绍点点头,“不错,不过刚开始并不是在这里,我将她的魂魄用镇魂法封起来之后,放在了她的灵牌里,直到后来刘蓉与他的妻子也病故,阿武将这里的宅院买了下来,我们这才把刘明慧放了出来。她的记忆停在了十七岁。她重新住回她自己的闺房,这里有她熟悉的一切,这么多年,她的灵魂是快乐而没有负担的。” 我想到那日她见到我和冯书桥那惊慌失措的样子还有眼中的恐惧,不由问道,“可是她的魂魄见到我和书桥的时候为什么还是那么害怕,还有她的侍女,为什么也还在?” 薛绍无奈一笑,“她那个侍女春桃吗?真真是个好女孩儿,服侍了主子那么多年。也不想着出嫁,刘明慧死了之后,她几乎哭瞎了眼,最后一根白绫悄悄上吊了。想着她如此忠心护主,我把她的魂魄也和刘明慧一样封了起来,最后一起放了出来,叫她们主仆死后也还在一起。至于刘明慧见到你们的时候,为什么那么害怕……”薛绍想了许久,才摇摇头,“这个我也不知道。也许书桥给她带来的恐惧和恨意实在太深,即使我能封得住她的记忆,却封不了她潜意识里的恨和痛,更何况你与她长得如此相似,她见到你惊讶也是很正常的。” 薛绍这么一说,我心头一动,有些害怕,又满心的好奇,“为什么我会和她长得一样?还有,为什么我总是能看到她的过去?” 薛绍脸上的玩世不恭渐渐退去。有些紧张的滚了滚喉结,又像做贼似的看了看屏风里。 玄武也不失时机的在里面咳嗽了两声,转开了话题道,“为了让明慧的魂魄能够长久的在这里存住,我不得不让这一片都阴气森森,因为任何阳气都会慢慢冲散她的魂魄。所以我不断的在民间招募能人异士,将他们训练成摆渡人,让他们游走在城市的各个角落,捕捉那些遗留在人间的孤魂野鬼,让它们到这里来维持着这一整片的阴气。” 我恍然大悟。终于明白刚来到这里的时候,为什么会见到那么多游魂野鬼了,原来玄武为了刘明慧如此用心良苦! “你准备还这么养着刘明慧多久?”冯书桥突然开口问道。 玄武叹了一口气,隔着屏风我也能感受到他浓浓的无奈,“我也不知道。” 我终于忍不住问道,“玄武,你突然对我们避而不见,是不是因为你也和当初聂多情一样,开始衰老了?天芒在你身上的效力已经退去了,是不是?” 玄武笑了笑,“你不用多猜了,不是,我只是不想再见到故人罢了,今日之后,你们,包括薛绍,我都不再见了。” 薛绍双眼一瞪,用手指头指了指自己的鼻尖,“阿武,你说什么?连我都不见了?我没有听错吧?你这小子,至于这么忘恩负义吗?” 玄武淡淡道,“君子之交淡如水,我心中永远有你这个兄弟便是。若为将来没有分别之苦,不如此刻便不要再黏腻。” 第三百八十章 推倒屏风 面对玄武再一次决绝的言语,我满心无奈,脸上表现出的却依然是坚持,“我们这里所有人都不会阻拦你想要隐退的心,但是你隐退之前必须交代清楚所有的事,我为什么会总是看到刘明慧的过往?!” 隔着厚厚的屏风,玄武此时的表情我无从得知,但是我能想象到,他的脸上一定是他那一贯的淡淡的无奈。我知道他有多么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但是这个问题萦绕在我心头太久。不止是冯书桥,它的答案对我来说,也太重要! 玄武沉默良久,都没有再说话,我甚至怀疑他是不是又和上一次一样,使了什么金蝉脱壳的法子,不由自主的便往屏风边上靠近两步。薛绍方才虽然也在对玄武说将来连他也不见的话抱怨,但是见我如此,还是往我身边靠了靠,显然是随时准备着阻止我的冲动。 我猛地抬起眼睛。狠狠的瞪了瞪薛绍,眼角却已经不知何时开始流下泪水。薛绍看到我的样子,一下子愣住了。 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这样,时不时的就会完全控制不了心头的种种愁绪,眼泪也好像不受自己控制--就好像、就好像我的心里还住着另一个多愁善感的女人。她在控制着我的喜怒哀乐。 薛绍见我如此悲伤,有些无奈的说道,“多大点事儿,容他慢慢想清楚,一点点告诉你不就得了,哭什么?” 我沉默不语。屏风内的玄武听到薛绍的话,终于叹了一口气,道,“薇薇,对不起。” 这一声包含了说不清道不明的幽怨和哀愁。可是,他为什么要跟我道歉?除了冥冥中操纵,让我和冯书桥结合,况且这也不算是对不起我的事啊! 冯书桥的眼睛里满是血丝,一点点盛了起来。我忍不住扬声问道,“你有什么对不起我的地方?” 玄武幽幽的声音传了出来,“我很久以前就曾告诉过你,行走人世一百多载,只觉愧对三人,明慧是其一,书桥是其二,还有一个是玄玄。那时候我没有勇气告诉你,其实我还愧对第四人,这人……便是你……直到方才你问我为何你与刘明慧长得如此相似,又恰巧能够在梦中眼前看到她的过往,我知道我对你的愧疚,再也瞒不下去了,该来的还是要来……我把一切都告诉你,若是你愿意原谅我,那便是放过我今后独自隐退,若是你不愿意原谅我,随时可以走进这扇屏风,取我性命也好,吐我口水唾弃也罢,我不会说半个不字。” “阿武!”薛绍突然开口对玄武一声呵斥。满脸都是烦躁,似乎很不想玄武继续往下说。 我一把抓住薛绍的衣服,“你也知道为什么?你也知道我为什么会有刘明慧的记忆,对不对?” 薛绍丝毫不理会我,倒是恨铁不成钢的狠狠白了屏风内一眼。急得一跺脚,“阿武,你若是已经决定了坦白,那我也不拦着你,只是所有的后果请你想清楚了。咳咳,这烂摊子,我不管了!” 说着,他居然也转身往外走去。 空荡荡的的屋子里,现在只剩下我、玄武和冯书桥,这院子本来就安静。现在更是静得连呼吸声都能听得到。 我此时浑身都汗津津的,身子甚至紧张的有些发抖。因为我害怕从玄武的口中得到一个颠覆我的信念的答案。 可是玄武口中吐出的话,还是让我的心一点点的冷了下来…… “你与明慧长得相似,这一点我也不清楚为何,也许经过几世翻转,这世间偏偏就出了这么一个你,和一百多年前的她长得那样像……我在城市的角落里发现了你的时候,也是吃了一没有想到两个毫无联系的人,居然会长得这么相似……” “你在此之前,根本就已经认识了我?”我的手心越来越湿。全都是汗水浸渍的,可是身边却又没有可以握住的东西,让我稍稍稳住。只得抓住冯书桥的衣角,一点点的绞着。 玄武道,“没错,我很久以前就发现你了,大概在你十五岁的时候吧……我让人观察你的生活,你的行踪,你的喜好,你的点点滴滴。但是却没有找到任何和明慧相似的地方。几年过去了,我才说服自己,你不是刘明慧,你是罗薇薇,一个和刘明慧长得相似的女孩子罢了。” “所以后来你设计了我和书桥的冥婚,用了特别的方法让我有了刘明慧的记忆,让我误以为自己与刘明慧有关系,让我心甘情愿的去做她的替身,是不是?”我的身体抖动得越发厉害。 玄武又是一声长长的叹息,“没错。我曾经幼稚的以为你可以成为她的替身,你的样貌,你的记忆,你的一切……你之所以会有她的记忆,是我吩咐人将她的精魂抽了一丝送到了你身体里面……你经历的那个长梦,是我一手造的。” 我往后连退了好几步,几乎要跌在冯书桥的怀里,抬头一看,冯书桥的脸色也冰冷的如同一座亿万年不动的冰山,可是冰山的下头,却酝酿着一股浓浓的火焰,那火焰,只要冲出来,就会烧毁这里的一切,包括我、也包括他自己…… 玄武的叹息声又一次传了出来。仿佛夹着一股自嘲的笑意,“我似乎和你说过我并不是好人,我为了自己想做的事,也会不择手段……对刘明慧,对你……都是如此。现在。你还想不想再见我这最后一面?” 我扶着屏风,双手的骨节白森森的突了出来,苍白而又无力,我的喉头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嘶吼声,连我自己听到了都觉得十分陌生,身上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将那屏风一把推倒在地,那架屏风是玻璃雕花的,镜面上雕画着各式各样的花鸟鱼虫,极尽精致奢华,一百多年前,这扇屏风也许是要上供到宫中去的,而刘蓉从那样高的官位上退下来,家中有一扇这样的屏风也不算什么,不过从这屏风的外表一看。显然主人都是经过非常仔细的保养的,一百多年了,这屏风依旧高贵而典雅,不显老态。 此时,它却倒在地上,碎成满地的狼藉,即便是粉碎,也依旧散发着淡淡的骄傲,似乎在嘲讽着我们。 我一抬头,只见屏风之后,一条长长的椅子上,铺着厚厚的狼皮褥子,玄武就斜倚在那椅子上,只是他不复风华正茂,脸上疲惫尽显。最惹人瞩目的是一头青丝变成银白!原本就瘦弱的身体,此时看起来简直枯瘦如柴,一向非常注意仪表的他,也只是穿着一身青布长袍,一只腿空空的。不止没有装义肢,甚至连拐棍都没有准备,但是他的身边,却有一把看起来非常古旧的木头轮椅,连轮子都是木头的。 玄武大约是没有想到我会这样毫无预兆的就推开了屏风。整个人一缩,看起来就像一只受惊的小猫一样,我本来满心的怨恨,可是一眼瞥见他那头银白的头发,心里却紧了起来。再也不忍去说半句责备或是声讨的话来。 冯书桥看着玄武的样子,也愣住了。突然,他冲到了玄武的身边,将他臀下的狼皮褥子一把掀开,从里头抽出来一更长长的烟枪,愤恨的看着玄武,“你……你在抽这个?” 玄武面无表情,睁着大大的眼睛,静静的瞥了冯书桥一眼,淡淡道,“你还有什么话要问的?” 第三百八十一章 嫁妆 玄武这么一问,居然把冯书桥给堵住了,冯书桥就这么静静的看着玄武,不知做什么回答才好,良久,才将烟枪往椅子上一扔,走回我身边,摸到我的手,“我们走吧。” 我摇了摇头,“不。” 我缓缓走到玄武的身边。“刘明慧的魂魄,你还准备这样囚禁多久?” 玄武抬起头,一脸迷茫的看着我,“囚禁?我并没有囚禁她……我只是想让她的灵魂能够快乐些……” “剥夺了她的记忆,你以为她就快乐了吗?”也许是刘明慧的那股精魂在我体内作怪,我的眼泪犹如奔腾的溪水,怎么也停不下来,“这样还不叫囚禁吗?她不快乐,她不过是你手中的棋子,不过是个傻子罢了!你为什么要把她留在这里?真的是为了让她死后得到一丝快乐?根本不是,你这样做以后,自己心头的愧疚就会稍稍缓解----为什么缓解?因为你觉得自己总算是为她做了一些,你以为你自己弥补了,其实你没有!玄武!你没有弥补上什么,你只是在加深你对她犯下的罪孽。这个女人何其可怜,生前被你所祸害,死后依旧被你关成了笼中鸟!” 玄武的额头渗出了涔涔的冷汗,一双眸子里满是惊慌,但是却依旧勇敢的直视着我。 许久他才道。“你觉得我做错了?” 我反问,“你觉得你做得对?” 玄武仰头长笑,“我居然做错了?!”笑着笑着,他的眼角居然涌出了眼泪,这眼泪叫我一瞬间就慌了神。玄武在我心中,虽然身体残缺,却是个无所不能的巨人,他一直都挡在我们面前,无论是什么事,他都能替我们挡走,可是他现在却在我的面前流泪! 我也不知道他的泪是苦是涩,他是在笑自己,还是在哭刘明慧?疑惑是在感慨自己一生忙忙碌碌,其实什么都没有做成? 玄武就这么疯疯癫癫的笑了很久,才慢慢停下来,眼角已经是通红,仿佛是汪着两汪血水。 可是这宁静没有维持多久,他却不可抑制的咳嗽起来,瘦弱的身子,因为不断地咳嗽,浑身的骨头架子几乎都在抖动。 我终于不忍,伸手想拍拍他的背,却只摸到一把如柴的骨骼,我有些惊恐的看了看冯书桥,冯书桥的眉头也是紧紧的锁着,许久,玄武也没有停下来,冯书桥却将那根烟枪拾了起来,放在烛灯上点燃。递到玄武的嘴边,玄武感激的看了他一眼,伸出瘦削的手,颤颤巍巍的接住了烟枪,抽了一口。云吞雾绕,直熏得我几乎要吐出来。 我推了冯书桥一把,“你怎么能纵容他这样?!” 冯书桥摇了摇头,语气中充满不甘与无奈,“尽着他吧。” 玄武连抽两口,咳嗽也止住了,不过他也很快的将那烟枪吹灭了,皱着眉头道,突然笑了,“我没有多少日子了……并不是堕落。只是体内的隐疾全都在一起发作出来,无医可治,所以薛绍想了这个法子,抽两口,可以缓解一下身上的病痛,不至于在最后一段日子活得那么狼狈罢了……” “你、你说什么?”虽然我们一直都是猜测着玄武是因为身体的衰老而躲着我们,但是他在我心中那高大的形象,已经深刻,我始终无法把他与那垂死的耄耋老人联系到一起! 玄武苦涩一笑,“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吗?我今年已经一百四十六岁了。常人又有几人能有如此寿命。我这一生,值了,只是对不起很多人,我只想在最后的日子里,一点点的去弥补,哪怕只能弥补一丝丝、一毫毫……” 方才我对他还是带着一股咬牙切齿的恨意,可是不知为何,这会子,得知他时日不多,却又忍不住悲从中来。摇着头拼命道,“不,不,不应该这样的……你为什么要把剩下的天芒让给我?我不需要那个!我不需要那个!人活一世已经够累了,我并不奢望长寿,我不稀罕多出来的一两百年,我还给你,好不好?”说着说着,我的眼泪已经掉了下来,“我把寿命分给你好不好?你做了那么多错事。还有很多人没有来得及补偿,怎么能就这样走?” 玄武歪起嘴角淡淡一笑,“等我闭上眼睛,这些事,我可就管不了了……” 我握住他瘦弱的手腕。“不行!我不答应!” 玄武轻轻的掰开了我的手,“薇薇,对不起,别的人,我是不指望他们会原谅我了。可是你,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希望你原谅我。希望我所做的一切,给你带来的伤害,还不是太大……” 我的眼泪几乎花了眼睛,“我并不恨你,我只是恨你为什么要把所有事都扛在自己的肩头,没错,你确实有很多事做错了,可是并不是所有的错都是你造成的,已经过去了那么就的事,你为什么要耿耿于怀?” 玄武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我,“薇薇,你不怪我?” 我看了看玄武,又看了看冯书桥,最后还是点了点头,“我怪不起来你。” 玄武听了我这句话,眼睛也有些湿润,一向矜持的他。并不顾忌在一边的冯书桥了,他紧紧的握住了我的手,提到唇边,轻轻的吻了吻,“薇薇。你是我见过最好的女孩儿,明慧、多情,她们都比不上你。你将来跟着书桥,我很放心。” 我哭着又一次问道,“你明明可以用天芒救自己的?为什么要把天芒给我?我真的不需要,我放血给你,好吗,就像你对玄玄那样……” 玄武摇了摇头,摸了摸我的额头,浅笑道。“傻丫头,待到那枚天芒长成,书桥起死回生,便会有无穷的寿命,你难道只用一生陪他吗?若是你先他一步离开阳世,就算你舍得,他也舍得吗?” 我被玄武的这句话直接说得愣住了,我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只想着若是能够和冯书桥安安稳稳度过这一生,便是我莫大的福报了,谁还能想到下一世?谁又能想到生生世世?我以为生生世世只不过存在于口头的山盟海誓之中,可是没想到玄武居然将誓言注入了我的生命。 “从你十五岁开始,我便看着你一点点成长,我也不知道我对你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好像是父亲,好像是哥哥,又好像把你当成了一个小小的情人,有时候我希望你过得好,有时候又不希望,不希望你过得好,是因为我觉得这世上除了我,没有人能够给你一切,可是后来我看到书桥对你,便打消了这个念头,他是个你值得托付终身的人。这也许是我做的所有错事中唯一一件歪打正着的事。那天芒,我曾经想过,给你,究竟是对是错,后来我干脆不想了,管它是对是错呢,姑且给了你,将来你愿意怎么处理你的长寿,是你自己的事,总比到时候你们情比金坚你却白发苍苍不得不撒手人寰要好得多。那个……就当是我给你的嫁妆,算是弥补给你的,也、也算是我弥补给明慧的吧。” 玄武断断续续的说着,我便断断续续的哭着,冯书桥站在我的身后,用手紧紧的托着我的身体,似乎在传递一种力量,让我坚强,让我不要再表现的这么脆弱。是啊,我忧心忡忡,害怕玄武的离去,可是他既然已经做好了一切的准备,也许我现在对他的挽留,就和他对刘明慧的魂魄的挽留一样,对他自己来说,是个负担呢? 第三百八十二章 “囚禁” “是你……”就在我难过得难以自已的时候,我的身后传来了一个柔弱的声音,这让我浑身都颤抖一下,我回头一看,只见春桃挽着刘明慧正站在我身后,一双美目狠狠的盯着玄武,几乎要射出箭来! “是你……”她动了动朱唇,又一次对着玄武开口,旋即,她又扭头看了看冯书桥,脸上现出恐惧,“你……你们都在……”话还未说完,她的脸颊上却已经滚满了泪水。她一伤心,我也跟着难过起来,只觉得心脏有抽痛的感觉。 所有人都没有料到刘明慧居然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就连玄武都没有料到,而刘明慧的语气,分明是已经认出了玄武和冯书桥,这两个给了她最大伤害的男人! 可是她很快便止住了泪水,因为她又再一次发现了我。她的好奇身子压住了她的仇恨,她盘桓到我身边,来来回回的转了两圈,旋即便对着那丫头喊了一声,“春桃……” 春桃也走了过来。脸上的惊讶不比刘明慧少,“小姐,她和你长得一模一样。” 刘明慧几乎没有忍住,直接对着我伸出了手,在我的脸颊上摸了摸。我只感觉到她满手都是冰冷,毫无任何活人的气息,而她感受到我的体温,也像触电了一般,立即缩了回去。又对着春桃到了一句,“她烫手。” 春桃也想伸手来摸我,却被冯书桥一把挡开,春桃显然也记起了冯书桥这个“恶魔”,吓得立即往后一缩,不过她毕竟是忠心护主,很快就挡在了刘明慧的身前,身体有些瑟缩,“你休想再对小姐……”说着,她的眼泪也一下子涌了出来,“你休想再对小姐行凶!” 冯书桥顿时像是蔫了的皮球,手也垂了下来,半晌才淡淡道,“我们没有人要伤害你们俩,她和你小姐没有任何关系,只是长得相似罢了。” 刘明慧抿嘴看着冯书桥,脸上的表情非常复杂,看不出来到底是什么,这个男人深深的伤害过她,最后甚至杀了她,可是他却是她孩子的父亲,与她有过肌肤之亲,在那个年代,这意味着刘明慧这一辈子只能跟着冯书桥了。 但是她很快便醒悟过来,对着玄武质问道。“这又是你的圈套?” 玄武有些错愕,沉默了一会,才开口道,“明慧,你可能不知道。这已经是……已经是百年之后了,你在园子里已经徘徊一百多年了。” 刘明慧的眉目一瞬间便凝结成一块冰冷的冰山,她也有些惊愕,很快就扶住了春桃的胳膊,“春桃,他说什么?” 春桃颤巍巍的答道,“他说……时候已经过了一百多年……您不也是天天问我,这日子为什么每天都是一样的……我们许久没有算过到底过了多久了……” 刘明慧转头对着玄武恨恨道,“你骗我!百年之后?!百年之后你我皆为黄土,我怎么会又这么活生生的看到你们。又这么真切切的感受到这痛苦一遍?” 玄武铁青着脸,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与刘明慧解释。 冯书桥却冷笑着指着我对刘明慧道,“你方才不是摸到她了吗?不是她烫手,是你太冷了,你我都是游魂野鬼,浑浑噩噩过了这一百多年,你以为还是当初?还是大清朝?还是慈禧太后当着政?” 刘明慧的脸色越发的惨白,再一次走到我身边,又在我的脸颊上一摸,这一次她很快的便缩回了手。便开始摇着头,“不……不可能的……” 玄武叹了一口气,“你当初连中两箭,你还记得吗?每一箭都正中心脏,大罗神仙也救你不得,我……我自作主张将你魂魄留下,所以你才能游荡至今。” 刘明慧微微闭上眼睛,紧蹙着细细的柳叶眉,长长的睫毛不断地颤抖着,连我都能感受她的痛苦。她摇曳的好像一叶巨浪中的小舟。一片狂风中的嫩叶,下一秒就会沦陷。 许久,她才重新睁开眼睛,看了看玄武,咬牙切齿道。“你是我见过最恶心的人。” 简简单单的一句,甚至连语气都很轻柔,但是我却能看到玄武脸上的失落和痛苦。这也许是他此生听到的最令他痛心的话。连我都为他感到痛! 刘明慧说完这句话,眼泪又似断线的珠子一样,抛了下来。“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活着的时候你不放过我,连死了你都不放过我?我究竟做错了什么?就因为我是我爹的女儿?你……你把我爹娘怎么样了?”问完这句话,她的眼泪落得更甚,“啊,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了,爹娘一定不在了,可是你难道会让他们好好的善终吗?” 我连忙对刘明慧道,“你父母都是善终。没有人为难他们。你的事……玄武和冯书桥都觉得对不起你,你若是肯原谅他们……” 刘明慧还没有等我说完,便狠狠道,“原谅他们?我怎么会原谅他们?我恨不得他们被千刀万剐!” 她的怨毒让她整个人都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黑雾一般,我也是第一次看到玄武和冯书桥同时那么颓然的样子--这世界上。也许只有刘明慧,是他们俩永远都解不开的心结,更何况刘明慧凝聚了一百多年的怨气,不但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减弱,反而在得知一切之后,越发的浓厚! 她是有资格恨这里的每一个人的! 滚边的绣袍之下,她的拳头握得紧紧的,长长的指甲几乎抠入了她的肉,她嘴里只念叨着一句,“不能这样就了结的……” 玄武终于开口。“明慧,这一切的错,都是我造成的,你要是怪,就怪我一个人吧。若是你想报复,也对我一个人下手吧。” 说着,他便闭上了眼睛,挺直了胸膛,我似乎听到了他胸口内传来扑通扑通的声音。仿佛看到了那里浅浅的起伏。 刘明慧的双手握紧又松开,旋即又握紧,我的心也跟着提到了嗓子眼,我真的很害怕她会冲过去一把将玄武的心脏掏出来泄恨,可是很快。我便看到了她脸上的恨意化作了无奈,“我又能把你怎么样?生,为你操纵,就连死,也脱不了你的手心……你莫要装好人说这种话了。我不想把你怎么样。和一百多年前一样,只求你放了我,我不想再看到你们其中任何一人!” 所有人听了刘明慧的话,都有些讶异,尤其是冯书桥和玄武。他们似乎不敢相信刘明慧,而我,却不知为何,深深的懂得了刘明慧的心思--一百多年无形的囚禁,她已经变作了笼中鸟,生前对这两个男人的恐惧和害怕,延续到了死后,她胸腔内确实有恨,但是更多的是怕,她比他们更不敢面对,所以她选择逃避…… 玄武动了动嘴唇,“我没有要囚禁你的意思……可是你现在若是离开这里,不要多久,精魂便会渐渐散去,你很快便会魂飞魄散……” 刘明慧抬起满是泪水的眼睛。“你当我很想苟延残喘在这个世界吗?” 这一句话,悲凉得让我都忍不住往下掉泪,春桃也在一边抽泣着,只有刘明慧却扬着倔强的下巴,向玄武和冯书桥宣誓着最后的骄傲和骨气。 玄武愣了许久,才道,“你既然一切都想好了,没有人拦着你离开这里。” 刘明慧得到了玄武这句话,脸上的那股轻松,竟是我们都想不到的,她居然还笑了笑,“没想到最后的宁静,迟到了一百多年。” “娘……”就在刘明慧转身离开的时候,门口缓缓走入一个小小的身影…… 第三百八十三章 我会回来看你 刘明慧的身子微微震了震,转身看到玄玄的一刹那,她的泪水突然像决堤的洪水一般淌了下来。也许是天生的母性使然,她居然一眼就能认出玄玄,她方才一直都表现得坚强而倔强,又带着一种决然的超脱,可是这一刻,玄玄的出现,立即便让她的身体开始胶着……慢慢的移向玄玄。 她伸出了颤抖的纤弱的手,却迟疑在玄玄的头顶,贼吧不敢落下,玄玄突然冲到了她的怀里--冰冷的怀里,又喊了一声,“娘……” 刘明慧的终于摸向了玄玄的后脑勺,一下,两下,许久才道,“你是我的孩儿?” 玄玄抬起头。狠狠的点了点头,虽然他咬着嘴唇,但是每点一次头,那眼角的泪珠子便会往下掉几滴,看得让人心碎,“我叫玄玄。” 刘明慧捧起了玄玄的脸蛋,不由自主的送到唇边吻了吻,“玄玄,你为什么姓了玄……”说着,她的眼角瞥向了玄武,眼神中满是复杂。 玄玄指了指玄武,“爸爸带着我到如今。” 刘明慧微微张开了嘴,不敢相信的看了看玄武,双唇嗫嚅两下,终于还是没有说什么,“爸爸待你好吗?” “好……我与爸爸相依为命。还有书桥爸爸薇薇妈妈,他们都对我很好,可是我一直都想有自己的娘。爸爸跟我说你是我的亲娘,但是你不高兴,叫我不要打搅你,他说你看到我,会生气。娘,你现在生气吗?”玄玄抬着朦胧的泪眼。看着刘明慧,刘明慧的泪水越流越多,她却顾不上擦自己的泪水,将玄玄的眼泪全部抹去,心酸的笑了起来,“娘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生气?爸爸是骗你的,等会你去和他算账。” “娘,你不会走了吧?”玄玄紧紧的抱住了刘明慧,连手都不敢松,仿佛只要一松手,刘明慧就会飞走一般,他的脸重新恢复了从前的稚嫩,完全没有了和我以及冯书桥周旋时的那种精明和早慧,只剩下童真和渴望,渴望着母爱,渴望着母亲的青睐和陪伴。 刘明慧一时语滞,她是多么想离开这个牢笼!可是这里却有她的骨血!她慌了手脚,完全不知所措。 玄玄似乎已经感受到了什么,“娘,你要走吗?” 刘明慧还是不知如何作答,就这么任由玄玄将她紧紧抱着。冯书桥的嘴唇张了张,似乎想对玄玄说什么,可是半天也没能开得了口,玄玄也是他的孩子,我能体会他此时的心痛,这孩子因为大人们的错误,在人世间懵懵懂懂的游荡了一百多年,无父无母,此时终于直面自己的母亲。而她的母亲,却想逃离这一切,这对他来说,何其残忍!短暂的拥有之后再失去的痛,还不如从未得到来得痛快! 刘明慧究竟还是心疼稚子,在玄玄到来之后。便也没有再提与我们的恩怨,甚至在玄玄唤玄武爸爸的时候,也只是龃龉了一下,便默认了,此时她进退两难,继续留在这里,她会继续痛苦着,离开这里,她会在短暂的自由之后魂飞魄散,并且让玄玄背负着无尽的伤痛。这一切,都是她这脆弱的灵魂再也承受不住了的。 我爬起身来,走到玄玄身边。“玄玄,我也是你的妈妈啊,你不要我了吗?” 玄玄抬眼看了看我,眼底却是让我害怕的陌生,那是一种戒备,甚至带着淡淡的嘲讽,我往后退了退,顿时有种自惭形秽的感觉--他的生母在这里,他又岂会来认我这个“假”母亲? 刘明慧咬了咬唇,似乎鼓足了勇气,忍着眼泪将玄玄推开,“孩子。娘确实要离开这里。这里是娘亲的囚笼,娘亲在这里不快活,你有这么多人疼,娘亲非常高兴,你就好好地跟着爸爸……娘亲虽然不在你身边,却会一直为你祷告。每天都会求漫天神佛保佑你,保佑我的小玄玄高高兴兴快快乐乐的,哪一天,娘亲若是想玄玄了,一定会回来见玄玄……” 玄玄瞪大了漆黑的眸子,眼底的伤心几乎溢了出来--他一定想不到,自己这般苦苦哀求,他的生母居然还是拒绝了他,她还是要离开这里……刘明慧似乎也是不忍再多看玄玄一眼,转身决绝的往外走去,跨国门槛的时候,她的脚步滞阻了下来,犹豫良久,终于还是头也没回的离开了。 玄玄咬着嘴唇,就这么呆呆的看着刘明慧的背影,再也没有流一滴眼泪。 我看着这一幕,只觉得心好像被人挖了一块,我很想去将玄玄拉到怀里,告诉他,我会疼他,可是却又没有这个勇气。 许久,刘明慧的背影早已消失不见,玄玄却还是目光空洞的看着那个方向,呢呢喃喃的念道,“娘亲,你想我了,便回来见我,可是若我想你呢?” 我不然再看玄玄,将头撇了过去,却见冯书桥也红着眼睛。我伸手握住了他冰冷的手,很想告诉他,不管怎么样,你还有我。可是今天的我,在刘明慧的出现之后,连勇气仿佛也随着她的离去全部消失了,不止是面对玄玄,连面对冯书桥,我也失去了勇气。 玄武咳嗽了一声,玄玄才转过头来,麻木的问道,“爸爸,你还好吗?” 玄武脸上是一种受宠若惊的表情--他大概想象不到,玄玄在见过刘明慧之后,还能喊他一声爸爸,苍白的脸上出现了一丝血色,良久,才略显艰难的答道,“哎~” 玄玄走过去,乖巧的将玄武身边的枪杆拿了起来,旋即又放下了,“爸爸,薛绍叔叔说用这个不好,只是短暂的缓解你的痛苦罢了,玄玄想让你多陪我一些日子,你……能不能为了玄玄,多爱惜自己一些?” 玄武愣了愣,便将那烟枪拿起来,对着椅子把手狠狠一敲,那枪杆立即断作两截,“爸爸答应你。你要什么,爸爸都答应你。” 玄玄终于不再矜持,像个普通的孩子那样,把头扎到了玄武的怀中,嘤嘤的哭了起来,“爸爸。都怪我,都怪我没有听你的话,你告诉我不要见娘亲,不要喊她,她一定是因为我的出现生了气了,所以才会离开这里。” 玄武喉结滚动,眼眶湿润,抚摸着玄玄的脑袋,“瞎说,你娘亲很喜爱你,只是……只是她有更想追求的东西,这里不是她的归宿,她在这里不快乐,我们放了她,好不好?就像你喜欢一条鱼,就该把它放回水里,而不是捧在手心,那样鱼会窒息而死;爱一朵花也该让她留在枝头,而不是摘到手中,那样花很快便会枯萎……你的娘亲,是水里自由的鱼儿,是枝头待放的花朵,她不该留在这里,是爸爸做错了。你懂吗?” 玄玄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最后只问了一句,“她会回来看我吗?” 玄武微微闭上眼睛,又撒了一个谎,“会呢。” 玄玄终于放心了些,“那我就等着她。” 许久,玄玄从玄武的怀中挣脱出来,走到我身边,将我的手握了握,“薇薇妈妈,对不起,我不是不喜欢你,我只是太喜欢我娘亲了,我好不容易和她相见,便忍不住和她多亲近,所以没有顾上你,你会不会也和她一样,生我的气……”玄玄的声音越说越小,似乎在害怕我也会离开他。 我连忙张开手臂,将他紧紧揽在怀中,“不会,我不会生你的气,你娘亲也没有生你的气,我们都是一样的爱你。” 第三百八十四章 另一半金库(1) 我只觉得脖子里热乎乎的,低头一看,却见到衣襟上湿了一片,玄玄紧紧的闭着眼睛,眼泪却一滴滴的滚落,好像晶莹的珍珠,我擦了又擦,他却还是止不住。 我不敢将他松开,我害怕冯书桥和玄武看到玄玄的样子,心里也会难受。 玄玄强忍着喉头不发出半点声响,但是我却能感受到他瘦弱的脊背的抽动,良久,他才停下来抽泣,抬起眼睛看着我,眼底已经恢复了那种让我陌生的漆黑。咬着嘴唇对我道,“薇薇妈妈,书桥爸爸,你们今天前来,想要找爸爸问的事。爸爸也已经都给你们解答了,我的娘亲,也离开了这里,我想你们应该已经没有什么事需要再留在这里了。娘亲离开了,爸爸他……”说着。他看了看玄武,声音又有些哽阻,不过他这次忍住了,装作坦然说道,“爸爸他的情况你们也知道,我想多陪陪他,若是将来……将来有什么变故,我会去找你们的。” 我的心狠狠的抽痛起来,却又说不上来什么,只好点点头,“那你好好照顾爸爸,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找我们说一声就行,还有薛绍叔叔,也会义不容辞的帮你的……”说着,我也觉得自己的言语非常苍白无力,因为我知道玄武除了这次迫不得已见我们,只怕他再也不会见我们了,更别说会有什么事找我们帮忙了。 玄玄也自欺欺人的点着头,“好……” 我牵着冯书桥,缓缓地转身往外走去,直到走出整个刘府,我才感受到自己的双腿已经麻软,几乎抬不起来,许是方才看着那一场恩怨了结,实在是太过费心费神,我此时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冯书桥扶住我的身子,淡淡道,“你原谅他了吗?” 我愣了愣,“啊?”旋即便明白他指的是玄武,便反问道,“你呢?” “其实,我并没有资格去恨他……”冯书桥沉默良久才回答道。 我无力的笑了笑,“除了刘明慧,也许我们都没有资格去怪他。他后来所做的,不止已经弥补了他所做错的一切,我们甚至还需要去回报他。就算是刘明慧,我想她在看到玄玄和玄武的深厚感情之后,也只能选择原谅。只是她这么多年的执念太过深刻,她再也没法面对过去的一切了。” 冯书桥紧紧的抿着嘴,一句话都没有再说,我们就这么一路晃悠着往回走。走着走着,我却发现我们居然走回了以前的老房子,我和冯书桥都没有发现,看来他的心事完全不比我的轻半分。 被烧毁的废墟,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清理了,有几个工人还点着探照灯,正在加班加点的添砖盖瓦。重新修建房子。 我和冯书桥都觉得有些意外,对视一眼之后,往那边走去,拉了一个工人问道,“谁叫你们修房子的?” 工人笑了笑,“这房子原来的东家啊,听说他要把这里重新盖起来搬回来住呢。” 冯书桥听完之后笑了笑,低声对我道,“看来我赔他的那些钱他都砸了回来。” 我看着已经打好地基的房子雏形,深深叹了一口气。“要是还能回到这里住就好了,不知为何,总觉得这里住惯了似的。” 冯书桥没有说话,只是挑了挑眉,将我揽进怀里。就在这时。他的肩膀被一只手轻轻一拍,我们回头一看,只见身后站着一个浑身黑衣的青年人,剑眉星目,炯炯有神,咧着嘴露出一口白牙对着我和冯书桥笑。 冯书桥有些惊讶,“杨九霄?” 杨九霄对着冯书桥拱了拱手,道,“没错,是我。我已经等你们很多天了,但是这里没人知道你们搬到哪里去了,我只好碰运气在这里守着,本打算明天就走了,没想到今晚却能遇到你们,实在是万幸。” “你……准备走了?”我想起杨九霄的家族遗训是必要杀尽最后一个红氏族人,才能算得是为家族报了血仇,此时他说要走,我也不知是何意,若是要离开这里,那岂不是血仇已报? 我们最后一次看到洪天贵的时候,他已经从深山中逃了出来,正巧和大巫师碰在一起前来这里报仇,那一天也正是这所房子被烧掉的那天。 杨九霄点点头,“对,我准备回东南亚,继续潜心修炼了。” “那洪天贵呢?”我脱口而出问道。 杨九霄无奈笑了笑,“我不知道他躲到哪里去了,已经足足找了快一个多月,也没有见到他的影子,而且他现在为了修习鬼道,简直不择手段,什么阴损的法子都用,功力霸道,杨某也不确定遇到他的时候会不会是他的对手。杨某孤身一人活在世上,并不贪生怕死,奈何整个杨家现在就剩我这一点骨血,我若是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下了阴泉,没法面对列祖列宗。所以我还是决定回去再修炼一段时间,待到功力提升了,再回来继续寻找洪天贵,君子报仇,十年未晚!在下曾蒙受两位归还家族钥匙的恩情。特来道谢告辞,后会有期,也许又后会无期,总之,道一声珍重!” 说完,杨九霄非常豪迈的转身准备离去,冯书桥却突然喊了一声,“你想现在就报了你家的血仇吗?” 杨九霄回首,表情一滞,“你……这是什么意思?” 冯书桥道,“我可以帮你。” 杨九霄虽然说准备离开继续修行,那也是找不到洪天贵无奈的托词,现在冯书桥这么一说,他立即便变了态度,身子也跟着转了过来。“你能找到洪天贵?我可是要亲手手刃他!” 冯书桥点头,“我可以帮你找到他,绝不会染指他半分,随你手刃。” 杨九霄并不是愚昧之人,很快便道。“你有什么要求?” “带我去你家的金库。”冯书桥言简意赅。 杨九霄顿了顿,旋即皱起了眉头,“你是什么人?” 冯书桥淡淡的,“和你一样,洪家是我的仇人。” 杨九霄想了想,“你……莫非你也是四大家族之后?” 冯书桥歪起嘴角笑了笑,“你猜猜我是哪一家?” 杨九霄摇摇头,“杨某从不做这等无聊之事,你若是愿意与我说,你就说,你若是不愿意说,杨某也不会追问。但是你的要求,我却要从你身份的角度去考虑要不要答应。” 冯书桥嗫嚅两下,抬了抬下颚,“我是翼王石公的后人。” 杨九霄喉结滚动两下。许久才单膝下跪,跪在了冯书桥的面前,高高抬起双臂,“原来是恩公之后。”杨九霄这等反应,说明他也知道石达开曾经为营救杨秀清奔走的那段历史。 冯书桥面无表情的扶起了他,“百年往事,石公是你们的恩人,我却不是,不必与我行此等大礼。” 杨九霄咬牙点了点头,“若是石公之后,想去金库一探究竟,便没有什么,只是家父跟我说过,石公也掌控这另一半金库,不知……不知你为何要去我们家的那一半金库去?” 冯书桥淡淡道,“我对金库中的金银珠宝没有任何兴趣,你大可以放心,也不会不经过你同意拿走任何东西,你只要对我放心,便答应我,你若是不放心,也可以不答应,不强求。” 杨九霄低头皱眉思索了一会,点头道,“我相信你,也相信自己的眼光,你不像是会对什么财富有兴趣的人,我答应你,可以带你去金库一探。” 第三百八十五章 刘明慧的请求 已修 当下,冯书桥和杨九霄便约好了时间,我们也这才知道原来杨家那一半金库就在金陵城外一座孤山之中,离这里非常近,开车甚至比去我老家也不远多少。我们便决定第二天便出发前往。冯书桥把我们的新地址给了杨九霄之后,杨九霄告辞离开,说明日一早便在楼下等我们。 待杨九霄离开之后,我和冯书桥又往新家慢慢走去,我牵了牵他的衣角问道,“你为什么要去那一半金库?” 冯书桥捏了捏我的手心,“我心里总是存着一点妄想,希望……” 我立即便明白了他的意思,他大约是想去那边找找有没有别的神奇之物,能够让玄武恢复青春的。 “可是据杨九霄所言,连他在内。他们几代人也没有再进过金库,金银珠宝,斗转星移或许不会有什么变化,但是若是曾存下什么天材地宝,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觉得能够保得住吗?” 冯书桥也皱了眉头,“我懂你说的,但是试一试总比就这么放弃了好。” 我沉吟良久,终于又抬起头,“你有没有想过。玄武他自己的想法?” 冯书桥突然就愣住了,挽住我的手也渐渐僵硬起来,“他……真的如此轻生吗?” “若是他想活着,在我们将那枚天芒给玄玄的时候,他就可以自救了。完全没有必要将剩下的都给我来用。”我有些心虚的说道。 玄武的脸色也不好看,叹了一口气,“哎,走一步算一步吧。” 我们很快便回到家中,小春还等在客厅。冯书桥快步走过去问道,“你吴大哥怎么样?” 小春怯怯的说道,“还是那样子,躺着,跟睡着了似的,但是怎么也喊不醒。” 冯书桥无奈道,“现在当然是喊不醒他的,他中毒了呢。” 小春立即咬了咬牙,“是刘媚吗?” 我和冯书桥都没有说话,不敢告诉他,但是他从我们的表情却也猜到了个大概,只是闷闷的不说话。冯书桥叹了一口气,拍了拍小春的肩头,道,“你带我去看看小吴哥,这几天就麻烦你多多照顾他了,我和你祖婶婶都不得闲。”说着,他对我使了个眼色,我知道他可能是要开导小春一下,我不方便站在旁边,便独自一人缓缓走到楼上。 到了房间里,我卧在床上,满心只想着玄玄的泪水,玄武的白发,刘明慧临行时那决绝的背影……这一切。都好像剪影一般,深深的印刻在我的脑海之中,挥之不去。 我越想越觉得难受,便把头蒙在了被子里,没过多久。便睡着了,又过了一会,却迷迷糊糊的听到了有人推门的声音,我想着大概是冯书桥回来了,便将头顶的被子拿开,坐了起来,却见走进来的是个瘦削的穿着长衫的身影,影影绰绰的,在朦胧的月光之下,有些看不真切。 很快。那身影便来到我的床头,我正准备起身,她却伸手将我一把按住,淡淡道,“不用起来。” 我恍然大悟,“你是刘明慧?” 那人在影子里点了点头,叹了一口气,什么话都没有说,却伸着冰冷的手在我的脸颊上游走起来,又幽幽的说了一句。“怎么会这么相似吗,连我自己都分不清楚了呢。” 我想说话,却觉得喉咙很重,似乎很黏腻,我知道这是刘明慧做的。便也不吭声,不知为何,我对她倒是比较相信,不觉得她会做出伤害我的事情来。” “我求你一件事行吗?”刘明慧终于开口问道。 我点了点头,还是没有说出话来。 刘明慧抿嘴笑了笑。比我多上几分婉约,也多了几分风情,更有一股我永远都羡慕不来的风轻云淡。 “小儿玄玄……似乎很喜欢你?”刘明慧踟蹰了一会,才问出这句话来。 我眨了眨眼睛,旋即又想摇头--以前我是觉得玄玄很喜欢我。可是现在我不敢这么确定了,因为见识到他与刘明慧相认的情景,我才意识到那才是血浓于水的母子情深,玄玄再黏我,再喜欢和我玩耍,都不过是一个孩子孤单寂寞下的排解罢了,我永远都不是他的妈妈。 刘明慧见我犹豫,淡淡问道,“怎么,你觉得他不喜欢你。” “是的。”我张开嘴。这次却回答了出来,嗓子也没有了那种被人控制住的感觉了。 刘明慧低下头,咬着唇问道,“你怎么会这样觉得呢,连我都觉得他很喜欢你呢。” “他爱的是你。你今天离开之后,他很难过,抱着我哭了很久。”我看着她一字一句的说道,人有时候真的很奇怪,我明明知道刘明慧才是最苦命的那个人。她这种出逃的选择,也没有任何人有指摘的权利,但是我还是这么说了出来,看到她眉宇间淡淡的忧伤,我有种报复的快感,觉得自己为玄玄出了一口气般。 果然,刘明慧很久都没有再开口,最后笑了笑,满脸的苦涩,“那孩子。他自从来到我的腹中,就注定我要对不起他了。这是没有办法的事……你跟我长得如此相似,玄武利用了你,是吗?这是孽缘,却也是善缘。你愿意将这段孽缘变作善缘吗?” 我不解的看了看她,完全不懂她的意思。 “今日我走出了那囚禁了我一百多年的院子,恍然才发现玄武……玄武也是良苦用心,他为了我这一百多年的存在,也付出了很多……”刘明慧提到玄武的时候。脸上的表情还是很不自然,似乎是恨,又似乎是释然,总之非常的复杂,“我才出来一天,就觉得浑身都弱了下来,他没有骗我,出来后,我确实生存不了多久了。本来我了无牵挂,觉得这世间除了苦。什么都没有了,不值得我做半分停留,可是今日见到了玄玄,我的心,却还是波动起来。他恐怕是我这一生在这荒芜的世界里唯一的牵绊了。如今……我想求你,能不能将我的这个牵绊,接到手中去?” 看着刘明慧诚恳却又苍白的脸,我不禁问道,“我?我怎么能替代你?” 刘明慧微微笑了笑,“我今日答应玄玄,今后会回来看他……我想这恐怕是实现不了了,不出月余,我就会魂飞魄散。我知道这对他来说是多么残忍的一件事,所以不想让他知道。你能否答应我,以后每年的今天,都装作是我,在深夜去看他一看?” “我,假装成你?”我指着自己的鼻尖,不敢相信刘明慧的话,“这……这能行得通吗?” 刘明慧又笑了笑,“你身边那么多高人,每一个都能帮得上你,只要你愿意,他们一定都愿意配合你,糊弄玄玄几年,我想并不是难事,等他再大一些,他恐怕也就能够接受我的离去了。” 我不敢答应,沉吟良久,刘明慧合起双手,“算是我求你了。” 我的心沉了沉,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终于还是点头道,“好。” 刘明慧松了一口气,“多谢你。你是个善良的姑娘,一定也会幸运的。至少比我会幸运很多。” 我还没有来得及回答她的话,只觉得身子一沉,猛地一睁眼,却见到冯书桥站在床头,摸着我的额头道,“什么好?” 我看着亮堂堂的房间,灯是打开的,哪里还有什么刘明慧的影子,只剩下冯书桥关切的目光,再一摸额头,便摸到了一把冷汗。 冯书桥见我这样不对劲,立即便弯下腰来,“怎么了?” 我摇摇头,“没什么。” 想了想,我还是把刚才的梦告诉了冯书桥,冯书桥沉了沉脸色,“是她来过。” “我答应她了。” 冯书桥抿了抿嘴,“原来她也在乎着玄玄。” 第三百八十六章 机关 已修 冯书桥将我搂进怀里,轻轻的在我额头上印了一个吻,“暂时不要想这些了,快些休息吧,明日我们一起随杨九霄去那半个金库看看。” 经过刚才那个被刘明慧痴缠的梦境,我确实觉得十分疲惫,便又缩回被窝之中睡下了。等到睁开眼睛的时候,冯书桥还是用同样的姿势倚在床头,我都怀疑他并没有上过床。冯书桥见我睁开眼睛,对着我笑了笑,又伸着手指头对着窗外楼下指了指,我坐直身子伸头一看,只见一个笔挺的身影背对着我们,站在楼下,身上的黑色的短袍子被晨风吹动。微微的鼓动起来。 我撇了撇嘴,“这杨九霄真是个实在人,颇有侠骨风范,说早上到,就早上到。一点都不带耽搁的。” 冯书桥笑着揉了揉我的头发,“你快些起来,免得人家等得太久。” 我赶忙起身快速洗漱了一番,换上了一声便于出行的衣裳之后,跟冯书桥下了楼。没想到小春倒是已经起来了,熬了一锅小米粥,盛了一碗正在喂依旧昏迷不醒的吴阳阳喝。 我对着冯书桥一笑,“这孩子倒是爱憎分明,非常懂得感恩。吴阳阳将他带出山,他对吴阳阳简直视若再生父母。” 冯书桥淡淡道,“这孩子大智若愚,现在也许吃些亏,待到将来成人。会遇到贵人的。” 我抿嘴一笑,“他现在已经遇到了……” 冯书桥刮了刮我的鼻子,“你要谦虚些才好。” 与小春交代好之后,我和冯书桥便迅速到了楼下,冯书桥去车库开车,我则走到杨九霄面前与他打招呼,杨九霄微笑着对我也点了点头,既客气又疏远,并不多话。 冯书桥很快便把车开过来了,杨九霄很识相的自己上了后座,我有些不好意思,但是为了避免尴尬,却还是坐到了冯书桥身边。 根据杨九霄的指示,冯书桥开了大约一个多小时,便到了那座孤山脚下。这山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山脚下却有一大片极大的水域,若不是因此,只怕这山底下别说是藏着金库,就是藏着一块铜板,也被人挖了。我不由又一次感慨前人的智慧,当真是我们都难以想象的。 但是望着眼前的一望无际、烟波浩渺,我还是愁眉不展,见冯书桥和杨九霄都不说话,跺了跺脚道,“两位爷。你们现在怎么打算的?这可怎么过去?” 杨九霄张开双臂,活动了两下,冷冷道,“游过去。” 我脸色一黑,“什么?” 还没说完。却见杨九霄已经跃到水中,向那孤山游去。冯书桥对着我看了一眼,“要不你在这里等我们?” 我摇了摇头,“才不要!我也会游泳的。” 冯书桥笑了,“我就知道是丢不下你的,这样吧,我就给你做个神龟,把你驮在背上,带你游过去好不好?” 听了他的话,我忍不住笑笑了起来。但是却已经毫不犹豫的跳到了他的背上,他道了一声,“抓紧了。”便以一道优美的渠道跃入了水中。 刚入水的时候倒是觉得有些刺骨,但是游了两下,便觉得水里温度倒比岸上高一些,并没有太难受。 冯书桥在下面游着,我几乎不要用力了,还能腾出功夫看看四面的风景,倒是从未想过会有这样的际遇。这一大片水域倒是怪得很,不知道水源在哪里。水质却生的干净而清澈,岸边野生的垂杨柳一棵棵,一排排,已经抽出了嫩芽,非常的曲致。一个个搔首弄姿的像少女似的,很是美好的样子。 朝前看,只见杨九霄已经远远的甩开了我们,像一条黑色剑鱼一般,快要到对岸了。 我拍了拍冯书桥的背。“快些,咱们落后了这么多!” 冯书桥也贪玩起来,追着杨九霄游过去,没多久,我们便接着杨九霄的步伐上岸了。他有些惊叹的看着冯书桥,半晌才佩服的说道,“书桥兄弟原来也是少年英雄。” 我痴痴地笑了,却又不好告诉他实情。 冯书桥指了指我,淡淡答道,“我怕薇薇受凉。” 杨九霄笑了笑,“弟妹是个有福之人。” 我脸上一阵骚红,白了冯书桥一眼,他也笑了。 我只好岔开话题道,“大家都湿漉漉的。别再在这里杵着了,万一真的受凉了倒是不好,还是快些出发去金库吧。” 杨九霄点点头便转过身往前走去。冯书桥走到我身边,牵起了我的手,轻声问道。“你冷吗?” 我确实有些冷,可是又不想让他担心,便咬着牙摇摇头,“不冷。走起来还要出汗呢。” 冯书桥将信将疑的看着我,却也是没有办法。只好道,“快些跟上杨九霄吧。” 杨九霄带我们绕到山的背面,便放慢了脚步,嘴里也开始嘀嘀咕咕的,不知道是在念着什么,我有些狐疑的对着冯书桥挤了挤眼睛,冯书桥只是用眼神示意不要这样,只是跟着杨九霄的脚步罢了。 就在这时,杨九霄突然道,“九百九十九。就是这里了。” “什么?”冯书桥抬眉问道。 杨九霄笑道,“山阴处,数石玖佰玖拾块,便是金库入口。”说着,他便对着壁上的那块山石狠狠的敲了敲。里面发出了空洞的声音,杨九霄得意地笑道,“果然是这里。” 说着,他将这大山石左边的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从壁上拔了出来,又放入了右边的一个合槽的窟窿里。这块巨大山石居然就开始转动了,露出了一个窄窄的入口,刚好可以容纳一个人侧着身子过去。 冯书桥只是看着杨九霄,并没有要迈步的动作,杨九霄知道我们是谨慎,便垂首笑了笑,自己想迈了进去,我和冯书桥这才也鱼贯而入。 杨九霄从怀中摸了摸,居然掏出了一个防水手电,这习惯和吴阳阳如出一辙。将前路照亮之后。只见这大约是一条十来米的甬道,空荡荡的,没有什么阻碍,前面便是一扇黑色材质的门,也看不出来是什么做的。上面挂着一把巨锁,杨九霄手上的钥匙大概就是开这把锁的。 我想着这杨家的后人跟玄武相比,简直太不讲究了,半个国库的财产,居然就这么简简单单的锁在这里,若是被叛国贼子发现了,岂不是要天下大乱。 正抬脚准备往前走,杨九霄却一把拉住了我,而我的脚刚刚轻轻踏上的那块石板,居然在一瞬间往下陷落,紧接着,这十米长由青石板组成的甬道,每一块石板都开始陷落,也不知道落下了多深,我从杨九霄手中将手电筒接过来,往下晃了晃--深不见底,底下黑乎乎的,似乎还能听到悠远绵长的水流声。冯书桥从脚边踢了一块小石子下去,一直过了大约十几秒钟,才听到一声微弱的回声,可见这黑洞到底有多深! 我吓得腿都快软了,若不是拉着冯书桥衣角,只怕真的要倒下去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对着杨九霄颤巍巍的问道,“这……这是怎么回事?” 杨九霄叹了一口气,“都是我不好,应该在进来之前就跟你们说的,因为这金库中的银钱实在是关系重大,所以祖上将财富搬到这里来的时候,请了当时名噪一时的千机良匠来设计了一系列的机关,只要有人误闯,结果只有一个,死。” 我脸色都白了,冯书桥却笑了起来,“这是对的。只是现在这甬道陷落了,我们怎么过去呢?” 第三百八十七章 黄色包裹 已修 杨九霄走到外面,重新进来的时候手上带着一块石头,对着深渊的另一头一个凸起的门环打去,那石头正中门环,很快,地底便又传来了轰隆隆的声响,那些青石板地面居然又一块块的冒了出来! 我对着杨九霄心有余悸道,“这路又出来了,可是我们也不敢走啊,这一踏上去就陷落了,没到金库,我们也都陷入万劫不复了。” 杨九霄憨憨一笑,“你们跟着我的脚步走就不会了。”说着,他便跳上了一块石板,又迅速的跳到了另一块。就连冯书桥精通八卦玄术也完全看不出规律。我动了动嘴唇,想问杨九霄这石块的规律在哪,想了想这是他家族的秘密,估计也不会告诉我们,便将已经到嘴边的问题咽了回去。 冯书桥跟着杨九霄率先跳到了他刚才踏过的石块上。果然没有什么问题,石板再也没有发生过塌陷的情况。我这才在冯书桥的示意之下都放心的跟了上去,我们三个人就像兔子一般,跟着杨九霄左跳右跳,小心翼翼的到了金库门前。 杨九霄掏出钥匙。衔在口中,用手将两个门环扭动,似乎在对准一个角度,直到他认为调好了,才将口中的钥匙拿了下来。对着锁眼插了进去,清脆的“咔擦”一声,那锁应声打开,杨九霄嘴角露出了一丝难得的微笑,将库门推开。用手电晃了晃,只见里面金光闪闪,晃得我们眼睛都有些疼。 好在我们是已经见识过了另一个金库中的金银珠宝,要不然一定会被眼前的这些金子震住的。因为这金库大概是因为空间比较小,金子全都是垒在一起的,一眼望去,山一样,十分令人震撼。 杨九霄见我和冯书桥见到金银珠宝的反应都不是很大,反而是他自己很是震惊,有些不好意思,“两位,似乎对着金山毫无兴趣,杨某可否问一个问题,你们到这里来,到底是要找什么?” 冯书桥淡淡道,“你既是杨氏后人,怎么会不知道天芒?” 杨九霄眉宇一动,“天芒……”旋即,他便开始摇头,“怎么可能,这种东西,只存在于神话和传说,现实中哪里有?若是人能够长生不老,那便是逆天,世间万物。皆有定数,绝不会存在永恒的东西……” 冯书桥嘴角露出一丝嘲讽而不屑的笑,“如果这世界上真的有呢?” 杨九霄很快便明白了冯书桥的意思,“你的意思是,这天芒。便存在于这个金库之中?” 冯书桥摇了摇头,脸上露出苍茫,“这么贵重的东西,就是全金库的宝贝加在一起,也没有它的价值大,你的先人,只让你们好好守着金银,却没有提过天芒,看来天芒在这里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杨九霄耸耸肩,“我们杨氏一向对生死看得非常淡薄。就算真的有天芒,我们也会视为粪土,你要找,尽管找吧。” 听了杨九霄的话,我有些不懂的看了看他,可是他脸上尽是坦然,似乎真的对天芒毫无欲望一般。我心里暗暗纳罕,这世界上居然真的不在乎生死? 我很想赶紧着手寻找,可是鉴于方才那一脚引发的祸端,再也不敢多走一步。生怕又惹祸上身,杨九霄见我这唯唯诺诺的样子,不禁笑了起来,“罗小姐尽管行走,这金库之中所有的机关都被九霄关起来了。现在这里很安全。” “机关还能关起来?”我有些不敢置信。 冯书桥笑了笑,已经迈开步子往里走去,“不错,他进门的时候调动门环的角度,便是在关闭机关。我若是没有猜错,那两个门环,便是失传已久的千机环,天下机关泰斗千机老人留下的发明,杨氏果然不简单。居然能够让千机后人把千机环用到这金库之中。” 杨九霄阴冷一笑,“千机后人怎么会愿意将这么宝贵的家传之宝献出来?是我先人将千机一门上下都囚禁起来,逼了族长整整七天七夜,每过一个时辰,他只要不交出千机环,便杀他一个族人,因此他才会交出来的。总算是他到了最后才明白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人毕竟比两个铜环要重要得多。” 杨九霄在我心中的印象一直都是谦逊有礼,又憨厚忠诚的,没想到在说到这么残忍的事的时候。脸上那风轻云淡,就和玄武说起自己将所有修库之人杀死在金库中堆成尸山时候的表情一样! 我的心不由一点点冷了下来……这些人,现在看着与常人无异,但是百年前,他们的先人。全都是这世界上最强悍的人,拿刀执戟坑狂掠夺,才会打下半壁江山,他们的身上,全都流淌着好战而嗜杀的血液。忠厚是他们的假象,杀掠才是他们的本质! 就在刚进来的时候,我还在心中不自量力的嘲讽杨家不讲究,将金库建在这里,连个看守的人都没有,现在我才明白,原来他们有了更强悍的守金“侍卫”,这些机关,足可以将所有觊觎财富而进来的人全部杀死。 杨九霄注意到我对他的注目,对着我微微笑了笑。脸上恢复了憨态,甚至有些微红,“罗小姐可有什么话要对杨某讲?” “没有。”我低着头从他身边走过,跟到了冯书桥身边。 他已经绕到了金山之后,只见背面有几口极大的箱子。箱子和石达开留下的那个金库之中的箱子一样的,想来这箱子是当时从国库中运出来的,因此都是一样的。 饶是过了一百多年,这箱子因为放在这密不透风的山洞之中,外围又是水域。空气干净清新,箱盖之上倒是不曾落下半点灰尘,冯书桥伸手在箱盖上轻轻一抚,便将盖子打开了,前几口箱子里依然是各种珍玩奇宝,冯书桥每开一口,眉头便锁得更紧一分,待到开到最后一口,脸色已经非常沮丧。 我伸手覆到他的手上,摸到一股冰冷。却用热切的眼神看了他一眼,鼓励他不要放弃最后的希望。冯书桥轻轻吐了一口气,便将最后一口箱子也打开了,这最后一口箱子里头却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我们全都愣住了。 连杨九霄也走了过来。轻声道,“怎么把一口空箱子运到这里来了?” 我笑道,“你问我们有什么用,应该问你的先人啊。” 杨九霄站在箱子边观察了一会,突然跳进了这口大箱子里,抬脚跺了跺箱底,听到那有些虚浮的声音,便笑了起来,“有夹层。” 说完,他又跳了出来。冯书桥弯腰,一掌劈到箱底,箱底的木板裂开,露出了一块黄色锦绒包裹。冯书桥将那包裹拿了出来,对着绒布思索起来。 我着急道,“看着绒布干嘛?快打开啊,看看里面是什么,藏得这么紧,一定是什么好东西。” 冯书桥摇摇头,“这布倒是没有什么,但是天国为了与大清朝区别开来,以表示自己与大清朝不一样,不会贪图享乐而不顾百姓死活,皇家并不用明黄色表示权威,这黄色绒布,是大清皇族的东西。” 杨九霄点点头,“我也曾听过这么一说。快打开吧,看看他们从大清皇宫弄出了什么来了?” 冯书桥将箱盖重新放平,把绒布包裹摊开放在箱盖上,打开了左一层右一层的包裹,没想到里面除了一个小册子,却什么都没有。 “这是什么?”我问道。 第三百八十八章 追踪而来的洪天贵 冯书桥把那小册子递到我面前,只见册子是线装的,纸张和缝制的白线都已经发黄,完全看不出年代来。上面有四个很奇怪的字。我连繁体字认起来都困难,更何况是这莫名其妙的字体。便问道,“这写的是什么?” 冯书桥道,“徐福秘术。” 杨九霄也凑了过来,皱眉问道,“徐福?是那个相传被秦始皇派出海外寻找不老药的徐福?” 冯书桥点点头。 杨九霄便把册子接到手中,掂了掂分量,道,“这册子看起来至少有上千年的历史了,徐福秘术、徐福秘术,也不知道是徐福亲手所著还是后人搜集到的关于徐福的不老术的记载。”说着,他便将册子翻开了。翻了一页,仿佛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似的,又翻开第二页,紧接着将整本册子都翻遍了,才嘀咕道。“这都写的什么,完全看不懂。” 冯书桥将册子接过来,我也伸头过去看,只见册子上面的字迹乱爬爬的,就像一幅幅小画似的。不由和杨九霄一样,“这难道是甲骨文吗?” 冯书桥摇摇头,“天书。” “天书?” 冯书桥点点头,“听义父说过,当年秦始皇登基之后。便开始害怕寿尽而荣华未享,是以派出方士徐福远出海外,求仙问药。而徐福出去之后,确实也回来了,并且说海外有蓬莱、方丈。瀛洲三大仙山。仙山中住着神仙,因此求秦始皇给他三千童男、三千童女,并人间金银珠宝无数,去供奉给仙人,以换取他们的不老奇术,秦始皇为了不老仙丹,立即照办,徐福带着童男童女以及财富,坐着大船离开,却再也没有回来过。秦始皇苦等几年,最后死在了去骊山封禅的道路上。而徐福,有人说他不过是个江湖骗子,骗了秦始皇的财富之后找了一座孤岛自立为王了,也有说他寻找到了仙丹却不愿交给秦始皇而是自己服用,在八百年后重新出现在人间……” “若是后一个传说是真的,那这册子之中岂不是极有可能记载着仙丹的炼就之术?”我立即兴奋的说道。 杨九霄点点头,“确实很有可能,这明黄绒布分明是皇家之物,听说西太后慈禧晚年也是怕死之人,非常沉迷于此道,也曾派出许多人甚至包括六王爷奕?帮她炼丹,这东西极有可能就是她留存的,又被天国的人偷出来了。” 我抱着册子,开心不已,若是真的如此。那玄武岂不是有救?可是一看那册子上的晦涩文字,我就有些气馁。冯书桥看出我心情起落,安慰道,“我们现在也是死马当活马医,你不要得失心太重。” 我点点头。“也只能如此。” 冯书桥又转身对杨九霄道,“杨兄,你这金库之中,我分文不取,只是这本册子……” 杨九霄大掌一挥,畅然笑道,“不过是个看不懂的册子,本来也就不是我杨家之物,你爱拿走就拿走吧。” 冯书桥没想到杨九霄竟然答应的这么干脆,反而有些尴尬。过了一会才想到道谢,杨九霄笑了笑,“若是书桥兄弟想要找的东西已经找到了,我们就可以离开此地了,这地方不能久待,若是暴露,实在关系重大。” 冯书桥对杨九霄的语气也变得和顺许多,“你说的是,我们快些走吧。” 我们三人有说有笑往外走去,到了大门口。杨九霄又把金库门重新锁上,转身对我们笑道,“两位可以先过去,这机关现在是关着的,想怎么走都可以。等会儿我把机关再打开,就得和我们进来时一样,得按照规律走了。” 我不想再像个兔子一样蹦来蹦去,便拉着冯书桥道,“那我们先过去。等他把机关重新打开,他一个人跳吧。” 冯书桥无可奈何的一笑,“好。”男人显然是不太愿意抛弃别人先走的,即使是并没有什么危险,冯书桥现在的表情就是。不过为了我,他还是迈开了脚步,当然,他的脚步迈得非常随意,绝没有按照我们进来时的那规律踩踏石板。 然而就在他踏上石板的一瞬间。身子却就开始倾斜下去,旋即他脚下的青石板也全都陷落,我大惊失色,伸手便想拉住他,他明显是要把我往一边推的,但是处处都开始陷落,杨九霄若不是顺手抓住了两只门环,便也掉落下来了。 我的身子也随着冯书桥往下倒去,这一瞬间,我在心里把杨九霄祖宗十八代都骂上了。畜生!骗我们! 可是下一秒,我却看到了杨九霄与我们一样惊慌的眼神--而且他眼疾手快将我的手拉住了,而他的脚尖也利索的往外一勾,冯书桥便这么抓住了他的脚踝。 杨九霄的样子一看便是也不知道会发生这样的变故,若他是故意的。那他的演技他未免也太好了,而且他现在也不必死死的抓着我和冯书桥。他一只手抓着门环,一只手抓着我,连脚都用来挂着冯书桥了,样子也是非常艰辛。 嘴里还在念叨着,“这怎么可能,进库之前,我明明按照父亲教我的法子将机关都关起来了啊!难道这些机关失效了?” 冯书桥在下面道,“你挪个空处让我上来拉住薇薇,你腾出手来重新对机关。” 杨九霄只得道,“好。” “好?我答应了吗?!哼哼哼哼……”就在这时,我们的身后传来一声声阴阳怪气的笑声,我艰难的回身一看,却见到洪天贵站在对岸,手上举着一把小巧的手枪,正瞄准了杨九霄。 杨九霄一见到洪天贵,好修养全都退去,满脸的怒色,“你!居然是你在陷害我们!我正要找你取你的狗命,你居然自己送上门来了!” 洪天贵冷笑道。“怎么,你现在还能取我的命吗?我看你现在自身难保啊,我只要放一枪就能把你们三人全部葬送在这里……那金库中的金银财宝,足够我下半生锦衣玉食呼风唤雨了……” 我急得冷汗都冒了出来,因为洪天贵说的没错,他手中的可是枪,我们就是动作再快,也没有他的枪子快,只要打落杨九霄,我和冯书桥无所依附,也会立即掉下去! 我低头看着还在下面的冯书桥,只见他面无表情,低垂着眉,不知道在想着什么。而上面的杨九霄,显然也明白自己现在的处境不适合与洪天贵做口舌之争。一脸的愁容。 洪天贵又哈哈笑了几声,“洪二爷我在港都原本置了那么多产业,却被你这杨家的毛贼毁于一旦,现在我要把我失去的,加倍的拿回来!”说着,他便扣动扳机,一声清脆的枪响,之后便是快得我都看不清的子弹射了过来,我吓得闭上了眼睛。 就在这一瞬间,我却感到耳边有一阵风。睁眼一看,却是冯书桥一跃上来,用身躯挡住了那枚子弹,却也抓住了一个门环,又把我从杨九霄的手中接了过去。这一切都是在一瞬间发生的,快得我都看不清,杨九霄也张大了嘴巴,完全没想到局面会这样扭转,还没等到他反应过来,冯书桥却已经吼道,“门口有机关吗?启动!” 杨九霄立即便反应过来,门环在他手中轻轻一扭,那边的洪天贵还没有反应过来,却已经被顶上落下的一块巨石砸了下来,洪天贵完全没有想到会这样,转身便想往外跑,杨九霄手上又是一用力,石壁上刷刷刺出几把利剑。 第三百八十九章 成熟! 洪天贵躲过了那巨石,却没有躲过齐刷刷连着刺出来的几十把利剑,其中一把刺进了他仅剩的一条大腿里,另一把看样子是插进了他的胸窝了。他的口中开始往外吐血,饶是这样,眼睛里还是不可思议,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居然会报销在这里…… 而杨九霄也已经开始重新调整机关,很快,陷落到地下的石板重新冒了出来,那刺进洪天贵身体里的利剑一把把的缩了回去,留下瘫软在地继续吐血的洪天贵。 杨九霄冷漠的说道,“可以过去了。” 我心有余悸,双手抓着冯书桥,用脚尖轻轻点了点,地面并没有出现什么波动。我才和冯书桥一起走了过去,杨九霄也跟了过来,他一脚将趴着朝下的洪天贵踢翻过来,伸手探了探洪天贵的鼻息,“死了。” 我看着洪天贵死不瞑目的双眼。有些害怕的缩到冯书桥怀里,“他是怎么跟过来的?” 冯书桥突然笑了,对杨九霄道,“你一直找他,殊不知他正躲在暗处偷偷跟着你呢。这一次我们进金库,他更是迫不及待的现身跑出来了,生死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杨九霄脸上也是很激动地神色,他突然跪到一边。仰着面对天道,“列祖列宗,霄儿不负你们的期望,将洪氏最后一个贼人杀了!咱们杨氏所有祖宗都可以瞑目了!老天有眼啊!” 说着,只见他双目通红。眼角居然落下泪来。最珍贵是男儿膝下金眼角泪,这杨九霄一直都是个硬汉,此时却也激动若此,想来这三十来年的夙愿达成,对他来说,也是一件极其值得激动的事--他不止完成了自己的夙愿,更是完成了整个杨家几代的报仇的愿望! 我和冯书桥就这么默默地站在一边,看着他祭拜祖宗,过了良久,他才恢复平静,起身来,对我们道,“让你们见笑了。杨某……杨某实在是高兴。” 冯书桥拍了拍他的肩头,“我能理解你。” 杨九霄长舒一口气,没再说什么,而是重新回去将全部机关都打开,又跳了过来,这才道。“我们走吧。” 我看了看地上洪天贵的尸体,道,“他呢?” 杨九霄冷漠一笑,“他不是要得到那些金子吗?就让他的尸骨守在这里吧,将来若是有人闯进来,看到这具尸首,或许会有些警醒的作用,若是警醒不了。那就和他落一个同样的下场好了。” 说完,他便昂首走了出去,我和冯书桥也跟了出去,游到对岸之后,杨九霄回身看了看那座孤山。脸上苍茫无限,似有无限心事,最后却对我们一拱手道,“杨氏大仇得报,从今日起,我杨九霄便是个世间最普通的人了,我修炼的那些秘术再也用不上了,我也不会再回东南亚接触那些鬼神之事了,九霄只想找个无人知晓的地方,过安安稳稳的日子。如此,我们便道一声珍重,或许今后再也不会有机会相见了!” 我轻轻“啊”了一声,“你这是何苦……” 杨九霄却对我轻笑,轻松而憨纯,“你不懂这些年,家族的血仇压在我的身上……我心中有多么估落……我想寻求的是一片宁静。你们两个都是好人,一定会有好报。告辞,珍重!希望后会无期!” 说完,他便转身。朝着我们相反的方向离去,看着那坚毅而又落寞的背影,我心里感慨顿生,看一眼冯书桥,却见他的眼底也生出了淡淡的敬佩。似乎在说,没想到杨九霄是个如此淡泊之人…… 我们回到家中,冯书桥漏液挑灯研究着那本“徐福秘术”,我因为实在是看不懂也帮不上忙,只好坐在一边陪他。他笑催我去睡觉。我却眨巴着眼睛道,“你可以直接交给薛绍,让他去研究,我相信他懂得一定比你多,咱们还是赶紧盯着天芒才是。不知为什么。我心里总是悬着的,我现在很怕刘媚……她看起来那么单纯,却又这么有手段,谁又能想到她的下一个手段在哪里?” 冯书桥听了我的话,也蹙起眉头。“天芒的事,我也在想着呢,上次她去的时候也是蒙着眼睛的,谅她自己是找不过去的,现在我唯一担心的还是吴阳阳,总不能让他一直这样昏迷着。哎,你说的是,这书若是对玄武有帮助,就让他们自己去慢慢研究吧,听天命尽人事。我已经尽力了……” 我的心头突然涌起一个问题,便拉住他问道,“书桥,你为什么也这么执着非要救玄武呢?” 冯书桥脸色僵了僵,许久才嗫嚅道。“因为我不想让你欠着他的情,更不想将来你会为他的离去耿耿于怀……” 我一愣,脸迅速的就烧了起来--我一直以为冯书桥是因为觉得玄武对他和玄玄这么多年的庇护,没想到他的念头如此简单,不过如此……我的心又默默地痛了起来,连他都觉得我亏欠了玄武…… 我默默走到床边,抱着一个枕头瘫坐下来,许久都不能宁静下来。冯书桥见我的反应,也知自己说错了话,连忙走过来,伸手摸了摸我的脸颊,“薇薇?” 我闷闷的应了一声,冯书桥却已经低头吻向我的唇,“薇薇,我想你的心你的灵还有你的身全都属于我一个人,不能有任何人钻进来,即使你对那个人……只是亏欠的愧疚……” 我抱着冯书桥,将头撇开,眼角却落下泪来,为了不让他看见。我连忙翻身上床,背对着他道,“我困了。” 冯书桥没有说什么,只是淡淡道,“那你睡吧。” 说完,他又回去看那本册子了。 第二日一早,刘媚却自己等不及来了,“我们是不是可以再去看一下天芒?我怕那土的养分已经被吸光,有带了些来。” 刘媚说着,扬了扬手中的布袋子。 冯书桥却指了指吴阳阳所在的房门,“阳阳在里面,你要去看看吗?” 刘媚本来还在放光的眼神一下子就失去了神采,低下头去,声音也弱了三分,“不了。等天芒一成熟,我就会给他解毒。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小春突然从房间里冲了出来,对着刘媚怒气冲冲的说道,“不会有什么问题,那你也吃点你自己的毒,然后在那里躺几天,几天后我们会给你解毒,这样好不好?” 刘媚瞪大了眼睛,看着对她指责的小春,眼神里满是惊恐……冯书桥叹了一口气。“小春,回去照顾小吴哥。” 小春咬了咬牙,回到房间。 冯书桥却起身道,“走,我们去看看天芒。” 刘媚终于从刚才的窘境中恢复过来。怯懦的跟在我们的身后,往电梯走去。路上,她依旧蒙着眼睛一言不发,也不知道是在闭目养神,还是在想吴阳阳。我也开始有些恨她,一句话都不愿意与她说。 待我们到了金库的时候,刘媚依然是闷闷不乐。可是等到冯书桥将装着天芒的盒子打开后,我们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那小小的盒子吸引了! 天芒居然已经成熟了! 它长得和我们之前看到的那枚一样,饱满而诱人,虽然只是一枚小小的果子,却散发着奇异的香味,沁人心脾,让人心脑为之一振。 刘媚手中的布袋子都掉到了地上,她失魂落魄的走了过去,想从冯书桥的手中将盒子接过去,怎奈何冯书桥此时的激动并不比她少,他轻轻一挡,将刘媚推到一边,却又将盒子盖上了,“你现在可以交出噬魂草的解药了吗?” 第三百九十章 信 刘媚神色一凛,看着冯书桥手中的盒子,眼睛里闪烁着游移不定的光芒,低声道,“解药我没有带在身上。” 冯书桥“嗯”了一声,将盒子收到身上的背包里,“那就等你拿来解药了再说。” 刘媚有些落寞道,“你们对我这点信任都没有了吗?我难道会真的不管吴阳阳了?”她的声音又细又低,像是问我们,又像是喃喃自语,还没等我们回应,便已经迈开步子往外走去。 冯书桥冷冷的喊住她,将手中的黑布递过去,“把眼睛蒙起来再走。” 刘媚眼底的悲伤又深了些…… 回到城里,刘媚先告辞回自己的住处将噬魂草的解药拿来。又在冯书桥的注目之下,掰开吴阳阳的口,喂到了吴阳阳的口中。 “大概三个小时后,他就会醒过来,醒来后要一直喝水。连喝七天,将体内的残留毒素排净之后就无碍了。”刘媚面无表情的说道,好像也失去了找我们要天芒的勇气。 小春在一边冷冷道,“亏得小吴哥对你那样好,你口口声声说着这毒没大碍。没大碍还要排七天呢,心太毒了。” 刘媚瞥了小春一眼,却什么都没说,终于对冯书桥伸出了手,“我们之间的约定呢?” 冯书桥朝我看了看,我一时间陷入了两难,完全不知道该不该把这天芒分出来给刘媚。若是给她,剩下的对冯书桥来说,根本起不了起死回生的效果,若是不给她,此时我们也说不出这般话来。 因此我们倒是僵持住了。 过了一会,刘媚也瞧出来我们的犹豫,冷笑道,“怎么,反悔了?” 冯书桥淡淡一笑,“怎么会,答应了你的事,做不到就不会答应了。”说着,冯书桥居然走到背包前,将里面的盒子打开,小心翼翼的分出一小半天芒出来,送到刘媚手中。 刘媚看着干脆的冯书桥,反而说不出话来了,只是淡淡道一句,“那告辞了。” 说着,她便起身准备离开,快走到门口,她又回头看了看还躺在床上的吴阳阳,重新走回来看了看他,眼神中似有无限哀伤,淡淡道,“是我对不起你们,这辈子我们应该不会再见了,多谢你们曾给我一段美好的峥嵘时光,我会一辈子记着你们。也会在远方替你们祝福,至于吴阳阳,待他醒了,请你们与他帮我说一声对不起……” 还没说完,刘媚已经咬着嘴唇,闪着泪花,很伤心的样子。看得我都有些心软,但是一想到冯书桥分给她的天芒,我就是心疼,甚至有上去抢回来的冲动。到是冯书桥,毫无反应,站在一边,饶有兴味的看着刘媚。 刘媚在我们两人复杂的目光注视之下,渐渐的也觉得呆不下去了,什么都没有说。便离开了。 她刚一走,我就忍不住哭了,对着冯书桥道,“你把天芒给她了,你的身体不就白费了。还能救的回来吗?我看不如将剩下的天芒直接拿去给玄武吧,反正我们也用不上了。” 冯书桥淡淡笑道,“没看出来,你居然这么小家子气。” “一生大事,我大方不起来。”我咬着牙道,无奈确实又是与刘媚有过约定,如今只能愿赌服输。 冯书桥拍了拍我的肩膀,“算了,别难过了,我们等吴阳阳醒过来再说吧。” 我也是无法。只能坐在一边又是伤心又是生气。 约莫三个多小时之后,吴阳阳果然开始翻动身子,小春兴奋道,“小吴哥醒了!” 再看吴阳阳时,只见他已经睁着大大的眼睛,看到我们几个,嘴里还在怒骂,“妈的,又让那女人算计了!你们俩怎么找到我的?” 小春见吴阳阳仿佛只是睡了一觉般,道,“小吴哥,你知道吗,你已经昏迷了十多天了!” 吴阳阳一愣,“什么?” 小春将床头一面镜子递到吴阳阳面前,“不行你瞅瞅。你看看你都瘦的皮包骨了。” 吴阳阳往镜子里一看,见到自己又黄又瘦,一脸胡茬,一双眼睛都瘦的洼进去了,满头短发也快遮眼睛了,吓得把镜子往地上一扔,“我的妈呀,这是谁呀!” 看他滑稽的样子,我忍不住想笑,可是一想到他的醒来是冯书桥拿一生去换的,又笑不出来了,吴阳阳见到我的表情,不由问道,“薇薇你怎么了,又想哭又想笑的?” 我的眼泪一下子又滑了出来,冯书桥却丝毫不理会,一把拉起吴阳阳,“为了救你,我可是费了大力气,起来。现在轮到你帮我了。” 吴阳阳揉了揉脸颊,“我这浑身没劲儿呢,你要我帮啥忙?” 冯书桥神秘一笑,拿眼角睃着我,“去把我的尸身带回来。” 我一下子就僵住了。吴阳阳也愣住了,“天芒还没长成,把尸身带回来做什么?” 就在这时,小隔间里走出来一个人,手中捧着一个盒子,正是装着天芒的那个盒子,这人就是薛绍! 我一下子愣住了。 直到冯书桥解释过后,我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原来冯书桥一早就和薛绍串通好了,叫他弄一个假的天芒。待我们回来之后,为了争取时间,便让刘媚回去取解药,而在她离开这段时间,悄悄的让藏在家中的薛绍将天芒已经调换了。 我一听,破涕为笑,旋即又忍不住哭着锤了冯书桥一把。“你为什么不早些告诉我?” “刘媚是个好骗的人吗?”冯书桥反问道。 我一想也是,要不是我表现的那么真实,以刘媚的精明,可能就会怀疑,万一她再给吴阳阳顺手下点什么毒。我们就哭都找不到地方了。 不过此时我已经顾不上纠结这些了,一想到很快冯书桥就能用自己的血肉之躯站在我的面前,我内心澎湃的激动就难以抑制。我紧紧的抓住冯书桥的手臂,说不出话来。冯书桥似乎也极有感触,我想他内心的波涛绝不在我的澎湃之下,只能握住他的手,将自己手心的温度传递到他的手心…… “乖,你和小春在家里等着我们,我们连夜去把尸身拉回来。”冯书桥摸了摸我的额角。 我咬着牙点点头,薛绍笑道,“书桥你和吴阳阳去就够了,我还是留在这里照看一下吧,万一那个小丫头发现了天芒是假的,要回来闹……” 冯书桥连连点头,“极好极好。我倒是没想到这一茬。” 送走冯书桥和吴阳阳,我忐忑不安的坐在沙发上来来回回的搓着手,一点睡意都没有。 薛绍像是做贼似的,对着小春道,“小春啊。你在这里杵着干嘛,还不回去休息?你还年轻,还长个儿呢,多休息,长得高些。” 小春一脸尴尬,“我陪着祖婶婶,我答应书桥祖叔叔的。” 薛绍听着小春这绕口的称呼,忍不住笑了,旋即又板了个脸,“谁要你陪,有我呢。” 我看着薛绍的样子,似乎是有什么话要单独跟我说,便对小春柔声道,“小春,要不你就回去休息吧,他们回来的时候,应该要到天明了,到时候我喊你就是。” 小春一向非常敬重我,也很听我的话,听了我的话,便老老实实的回房间去了。 客厅里只剩下我和薛绍,我连眼睛都没有抬一下,便问道,“说吧,什么事?” 薛绍咧嘴一笑,“女孩子太聪明不是好事。” “不要跟我绕弯子。” 薛绍叹了一口气,从怀中掏出一个信封,递到我手上,便什么都不说了。 第三百九十一章 血媒 我心里有些怕怕的,但是接过那信一看,才知道害怕的事还是出现了。信封上什么字都没有,打开之后,一张素白的纸上是飘逸的字体,只有短短的几个字, 薇薇,我走了,勿念。 甚至连一个名字都没有留下,我一看完眼泪便流下来了。 玄武连一句交代的话都没有说,就这么离开了。 薛绍看着我,不知怎么安慰,只好道,“阿武是个最怕别人看到他狼狈的人,这已经一百多年了。他也没有丝毫改变。” 我表情淡漠,却心如刀绞,“他是不是快死了?” 薛绍这下再也不答话了,因为我想他的内心和我一样,也是不想去面对的。我又问了一句,“他是不是快死了?” 薛绍叹了一口气,“咳咳,说这个干嘛?” “玄玄呢?”我又问道。 “在园子里住着呢,得知他爸爸离开后。一直没有开口说过话。”薛绍挠了挠头,“哎哟哟怎么全都是这样的事呢!还让我消停吗?” 我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转身上楼,将我们从杨家的金库之中找到的那本徐福秘术拿了出来,“你看看这个。” 玄武一打开,眼神立刻开始放光,显然他是能够看懂里面的内容的,“你从哪里弄到的?” 我讪讪的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好答道,“这个东西对玄武有帮助吗?” 薛绍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直把我急的几乎要跳起来,“到底是有还是没有啊?” “这本徐福秘术,连我师父都找了大半辈子,说是得到了它,基本就可以修仙问道了,可惜一直没有找到,居然被你们弄到了。你说对阿武有没有帮助呢?” 我兴奋地点点头,“有,当然有!” 薛绍又塌拉下来脸,“有又有什么用,谁现在能找得到他?” “他就走得这样决绝?”我还是不死心的问道。 薛绍疑惑的看我一眼,“你们跟他相识时间也不短了,他是个什么样的人,难道你们还不清楚吗?认准的事,他能坚持一百年去完成,这次下定决心离开所有人的视线,你觉得你能找得到他吗?” 我的身子一下子瘫在沙发上,“这……为什么老天爷要这么对我们,要这么对玄武?” 薛绍将那册子塞进怀里,“这叫天不遂人愿,你在那里怨天怨地也是没有用的。不过我们有了这个册子,总算是有了一些希望。这样吧,等书桥他们回来,我亲眼见着他的身体好起来了。我就带着册子满天下去找阿武,只要他没死,我就不让他躲着!要是真死了,老子也要替他收尸!” 看着薛绍激愤的样子,我也无可奈何,也许只能这样办了。我捏着那片纸,思绪一下子飘得很远很远…… 想到初见玄武的样子,想到他为了我在地上拖行的样子,想到他总是孤单单一个人的样子,想到他偶尔摸着玄玄的脸颊淡淡笑的样子,想到他最后见我们时头发微白的样子,还有被薛绍陷害,那夜在床上他为了我的清白,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样子…… 我越想越难过,想着此生再见的机会那么渺茫。想着他或许要埋骨他乡,甚至连一个替他垄起坟土的人都没有…… 薛绍难得温柔的摇了摇我的手臂,低声道,“就算……阿武有什么,那也是他自己已经决定坦然去面对的。他不愿意留在这里就是怕我们会难过……你也不要太执着了。” 我抱着肩膀,跟薛绍说道,“玄武的事,你暂时不要和书桥说,一切等到他的身体恢复之后,好吗?” 薛绍愣了愣,叹口气,“这两个人啊,哎!” 晨光熹微之时,冯书桥和吴阳阳带着满身的露水回来了。与他们一同回来的,当然是冯书桥的肉身。 当冯书桥的肉身重新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几乎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颤抖着手去抚摸了一下,虽然只摸到了一股冰冷,但是我还是血脉喷张,因为马上,我就可以抚摸到一个真真实实的冯书桥了! 冯书桥看起来比我还要兴奋,他甚至还去打了一盆水来,细细的将他“自己”擦拭了一遍,这才对薛绍问道,“下面该怎么办?” 薛绍将天芒拿出来,却对我道,“你可能要吃点苦头了。” 冯书桥立即有些不愿意,“和微微有什么关系?” 薛绍笑了笑。“纵有天芒,起死回生也是一件很难的事,需要做法,也需要血媒,薇薇是你的妻子,你们灵肉结合,用她的血,是最好的。” 我连忙道,“用我的血,用我的血,没关系,我血多!” 冯书桥无奈一笑,不顾众人注目,将我揽进怀里,“薇薇……” 他只喊出了我的名字,但是这其中却包含了千言万语。我推开他笑道,“你别碰我了,很快我就会投入他的怀抱。”说着,我指了指躺着的“冯书桥”。 大家都笑了,薛绍道。“事不宜迟,此时便是最好时机,我们便开始吧。” 吴阳阳按照薛绍的指示,将整个客厅里的东西都腾空了,又将冯书桥的尸首放在了最中央。薛绍直接用手一划,便在尸首的四周划出一道闪着光的结界,“书桥,你现在便离开宿主,然后按照我的指示走,薇薇过来,吴阳阳你护法。” 我连忙走了过去,与此同时,冯书桥的寄主身体也瘫软在地,而冯书桥的灵魂正站在他的身体结界之外,眼神变得有些空洞。 薛绍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把小刀,将我的手夺过去,在中指上狠狠一划,一阵刺痛钻心,我的血也开始不断地往下滴。 薛绍将摆动着我的手。对着那结界内便泼洒了起来,而冯书桥的魂魄的眼神却也更加的迷离。 我害怕的问道,“他怎么了,会有事吗?” 薛绍道,“他的灵魂现在被身体吸引着。完全看不到我们了,这是身体与灵魂结合的关键时刻,谁也不要打扰他!” 他还没说完,我的手心又传来一阵刺痛,低头一看,只见反薛绍沿着我的手掌又是一刀,这下子,血便像自来水龙头一样涓涓不止,薛绍将天芒取出,把我的血全部滴到天芒之上,奇的是那天芒好像吃血一般,血液滴上去完全不会滑落,全部渗了进去,没多久那天芒便变作血红色,仿佛一个喝饱了血的跳蚤。 薛绍见此。“成了。不需要你了,去拿纱布包扎一下吧。” 我哪里敢在这个时候离开,只是用另一只手捂着受伤的手,站在一边紧张的看着,任由血依旧淌着也不知道疼。 薛绍将那结界打开一道口子。将天芒划开,那天芒居然缓缓地往外流出殷红的液体,像是我的血,又像是红色的肉汁,全都流进了冯书桥尸身的口中。就在此时,我听到空中传来冯书桥一声惨烈的嘶吼,再寻找,已不见他那游移的魂魄了。 我虽然又紧张又害怕,但是还是不敢张口问,直待薛绍将天芒掺着我的血液的汁水全都拧进了冯书桥尸首的口中,他看起来也才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迅速的抽身离开结界,那结界的圈子却依旧闭合了。 吴阳阳率先问道,“怎么样了?” 薛绍脸色有些苍白,缓了一口气似的才答道,“魂体分离一百多年,想要重新融合,还需要时间,天芒已经全部进入他的身体,会加速魂体的结合,少则三天,多则七天,他便可以醒来,迎来重生。” 第三百九十二章 大结局! 我捂着伤口的手几乎抖动起来,等了这么久,终于迎来这么一天。我兴奋的恍然在梦中一般。看着那躺在地上,面目平静,恢复了自己容貌的冯书桥,我还是有些不敢相信,若不是薛绍在他四周做了结界,我定然会伸手抚摸他一下的。 薛绍看我的样子,耸耸肩道,“只要他醒来,这个结界就会自动打开,外面的人,除了我,没有人能够进得去,你们只消守在家中,静候佳音便是。我……”他摸了摸怀中的鼓鼓囊囊,我知道那是“徐福秘术”,“我要离开了,我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我很想让薛绍在这里一直等到冯书桥醒来,害怕中途还会发生什么我们控制不了的事,但是一想到孤落的玄武,我却又不敢留他,反而连连催促道,“那你快去。若是有了好消息,尽快告诉我!” 薛绍苦笑。“若是没有好消息呢?” 我沉下脸来,“不会的。” 薛绍伸出手来,在我臂上轻轻一拍,胜过千言万语,转身便离去。 吴阳阳看着我们俩。淡淡道,“你们在打什么哑谜?” 我将玄武告别离开的事情说了出来,吴阳阳脸色也非常沉重,只是说道,“这事儿,先瞒着老冯吧。” 我沉默。搬了一把椅子,默默坐在结界边,静静的看着冯书桥。 连续三天,我连眼睛都不舍得闭一下,没日没夜的看着冯书桥,尤其是第三日到了之时。我简直像打了鸡血一样,这是薛绍跟我承诺的一个时间点--多则七日,少则三日! 也就是说,从现在开始,每一个下一秒,冯书桥都有可能睁开眼睛来! 小春在这三日之内,几乎包揽了所有的家务和煮饭任务,吴阳阳则把冯书桥的寄主尸首,悄悄的葬到了他那痴情为他殉情的女友蒋曼妮的墓中。他跟我商量这件事的时候,我有些惊讶,没想到一向看起来粗糙的吴阳阳,竟能粗中有细,想得这么周到。 他却无限惆怅的说道,“生不能同衾,只愿死而同穴。” 说完,脸上满是凄楚。秦萱离开之后,他很少会流露出悲痛,此时他目睹蒋曼妮和李慕凡这对苦命鸳鸯死后能够葬在一起,难免心中会有无限伤感,想到此处,我的心也颇为难受。 不过吴阳阳倒是很会掩饰,很快便不再愁眉示人,我也不好太过愁闷。 不过冯书桥的情况并没有薛绍预估的那么好,整整三天过去,他还是紧紧闭着眼睛,像一具尸体一般躺在那里。而我的心也越来越没底了,从前虽然身边的不是个活人,但是好歹还有个自由的魂魄,可是现在他连人带魂,都这么缄默起来。让我觉得什么都抓不住了。 直到第五日,我已经熬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但是满脑子里想的都是冯书桥,根本也不敢休息,就这么强撑着。 吴阳阳和小春都在一边劝我,既然薛绍都说定了的事。冯书桥肯定不会有事的,更何况现在才五天而已,离七日之限还有两天呢。 饶是这么说,我心底的担心却一点也不能减少。就在我痛苦不已的时候,门外居然有人开始敲门。我一回神,心中想着也许是薛绍找到玄武回来了?! 吴阳阳过去将门打开,我们回首一看,居然是刘媚横着脸站在门口。 吴阳阳立即用身子将门挡住,冷冷问道,“你来做什么?” 刘媚淡淡回道,“我不是来找你的,我是来找书桥大哥和薇薇的。” 吴阳阳龃龉一下。“老冯和薇薇现在没空。” “没空?他们是独吞了天芒,所以不敢见我吗?” 吴阳阳顿了顿,“什么叫独吞天芒,那天芒本来就该属于他们,他们等这么一天等了多久了?” 刘媚冷笑,“我以为这世上所有人都有可能对我耍计谋。但是从未想过他们夫妇也会这样,这一次教训,我吃得心甘情愿,只想看看他们,看他们会对我怎么解释。” “你够了啊刘媚,你跟我们在一起那么久,做了多少对不住我们的事,我们现在都不提了,天芒对他们有多重要,你比我们更清楚。你这趁火打劫的,他们两个不骂你就不错了,你还有脸过来声讨他们了?”吴阳阳狠狠的将刘媚一骂,又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我看你是糊涂油蒙了心,连我都下手,这里不欢迎你,你走吧!” 刘媚本来气势冲冲的,没想到吴阳阳会这么不给她留情面,她也一下子没有了火焰,但是她眼中的不甘还是溢于言表。 就在这时,一个苍老的声音从刘媚身后传了过来,“媚儿,师父跟你说了什么,你不要再执着于你的蛊术了。那些都是身外之物,连师父都看开了,你为什么看不开?” 我一惊,这分明是大巫师的声音!当日刘媚偷袭了大巫师之后,我们谁也不知道大巫师是生是死,问刘媚的时候。她也含糊其辞,并未真正的回答,原来她也和她师父一样,两人互相憎恨,可是却又不会真的对对方下死手。 “若不是你,我怎么会落得今日下场!”刘媚不耐烦而又焦灼的声音。像是一个在和父母拌嘴的女儿一样。 大巫师淡淡道,“为师当日便和你说过,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你我二人,已经违背了炼蛊的本意,咱们炼蛊是为了守护村民。可是现在……哎,媚儿,你我都是有罪之人啊!而你,是被我害了的,为师现在死不足惜,只是不希望你还执迷不悔!” 说着。他便将刘媚往后拉,没想到刘媚居然坐在地上便哭了起来,双手挥舞双脚乱蹬,像个小孩子一般,我从吴阳阳身体与门的缝隙之中看到这一幕,心里觉得怪怪的,却也不敢真的去面对刘媚的质问,吴阳阳倒是弯下身子来,想将刘媚拉起来。 刘媚却哭着喊道,“我不要,我不要,我就是要天芒。我就是要恢复蛊术,我还要回家,我要回家,爸爸妈妈还有弟弟都在等着我呢!” 刘媚说着说着,简直像是在喃喃自语,吴阳阳愣住了,也顾不得防备,对着大巫师问道,“她……她怎么了?” 大巫师长叹一口气,“这孩子……这孩子执念太重……直到五日前都是将我紧紧的关着的,那天却回来欢呼雀跃的跟我说,她很快就会恢复蛊术。更会成为南疆第一个将蛊医与黑蛊结合的伟大蛊师……我不明白她到底做了什么,但是这几天她总是很急躁,每日都在念叨着为什么没有效果为什么没有效果,最后终于疯癫的跑了出来,我实在不放心跟了过来,直到这里听到你们的对话我才明白。原来她跟你们一起将天芒催熟了,若是我没有猜错,你们还答应将天芒与她分食……” 我和吴阳阳面面相觑,全都愣住了。 刘媚……疯、疯了? 我也顾不上不敢面对她了,跑到门口一看,只见吴阳阳怀中的刘媚。目光涣散,头发凌乱,满脸憔悴,嘴上只是念叨着,“冯书桥,罗薇薇,你们为什么要骗我?出来给我解释解释!不不,不必了,我已经是南疆最厉害的蛊师了,我会蛊医更善黑蛊,谁也不是我的对手……” 说着抬起头对吴阳阳纯纯一笑,甜甜的喊了一声。“师父,我没有辜负你吧?” 大巫师站在一边,眼角湿润,“都是我害了她……” 吴阳阳也完全不知所措,最后大巫师将刘媚搀扶过去,道。“这繁华世界,不是我们呆的地方,我们在此迷失了本性,现在师父带你回稻花村,你重新做你的小媚儿,好不好?” 说着,便扶着刘媚仓惶离开。 看着两人的背影,一个细瘦,一个苍老,我的心头涌出了一股股的内疚,难道……难道为了冯书桥的重生,我们又伤害了一个人吗? 吴阳阳仿佛看穿了我的心思一般,“她这样的下场,不怪任何人,人一旦产生了贪恋,便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我不知道他是在安慰我,但是终究还是不忍刘媚如此落寞。但是事已至此,也无可翻悔,只能在心中祈愿她后半生能够做个简单快乐的普通姑娘…… 我看着那已经没有了刘媚和大巫师背影的过道,贼吧不愿转身,倚在门帮子上淡淡忧伤,吴阳阳也是和我一样,但是我想我们二人所想,只怕完全不同,我也不想去猜测他的想法。 许久,我才道,“回屋吧,将来我们去稻花村看她。” 吴阳阳却摇摇头,“不了,有些人,一辈子别再见了。” 我叹了一口气,转身……却跌落在一个温暖的怀抱之中,我的头倚在了那宽阔的胸膛里,只感受到那里有力的起伏和脉动--扑通……扑通…… 我一抬头,只见一双亮晶晶的黑色眸子,正笑盈盈的看着我,那眼底的温润和深情,是我许久之前,在吕三尸那地下室的灵牌遗照上见到过的…… 正文完 番外篇番外一 玄武篇——初见 曾听过一句很浪漫很多情的话,“愿化身石桥,受五百年风吹,五百年雨打,只为等你在桥上走过那一刻。” 五百年又五百年是多长? 玄武不知道。 但是他细细换算一下,还是觉得非常可怕,要多么深的感情,才能让一个人愿意化作石桥,无声无息的在那里守候千年? 他不过是在人世间游走了一百多年,还是自由自在的,已经觉得这世界乏善可陈,几乎没有任何人和事值得他流连了…… 这些年,他走过山,跨过水,见过无数人和景。却再没有遇到任何能够拨动他心弦半分的事物,一百多年了,最后一次觉得心中稍稍有所触动,是前年春天,站在檐下。开着花开花谢又一春,满地落红被尘泥碾烂,心里居然觉得有些可惜--这些花儿,一年开一年败,年年如此,究竟为何? 他有无尽的财富,用不完的寿命,忠心耿耿的手下,永远长不大的儿子,若是他想。完全还可以有数不尽的情人。但是他从来没有想过,男女之情,不过如此…… 只是有时候被多情痴缠的时候,他也会有些许的情动,一百多年了。或许……自己寻找的,是根本不存在的? 多情既美艳,又忠心耿耿的爱着自己,虽然谁也没有说过,但是他知道的,他是绝情,又不是无情。 可是这种念头,一百多年来在他的脑海中出现不会超过三次,因为他发现自己已经习惯了孤独,寂寞对于很多来说是一种忍受,但是玄武已经能够把它们当做享受了。 一百多年了,是啊,一百多年了,心中那个纤弱的瘦影,那双倔强的眼睛,大概也模糊了吧?每次玄武这么问自己的时候,当晚他一定会在梦中重遇那双清澈的眼睛,那双含恨的眼睛。从来没有人这么恨过自己吧? 玄武对这恨也如同对待生活中的孤寂一样,时日久了,竟饮砒霜如蜜汁--自虐般的有些享受。 他甚至不敢想象,若是没有这一双含恨的眼睛,他能不能在人世间坚持一百多年? 他活着的意义,好像只是隔一段时间如同上瘾般去回忆一下这双含恨的眼睛。 一段时间……这一段时间对他来说,有时候是三五日,有时候三五年。最长的一次他大概有七八年没有想起那双眼睛,那是战乱之时,玄武因为在战火之下无意间捡到一个失去了父母的女婴,一时间不知为何动了他几乎落满灰尘的恻隐之心,他居然加入了战争--这是几十年前他想也不敢想的。因为那时候大哥在沙场指点江山挥斥方遒,他甚至都没有动过这个念头。起先他也并没有抱着救世主的心要去救人,不过就是见到一次不平,便伸手帮助一次,散乱零落的如同打游击的小头目。没想到一做起来,竟也坚持了八年。 战乱结束之后,他即刻隐退,甚至没有留下一个名姓。 他不知道自己这么淡泊的人为何会淌这一趟浑水,为此他思索了很久,最后才得出结论。因为这八年的战火纷飞,居然让他忘记了梦中那双眼睛…… 他很回避去想起那双眼睛,但是在这个思索的结论一窜入脑海的时候,那双眼睛便如同生了根的藤草,一夜之间便将他荒芜的心攀附得面目全非。 玄武也就是在这一次认清了自己和那双眼睛的形式--自己是永远斗不过那双眼睛的。它们清澈如水却倔强如冰。它们在夜色中妩媚而妖娆,却总在你迷醉的时候露出最狰狞的面貌……玄武真的觉得吃不消了。 这一切的一切,结束在一个清晨。 玄武甚至觉得冥冥中有人在操纵命运之手,推动命运轮盘,在那个清晨,将所有的轨轴精确的衔接上了,所以他真真切切的看到了那双眼睛。 这一次不是梦中,是在晨曦微露里,是在一片樱花木下,是在几朵灿烂的朝霞之下,一切美得不像话。 最美的是……那双眼睛里没有倔强,没有恨意。 只有满满的清澈和单纯,似乎,还带着良善。 这是玄武没有想到的,其实只要那双眼睛出现。他就已经非常开心了,可是那眼睛里附带着的所有神情,似乎都是上天对他这一百多年的等待而给的赠赐。 眼睛已经这么美,怎能再带着不谙世事的妩媚呢? 要命。 这是真的要命。 杀人不见血,摄人心魂于无形…… 那两汪深潭里的稚嫩让玄武几乎迷醉。带着一股自责迷醉。 她,大约只有十四五岁吧? 玄武暗暗地想着。 自此,便像上瘾一样,总是跟着那个女孩子的步伐,穿梭在这他曾经认为极其无聊的城市。 也是因为这个女孩子。他发现了很多这个城市的小秘密。 某校园的拐角有一家麻辣烫,那女孩子总是跟着小姐妹吃得热火朝天面目通红…… 某小巷深处有个花店,虽然小但是品种齐全,那女孩子总喜欢从那里抱一束满天星回家,满天星星星点点,仿佛天书的恒星,更像那女孩子的眼波…… 某路边花坛之下,躲着一只刚生产完的野猫,那女孩子总是将自己的早餐奶省下来送去给它们,时日久了。玄武也数出来那猫崽一共有七只,竟都被她养得肥肥壮壮…… 某文具店里的信纸色彩最斑斓,还有香水味儿呢…… ………… 这一切生活的气息,是一向高高在上几乎不食人间烟火的玄武,一辈子都不可能知道的。但是跟着那个纤瘦的小小的背影,他似乎又有些沉醉。 这一沉醉就是好几年,他居然忘了梦中那双眼睛,那双忧郁的眼睛,已经被现实中这青春活泼充满活力的眼睛替代了。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玄武几乎有些颤抖,当夜,他便又再一次沉入那梦中,不出意料,他又见到了那双充满恨与倔强的眼睛了……他对这恨与倔强有瘾。如同民国时那些遗少们躺在炕上吸食的鸦片烟一样。 梦中那双眼睛含泪,眼睛下那樱唇却倔强的紧紧的抿着,一句话也不愿意多说,但是玄武的耳边似乎萦绕着她的质问,“你把我关在这黑暗中一百多年。如今见到了明亮的眼睛,就把我忘了吗?你要无休无止的关着我吗?” 玄武一下子就惊醒了,现实与梦境交错,黑暗与光明相接,一时间,他几乎迷乱了。 哪个是梦,哪个是真? 为了求证,他再一次去找了光明中的那双眼睛,远远地,悄悄地。跟着她…… 她长大了。 玄武悲哀的发现,当年那个单纯稚嫩的她,长大了,她的眉宇不再如从前那样总是舒展,她的嘴角不再如从前那样总是上扬,她似乎有了淡淡的忧愁,但是忧愁对她来说,还是生活的一小部分,大部分时间,她都是快乐而阳光的。 但只这一点忧愁,就让玄武大惊失色--她在那忧愁里找到了梦中那双眼睛的影子。 她们是如此的相似! 玄武仓皇而逃,没想到时光流转,岁月惊鸿,他竟还是没有逃脱命运的轮回! 过了很久,他虽然没有再在梦中与那双恨的眼睛相遇,但是他发现自己却陷入了另一个漩涡……他总是怀念着那双阳光的眼睛。 终有一天,他从女孩的背后走到了女孩的身前,那是在一个红绿灯的街口,他们面对面,女孩子耳里塞着耳机,自顾自的哼唱,低着头走路,在玄武与她擦肩而过的一瞬间,四目相对,惊鸿一瞥…… 这一瞥,玄武几乎可以记到地老天荒,但是女孩子淡然一笑,就如同对待全天下的陌生人一样,头也不回目不转睛的离开了…… 直到他们后来相遇,女孩也从未想起那一瞥…… 番外二 吴阳阳篇——重遇 多年后,这个山村里的一切都没有什么改变……除了沉寂的萧条与当年初来时的喧闹有些不同之外,一切都是还是那个样子。 静谧的河流,葱翠的山林,低矮的青砖瓦房,甚至是那贯穿家家户户的青石板小道…… 吴阳阳背着大大的双肩包,一身晨露,一脸风霜,带着些微疲惫的神态,一步步的闯入了这如诗如画的仙境之中。他的身后,是同样坚毅却满脸感动的小春。 吴阳阳未见沧桑,小春却不再是当年那青葱稚嫩模样,脸部的棱角开始出现轮廓,眉宇间的英气也散发出来,小春扶着他结婚一年多的妻子--小腹已经微微隆起。 这娇嫩的城里媳妇无数次在丈夫的怀中听到他口中魂牵梦绕的家乡,这是他们结婚的头一年清明,小春决定带她来拜见列祖列宗。 小春如今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无助而绝望的少年,早就在大城市里扎根并且有了很不错的社会地位,但是离乡多年后的第一次归省,他却突然有些怯懦,无论如何去把他最亲爱的小吴哥拉上了。 吴阳阳起初并不想再来这个地方,但是当小春提起那个女子的境况以后,他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 她,当年那意气风发,眉宇间尽是巾帼不让须眉的气概的小女子,如今到底生活得怎么样? 吴阳阳从不去想,可是当小春提起之后,他还是心头莫名湿了一块…… 她。大约还好吧? 她,会不会不好? 就是这样的疑问,让他再也不能岿然不动,还是与小春夫妇一起来了。 看到这满眼葱翠,他虽然掩饰着。但是心底的激动绝不比小春少半分。 他们一步步往村子里走去,原本油光水亮的青石板小路虽然都还在,可是不知经过多少年的雨水冲刷,春去秋来,全都结上了厚厚的青苔,有些滑。 小春心疼妻子,伸手便将妻子扶住,吴阳阳看着这对小夫妻你侬我侬,心中不免酸楚,却又替他们高兴。 这村子里莫非没有人居住了吗,怎么这么死寂? 小春的妻子问。小春和吴阳阳都沉默着,不愿意回答,因为答案是肯定的,这村子没人居住了。只是小春不愿意承认,吴阳阳更不愿意承认,两人都是默默无言,小春的妻子还奇怪得很,但是又不敢再多问,便小心翼翼的行走着。 呀,那边是不是有人在耕地?小春的妻子毕竟才豆蔻年华,年纪轻轻的很是活泼,方才还在两个大男人的沉默之中觉得胸闷气荒,下一刻已经为看到一个农夫感到新奇和高兴了。 小春和吴阳阳却都无心在意她的快乐,心中都是一震,抬眼一看。只见村庄上方的一方梯田里,一个佝偻的身影,正匍匐在大地之上,辛勤的耕作着。 反吴阳阳心里突然就跳了起来,快步上前走去。小春因为扶着有孕在身的妻子,实在跟不上,最后也就作罢了,任由吴阳阳先走到那块梯田里。 耕作着的人,似乎非常专注,又似乎急着手里的活计,吴阳阳站在田埂边半天,他竟都没有发现。 直到他起身擦汗,才一眼瞥见了吴阳阳。 吴阳阳见到那张皱纹纵横、老态尽显的脸庞之时,也愣住了。 岁月和时光。真的有这么残酷吗? 吴阳阳不敢相信,因为在他自己的身上,岁月很是多情,并没有留下什么印记。可是眼前的老人,竟如同老了几十岁一般。 吴阳阳忍不住笑了起来。大巫师,这可是稻花村当年的大巫师!受所有村民敬重和爱戴,举手投足之间便能致人于死地或救人于水火。 然而他现在在这方块之地,满身泥泞、一脸皱纹,不再为虫草而倾心,却为田地里的活计和收成而皱眉。 吴阳阳心头突然就涌起一股英雄迟暮的感觉。 大巫师愣完了,笑了笑,黑色皮肤下露出了发黄的牙齿--这些年,他也和原来村子里的老匹夫们学得一样,开始抽最烈的土烟。完全活成了稻花村民的模样。 “你怎么会屈尊降贵来到这里?”大巫师开口,语气中带着淡然和无所谓,他虽然这么问着,却又弯下腰开始插着手里剩下的几根稻苗,仿佛吴阳阳这远来的客人并没有手里的青苗重要--事实上在他心里却是没有。 吴阳阳喉结蠕动两下,嘴唇嗫嚅,却不知道回答他什么,许久才开口,干涉的喊了一声,“大巫师……” “别喊那个啦,我原名叫刘仕明,我也是刘姓人,你喊我老刘也行,刘叔也行,老东西都中。”大巫师大手一挥。带起一袖子的泥水,几乎快甩到吴阳阳身上,粗鲁的让人不敢相信。 吴阳阳咽了一口口水,终于不再说话。 “师父,我给你送茶来了。路上我还找到了蚀心草,这草入蛊能噬人心肺,不出三日,中蛊之人便能蹊跷流血而死。”一个清脆的声音传来。 吴阳阳几乎被勾了魂,一转身。只见那瘦瘦小小的身影,穿着一身麻布褂子,空荡荡的几乎像个麻袋,却依旧掩饰不住她眼角眉梢的清秀与风姿,她一手提着一个藤壶,一手却抓着两根狗尾巴草,额角还躺着晶莹的汗珠,脸上却是兴奋的笑意。 不知为何,吴阳阳的心就揪了起来。 方才还一无所谓的大巫师,一下子就像死尸翻活过来一样,将手中的稻苗往水面一扔,立即便深一脚浅一脚的从淤泥之中踩了出来,临上田埂之前还不忘弯腰将手洗干净了。 自己那样脏,却从上衣的胸口口袋里掏出一方很干净的手帕子,将刘媚的头拉了过来。就像伺候小孩子一般,将她的头脸上的汗珠都擦了一遍,将她手中的狗尾巴草接到手中,视若珍宝随着手帕一起插到了胸口口袋里。 “媚儿真厉害,真有天资。又找来稀世珍草,师父都快要被媚儿比下去了。”大巫师爱怜的对刘媚说到,却又赶忙将她拉到一边一株树荫之下,“别晒着了。” 吴阳阳目瞪口呆,这才明白为何在山村生活了这么多年的刘媚依旧肤白若脂…… 大巫师对着吴阳阳苦笑。“你是来看她的吗?她有时候倒是念着你们。每次念到都要哭。” 吴阳阳心如刀绞,不忍再看刘媚这么多年依旧显得稚嫩的脸庞--相由心生,或许她的内心现在真的如同的脸蛋般稚嫩吧。 刘媚像个孩子一般,从大巫师的口袋里将那狗尾巴草又拿了回来,用幼嫩的双手摩挲着。又念叨起来,“迷魂草,女子采集,以经血养之,七七四十九天之后。让心爱的男子服食,可令其神魂颠倒,永远离不开自己……” 大巫师叹了一口气,眼里蒙着一层晶莹的雾气,却只能叹口气。从腰间将旱烟袋抽出来,吧嗒吧嗒的抽了起来,抽了两口,却狠狠的嗽了起来,他伸出手捂着嘴,吴阳阳注意到他手心很快便一片殷红…… 大巫师淡淡道,“我这肺,已经废了,这旱烟可真厉害。用你们城里的话就是肺癌。我大概是没有多少日子了,你若是真的回来看她的。就把她带走吧。” 吴阳阳又是一愣,大巫师这话,完全在他意料和计划之外,他确实是想来看看刘媚,却未想过要将这个曾经狠狠伤害过所有人的女人重新带回去。可是,大巫师的脸颊几乎憋成了紫色,看样子确实是没有多久的日子了…… 吴阳阳又低头看了看刘媚幼白的双手,心里一痛,大巫师一死,她会脏成什么样子啊…… 刘媚意识到吴阳阳的注视,也抬起眼睛看她,四目相对,刘媚眼底尽是清澈与蒙昧,似乎完全不认识吴阳阳了。 可是看着看着,她的眼角突然滚下一滴泪来…… 番外三 薛绍——寻武 这世间有没有永恒? 薛绍不知道。 但是从他目前的境遇来看,上天是眷顾他的。 他有出色的外表,世外高人的师父,一身不断返老还童的道术,还有……一个忠肝义胆的朋友。 他似乎活得没有烦恼,可是他毕竟还没有脱离肉体凡胎,怎么会真的没有烦恼呢? 每一次到了功力顶峰的时候便要脱胎换骨重回婴幼儿时代重新修炼,将前番所受苦楚继续一遍…… 动辄便是几十年的山野隐居练功生活…… 永远得不到的可人儿聂多情…… 还有,还有那个该死的阿武! 把我当什么人了!只能同甘不能共苦吗?不不,连同甘都未曾有过。简直就是可恶!薛绍常常在心里这么想。此时此刻,他对月独酌,心底这个念头便越发的强烈,一杯烈酒下肚,他狠狠的将手中的酒杯摔在地上,那骨瓷的精致雕工的杯子,便如同一朵被揉碎的鲜花一般,蔫啦吧唧的。 薛绍起身,踩在那碎片之上,任凭碎片在他的布鞋上划出一道道口子。 此乡乃是他一百多年前初遇玄武的地方--云南,大理,洱海。 当年他游历至此,身上连一个铜子儿也没有了,那是他第一个甲子年,他不过是个年轻的道士罢了,法力不精,师父将他从山巅丢到人间历练,年轻如他,很快便被声色所迷惑,流连在花街柳巷,却从未遇到可心的姑娘,却发现了世界上唯一合他胃口的东西--酒。 是谁发明这个东西的?薛绍常常这么问自己。 入口时辣,过舌时苦,最后在喉头滑过的时候,竟能品味出甜。 当然不是所有人都能体会到酒的甜的。恰恰薛绍便是这么一种人。 在苍山下,洱海边,一片茶花海中,薛绍遇到了一个男子,白袍胜雪,不胜羸弱,眉宇间却有一种薛绍羡慕不来的神气--薛绍天生开朗,再加上师父的教导,更是不知忧郁哀愁为何物。 眼前的男子却满目的阴郁,薛绍这人自幼特立独行,此时更是好笑,竟羡慕起眼前这人的忧郁来了。 他走到那人面前,眼睛也放光--白袍人面前的石桌之上,是一壶难得的好酒,薛绍不知道这酒叫什么,却能闻到那沁人心脾的香气,肚中馋虫骚动,险些流下口水。只是眼前之人俊朗飘逸,薛绍难免有些自惭形秽,便也一改在花街柳巷之中的邋遢形象,缓步走到他面前,“这酒……” 虽然想要模仿出那人的俊逸神态,但是一开口,薛绍还是忍不住先问酒,问完之后。薛绍又有些后悔,觉得自己简直是没有出息。 不过那人一点儿不快都没有表现出来,只是淡淡答了一声,“女儿红。要喝的话请自便。” 薛绍一听,一颗心快活地几乎要跳出来。再也忍不住,天大的事儿尚且要往后推一推,师父来了也要让他等等再说话!他跃到白衣人的对面,因为人家没有多准备酒杯,他毫不顾忌的直接将别人的酒杯拿到面前,一见里面还有半杯残酒,也顾不上面子,直接仰脖子便喝了。 香!醇! 薛绍简直不敢相信世界上还有这么好的酒,可怜他这么爱酒,却只能在花街柳巷喝些糊弄女票客的花酒。 这酒叫什么来着?片刻间将整壶酒干完。已经有些醉眼惺忪的薛绍歪着头回忆着,方才那白衣人似乎说叫什么女儿来着,可是薛绍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于是他不耻下问,因为害怕将来因为不知道名字而找不到这酒了。 “这叫什么酒?” 白衣人一直都低着头,连看都不看薛绍一眼。仿佛他喝的不是自己的酒一般,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此时被薛绍一问,才缓缓抬起头,淡淡道,“女儿红。” 薛绍咂咂嘴,“这酒真好喝,我要去弄个十坛八坛的好好过个瘾。” 那白衣人突然笑了,那笑容在他脸上好似阳光,驱散了之前所有的阴霾。“十坛八坛怕是不好弄,我收藏了好些年,才得四坛,你喝了一坛,还剩三坛。若是喜欢,你都拿去。” 薛绍有些不高兴了,什么酒是他薛绍弄不到的?偷他也是祖宗!想不到眼前这看起来老老实实的青年,竟这么夸大,“三坛?小爷不需要。我随便去弄个十坛来,把今天喝你的这一坛也换你呢。” 白衣人饶有兴味的看着他,“可以。” 薛绍当即便起身,“三日后,还在此等我。” 三日后的薛绍,自然是愁眉苦脸,再站在白衣人面前的时候,他几乎垮了脸,不是因为丢面子,而是后悔三天前怎么能拒绝白衣人赠与三坛好酒呢! 这可好。这三天他上天入地,把这整个大理城富贵人家的酒窖都翻了个遍,也再没有找到那日的酒香,更可恶的是,自从喝到那日的女儿红。如今别的酒在他口中,竟如白水般毫无味道,难喝难喝! “你不是要还我一坛酒吗?”白衣人看着良善,开口却一点也不给薛绍留情面。 薛绍像个大姑娘似的绞了绞手指,“你说说,那酒是怎么酿的,我自己酿着还给你。” “那只怕是十八年后了。”白衣人淡淡一笑。 薛绍愣了愣,“这话怎么说?” “汲取门前鉴湖水,酿得绍酒万里香。 绍兴人因为富裕,是以重嫁,家中但凡有女儿出生,父母便会拿出三亩田的糯谷,只酿三坛酒,坛封口深埋在庭前院后桂花树下,待到女儿十八岁出嫁之时。用酒作为陪嫁的贺礼,恭送到夫家。是以这酒叫做女儿红。一要鉴湖水、二要浙谷香、三要十八载,又必须是父亲亲手为女儿酿造的,你说全天下能有多少?” 白衣人笑着说道,带着胜利的微笑看着薛绍。 薛绍一下子愣住了。酿个酒,居然有这么些讲究!自己三下两口,便灌下了人家十八年为女儿出嫁的一片心意! 薛绍又后悔了,后悔自己如牛饮水,并未细细品味。 后来薛绍知道这白衣人叫玄武,薛绍自以为自己天上地下无所不知,每每到了玄武面前,却像个初入学的稚子,什么都不懂,薛绍美其名曰为了跟在玄武身边与他学学世间的知识,实则却是全都学到玄武的酒窖之中了。 桑落酒,不知桑落酒,今岁谁与倾…… 新丰酒,清歌弦古曲,美酒沽新丰…… 长安酒,高歌长安酒,忠坟不可吞…… 七尹酒,杯尝七尹酒,树看十年花…… 南烛酒,饱闻南烛酒。仍及拨醅时…… 松花酒,闲检仙方试,松花酒自和…… …… 薛绍对玄武既爱又恨,爱他藏了这么多好酒,恨他每次打开一种酒都能念出几句自己从未听过的诗句。 不过这丝毫不影响这两个大相径庭的人成为最热烈的朋友。 玄武曾说过,若是选一个地方终老此生,还是洱海最好。他爱这一汪碧水,也爱这满山茶花。 薛绍醉酒忘事,这么多年过去,却依然记得玄武这句话。也许。他会在这里呢? 薛绍心怀最后的侥幸,在大理古城已经游离一遍遍,可是玄武那个东西,大概是早就忘了自己所说这句话了,这里哪有他的影子? 这可真是应了那句话。点苍别后无消息,魂梦还游洱海西。 咳咳咳,自己怎么也变成这问酸样子?薛绍不由有些烦躁。 怀中那硬邦邦的包裹,是罗薇薇临行前交给他的,他甚至没有等到冯书桥醒来,便出来寻找玄武了。可是已经快半年了,他却连玄武的影子都没有摸到…… 张家古楼是白族巨贵留下的园子,这也是玄武和薛绍说的。薛绍找了这么久,没有见到薛绍的踪影,自然有些气馁,决定离开,却总不愿空手而归,记得当年玄武说过,张家古楼的地下,一定也埋着好酒,那时候自己想动手,玄武却总是拦着他,因为那时候古楼不像现在,还住着大理白族的皇室。玄武不希望他惹是生非。 今夜,没有了玄武阻拦的薛绍,却已经伏在古楼的墙头,静静的观察着园子中的每一个角落。 每一株茶花,都成了他的目标--因为根据女儿红的经验,他觉得茶花树下也一定埋着好酒…… 当他找到园中最大的茶花树,便带着提前准备好的铁钎跃进去了。一钎一钎,他小心翼翼,倒不是怕被人发现,而是怕打碎了酒坛子。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身后传来一声浅浅的叹息,那么熟悉,那么近,又那么远…… 番外四 不外乎是幸福 冯书桥从未想过自己会收获如今这一份幸福。 眼前的女子,美丽、温婉、善良、大方、容忍……几乎拥有他所欣赏和喜爱的所有的特点。而且,她此时此刻,披着洁白神圣的婚纱,将满头柔顺的长发盘成髻,妆容姣好的对着自己抿嘴笑。 冯书桥竟有些痴了。 一百多年的沉沦与漂泊,自己竟能拥有这么美丽的妻子! 薇薇今天真的可谓是最美的新娘。她身上的装饰倒是其次,她最美的还是那双眼睛,那双流露着幸福和满足的眼睛。 是啊,书桥获得了重生。不再是个需要寄宿在别人的身体之上的游魂了,他的身体有温度,有脉搏,有血、有肉……光是这些,就已经让薇薇一直都乐得合不拢嘴了!更何况,他还这么帅气英俊呢? 这一对璧人的婚礼,在一所小小的教堂里举办,只请了父母和几个最要好的朋友来见证。饶是如此,在两人的敞篷婚车开出来的时候,还是引来了无数人的侧目:大家的目光好像都在说。天哪,这世界上竟有如此般配的漂亮人物吗? 婚车开到了一个薇薇非常熟悉的地方。她本来一直都沉浸在快乐之中,此时却顾不上新娘子的矜持了,“这是去哪里呢?我们的家,明明不是这个方向。” 冯书桥笑了笑,“等会你就知道。” 很快,他们到了原先租住的谢家的房子前。薇薇看了一眼,不禁笑了起来,“这房东真是好笑,房子烧了重新盖起来。正是重新换个装修的好机会,干嘛弄得跟以前一模一样呢?” 冯书桥笑而不语,先跳下车,绅士的走到薇薇这边,替她拉门、搀扶她下车。将一把用粉色丝绸缠绕着的钥匙交到了她手中。 薇薇一愣,“这是什么?” 冯书桥道,“你不是说过,最喜欢这里,把这里当做家吗?” 薇薇立即便明白了书桥的意思,当即愣住了,“这……这怎么可能?” 冯书桥笑了笑,没有说话,毕竟怎么伏小做低的在房东那里软磨硬泡将房子重新买下的事,在闺房床帏之中说出来是个情趣,现在说出来,倒是有些损毁自己这英俊潇洒的形象。 “进去吧。” 薇薇在书桥的搀扶之下,一点点走了进去,熟悉的场景,熟悉的环境,甚至连墙角的几株花草都和从前的品种一样,里面的样子也是照着从前的样子装饰摆设的,只是比原先更多了几分细心--几乎所有的细节都可了薇薇的心。 薇薇,还是不敢相信,转过身抱住了书桥,“这怎么可能……” 书桥撇撇嘴一笑,“这有什么不可能?你从没有在我面前表现出喜欢什么,只有这个屋子,连这点我都办不到,还有什么资格去娶你。又有什么资格谈给你一生的幸福?” 薇薇笑了,她发现冯书桥正在发生着细微的变化,他变得开朗、活泼,也时常说一些甜的像蜜一样的话。 薇薇一步步走上楼,到了自己最先居住的房间。一推开门就看到床上铺着百子多福的床单被套,床尾凳上是一个托盘,里面有两杯合欢酒,梳妆台上,一对红烛摇曳,活力十足的诉说着屋主人的幸福。 此时此刻,两个人都有些痴了。 冯书桥搂住了薇薇,柔声问道,“你可累?” 薇薇笑了笑,“倒是有点。” 冯书桥又呢喃道。“你这一身长裙,怕是重的很,我替你脱了。” 薇薇花容失色,连忙拉住胸口,嗔怪道。“你干什么!” 书桥不怀好意,“都是合法的夫妻了,你说我要干什么?” “不行,咱们俩的车先来了,等下我爸妈还有吴阳阳带着玄玄都会过来。”薇薇面色绯红。找着各种理由敷衍新晋级的丈夫。 没想到书桥却一把将她推到床上,喘着气将唇覆了上来,“你爸妈希望早点抱外孙,玄玄也想多个弟弟妹妹,你怕什么……” “不要啊,我的婚纱可是花了大价钱定制的,哎呀还有我的项链,鞋子……”薇薇终于喊出了心底的想法,她原本想安安静静的做个美新娘,仅此一天。没想到还是被这不靠谱的丈夫给搅和了…… ………… “妈妈,你肚子里是弟弟还是妹妹?”玄玄扶着薇薇道顶层的空中花园里,端了一把摇椅,看了看不满意,又铺了一块软毯,才招呼薇薇坐下。 薇薇满脸都是慈爱,“你说呢,你想要弟弟还是妹妹?” 有种女人,在怀孕生子时,不但不会变得邋遢丑陋,反而会更加的饱满美貌,皮肤变得更滑嫩,身材除了长个肚子没有任何地方变形,就连气色也会变得很好很好。薇薇就是这种女人。 玄玄又拿了一块薄毯子将她的身子盖住了,她只露着一张脸在外面。看起来简直像个高中生。 “弟弟……不,妹妹我也想要。”玄玄考虑良久,觉得难以抉择。 薇薇哈哈大笑起来,“到时候不就知道了,你操这个心干嘛?还不好好去做你的功课?” “爸爸说了。我要多陪陪妈妈,更要保护妈妈,他现在在下面做尿布呢,我可不就是唯一能够保护你的男人了?”玄玄一本正经。 薇薇更是忍不住笑。那个冯书桥,看起来贵气的很,没想到结婚后,婆妈的离谱,尤其是薇薇怀孕后,每日逼着她喝八杯水,少一口都不行,每日两杯奶,每日营养搭配……这几天居然开始自己撕尿布! 薇薇跟他说了好几次,现在人都是用尿不湿了,可是冯书桥坚持说还是尿布好用,这是他扶着薇薇在小区里遛弯儿的时候一个老太太对他们说的,没想到他就直接付诸行动了…… 薇薇摸着自己隆起的巨肚,心里满是期待,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长得像父亲还是母亲?是乖巧还是闹人? 她在脑海中一遍遍的勾勒着腹中这个小生命的形象,有时候会不自觉的笑出来,有时候又不知为何,竟会热泪盈眶。 按说家里的孩子已经不少了,玄玄大些,聂多情的孩子无情也带了过来,因为薇薇怀了孕,开始对世间一切都慈悲起来。也就觉得无情这个名字实在老气横秋,便随口改作了囡囡。玄玄和囡囡,薇薇都是真心实意的对待,打心眼里的视如己出,可是当有了腹中这个游移的鲜活的生命以后。她还是觉得完全是一种不一样的感受。 她对玄玄和囡囡是爱,可是和腹中这个小东西,确实血肉相连! 她能感受到她的每一次悸动,而这悸动连着她自己的身体,这是多么奇妙的感觉! 当冯书桥将手放在她的小腹上。被那个小东西一拳亦或是一脚蹬开的时候,那种惊诧和薇薇是一样的。 生命,他们感受到的是生命,他们为之感动的也是生命。 十月怀胎,薇薇和书桥一点点的感受到这个生命的存在,感受到它越来越强大,他们幻想了太多它的模样,以至于一朝分娩,他们两人居然都不再那么惊喜,只希望它健健康康。 是个女孩。 众人都说这孩子会长,眉眼几乎集结了父母的所有优点。小小的孩子,竟有那么清澈的眼睛。 玄玄和已经满地乱跑的囡囡,看到这个新生的小弟弟的时候,却没有父母那么淡定,全都发了疯一样的喜爱。又是亲又是抱,最后还是薇薇实在看不下去了,呵斥一声,才算是将孩子重新搂了回来。 “她叫什么名字呢?”薇薇低着头问书桥。 书桥愣了愣,有些龃龉,“你说,叫慧慧怎么样?” 薇薇顿住,旋即笑了起来,“好……” (全书完)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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