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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物业的效率低下，许姝却没有什么不满意的，谁让她租的房子是城中村呢，老旧的居民楼是上世纪80年代的建筑，物业糟糕的服务质量和低廉的收费极其匹配。 　　收拾了一下许姝出发去学校，她是金融系大四的学生，今天是开学报到的日子。 　　八月末，正处在夏季的尾巴，天气又热又潮，刚走出居民楼，许姝就感到扑面而来的暑气，说来奇怪，居民楼里很凉快，仿佛自带冷气，整个夏天许姝几乎没开过空调，省了不少电费。 　　就省钱这一点，抵消了很多其他不如意的地方。 　　许姝一路盘算着还剩下多少生活费，骑着共享单车来到学校。 　　“小满。” 　　学校门口停着一辆颜色招摇的保时捷Macan，谢宁宇手架在车门上，摆着帅气的姿势喊了一声。 　　许姝是小满那天生的，所以小名就叫做“小满”，只有亲近的人才会这么称呼。她眼角轻轻一扫，面无表情自行车龙头一拐，轻巧地拐进校门，根本没理睬。 　　谢宁宇是她的前男友，比她大一级，两人恋爱谈了近一年，暑假前分的手。分手是谢宁宇提出来的，现在黏黏糊糊藕断丝连的又是他。 　　当初分手的时候许姝狠狠哭过一场，谢宁宇提分手说的原话是：“小满，我是真的很喜欢你，但是我妈不同意，你知道的，我们家是有点背景的，家里人对我女朋友的要求也很高，我和我妈提了你的事，她不同意，你家实在……” 　　最后一句他含糊了事，好像顾忌了许姝的面子，但实际上要说的全表达出来了。 　　谢宁宇家里开了一个外贸公司，规模不大不小，在学院里称得上是富二代。而许姝是普通家庭出身的姑娘，高中的时候父母车祸过世，家里只留下一套老房子和几万现金。那些钱用来交学费就所剩无几，许姝学业之余必须给自己赚生活费，日子过的很拮据。 　　这是嫌弃她穷呢，许姝心里跟明镜似的，她抬手拿起杯子。 　　谢宁宇忽然身体往后缩了一下。 　　看他如此明显的表现，许姝勾起唇角，“怕被水泼？” 　　谢宁宇脸上露出微微的尴尬。 　　“你知道我从来不浪费东西，尤其食物，水当然也包括在内，”许姝说，“我现在很生气，但还没有气到要为你破例的地步。” 　　许姝哂笑，表情添了几分讥诮，但她眉目秀气精致，天生一股纯美气质，即使做了这种表情也不让人厌恶。 　　谢宁宇的目光在她脸上转过，有几分不舍和留恋，“小满……要不再给我点时间，等我妈心情好的时候……” 　　“别，”许姝站起身，“不适合就别硬凑，你要是早说女朋友要家庭条件好的，我也不用白费一年时间，我以为谈的是感情，原来是谈的是个经验教训。行了，就这样分手吧，别联系了。”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 　　直到这一刻她才知道，原来俊朗阳光在学校表现出色的男友是个妈宝男，分手时一口一个“我妈”秀得她头皮发麻。回到家许姝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不过很快抹干眼泪要去兼职——这就是生活。 　　随后两个月暑假时间许姝一心打工存生活费，没空去怀念过去的恋情。 　　就在分手两周后，已经被拉黑的谢宁宇换了个号码给她发消息，说后悔了，想念她。许姝继续删除信息拉黑号码，没想到现在开学，人都堵到学校来了。 　　一天的课上完，许姝离开学校，远远眺望到家附近黑沉沉的一片，好像要下雨的样子，赶紧加快骑车速度。离得近了才发现有些不对劲，那一片阴暗黑沉不是来自云层，而是居民楼本身，就好像整个楼体被笼罩在一层薄薄的阴影中。 　　这个场景实在太过怪异，许姝的心脏扑通扑通的慌乱起来，她停下自行车，聚精会神地看过去，那种黑沉的感觉又不见了，路边碧绿的梧桐，暗红色的墙面，还有楼下正在下棋的老人，和以往没有什么不同，让她怀疑刚才看到的只是一种错觉。 　　不安的感觉暂时压下，但心底的阴霾萦绕不散。 　　许姝对周围环境的关注达到前所未有的敏感地步，这天夜里倒垃圾的时候又发现一点异常。 　　摆放垃圾桶的小巷里漆黑一片，路灯不知什么时候坏了，几乎快到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许姝忘了带手机出来，只好摸黑慢吞吞走着。 　　小巷拐角位置突然传来一个低沉的男人声音： 　　“还有三天。” 　　许姝微惊，朝巷子深处看出。 　　猩红的亮点闪了一闪，是有人在抽烟，借着那一点微弱的火光，她看到一个高大而模糊的身影。 　　危险的感觉猝然出现，许姝手臂动了下，垃圾袋发出梭梭的声音。 　　巷子深处烟头一亮，随后马上湮灭，一切重归黑暗。 　　许姝往前走了几步，巷子深处静的落针可闻，没有人，也没有声音，只有一缕若有似无的烟气还留在空气中。 　　这一晚许姝睡得很不踏实，早上迷糊间被楼外嘈杂的声音吵醒，警车鸣叫十分刺耳，她简单洗漱来到楼下，这才知道昨夜有人跳楼了。尸体十分骇人，据围观的大爷大妈口述，可以说是不成人形，现在尸体已经被jc装尸袋带走，只留下楼前的地上一大片鲜红的血迹。 　　许姝心砰砰地跳，周围还在议论纷纷，说跳楼是个年轻人，那些看热闹的人眼里有猎奇，有猜疑，还有极为隐晦的兴奋，唯独没有害怕。 　　许姝感觉有些不舒服。 　　第二天，早上再次听到警车声时让她产生一种恍惚感，居民楼又死人了，就在五楼，一对中年夫妻的争吵发展到了动武，最终妻子持刀误杀了丈夫，jc把人带下来时，那个女人脸色麻木，眼睛却带着一丝亮，看到居民楼里出来看热闹的人群，她甚至还笑了笑，嘴角满是讥讽的意味。 　　许姝心头充斥着不祥的预感，在jc走后，居民楼的其他人很快就散了，好像楼里连着两天死人并没有什么大不了。 　　太诡异了！ 　　许姝一整天都心神不宁。她想搬家，但交了学费后银行卡里只剩下三百不到，兼职的工资还有半个月才发，要立刻搬离居民楼根本不可能。 　　晚上兼职结束骑车回家，许姝远远看着居民楼心情就有些沉重起来。 　　“小满。” 　　谢宁宇站在马路对面路灯照不到的阴影处，以至于许姝第一眼都没看到他。 　　“我发了那么多消息给你，你怎么不回？”谢宁宇努力冲冲走过来。 　　许姝皱起眉头，“你忘了我们已经分手了？” 　　谢宁宇脸色更难看了，脚步加快朝着许姝走来，“你怎么一点都不懂得体谅我……” 　　他的身影在路灯下拉得很长。 　　许姝心突地一跳，总觉得哪里不对。四周没有人，谢宁宇穿过马路，他的脸色发青。许姝刚才以为他是生气，可两人离得近一些了，才发现他的脸是真的青色，尤其他瞪眼盯着她，表情古怪又透着一股阴气森森。 　　许姝不禁往后退了两步，这时眼角余光扫到谢宁宇地上的影子，他的手背在身后，竖着一截细长的黑影。 　　是刀！ 　　许姝立刻反应过来，谢宁宇在身后藏着一把刀。她想也不想，飞快后退，“别过来！” 　　谢宁宇挤出一个生硬的笑容，“怎么了？小满，你怎么脸色这么差？” 　　许姝浑身紧绷，转身就跑。 　　谢宁宇脸色僵硬了一下，随即嘴角扯地更开，“你跑什么？” 　　许姝根本没空回答，她回头望了一眼，吃惊地发现谢宁宇跑起来速度飞快，已经拉近了距离，他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嘴角几乎已经裂开到耳根位置。 　　太尼玛吓人了！ 　　许姝倒吸一口凉气，拼了命地跑。可往前一看，发现前面的路口黑漆漆的，连路面都模糊的看不清时，根本来不及细想什么，她拐弯窜到了居民楼侧面的小巷里。 　　“小满，别跑了，听说出了命案，我是来看你的。” 　　谢宁宇追在后面喊，声音越来越近。 　　许姝背后直冒冷汗，抬头忽然瞥到巷子里有人。 　　那是一个融在黑暗中略有些模糊的身影，身高腿长，看利落的身体线条是个高大健壮的男人。 　　“救命！”许姝情急高喊。 　　作者有话要说： 　　开新文啦文章性质有一小点复杂，快穿+奇异+冒险+恋爱 　　希望大家多多支持 第2章 序章下 　　倚墙而立的男人微微侧过身，线条硬朗的侧脸在夜色十分显眼，他抬起眼，朝许姝奔来的方向看过来，越过她笔直落在后面的谢宁宇的身上。 　　许姝心一颤，虽然没有看到全貌，但男子身上那股若有似无的危险气息让人无法忽视。 　　身后追赶的脚步声缓了下来，许姝也快跑不动了，气喘吁吁转过身，谢宁宇迟疑地站在巷口拐角处。路灯不知道什么缘故，光线黯淡，只能朦胧地照人一身。 　　谢宁宇裂开的嘴角慢慢缩回，脸上阴森的绿气也褪了下去，恢复成原本五官端正俊朗的模样。 　　“小满，你跑什么？我差点追不上你，”谢宁宇温和地笑着说，“太晚了，你过来我和你说两句话就走。” 　　他表现得越正常许姝心里越是发凉，她现在都不确定，眼前这个人是不是过去认识的谢宁宇。 　　许姝撇过脸连话都不搭，谢宁宇脸色微变。他眉头皱着，眼里藏着森然的凶光，却还要伪装成体贴温柔的样子，整个人十分别扭。 　　许姝看出来，谢宁宇很焦急，徘徊在巷口没有靠近，好像是在忌惮着什么。 　　巷子里一共就三人，许姝又往后退了一小段，有意识往那个男人的位置靠拢，走了几步后她立刻站定，背后恍若实质针刺般的目光让她有些紧张。 　　“小满。”谢宁宇轻轻地喊。 　　许姝此时已经缓过了气，“我不知道你到底是什么，别找我，赶紧走吧。” 　　谢宁宇笑了一下，很是古怪，“我当然就是谢宁宇，你忘记了，今天是我们谈恋爱一周年纪念。” 　　许姝想了想，还真是，不过两人早就分手，谈不上什么纪念日，更何况刚才看到那么恐怖的一幕，她现在只找一本佛经念念，哪还记得什么日子。 　　“你不走，我就在这里耗一晚等天亮，顺便放个大悲咒金刚咒什么的听听。”许姝把包往地上一扔，做出席地而坐的姿势。 　　谢宁宇眼中凶光毕露，和脸上的笑容形成强烈的反差，他舔了舔嘴唇，猩红的舌头又长又细——绝对不是正常人类的模样。 　　许姝立刻打开手机搜索金刚咒。 　　谢宁宇死死盯着她，好像守着猎物的野兽，无法轻易放弃，他朝巷子深处扫了一眼，然后试探着迈出一步，随后又很快往前走了一小段。 　　许姝看到了，吓得要马上往金刚咒的播放键点上去。 　　谢宁宇蓦然停住，脸上一阵青一阵白，脸色幻变不定，嘴角崩裂，张嘴重重地喘着气，露出一口牙齿，除了八颗门牙正常，其他权势尖利的牙齿，口水从嘴角滴落下来，连成一串。 　　“饿……好饿……” 　　他的声音都变了，好像是从胸腔里发出来的。 　　许姝眼珠子瞪圆，紧紧抓着包，如果谢宁宇再有什么动作，她就立马继续逃。 　　谢宁宇此时却视线挪开，看向她身后，从喉咙深处发出嘶吼，像是威胁。 　　站在巷子深处的男人之前一直没有任何表示，此时吐出冰冷的一个字——“滚！” 　　谢宁宇脸上浮着青气，面露惊惶，好像受到了惊吓，转身跑了。 　　他跑的动作飞快，一眨眼就消失在夜色中。 　　许姝直到看不到谢宁宇，长舒一口气，抓着包和手机的手已经出了一层汗，她转过身道谢，“谢谢。” 　　男人至始至终没有表示，许姝喊救命时他也只是抬了下眼，刚才喝退谢宁宇也好像仅仅因为谢宁宇显露出攻击的意图，而不是救人。 　　许姝心里清楚，但依然感激。从父母双亡那一天她就知道，没有人有义务对她的生活和安危负责，不管对方是因为什么，从谢宁宇手中救下她是事实。 　　她朝那人躬了躬。 　　男子已经抽出一根烟点燃，修长的手指间夹着一点火光，他唇间吐出白色烟雾，在空气中缭绕弥漫。男人英俊的眉眼在烟气中略显得模糊，他半搭着眼，遮住一双黑沉的眼眸，即使他藏身黑暗，有意收敛，身上仍是透露出一种锐利而危险的感觉。 　　许姝没有多看，加快脚步离开，来到巷口的时候，她先是探头出去观望，确定没有什么危险才哧溜一下从墙边飞快进入居民楼，回到家把所有的门锁都反锁上。 　　许姝浑身脱力，险些瘫倒在地上。 　　前几天看到的异常，接连两天的命案，和今天晚上看到的谢宁宇，似乎显露出一种可怕的不可知的变化。 　　许姝把所有的事串联在一起仔细想了想，发现所有的事好像都发生在居民楼的范围。她强撑着起来，洗漱的时候下定决心明天无论如何都要想办法搬家。 　　上床睡觉前把屋内所有的灯都打开，钻进被窝的许姝心里依然有些不安。透过窗帘的缝隙，她看到窗外一团漆黑，这种黑犹如浸润在墨水中，幽沉无光。许姝一错不错地看着，不知为何，突然产生一种感觉，好像这团黑已经变成一个巨大的口，把整幢楼都吞下了。 　　她被这个想象吓得一激灵，赶紧闭上眼催着自己入睡。 　　平安度过今晚，明天就走。 　　受了这么大的刺激，照理说应该很难入眠，而事实上，就在许姝闭眼的一刹那，浓重的睡意立刻袭来，她迷迷糊糊地想到巷子里的那个男人，那晚她听到“还有三天”不就是他的声音？ 　　三天…… 　　从那天开始算，今天就是第三天。 　　许姝猛然睁开眼，心脏咚咚咚地剧烈跳动着。她感觉抓住了什么关键，和这几天诡异的变化有关。 　　身体疲惫，眼皮很沉，随时都有可能睡过去，这种困意好像来自一种无形的力量。许姝拼命和自己的困顿作对，狠狠一咬舌间，尝到鲜血的味道，人顿时精神许多。 　　她摸到床头摆放的手机，查询楼里这些异常现象，还真让她查到有人讨论这幢居民楼，说最近怪事很多，有两起命案，也有其他许姝不知道的、比如有人说这楼很凶，容易见鬼。 　　许姝越看身体越冷——是真的冷、不是心理上的错觉。 　　房间里的温度开始下降。 　　漆黑的夜里，空气中多了一股潮湿和霉味，阴冷的气息不知从那里蔓延出来，让人从骨子里透着冷。 　　许姝缩在被子里无法动弹，她感觉到，睡前反复检查过反锁的房门从外轻轻地推开了，门轴发出很轻微的一声响。 　　没有脚步的声音，有什么来到了她的窗前。 　　她死死闭着眼。 　　冰冷阴寒的手搭在她的头上。 　　“你胆子很大，明知道这房子有多凶都敢留下来。”对方阴沉沉的嗓音好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的。 　　许姝不敢吱声，紧紧咬着牙关。 　　被子被掀开。 　　阴气逼到脸上。她终于扛不住，泪流满面地睁开眼，“我更凶……”她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 　　“我穷鬼。” 　　对方顿住。 　　房间内陷入奇异的沉默。 　　许姝壮着胆子抬头，等看清搭着自己肩膀的人时，她不禁倒抽一口凉气。对方头发稀黄面色苍白，眼睛鼻子和嘴巴都淌着血，看着分外凄惨，他伸出的手皮肤是黑色的，这股黑气好像还在继续往他身上蔓延着，脖子裸露在外面的地方肉眼可见的有黑色血管绷起。 　　许姝头皮发麻，心脏都漏跳一拍，毫不怀疑自己马上就要惨遭毒手了。这一瞬间，身体的反应比头脑更直接，她尖叫一声，掀开被子一脚蹬在这人的身上，只听到砰地一声，对方摔到在地。许姝飞快跳下床，连鞋也顾不上穿，直奔门口，打开大门。 　　走廊和白天已经完全不同，充斥着浓重的血腥味，黑色雾气弥漫在整个空间，在她打开大门时，正好看见几道黑影在楼道中徘徊。 　　只犹豫了两秒，许姝就缩回了要夺门而逃的脚，然后猛然关上门。 　　刚才她看到了，楼道中的几个黑影正是这幢楼的居民，都是已经退休的老人，平时喜欢在树荫下打牌下棋，有的喜欢跳广场舞，但刚才他们都是面色灰白中透着黑，七孔流血，用一种不死不活的姿态走动着。 　　短短几秒时间里，许姝判断，与外面不知的危险比较起来，可能闯进她房间的那个人还好对付一些，毕竟刚才她情急之下就把他给踢翻了。 　　许姝锁住门，转身去了厨房拿了把水果刀出来，不知道有没有用，但有个武器心理上总算有点安慰，等她出来的时候，那个人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他靠着床，坐在地上，身体微微佝偻着。 　　见她拿着刀站在门边，他倒先开了口，“……别那么紧张，我伤不了你。” 　　许姝压根不敢信，握着刀的手丝毫不松，“你……到底什么东西？” 　　那个人在脸上抹了一下，眼睛流出来的血糊了满脸，“我是人。” 　　许姝：“……”一脸血更像鬼东西了。 　　那个人低头看到自己黑漆漆的皮肤和手掌的血，撇过脸扯过床单在脸上擦起来。 　　许姝皱眉，不过因为对方的动作，她对他人类的身份倒是有些相信了。 　　那人擦干净脸，露出毫无生气的苍白皮肤，看着是个卷发的青年。 　　许姝问：“你怎么进我房间的？外面怎么回事？” 　　青年眼角依旧有血滴，好像还在不断渗出，他朝许姝看了一眼，目光很奇特，有困惑，还有些同情。 　　许姝正一错不错地盯着他，觉得自己没有看错，他的目光中透着很隐晦的怜悯的意思。 　　他现在的惨状，许姝虽然不知道具体到底是什么伤，但看起来很不好，就这样了居然还反过来同情她。 　　许姝突然就有一种很不妙的感觉。 　　“你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先把刀放下，晃得我头晕。”青年说。 　　许姝并没有放，警惕地看着他。 　　青年叹了口气，“相信我，这种东西只能在唯物主义的世界才有用。” 　　许姝说，“我马哲95分。” 　　“我……刚过及格线，”青年脸色有点难看，“不过考再好也没用了，没发现你身边早就出现超凡现象了吗？” 　　许姝想到这几天的异常，还有刚在楼道里的情形，沉默不语。 　　青年脖子上的黑气已经延伸到了下巴，他使劲在脖子上抓了几下，但无济于事，粗喘了几下说，“肤白貌美的贫穷女大学生，被求复合不成心生怨恨的前男友刺死……” 　　许姝眼皮猛地一跳。脸色已经完全沉了下来，周围的空气仿佛多了一种无形的重力，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你调查我？” 　　青年看她一眼，“你错了，要想知道你的事，根本不需要调查。” 　　顿了一下他又说，“你的人生轨迹应该在今天结束，成为这栋楼的怨灵之一。” 　　许姝看着他面色很冷。 　　青年没有顾忌她的脸色，继续说，“在三天的时间里，楼里会每天死一个，积累的怨气会引发异变，然后触发二十年前的旧事，有个变态的化学专家在这里释放过毒气，当时死去几十个人，这就是故事的主要脉络……而像我这样的外来者，只要活到天亮，就能通关离开这个世界。” 　　许姝浑身发冷，入坠冰窟，好一会儿才发出声音，“说的这里好像是什么游戏一样。” 　　青年的黑气已经弥漫到嘴唇，他虚弱地靠着床沿，脸上挤出一丝笑，看着有几分诡异，“说是游戏也没错，更准确来说，这个世界是一本书。我恰巧在进来之前看过，所以知道这里发生的事，当然也包括你的。” 　　太荒谬了，许姝心想。 　　“变化出在你这里，你是第三天应该死的那个，但你没有死，反而是楼下出事了，我判断错误，不小心染到怨气的毒。本来我是打算到你这里再拿点线索，延缓一下怨气的发作，没想到你没变成怨灵，真是失误。”青年唏嘘着说。 　　许姝目光在他脸上看了许久，除了黑色蔓延，从他的表情和眼神看不出撒谎的痕迹。 　　“你的意思是，我只是某本书里的一个人物，并不是真实的人？” 　　青年毫不犹豫地点头，还上下打量她一眼，“我以为知道自己是个纸片人你会崩溃。” 　　许姝沉吟着没说话。 　　“看来是这几天的异常让你察觉到了什么。” 　　“我的过去和生活，不是一句纸片人就能概括的吧？”许姝几乎是咬牙说出这句。 　　“哦？过去？” 青年竟然在嘴唇全变黑的情况下还笑了一下，讽刺意味极浓，“你能确定过去的记忆是真实的？还不明白吗？都是设定而已，周围的环境是描述出来的，你的想法也只是书里的安排。这个世界，就是一本书！” 　　“就拿这几天的事来说，已经连着两天有命案，还有其他古怪征兆，明明已经感觉到不对劲，可你依然无法搬离这里，为什么？因为这里就是设定的事件中心，你作为其中一员，根本无法自主离开。” 　　许姝握着水果刀的手轻轻颤抖，很快又稳住，“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青年脸上已经黑了大半，甚至他的眼白都被染上黑色，让他看上去格外可怖，但许姝直直看着他的眼睛没有躲闪。青年艰难地开口，“通关失败的人会变成怨灵困在这里，但是我有一个机会，如果你愿意接受我的托付，我就不会成为怨灵。” 　　许姝没有立刻回答。 　　最后一点黑气爬上额头，青年的身体抽搐起来，他朝着许姝的方向伸出手，而另一只手直接伸到衣服里，就只见他做出撕拉的动作，像是直接从自己的胸口撕下一张皮来。 　　许姝心砰砰乱跳。 　　他撕下来的人皮在手掌上舒展开，变成一张枯黄的纸张。看着平平无奇的纸，却有一种神奇的魔力，从出现后，许姝的视线就无法从纸上离开。 　　她还发现，纸张的一角，有一点翠绿的颜色，充斥着勃勃生机，好像是一种全然未知的，亘古的，神秘的力量。 　　青年咬牙说出最后一句，“你不想要真正的生命吗？” 第3章 　　【你是临江医学院的学生，女生宿舍楼一直流传着一个恐怖传说，不知真假。今天是情人节前夕，你做好了准备要向心仪的学长告白。】 　　【任务一（普通通关条件）：在此世界存活七天或者破解恐怖传说。】 　　【任务二（特殊通关条件）：获得一份真挚的感情。】 　　许姝头一阵刺痛，好像被针扎了无数下，就在她承受不住快要哀嚎的时候，脑子里就突然多了一连串的信息，出现的毫无征兆。 　　她睁眼开，世界已经完全变了一个样。 　　“快告白吧。”人声嘈杂。 　　宿舍楼下，许姝的周围站着一群女孩，都是二十岁左右的年纪，有的兴奋有的不屑，还有一些是纯粹看热闹的眼神。 　　许姝并不习惯这样的变化，目光在两栋六层楼高的宿舍楼缓缓流转，从晾晒在外面的衣服来看，两幢楼分别就是男女宿舍楼。此刻她正站在男生宿舍楼下，两楼的走廊此时每层都站满了人，低头朝着她们这群人看，嘻嘻哈哈的气氛十分热闹。 　　而女生群体中，许姝是中心。 　　“柏学长还没出来，我们帮许姝喊一喊吧。” 　　“许姝，你做好准备，柏学长一出来你就告白。” 　　一群女生开始对着男生宿舍喊“柏学长”，开始还稀稀拉拉的，没两声之后就变得众志成城，喊声一声高过一声，颇有些雄壮的气势。 　　许姝头疼的后遗症刚过，还有些晕乎乎的，低头一看周围的布置，感觉又开始头疼。 　　地上摆放着三层粉色蜡烛，拼凑成巨大爱心的图案，偶尔有蜡烛熄灭了，还会有女生热心地点上，许姝就站在爱心蜡烛的中间，她的面前还摆放着一盒玫瑰花，层层叠叠，密密扎扎，一个人都捧不住，只好放在面前的地上，也是爱心的形状。 　　蜡烛，玫瑰，情人节……谁都知道玫瑰花在这两天是溢价的，该要多少钱啊？许姝心痛的在心里默默盘算。 　　自从高中父母过世后，许姝过日子都是精打细算，一块钱恨不得掰成两块用，突然代入这么一套豪华阵仗，出于本能的，她有些犯晕，这病症有个通俗的名字——穷病。 　　周围女生们的喊声停了，轰然一声起哄。 　　陪在许姝身边的女生推了她胳膊一下，“柏学长出来了。” 　　许姝抬头朝众人视线集结的地方看去，站在四楼的男人十分显眼，虽然隔着距离太远，根本看不清对方长什么样，但她感觉到他身上流露出来的气度，胜出宿舍楼上其他犹带稚嫩的学生不知多少。 　　“许姝，快说呀。” 　　“告白。” 　　女生团体在催促。 　　许姝犹豫不决，刚进入陌生的世界，她根本还不知道做事规则，但眼前的一切又不容她多想。起哄的人已经从楼下女生蔓延到两栋宿舍楼，变成年轻学生的集体狂欢。 　　所有人都盯着她，催她开口。 　　许姝长长吸一口气，双手在嘴前摆出喇叭的手势，学生们见状马上安静下来。 　　众目睽睽之下，许姝气沉丹田，用最大的嗓门喊： 　　“卖蜡烛了！” 　　全体学生：“……” 　　告白仪式以虎头蛇尾的方式结束，围绕在许姝身边的女生队伍散的最快，大部分人对许姝都有些不满。就好像一场盛大的演出，最高潮的地方刚要来临，主角突然毫无征兆的宣布散场，大伙都被败坏了兴致。 　　许姝吹熄蜡烛，全部收拾好，提着大包小包来到女生宿舍楼。她正犯难，因为不知道应该住哪个宿舍，这时有个女生走过来，主动帮她提起一袋东西。 　　“你是新来的吧？”女生头发烫过，画着精致的妆，一副自来熟的模样，“我叫杨语霖。” 　　听到“新来的”许姝愣了一下，看向她。 　　“我和你一样，都是来通关的，”杨语霖压低嗓音说，“你胆子还真大，一般新来的不会乱走剧情，你这样改变剧情发展……” 　　“会怎么样？”许姝问。 　　“不知道。”杨语霖回答。 　　许姝：“……” 　　“别这样看我，我是真不知道，我这也才过第二个世界。前面那个世界没人改变剧情。”杨语霖提着巨大的塑料袋，里面全是蜡烛，她提得微微出汗，低头看了一眼后她好奇地问，“这些蜡烛你留着打算干吗？” 　　“卖？”许姝不是很确定地说。 　　杨语霖震惊，“你还真打算卖蜡烛？” 　　许姝说：“我是习惯不浪费，而且蜡烛放着不收拾，会给学校保洁添麻烦吧。” 　　“这倒是。”杨语霖点点头，随即想到什么，脸色又微微一变，“哎，重点不是这个，已经十点了，再过一个小时就要熄灯，晚上不知道不会发生什么，你自己注意点。” 　　许姝问：“该注意什么？” 　　“你还真是什么都不知道呀，注意超自然事件，通常刚进入异世界的时候，白天是安全的，晚上会有危险，不过临近限期的时候，白天也同样会有危险。这个世界的提示里有女生宿舍楼，根源一定在这幢楼里，男生宿舍楼应该比我们更安全。我们来的时机不是很好，已经晚上了，根本没时间找线索，注意晚上睡觉不要起床，有什么事都憋着等天亮，明天找到其他人再做下一步打算。” 　　许姝点头，把她说的点都记下来。 　　“到了，306，你的宿舍房间。”杨语霖放下一袋蜡烛，松了口气。说好好休息就要转身离开。 　　许姝喊住她，认真道了一声谢。 　　杨语霖回头看了看她，说：“无论现在环境看起来多正常，后面都会变得很可怕，你自己小心。” 　　“好。” 　　许姝提着巨大的袋子推开宿舍门。里面是个双人宿舍，同住的女孩就是刚才在许姝身边起哄最大声的那个，她看见许姝回来，还有些生气，“准备了三天，布置花了多大力气，你就这样浪费了。” 　　许姝说：“我刚才是突然想明白了，柏学长不喜欢我，强扭的瓜不甜，还不如把蜡烛钱给赚回来，明天情人节，有人要同样布置一套，还能轻车熟路提供服务，你说对吧。” 　　女孩一愣，好一会儿才又开口，“你真的这么想？” 　　许姝说：“当然真的。” 　　女孩表情很奇怪。 　　许姝进卫生间洗漱，出来时女孩还坐在床边玩手机，抬起头看她，神态又恢复亲热，“别太气馁了，柏学长那里我会帮你的。” 　　许姝“哦”的应了一声。 　　随后半小时里，女孩拉着她聊了好一会儿，话题大多围绕着柏学长。许姝看着女孩有些发亮的眼睛若有所思。 　　“那个……说累了吧，咱们聊聊别的。” 　　“聊什么？” 　　许姝说：“咱们宿舍楼的传说，你听说过吗？” 　　女孩笑容僵硬了一瞬，“能有什么传说。” 　　许姝心说原来这个室友还真知道些什么，嘴上随意地说，“不知道就算了，我也是听人家提了几句，明天再问问看别人吧。” 　　女孩犹豫了一下，“我也听说过一些，不过晚上说这些不好，明天再说吧，要熄灯了。” 　　许姝点点头，很快找了睡衣出来换上，两人各自回床，没一会儿灯就自动灭了。 　　熄灯就好像触动什么开关，一瞬之后，环境归于黑暗和寂静。 　　许姝没有马上睡，换谁突然到了另一个世界，还有了另一重身份都会有不适应的感觉。她的眼睛习惯了一会儿黑暗后，在床帐的遮掩下抬起手腕。 　　那一张奇异的皮纸就吸附在她的手腕上，肉眼完全看不出，即使伸手摸上去，也和自己的皮肤没有什么不同，但许姝清楚地知道，皮纸就在那里，与她的皮肉融合在一起，她所获得的通关信息也全来源于这张纸。 　　你不想获得真正的生命吗？ 　　许姝右手摸在心脏位置，感受到轻微的跳动，无声地叹了口气。她终究是没有抵抗住这种诱惑。在知道自己是书籍中一个不怎么重要的配角时，心里好像就扎入一根深刺。 　　哪个世界才是真实的？ 　　生命，是可以争取并获得的吗？ 　　她心里有很多疑惑，没有人能回答。她只能在这个陌生的世界独自摸索。 　　关于通关条件她也有点疑惑，普通条件她能理解，但特殊条件又是什么意思？和这个世界的背景格格不入，不过这个问题她明天可以请教一下杨语霖。 　　沉思了很长时间，许姝眼皮渐渐发沉，终于有了睡意。 　　睡了不知道多久，许姝感觉到凉意醒了过来，寝室里依然很静。床帐外有人影在走动，许姝动了动唇，想到什么又闭上嘴。一是因为白天杨语霖的提醒，还有重要的一点，她压根就不知道室友的名字。 　　黑影走到书桌前，徘徊了一会儿又走回来。好像在两张床之间犹豫着。 　　熄灯后寝室内没有光亮，只有外面路灯照进来的浅淡的光，黑影显得有些朦胧，许姝已经察觉到这个纤瘦的黑影肯定不是室友，赶紧放缓了呼吸，假装睡觉。 　　黑影忽然动了，慢慢靠近许姝这张床，床帐是防蚊用的半透明纱罩，内外都能看到一些，许姝头皮为止一紧。 　　她闭着眼，却能想象黑影此时贴在床帐上，眼睛往床上看的样子。 第4章 　　安静无声的室内，身体感官被无限放大，仿佛能听到呼吸和心跳，因为紧张而跳动略快的心脏让许姝有些不安，脸上却是佯装的平静安睡。 　　黑影的动作从始至终都没有发出声音。 　　过了不知道多久，许姝一动不动，半个身体都发麻了，她想着是不是要睁眼看一下。 　　正犹豫的时候，脸颊上多了一丝凉凉的感觉。 　　丝？ 　　许姝心头剧震，猛然意识到，在她脸颊上轻飘飘滑过的是头发，黑影已经掀开床帐，正俯身近距离地观察她，垂下的头发正好碰到了她的脸。 　　这一刻许姝差点就要控制不住跳起来或者是尖叫，最后全忍住了。多年来独当一面，给她磨练出一副不小的胆子。 　　时间变得格外漫长，又忍了不知道多久，四肢僵硬导致大半个身体都麻木了她也咬牙撑着没动一下。 　　半夜，骤然响起一声惨烈的尖叫，惊动了整栋宿舍楼。 　　室友惊醒，“什么声音？” 　　许姝睁开眼，床帐和睡前一样垂着，她盯着看了两秒，活动一下僵硬的手脚脖子，才应声，“好像有人在叫。” 　　室友坐起身，倾听门外的动静，眉头皱起，“是我们这层。” 　　许姝掀开床帐起身，在寝室里环顾一圈，没有发现任何黑影留下的痕迹，暗自松了口气。室友也很快起床打开门。 　　走廊里有不少穿着睡衣的女生在问情况，相互一合计，发现惨叫声是来自318室。有胆子大的女生去敲门问情况。 　　被人轻轻拉一下休息，许姝转头一看，是白天给她做过介绍的杨语霖。 　　“你没事吧？” 　　许姝摇摇头，周围有几个女生在，她没有提黑影的事。 　　杨语霖拉住她：“站后面点，看看情况再说。我在上一个世界里听别人说过，每个世界的规律不同，有的是诅咒，谁第一个靠过去就容易被诅咒。” 　　许姝是第一次来到异世界，从善如流。 　　318的房间打开了，开门的女孩一脸愁容。 　　杨语霖在人后往屋内看了一眼，发现没有想象中血腥场面，拉着许姝挤到了前面。 　　“出什么事了？” 　　那女孩朝卫生间努了努嘴。 　　大家朝开着门的卫生间看去。另一个女孩双手撑在盥洗台上照镜子。 　　杨语霖问：“出什么事了？” 　　女孩从折射的镜面看过来，“……我掉头发。” 　　女生们：“……” 　　谁不掉头发！ 　　许姝看到马桶边的垃圾桶，目光微微一凝，拍了杨语霖一下，示意她去看。 　　杨语霖刚才觉得这女孩大概脑子有病，大半夜为了几根头发把整栋楼的人吵醒，等她看到垃圾桶，面色微微一变。 　　“那是你一晚上掉的头发？” 　　尺高的垃圾桶乌漆漆堆着过半的头发。 　　女孩脸色煞白，当着大家的面伸手在头上抓了一把，等她放下手，手心里有一大团的头发盘着。 　　女生们齐齐抽气。 　　刚才没仔细看，现在才发现女孩的头发稀少，离得近一些就可以看到头皮。像是生了什么病似的，发根的皮肤东一块西一块的溃烂着，十分渗人。 　　不少女生联想到皮肤病传染病，着急忙慌地跑了。 　　杨语霖和许姝留了下来。 　　照着镜子一脸崩溃的女孩用冷水冲了一把脸，就在她手碰到头发时，只是轻轻一个动作，几缕头发就随之落了下来。 　　许姝头皮一紧，心里清楚这是种异常现象，但作为女性，看到这样的场面依然会发自内心感到畏惧。 　　女孩洗了脸，眼圈泛红，回过头来，“你们两个也是外来者。” 　　她的语气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杨语霖点头，开门见山地问，“你晚上遇到什么了？” 　　女孩说：“是一个人影，突然出现寝室里。我睡的有些迷糊，以为是室友，和她说了两句话，察觉不对劲的时候，人影就不见了。我睡不着起来上厕所，头发就一把把地掉，你们都看到了。” 　　她竭力装出平静的样子，但毫无血色的脸还是露出恐慌。 　　“除了说话没做其他？”杨语霖问。 　　女孩眼神不善地扫了一眼过来，“只说了话，要是做了其他我还能活到现在？” 　　杨语霖知道她心情不好，又不得不继续追问，“她什么样子你看清了吗？” 　　“看不清，就是模糊的一个人影，我要不是睡糊涂了肯定不会乱搭话，只知道是个长头发的女人。应该和宿舍楼里的恐怖传说有关，我这个样子撑不了多久。明天天一亮就去调查，好了，告诉你们这么多，明天你们必须帮我一起查。” 　　要求并不过分，杨语霖和许姝都答应了。 　　女孩没什么要说的，语气生硬地让两人离开。 　　就在三人交流的这一会儿功夫，女孩头发又掉不少，头顶已经是地中海造型。 　　许姝有点不忍看她的样子，和杨语霖出来后就马上回宿舍休息。 　　熄灯后虽然一直闭着眼睛，但实际上并没有睡着，精神高度集中也是很疲惫的。刚才没有机会，许姝决定明天把遇到黑影的事告诉杨语霖。 　　她回到床上没多久就睡着了，一觉到天亮。 　　第二天清早许姝查了一下班表，然后就离开宿舍，在楼外看到杨语霖，她正和两个男人在说话，一个是四十出头的中年人，一个则是娃娃脸，看着好像还未成年。 　　“这里。”杨语霖对着许姝招手，等她过去后介绍，“他们也是外来者。” 　　四十多岁的那个叫吴韬，而年纪很小的那个叫王之鑫。许姝和他们简略地介绍认识。吴韬在问杨语霖昨天晚上女生宿舍的情况，知道晚上发生的事后，他皱眉思索了一会儿说今天先去调查一下关于女生宿舍的传说。 　　杨语霖显然是个十分擅长交际的人，才第二天的时间，就已经把所有外来者辨认出来。这种堪称“社交牛逼症”的人许姝还是头一次见识。 　　吴韬和王之鑫知道情况后很快和许姝她们分头走，双方约好调查到什么就互通有无。 　　在两人走后，许姝问杨语霖是怎么把外来者区分出来的。 　　杨语霖说：“其实很好辨认，外来者都是为了通关，目的性很强，言行举止肯定和周围的人不一样，只要细心一点就可以认出来，以后你有经验了就知道了。先不说这个，他们男生宿舍昨晚什么都没发生，危险果然还是在女生宿舍楼。” 　　这一点并不意外，毕竟一开始进入世界就有过提示。 　　许姝把昨天也曾看到黑影的事告诉杨语霖。 　　“你胆子真大，”她大吃一惊，随即又感叹，“做的对，一般刚开始只是异常现象出现，它们也不能肆无忌惮地伤害外来者，照你说的和昨天那个人的情况来看，遇到黑影绝对不能和它交流。这应该是规则之一。” 　　许姝顺势就问“规则”是什么。 　　杨语霖说，“我们先去吃饭，一边吃一边和你说。” 　　两人到了食堂，和其他学生一样，找了个最角落的位置吃早饭。杨语霖把规则简单地介绍了一遍，“这些我们进入的世界都是很诡异和危险的，但是那些危险的东西不是随心所欲就能伤害外来者，尤其是刚开始的时候，是要按照规则的。比如，听到喊名字不能回头，如果外来者回头了，那些东西就可以立刻伤害外来者。这个世界的规则，应该是不能和它说话。” 　　许姝问：“规则是只有一条？还是可以有很多条？” 　　“可以有很多条，有的规则里还会隐藏陷阱，不过我还没碰到过。对了，规则并不是永远有效，在这里留的越久，规则束缚力越弱。” 　　许姝说：“这个世界的限期是七天。” 　　“对，如果第七天我们还不能达到通关条件，那些东西就会变得肆无忌惮。” 　　许姝又问：“只要有一个人达到通关条件，所外来者都能离开这个世界吗？” 　　杨语霖说：“是这样没错，不过……” 　　“不过什么？” 　　“你来到这个世界是有想实现的愿望吧，只有争取当最关键的那个通关者，才能拿到奖励去兑换愿望。所以别把希望全寄托在别人身上。” 　　许姝怔了一下，想到当时接过皮纸的情形，她当时想的全是摆脱书里角色的身份，获得真实的生命，难道这就是她被皮纸接受并来到异世界的原因？ 　　她还在思考，杨语霖继续在说着通关奖励的事，“我看你好像什么都不知道，干脆一口气全告诉你，来到这里的人都有想实现的愿望，普通的通关者也有奖励，不过很少很少，愿望的大小和积累的奖励多少有关，如果你要实现的愿望很简单，可能一两个世界的关键通关就可以实现。但如果愿望很大，那就必须经历很多世界。这全取决于自己怎么想。” 　　“我看到通关条件有普通和特殊的区别。” 　　杨语霖神情变得有些古怪，“你是说那条，得到真挚感情？” 　　许姝说是。 　　“这条不用理。从来没人实现过，”杨语霖有些不屑地说，“进来之后都是事关生死，谁有多余的感情。” 第5章 　　特殊通关条件果然特殊，许姝放下对这条的疑惑，问：“只要通关积累奖励，什么样的愿望都可以实现？到底是什么样的力量才可以做到？” 　　杨语霖一愣，随即就笑了，“第一次来通关的都会有这个疑惑，就好像在问世界上有没有上帝一样。这个问题我就不能回答你了，在进入异世界之前，我还是信奉唯物主义呢，可是你看看，我们就突然来到这里，还要面对那么多可怕的东西，谁知道是怎么做到的，可能就是上帝本身也说不定。” 　　她拿起桌上杯子喝了一大口豆浆。 　　虽然是异世界，但饮食上倒好像没有什么特别。杨语霖有些意兴阑珊，不过很快就调整过来，“好了，别想那些有的没的，还是要赶紧把这个世界通关。” 　　许姝也没有再提其他疑惑的地方。 　　两人吃完早餐，跟着队伍去摆放托盘，就看到从门口走进来一个人，身高腿长，身形挺拔，在人群中极为显眼。 　　他路过的地方，不少人招呼“柏学长”。许姝听见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突然一怔。 　　那个人…… 　　杨语霖说：“这个柏学长应该也是外来者。难怪你昨天没按剧情走也没有受到什么惩罚。” 　　许姝说：“怎么没有，你忘了，黑影应该是先来到我那间宿舍。” 　　杨语霖点头，“这倒也是。” 　　许姝问：“你没找他说话交流一下信息？” 　　杨语霖和外来者都说过话，唯独对这位“柏学长”无动于衷，许姝有点好奇。 　　“这人一看就不是好惹的，”杨语霖说，“有些人在各个世界里穿梭，时间久了能活下来的，各个都是人物。我看姓柏的也是那种人。记得离那种人远点，说不定被卖了还要帮着数钱呢。” 　　听她这么评价，许姝条件反射的又回头看了一眼，正好柏学长也朝这里看来，两人目光在空中轻轻一撞，许姝赶紧移开视线。 　　她发现，外来者进入异世界的身份设定十分随意，就像在这个医学院的校园里，所有人的身份都是学生，今天早上见到的吴韬已经四十多岁，王之鑫看着未成年，在这里也生搬硬套的成为学生，怎么看怎么别扭。至于这位“柏学长”，一身气势更是和学生一点不沾边。 　　离开食堂，杨语霖看了下时间，说：“我早上看过课表，有一节基础医学导论的课要上。” 　　许姝说：“我也是。” 　　“那走吧。” 　　“去哪？” 　　“上课。” 　　许姝震惊，“不是，剩六天时间，我们还要去上课？” 　　杨语霖说：“我也不想，但还没摸清楚世界规则，最好要做符合身份的事。” 　　许姝和杨语霖一路问了两次路才找到教室，这堂课是公共课，偌大一个教室有100多人。吴韬也在，在一群年轻的学生中略显苍老的脸十分显眼。许姝和杨语霖坐在角落，快到上课时间，柏学长也到了，他在前排和一个学生说了几句转身又走了。 　　“他不上课？”许姝问。 　　“艺高人胆大吧。”杨语霖口气有点酸。 　　很快来了个头发半白的老教授开始上课，他说的每一个字都是中文，但拼凑在一起，在许姝的耳朵里就成了“↑↓◆⊙■□△……” 　　好不容易挨到一节课结束，许姝和杨语霖逃也似的离开公开课教室。 　　“一早上就浪费那么多时间，我们还是分开找线索效率些，如果白天什么都没找到，晚上又会有人要遭殃，这样吧，我去找一下图书馆和档案室，你回寝室楼看看318今天情况怎么样。” 　　许姝说好，然后两人在教学楼外兵分两路。 　　许姝来到宿舍楼，意外地看到柏学长在女生楼下，宿管阿姨从管理室伸长个脑袋出来，脸上笑眯眯的，却没有放行。 　　许姝看了他一眼，就要走进大门。 　　“喂。” 　　许姝径直往里走。 　　“就是你，外来者。” 　　许姝蓦然停住，回头。 　　柏学长在她几步远的位置，眼皮一抬看过来，阳光照在他的身上，在地上勾勒出一道严酷的影。他的皮肤不是时下流行的白皙，而是微微的蜜色，不自觉地流露着一股野性。 　　许姝头一次在原来世界的小巷子里见到他时就觉得这个人是危险的，现在阳光充足，看得更加清楚，他的眼底深处藏着一抹厌色。 　　“有什么事？”许姝问，语气是礼貌与疏离并存。 　　柏学长走过来。 　　刚一靠近，周围不少回宿舍楼的女生都偷偷注意起两人，视线明晃晃的。 　　柏学长皱眉，朝楼侧一撇，“到那边说话。” 　　许姝点点头。 　　两人来到宿舍楼侧面，柏学长说：“要去318？” 　　许姝没想到他对女生宿舍楼的情况那么清楚，准确报出宿舍号，没有隐瞒，直接说是。 　　“进去看到什么，说了什么，出来一个字不差地告诉我。” 　　他的口气太过理所当然，一丝客气的成分都没有。 　　许姝眉头微微蹙了一下，不过很快想到曾经在巷子里发生的事，她微微笑了一下，说“好”。 　　柏学长一抬下巴，“进去吧。” 　　许姝忍不住腹诽，站门口就当自己是宿管呢，批准才能进似的。 　　她很快来到三楼，中午时间，很多宿舍的门都开着，318房门紧闭，她过去敲了敲门，没人应答。 　　许姝心想难道人出去了。正要转身走，她忽然听到门内很闷的嘶嘶声，好像是什么在喘气。 　　“有人吗？”许姝喊了一声，扭动门把。 　　门没有锁，一拧就开了。 　　许姝推门进去，地上到处都是一团团的头发，书架和日用品散落一地，凌乱的好像是罪案现场。卫生间里有轻微的声音，许姝避开一地狼藉走过去。刚来到卫生间门口她就差点吐了。 　　地上有个人在挪动，头光秃秃的头发已经落光了，头顶皮肤发皱，颜色也是如同灼伤的深红，一直往下蔓延，露在睡衣外面的皮肤几乎没有一块是好的。 　　许姝打了个寒颤。 　　地上的人忽然抬起头，大半张脸的皮肤溃烂的不成样子，两只眼一只大一只小，鼻孔外翻。 　　女孩和昨晚许姝见到的时候已经是完全两个样子。 　　甚至，她此刻嘴角口水下涎，似乎已经失去理智，几乎已经不像个人。 　　许姝从没见过这种情况，一时间有些发愣，身体本能想要逃跑，理智又在说是不是先把人扶起来。就在理智占了上风许姝往前要弯身的时候，女孩四肢在地上扭动，主动朝她爬过来，并微微抬起头。随着女孩的动作，身后拖出一条血迹，那是身上皮肤溃烂脱落后鲜血流出。 　　女孩却好像感受不到任何痛苦，她一只突出的大眼盯着许姝，嘴里发出“嘶嘶”的声音，像哭又像笑，瞳孔的深处透着一股难以形容的恶意。 　　许姝转身就跑，女孩手脚并用，加快速度爬行。 　　幸而寝室面积不大，许姝飞快奔出去，用力关上门。 　　碰的一声巨响从门上传递出来，应该是刚才追赶的女孩飞扑过来撞到门。 　　许姝逃到走廊上，发现身后没有追赶，回头看向318室，门紧闭着，一直发出砰砰声，里面的人好像不停地撞着门。 　　许姝稍稍松了口气，想到刚才在她来到之前门一直关着，或许女孩已经失智，不懂得开门，又或许有其他原因，不管怎么样，这种不知名的危险被锁在里面。 　　她很快来到宿舍楼外，柏学长还在外面等着，午休的时间进进出出的女生不少，他半垂眼皮，不知道是厌恶周围打量的目光，还是在思考什么。 　　许姝走过去，刚才跑得心跳加速，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柏学长看了一眼，就知道出了事，“过去说。” 　　还是来到刚才的宿舍楼的侧面，许姝把刚才看到的很快描述一遍。 　　他听完神色没有一丝变化，“晚上八点，叫所有人到这里来。”说完他转身就走了。 　　许姝愣住，她本来还想打听一下眼下是个什么情况，杨语霖说这个柏学长应该去过很多个世界，经验肯定很丰富，但他半点机会都不给。还有那句通知，许姝觉得自己快成工具人了。 　　中午在食堂和杨语霖碰头，她听说318女孩的惨状，胃口一下子就没了。 　　“太大意了，还以为没有多严重，”杨语霖脸色不是很好看，“果然没有容易能通关的世界。” 　　许姝问她查到什么。 　　杨语霖摇头，说问了很多人都没打听到什么消息，那些同学，还有老师，都是只知道这个学校有传说，但是具体是什么谁都答不上。有个学生告诉杨语霖，说前些年有男生告白失败从楼上跳下来，没死落了个全身瘫痪。杨语霖一听是男生宿舍的事就没兴趣了。 　　“基本没有什么有用的线索，不过也正常，这才第二天。”杨语霖大概怕吓着许姝这个第一次参加通关的，故作轻松地又补充一句。 　　许姝问：“你上一个世界是什么样的？” 　　杨语霖沉吟片刻，说，“很惨，十二个人参加，只活了三个下来。” 　　百分之二十五的存活率，许姝暗自心惊。 　　杨语霖看穿了她想法似的，“各个世界有难有简单，特别残酷的据说是无一生还，能活三个也算不错了。说实话，昨天晚上我以为可能是一种慢性诅咒，可以想办法找到解除的方法，没想到才一个上午，就已经……”话没说完，她长长叹气。 　　许姝问：“晚上八点去不去？” 　　杨语霖想也没想，“去。” 　　许姝：“不担心被卖还帮着数钱？” 　　杨语霖：“此一时彼一时，现在正适合有大佬来指点一下。” 　　下午许姝和杨语霖依旧是分开寻找线索，杨语霖去了上午来不及去的档案室，许姝则是去找自己的室友。昨天闲聊的时候许姝觉得室友可能对女生宿舍楼的传闻知道点什么。而且说起来，昨天黑影最先出现的地方不是318，而是她所住的306，对于这点许姝心里一直有点在意。 　　许姝先去了寝室和教室都没看到室友，兜兜转转把校园都快走遍了依然没找到人。天色很快暗了，她先去和杨语霖汇合，晚饭的时候又叫上吴韬和王之鑫。杨语霖问两人有没有发现，吴韬说，“等会儿人齐了再说吧，省得要说两遍。” 　　看得出大家都忙活了一天，脸色多多少少都有些疲倦。 　　快到八点的时候，他们四个一起到宿舍楼外约定的地方。天色昏暗，校园里亮起路灯，他们几个又是在绿化小道里走，一路上碰到好几对在暗处幽会的男女。 　　“失算了，今天是情人节。”王之鑫说，“怎么医学生都那么穷吗？不出去看个电影什么的，钻什么小树林。” 　　吴韬笑了一声，“你个小毛孩懂什么，电影哪有小树林好玩。” 　　杨语霖重重咳嗽一声，“这还有两位女士在呢，开什么颜色废料。” 　　谁知她咳嗽的太用力，树后一对接吻的男女被惊动，走出来的时候齐齐白了她一眼。 　　王之鑫噗嗤笑出声。 　　四人来到宿舍楼侧面绿化带，等了没一会儿，柏学长掐着点出现。 　　“柏睿。”他率先开口，淡淡地自我介绍。 　　杨语霖反应奇快，马上跟着自我介绍，然后是吴韬王之鑫，最后是许姝。 　　大家互通姓名后，王之鑫忽然开口，“你就是柏睿？通关饥饿世界的那一个？” 　　几人的目光都看向柏睿。 　　他略挑了一下眉，“是我。你过了几个世界？” 　　王之鑫说：“不多，四个。” 　　许姝心想，这还不多？转过脸看到杨语霖和吴韬都是一脸吃惊的样子。 　　王之鑫外表看起来是个未成年，可以说还属于孩子的范围，没想到经验如此丰富。杨语霖还有点脸红，这两天她一直觉得是除了柏睿之外知道信息最多的人，把王之鑫当成不靠谱的小鬼，幸好她处事圆滑，没有表露出来。 　　这时吴韬说：“我是第一次来这种世界。” 　　“什么？”杨语霖没控制住，惊讶出声。 　　四十多岁看着经验老到的是新人，未成年孩子却是老手，这个反差却是有点大。 　　柏睿没什么表示，而是直接切入正题，“我要进女生宿舍楼。” 　　许姝和杨语霖对视一眼，这是柏睿把大家叫来的目的。按照正常世界设定，男生肯定是不能进入女生的宿舍楼，当然，用强硬的手段突破也是可以的，比如打晕宿管阿姨，但这种行为会引发世界本身规则的反噬。所以，通常这类手段都留到最后使用，比如最后一天。 　　杨语霖说：“我们可以帮忙，不过有个条件，如果你发现什么要全部告诉我们。” 　　柏睿：“可以。” 　　距离熄灯有三个小时时间，大家不敢浪费，吴韬和王之鑫对女生宿舍发生的事也很感兴趣，他们已经知道318宿舍女孩的异变，但不知道原因，一旦入夜不知道会有什么危险，所以对柏睿的行动都是支持的。 　　杨语霖说行动就行动，跑着进楼，脸上已经换上一副焦急的表情，说在一楼发现有人偷内衣，请宿管阿姨赶紧去看看。宿管阿姨果然被骗开，许姝带头，后面跟着柏睿他们三个男人，进入女生宿舍楼，直奔318室。 第6章 　　几人走的飞快，因为情人节的原因楼里也确实没剩几个姑娘，所以一路都没有惊动什么人，来到318宿舍的门口。 　　不知是不是受心理影响，许姝总觉得318室周围的温度要低一些，好像有一股凉气从门里渗出来。 　　他们几个站在门口不约而同朝柏睿看去。 　　柏睿直接转动把手推门。 　　在来之前，许姝已经把上午见到的给他们形容过一遍，可无论说的多详细，都不如自己亲眼看到来的更震撼。走廊的灯照进寝室，地面上是一道一道的血污，痕迹很乱，但方向是一致的，都是冲向门的位置，导致进门的位置颜色最深，凝固的暗沉血迹和鲜红的血液交织在一起。 　　寝室很凌乱，但一目了然，连卫生间也能看到，变异的女孩不知所踪。 　　“你们看窗户，”王之鑫说，“应该是逃出去了吧。” 　　窗台上也拖着一条长长的血痕，被窗帘遮挡住，风吹进来窗帘拂动就露出来。 　　柏睿来到窗前，看着大敞的窗户，“不对。” 　　许姝惊呼：“当心。” 　　一道黑影从衣柜上方突然窜出，飞扑向柏睿，动作快地像闪电，甚至比许姝的提醒还快。 　　柏睿猛然侧过身，抬起一脚就朝黑影踹过去。 　　电光火石的这一刹那，几人都是一惊。既为黑影出现的速度，也为柏睿反应的敏捷。更让大家震惊的还在后面。 　　黑影被柏睿一脚正中，只听到砰的一声，黑影倒射回去，撞在床架上。 　　许姝按开灯，室内一下亮堂起来。 　　一个浑身血糊糊的人躺在床脚大口喘气，身上穿着女式睡衣已经变得破烂不堪，露出大部□□体，在场的三个男人却一丝其他想法都没有。 　　“这……还算是人吗？”吴韬长抽一口气，冒出这句。 　　对方身上皮肤已经全部溃烂，红色血肉露在外面，还有不明的液体，像是人体组织液，从溃烂的地方渗出，每多看一眼都会让胃部多一份不适。 　　王之鑫说：“当然不算，已经变成怪物。” 　　许姝已经见识过了一次，比起同为新人的吴韬表现好很多，她视线移开，看到床架不由一怔。 　　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地上，刚才柏睿把“怪物”踹飞，砸到床架。学校的床架是下面书柜上面床的组合形式，材质是复合板。许姝看到被撞击到的地方已经凹了一块进去，几乎是碎裂状的，难怪地上的“怪物”摔倒后起不来。 　　许姝朝柏睿瞥去一眼，心想这得什么力道，难道这人是钢筋铁骨？ 　　王之鑫和吴韬随后也看到了，惊叹之余又对柏睿多了一分敬畏。 　　柏睿没有理会其他人的想法，就连地上被他踹倒后就没爬起来的“怪物”都只是瞟过一眼就算了，他转身在寝室里翻找起来。 　　许姝问：“找什么？” 　　柏睿在地上蹲着，拨开凌乱的书籍。冷硬的唇角让侧脸看起来有几分严酷，反问一句，“她应该不是个新人？” 　　许姝点头，昨晚她和杨语霖留下来和女孩说过话，从她态度和表现判断应该不是新人。 　　“不是新人就会想办法自救。”他极简略的来了一句。 　　许姝和王之鑫立刻就明白他的意思，吴韬片刻过后也意识过来。柏睿这句话的意思当然不是说新人就不会自救，像许姝和吴韬这样初来乍到一个全新的超乎异常的世界，第一天能做的就是理清处境，了解世界规则。新人换了318女孩的遭遇，就算要自救，也没有思路和办法。 　　但是有过其他世界通行经验的多多少少会对异常情况有应对方法。 　　318女孩既然不是新人，突然遭遇身体变化，肯定会先自己想办法解决，柏睿要找的就是她留下的痕迹。 　　许姝三人也加入翻找过程中，寝室能放东西的地方也不多，一个小时后，他们就已经把内外都翻遍了。 　　“找不到，”王之鑫一屁股坐到床边唯一一块干净的地方，哪知屁股刚碰到床板，轰然一声，木架子床就倒了。 　　他的反应当然没有柏睿那么快，往前一扑，腿被压在木板下面。 　　“哎呦……快来拉我一把。” 　　幸好床上除了被褥也没有其他什么，吴韬抬起已经坍塌的床，王之鑫从下面钻出来，脚踝扭到，红肿了一大块，他直念叨晦气。 　　318女孩变异成的怪物缩在地上，刚才被那一阵床架倒塌波及到，她的位置正在断裂的木板下方，她一动不动。许姝注意到，“她好像有点不对劲。” 　　刚才大家在寝室里翻找线索的时候一直没有去理会她。 　　在许姝的提醒下，其他几人都看向地上。女孩刚才身体还会抽搐几下，现在却是一动不动，应该已经死去，她皮肤上溃烂的伤口不再流血，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干巴巴。 　　“这……”吴韬惊恐地瞪大眼，“她怎么了？” 　　女孩像是被无形的什么吸干了血肉，身体渐渐干瘪。就在几人的注视下，她的身体缩小到只有婴儿那么大小。 　　许姝心里发寒，已经退到了门口位置。除了柏睿，其余两人也退的远远的。吴韬是既震撼又惊恐，嘴唇哆嗦。王之鑫脸色慎重。 　　柏睿在女孩停止变化后蹲下来观察。 　　吴韬说：“她没留什么东西，咱们是不是应该快点走？” 　　王之鑫说：“要不要带她走？” 　　“带她做什么？”吴韬一听，吓得声音都颤了。 　　“不觉得她现在的大小很像娃娃吗？”王之鑫说。 　　吴韬恶寒，“哪有这种娃娃。” 　　王之鑫还想说说什么，柏睿抬起头说，“带回去放你那？” 　　王之鑫立刻闭嘴，耸了一下肩，“我就开个玩笑。” 　　柏睿站起身说：“走吧。” 　　吴韬听到这句简直有如纶音，第一个冲出寝室。王之鑫随后跟上。 　　许姝也要走，眼角忽然注意到床架倒塌下来，被子露出书封的一角，她走过去把书抽出来，是一本名为《急救医学》的书。 　　柏睿走了两步停下来，问：“是什么？” 　　许姝把书面给他看，“一本医术。” 　　医学院的寝室里到处都是这种书，刚才他们在地上翻到的书只有两类，一类是医书，一类是小说。 　　柏睿没有说什么。 　　他们很快离开女生宿舍楼，杨语霖在花坛边等了很久，问他们有没有什么发现。几人都说没有，王之鑫还歪了脚，走路一拐一拐的。 　　“太吓人了，好好一个人成了那样，”吴韬说，“比死还难受。” 　　刚才所看到的对一个初入异世界的人来说冲击力实在太大了，他显然受了不小的刺激。突如其来的死亡很吓人，但像这样身体不明地变成怪兽，慢慢失智又缩小死去同样可怕。 　　“我们不会这样吧。”吴韬看向大家问。 　　“慌什么，”王之鑫说，“你看人家漂亮小姐姐，同样新人，比你强多了，再说我们不是还有位大佬在嘛。” 　　引导性如此明确，柏睿扫他一下，说：“还有不到两小时熄灯，不如先说一下今天的发现。” 　　“好啊好啊。”头一个附和的就是吴韬。 　　318室发生的事把他吓到了，之前看着还算稳重的中年人，现在却是脸色苍白眼神慌乱。 　　王之鑫笑笑。 　　现在谁也不会拿他当真正的孩子看，无论是说话还是行动，他都表现出一种很强的心理状态。 　　“看提示，这里就是一个解谜性世界，对通关人数也不会有很大限制，大家群策群力早点破解离开就对了。”他说。 　　许姝暗自把“解谜性世界”记下来，这个说话分明是说异世界有很多类型，不过这个时候不适合再问。 　　杨语霖刚才引开宿管阿姨，没有进入318室，这个时候比较积极表现，她马上说，“从我这里先来吧，今天我问了不少人，还去了一次档案馆，虽然没有看到详细资料，但是我发现有一张老照片，可能有用。” 　　说着她从外衣口袋拿出一张边缘泛黄的照片放到众人面前。 　　照片上是四个女孩在宿舍门前牌照，看衣着是春夏季节，四人穿的都是单薄衣服，其中一个碎花连衣裙的女孩巧笑倩兮，即使是像素极其模糊的照片也没能遮挡她的美丽。 　　“这个宿舍是306？”王之鑫皱眉说。 　　杨语霖说：“其实昨天晚上许姝先碰到黑影，幸好装睡所以逃过一劫。我就是因为宿舍号的提醒才确定这张照片有用，可惜上面既没有日期也没有姓名，目前所知道的就只有这些了。” 　　王之鑫看照片很仔细，“你们看照片，这三个女孩是不是对碎花裙子的这个有点疏离？” 　　吴韬看了又看，“四个人笑的都很开心，你从哪里看出来的？” 　　“微表情和动作，虽然碎花裙子站在当中，但和两边的人都有些距离，而且那两个应该特别要好，手搀在一起。这个眼神有点飘移，反正和碎花裙子的关系好像没有那么亲密。” 　　这种分析多少带点个人臆断，吴韬还是没看出来，苦笑了一下。 　　“你们两个是女人，应该清楚点吧？”王之鑫问杨语霖和许姝。 　　杨语霖说：“本来不觉得，你这么一说好像又有点。” 　　许姝想了想说：“感觉分析的有道理。” 　　王之鑫咧嘴笑了下，“果然漂亮姑娘还是更懂这些女生间的道道。” 　　杨语霖脸色顿时沉了一下，不过很快又恢复过来，她转头问柏睿，“柏先生，你怎么看？” 　　外来者互相认识后大家说话都比较随便，但柏睿杵在那里，就有一种不容忽视的迫力，杨语霖说话就带上几分小心，称呼也有些慎重。 　　柏睿刚才听大家发言一声不吭，直到现在问到他了，才慢悠悠开口，“两点，照片上的306寝室就是刚才的318。” 　　大家一愣。 　　“什么意思？”杨语霖着急问。 　　柏睿不知何时手上拿了一支烟，并没有点燃，“刚才去女生宿舍的时候我就发现，你们的门牌排列和男生这里不一样。男生是单号双号分两列，女生宿舍是按顺序排列，而且顺序和男宿舍方向相反。如果把女生宿舍的号牌按男生宿舍排列，318室就应该是306室。” 　　杨语霖看向吴韬和王之鑫，他们也是两边宿舍都去过。 　　吴韬还在心里排列时，王之鑫已经点头，“没错，难怪我刚才上楼的时候觉得哪里有点奇怪，原来是门牌的排列。” 　　刚才上楼为了不惊扰宿舍楼里的人，他们都是以百米冲刺的速度上楼，没想到那么短的时间内，柏睿就把男女宿舍楼的区别记了下来。 　　“照这个说法的话，318宿舍发生事情一点不稀奇，因为很可能这间房就是当初恐怖传说发生的地方。不对呀，那许姝在306先看到黑影是怎么回事？” 　　柏睿说：“躲避黑影的方法现在未经证实，但318发生的事应该不是巧合，而是附和一定的规律。” 　　天色已经完全暗沉下来，他们站在路灯旁，柏睿半张脸被灯光打着，英俊之中显露出一种冷硬。 　　在这个世界诡异的环境中，他有一种让人格外信服的特质。 　　几人看向许姝，眼神里都带着疑惑。 　　许姝微微笑了一下说，“昨天晚上我看到的已经说了，至于是不是规则不是很清楚，我是头一次来到异世界。” 　　“好了，”杨语霖说，“这件事可以暂时放到一旁，除了宿舍门牌号，难道没有其他更详细点的线索吗？今晚不知道谁又要被……” 　　大家沉默了一下。 　　王之鑫说：“大佬，你刚才说两点，还有一点是什么？” 　　柏睿说：“恐怖传说应该是在1989年发生。” 　　吴韬问：“是在哪里查到的？” 　　柏睿瞥眼过去，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吴韬心抖了抖，“我不是怀疑，就是大家都跑了不少地方，没有这么详细的信息……” 　　“档案室。”柏睿说。 　　“哎？”杨语霖说，“我去的也是档案室，没有看到。” 　　“档案室门口有陈列，文明高校的评比，每年的奖状都有，只有89年的缺失了。在这个世界里这个学校是很好的大学，如果不是出了什么影响很大的坏事，不至于评不上。” 　　杨语霖无语了，同样是去档案室，人家就能看出这么多东西，她却一点都没注意过。说实话，墙上那么多奖状，一晃眼就过去了，谁还能从中看出隐藏的那么深的提示。 　　柏睿把重要的两点信息说完，“时间不多了，你们还查到什么可以一起说了。” 　　王之鑫说：“我刚有点思路，还来不及查证，明天查了再说吧。” 　　他是通行过四个世界的人，有自己的判断，其他人也不好说什么。 　　吴韬说：“我、我没查到什么有用的，只是听说好像男生宿舍里一个人求爱不成跳楼瘫痪的传闻。” 　　杨语霖说：“这条和女生宿舍没什么关系，无用的信息就不用说了。” 　　吴韬讷讷的就不再说话。 　　柏睿看了眼时间说，“该回去了。” 　　“好。”众人应答。 　　还有一个小时熄灯，大家还要回去修整一下。柏睿拔腿就走，杨语霖喊住他，语气温柔地问，“明天老时间老地点我们再汇总一下线索怎么样？早一点离开就早一点安全。” 　　柏睿微微颔首一下就算同意。 　　他大步离开，其他人走的就没有那么快。许姝发现，杨语霖落后两步找王之鑫搭话。随意聊了几句后，她问：“饥饿世界是什么？” 　　王之鑫笑笑，眼神打量，“对柏睿这么感兴趣？” 　　“在这种鬼地方，多知道点事总归是好的。”杨语霖说。 　　“饥饿世界啊，具体的我也不清楚，但是在所有世界里面有一种类型叫做‘无解世界’，饥饿世界就是。”说了这么一句，他就不再说了，嘻嘻哈哈地把话题引开。 　　许姝几人走出绿化小道，看到柏睿已经走到男生宿舍楼下，他忽然回头看了一眼。许姝以为他有什么特殊感应，是察觉到了背后有人议论他，谁知他这一眼竟是对她来。 　　目光既沉又幽，不禁让人心微微一颤。 第7章 　　到了宿舍楼前男女分开走，许姝和杨语霖走进女生宿舍。 　　许姝忽然想起什么，问：“318宿舍另个女孩去哪了？” 　　杨语霖一怔，“不知道，你怎么突然想起这个？” 　　许姝说：“就是觉得有点奇怪，照理说室友发生那么可怕的变化，她总该有点反应吧，但是宿舍楼一点异常都没有。” 　　杨语霖不怎么在意地说，“只是npc而已。” 　　许姝愕然。 　　“除了我们这些外来者，其他人都只是这个世界的背景，虽然不知道这个世界是怎么来的，但对这些人不用太在意，就把他们当成npc，我们只要通关就能离开。”杨语霖说，“现在真正该担心是我们自己。” 　　许姝沉吟，然后哦的回答一声。 　　杨语霖露出担忧的神情：“真倒霉，最大的危险就在女生宿舍楼里，昨天晚上你已经遇到过黑影，可能我更危险。” 　　很快到了三楼，两人分开各自回宿舍。 　　许姝的室友已经回来了，拉着床帐在里面刷手机。许姝没和她说话，直接进卫生间洗漱，收拾好出来的时候差不多也到了熄灯的时候。 　　她刚撩起床帐，灯突然就灭了。 　　室友大声抱怨，“又早一刻钟熄灯，学校管理系统是不是出问题了。” 　　许姝迅速钻进床帐，面朝墙壁闭眼睡觉。 　　白天得到的信息不少，她东想西想的，一时间有点睡不着。她目前所知道的异世界已经有两种，“解谜世界”和“无解世界”。她注意到提起无解世界时王之鑫眼里闪过的一丝畏惧，虽然他隐藏的很好，但一直注意观察的许姝没错过那一瞬间。 　　还有那张四人照片，居中穿碎花连衣裙的女孩是长发及腰，其他三个女孩头发都没那么长，许姝分析着照片和黑影关联的可能性。想着想着，困意就突然冒了出来，她打了个哈欠，很快入睡。 　　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许姝条件反射地捋了一把头发，摊开手一看，还好，掉了三根，在正常范围以内。 　　早上大家在食堂碰了个头。 　　王之鑫看到许姝和杨语霖脱口而出，“你们没事？” 　　许姝：“……” 　　瞧他的口气，两人就该出什么事才对。 　　吴韬显然也是同样意外。 　　危险就在女生宿舍楼这是大家的共识，外来者中的女性只有许姝和杨语霖，按照以往规律，夜晚出事就在两人之间，大家心里已经有了这个念头，没想到两人跟没事人一样出现。 　　王之鑫摸了摸下巴，“你们两个拽一下头发让我看看。” 　　杨语霖翻了个白眼。 　　“我是认真的，”王之鑫说，“以前也有人明明已经不对劲，还要装成正常人。你们两个最好还是证明一下自己。” 　　吴韬也在一旁附和。 　　现在两人已经完全颠倒过来，年纪小的拿主意，年纪大的反而毫无主见，只听小的。 　　杨语霖和许姝各自拉了拉头发，示意没问题，这才拿着早饭坐下。 　　“都没事？平安夜啊？”王之鑫扒拉一下自己的头发，表情困惑，“难道因为这次外来者人数少，又有两个是新人，所以难度降低了？” 　　吴韬左右张望，“怎么没看到柏睿？” 　　几人心想昨晚出事不会是他吧，这个念头刚闪过，就看到柏睿从外面走进食堂。他没走过来和大家坐一起，而是自己单独坐在角落吃早饭。 　　晚上没有人出事当然是好事，但时间又过去一天，校园恐怖传说的解谜还要继续。 　　许姝的课表安排上午有课，和她一样有课的是王之鑫，几人在饭后把手机号码交换后就各自行事。手机是这个世界的基础联络工具，在来的第一天，许姝就研究过，手机中并没有特殊信息，使用方法和原本世界基本一致。 　　许姝准点去教室听课，今早不是医学专业课，而是英语，她感慨着居然到了陌生世界还要学习。课上实在无聊，她支着下巴发呆，忽然有个小纸团弹到了桌上，落在课本前。 　　许姝打开纸条，上面写着“注意你很久了，我的vx号*******” 　　她不感兴趣就要把纸团扔掉，忽然想到什么，把纸团展开，用手机加了这个号码。 　　对方秒速通过，然后发了消息过来，“我喜欢你很久了，给我个机会做你男朋友吧。” 　　许姝目光迅速在教室里转一圈，发现有一半的人都在偷偷玩手机，根本看不出发消息的是谁。 　　她回：光说喜欢不行，我要考验一下你。 　　对方：考验什么，你说。 　　许姝：校园恐怖传说，说出来就算你通过了。 　　对方：……能换个考验方式吗？ 　　许姝心想真是低估了这个传说的隐秘性，居然连谈恋爱都探听不出来。她正要锁屏，手机忽然连连震动，消息跳进来。 　　“不要探听恐怖传说，据说了解传说真相的人都会面目全非，死的很难看。” 　　“我是真的喜欢你……” 　　“你不理我了？？！这个事情不适合发消息，这样吧，今晚九点，在宿舍后面的小花园见。我把知道的都告诉你。” 　　许姝盯着手机屏幕看了好一会儿，惊讶地想，到处找线索都没有多少收获，难道恋爱才是正确打开方式？ 　　中午大家汇合，吴韬和杨语霖收获不大，在知道事情发生的年份是1989年，地点是女子宿舍306室，两人分别问了师生，查了网络，可依旧是一无所获。 　　“太难了，过去三十多年，当年的网络又不发达，学校有意隐瞒的情况下，咱们要找到资料谈何容易。”吴韬说。 　　王之鑫哼了一声说，“有什么奇怪，想要通关世界哪有那么容易，再说，你当所有人知道什么都会老实说出来？” 　　四人之中两个是新人，这句话显然是有针对性。 　　“什么意思？”杨语霖不乐意，“你说谁？” 　　王之鑫笑笑，“只是分析情况，你急什么。” 　　杨语霖当然不能承认自己急，脸色不是很好看。 　　王之鑫说：“我看你们都太松懈了，是不是觉得两天过去，才死了一个人好像没那么危险，别忘了这个世界的通关规定，要么解开谜底，要么活到第七天，两个之中哪个简单用屁股想都知道，现在剩下五天不到的时间，或许该换个思路才对。” 　　“说那么多，你有什么思路直接说。”杨语霖没好气地说。 　　“我只是那么建议，”王之鑫说，“早上我在上课，没时间去找线索。” 　　许姝正要把课上发消息的事说出来。 　　吴韬先一步开口，“对了，我想起来，学校1990年以前的报纸和文档都锁在档案室最里面一间房里，说不定可以从这里入手。” 　　杨语霖想了想，说：“那间房我也看到，白天一直锁着。” 　　“1990年这个界限有意思，正好在1989年之后定的，要是下午还找不到什么有用的东西，那就想办法进去看一下89年的资料。”王之鑫说。 　　“要不要先告诉柏睿？”吴韬不放心地问。 　　王之鑫说：“要说也可以，不过别忘了通关奖励是有差别的，起到关键作用的人分到最多，他要来了，嘿嘿……你们自己考虑吧。” 　　他说了这句后，杨语霖就接着说：“这是我们分析出的内容，还是我们自己先找找看，实在不行再找柏睿吧。” 　　这两人刚才言语间还有些针对，但对柏睿的态度上，态度又出奇的一致，有敬畏也有提防。许姝和吴韬作为新人，基本没有决定权，去档案室最后一间房找资料的事情就这样定下了。 　　一个下午过去，寻找线索的事情没有进展，学校的人大部分都对恐怖传说有个模糊念头，具体是什么谁都不知道，毕竟已经过去三十多年。 　　晚饭的时候，又要集合讨论晚上去档案室的行动。许姝私下先找到杨语霖，把手机上的消息给她看。 　　杨语霖拿着手机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没想到长得好看还有这种好处。” 　　她的口气似乎微微有些酸，不过很快又笑了笑，“不过这是新手福利也说不定，系统用这种方法主动提供一些线索。” 　　许姝说：“那我应该去看看？” 　　杨语霖点头，“晚上要去档案室，需要望风的，还要进去找资料，晚上时间短，人少了恐怕要浪费这么好的机会……”说到这里，她为难地看一眼许姝。 　　许姝像是没听懂她的话外音，表情很认真把她刚才的话当成分析。 　　杨语霖叹了口气，“我要去档案室那边。” 　　许姝这才明白过来，眨了眨眼说：“我这里一个人去就行了，打听到什么有用的消息再告诉你们。” 　　杨语霖看她那么好说话，反倒有些不好意思，又聊了一会儿，她说：“反正八点的时候大家还要碰面，到时候你找柏睿问问看能不能陪你走一趟。” 　　许姝神情略复杂，“我看到他有点憷。” 　　杨语霖说：“大家都是外来者，他不会怎么样的。” 　　晚上八点，在宿舍楼侧边的绿化小道见面，在确定白天没有新线索发掘后，很快敲定了去档案室的计划。而许姝也如白天讨论的那样，落后几步找到柏睿，告诉他手机消息的事，然后问他能不能陪自己走一趟。 　　她垂着眼，似乎有些畏惧与他视线相对，“我一个人去赴约，你只要在躲在旁边看着就行，万一有什么不对提醒我一声。” 　　她的要求很简单，很有分寸，遇到情况甚至不是要求搭救，而是提醒就可以。 　　柏睿瞥了她一眼，说：“好。” 　　他爽快答应让许姝有些意外，毕竟从这两天接触下来的感觉来看，他并不是个喜欢管别人闲事的人。 　　这一点，许姝心里其实特别清楚。 　　几人讨论了一下细节，很快结束讨论，为之后的行动做准备。 　　许姝不知道他们几个要准备什么，反正在她这里，只要按时出现去看看发消息的是谁，能从对方这里得到什么信息就行。 　　晚上八点五十。杨语霖，王之鑫，吴韬三人碰面，往档案室出发。一路过去，谁都没说话。吴韬是三人中年纪最大的，却也最沉不住气，手捏成拳，发现太过紧张又松开。 　　档案室下午五点就已经关闭，但这个位置紧邻学校图书馆，直到八点半图书馆也关闭，再没有进进出出的学生，这里才算是真正安静下来。 　　“档案室没有人。”杨语霖在附近转了一圈回来后说。 　　吴韬说，“我白天打听过，钥匙应该是在图书馆的管理室里。现在该怎么办？” 　　王之鑫说：“我去找钥匙，你们在这里守着，有什么不对就发声。”说完人就走了。 　　吴韬和杨语霖就站在绿化带边上，装作说话的样子，实际上密切关注着周围。两人看到王之鑫来到图书馆大门前，不知道用什么在门上划了两下，就推开玻璃门进去了。 　　吴韬惊叹：“他……现实里到底什么工作啊？” 　　“现实？”杨语霖说，“都穿过好几个异世界的人，现实里干什么还重要吗？身上肯定有些特殊手段。” 　　吴韬沉默了。 　　前后不到十分钟，王之鑫就回来了，变魔术一样拿出个木牌，上面挂着一大串钥匙，“图书管理室里所有钥匙都在这了。” 　　杨语霖拿出过来一看，每个刮钥匙的孔上还贴心的标上了房间号。她指着其中一个说，“档案A，应该就是这个了。” 　　“那快点进去吧。”吴韬催促。 　　在来之前，分工就已经定好了。王之鑫和吴韬进去找资料，杨语霖在外面望风。在讨论分工的时候，王之鑫和杨语霖也有过分歧，谁都不想在外面望风，但如果让吴韬这个没什么经验的新人在外面，两人在里面也不安心，最后就成了杨语霖望风。 　　“你们快点，时间长了让npc发现就不好了。”杨语霖在两人进档案室前叮嘱。 　　档案室走廊最里面一间常年落锁，里面封存着1990年以前所有资料。王之鑫找来的钥匙没问题，打开房门后，里面一股陈年腐朽的灰尘味。王之鑫捂着鼻子指挥吴韬，“找1989所有资料。” 　　吴韬拿出手电筒，这就是之前他们去做的准备，然后在一排排的铁架子上找起来。 　　学校档案室排列还算整齐，各个年份都做了标识，就是摆放的时间太长，字迹不是模糊就是损坏，导致看起来特别费劲。况且手电筒的光也不是特别明亮。吴韬和王之鑫分别从两头开始寻找。 　　空气里的味道很不好闻，又闷又腐还有一点点臭，吴韬忍着身体和心理的双重不适，逐一在铁架上的文件夹一一看过去，不敢错过一个，可文件不仅仅是根据年份，还分类别，1963，64、65……他检查完一排，又看向第二排，1987、1988…… 　　他的心跳变快，铁架靠墙最里的位置，有一个黑色文件夹，1989！ 　　吴韬大喜，朝文件夹伸出手——手电筒突然就灭了。 　　“咦？”他赶紧回头招呼，“王之鑫？” 　　四周一片漆黑。 　　吴韬大吃一惊。 　　刚才两人分两头找资料，各拿一个手电筒。档案室里也不大，照理王之鑫拿着手电就在另一头应该能看得很清楚。 　　这一瞬间，吴韬冷汗都冒了出来。 　　肩膀上忽然被拍了一下，他一声尖叫，嘴巴立刻被捂住，“你叫什么？” 　　吴韬一听声音，松了口气，“杨语霖？” 　　“是我，”杨语霖说，“轻点声，王之鑫有点不对劲，刚才他偷偷走了你没看见？” 　　吴韬心说难怪回头看不到人，“先不说他，找到1989的档案了。” 　　杨语霖用手机照明，在铁架上一扫，看到最边缘的文件夹，“拿上快走，等会儿遇到人来就麻烦了。” 　　吴韬看到文件夹还在，心总算落回原处，把满是落灰的文件夹抽出来，抱在胸前，他看了看黑漆漆的周围，“走。” 　　…… 　　八点四十五，柏睿来到宿舍楼后面。这里有一大片园林景致的绿化，是学生搞精神娱乐最佳的场所。昏暗的路灯照不了多大范围，笼罩着朦胧的一圈光影。 　　他来到和许姝约定的地点，看到了一群女孩聚在一起。许姝就站在其中，嘀哩咕噜和其余几个女孩说话，只见女孩们不时点头。 　　柏睿皱起眉头。 　　女孩们发现柏睿，顿时起哄。许姝摆摆手，女孩们有默契地走开一段距离，把空间留给两人。 　　“你搞什么鬼？”柏睿语气不是很客气。 　　“看不出来？找同学帮忙啊。”许姝说。 　　这个回答放在正常世界里一点不奇怪，可放在这里，简直可以说是匪夷所思。 　　柏睿扫了一眼几个在后面偷偷看热闹还拙劣掩饰讨论的一群大学女生，“找背景角色帮忙？” 　　许姝面不改色，点了点头。 　　“想利用这些人没那么容易，以往也有人这么做过，知道下场是什么吗？” 　　许姝很冷静地说，“我猜你说的那种利用，应该是想让他们直接顶上危险。我只不过是一个被告白的女大学生，请几个亲近的朋友来偷偷掌掌眼，无论放到哪里去说，都附和世界的设定吧，这样的闺蜜互助，怎么能说是利用呢？” 　　柏睿挑了挑眉，“才来两天，对世界规则就很了解，因为本身也是一个书里角色？” 第8章 　　许姝心想：他果然认出来了。 　　柏睿一双眼黑沉犀利，要放在书里形容，那就是月射寒江一般。他看着许姝，发现她的表情几乎没什么变化时，有些意外的，嘴角勾起一丝几不可见的兴味弧度，“你知道了？” 　　“时间快到了，还是等会儿再说。”许姝心平气和地说，“你自己找个地方先藏一藏。” 　　柏睿不置可否，看着她回头又和那群女孩说话，如同排兵布阵般，每个方向安排一个女孩藏着，整片花园区域没有落下死角。 　　外表纯美没有攻击性，性格刚强有主见——柏睿突然就起那本书里对于许姝的设定。 　　女孩们都藏地看不见，许姝扭头朝他看过来，眉头皱着露出不赞同的神情，似乎在问他怎么还没有藏好。 　　柏睿退后几步，哪里有一株粗壮的树枝，他往阴影里一躲，路灯照不到，正好完全隐藏。 　　许姝这才满意地转过身。 　　信息里约定的地址就在这里，她站在一丛矮乔木旁，姿态很随意，又时不时看一眼时间，表现出有些期待等待的样子。 　　五分钟，两分钟，一分钟……九点到了。 　　视线所及的地方根本没有人来。 　　枯燥且无聊地等了五分钟。 　　许姝还没说什么，树丛后有等待的女孩忍不住站出来，活动有些发麻的腿脚，“许姝，你是不是被骗了？” 　　许姝心里想着可不是嘛，脸上却做出有些气愤和伤心的表情，其他女孩们也从藏的地方出来，反过来安慰许姝，嘴里嚷嚷着什么“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女生的友谊就是那么奇怪，共同经历感情的糗事，就变得亲密起来。许姝和大家说着话，不忘观察四周，又过了会儿确定没有人来，最后让女孩们先离开。 　　柏睿也从树后走出来，眉头微拧有些不耐烦，心想：一场闹剧。 　　“你到底在搞什么？”他问。 　　许姝理所当然地回答：“当然是为了通关。” 　　柏睿冷嗤一声。 　　这时手机提示铃突然叮叮叮地连着响了好几下，好像是消息蜂拥进来。 　　许姝拿出手机，上面接连好几条消息。 　　“我快到了。” 　　“怎么这么多人，你不放心我吗？” 　　“今天就暂时先放过你。” 　　“等到能够单独相处的时候再见面，我期待看到你吃惊的样子。” 　　“嘿嘿……” 　　像极了变态的骚扰信息，但许姝知道，如果刚才真的有人过来，早就该被发现了。信息的那一头，是比变态更可怕的存在。 　　她把手机给柏睿看，他沉吟，忽然又笑了一下，“你把他吓跑了。” 　　许姝问了一句不怎么相干的事，“异世界里会给新人降低难度，提供线索吗？” 　　柏睿说：“不会。” 　　许姝垂下眼，果然。白天杨语霖和她说，信息的事可能是新手福利，系统变相提供线索的一种方法——是假的。 　　她从一开始就没有相信过，所以才会做出今晚这样的布置，找了这个世界的人，几个女学生，还有一个强大的外来者柏睿，完全不同背景和立场的人在一起，才能最真实地应证出，发消息要求见面的到底是什么。 　　现在确定，就是一个陷阱。 　　许姝用手机回了数量相等的五条信息，第一条是吐舌头嘲弄的表情包，第二条是粑粑，第三条是粑粑，第四条是刷屏的粑粑，第五条是“呵呵……”，算是和发来的消息格式对应上了。 　　全程目睹的柏睿：“……” 　　“好了。”许姝把手机收起来，“现在可以确定，危险源头可能不止一个，除了女生宿舍，还有一个说不定是男的。” 　　柏睿：“就凭这几条消息？” 　　许姝说：“我判断是基于两点，如果是女生宿舍的危险，不管对方到底是什么东西，完全可以像对付318室那个女生那样对付我们，没必要用手机v信特意来设个陷阱。” 　　她说了两句就停下来，柏睿问：“第二点？” 　　“第二点是直觉，这么猥琐的消息，绝壁出自男人之手。” 　　柏睿瞥她，“你回的消息也没差多少。” 　　许姝笑了一下，要说什么，忽然眉头飞快蹙起，又把手机拿出来。 　　对方又发了条消息来：我去找你的朋友了。 　　许姝说：“不好，档案室那里可能要出事。” 　　“去看看。”柏睿说。 　　许姝几乎是一路小跑来到图书馆外面，全因为要跟上柏睿的步伐。她都不明白，为什么柏睿看着只是稍稍加快步伐，她要用跑的才能追上。 　　档案室就在大楼的侧面，图书馆大门外的灯好像坏了，让整个一层看起来都是黑漆漆的，有些渗人。这时许姝看到一个人推开玻璃门走了出来，微微发福的中年模样，是吴韬。 　　“别动，看仔细。”柏睿低声喝止她想招呼的动作。 　　许姝再一看，吴韬不是一个人——他的身旁还跟着一个黑影。 　　她顿时背后就起了一层薄汗。 　　柏睿没有招呼更没有露面而是立刻躲到旁边建筑边，他眼角余光一扫，发现许姝动作飞快地藏到他身后位置。 　　吴韬手里紧紧抱着一个文件夹，一边走着一边还和身边黑影说着什么，看他的表情好像是在和熟人聊天。 　　等他走近一些距离，许姝看到，黑影的上半身是个女人的样子，垂到腰间的发丝都能分辨出来，但下半身好像一条条的长丝线，从地上衍生出来。 　　“怎么回事？”许姝压低嗓音，以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说话。 　　柏睿感觉到身后人靠地近了些，知道她是为了说话方便隐蔽，但身体还是侧了一侧，“应该是脏东西。” 　　两人躲的墙角位置空间不大，他躲避的动作虽然轻微，许姝还是注意到了，不过这个时候无暇去考虑这些细节，她问：“有没有办法救他？” 　　柏睿：“没有办法。” 　　许姝露出疑惑，正好和柏睿的视线对上，她食指和中指做出走动的动作，然后食指一弹。意思是“你昨天不是把怪物踢飞了？” 　　柏睿看一眼就懂了，“那是有形体的，这种没有办法。” 　　…… 　　吴韬和杨语霖离开图书馆，一路说着话。离开那个逼仄黑暗的空间，档案又顺利到手，吴韬的心情轻松不少。之前在女生宿舍楼318室看到那个女孩的惨状，他是真的被吓到了。 　　早知道不要接过那张皮纸就好了，这个念头在短短一天里已经出现过好几次。 　　幸好现在拿到了1989年的资料，他把手里的文件袋抓得更紧些。 　　这个时候他发现一路上杨语霖都没怎么说话。 　　“你怎么了？”他问。 　　杨语霖笑了笑没说话。 　　吴韬觉得她笑的有些古怪，还要说什么，口袋里的手机震了震。现实生活中的手机在进入异世界的时候消失不见，现在这个是在这里用的。 　　他拿出手机，看到未读信息的提示，点开一看，是许姝发来的，消息里夹着太多乱码，就好像是有什么敏感词汇被屏蔽，显示出框框圈圈的。 　　“谁发的消息？” 　　吴韬把手机给她看：你*****是***。 　　杨语霖抿着唇，神情很开心，“你……是……什么” 　　“不知道，”吴韬说，“可能是发错了。” 　　又一条消息跳进来:T_A_O 　　杨语霖说：“又来消息了。” 　　吴韬笑着微微摇头，“现在年轻人都喜欢用网络用语，那些全缩写全简称都快看不懂了，这个是t、a、o……tao……” 　　逃！ 　　吴韬猛然瞳孔一缩，抬起眼皮，诧异地看向杨语霖。 　　她脸上依旧微笑着，笑容越来越大，眼睛眯成了一条线——是真的一条线，五官好像在这一刻被拉平了，只留下咧嘴的笑容没有改变。 　　吴韬忍不住爆发出一声惨叫，腿一哆嗦，本来应该要逃跑的，但是他人到中年，疏于运动，刚一迈步就原地摔了一跤，赶紧手脚并用地爬起来就跑。 　　吴韬使出了吃奶的力气，觉得这是平生最快的速度，他不放心地回头，杨语霖，哦不，一个黑漆漆的人影就在身后二十米左右的位置站着，面朝着他。 　　其实那个人影除了长发和微微起伏的曲线能看出是女的外，其他都很模糊，可他就是知道，她此刻盯着他的背后。 　　吴韬抑制不住恐惧，张嘴大声呼救，“救命……” 　　…… 　　许姝和柏睿躲在墙角位置，看到吴韬终于明白消息里的内容，摔了一跤，然后站起来，原地奔跑起来。他一步都没有往前跨，还时不时回头，脸上的惊恐显而易见。 　　整个场面看起来既荒谬又诡谲。 　　“看他脚下。”柏睿说。 　　吴韬的脚下是影子，他每一次抬脚，地面影子好像是活性的，一道道黑丝粘连在他的脚底。看起来他就像深陷在影子的沼泽里。无论怎么奔跑，其实根本没离开原地。 　　黑影就在他身后不远处，静静看着他。 　　吴韬已经满头大汗，可想而知，这样跑下去，就算黑影没有动作，他也会活活累死自己。 　　许姝看着都替他感到揪心，但身体纹丝不动，没有跑出去搭救的打算。 　　柏睿刚才看她着急发短信的样子还以为她有些热心肠，现在看来又不像了。 　　许姝这时问：“这种脏东西是无解的？” 　　柏睿说：“有能克制邪祟的道具，这个世界应该没有。” 　　意思就是，其他异世界里有，许姝默默记下。这几天她像海绵一样拼命吸收着关于异世界的知识，大致上已经有所了解，但还有很多经验性的东西缺乏。 　　柏睿站直身体，“把手电和手机拿出来。” 　　许姝作为新人的一大优点就是从善如流，把两样拿在手上。 　　“等会过去的时候，往他脚下照。” 　　许姝一听就知道还是要救吴韬，她赶紧问，“不是说这种脏东西是无解的吗？” 　　柏睿语速加快，“还没到无解的时间，来不及解释了，先救人。” 　　许姝也知道事情轻重缓急，在柏睿冲出去的时候，她也紧跟在后面。 　　两人很快来到吴韬面前。 　　他满头大汗，脸色发青，眼里空茫茫的根本看不到两人，只是一个劲地跑着，脚底的黑丝粘连着他也丝毫没有察觉。 　　许姝在跑近的时候，注意力大部分都放在黑影身上。 　　刚才远远看着已经觉得胆颤，现在离地近了，只觉得一股冰凉恶毒的寒意侵袭过来，让人浑身不舒服。那个黑影的脚下和吴韬的影子连接在一起，这大概就是吴韬一直没能跑离原地的原因。 　　柏睿喝了一声，“快照。” 　　许姝打开手机照明和手电筒，对准吴韬的脚下。 　　黑影对光线有躲闪的动作，往后缩了缩，这时吴韬还在跑，抬脚的时候，脚下的黑影在光亮下缩小，没能和脚底连接起来。 　　柏睿抓着吴韬就是一提。 　　吴韬的个子大概是175左右，但对上身材高大的柏睿看起来就陡然矮了许多。柏睿抓着他的肩膀一拉，居然把一个看着有些臃肿的中年人整个提离了地面。 　　许姝用灯光照着吴韬脚下，地面上还有黑影蠢蠢欲动，一根根黑丝抖动着，仿佛地面上骤然长高的野草，在光照下，它们缩成一团，但并没有全部消失。 　　脱离黑丝的纠缠后，吴韬突然清醒，他张嘴，哆哆嗦嗦地说，“有……有问题。”这时脚下忽然一疼，他低头看去，好像有残留的一丝黑线钻进脚底，他茫然地看看四周。 　　整个解救过程只有几秒，站在后面没几步的黑影始终没有动作。 　　柏睿说：“跑。” 　　他几乎是拖着一个人的情况下飞快离开。 　　许姝在他话音刚落的时候已经拔腿就跑。 　　两者的速度居然差不多。 　　许姝回头看，黑影伫立着没动，丝毫没有要追赶的迹象，不过就在她看去的一刹那，影的慢慢转了过来，一张看不清五官的脸笑了，“嘿嘿……” 　　许姝毛骨悚然，脚下又加快，竟然越到了柏睿和吴韬的前面。 　　跑出一段后，柏睿就松开了手，吴韬自己奋力奔跑，他刚才跑了很长时间全是白费力气，现在危急关头，他咬牙还是跟上了柏睿和许姝。 　　三人一直跑到学校操场，看到有其他学生的身影，才停下来。 　　吴韬喘地像个风箱，“谢、谢谢。” 　　柏睿直接了当地问：“在档案室找到什么？” 第9章 　　吴韬手里攥着文件袋一直没松，刚才最危险的时候没有放手，现在被柏睿一问，他动了动手，这才发觉手指僵硬，文件袋一下落到地上。 　　许姝从地上拣起来。 　　柏睿从她手里接过文件，“快要熄灯了，先回宿舍。” 　　三人在十点半回到宿舍楼，分开走的时候，柏睿把文件夹里的东西分成三份，“回去找机会看一看，明天再汇总信息。” 　　许姝和吴韬都没意见。 　　“王之鑫和杨语霖不会有事吧，他们刚才也在档案室。”吴韬这时问。 　　柏睿说：“都不是新人，应该比你有应对经验，实在不放心在手机里问一声。不过……”他顿了一下，瞥一眼许姝，说，“手机最好还是慎用，鉴于今天的经验，另一头到底是什么不是很确定，你以为是他们两个，说不定不是。” 　　吴韬刚掏出手机想问一下他们在哪里，接过听到他最后那句，顿时就怔住了。 　　“有什么事明天再说。”柏睿大步朝男生宿舍楼走去。 　　吴韬想了想，把手机揣回口袋，赶紧跟了上去。 　　许姝回到宿舍，熄灯前给手电筒充了下电，然后在十一点后，她放下床帐，在被窝里打开手电看那份资料。她拿到的是89年化学系的出勤和辅导员的工作报告。枯燥的数字和枯燥官方的文字看得让人昏昏欲睡。 　　许姝强打着精神，没错过一行字地看完。她突然发现什么，又从头到尾再查看一遍。 　　等她把资料收起，关上手电，头从被窝里钻出来时发现床帐外面站着一个黑影。 　　心咯噔一下。 　　许姝身体瞬间紧绷，脑子里瞬间闪过了好多个念头。就在她紧张万分的时候，黑影往旁边移开，脚步声走到门口，然后又传来开门的声音。 　　原来是室友。 　　许姝长吐一口气，身体放松下来，疲惫的感觉一下子全涌了上来，她把资料塞在枕头下面然后入睡。 　　早上仍旧照规矩先去食堂碰头。 　　杨语霖早就拿好了早饭，招呼许姝过来一起吃饭，“昨天档案室的事你知道吗？” 　　许姝点头说知道。杨语霖愣了下，“你怎么会知道，昨晚我回来都快熄灯了，就差十分钟差点赶不上，谁都来不及说呢。” 　　许姝明白这是两人的意思搞岔了，她说的知道是指吴韬的事。 　　“回来的这么晚，你碰到什么事了？”许姝问。 　　杨语霖说：“昨晚那个黑影出现了，我亲眼看到它钻进档案室，吓得我赶紧跑，又不敢回宿舍，只好在外面转了一圈。我发现一件事，夜里学校的大门会消失不见，我们根本没办法离开这里。” 　　许姝对学校大门的事没在意，而是问：“你在外面望风，看到黑影没有提醒吴韬他们两个吗？” 　　杨语霖脸色变得尴尬起来，“……我实在是太慌了，根本想不起来。那个黑影在进去之前好像还看了我一眼……” 　　“吴韬昨天碰到黑影了。”许姝说。 　　杨语霖问：“他怎么了？” 　　许姝刚要说昨天遇到的情况，王之鑫突然一屁股坐到两人的对面，眼下一圈青黑，看起来没睡好。 　　“昨天我看到黑影。” 　　杨语霖“啊”的低呼，许姝都没有惊讶的感觉了。 　　王之鑫说昨天在档案室里手电突然没电了，他喊了吴韬几声没人应，就独自一个人摸黑出来，结果在门口看到黑影。说到这里，他停下来，朝着杨语霖发问，“你不是在外面守着，怎么没个提醒。” 　　杨语霖脸色涨红，支吾着说不出话来。 　　一看她的样子，王之鑫更来气，“差点被你害死。” 　　许姝问他是后来是怎么逃离的。 　　王之鑫面露后怕，“是它自己消失的，像是黑色的草一样往地上钻。” 　　被他这么一形容，许姝朝食堂外看去，绿茵茵的草坪和绿化看起来都让人不舒服起来。 　　王之鑫对杨语霖极为不满，质问她怎么连消息都不发一条。杨语霖委屈地说手机在跑的时候丢了。 　　许姝听两人对话，把昨晚情况大致梳理出来。 　　黑影昨天出现在档案室，发现文件的吴韬是它的第一目标，王之鑫和杨语霖都是正好那个时间在档案室所以不巧遇上，不过黑影目标不是他们，所以两人都没有收到伤害。 　　柏睿和吴韬一前一后走进食堂，都来到许姝他们这桌。王之鑫臭着脸，不给杨语霖一丝好脸色。 　　柏睿这是进入异世界三天来第一次和大家一起吃饭，他专心吃饭没说话，其他人也都不吭声，一顿早饭吃得格外沉默。 　　吃完之后柏睿说：“昨天从档案室里带出来的文件我们需要汇总。” 　　王之鑫和杨语霖都很惊讶，问什么文件。 　　柏睿把昨晚的事简略讲了一遍。两人脸色变了又变，既感慨逃过一劫，又惊讶这份文件居然是吴韬带出来。 　　许姝注意到吴韬没吃几口，脸上的肌肉好像一直在抖，问他，“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吴韬抽了一张纸巾，擦着额头的汗，“好像感冒了……” 　　“窝草！”王之鑫大吼一声，几乎从长凳上蹦了起来，指着吴韬，眼神惊恐。 　　许姝和杨语霖也都迅速站起来，后退一些。 　　只有柏睿还坐着不动。 　　吴韬更慌了，他手忙脚乱地抽纸擦脸，可越擦越不对劲，手一摸发现头发被纸巾给擦着掉了下来，他哀嚎一声，“不是，不……我只是感冒……” 　　他紧张地解释，忽然觉得脸上有些刺痛，不由自主地伸手抓了一下。 　　在众人的注视下，他就这样把脸上的皮抓下来一块，鲜血直流，染红了半只手掌。 　　吴韬慌乱地想站起，嘴里的话已经变得语无伦次，一时说“我没事”一时又说“要看医生”，他踉跄着站起，被长凳一绊摔倒。 　　柏睿皱着眉头，“你现在身体感觉到什么？” 　　吴韬思维已经混乱，不过总算他还记得昨天救他的人就是柏睿，赶紧说，“我浑身痛，难受……” 　　周围的学生不知何时已经走光了，食堂只剩下他们几个。 　　吴韬的眼白泛红，在说着痛的时候身体在地上已经缩成一团。 　　杨语霖看着空旷的食堂，着急地说：“快走吧，太危险了，npc都不见了。” 　　世界内本土人物的消失，可以视为一种危险的触发，她说完后发现没有人回应，柏睿甚至抓住吴韬的肩膀要把他扶起来。 　　她捂住嘴，再也不管其他人，转头逃离了食堂。 　　吴韬身上的皮肤以极快的速度溃烂着，他对三人哀嚎着“救我……” 　　王之鑫厌恶地往后退，他佩服柏睿的魄力，但出于对危险的警惕，他是绝对不会去触碰吴韬的。 　　“昨天文件你看到什么？”柏睿问。 　　吴韬上下牙齿打架，无法控制地发出格格的声音，好一会儿才能说话，“是……是于……” 　　他猛然瞪大眼，血丝骤然满布眼球，身上皮肤一块块地掉落。柏睿也不得不避开。吴韬移动的地方都淌着血，他双手抓着身体上任何一块皮肤，看着极为可怖，他神情痛苦，似乎无法忍受，一头朝着墙壁上撞去。 　　吴韬歪倒在墙角彻底失去呼吸，最后一块完好的皮肤从他的脸颊落下，整个身体鲜血淋漓，就像一具失去皮肤的鲜红□□。 　　在许姝三个惊疑的目光中，他和318室女孩一样，身体缩小，成为玩具大小。 　　王之鑫脸色难看的吓人，“这TM'到底怎么回事？” 　　接连两个外来者，都是从脱发到皮肤溃烂到死亡，最后身体还缩小成婴儿大小——比死亡这个结果更可怕的是死亡方式。 　　许姝第二次目睹这种死亡过程，硬着头皮说：“最后缩成这个样子，是不是因为这里是医学院，可以泡进坛子里，用福尔马林的那种？” 　　王之鑫瞪大眼看她，“……人不可貌相，你这个想象力可以啊。” 　　柏睿问：“你昨天那份资料里有什么？” 　　许姝说：“89年化学系一些请假记录和辅导员工作汇报。” 　　王之鑫左右各看了一眼说，“知道你们昨天弄到有用东西，换个地方说话行不行，不嫌呛鼻？” 　　空气里浓重的血腥味，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吴韬身上已经发生了时光加速的奇异事件，气味中还夹着一股恶臭，好像有什么腐烂了。 　　饭桌附近区域被吴韬临死前折腾的全是血迹，实在太过可怕，三人离开食堂。 　　许姝把昨晚资料上的内容简略的说了说，“化学系有个女孩请了两次长期病假，影响到正题出勤率，辅导员在工作汇报里提到过，她生的病很严重，住了两次院，但奇怪的是一直没有确诊病因，家属报警，说是中毒，我只看到上半部分的报告。” 　　“生病，中毒？”王之鑫沉吟了一下，“不会是传染病之类的设定吧，那可就完蛋了。” 　　柏睿说：“不会。” 　　“你怎么这么确定？” 　　“每个世界都是完整设定，如果是传染病，背景人物和外来者感染几率一样大。你看周围，有没有传染病的迹象？”柏睿极为冷静地说。 　　他们走在学校的主干道上，周围来来往往有不少学生，看他们青春活力，阳光明媚的样子，丝毫也感觉不到这里藏着危险。 　　王之鑫转而问许姝：“你怎么看？” 　　许姝说：“我觉得318和刚才吴韬的样子，更像中毒。” 　　王之鑫说：“如果照第一天夜里发现的规律，和黑影说话就等于触发死亡机制，昨天吴韬因为和黑影说话才触发死亡，就是这种死法太特殊了，所以基本可以确定你看到的资料和我们要查的传说有直接关联。” 　　许姝点了点头。经历过四个世界的人冷静下来思路还是很正确的。 　　她看向柏睿，问：“你昨天拿走的资料上面是什么？” 　　柏睿说，“一份校园公安的笔录，关于306女生寝室的。” 　　许姝和王之鑫立刻看向他。 　　“89年两次住院抢救的女孩，症状前期是食欲衰退，腹泻，后来发展成脱发，浑身疼痛，同时有皮肤色素沉着和溃烂。” 　　王之鑫猛地击了一下掌，“这不就对上了，黑影就是当初那个生病的女孩。对了，她叫什么名字。” 　　柏睿这时侧过脸来看了许姝一眼。 　　许姝似有所感，几乎和他同时开口，“于琳。” 　　两人各从三分之一的资料里得到这个女孩的信息，可以确认恐怖传说的来源就来自于89年这个叫做于琳的女孩。 　　刚才吴韬临死前，还提过“是于……”这句话，虽然语音含糊还没说完，但姓氏无误。 　　“有名字就好办，”王之鑫大为振奋，“距离解谜又近一步，赶紧把事情弄明白早点通关，还有三个晚上，黑影会越来越强大，就算每晚只死一个，咱们最后也只能活一个离开。” 　　许姝听他说到每晚死一个的时候表情都没什么变化，略有些诧异地看他一眼。 　　王之鑫少年般的脸庞上是无所谓的表情，“怪我说话直？说实话，死我还不怎么怕，但是又脱发又溃烂的实在受不了，小姐姐你也是……” 　　许姝立刻截断他，“我不是！头可断血可流，头发不能秃，这是底线。” 　　柏睿，王之鑫：“……” 　　柏睿说吴韬那份资料可能还有其他提示需要去宿舍拿回来研究。三人来到宿舍楼下，杨语霖不知从哪里跑出来，很快凑过来问大家没事吧。 　　她不提刚才独自一人逃跑，没事人似的问大家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王之鑫一看到她脸就拉的老长。 　　柏睿没什么表情，但杨语霖也不敢黏上他，于是就拉着许姝说我太害怕了，有什么线索一定要告诉她，她也可以出一份力云云。 　　许姝没冷脸赶她走，只是两人说话也和前两天亲近的样子不同了。 　　柏睿走进男生宿舍，回头对王之鑫和许姝说：“我去找那份文件，你们照着名字再去查查其他的。” 　　王之鑫应了一声，对许姝摆了下手就单独走了。 　　杨语霖跟着许姝，“什么名字，你们已经知道传说是从谁传出来的了？” 　　“于琳。” 　　杨语霖怔了下，她还以为要费很大力气才能从许姝这里套出话，没想到她这么爽快就告知了，这个反应实在出乎意料。 　　“……许姝。”杨语霖感动地喊一声。 　　“别煽情了，”许姝不冷也不热地说，“赶紧想办法查名字吧，不然今晚还不知道谁要遭殃。” 　　杨语霖表情僵了一下，不过很快恢复自然，她最大的优点就是外露的情绪一直把控的很好，“我知道一个办法。” 第10章 　　许姝没想到杨语霖说的办法居然是校园杂志社。大学社团里杂志社算是最正规的其中之一，有自己的活动用地——一间二十多平米的办公室。 　　杨语霖找到负责的大三学生说了几句，不知道她用了什么说辞，对方极为热情地招待了他们两个。 　　办公室里有一个隔间，里面陈列着杂志社成立以来所有的月刊，杨语霖本来就是社交达人，很快把话题移到出版的校内刊物上，理所当然地进入隔间。 　　许姝猜到她想做什么。 　　杨语霖和大三学生寒暄几句后问道：“我记得你们出过一期杂志，说学校以前发生过的一些奇怪的事，叫什么特辑。” 　　大三学生推了一下眼镜，“你说怪谈特辑。” 　　“对，还有吗？现在找都找不到了。” 　　“我们这里肯定有，”对方保证说，“所有校内刊物我们这里最奇怪了，你说那本是几年前出的，我找找。” 　　大三学生到处翻找，很快从扬灰中找了一本杂志出来，“就是这本。” 　　杨语霖动作飞快地接过，说我们看看。 　　大三学生一脸为难，“看看可以，不过不能离开我们杂志社。” 　　杨语霖满口答应，然后找了个位置和许姝一起摊开杂志看起来。 　　杂志内容是记录学校里一些匪夷所思的事，这个灵感还来自于二十多年前日本文化的兴盛，什么校园异事，怪谈传说，总之一个学校要是挖不出点灵异事来，学生们都觉得校园生活没滋没味。 　　许姝很快找到89年女生宿舍的那部分。 　　这本杂志是7年前出的，当时距离89年也已经有二十多年，所以上面记载的故事是校内记者查询了一部分老资料，又听一个校工转述，这才拼凑出一个完整的故事。 　　89年的时候，3楼宿舍有几间分给了化学系女生，理工科的女生数量不多，整个化学系的女生加起来二十个不到，于琳就是其中之一，她相貌出众，学习成绩拔尖，还多才多艺，不仅在化学系，就是在整个学校都是很出名的人物。这年冬天，她突然生了一种怪病，先是肚子疼，她以为是胃不舒服，后来开始掉头发，没几天头发就掉光了。于琳去医院看病，查不到病因，住院一个月后病情得到缓解重新长出头发。她出院回家。那年寒假过后，大家返校读书，于琳突然又开始发病，浑身疼痛加剧，严重的时候连呼吸功能都衰退了。于琳住院后陷入昏迷，此后就没了消息。 　　杨语霖看着结尾无语，“什么叫没了消息。” 　　许姝说：“或许是隔了年代有点久，学校里的人已经不知道于琳的情况。” 　　“这个说的还是不清不楚的。”杨语霖有些烦躁地翻页。 　　“咦？”许姝马上格开她的手，“后面还有一小段。” 　　这个杂志做的还算用心，最后有一段编辑的话，说这个事情为什么会被选为学校怪谈呢，是因为于琳在第二次住院时，家人和她高中同学把她的病情翻译发给世界各国的医生求助，后来基本可以确定，她的情况并不是当时医院诊断的急性脑髓炎，而是□□中毒。 　　杨语霖看到重点眼睛一亮，“有人害她，这是谋杀案。” 　　许姝一目十行地把杂志看完。 　　于琳父母报警，警方立案调查，当时能接触到于琳洗漱用品的是她的室友，不过最终没有找到任何证据，这个案子就不了了之，成为当时轰动校园的一桩悬案。 　　“我知道了，”杨语霖兴奋地说，“找到真凶，我们就从这里通关。” 　　许姝点了下头。 　　杨语霖伸手把杂志上于琳的那一页直接撕了下来，折好放进口袋。 　　许姝看到了不由一怔。 　　杨语霖把杂志合上，又压了压平，说：“不要那么老实，这是重要资料，反正对那些npc也没什么影响。” 　　接触几天下来，许姝已经看出她是个极自私的人，不过在这么危险的环境里，自私也是很正常的，只要杨语霖不会危害到她，许姝就不会去管她。 　　离开杂志社，杨语霖觉得离破解校园恐怖传说不远了，心情轻松了几分，说：“等会儿只要和柏先生他们汇合，我们很快就能离开这鬼地方了。” 　　许姝隐隐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但她没有通关的经验，说出来也不会被重视，一路就没怎么发表意见。 　　很快联系上柏睿王之鑫他们，约好了在宿舍楼下汇合。 　　柏睿问她们情况。 　　杨语霖抢着开口，把在杂志社查到的内容说了出来。 　　王之鑫一听面露喜色，“我们在剩下那份文件看到警察笔录，就是于琳室友的。” 　　“她叫什么名字？” 　　“江芝维。” 　　在王之鑫说出这个名字后，杨语霖就期盼地左右张望。王之鑫也是差不多的样子。 　　等了十几秒，身边有没有一点变化。 　　杨语霖脸色微变，“已经报了名字，怎么会不对？” 　　许姝猜他们刚才的样子和通关有关，好奇地问，“通关有什么提示？” 　　杨语霖还沉浸在失望的情绪中。 　　柏睿说：“会出现一道光，你也可以当成一个通道，能离开这个世界。” 　　刚才没出现什么光，更没有通道。 　　显而易见的是—— 　　“我们猜错了？江芝维不是凶手？”王之鑫说，“不可能啊，她是唯一的嫌疑犯。有机会接触到□□，还可以在日常生活中对于琳下毒，不是她还能是谁？” 　　柏睿说：“事情怎么会那么简单，江芝维是你推理出来的？是资料上记录的。靠上面记载的东西就想通关，哪个世界会这么容易。” 　　王之鑫和杨语霖失望的感觉却好像一下子被冰水泼醒了。 　　找到资料说出真凶的名字就想通关，确实是他们想的太简单了，其实只要往深处想一想就知道通关不会这么简单。这也是早上食堂发生的事太过吓人，让他们心生恐惧，非常想快点离开。 　　王之鑫说：“是我急了，咱们来分析看看，有作案条件的只标识了一个，没有其他人选，现在我们该怎么找真凶？” 　　许姝说：“或许可以查一下于琳的社会关系，和能接触到□□的名单，两者重复的肯定是嫌犯。” 　　“当初警察该查的全查了，现在都过去三十多年，还能有什么遗漏的线索。”杨语霖语气里满是失望。 　　王之鑫眼角扫了她一下，“那你可以选择第二个通关条件，反正活满七天就行了。” 　　杨语霖脸色骤沉，没有接这茬。 　　讨论了一会儿没有结果，很快到了午饭时间，一想到早上吴韬惨死的样子，无论是王之鑫还是杨语霖都没什么胃口，还是柏睿说吃饭，几人跟着他来到食堂。 　　早上还很血腥的场面全消失了，地板砖被擦得锃亮，没有一丝血迹留下。食堂里是往来的学生，饭菜的香味飘荡在空中。 　　吃饭的时候，许姝看着太过干净的地面，问出心底的疑问，“他们的尸体去哪里了？” 　　杨语霖吃了两口没就再动，放下筷子说：“不知道，或许被npc收拾了吧。” 　　异世界所有人在她的嘴里都是npc，许姝知道她的心态，但每次听见还是觉得有些不舒服，就没有继续问下去。 　　柏睿忽然说：“尸体失踪可能也是一种线索。” 　　这么一提醒，王之鑫思考了一下说，“之前几个世界里没人主动收拾尸体，好像是有点问题。” 　　杨语霖这时又后悔之前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皱起眉头，“现在怎么办？” 　　柏睿说：“该查继续查，有尸体的线索可以重点关注。” 　　他说话的声音平板没有起伏，多少显得有些冷酷，当杨语霖却好像心底的焦躁平复了一点，感觉有了调查的方向。 　　许姝胃口也不好，但慢吞吞的，一口一口把午饭全吃完了。 　　杨语霖忍不住侧目，“还能吃得下，你心可真大。” 　　许姝答：“浪费食物不好。” 　　杨语霖瞪大了眼睛，不是很理解。 　　柏睿朝许姝瞥了一眼，面无表情。 　　下午四人分头各自去找线索。 　　一般要调查一桩三十年前的悬案，都需要翻阅旧档案和资料，这些东西他们已经都看过。还想要查其他就需要另辟蹊径，大家都是心事重重地离开。 　　许姝走在校园里，看着周围年轻学子，有那么一瞬间感觉自己已经回到原来的世界，等闭眼再睁开，依然处在危险的环境中，她提醒自己满打满算还剩下三天的时间。 　　许姝没有马上行动，越是没有思路的时候越是要冷静，这是几年独自生活得出的经验。许姝的性格有股拗劲，高中家里变故，她支撑生活突然就意识到钱的重要性。直面困难最好的做法就是征服它，于是她拼命读书考进财经学院，就为了以后不再为钱所苦。 　　只是万万没想到，还没等她去征服金钱，反而到了这么危险的世界里。 　　许姝长吐一口气，把注意力集中到通关这件事上来。她把已知的内容又梳理了一遍，已经获得的资料没有半点遗漏。三十多年前，大学对危险品的管理远远比不上现在的规范，所以泄露也是有可能的。考虑到□□是一种稀有金属，要用□□来害人需要精深的专业知识，所以才缩小了怀疑范围，在这个范围内，于琳室友江芝维是唯一嫌疑人。 　　许姝回到杂志社。 　　上午接待过她和杨语霖的大三学长还在，他正翻着上午出借的刊物，还正好停在被撕走的那页。 　　许姝有些尴尬，硬着头皮上去打招呼。 　　学长转过脸来，表情有些奇怪，“你怎么回来了？” 　　许姝指着刊物说，“不好意思，事情太紧急了，所以……” 　　学长打断她，“不是你撕的吧？” 　　许姝摇头。 　　学长笑了一下，“你回来想找什么？” 　　许姝觉得他笑的样子透着一股古怪的意思，老实地说：“我看到编辑板块说，89年的投毒案，是查阅了封存的资料和一个老校工的口述才还原当年的事件，不知道这个老校工是谁，还在不在？” 　　学长微微侧了一下头，眼镜片折射出一片光，他起身走进陈列的隔间，“我去找找。” 　　许姝等待着，环境安静，能听到走廊里的脚步声，隔间里却悄无声息。 　　杂志社的门被推开，身形高大的柏睿走进来，办公室的空间似乎都变得小了点。 　　许姝看着他有些意外。 　　柏睿也是同样，两人几乎同时开口，“你怎么在这？” 　　许姝说：“我觉得还有一点线索可以问问。” 　　柏睿接口，“校工？” 　　许姝没想到他这么敏锐，刚才杨语霖把杂志页拿出来的时候，他只是粗略一扫，并没有细看的样子，没想到这么细微的地方都没有错过。 　　这时大三学长已经从隔间出来，他手里多了一个小本子，在看到多了一个人时他也没有丝毫惊讶的表现，“这是当时出这本刊物的编辑的记录本，你可以拿去看看。” 　　许姝没想到还真有收获，道谢着接过来，然后问是不是能带走。 　　学长摆摆手说可以。 　　许姝拿着本子离开，柏睿也跟了上来。 　　两人离开杂志社，在一楼花坛位置许姝停住，摇了摇手里的本子，“一起看？” 　　柏睿看着跟手掌差不多大小的本子，皱了一下眉，不愿凑在一起，他随意道，“你先。” 　　许姝从始至终就没想过要私藏什么信息，找了一块干净的台阶坐下就翻开本子认真看起来。 　　隔着五米远的距离，柏睿看许姝专心致志，想到上一个世界，眼神里极隐晦的稀奇之色一闪而过。等了一会儿，嗓子有些痒，他从口袋拿出半包烟，抽了一支点上。 　　本子里的东西记得有些杂乱，字迹也潦草，许姝看得有点慢。 　　微微清风里飘来一股烟草味，她抬起头，朝柏睿的方向看去。 　　他往后退了一步，深深吸了口然后掐灭烟头。 　　许姝再次低头看本子里的记录。 　　大半个小时过去，她把本子交给柏睿。他接过没有马上开始看，而是问：“看出什么了？” 　　许姝说：“那个校工知道的很详细，杂志上几个关键地方都是他提供的，这个编辑还特意记录了一笔，校工四十多岁。” 　　杂志是七年前出的，距离投毒案二十多年，如果倒推年龄，校工89年时二十出头，年龄和于琳相仿。 　　两人同时想到这点，目光交错了一下。 　　柏睿问：“校工叫什么名字？” 　　“方邮。”许姝说。 　　柏睿沉吟了片刻，“这个名字我见过。” 　　许姝有点意外，“在哪？” 　　“学校职工宣传栏。” 　　许姝：“……再去看看吧。” 　　柏睿挑眉，知道她是有点信不过，没有半句废话，直接说“好”。 　　两人来到校园宣传栏，橱窗有很多，这三年路过不少次，不过许姝瞄过发现大部分都是学校活动宣传就不怎么感兴趣。走到最角落看到了职工宣传栏。总务一栏里赫然就是方邮的名字。 　　许姝真有些佩服了，朝柏睿看去，“过目不忘？” 　　“不算，刚来的第一天觉得学校老师和职工应该会有比较特殊的，所以特意来看的。” 　　许姝觉得这份缜密的心思可能比过目不忘还更厉害。 　　“现在去找方邮？” 　　“不急，”柏睿站着没动，笑了笑，有几分随性也有几分说不出的深意，“先聊聊。”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已经看出来，这个原型的确参考了朱令案，这是个非常让人痛心的悬案 　　感觉到前后文不连贯的，是因为章节都有补充，刷新一下再点击进去看哦 第11章 　　许姝微怔，这个聊聊说的好像说的随意，但里面的意思她很清楚。昨天晚上他就已经挑明她的身份，只不过后来发生的事没让对话继续下去。 　　“这个时候？找到方邮应该更重要吧？”她说。 　　柏睿：“我倒觉得弄清身边是敌是友更重要。” 　　闻言，许姝挑了一下眉，心里窜起一点生气，但很快又被理智压了下去。 　　严格说起来，他们认识才三天的时间，虽然在这里都是外来者身份，但信任这种事，不会因为天然立场一致就能轻易建立。 　　“好，那就聊聊，”许姝说，“你想知道什么？” 　　柏睿反问：“你知道些什么？” 　　一句话就可以看出这人狡猾的地方，许姝心想。一般问答就是在限定范围，他倒好，以反问的形式更像是套话，要是头脑生得简单些，一股脑就能把所知道的全说了。 　　许姝自嘲地开口，“知道原来的世界是一本书，我只是书里的一个人物。” 　　柏睿嗓音略有些沉，像是格外有质调的收音机，“怎么知道的？” 　　许姝抬起眼，可能因为他是站着而她坐着，感觉格外有压迫感。 　　“当然是有人告诉我的。” 　　“谁？” 　　“如果在我的世界，应该被称作外来者吧。” 　　柏睿几不可见地皱了一下眉头，“他告诉你你就信？上个世界的崩塌是因为你？” 　　许姝愣住，目光怔怔地看着他，恍惚地问了句，“什么？” 　　柏睿放缓速度，又一字一句地重复。 　　许姝并不是听不清，只是被世界崩塌的消息冲击到，一时间脑子里空白一片，什么都记不起来。她闭眼缓了缓神，睁开时镇定了许多。 　　“你说的我不不知道，一睁眼的时候我就已经出现在这个世界了。” 　　许姝力持冷静的声音里微微有一丝颤。 　　柏睿看着她皮肤白里甚至透着些许冷色，眼圈泛着微红，突然有种欺负了她的感觉。他在心里暗自嗤笑一声，“这个时候就不用藏着掖着了，只有活着的人在欲望强烈到突破限制，才能借助不死树叶穿行到异世界。” 　　许姝又有些茫然，“不死树叶？” 　　柏睿忽然一动，大踏步朝她走过来。 　　两人说话隔着一米多的距离，他两步就到了许姝面前。许姝心头警铃大作，反射性的要站起来避开，他伸手朝她的手腕捉去。 　　直到他来到面前，许姝才知道之前感受到的那种压迫力不是错觉，柏睿宽肩阔背，跟一座山似的堵在面前，许姝感觉快要喘不过气了，还来不及躲避，手腕一痛，已经被柏睿捏在手里。 　　他的手跟鉄钳一样。 　　“痛！”许姝喊。 　　柏睿面无表情，攥着她的手往上一翻。 　　许姝愠怒，“你干什么！” 　　柏睿的指腹在她手腕内侧轻轻摩挲了一下，没有丝毫猥亵的意味，紧绷的唇线让他的脸看起来有几分冷酷。 　　许姝感觉到紧贴在手腕上的纸皮逐渐发热，心头骇然，她扭动着想要摆脱柏睿的束缚。 　　“别动。”柏睿冷喝。 　　许姝听他的——才有鬼。手拗不过他，她狠狠一脚踹向他的小腿。 　　柏睿脚一挪躲过，手上力道丝毫未松，抓住许姝另一只手，几乎是把人箍住，“看清楚是什么？” 　　手腕上暖烘烘的，许姝铁青着脸低头看了一眼，手腕上隐形的皮纸此刻露出形状，细如头发丝的绿色脉络清晰地显现，是叶脉的形状。 　　直到此刻，许姝才看清，原来她一直以为的皮纸，其实是一片皮质的叶子。 　　柏睿在看到这片叶子后，骤然松开手。 　　啪—— 　　许姝一巴掌打在他的脸上。 　　柏睿被打得头偏了一偏，脸颊上飞快浮现出红印，他没有生气，往后退了两步，让出安全距离。 　　许姝打了人，掌心还有些火辣辣的，对着柏睿腹诽一句脸皮是什么做的。她深呼吸两下，看到那片叶子已经消失，重新回到隐形状态，只留有手腕上的皮质触感。 　　“这就是你说的不死树叶？” 　　柏睿舌尖轻轻抵了下脸颊内侧，没有刚才那股逼人的锐气，脸色缓和，“昆仑有神树就叫不死树，只要能在异世界收集的生气聚满这片叶子，就能实现任何愿望。” 　　许姝听到“任何”两个字时，心重重一跳，“我听说有的人只要同行两三个世界就能实现愿望。” 　　“那是简单的愿望，类似发点小财升职之类的物质愿望，”柏睿说，“只要是关系到人本身的，像改变运势，让人死而复生，必须要通过非自然手段才能达到，只有不死树叶才能做到。” 　　“死而复生，”许姝觉得不可思议，“真的吗？” 　　“不知道。” 　　许姝皱眉。 　　“没有亲眼见过的东西，不确定真假，”柏睿说，“不死树叶原本只能依附在活人身上，你不就是个例外。” 　　许姝脸色骤然一冷，“所以也没把我当成人看待？” 　　柏睿怔了怔。 　　突然想起第一次见面，世界设定中应该被前男友刺杀而死的女大学生阴差阳错窜进小巷，他无意改变剧情走向，可已经异变的前男友因为本能退缩。通行过多个世界的柏睿当时只是意外了一下，并没有很放在心上。这种情况虽然少见，偶尔也会发生一两次。 　　当夜就在要他要通关的前夕，世界毫无征兆地突然崩塌。十四个外来者死了一大半，只有两个活下来，他就是其中之一。 　　在这个世界看到许姝，并且还是以外来者的身份，柏睿心中的震惊远比他脸上的平静要大得多。 　　许姝冷冷的目光瞟过来。 　　她皮肤白皙，因为气愤而透出一份红润，眉眼间全是鲜活的气息。 　　柏睿略挑了挑眉，收回探究的目光，“还有什么想知道的？” 　　许姝垂下眼，心底冷哼一声。沉吟片刻，她没有继续纠缠刚才的质问，她想知道更多的真实，和杨语霖比起来，柏睿才是经历过更多世界，也知道更多真相的人。尽管这个人有些危险，但比起言语间总有些引导的杨语霖，某些方面更可信一些。 　　“我的世界是书，那这个世界呢？” 　　柏睿道：“不知道。每个世界的本质不同，有人整理分析过，，有的世界是书，有的世界是画，还有的是别人的梦境。这些都是极少数能被识别出来的世界，更大一部分的世界不知道来源，可能是真实世界的一部分也说不定。” 　　许姝震撼不已，把获得的信息消化了一会儿，才又继续问，“不死树到底是什么？” 　　柏睿嘴角一勾，微笑的样子还有几分匪气，“你超纲了。” 　　许姝：“……” 　　柏睿捡起刚才随手扔在地上的本子，“走吧，去找方邮。” 　　“最后一个问题，”许姝站着没动，“我原来的世界，是本什么书？” 　　“书名……”柏睿的声音有些沉，“《诡楼》。” 　　在去找方邮的路上许姝一直沉默，得到的信息太多，她需要好好整理一下。 　　柏睿也没说话，翻着那本字迹潦草的本子。 　　到了总务处门口，他把手里的本子合上，示意许姝去敲门。 　　“为什么是我？你就不能动一动。”许姝没好气地说。 　　经过刚才的“坦诚布公”的谈话，两人相处变得有点不客气。 　　“我一般在出事的时候动手，现在还没到那份上。”柏睿很自然地来了句。 　　许姝上前敲门，等了半分钟时间时间没人开门，她用力敲了几下，四周静悄悄只有敲门声在回荡。 　　“没人。” 　　柏睿转动门把手，左手屈指在门锁各处敲击几下。 　　许姝“呵”的轻笑一声，心想这还想打开。 　　咔——门锁开了。 　　柏睿回头瞥她一眼，推开了门。 　　许姝：“……” 　　总务处办公室分成内外两间，里面是总务主任的，外面是个大间，有十个工位。 　　柏睿绕着办公桌走了一圈，然后停在其中一个办公桌前。 　　许姝走过去。 　　办公桌上整理的异常干净，电脑，文件，还有一些杂物分区域划分。 　　相比其他办公桌上的茶杯相框摆件而言—— 　　“太干净了，没有一点私人的东西。”许姝说。 　　柏睿把抽屉一个个拉开，所有抽屉都没有上锁，里面的东西也都是校园内的一些管理文件。两人把整个办公桌能放东西的角落全查了，许姝甚至还钻到办公桌上看背面是否贴了东西，结果一无所获，方邮的工位干净的连根头发丝都没有。 　　柏睿说：“没什么东西，走了，该是时候去食堂了。” 　　两人把东西放回原位，然后离开总务办公室。 　　走了一路，快到食堂门口的时候，许姝忍不住提出疑惑，“他应该有问题，但是什么线索都没有，接下来改怎么查。” 　　柏睿说：“没一样私人用品，说明他有别的放东西的地方，如果没有其他更明显线索，可以继续追着他查下去。” 　　正值傍晚时分，暮色沉沉，眼看眨眼之间就要暗了。许姝看了一眼天色道，“天马上就要黑了。” 　　这好像是一句废话。 　　柏睿知道，她话里潜在意思是说今晚可能又有人要遭殃。 　　“318室中毒病症发作的过程是一整夜和半个白天，到了吴韬这里，只用了一个晚上，时间明显缩短，这是对方在逐渐变强的信号。”他提醒。 　　许姝心里微微发寒。 　　当天色昏暗，周围的光线变得微弱时，气氛就变得和白天完全不同。 　　进了食堂，王之鑫和杨语霖坐在一桌，不过他们各坐一个方向，根本没有交流，看到许姝和柏睿进来，杨语霖的表情一松，招手让许姝坐到身边。 　　“你们怎么一起来的？”王之鑫问。 　　杨语霖眨了眨眼，这也是她想问的。 　　“门口碰到。”柏睿不怎么在意地说。 　　“晚上就这几种菜色，我全点了，快吃点吧。”杨语霖亲热地对许姝招呼，把菜往她面前推了推。 　　在吃饭的时候大家聊起下午调查的情况。 　　杨语霖说：“整个校园我都跑遍了，能打听的人都问了一遍，什么都没问出来，你们呢？” 　　许姝没闷头吃饭没说话，关于校工的线索让柏睿开口更合适一些。 　　王之鑫听见杨语霖说的，撇了下嘴，面露不屑，“我在宿舍里发现点东西。” 　　杨语霖瞪大眼，“你进女生宿舍了？” 　　王之鑫：“长的猪脑子？是男生宿舍。” 　　柏睿没在意他们对话的火药味，“发现什么？” 　　王之鑫说：“我把墙壁刮开来看了一下，上面有用笔写的琳字，有很多。”他的表情略微有些难看，把发现的过程具体讲了一下。这种宿舍楼一般十年粉刷重新装修一下，如果墙面没有开裂等大问题，基本上就是新漆往上刷。王之鑫刮开墙壁，一层层的足有四层。在靠床的位置，墙内层里密密麻麻全是红笔写的“琳”，不知多少个字，一直延伸到床下。 　　王之鑫眉头紧皱，显得有些紧绷，“我觉得不光是女生宿舍有问题。” 　　杨语霖本能地反驳，“你别忘了，吴韬出事是因为在档案室门口碰到黑影，不是在宿舍里，目前宿舍出事的只有女生这幢楼。再说名字有琳的多了去了，也不一定就是于琳吧。” 　　“我就提供一个思路，信不信随便。”王之鑫说。 　　柏睿又问：“是怎么想到要去刮墙？” 　　王之鑫沉着脸说，“昨晚我听到墙壁上有声音，刚开始以为是隔壁房间，后来睡着迷迷糊糊感觉到那个声音应该就在我这间房里，我没睁眼。” 　　听到他的形容，杨语霖张了张嘴，最后没说什么。 　　漆黑的夜里，有人站在他的床边往墙上写字，笔尖在墙面上摩擦，发出沙沙的声音——光是想像就能让人起一身鸡皮疙瘩。 　　这让许姝想起第一夜，黑影头发拂到脸上的感觉，脸色都跟着有些发白。 　　柏睿面不改色地问，“早上怎么没说？” 　　“本来这些东西会一天比一天强，我以为它是突破了宿舍楼的限制，而且只要和她一样，不回应就能躲开。”王之鑫说着朝许姝方向抬了抬下巴。 　　经历多个世界当然会有自己的经验，有些是对的，有些也会成为阻碍。 　　柏睿不置可否，提起下午对校工的发现，把情况说完后，他总结了一下，“目前怀疑方邮三十年前和于琳认识，男生宿舍的线索也可以暂定为有人对于琳有企图或者是有仇。大胆点推测，两条线索可能是一条。” 　　王之鑫顺着他的思路说，“如果方邮当年也是这个学校的学生，住我那间宿舍，一切就说得通了，我觉得应该是有企图可能更大，那个时代娱乐那么少，要是搞个暗恋什么的，事情比天都大。” 　　“都还只是猜测。”柏睿说。 　　“这些东西现在去哪查，天已经黑了，晚上该怎么办？”杨语霖面色发愁。 第12章 　　饭桌上气氛一下子沉闷下来，刚才讨论的线索到底有没有价值，要明天才能验证，晚上的危险近在眼前。 　　杨语霖说了那句话后偷偷瞄柏睿，只见他慢条斯理地吃着菜，什么都没有多说，她不免有些失望，对着周围东张西望一阵，忽然拉住许姝的手，“这个乌青怎么弄的，好吓人。” 　　许姝的手腕上青紫一圈，好像乌木手镯似的，这是下午柏睿掐地太紧造成的，刚开始是皮肤泛红，后来渐渐就成了青青紫紫的颜色。 　　许姝把衣袖往下撸盖住那圈印子，语气自然地说，“下午遇到个流氓。” 　　柏睿：“……” 　　“这世界还有流氓的设定？”王之鑫惊讶，“不会是什么线索吧？” 　　许姝笑了下，“不会，被我打了也没说其他的，不是线索。” 　　杨语霖不由嘀咕，什么晚上遇鬼，白天流氓骚扰，这个世界生存环境太恶劣了。 　　王之鑫嘲笑一句，你不用怕，流氓又没瞎。 　　“好了，”柏睿吃完了，“趁还没熄灯有什么想做的抓紧。”他站起身离开食堂。 　　王之鑫也很快走了。 　　许姝最后一个吃完，杨语霖和她一起回宿舍。 　　“晚上最危险的就是我们两个，”杨语霖有些不满地说，“他们两个当然轻松了。” 　　许姝说：“你要是实在害怕，要不就在宿舍找几个女生一起通宵刷剧。” 　　杨语霖一脸无语，“那些脏东西哪有那么容易对付。” 　　许姝就不再出主意了。 　　路上忽然一道黑影从草丛里窜出，杨语霖害怕地猛地抓住许姝，低头一看，原来是只飞快跑过的花猫。 　　回到宿舍楼，许姝和杨语霖各自回寝室。许姝梳洗过后敲了隔壁房间的门，和里面两个女生一起用电脑看片子。刚才她出的主意还真不是随口说的，而是经过昨晚短信校园相约想出来的。黑影没有在一群女生在场时出现，许姝猜这其中一定有什么限制。所以她想方设法地不让自己陷于独处的境地。 　　很快到了熄灯时间，许姝和两个女生坐一起，聚精会神看着电脑屏幕。电脑上播放的是最近大火的电视剧，集狗血煽情和盛世美颜于一身，许姝开始还有点担心晚上发生什么，后来被剧情吸引，看得是欲罢不能，差点都快忘记还有危险了。 　　正当她沉迷狗血剧情之时，女生宿舍的走廊里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 　　杨语霖在宿舍里走来走去，脸色变幻不定，最后她站定，下定决心般咬了咬牙，然后拿出一个手机。她的手机昨晚就丢了，手里这个是许姝的。 　　手机原本就是这个世界的产物，许姝没设密码，屏幕轻轻一划就打开了。 　　杨语霖检查了一下通话记录和聊天记录，干干净净的什么都没有。而游览网页历史上搜索了学校历史，论坛还有一些关于□□中毒的资料，没什么稀奇，而最上面，居然还有一条搜索记录是“**医学院食堂什么菜最好吃”。 　　杨语霖一阵无语，心想也不知道这个许姝是真傻还是假傻。她撇了一下嘴退出网页，又想到下午看到的情形。她在学校逛了一圈没什么思路，走到之前去过的社团附近，隔着绿化带远远看见让人吃惊的一幕。 　　柏睿和许姝几乎抱在一起。 　　两人什么时候勾搭上的？她脑里瞬间闪过这个念头，心里还微微有些泛酸，长得漂亮果然吃香。柏睿这种不容易接近的类型，杨语霖每次和他说话脑子里都要把话过三遍，没想到私下这两人都开始搂搂抱抱。 　　异世界里能有什么真情，杨语霖冷嗤，也就许姝这样的新人，会去尝试那条特殊通关规定，别说只有短短七天时间根本培养不出什么感情，就算时间更长，在这种时刻处于生命危险的环境里，感情又算得什么。 　　杨语霖心里百转千回地想着，再一看时间，还有一个小时熄灯，她顿时就有些着急起来，眉头紧皱，在不大的寝室内走来走去，始终有点下不了决心，磨蹭有十分钟那么久，眼看离熄灯时间越近，她越是焦躁。 　　终于，她拿起手机，给柏睿发消息。 　　“我害怕，今晚女生宿舍肯定要出事，只有两个人出事概率是50%，有什么办法可以帮我避开危险？” 　　消息发出，杨语霖忐忑不安，心想两人既然私下都能抱在一起，柏睿稍微指点一下应该不成问题吧。 　　手机震动，柏睿回了消息。 　　她低头看着看着脸上忍不住露出惊讶和后怕的情绪。关上手机，她面露挣扎，可想了一会儿，离熄灯时间只有半个多小时，她终于待不住了。打开宿舍门往外走，开始几步还慢吞吞的，后面速度就快起来。 　　别心慈手软——杨语霖在心里对自己说，如果不是从许姝哪里偷拿到手机，现在可能遭殃就是她了。 　　杨语霖来到318宿舍门口，深呼吸一口后就拧开了门，一股血腥臭味扑面而来，幸好她做了准备事先屏住呼吸。宿舍里没有人，她拿着手机照明，看到地上有一个薄本，落在地上沾着血。她手一伸把本子拿到手，手指好像碰到一截冰凉的东西，她没在意，而是以最快的速度离开318室。 　　她直奔306寝室，手里抓着的仿佛不是本子，而是烫手山芋。到了306门前，杨语霖深呼吸一口，然后蹲下去，把本子从门缝往里塞。 　　学校宿舍的门质量都很一般，下面的缝隙比大拇指都粗，本子塞进去毫不费力。但杨语霖推到一半的时候本子就卡住了，她使劲往里推了两下，感觉里面似乎有什么堵着。 　　杨语霖头上起了一头冷汗，干脆趴地更低，手上用力，发现没什么用后，她干脆手指往门缝里探了一探，想摸一下是什么堵住了。 　　当她手指伸进门下，另一边突然有什么抓住她。 　　杨语霖大惊，要缩回手，可不知怎么回事，无论她怎么使劲，门后那一头拽着她的手一直往里拖，她眼看着手以不可思议的一种方式，被硬拉着整个钻进门缝。 　　11点，突然熄灯。 　　杨语霖的手臂夹在门缝中，直接被刮下一层皮肤，她凄厉地惨叫。走廊里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宿舍有反应。 　　她又惊又怕。这时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刚才她趴在地上的时候手机放在门前，一低头就能看到屏幕上的内容。 　　“终于可以单独相处，我来找你了，嘿嘿……” 　　杨语霖蓦然睁大眼，红血丝从眼角蔓延，面目狰狞而恐怖。 　　306宿舍门咯吱一声从内打开，杨语霖拖着血淋淋的手臂大口喘息着抬起身体，在看到门内的情况时，她的瞳孔猛然一缩，脸上是绝望的惊恐。 　　宿舍门缓缓关闭，血液从门缝中缓缓渗出。 　　同一时间，王之鑫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已经是第四个夜晚，危险已经逐步升级，他心里很清楚这点，所以就算所有起源在女生宿舍，但也不能百分百保证男生宿舍的安全。 　　他精神紧绷，始终不能入睡。 　　隐隐约约好像听到远处有一声惨叫，他皱起眉头，等了一会儿，没有听到第二声。他身心疲惫，模模糊糊正要入睡的时候，床上好像有一团黑漆漆的东西在移动。 　　王之鑫立刻就清醒，这时鼻子也闻到一股难以形容的味道，像是化学溶液的味道，又像是腐烂散发的臭味。他手伸在腰侧，突然拔出一根细长的金属朝床板上钉去。 　　“吱——” 　　男生宿舍是上下铺设计，他这一下力气大的让整个床都颤动，但睡上铺的人毫无反应，他也没有意外。一小团黑色的东西被他定住，他赶紧拿出手机照亮。 　　这一看心下就是一凉。 　　如同婴儿大小的人形，浑身通红，没有皮肤，他的脸是——吴韬。 　　此时吴韬双眼血红，手拼命伸长，指尖突出一截长刺。刚才黑暗中，他就倒吊在床板上，想用这根刺扎进王之鑫的眼睛。 　　王之鑫起了一身冷汗，庆幸自己动手动得快。 　　就在他出神的片刻，吴韬已经挣脱开，身上的血从被钉破的伤口滴落，已经是黑色液体。他灵活地爬开，像是猴子一样，很快来到门口。 　　房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打开，吴韬很快钻了出去。 　　王之鑫犹豫了一下是不是要追出去，这时听到走廊有跑动的脚步声，他打开门朝外看去。 　　柏睿追着地上飞窜的一小团黑影跑过。王之鑫看到那个人形的黑影和吴韬大小一样，浑身溃烂没有皮肤，脸看不清，但他已经猜到，那就是318室第一个死去的女孩。 　　王之鑫看着柏睿跑到楼梯口，手撑扶手一跃而下，动作干净利落。 　　他脸上表情变幻不定，想了一会儿，终于还是按耐住想要一起追出去的冲动。 　　在这种世界里，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许姝后半夜撑不住坐在椅子上睡了几小时，醒来的时候落枕脖子都有点歪。她和两个刷剧女孩道别打算回宿舍梳洗。来到306宿舍门口的时候，忽然闻到一阵淡淡的腥味。 　　许姝手握住门把，还没推门，低头注意到门缝边缘黑红色的不明粘稠痕迹。 　　她转身去了公共厕所，洗了把脸，然后立刻去了食堂。 　　没等多久王之鑫和柏睿就来了。 　　“我那间宿舍好像出事了。”许姝一上来就报告这条消息。 　　两人都没有多大反应，在食堂里看到许姝而没有杨语霖的时候他们就已经意识到什么。 　　“出什么事？”柏睿一边吃早点一边问。 　　许姝摇头：“不知道，我没进去。” 　　王之鑫狐疑看着她，“306不是你住的？怎么你没事反而杨语霖出事了？” 　　许姝说了昨晚的情况。 　　听到她在别人宿舍刷了通宵电视剧，王之鑫怔愣，微微摇了下头有些不敢置信。 　　柏睿似乎见惯了各种情况，没有半点讶异，而是说：“等会儿去306看看。” 　　王之鑫问：“是怕杨语霖的尸体也变成那种东西？” 　　柏睿：“现在还不确定，去看了再说。” 　　许姝看了他一眼，总觉得他好像又知道些什么。 　　吃好早饭，三人去女生宿舍的路上，王之鑫把昨天夜里男生宿舍的事情告诉许姝。 　　许姝想起之前柏睿就对尸体消失提出过疑惑，难道那个时候他就有所怀疑了？ 　　王之鑫晚上没睡好，脸色很差，整个人显得有些暴躁，“必须要赶紧通关，我打死也不想变成那种鬼东西。” 　　许姝很能理解他的心情，失去人类的神智，变成剥皮猴子似的，谁都不想。 　　提了这个话题后，接下来路上都很沉闷。 　　到了门口，许姝又请了认识的女孩帮忙，骗走宿管，让柏睿和王之鑫混进去。 　　王之鑫感慨，“你和npc混的真不错。” 　　许姝：“我没把她们当npc。” 　　王之鑫看她说话的神情认真，特意瞄了瞄她。 　　到了306宿舍的门口，柏睿只低头看了一眼，就无所顾忌的开门进去。浓重的血腥味冲了出来。 　　王之鑫看了一眼宿舍里面血液四溅的场面，喉咙里发出干呕的声音，连连骂了两声窝草。 　　柏睿皱着眉，往里走了两步，从地上捡起手机又退出来。 　　许姝此刻胃酸翻腾，好一会儿才说，“尸体没有缩小。” 　　柏睿说出去再说，然后三人很快离开女生宿舍楼。到了外面，柏睿把手机拿出来，解开锁屏，看了里面的内容后，侧过脸看向许姝，“你的手机。” 　　“嗯？”许姝刚才只注意到宿舍房间内唯一没沾血的就是这个手机，她接过来打开一看，多了陌生的消息。 　　那条“我来找你了，嘿嘿……”是十一点零二分发的，她看到就觉得心里发毛，和前天的短信呼应上了。 　　再往前翻，许姝说：“杨语霖为什么给一个空号发消息？” 　　王之鑫说“给我看看”然后把手机拿了过去。 　　柏睿面无表情地说，“她发消息的时候应该是有目标，空号是被那些东西影响了。” 　　王之鑫看完把手机还给许姝，然后把自己手机拿出来砸了，“你们也别用了。” 　　许姝把手机扔到垃圾桶里，问起是不是该马上去找方邮，毕竟他们能活动的时间就是白天。 　　柏睿忽然说：“我知道他在哪里。” 　　许姝和王之鑫惊讶的看向他。 　　柏睿没多做解释，在路口拐弯，朝校园偏僻的北区走去。 　　许姝想也没想就跟上，王之鑫原地站了一会儿才小跑追上来。 　　“喂，你知道手机怎么会到杨语霖手上的吗？” 　　许姝也是刚才看到手机反应过来的，昨天夜里猫窜出来，杨语霖抓了她一下，手机就是那个时候被拿走的。“现在知道了。” 　　王之鑫很低地笑了一声，“她是想用你手机搞点事，没想到反而被害了，不过你也别心里愧疚，毕竟不是你主观意识造成的。” 　　许姝奇怪地看他一眼，“怎么会愧疚，放心，不会的。” 　　王之鑫暗自嘀咕看着柔柔弱弱的，怎么好像性格不是那么回事。 　　他马上换了个说法，“你看这几天她对你还挺不错的，背后却还搞小动作，这些世界里啊，真是谁都不能相信。” 　　许姝说：“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 　　王之鑫干笑笑，“小姐姐是聪明人，也别太相信他了，”他下巴朝柏睿点了点，“真要遇到什么事，就怕他拿我们挡刀。” 　　许姝：“拿你可能性更高吧？” 　　王之鑫噎了一下，“为什么？” 　　许姝想了想，“身板硬，可以挡的时间长点？” 第13章 　　王之鑫脸皮抽搐，也不知道话题怎么进行到这一步，他特意落后几步，就为了避开柏睿拉拢一下许姝，谁知道她思路这么清奇，好好的话题就被扭曲到这一步。 　　他反应也快，朝走在最前面的柏睿背影看去，然后压低声音说，“漂亮小姐姐，你是新人有些事不知道，有些东西是可以从异世界里带出去的，穿行次数越多的人非凡的手段越多。” 　　许姝一脸好笑的看着他，“所以你昨天也用了？” 　　王之鑫刚才描述昨晚经历时可以没有提到这点，没想到这么敏锐就被察觉到了。他看向许姝，这次打量的很认真，“一不小心被你看出来了。” 　　许姝心说这么明显。 　　王之鑫又道：“我那只是小手段，而且用两次就报废了，而他……”他对着前面方向努努嘴，“听说他起码通关了十个世界，连饥饿世界都出来了，同一批外来者，只有他活着出来了，可怕不？” 　　这是几天里第二次听到饥饿世界，许姝心里不是不好奇，但她知道眼下连这个世界都没有通关，知道再多也是白搭。所以神色格外淡然。 　　王之鑫：“你不好奇？” 　　许姝：“好奇。” 　　王之鑫成竹在胸地微笑，“那你怎么不问？” 　　许姝：“那我问了，现在要去哪？” 　　王之鑫看了下周围，认出他们正在去往实验楼，但是具体去哪只有柏睿知道。他瞪了一眼许姝，觉得她就是故意作对。但偏偏她现在油盐不进的姿态，让他就特别想把知道的说出来，吓她一下。 　　柏睿突然站定。 　　许姝朝前面看过去，他们站在实验室楼的侧面，有一道不起眼的铁门，门把上拴着铁链和大锁。 　　王之鑫前两天就来过实验楼，对里面的构造很清楚，思索了一下问，“这门是通往哪里？” 　　“太平间。”柏睿道。 　　许姝心微微一抖。 　　王之鑫一时无语。 　　这三个字具有一种特殊魔力，无论是刚懂事的孩子，还是年迈老人，没人会对这三个字没反应。 　　许姝：“方邮在太平间？” 　　王之鑫：“方邮已经死了？” 　　两个人看似问的差不多，其实是两个意思。柏睿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说，“进去就知道了。” 　　偌大一把铁锁拦不住他们，这回柏睿都没有动，王之鑫主动说我来，然后掏出一根细细长长的金属钢锥，上前鼓捣两下，锁就彻底打开。 　　王之鑫回头看两人，神色略显得意。 　　柏睿根本没在意。 　　许姝目光诚挚地夸奖，“厉害。”还没等王之鑫客气两句，她又说，“还随身带这么大根绣花针。” 　　柏睿嗤地笑出声。 　　王之鑫脸色青的白的有些发花，干脆什么都不说了，推门第一个走进去。 　　许姝表情无辜，王之鑫一身宽松卫衣和牛仔裤，是真的没看出来他随身怎么携带这么一根利器，她是真的好奇。 　　跟在柏睿进门，许姝周身立刻就是一凉。铁门内是一条狭长的通道，因为没有什么光亮，显得格外阴沉和压抑。王之鑫也收起刚才在外面玩笑似的表现，脸上露出一份慎重，把那根银色长锥握在手里。 　　通道越走到里面越黑，到了尽头，是往下的的台阶。 　　王之鑫回头看一眼柏睿，“继续往下？” 　　柏睿已经加快脚步越过他，拾级而下。 　　楼梯二十几格，下面有一道铁门，最上面贴着两个字，“肃静”。 　　三人依次站在楼梯上，看到这两个字，王之鑫忍不住骂了句，“鬼tm肃静……”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空间太逼仄，他的声音回荡着，“鬼……tm……肃静” 　　王之鑫自己被吓了一跳，赶紧闭嘴。 　　许姝轻轻咽了下口水，警惕地看着周围。 　　柏睿单手推开铁门，朝里面看了一眼后，他回头沉声说：“进去别到处乱看。”说完也不管两人什么反应直接进去。 　　都到这个地步，咬牙也要坚持下去，王之鑫很快跟着进去，推门之前还回头看了许姝一眼。 　　许姝深呼吸两下，最后一个进门。 　　里面和外面的阴暗完全不同，射灯照的亮如白昼，居中是个小型游泳池般大小的池子，那就是医学院的尸池，充斥着刺鼻的味道，这种味道许姝这几天已经闻过几次，那是福尔马林和尸体混合的臭味。许姝目光所及池子里面漂浮的东西，胃部又开始抽痛，几乎马上就要呕吐。她硬忍着扭过头，发现旁边还有一个小房间。 　　柏睿和王之鑫已经先一步在房间里搜索。 　　其实根本不用搜，因为这个房间只有六七平方米那么大，所有的东西都一目了然，书桌，简易床，还有一个铁皮柜。 　　床头贴着一张泛黄的照片，像素不高的画面上，女孩对镜微笑，这是一个抓拍，女孩姿势很随意，可越是这样越是显现出她天生丽质。 　　“是于琳，这是方邮的地方，他暗恋于琳？”王之鑫把床头照片撕下来。 　　外面突然传来一声很轻微的扑通声，好像尸池里发出。 　　许姝问：“你们听见没有？” 　　柏睿已经向外望去，尸池很平静，没有异常动静。 　　许姝打开铁皮柜，里面每一个格整理的都非常清楚，那是每次出借尸体的记录，她一层层往下找，在最后格抽屉里看到泛旧的厚厚一个本子。 　　它在角落里，已经积了灰，许姝把它从一堆文件的角落抽出来。这时她眼角余光注意到柏睿在书桌上拿起什么。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连续传来扑通扑通的声音。 　　柏睿脸色骤变，说：“走。” 　　王之鑫正趴在床上去撕墙上一层贴纸，听到外面的声音也觉得不好，一急之下整个人扑上去，划拉一下撕开墙纸一角。 　　许姝已经跑到门口，回头一看，倒抽一口凉气。 　　墙壁上密密麻麻的“琳”字，正如王之鑫之前在宿舍里发现的一样，每个字都是深深刻在墙壁上，呈深红色，有一种古怪而恐怖的感觉从墙面渗透出来，丝丝缕缕的阴寒在往人皮肤里钻。 　　王之鑫咒骂一声，赶紧从床上崩起。 　　许姝打开门，一道黑影如猴子般大小闪电般窜了过来，直扑她的面前，速度快的惊人。 　　柏睿一脚踹在门上。 　　门碰的关上，同时外面也是一声巨响，是黑影撞到门上。 　　柏睿把门锁拧上。 　　“滋滋……”不断有尖锐物体挠门的声音传来。 　　许姝几乎能想像出外面的场景，“怎么回事，现在还是白天，他们就能行动？” 　　柏睿说：“说明找到了最关键的东西。” 　　王之鑫走到两人身边，脸色难看地解释，“白天能动说明那些东西基本已经没有束缚，我们还被堵在这里，要是到了晚上就更难有活路，必须尽快通关。” 　　许姝看看柏睿又看看王之鑫，耳边还有不间断的挠门声，立刻明白到情况的危急。她拿出刚搜到的本子，“这个应该有点帮助吧。” 　　本子放在中间摊开，三人都看地很快，一目十行地飞快阅读。 　　厚厚一本实际上只写了半本左右，王之鑫看完吐槽，“我要吐了，全是土味情话，还是暗恋，md方邮就是个舔狗。” 　　刚才许姝还以为这本里面记录着什么了不起的东西，结果看下来，写的全是什么你的微笑很迷人，你在我心中就像月亮之类的。在三十年前或许看着很真挚，现在看着却觉得有些不适。 　　柏睿手指在本子上敲击两下，看了看墙面上镌刻的字，“不是一般的暗恋。” 　　“太偏执。”许姝评论。 　　王之鑫直言不讳：“简直是变态。” 　　柏睿目光在四周转了一圈，落到铁皮柜上。 　　许姝说里面都找过了。 　　柏睿大步走过去，手抓住铁皮柜的一角，用力推开。 　　许姝咋舌，里面可是装满了文件之类的东西，每个抽屉都是满的，重量可想而知，柏睿看起来也并没有多吃力，大气都没喘一下。 　　王之鑫眼皮抽了抽。 　　铁皮柜被移开，露出后面的东西，原来紧靠着墙还有一张折叠轮椅。 　　“这个东西藏那么里面干什么？”王之鑫疑惑地问。 　　许姝忽然想起一件事，“还记得前两天打听过的校园传说，有一个是男生宿舍流传的，告白失败，跳楼下肢瘫痪的事。” 　　柏睿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 　　王之鑫猛地拍了一下掌，“还是女孩子心细，我都差点忘了，还以为只是个没关系的传闻，难道这个人就是方邮？” 　　说完他求证般看向柏睿。 　　柏睿说：“还有什么分析，一起说出来。” 　　“我乱猜的，不一定准。”许姝说。 　　柏睿却是很无所谓的样子，“现在都这个样子的，还有什么不能猜。” 　　门外挠门的声音此起彼伏，好像有不只一个在外面。 　　许姝略微沉吟了一下，说，“我第一天来的时候，地上摆满了蜡烛你们还记得吗？” 　　王之鑫在这个当口都不忘乐一下，“卖蜡烛，怎么不记得，印象简直太深刻。” 　　许姝不在意，继续说，“里面有一根蜡烛不太一样，底部有雕刻的字母，F&Y，我一直都不知道什么意思，现在想想，很有可能是方邮和于琳名字的简称？或许这也是一个线索，所以我的判断是方邮心仪于琳，告白被拒绝后还从楼上跳下，下肢瘫痪。不然以他名校毕业的高材生，不至于留校做个校工，还一做就是三十年，那么于琳的投毒案，就有另一个可能了。” 　　柏睿点了一下头。 　　王之鑫说：“等等，那么多蜡烛，你怎么会注意到有一根特别的。” 　　许姝：“我把所有蜡烛收起来，还点了数量，就注意到了。” 　　王之鑫吃惊，“不是吧，你数蜡烛干什么？” 　　许姝眨了下眼，很坦然，“穷惯了，习惯清点资产。” 　　柏睿：“……” 　　王之鑫：“……” 　　这个时候，外面尖锐的挠门声突然断了。 第14章 　　“等出去之后再说。”柏睿走到窗前。 　　这间小屋也是有窗的，正对尸池，用一层很厚的帘子遮挡着，柏睿拨开窗帘，窗户玻璃是深茶色的，从内看出去倒不影响视线。 　　此时外面几个身形很小的黑影正慢慢悠悠地往池子里走去，他们大部分都弯着身体，手臂纤长，像猴子比像人更多一些，脸上没有皮肤，露出鼻子和嘴巴像是窟窿，眼球显得特别巨大。 　　王之鑫走过来看到他们一个个依次跳入尸池，紧绷的精神稍稍一松，催促，“快走。” 　　等小屋外面的东西全都不见，柏睿打开门，三人以最快的速度离开地下。 　　临走前，许姝回头看到那本厚厚的本子，犹豫了一秒，顺手带走。 　　走出实验楼，阳光照在身上，似乎把地下阴寒都驱散了。 　　王之鑫回头看了一眼楼里狭长的通道，“幸好是白天，要是晚上可能就出不来了。” 　　柏睿问许姝，“蜡烛在哪里？” 　　许姝：“留在宿舍。” 　　柏睿毫不犹豫地说：“现在回去拿出来。” 　　许姝表情有几分纠结，“通关必须要的吗？”她倒不是怕麻烦，而是早上才看到宿舍里杨语霖凄惨的死状，刚才又看到死后依旧在活动的318室女孩和吴韬。她真怕一回去，杨语霖也开始活动。 　　那可就……太吓人了。 　　柏睿瞥了她一眼就猜出她在想什么，“我也去。” 　　“等一等，”王之鑫说，“那个蜡烛有那么重要？我也要一起？” 　　柏睿对蜡烛的事没有多解释，只是说，“没必要全部都去。” 　　王之鑫虽说经历过好几个世界了，但对那种血腥的场面还是心有余悸，“我在楼下给你们望风。” 　　柏睿摇头：“不用望风，你去一趟档案室，找一下有没有方邮或是306室其他人的资料。” 　　王之鑫答应下来，上次档案室出事是在晚上，现在是白天，危险程度低了很多，他把银色长锥往兜里一放，摆了一下手说，“两个小时以后，还是食堂见。” 　　许姝和柏睿回宿舍楼。 　　白天的校园总是不缺少学生，许姝走在其中却有一种极其荒谬的违和感。同一块土地上，他们在生死边缘挣扎求生，但这些异世界的人们还在过着普通的大学生活。 　　她想的有些出神，以至于柏睿问了句什么，她没有听清。 　　柏睿侧过脸来，看她一眼，没有很凌厉，但足以让许姝回神。 　　“啊？你说什么？” 　　柏睿：“前天你说感觉手机给你发短信的和女生宿舍晚上出现的黑影不是同一个？” 　　许姝想了一下，“哦对，是有这种感觉。” 　　柏睿露出思索的神情。 　　“怎么了？”许姝追问。 　　柏睿道：“三个外来者两种不同的死法，杨语霖的尸体如果没有变化，基本上可以判断危险的源头应该不止一个。” 　　许姝在这之前就隐约有那么一个模糊的念头，听他一说，这个念头就变得清晰起来。她紧跟着说，“我觉得白天和晚上的危险也不一样。第一个晚上我遇到的黑影，肯定是个女人，而昨晚和今天袭击我们的是死去的外来者，感觉上……好像是被控制的。”刚才他们遇到的袭击，那几个黑影只会挠门，没有智慧，就如同动物一般。 　　柏睿点了一下头，“到了。” 　　还是用老办法混进女生宿舍楼。 　　306宿舍里血气漫天，杨语霖的尸体没有消失，维持原样。 　　许姝屏住呼吸冲进房间，以生平最快的速度从角落的塑胶袋中找出那根特殊的蜡烛。离开的时候她回头看了一眼宿舍，心砰砰乱跳。 　　把蜡烛交给柏睿，许姝疑惑地道：“奇怪。” 　　“什么？” 　　“这里到处都很现实，为什么宿舍里发生这么可怕的命案，整个宿舍楼都没人发觉，室友也不见了。” 　　柏睿微微眯了一下眼，抬眼看了306室的标牌，若有所思，“先离开这里。” 　　“好。” 　　两人到了楼下，柏睿把蜡烛对着阳光照了一下，拿出打火机，用火去烤蜡烛边缘。 　　蜡很快融化。 　　许姝看着蜡烛一侧消融后露出中心一张纸条，不禁瞪圆了眼。 　　柏睿把纸条从蜡烛里抽出来展开。 　　许姝看过去，纸上写着“用最隐秘不被人察觉的方式杀了她，你会有办法的”。 　　她马上把刚从地下小屋带出来的本子拿出来做对比。 　　柏睿眼里闪过一丝赞赏。 　　两人虽然都不是笔迹专家，但大致的识别眼力都有，纸条和本子上的字迹一致。 　　“这是方邮写的，”许姝说，“引导杀人？” 　　柏睿把纸条收起，“方邮本身没有作案客观条件，只有生活中密切接触，才有机会投毒。能动手实施的只有于琳的室友，方邮是教唆犯罪。” 　　许姝想到于琳，照片上那个女孩，成绩好，长得漂亮，因此被室友隐隐排挤。而只因为拒绝了一个求爱的男孩，对方跳楼导致下肢瘫痪，时刻仇恨着她，并且用教唆的方式引导她的室友犯罪——用最隐秘不被人察觉的方式谋杀。 　　在花季的岁月里，一个才貌双全的女孩就这样被□□中毒毁灭。 　　许姝只是稍作想象，后背都禁不住冒出寒意。 　　“在想什么？”柏睿问。 　　“我们已经解开谜底，为什么还是没有变化？”许姝四下一扫说。 　　柏睿“呵”的笑了一声，“通关条件是什么，你再仔细看一看。” 　　通关的信息就在不死树叶上，手触摸上去，那些信息就会自动浮现。许姝一看，忽然明悟——“破解恐怖传说”。 　　“不是破案，”柏睿说，“现在只是知道他们还是人类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许姝心想自己果然还是经验不足，对通关条件的解读都有所偏差。她短促地叹了口气，忽然意识到，“他们？你说他们都已经不是人类了？方邮也是？” 　　柏睿：“你见过下肢瘫痪的人还能扔掉轮椅干校工的活？方邮肯定不是人类。”他顿了顿，又说，“我怀疑给你发短信的人就是他。” 　　许姝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两人把所有已知信息全整理后来到食堂和王之鑫碰头。 　　“你们猜我发现了什么？”王之鑫走进食堂找到他们，脸色兴奋地宣布，“江芝维、方邮和于琳都参加过同一个大学社团，话剧社。方邮是幕后，于琳和江芝维都是演员，于琳是主角，江芝维是配角。” 　　柏睿皱了一下眉头又松开，“就这些？” 　　王之鑫：“我找到的可是江芝维和方邮有联系的确切证据，这还不重要？”说完他就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放桌上，“1989年的档案基本已经找不到了，这是88年的，你看上面，话剧社的节目当年在市里获奖，上面有他们三个的名字。” 　　许姝一看果然记录的很清楚。 　　柏睿把刚才的分析转述给王之鑫听。 　　他越听越眼睛瞪得越大，“等等，你们都已经推理出当年投毒的真相，那我档案室找到的这些白费了？现在光分析出案子也没用，咱们还是把后面恐怖传说的事捋清楚？” 　　柏睿说了声是。 　　王之鑫狠狠扒拉一下头发，“再等等，按照你们的说法，外来者出现□□中毒的现象应该是黑影搞的鬼，控制尸体袭击我们的又是另一个，这么说，两方是联手的？” 　　柏睿不赞同：“不对，是以时间为分界。夜里是黑影，白天是控制尸体的人，以这个为标准，基本可以判断黑影是于琳，方邮始终没有露面。前两个死的都在白天，只有杨语霖是在晚上。” 　　王之鑫还在思考着。 　　许姝迅速反应过来，“你们说过时间越长对这些东西束缚越小，黑影虽然带来□□中毒的症状，但并没有要人命，实际上变得越来越强的是方邮。” 　　王之鑫猛地拍了一下桌子：“黑影不要人命，那我们真正要对付的是方邮？” 　　许姝没法接话。 　　柏睿，“对付？你上？” 　　王之鑫刚振奋的气势泄了一半，“那该怎么办？” 　　柏睿：“等晚上再说。” 　　三人在食堂休息了半天，很快到了傍晚。 　　王之鑫渐渐焦躁起来，“今晚就要通关，再不通关我觉得有点悬，这什么世界，整两个危险源出来，太不合理了。” 　　他一下午叨叨的话没停过，柏睿表情平淡，“什么世界是合理的？” 　　王之鑫无语，转头找许姝说话，“小姐姐，要不留个电话号码，虽然你是个新人，但是潜力巨大，最重要的一点是颜值高，咱们以后可以约着一起通关。” 　　许姝惊讶，“还可以约一起？” 　　一看她不知道，王之鑫打起精神，“当然有办法可以一起进入异世界……” 　　柏睿冷冷地眼神睇过来。 　　虽然他什么都没说，王之鑫话到了嘴边突然就咽了下去，“呵呵，还是等通关了再说。” 　　许姝看看他，又看看柏睿，微微笑了一下不再说话。 　　吃过晚饭，很快天已经全黑了，校园里的路灯不知道什么原因，只亮了一部分，一大半的校园黑漆漆的一团，沉浸在夜色中显得尤为浓稠。 第15章 　　晚上十点三刻，距离熄灯还有一刻钟的时间。 　　王之鑫无论如何也坐不住了，“大哥，大佬，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 　　柏睿站起身，“走吧。” 　　许姝和王之鑫都跟上。走出食堂的时候，王之鑫问许姝，“这是要去哪？” 　　“我猜是宿舍吧。”许姝说。 　　王之鑫惊讶，“还回宿舍？干嘛要踩着熄灯的点？” 　　许姝看了他一眼没吱声。 　　王之鑫好一会儿才回过味来，刚才那眼神很同情，很关爱，一般公交让座，什么什么筹的时候会用到。 　　来到宿舍区，柏睿直接来到女生宿舍楼，王之鑫瞪大了眼，想说什么，看见柏睿和许姝都没有特别的表示，于是也只好佯作镇定。 　　三人刚迈进宿舍楼，所有灯都熄灭了。 　　一股森森的凉意不知从哪里开始开始蔓延。门房里的灯很幽暗，宿管阿姨不知去了哪里。走廊里悄无人声，每隔一段距离都有一道绿幽幽的灯光，上面写着安全通道。 　　王之鑫不自觉咽了一口口水，然后把银锥又拿了出来。 　　柏睿头也不回地说，“收起来。” 　　王之鑫：“这里那么邪门，等会儿再拿就来不及了。” 　　柏睿反手一夺，也没看见什么动作，王之鑫手里的银色长锥已经到了他的手里。王之鑫顿时冒出一头冷汗，想也不想地求饶，“别啊大哥，我马上收起来。这是上个世界我豁了命才弄到的……” 　　柏睿一甩手，把长锥丢还给他。 　　王之鑫老实收好，一直走到三楼都没再弄出其他什么动作。 　　柏睿径直来到306房间门口。 　　没有丝毫犹豫推门。 　　一天之内已经是第三次来这间宿舍，白天已经见识过血腥场面，前几晚许姝还睡在里头，觉得应该不会再受到什么惊吓，但当门徐徐打开，她还是不禁一哆嗦。 　　月光透过窗户射进来，地上一具女尸，正是杨语霖，淌了满地的献血现在已经变成的深红近黑的颜色，一个女孩坐在床边，面无表情地低头看着地上的女尸。 　　门打开后，她缓慢地转过脸来，直愣愣地看着三人。 　　王之鑫额头汗再次冒出来，用又轻又有点颤抖的声音问，“这……哪位？” 　　许姝说：“我室友。” 　　鬼特么室友，王之鑫心道。 　　女孩看着他们，忽然笑了。 　　许姝心都被她笑得发颤。 　　柏睿就在门框外，低沉地开口，“我知道你的尸体在哪里。” 　　女孩一怔，眼睛突然变得全黑，把眼白也填满。 　　周围的空气突然就变得粘稠，一股阴寒缠绕在皮肤上，许姝此刻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和她曾同处一室有三天时间。 　　“在哪？我的身体在哪里？”女孩没有张嘴，但整个房间却传出怒吼的声音，她脸上的五官开始扭曲，鼻子嘴巴突然像融化一样，皮肤也一块块往下掉落，露出脸上的血肉和骨骼。 　　王之鑫重重地抽气，嘴巴闭地死死的。 　　柏睿此时却掏出烟点燃抽了一口，烟气弥散，冲散了一点阴寒，亮起的那点红光，也好像中和了空气中死气沉沉的感觉。 　　女孩站起身，朝着三人走来。 　　她的皮肤变得通红然后崩裂开，下面血红的人体组织是那么清晰。她喘着粗气，视线盯着三人不放，一直走到门框前，她停了下来。 　　柏睿此时和她仅仅隔着一道门框的距离，似乎能感受到互相的呼吸。场面看起来极度的诡异，但他丝毫未动，缓缓又吸了口烟，开口道，“走不出来？” 　　女孩张嘴大吼一声。 　　柏睿：“他越强你就越弱，是不是找到尸体你就能变强？” 　　女孩乌黑的眼球全是疯狂。 　　柏睿冷笑，“我们拼一把未必不能在这里撑满七天，你要是错过这个机会，可能永远都要被困在这里。” 　　女孩面部扭曲，龇牙做出威胁的样子，可面对柏睿不为所动，后面两个又不能拿主意的情况下，她无论是尖叫还是怒吼都起不到作用，没一会儿，她反倒慢慢恢复了平静。 　　“好！”空中传来嘶哑的声音。 　　柏睿掐了烟，从口袋里拿出一根绳挂的玻璃瓶。 　　女孩一见，眼里发出黑色光亮，然后突然就在大家面前消失。 　　柏睿手里拿着玻璃瓶，说：“走了。” 　　王之鑫左右内外张望，发现女孩的确是不见了，而空气中的阴寒正在褪去，他用手擦了一下额头，“和那种东西谈判，可真有你的。” 　　“小心点说话，”柏睿说，“她就在这里。” 　　“在哪？” 　　柏睿展开手里的玻璃瓶。 　　王之鑫无语。 　　许姝问：“是从方邮房间里找到的？” 　　柏睿点了点头。 　　知道于琳就藏身在玻璃瓶里，一路上三人都没怎么说话。 　　王之鑫现在也已经明白，找到于琳的尸体就是通关的关键。 　　很快来到实验楼前方，路灯忽然扑的一声灭了，整条路都陷入黑暗中。 　　柏睿提醒，“小心。” 　　王之鑫这个时候反而没怎么担心，朝柏睿手上的玻璃瓶瞥去一眼，心说不是这位现在站在我们这边了吗？ 　　这个念头还没闪完，就听到旁边许姝的喊声。 　　面前骤然蹿来个头很小的黑影，尖锐的爪子直刺向王之鑫的面部，偏偏他出神愣了一下。 　　柏睿板着脸，飞身一记侧踢，长腿紧绷有力，动作像豹子般惊人。 　　黑影被踢飞。 　　还没等大家松口气，又是三道黑影从不同方位袭击过来。 　　王之鑫惊过神来，拔出长锥，做出防御的姿势。 　　许姝没有防御的武器，一般的利器对付这些东西也根本不行，她惊出一身冷汗，往旁边躲了躲。 　　柏睿右手一甩，几不可闻一声“嚓”，像是什么东西出鞘。 　　许姝看不太清，就感觉到他手里似乎多了什么，接下来，那些个头极小的黑影一次次飞扑过来，都被柏睿和王之鑫挡下。 　　两者之间又有不同，王之鑫接连用银锥捅了几个黑影，那些东西不知疼痛，退后没一会儿又能重新活动扑上来。而被柏睿击倒的黑影，身体部分直接被切开，落到地上挣扎，手脚破碎。 　　许姝终于看清楚，柏睿手里的是一把漆黑的短刀，毫无光泽，在黑夜中近乎隐形。 　　“别纠缠，走。”柏睿一刀砍断黑影的手臂，对方吱地惨叫倒地。 　　绿化带里吱吱吱的声音从各个方位响起，一听之下根本分辨不出有多少数量。 　　许姝头皮发麻。 　　柏睿砍退两个挡路的，招呼一声就朝实验室大步跑去。许姝不敢落后，紧紧跟在他的身后。 　　来到这个世界几天，她接受了各种超自然的存在，但此刻无意已经是最危急的时刻。 　　“等等我啊。”王之鑫被幼小身形的黑影扑倒，一锥刺过去，然后连滚带爬地赶紧追上来。 　　三人拼命奔跑，来到实验室的侧面铁门处。 　　门口又重新挂上了大锁。 　　许姝暗道不好，就见柏睿过去，轻轻一刀，粗壮如小孩手臂的铁链哐当一声就断裂。 　　打开铁门进去。 　　白天的通道虽然黑暗没有光，但至少干燥整洁，但现在入了夜，已经变得完全不同。 　　许姝一脚踩进去，感觉踩在水洼里，难闻的液体味刺激着鼻子，让人极度不适。柏睿速度丝毫没有耽误地冲进去。 　　从楼梯下去的时候，许姝感觉鼻子都快麻木闻不出味了。 　　这时头顶有急风刮过来，她条件反射地往下一蹲，什么尖锐的东西擦着她的头顶而过。许姝反应过来，如果不是躲避及时，刚才那个东西就割断她的喉咙。 　　王之鑫也察觉到，手里银锥狠狠挥舞两下，却什么都没有刺到，“什么东西？” 　　许姝抬头看上面，没有光线的天花板上什么都没有。 　　柏睿已经进入地下一层，她放弃了寻找那个东西的打算，叫上王之鑫一起过去。 　　整个地下没有点灯，但尸池的边缘有安全警示灯，是荧光绿色的，映照着整个池子都泛着诡异的光，和白天来的时候不同，液体上方没有漂浮尸体。 　　柏睿来到池边，朝水里看了一眼，脸色微微一变。 　　许姝过去，顺着他的视线往下，看到尸池的底部，胃酸翻涌，这次再也没能忍住，转头就干呕了起来。 　　王之鑫也没好到哪里去，把消化得差不多的晚饭全吐出来，“md这个世界太变态了。” 　　许姝因为胃部痉挛弯着腰，没敢往尸池看第二眼，忽然听到柏睿冷厉的声音。 　　“躲开。” 　　水池里蓦然伸出两条手臂，长度惊人，左右两边，一手一个抓住许姝和王之鑫的脖子，两人都是猝不及防。 　　脖子被紧紧扼住，窒息的感觉让人几乎瞬间要昏厥过去。许姝拼命呼吸，两手捶打这诡异的手臂，触碰到对方身上，冰冷没有丝毫温度，还满是粘液。 　　柏睿这时已经过来，两条手臂正把人往尸池里拖。 　　许姝和王之鑫的脚都踩到液体，两人都拼命挣扎，王之鑫刚才被擒的一瞬间银锥掉落，扑通落进池子里。 　　柏睿冲过来，手里的短刀朝着那条手臂刺过去。 　　许姝已经被掐的缺氧，眼前模糊，忽然身体被晃动一下，她睁开眼，看到柏睿连续两刀砍得手臂松开，此时他脸色铁青，眼里是一直压抑的凶气。 　　扑通，被钳制的人摔落地上——柏睿选择先救的人，是王之鑫。 第16章 　　许姝被手臂拖进水池里。 　　周身像是被烈火灼烧一般的疼痛，这一瞬间，她感觉还不如立刻死了痛快。 　　入水前耳边好像听到一声什么喊叫，但她已经完全分辨不出到底是什么声音。 　　算了，就这样吧——或许这就是命。 　　谁能抗争得了命呢？ 　　许姝眼角又涩又痛，不是想哭，而是水池液体快渗进眼睛里。 　　身体往池子底部沉去。 　　许姝想放弃抵抗。 　　胸口里的心脏跳动地很微弱，随着越沉越深，心脏的跳动反而变得强而有力起来。 　　砰，砰，砰！ 　　不行！ 　　她不就是书里的任务，纸片人嘛，还没真正活过，怎么能就这样憋屈地死去？？！ 　　许姝猛地睁眼，眼球被水池内的液体刺激地火辣疼痛。钳住她的手臂已经不见了。 　　她落到池子底部，周围是一大堆的人类肢体，从视觉角度来说，比站在上面看更可怕。 　　许姝划动两下手臂，忽然一团黑色的头发引起她的注意。 　　心里有一个强烈的感觉，她游过去，抓住那团头发，头发下的躯体是个女性，被困在几具尸体之中，再仔细一看，有好几个手臂抓着这具躯体。 　　肯定是于琳。 　　许姝屏住呼吸，憋得脸鼓起，狠狠一咬牙，把最后一点力气都榨了出来，她手脚并用，一边拉扯长发躯体，一边踹着旁边几具。好不容易从重重包围中把躯体拔了出来。 　　力气和氧气同时耗完，许姝心下一咯噔。 　　这时长发躯体突然动了起来，往上漂浮。 　　许姝赶紧抓住她的头发，被带着冲到水面上。 　　“艹。”王之鑫蹲在水池边，鼻子被液体浓烈的味道刺激地发红，他也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滋味，许姝被长臂拖进水池，水下被搅得浑浊看不清，人连个泡都没冒就没了声息。 　　他转过脸看到柏睿脸色极度难看地把玻璃瓶里的什么倒进池子里。 　　“你在干什么？” 　　柏睿没说话。 　　王之鑫从池边爬起来，走过去一看，玻璃瓶里倒出来的是黑色头发，掉落在水池上，很诡异地转着圈圈然后沉了下去。 　　“快点捞人，还有救。”王之鑫急的叫了一声。 　　柏睿脸绷地死紧，眼睛盯着水池里看。 　　王之鑫不知道他在看什么，有心想救许姝，四周看了一圈，没发现什么趁手的东西。他正干着急，忽然水池里的液体翻滚起来，好像突然有什么沸动。 　　哗啦——尸池翻出一具尸体，五官毁坏，头发一缕缕地飘荡在水面上。 　　尸体的眼珠子忽然转动了一下。 　　王之鑫看到吓得腿软，往后差点摔倒。 　　柏睿眼睛一亮，往前两步，脚踩到池边，弯下身伸手进水池。 　　王之鑫心道完了完了，是不是已经疯了？ 　　就见柏睿在尸体下方一抓，从液体里拖出一个人。 　　“许姝？”王之鑫终于看到人，赶紧走过去帮忙。 　　许姝吐出一口腥臭的液体，睁开眼，不知道是不是在尸池里泡了一会儿，眼睛受到损坏，现在看出去全是朦朦胧胧的一片。 　　两张脸依次出现在她面前，五官都是模糊的，她认了一会儿才认出哪个是柏睿，哪个是王之鑫。 　　“通、通关了吗？” 　　王之鑫竖起大拇指，“太刚了！要不是性别不对，我都想喊你一声大哥。” 　　柏睿回答她的问题：“快了。” 　　许姝扭头朝另一边看去，水池中央站着一个纤瘦的身影，正是她刚才从水池底捞出来的于琳，她两手在水池里抓着，每一次伸手都抓出一把头发，然后贴到自己的头皮上。 　　“头发，我的头发……” 　　于琳嘴里嘶哑地发出声音。 　　随着她头发越来越多，一缕缕地蔓延，仿佛水蛇般从水池扩散开，爬上岸，然后把目所能及的地方全覆盖住，许姝他们三人在离尸池三米远的位置，头发有意识地避开了他们。 　　“在哪……滚出来。”于琳凶悍地四处查看。 　　头发穿梭到了小屋后方时忽然停了下来。 　　于琳咧嘴一笑，突然从水池里跑出来，头发疯狂地飞舞，另一头像钢针那样变得坚硬，刺向小屋后方。 　　只见一个人从小屋后的夹缝里窜出，那是一个面容平实，毫无特色的一张男人脸。他表情慌张，眼珠乱转，在一缕缕头发的突刺下左冲右突，想逃走又被无处不在的黑发阻拦。 　　“哇靠，这不会就是那个方邮吧，怎么看着那么猥琐。”王之鑫嘀咕。 　　“在背后搞阴谋诡计的人，会有多高大英武。”许姝顺口接了句。 　　她全身湿透了，都是尸池液体的味道，皮肤被刺激地泛红疼痛，许姝咬牙从地上撑着坐了起来。 　　“别急，再等一会儿应该就可以走了。”王之鑫说。 　　许姝点了点头，不适地拨了一下头发，正对上柏睿的脸。 　　他紧抿着唇，脸上一片寒色。 　　两人视线交错，她平淡地挪开眼神。 　　柏睿站起身，“我去看看通关的通道在哪。” 　　王之鑫往前挪了挪，坐在许姝身边，反正在地下时间待地久了，已经麻木的闻不到味，互相之间不嫌弃。他说：“哎，你看，柏、柏哥这个人比较重义气……轻那个……”他抓了两下头发，也没想出“那个”是什么，只好含糊过去，最后成了一句，“你别怪他。” 　　许姝：“我不怪他，那种情况，先救哪个都正常。” 　　王之鑫还在组织语言打算劝什么，被她这轻描淡写的一句全挡了回来。 　　“这……”王之鑫看看她。说实话，在尸池里泡了一趟，皮肤红通通的，无论是谁都好看不起来。但许姝坐在地上，身形纤薄，有一股子楚楚动人的感觉。 　　柏睿走回来，“通道在那个屋子的后面。” 　　王之鑫大喜，转头问，“可以走了？” 　　柏睿：“走吧。” 　　王之鑫伸手搀扶许姝起来，“终于通关了，这鬼地方真是一秒都不想多待。” 　　水池里的争斗已经白热化，于琳的头发像是一张巨网，把方邮包裹进去，方邮的身体也产生了变异，他的双腿变得好像动物那样粗壮，但是无论他怎么挣扎，都被头发缠绕住。他双目猩红，嘴里嘶吼着。 　　于琳咧嘴笑着，面目狰狞，“你指使她下毒害我……一次不成还要两次，我的头发没了，我的皮肤烂了……死了你都不放过我……现在感觉怎么样……” 　　正如柏睿猜测的一样，两者之间的关系就是你强我弱，现在于琳找到身体，变得越来越强大，相对的，方邮就逐渐弱小，眼看他被头发缠绕成黑球。 　　小屋后面原本什么都没有，此刻却绽放出银色的微光，一条看不清路的通道突兀地出现在那里。 　　不需要任何人提醒，许姝知道，那就是离开世界的路。 　　柏睿骤然沉了脸，“快走。” 　　王之鑫不明所以，抓紧了许姝。 　　这时水池边惨烈的声音传来，那是方邮。 　　三人回头看，看到方邮被黑发勒碎的场面。许姝视线模糊，看到的仿佛是马赛克处理，倒没什么反应。 　　王之鑫干呕一声，脸色发白。 　　“跑。”柏睿喊。 　　许姝和王之鑫闻声立刻就跑起来。 　　后面的黑发已经像箭一样射来。 　　许姝吃奶的力气都用上了，最后扑向银色通道时，黑色发丝的一端几乎已经触碰到她的背后。千钧一发的时刻，手臂被人猛力拉了一把，她冲进银光中。 　　世界扭曲，许姝眼前忽明忽暗，感觉好像被卷进万花筒中，她艰难地抬头，看到一团绿色的幽光飞了过来。就在她面前停顿了片刻，忽然分裂成两半，一半钻进她的手臂，另一半则飞走，似乎被另一只大手收去。 　　许姝再也支撑不住，闭眼昏睡过去。 　　…… 　　再次睁眼的时候，四周一片白色，许姝迷糊地揉了下眼睛，然后心下一咯噔，心想这是什么地方，难道是……书本？ 　　她是回书里去了？ 　　“喂，你看得到吗？”一只小巧的手掌在她面前晃了晃，差点要贴到脸上来。 　　许姝：“……看得到。” 　　“看到你要说一声呀，不然我还以为出什么事了呢。”对方说。 　　许姝还有点懵，视线所及的地方逐渐变得清晰，一片白茫茫原来是头顶的灯照着四面白晃晃的墙壁，四周的摆设告诉她，这是在医院，她此刻躺在病床上。 　　她低头看向手臂，贴附手腕内侧的不死树叶上似乎有点了变化，很细微，但不容忽视，多了一丝难以形容的生机在里面。 　　“哎呀，你别发呆，等会要去做检查听到没有？”床边站着一个高挑的护士，见她脸上 茫然，提醒道。 　　许姝点点头，依旧对处境抱有怀疑。 　　是回到原来的世界，还是到了新的世界？ 　　她迷迷糊糊听人摆布，做了各项检查，从抽血到ct，全套检查下来后回到病床。光从医院内部根本无法分辨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 　　她问护士：“这里是哪里？” 　　护士理所当然：“医院呀，还能是哪里，你是不是还脑子昏昏的？” 　　许姝点头。 　　“那再多检查一下脑子吧。” 　　许姝：“……” 　　护士看她憋着没话说的样子，突然格格笑了一下，“好了，检查完没其他事，等你男朋友来接就行了。” 　　许姝被惊吓到，“谁？” 　　作者有话要说： 　　双更，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我摊牌了，这本还是追妻火葬场，发现没有 第17章 　　护士说：“你男朋友呀，又高又帅的那个。” 　　许姝想到谢宇宁，冒出一茬虚汗，脑子里不禁就想到那个夜晚他嘴角开裂到耳根的样子。 　　护士说：“你在这里等着，他应该就快来了。” 　　许姝当着面乖巧坐着，等护士一走，她立马翻病床边的柜子，发现没有衣服后，干脆穿着病号服就走出病房。 　　四周环境干净整洁，从细节可以看出，这家医院的档次不低。许姝从电梯下楼，加快脚步，直冲门口。身后有人喊，“你哪个病房的，不能出去。” 　　许姝只要想到谢宇宁头皮就有点发麻，根本不敢回头，拔腿就跑。离开医院也没方向，跟着路人走到最近的公交车站。 　　她抬头看公交站牌提示，发现上面的路名一个都不认识。 　　怎么回事？ 　　难道是被送到郊区医院？看周围热闹环境一点都不像。 　　许姝一时间迷茫不已。出医院的时候，她什么都没带，准确来说，是什么都没找到，衣服，证件，手机等等。想坐车都不行。 　　许姝坐在等车的站台椅子上思考。 　　旁边等车的人们一看她穿着病号服，纷纷有意识避开她。 　　许姝抬头看了眼太阳，不刺眼，暖暖的晒在身上挺舒服的，周围的环境很陌生，刚才她一路跑出来没注意，现在静下心来观察，不管是路边的广告牌，还是公交车的样子，和她所熟悉的环境都有着细微的差别。 　　她悠悠地叹了口气，确定眼前不是原来的世界。 　　一辆黑色suv停在路边，车窗放下，露出驾驶座的人，“你在干什么？” 　　声音低沉仿佛带着金属质感，彰显出强硬的性格，听过就不会忘记。 　　许姝猛地抬起头，对上车里柏睿的脸，她怔住，有些恍惚，心想难道还没有从那个恐怖的校园脱身？ 　　“发什么呆，上车。”柏睿说。 　　许姝脑子里一片空白，恰巧对方又有指令的意思，她就起来，然后打开车门坐上去。 　　“安全带。” 　　许姝系好。 　　等车开出去一段，她才反应过来，“这是哪个世界，现在去哪？” 　　柏睿：“回医院，办出院手术。” 　　许姝：“……” 　　车很快开进医院停车场，柏睿带着她上楼办出院手续。刚才照看她的护士急冲冲跑来，嘴里跟倒豆子似的，“你怎么不打招呼就跑出去了？你这样很危险知道吗？在后面喊你你还跑的更快，什么追着你呀……” 　　许姝不好意思地低头。 　　护士刚要好好发挥批评她一顿，看到站在一旁的柏睿，恍然大悟，“哎呦，是去见男朋友啊，怎么那么心急，太娇气了吧。” 　　许姝：娇气个屁，刚才她都打算逃命去了。 　　柏睿：“我是她哥。” 　　护士：“哦，见哥哥也不用那么急，娇气。” 　　许姝：“……” 　　柏睿拿了单据去办出院，顺手给她一个纸袋。许姝打开看到里面是衣服，赶紧去厕所把病号服换下来。 　　柏睿给的是一套卫衣，大小对身材没有限制，她穿上稍大，但松松垮垮也是一种风格，换好衣服出来许姝问护士借了根皮筋把头发扎起。 　　护士啧啧赞叹说你哥哥选衣服眼光真不错。 　　许姝头大的应付几个护士旁敲侧击地打听： 　　你哥干什么工作？不知道。 　　几岁了？你猜。 　　有没有女朋友？ 　　许姝看了满面春光的护士一眼，这才是关键吧。 　　于是她辣手摧梦，“有男朋友。” 　　护士们齐齐呆滞。 　　柏睿办好出院过来喊，“走了。” 　　许姝立刻跟上去。 　　柏睿开车离开医院，路面车况不好，车水马龙堵的厉害，车开一会儿停一会儿，许姝看着外面，忍不住问：“这里到底是哪？” 　　“现实。”柏睿说。 　　许姝把这两个字在心里默念了一下，陷入沉默，忽然想到什么，她把手翻来覆去看了看，又去摸手腕的脉搏。 　　柏睿等红灯的时候看到她的动作，“干什么？” 　　许姝：“检查我是不是活的。” 　　柏睿：“……” 　　许姝：“奇怪，居然有脉搏。” 　　柏睿：“没有那叫惊悚。” 　　许姝：“你们不是说我是纸片人，书里的人物，怎么还能到现实里？” 　　柏睿：“是啊，要不先送去科学院切片研究一下。” 　　许姝：“……” 　　车开进市区最热闹的街区，路边是高大的梧桐树，两边都是独门独院的别墅区，有的打开围墙做了店铺，咖啡馆，成衣店，甜品店等等，装潢风格极为高雅，沿路行走的时髦年轻人时不时就停下来拍照。 　　被来往人流影响，车行驶的就更慢了，柏睿脸上略带一丝燥意，终于车子转弯进入一个庭院，柏睿把车停进车库。 　　许姝下车。眼前是栋两层高的别墅，正处市区中心，闹中取静的好位置，庭院摆放着休闲座椅，还有一小片精心种植的花草。 　　柏睿把人带到客厅，说“坐”，然后转身进了书房。 　　许姝坐了五分钟左右，只见他拿着厚厚一个文件夹出来，放到桌上，“看看吧，要知道的全在里面。” 　　许姝打开文件夹，仔仔细细地看起来。半个小时过后，她放下文件夹，柏睿拿着笔记本电脑正在处理着什么，神情格外专注，他抬头说了句，“等我一下。” 　　许姝点头示意没关系。在等待的几分钟里，她打量了室内环境，没有错过一个地方，看了一圈后，视线自然而然落到柏睿身上。现实中的他和上个世界里的感觉不太一样。身上那股危险和野性似乎收敛起来，披上一层城市精英的外衣。 　　她发散着思维，看他那么认真，不由猜测他是干什么工作的。 　　柏睿合上笔记本电脑，正对上她出神的样子。 　　“怎么了？” 　　许姝脱口而出，“你是做什么的？” 　　柏睿：“建筑设计。” 　　许姝意外。 　　她的表情太明显，柏睿问了一句，“你以为我做什么的？” 　　许姝缓缓地开口：“社团管理。” 　　柏睿有片刻默然，然后道：“还是先说回异世界的情况。” 　　许姝点头，马上把刚才看资料的疑惑提出来，“这里面全部都是研究社会上离奇死亡的案例，分析其中非自然的几率占多少，看不出其他的东西。” 　　柏睿道：“其他也没有什么研究成果，目前所知两条，一是异世界里丢了命，现实中同样活不了。二是不能和现实中不知情的人提起这些。” 　　许姝怔住。 　　柏睿语气平淡地说：“至于异世界的存在，怎么去到异世界的，背后是谁在操控，这类问题的答案……一个都没有。都是非自然的力量，根本无法用现代科学去解释，你看到的资料，还是好不容易用大数据分析出来的，这些就是全部了，所以超出的问题你也不用问了，没有答案。” 　　许姝：……要这么聊天，那就没得聊了。 　　柏睿：“还有其他问题吗？” 　　许姝不死心：“有。” 　　柏睿挑了下眉，“你说。” 　　“我是怎么来这里的？” 　　柏睿沉吟一下，说：“可能在上个世界领奖励的时候，你和我离得太近，所以被带过来了。这里面还有最根本一个原因，你原来的世界已经崩溃。” 　　许姝之前已经知道这件事，心里稍稍有些说不出的空落落，“奖励，就是那种光？” 　　“那个叫做生机，能够让你手上那片不死树叶恢复活性。”柏睿说，目光沉沉的，“你能突破原有世界的维度，靠的应该也是这种生机，不过这只是个猜测。” 　　“让不死树叶彻底恢复，再难的愿望也能实现？” 　　柏睿点了下头，“是。” 　　许姝消化了一会儿信息，心中茫茫然的感觉依旧还在，甚至还变得更加强烈了。 　　客厅内陷入安静，气氛变得异常沉闷。 　　忽然客厅外玻璃上传来摩擦的声音。 　　许姝转头看过去。 　　这栋别墅的设计很现代化，一层的客厅和餐厅是全落地透明玻璃，整个空间看起来特别敞亮。现在就有个年轻短发女孩两手趴在玻璃上，盯着客厅沙发上的柏睿和许姝看。 　　许姝被她炯炯有神的目光看地有些发毛。 　　柏睿：“进来。” 　　女孩从外面进来，进门对着柏睿挤眉弄眼，张口第一句就是“是不是打扰你们了？” 　　许姝：“……”这语气怎么听着有点欠。 　　柏睿说：“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妹妹，柏静。” 　　虽说名字叫柏静，其实人一点都不静，眼睛很大，看着就是俏皮活泼的感觉。一等介绍完，她就主动上来牵住许姝的手，晃了两下说，“你叫什么名字？” 　　“许姝。” 　　“好名字，”柏静说，“一听就很贤良淑德。” 　　“是女字旁撇未朱。” 　　“还是好，有文化才这么取名，没文化都叫妹了。” 　　许姝：这到底算夸奖还是…… 　　柏睿：“柏静，正经点。” 　　柏静脸上大大的笑容收敛成了微笑，“我刚才在外面看你就觉得一见如故，我哥终于又开窍了，自从陶姐姐……” 　　柏睿骤然脸一沉，“柏静。” 　　柏静脸色也跟着变了变，先偷瞥一眼柏睿，然后再看向许姝，露出歉意的表情，“我说话不过脑……” 　　许姝反握住她的手，“说的没错，一见如故，以后你哥就是我哥，咱们算是兄弟姐妹了。” 　　柏静：“……” 　　柏睿：“……” 第18章 　　柏静和许姝聊了没一会儿就熟悉起来。柏静今年刚刚大学毕业，在市美术馆工作，当她知道许姝是大三金融系学生后，眼睛一亮说，“我们大学教授说了，一辈子至少要找两个朋友，一个懂法律，一个懂财务。你就是我急需的朋友啊。”感叹完了追问许姝是哪个大学的。 　　许姝一时搁愣答不出来。 　　柏睿适时打断：“别一个劲拉着人问东问西，她还没吃饭。” 　　”你不早说，”柏静对他埋怨一句，立刻拿出手机说：“我来点吃的，许姝你要吃什么？” 　　许姝说随便。 　　柏静说我猜到你就会说这个，我来决定吧，麻吃不吃？辣吃不吃？这家的菜可香了，正宗的四川味，巴适！ 　　等外卖送来，一桌子的菜都是红彤彤的，像辣椒开会。 　　柏睿眉毛皱起，扫了饭桌一眼就移开了，说还有点工作要处理，拿着笔记本电脑进了书房。 　　柏静摆手说别管他，拉着许姝吃饭。 　　菜是麻辣鲜香的，第一口刺激，第二口回味，第三口就有点上瘾，许姝一边被辣的吐舌头，一边还忍不住动筷子。 　　柏静笑眯眯地看着她，口气特别温柔地说，“连口味都和我很合得来。” 　　许姝一哆嗦，姑娘你要这么说话，我可要害怕啦。 　　柏静看着她变幻不定的表情哈哈大笑。 　　两人年龄相近，话题也能聊到一起去，吃完饭坐在一起看了会电视，柏静站起来说要走。她和柏睿不住在一起，有自己的公寓。 　　“对了，你走吗？我开车顺路捎你。”柏静拿起包说。 　　许姝不知该怎么回答。 　　“她暂时住这里。”柏睿从楼梯走下来。 　　柏静怔住，然后眼睛越瞪越圆，嘴巴越张越大。 　　柏睿：“不是说要走？” 　　柏静一步三回头地离开，出门前脸色像开了大染坊，极其复杂。 　　她一走，偌大的房子只剩下两人，顿时就变得空旷和安静起来。 　　柏睿说：“家里有两间客房，你自己挑一间住，身份的问题比较难搞，回头再想办法。” 　　许姝在这个世界和刚出生的婴儿没什么两样。 　　现在的状态让她这个独自打理生活好几年的人很不适应，但眼下也没有其他办法，只能接受。 　　“谢谢。” 　　下午柏睿先带她去看了两间客房，一个在底楼一个在二楼。二楼有四个房间，主卧和正对的书房是柏睿用的，而剩下两间房中，一间是客房，还有一间房门紧闭，柏睿走过的时候也完全没有介绍，好像那个房间不存在一样。 　　许姝选了楼下的客房，这是考虑到他们共处一室，还是彼此留有空间比较好。 　　下午给客房换上新的床上用品，许姝检查了一下，基础洗漱用品都有，就是从内到外的衣服还有其他一些东西都没有。她坐在床上有些犯愁，身无分文又寄人篱下就是她现在的处境。 　　狠狠扒拉一下头发，许姝在脑里默默来了一场头脑风暴，想着怎么和柏睿提这个事才不显得尴尬。 　　结果没等她开口，晚饭的时候柏睿说，“等会柏静要过来一趟，有点东西带给你。” 　　晚后许姝主动要求洗碗。 　　柏睿：“有洗碗机。” 　　许姝左右看了看，说我扫一下地板吧。 　　柏睿：“冰箱上有电话，脏了就叫阿姨来打扫。” 　　许姝转了一圈，发现自己的劳力毫无用武之地，“要喝茶吗？” 　　坐沙发上的柏睿抬起眼皮，对上许姝期盼的眼神，点漆分明，澄澈的仿佛一泓秋水，他不禁想到上个世界里印象深刻的一幕，他把她从池子里捞出来，当时她的身体无意识颤抖，纤瘦又可怜，等她清醒些了，态度立刻变得冷静。 　　那个样子反而让人更加容易怜惜。 　　他垂下眼，“不喝。” 　　许姝自己去倒了杯水。 　　没一会儿柏静来了，手里拎着整整四大包的东西，摇摇晃晃地进门。 　　许姝赶紧过去帮她。 　　柏静献宝一样把包里的东西给她看，“这是衣服，春秋的，还有冬天的，听说今年入冬会很冷，我给你准备了羽绒服和大衣。这几件最近都可以穿，你身上那个卫衣实在太难看了，到底谁选的，颜色土，还毫无美感，幸好你长得漂亮才撑起来……” 　　柏睿被她的叽叽喳喳的声音吵得有些脑胀，很快上二楼把空间让给她们。 　　“这是护肤品，全套的，要是肤质不符合你和我说，马上去换一套，还有这个内衣……” 　　许姝看着几乎把地毯堆满的东西，一时间有点说不出话来。 　　柏静说着说着停下来，“……怎么了？” 　　许姝摇摇头，把那些莫名的情绪扔到脑后，“没什么，很久没人给我准备过这些东西了。” 　　柏静：“其实都是我哥通知我带的，别看他看着五大三粗的，其实心还挺细。” 　　许姝有点乐，说柏睿五大三粗太夸张，他看着确实强硬，偶尔还流露出匪气，但就上个世界接触下来，他思维缜密和逻辑推理都是很强的。 　　柏静把东西送到，又去看了看许姝的房间，“怎么不选楼上？” 　　许姝：“我喜欢一楼。” 　　柏静眨了眨眼，“是不是因为那个房间？” 　　许姝摆手，“不是不是。” 　　柏静犹豫片刻，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你和我哥到底属于什么关系呀？” 　　许姝很肯定地回答，“生死之交。” 　　柏静懵了，“窝草，我想了那么多，什么校友啦，朋友啦，干妹妹啦，都没你说的这个关系深，好，很好。” 　　许姝觉得自己都快跟不上她的思路了。 　　说笑两句，柏静笑容微敛，“其实你要是没对象，真的可以考虑一下我哥，虽然他岁数是大了点，大六岁吧？他要是对人好起来，那可真是掏心挖肺的。” 　　许姝笑笑没接话。 　　柏静加大力度推销，“他还挺能赚，自己花的少，没有不良嗜好，你说这省下来的钱给谁用。” 　　姑娘你要说到这个，我可不困了。许姝说：“这么吸引力的一点你居然这么晚才说。” 　　柏静：“怎么样？是不是还挺心动的。” 　　许姝：“你说他都有一个妹妹了，还缺一个妹妹吗？叫柏姝是不是不太好听？” 　　柏静：“……” 　　许姝看着她的表情噗嗤一下乐了。 　　柏静也忍不住笑起来。 　　晚上许姝睡在客房的床上，被子和床单都是下午才换的，柏静带来的衣服放进衣橱，好像这个房间突然成了她的归属。 　　许姝的身体很累，但躺了一会儿脑子里乱哄哄的，始终无法入睡。 　　她干脆起来出房间去倒水喝。 　　这个别墅的位置是市中心，外墙之外灯光绚丽，而里面却是安静幽深，仿佛两个世界。许姝站在厨房对着外面看了一会儿，忽然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她转过身。 　　柏睿站在门口，表情有些奇怪，一种隐晦的让人看不懂的情绪一闪而过，很快又恢复成什么都没有的表情。 　　“怎么不开灯？”他问。 　　许姝：“怕麻烦。” 　　他走进来打开灯，然后也倒了杯水。 　　许姝看他身上的衣服还没换，看起来应该还没睡。 　　“睡不着？”柏睿问。 　　许姝点了点头。 　　突然换了环境，准确来说是世界都换了，睡不着也是很正常的事，柏睿觉得很正常。他沉吟了一下，说，“你跟我来。” 　　许姝放下空杯子，跟着他上二楼，走进书房。 　　书房里灯火通明，桌上很乱，各种图纸摆放着，许姝看了一眼就确定完全看不懂。 　　柏睿打开书桌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手机，连接电脑，操作了五分钟左右，拔下来，又在手机上设置了什么，然后给许姝，“这个先拿去用。” 　　许姝考虑了两秒就接过来，说谢谢。 　　柏睿说：“要弄清楚你身上这些变化，可能还是要进入不死树叶的异世界。” 　　“我知道。”许姝很冷静地说。 　　柏睿就没再多说什么，许姝看他好像还有工作要做，没再说什么，拿着手机离开书房。 　　回到一楼房间她玩了一会儿手机，发现里面的软件和原本的世界基本没有什么大差异。只是里面的联系人只有两个，柏睿和柏静。 　　她又刷了几个最近新闻，看了几个短视频，困意上来终于睡着了。 　　第二天七点不到就醒了，她洗漱了一下出来，客厅静悄悄的没有人。她到院子里活动一下身体，等到了八点时候，柏睿还没有从楼上下来。 　　想到昨天他晚上还在工作的样子，许姝觉得早饭还是自己解决比较好。她打开冰箱找了点食材，简单烧了碗面吃。快吃完的时候，柏睿从楼上下来，“早。” 　　许姝嗦了最后一口面条，“早。” 　　柏睿看了她面前的碗两眼，打开冰箱，拿了牛奶和鸡蛋出来。 　　许姝说：“要吃面条吗？我再煮一碗。” 　　柏睿没一点犹豫，“好。”然后把牛奶和鸡蛋塞了回去。 　　许姝又开始重新煮水烧面。柏睿抽出一根烟，刚要点燃，想起什么，转身去了院子，抽完一根回来的时候，水刚开始沸，滚起一轮轮的泡，许姝把面条放进去，拿筷子轻轻搅动。 　　柏睿问：“没睡好？” 　　许姝一边煮面一边回答：“要想的事情太多。” 　　柏睿没继续深入问，而是说：“这两天你可以出去看看，下个世界估计五天之后开。” 　　许姝：“时间有提示的吗？” 　　“没有，”柏睿说，“不过去的世界多了，就会有一种感应。” 　　许姝把面撩出来放碗里，然后倒上汤，再放上荷包蛋和菜叶，她有个习惯，吃面总要煮点蔬菜在里面。 　　热气蒸腾着香味飘散，柏睿走过去拿起面碗和筷子去餐桌。 　　许姝把厨房稍稍收拾了一下出来，柏睿已经快吃完了，面吃完，最后的汤也喝了大半。许姝把之前的好奇问出来，“你通关了几个世界？” 　　柏睿放下筷子，“九个。” 　　许姝：“我听说世界有解谜和无解两种类型？” 　　柏睿刚吃了东西，身上有一丝懒洋洋的感觉，“一般说法是三种，解谜，冒险和无解。但是解谜和冒险的界限很难区分，无解世界最危险，基本没有逻辑，危险无处不在，通关难度最大。” 　　许姝瞥了他一眼，“听说你通关过无解世界。” 　　柏睿眉头飞快皱了一下，“是王之鑫说的？” 　　许姝点了下头，“听说是饥饿世界。” 　　柏睿：“没错。” 　　“是个什么样的世界？”许姝忍不住好奇地问。 　　柏睿：“就和名字叫的一样，进入那个世界以后食欲会被影响，随着时间推移，对肉食会变得特别向往，尤其是生食。” 　　他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许姝对上他的眼，有种被锋利的刀刺到一下的感觉。 　　“那个世界基本没什么食物，到最后两天，外来者饿的实在受不了，就互相割肉换着吃，然后……就失控了。” 　　他的语气平淡无波，但许姝听着却感觉刚才吃下去的早饭在翻滚。 　　柏睿缓缓地说：“后面的事还想知道？” 　　许姝：“不想了。” 　　柏睿道：“无解世界的概率最低，但只要经历的世界数量多了，就肯定会遇到。” 　　许姝默然，柏睿这句话显然有警示的意思。 　　她悠悠地叹了口气，“我好像也没选择余地。” 　　柏睿的工作很忙，刚吃过早饭就有电话打来，他接着电话上楼处理工事。 　　许姝闲了下来，无所事事。她想了想，拿了手机和昨天柏静送来的小包出门，打算出去走一走，看看这个世界到底什么模样。 　　一上午她就在市中心街巷中穿梭，这个城市的构建既有历史遗留的老派建筑，也有摩天大楼等现代化建设，路边以梧桐居多，高大的树枝和浓密的树叶遮挡着阳光，缝隙里投下细碎的阳光，许姝看着陌生的街景，莫名多了一丝恍惚的感觉。 　　她走着走着有些迷路，绕了个大圈子回到家，一看时间已经下午两点了。许姝到厨房看到和早上离开的时候一样，上楼敲了敲书房的门。 　　“进来。”柏睿的声音传出。 　　许姝推开门，“午饭吃了吗？” 　　柏睿正在绘制图纸，放下笔看了眼时间，他捏了捏额角，这才感觉到饿，“还没。” 　　许姝说：“我来点外卖吧，你继续忙，到了叫你。” 　　柏睿“嗯”了一声，又拿起笔。 　　许姝是早上出门的时候发现手机账户里还有笔钱，应该是柏睿打在里面的，她很快点了外卖。 　　半个小时候，外卖送到，柏睿下来吃饭。 　　许姝提了一句早上出去了，柏睿说你也可以去更远点的地方看看，然后随口报了两个近郊的景点。 　　许姝想了一想说，“我发现一件事，不知道算不算是一个线索。” 　　柏睿：“什么？” 第19章 　　“你说我原来那个世界是本叫做‘诡楼’的小说，”许姝说，“昨天晚上我在网上查了一下，没有找到这本小说，也没有搜到任何关于这本小说的讨论。告诉我真相的那个人，还有你，到底是从哪里看到这本小说的？” 　　柏睿吃着饭，缓缓地说，“在一个论坛上，讨论本市一些奇怪现象的论坛，这本小说是两三年前出现的，连载了几天就被禁了，现在找不到很正常。” 　　说着他看了一眼许姝，忽然就生出一丝荒谬的感觉。她坐在餐桌对面，倾听的表情很认真，活生生的，哪里像是书本里的平面化人物。 　　他把这一丝古怪念头压下，“你说的线索是什么？” 　　许姝说：“我今天出门一趟，发现基本生活和我原来的世界没什么两样，科技发展程度，手机智能化水平，还有路上的人，如果不是一些细节的上差异，发展水平和我们那里几乎一致。” 　　柏睿说，“写小说的人就是这个时代的人。” 　　许姝：“不仅仅是这样，你看这个。”她把手机打开，转过来给柏睿。 　　手机屏幕上是一张照片，路边梧桐树繁茂，配合两旁老式建筑，看起来格外有情调。柏睿看着蓦然皱起眉。 　　“这里，是不是和我原来那个世界的街道很像。”许姝放下筷子，喝了一口水说，“小说虽然是作者虚拟出来的故事，但里面总会有些痕迹和作者本身的生活有关，景物描写，可能会代入自己曾经看到的景色，尤其写的时代背景相近的情况下。如果我原来的世界是作者虚拟出来的。我怀疑，这个作者就是这个城市里的某个人。” 　　柏睿问：“照片在哪里拍的？” 　　许姝说：“离这不远，过三条街就到了。” 　　柏睿吃完一碗饭，说：“论坛的事情我找懂网络技术的朋友查一查，看有没有什么其他线索。” 　　许姝脱口又说了一声谢谢，这两天里她说这个词机会真是不少。 　　柏睿说：“真要找到作者你想做什么？” 　　许姝愣住，沉吟了一会儿，说：“我也不知道。”她只是把早上突然想到的这一点说出来，让柏睿来验证一下她的想法是否正确。 　　这两天她过得有些稀里糊涂，身边好像没有一件事能在掌握中，她就像追寻着那个千古探索的哲学，要弄明白“我从哪里来”这个问题，找到那本书，找到作者，可至于找到之后应该怎么做，或者说是有什么目标，她还没想明白。 　　看她神情忽然变得懵懵懂懂，流露出一股不自觉的迷茫。 　　柏睿没有继续讨论这个话题，“要查结果也不会很快出来。先做好准备去下个世界。” 　　许姝“嗯”的一声点头。 　　随后几天，柏睿继续忙着工作。经许姝观察，他好像参与的某个工程已经进入设计尾声，他早出晚归两天，忙的几乎见不到人。 　　许姝在外也走动了两天，然后发现在这个世界她真的很难生存。 　　没有身份证明，她不能学业，不能工作，根本没有立足的地方。她是这个世界凭空多出来的人，没有过去，也没有未来…… 　　许姝心情低落地回家。 　　快要走到别墅时，看到路边有个年轻男人蹲在路边抽烟。那人有股显眼的气质，头发挑染了几缕蓝色，看起来很活泼跳脱。 　　许姝走过他身旁的时候，他掐了烟，正好站起来，两人打了个照面。青年脸上挂着笑，露出八颗雪白的牙齿。 　　许姝避开一点，继续往前走。 　　没想到青年跟在她身后三步距离。 　　走了一段来到门前，许姝要按开门密码，转头一看，青年也站在门旁。 　　许姝警惕地看着他，手上没动。 　　“你是柏哥朋友？”青年率先开口。 　　许姝还没完全放下戒心，轻声“啊”的一下，问：“你是？” 　　青年啪啪啪地按了开门密码，打开门说：“进来进来，你不知道密码是吧？” 　　许姝：“……” 　　青年进了门，直冲厨房，倒了两杯水出来，给了许姝一杯，招呼说：“你坐，对了，你是找柏哥对吧，找他什么事？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他好奇宝宝地问了一大串，许姝几乎有点接不上，主要是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这个说来有点话长……”她支吾。 　　“没事，长话可以短说。”青年眼里闪着亮，“肯定是最近认识的吧，好几年都没见到漂亮姑娘上门了，要是之前认识，他不可能瞒着我。” 　　许姝听得一头黑线，“你们关系这么好？” 　　“当然了，我们有最深的羁绊。”青年理所当然地说。 　　许姝：“……”打扰了。 　　“哎，妹妹，你在想什么表情这么丰富。”青年在她面前摇了一下手。 　　许姝回过神，摇头，“我没有想歪。” 　　青年摸着头，表情很茫然，“想歪什么，对了，你几岁，看着还在读书是吧？” 　　前面的还没回答，他的问题又变得更多。 　　许姝点头。 　　“我就知道，”青年说，“我看人特别准，对了，刚才看你好像不是很开心，是不是有什么烦恼啊。” 　　许姝说“没什么”。 　　青年不信，“怎么会没？别不好意思，柏哥的朋友就是我朋友，对了，我还会算命，你要不要试试。” 　　许姝被他跳跃性思维给弄得快糊涂了。 　　“试试呗，我跟你说，我平时算命都要收钱的，也就是看到柏哥面子上，免费给你看一次。” 　　许姝看着他二十四岁年轻的脸庞，抱以怀疑的态度，“消灾解难要再收费的话，我可没钱。” 　　算命不要钱，但要是看出什么血光之灾，以消除灾难的名目收费，这个套路她懂。 　　青年哈哈大笑，说咱可不是那种野路子，很自来熟的口气，“妹妹，是该让你见识一下真正技术了，你手掌给我看。” 　　许姝摊开手掌。 　　青年轻轻搭着她的手，表面看起来吊儿郎当，但动作很有分寸。他的表情渐渐变得认真，“你这个……有点问题，看起来有灾……血光之灾。” 　　许姝没忍住给了个白眼，我就知道。 　　青年震惊地抬起眼看她，神情凝重。 　　客厅玻璃门从外推开，柏睿走进来，“又抓着人看相，上次算错被打这么快就忘了。” 　　许姝心道，果然。 　　青年说：“还提那事，明明是……”他看到许姝站起来对柏睿点了下头，然后就拿着包去了一楼的房间。 　　他眼睛越瞪越大，忘记自己之前要说什么，变成，“窝草，柏哥你金屋藏娇了？” 　　许姝脚下一滑，差点摔在房门口。 　　柏睿脸色隐隐发黑。 　　青年摸着下巴，“不应该啊，这才几天没见，怎么就瞒着我家里有个女人了。。” 　　许姝回头看了眼柏睿又看了眼青年，默默关上门。 　　“妹妹，咱们再聊聊啊。” 　　“行了，别戏精上身，”柏睿说，“怎么提前过来了。” 　　青年抓了两下头发，一头短毛被他抓得跟鸡窝一样，看着和挑眼的颜色很搭。 　　“华子和孔齐昨天飞机到的，知道你这两天忙的要死，没来打搅，说找个时间聚聚呢，”他对着柏睿挤眉弄眼的，“我说哥你这到底忙个啥，我现在很怀疑，你借着忙的名义在谈恋爱。” 　　“别tm瞎扯，”柏睿没好气地说，“吓着人家小姑娘。” 　　青年立刻哇的一声，“是心疼了吧。” 　　柏睿给他脑门上一拍，然后抓着人直接出了客厅。 　　两人在院子里抽烟。 　　青年眯着眼，“我给他们两个报了个旅游团，今天在几个景点转呢，咱几兄弟都有三年多没聚了吧，自从那件事……”他想到什么立刻住嘴，看了看柏睿发现他表情平淡没什么特殊表示，惯性地抓了抓脑后，才又继续，“外面吃饭吃多了也没意思，我那里乱，又小，干脆把他们两个叫你这里来，在院子里搞个BBQ，整点牛排海鲜什么的，再喝点酒，怎么样？” 　　柏睿说：“行，你安排。” 　　青年立刻就乐了，笑的整排牙齿都露出来，“柏哥，话说回来，刚才那姑娘到底是你谁啊？” 　　柏睿：“一个朋友。” 　　“我去，说的跟没说一样，不是朋友能住这里吗？”青年说，“到底是什么程度的朋友？” 　　说着他还眨了眨眼，给了一个男人交流的眼神，愣是整出一股猥琐味来。 　　柏睿没忍住又一巴掌拍他后脑勺。 　　“哎呦。”青年吃痛，“你这是要杀人灭口呢。” 　　“她没地方住，所以我让她住这儿，嘴上给我装个把门的，别老提这个。” 　　青年怔住，猛地回了一下头朝客厅里面看过去，然后又转归来，“没地方住……” 　　柏睿见他沉思，知道他又不知道想到哪里去了，抽完一根掐灭烟头。 　　青年说：“这种又漂亮又没地方住的姑娘，你在哪里捡的？告诉我我也去捡一个。” 　　柏睿摇了下头，不和他继续掰扯这个问题。 　　“不过柏哥，这个姑娘的掌纹有点特别……”青年忽然正色说。 　　“嗯？” 　　“有点红颜薄命的意思，招桃花引来的大凶之相，而且还有点怪……我也说不上来，反正看着命不好。” 　　柏睿看着院子里草地没有说话。 　　“怎么，不信啊？我最近可看了不少相书，很有心得。”青年语气有些急。 　　柏睿“嗤”地笑了一声，“这些话当着我说就算了，进去别乱嚼舌根。” 　　“我能没那点分寸吗？你什么时候见我在美女面前失态过。”青年抽完烟，跟着柏睿往客厅走，“哎，你还没告诉我哪里捡的漂亮姑娘。” 　　柏睿忽然停住脚。 　　青年露出疑惑。 　　柏睿笑了一下，“听过那句书中自有颜如玉吧？” 　　“我读书再少，这句也必须听过，”青年说，“柏哥你什么意思？让我别想女人了先回去好好读书？” 　　柏睿无语，懒得和他说话，径直推门进去。 　　青年还在想着到底什么意思，“……虽然不像柏哥你这样大学名校毕业，但我也是接受九年义务制教育的文化人啊……” 　　许姝发现自从这位文化人来了，家里骤然就变得热闹起来。柏睿还有些工作要忙，青年干脆拉着许姝说话。通过聊天许姝得知他叫宋旭琳。 　　“琳？挺像女孩的名字。”许姝说。 　　宋旭琳说：“这里面可是有故事的……” 　　许姝一听这句顿时头大。下午已经听他说了好几个故事，知道但凡起个头，就能滔滔不绝没完没了，而且他说故事还和别人不一样，主线次线都要详细描述，说着说着主线就给忘了，以至于本来只说一个故事的，最后衍生变成四五个故事。 　　许姝干巴巴地笑，“琳字挺好的，是我错了，不像女孩。” 　　宋旭琳嘿嘿一笑，“晚了，好多人跟你一样说法，这里面可是有学问的。我是早产儿，刚出生的时候住了好长一段时间的保温箱。我家老爷子就找人给我算命，说我是什么多灾多难，遮云蔽月的辛苦重来之命数。这一下我家老爷子可急了。你猜怎么着？” 　　许姝说：“你家老爷子掏钱给算命的。” 　　宋旭琳一拍大腿，“哎，小姝你可真是冰雪聪明，秀外慧中。” 　　许姝被他四字成语秀的头皮发麻，“套路，都是套路。” 　　“我家老爷子什么都好，就是这个封建迷信的毛病改不了，恨不得拉个屎都要侧一下方位。我就是对他在这上面乱砸钱看不过眼，所以干脆自己研究……” 　　“打住，打住！”许姝截断他，“说回名字。” 　　“对，遮云蔽月嘛，那就整点太阳，把那些云啊月啊全照亮，所以取个旭字，说命数辛苦重来，那就针对性，搞个珍贵美好寓意，就是琳字。我名字就是那么来的。” 　　许姝有气无力地夸奖，“果然好名字。” 　　“懂欣赏。”宋旭琳翘起大拇指。 　　许姝心想，能不懂吗？再不懂又要有新故事了。 　　都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她看着宋旭琳跳脱散漫的样子，不知道柏睿和他是怎么成哥们的。隔了一天，她又见到柏睿另外两个朋友。一个叫做华子，是个皮肤黝黑身材魁梧壮实的汉子，看着有四十了，实际是三十出头。还有个叫孔齐，年纪和宋旭琳差不多，五官普通，眼角上挑，社会气很重。 　　柏静这天也来了，带着两瓶好酒，中午的时候，大家就在庭院里支起烧烤架子，摆炭点火，弄起了BBQ。 　　没一会儿，海鲜和肉烤熟，混着炭火熏烤的香气，十分诱人。 　　许姝和柏静吃着烧烤聊天，几个男人开了酒喝，柏静带来的酒喝完了，又从柏睿的酒柜里找了几瓶。 　　酒喝的多了话也多起来。 　　华子满面通红，有了醉意，拍着柏睿的肩膀说：“柏睿，当初那个事，是兄弟对不起你，没看住小陶，要是……” 　　宋旭琳冲上去，把酒杯往他嘴里塞，“我说华子哥，你这醉的厉害啊，赶紧喝杯酒醒醒酒。” 　　许姝：这叫什么话。 　　随即她发现，这时大家的目光都落在柏睿身上。 第20章 　　柏睿面无表情，拿起酒瓶把杯子满上，不知道是不是酒喝多了，手抖洒了一些出来，满满一杯白酒，他拿起来一口喝干，“都是过去的事了，还提它干什么。” 　　柏静忍不住说：“哥你悠着点喝。” 　　宋旭琳也马上跟着说：“柏哥这已经倒了一个，你可千万撑住。” 　　华子整张脸跟煮熟似的通红，眼神涣散，被捂住的嘴还不时嘀咕，“兄弟对不起你……”说完就吐了，宋旭琳首当其冲，躲开不及，被吐的满手都是呕吐物，他脸色又青又紫，“你最对不起的是我。” 　　几个男人里话最少的孔齐站起来说，“喝多了，散吧，该回去了。” 　　大家转头看他，脸上虽然没什么表现，但他走过来步伐东扭西歪，显然也没清醒到哪里去。 　　柏睿说干脆今天就留在这里睡。 　　宋旭琳和孔齐却摆手说酒店就在附近过去十分钟的事。 　　他们几个都喝过酒不能开车，柏静叫了车，柏睿不放心，说送他们过去再回来。 　　几个男人走了，醉醺醺的味道消散，留下院子里烧烤剩下的东西等待收拾。柏静长叹一声，撩起袖子打扫，许姝也来帮忙。 　　“你是不是觉得挺奇怪的？”柏静扫地的时候问。 　　“是有点。”许姝含糊地说。她一向很有分寸，刚才自从华子说了那句话后气氛就变了，好像大家都知道什么却又闭口不提。她只是最近借住进来，和柏家兄妹认识的时间满打满算还没一个礼拜，心里有些好奇，但还不至于主动去问。 　　柏静把庭院扫干净，环视一圈，许姝刚好也把桌上的东西收拾完。 　　两人忙碌半小时，柏睿还没回来。 　　柏静拉着许姝到客厅休息，她仰头瘫倒在沙发上，抱怨“累死我了，酒是他们喝的，最后活都是我们干的，不公平。” 　　许姝笑笑。 　　柏静转过脸来看看她，“唉，看来你对我哥是真没意思，不然早就问了。” 　　许姝：“那你说呗。” 　　柏静眼睛一亮，“你是不是……” 　　“不是，”许姝赶紧打断她的猜想，“我是看你憋不住了。” 　　柏静泄气，拖鞋一甩，把脚也搁沙发上，安静没多久，又开口，“你说的对，我真是快憋不住了，还是说说吧。” 　　许姝做出认真倾听的样子。 　　“华子他们几个，是我哥前些年在西南认识的朋友。”柏静说，“别看我哥现在这样，当年他性子可野了，刚成年的那年假期就一个人跑美国黄石公园打猎，他会用这个。” 　　柏静做了个射击的动作。 　　许姝知道她说的是枪。 　　柏静看她只是略微惊讶了一下，没有什么害怕或者其他情绪，继续说，“大学的时候每年假期都看不到他人，全国各地都让他跑遍了，就在他大三的那年，在云贵交界那，遇上了陶姐姐。具体是什么经过我不清楚，只是后来听他们说好像很危险，撞上当地一个人口贩子的犯罪组织，我哥年轻气盛，直接捅破篓子和那个组织的人直接干上了，救了几个当时被困的女孩，其中一个就是陶姐姐。” 　　“华子孔齐当时就是当时帮着我哥的，我爸妈听说这个事吓坏了，赶紧把我哥给叫回来，听说没过多久那个犯罪组织被抓了，不过有个领头的跑了。回来以后，陶姐姐和我哥很巧的又碰上，就开始谈恋爱，你说前面有英雄救美的经历，两个人又都那么出色，在一起也是很正常的事。” 　　“对了，”她说着忽然想起来什么，猛地坐起来，“我这里有陶姐姐的照片，给你看看。”说着拿出手机，划了半晌找出一张照片。 　　许姝凑过去看，照片是抓拍的，一条狭长小路上年轻女人回头望，五官立体，明艳非常，是个气质风格都极为突出的美女。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已经知道点结局，还是受刚才那个故事的影响，许姝总觉得虽然女人笑的很开心，但她身后的那条路和背景树木显得有些阴沉，和她的笑容形成一种对比，看照片的时间越久，怪异的感觉越强烈。 　　柏静问：“是不是很漂亮？” 　　许姝点头。 　　“俊男美女，见过他们这一对的人都是这么觉得。我哥对陶姐姐可宝贝了。不是我自夸，我哥在学校里也是风云人物，不少女生都对他有那个意思，可他对陶姐姐一心一意，唉……”柏静长叹一声，整张脸都耷拉下来。 　　许姝知道后面的故事肯定不是那么美好。 　　“三年前他们都要结婚了，房子就是那年装修的，陶姐姐说要去旅行，回顾他们曾经认识的缘分，我哥就带着她把当年旅游线路又走了一遍。结果就在老地方，陶姐姐失踪了。” 　　“失踪？”许姝惊讶。 　　柏静：“就在华子开的客栈里，人突然就没了，监控什么都没拍到，警察也没查到线索，我哥几乎把那里都翻遍了也没找到人，那个时候他整个人都变了，胡子拉碴，又凶又狠的……后来才慢慢好起来。” 　　她的声音越来越轻，提起那段经历她也不好受。 　　许姝拍了拍她的肩膀，“已经过去了。” 　　“是啊，都过去三年多了，”柏静说，“哎，其实那天看到你在这里，我真的很高兴。” 　　许姝知道她的意思，“我们真不是那种关系。” 　　柏静：“说起来，你和我哥怎么认识的，我还没见过他除了陶姐姐以外的女人回来过。” 　　许姝一品话外音，就知道她还没死心呢。 　　“我们是在一个很危险的地方认识的。” 　　柏静激动地坐直身体，“英雄救美？” 　　许姝平静地说，“当时有三个人，他先救了同行那个男的。” 　　柏静的表情一下子定住，然后眼睛慢慢瞪大，一字一顿地说，“我哥怕不是有病吧？” 　　许姝：“当时那个情况，我觉得可以理解。” 　　一个是人，一个是纸片人——在柏睿的心中孰轻孰重。许姝几乎能猜到他当时心里的权衡。 　　柏静却分外不能接受，嗷呜一下嚎出声来，“这几年我就担心我哥会不会出问题。一是怕他走不出来……” 　　许姝：“二呢？” 　　柏静：“……怕他从此不喜欢女人。你看，最坏的结果出现了。” 　　许姝脸皮狠狠抽搐了一下。 　　关于不死树叶和异世界的事情不能透露，她只好安慰，“应该不是吧。” 　　“怎么不是，”柏静苦着脸说，“漂亮姑娘不先救，他肯定是弯了……” 　　许姝脸色骤然一变。 　　柏静转过身。 　　被判定已经“弯了”的柏睿从门口走进来。 　　柏静呲溜一下从沙发站起来，“外面还没收拾好，我再去打扫打扫。” 　　许姝也赶紧站起来。 　　世上最尴尬的场面之一：背后说人坏话被正主听到了。她算是遇上了，正灰溜溜要走的时候，柏睿说，“明天下午四点，二楼书房。” 　　他脸上看不出情绪，许姝“嗯”的答应一声然后去院子陪着柏静进行二次打扫。 　　第二天下午，许姝准时来到书房。 　　原本摆的到处都是的图纸不见了，工作桌收拾的很干净。柏睿示意她先坐，“再等等，还有一个人。” 　　许姝坐下没一会儿，忽然感觉到手腕内侧有些发热，她撩开袖子，看到手臂上那片薄的如同皮肤一样的不死树叶末端有微微的光泽闪耀。 　　柏睿：“这就是提示，再过一会儿就要进入异世界。” 　　许姝突然想到一个问题，“是一定会进入到同一个世界吗？” 　　柏睿：“不是。” 　　许姝怔住，之前她还没想过这个问题，就是因为心里基本默认下一个世界应该会进入同一个，现在突然被告知不一定，不知怎么的，她突然有些心慌。 　　柏睿看了她一眼，还没说什么。 　　书房门突然就被打开，宋旭琳一步迈进来，看到许姝的瞬间，“……你怎么在这里？” 　　语气惊讶无比。 　　柏睿：“这次她和我们一起。” 　　宋旭琳回过神，猛地一击掌说，“我说怎么之前一点苗头都没有，原来你和柏哥是异世界里认识的呀。” 　　许姝也反应过来，“这就是最深的羁绊？” 　　宋旭琳哈哈大笑着点头。 　　柏睿淡淡提醒，“先干正事。” 　　宋旭琳把背包打开，拿出一个小罐子和一支毛笔。他打开罐子，用毛笔蘸上红色颜料，脸色一敛，变得正经严肃起来，然后蹲着在地上描绘起来。 　　用了一刻钟左右时间，宋旭琳收起笔，额头上起了一层细密的汗。 　　“怎么样？”他歪着头对许姝问了句。 　　许姝低头看看地板，一副鬼画符在上面，线条粗的粗细的细，既不像画也不像字，看了半天，她很违心地夸奖，“很不错。” 　　“识货，这是四方同景符，只要我们各站一个角，等会儿就能让我们进同一个世界里去。” 　　许姝这才知道柏睿提前把她叫来的用意。 　　“这么厉害！” 　　“那当然，好歹我也是封建迷信工作干了十年的人，怎么能没两手……” 　　许姝感觉到手腕越来越热，四周突然好像骤然安静下来，有什么隔绝了声音，她抬眼一看，柏睿和宋旭琳已经站到符纹的两个角，招手示意让她也站过去。 　　许姝刚走到到指定位置，眼前骤然一黑。 　　【作为旅行团的一员，你即将跟团前往噩族村，那是一个拥有悠久历史的神秘村庄】 第21章 　　【任务一（普通通关条件）：存活到祭祀结束或者从噩族村安全逃离。】 　　【任务二（特殊通关条件）：获得一份真挚的感情。】 　　从不死树叶传递过来的信息很简单，通关条件基本和上个世界没什么不同。 　　眼前骤然有亮光闪耀，许姝睁开眼。扑面而来的水汽又让她情不自禁眨了两下眼皮。 　　等着穿行到新世界的眩晕感过去，许姝意识完全清醒后，发现自己正站在一条丛林里的小路上，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撑着把伞。 　　这个世界正下着雨，不大也不小，雨水带起水汽氤氲成了白茫茫的雾气，路边的树木花草在雨水中模糊不清，只有小路显得格外清晰。 　　只有许姝一个人，刚才站在符纹角落的柏睿和宋旭琳都不在，她等了一会儿，两个人没出现，倒是前面的小路好像在不断的雨水中变得逐渐模糊起来。 　　这好像是一个催促的信号，她赶紧撑伞顺着小路往前走。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许姝来到丁字路口。雨越下越大，十米以外就看不清环境，她左右张望，看到马路对面有个站台，是个带顶棚的候车室，靠边还停着一辆旅游巴士。 　　应该是那里，许姝赶紧过马路。 　　来到候车室，她放下伞甩了两下，打量环境，一眼扫过去，候车室里有8个人，站在角落的男人挺拔高大，是柏睿。 　　许姝在看到他的一瞬间，悬着的心落下一半，迈步正要过去。 　　柏睿朝她看过来，目光冷漠，然后很快撇开脸。 　　许姝微怔，站在原地没动，这时她注意到，候车室里其他人都在或明或暗观察她。许姝立刻明白柏睿刚才那个眼神的意思，不要表现出认识的样子。 　　她把伞收好，然后找了个空着的椅子坐下休息。 　　没过多久，有三个人进来，两个是十七八岁穿着高中校服的女学生，还有一个头发挑染成蓝色的青年。三人是说说笑笑进来的，气氛融洽美好。 　　进候车室时，其中一个女高中生“哎”的低呼一声，“这里有好多人。” 　　青年眯了下眼睛，扫了一圈，对着许姝极隐晦地眨了眨眼，对女生说，“你看有十几个人，不用怕了吧。” 　　两个女生轻轻笑了。 　　啪啪啪—— 　　有人拍手，吸引大家的注意，然后走到候车室的中间。 　　“各位，我叫张临峰，你们应该有不少人认识我吧。”拍手的人是个四十出头的中年人，肚子有些发福，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身上穿的衣服很有档次，袖口是钻石的。 　　许姝不认识他，看看周围。 　　有人迷茫，有人冷漠，还有几个倒是了然。 　　“湖立的老总？”有人带着几分不确定地开口。 　　“对，就是我，”张临峰态度坦然，显然对这种公开发言的场合很习惯，“我们是怎么进来的大家心里应该都清楚……” 　　女高中生马上接口，“我不清楚。”另一个也说，“对呀，我们怎么突然到这里来了？” 　　张临峰皱了下眉头，显然对别人打断他的说话有些不满，但是很快又调整了一下表情，口气温和地说，“你们刚才是在做什么，有没有接触过不死树叶？” 　　两个女高中生，一个是齐肩一刀切的发型，露出后怕和思索的表情，“我们刚才……是遇到车祸了，对吧，梓涵。” 　　梓涵脸圆圆的，戴着眼睛，拼命点头，“我知道了，我书包里有个树叶书签，是从来没见过的叶子……对了，刚才好像就贴在我腿……” 　　蓝发的青年，就是宋旭琳，拦住她，“不用说的那么详细。” 　　“这就对了，你们刚出了车祸，强烈的愿望激活了不死树叶，所以才能到这里来，大家都是差不多的，”张临峰说，“接下来我要说的事情很重要，这次人这么多，不可能个个都是老手，也有人是第一次来到异世界的吧，为了通关大家要互相帮助，也要互相了解，有几个是第一次进入异世界的，现在举手。” 　　他主动的态度对大家还是有点影响，很快就有人举手。一对夫妻，看着三十五六岁，样子很普通。 　　一个戴着口罩，头发几乎遮到眼睛位置的男生。 　　两个女高中生，就算不举手，大家也都知道她们是初来乍到。 　　宋旭琳抓了下头发，举起手。 　　许姝朝他看过去，有能力画符纹让人进入同一个世界，居然还装萌新。 　　宋旭琳和两个女高中生笑嘻嘻地说，“咱们三个都是新人，等会儿一起走，别被人欺负了。” 　　许姝：“……” 　　座椅最靠边的位置，有个人举起手。 　　大家看过去。 　　那是一个身材高瘦的女人，她只是坐着，也能明显让人感觉很高，应该有1米8以上，她一头法式波浪卷，五官深刻而艳丽，刚才一直靠墙大家没注意，现在面朝大家，那种慵懒中略带冷淡，又有些妩媚的气质十分显眼。 　　“是不是模特呀？”有人轻声问。 　　“应该是，那么漂亮……” 　　女人表情恹恹的，对别人的议论置若罔闻。 　　张临峰环顾一圈，“一共12个人，7个是新人，这次新人比例有点高啊。” 　　立刻有人问，“说不定还有人来呢。” 　　“不会有人来了，就这些人。”张临峰很肯定地说，“你们看外面。” 　　许姝闻言已经扭头朝外面看去，候车室四面都是透明玻璃，望出去，外面的大马路上一个行人都没有，只剩一辆旅游巴士停靠着，白色水汽比刚才更浓郁，除了这个站台，来时的路都已经看不清了，就连大马路的两头，也像是隐藏在雨水中。 　　“看到没，已经不会有人再来了。”张临峰说。 　　叫梓涵的女高中生突然说，“我们到这里来，是不是从车祸里逃生了，其他同学呢？” 　　“嘘”张临峰做了个噤声的示意，“你们现在只是有机会可以逃生的，但能不能活下来，还要看你们通关表现，这些问题可以等会儿再说，我再重申重要的一点，在这个异世界里，我们需要互相帮助互相信任才能以最小的代价通关。所以现在大家先互相了解一下，接下来的日子里，无论大家获得什么样的线索，一定要共享。有什么事大家一起面对，这样危险就会减少。” 　　头发齐肩的女高中生又忍不住插嘴，“有什么危险？” 　　张临峰严肃地说，“稍有不慎就会死。” 　　女高中生没被他吓倒，反而嘀咕一句“车祸都没死”。 　　张临峰没和学生辩论的闲心，只当没有听到。在这个候车室里，他真正在意的，是在角落站着的高大男人，还有那个像是模特般的女人，刚才他感觉这两个可能不好惹，没想到女人是新人。 　　“张、张总，你通关了几个世界？”那对新人夫妻中的男人问道。 　　张临峰笑笑，极为自信，“四个世界了。” 　　宋旭琳差点嗤的笑出声，忍住了。 　　几个有在世界穿行经验的没表示，而新人也没意识到通行四个世界有多了不起。 　　场面一度冷场。 　　张临峰尴尬的情绪一闪而过，说：“你们大部分是新人，不知道这些世界有多危险。能通行四个已经很了不起，当然这个世界只要我们群策群力，互相帮助，肯定也能一起顺利通关。” 　　宋旭琳：“哎，这资本家的鸡汤是不一样，刚认识呢就猛灌。” 　　他说的很轻，但这时恰好室内没人说话特别安静，所以大家都听到了。 　　张临峰有些恼火，冷眼朝他看去，“有些新人不了解情况，这些世界的危险程度，可以说是九死一生，而且通关要是失败了，现实里也会死，别以为这是个游戏。” 　　眼看两人的气氛有些不对，忽然有个声音穿插进来。 　　“各位游客，欢迎大家来到噩族村旅行团，我来点点人数，嗯，报名人数十三人，一个没有顺利到达，现在十二人，人数齐了，我们出发吧。” 　　一个穿着蓝色制服，颈上扎了条小丝巾的女人，挥舞着一面长杆旗子，站在门口大会上大声说着话。 　　她看着三十出头，身材苗条，脸上画着妆，看着就是普通导游的模样。 　　刚才没有人注意到她是什么时候来的，外面下着大雨，她身上却一点湿气都没有，脸上的笑容可以说是职业，也可以说是模式化。 　　许姝觉得那是假笑的高标准，皮笑肉不笑。 　　“导游？”张临峰问。 　　“对，”导游点头，“别耽误时间，大家上车吧。” 　　旅游大巴已经开到候车室门口，打开的车门正对候车室的门。 　　“十三个？还有一个为什么没能到达？”女高中生梓涵问。 　　导游答：“下雨的时候他一直没有到这里来，所以迷失了。” 　　“不能去找他吗？”年轻的孩子总有一种不谙世事的直爽，另一个女高中生问。 　　“找不到了。”导游依旧含笑，“先上车吧，错过准点时间发车就不好了。” 　　张临峰第一个朝大巴走去，“听她的，这里可能是有时间限制的。” 　　十二个人依次上车。各自找位置坐下。 　　巴士有十八个座，许姝是倒数第二个上车的，已经没有单独两个座位。柏睿坐在最后一排，宋旭琳和两个女高中生坐前后排，他身边倒是有个空位。许姝想了一下，觉得还是别碍着他们聊天，剩下单人座位里，同为女性的只有一个。 　　她坐到疑似模特的美女身边。 　　作者有话要说： 　　文有点冷……哈哈，不过大家放心，这本绝对绝对不会坑，一定按照原来的规划完成，我就当为爱发电！ 　　ps：这本男主我跪着也认定是他了，绝对不换！ 第22章 　　“你好，我叫许姝。” 　　许姝坐下后发现身边的美女身材骨架在女人中绝对属于宽大的，但是因为整体匀称，再加上艳丽的容貌，倒不显得突兀。 　　美女抬眼眼，睫毛纤长，琥珀色的瞳眸犹如水晶质地，“尚璐。” 　　许姝：上路？ 　　“挺好听的。”她客套地说。 　　“好听什么，”尚璐幽幽来了一句，“一听就不吉利。” 　　许姝无言以对，只好岔开话题，“你是不是不舒服？” 　　她嗓音低沉暗哑，像是感冒，所以许姝猜有此一问。 　　尚璐表情淡淡的，“天生就这样。” 　　两人短短交流了几句，所有人都已经上车，导游是最后上来的，站在车中间，脸上依旧笑眯眯的，“各位尊贵的游客，我们马上就要出发了，噩族村气候宜人，风景优美，是个绝佳的旅游地，和大家之前去过的旅游地都不同，一定会让大家大开眼界……” 　　导游开始一大段的介绍，看起来和普通的旅游团没什么区别。 　　忽然有人低呼，“看外面！” 　　所有人都不再听导游介绍，看向车窗外。 　　四周白茫茫的一片，别说原处的树木建筑，就是地上的车道白线都看不到了，车子仿佛闯入一片浓雾。许姝心里一紧，朝司机的位置看去。车辆正前方同样是一片浓郁雾气。 　　“啊……”有人也注意到司机面前情况，“快停车，这样开要出事的。” 　　导游听到了，格格笑出声，“各位，别害怕，我们司机是很有经验的，一定会安全把大家送到噩族村。” 　　她最后三个字咬的有些重，令人感觉很不舒服。 　　张临峰刚才一直以团队领导者自居，刚才上车就坐在导游后一排，转头对后面说，“这个世界才刚开始，危险应该不会在路上，大家不要慌。”说完之后他又转头回去，问导游，“噩族村的事情请再多说一点，尤其是关于祭祀的。” 　　导游说：“噩族村的祭祀已经有商上千年的历史，是曾经的祖先躲避战乱到这里隐世而居，为了祈祷风调雨顺，五谷丰登，所以每年都会举行祭祀活动，这次你们很幸运，正好遇到祭祀，现在祭祀还在准备，听说村子里人手不足，到时候还需要各位一起帮忙。” 　　张临峰脸色微沉。 　　宋旭琳和两个高中女生说话，“……这就相当于npc发布任务，某人自作聪明非要去问，任务就早早被激发了……” 　　车厢不大，坐在附近的人都听见了。至于这个“某人”是谁也很明显。 　　大家各有所思，时不时还要关注车子外面的情况。 　　导游还在介绍这噩族村的景色，不过那些景点千篇一律的极少大家并不感兴趣。 　　车子行驶了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出现任何问题，那些担心迷雾会造成翻车的担忧终于少了。渐渐地，雨势变小，水汽朦胧也开始淡去，路边能看到丛林绿色的植被。在穿过狭长的一条山路后，前方看到一个在丛林中的村落。 　　“各位，我们到了！”导游兴奋地高喊一声。 　　车子驶入村子，里面的建筑不像大家之前想象的那么简陋，尤其是酒店，宽敞的道路，居中的雕塑喷泉，还有整个一楼的敞开式格局，都是豪华配备。 　　“至少住宿条件不差。”尚璐来了一句。 　　许姝看向她，刚才一路上她都一言不发，好像不擅交际。两人并排坐了一路，都没说上几句话。 　　导游去办理入住，要求两人一间，大家自由搭配，两个女高中生，还有那对夫妻很快拿了房卡。 　　许姝正打算问尚璐要不要一间，转头一看，尚璐已经径直走到柏睿面前，问：“要不要和我一间？” 　　许姝：“……” 　　大家：“……” 　　以尚璐的外形样貌，无论到哪里都不会被忽视，就算在这个临时凑成的外来者团队里也一样，柏睿进入这里后一直很低调，但身上气度凌然，也是引人注目的。但谁也没想到，尚璐会主动去找柏睿住一间。 　　两人身形仿佛，尚璐只稍矮一些，俊男美女组合，让人不禁浮想联翩。 　　柏睿看了她一眼，“不要。” 　　宋旭琳走过来，“哎，美女，可以考虑下我呀。” 　　尚璐一言不发走回来，对许姝道：“我们去领房卡。” 　　许姝：这种突如其来的备胎感一定是错觉吧？ 　　宋旭琳和柏睿站在一处，两人没表露出熟识的态度，在分配房间时正好轮到一间。 　　导游说：“时间不早了，大家回房休息下，一个小时候餐厅用饭。”说完她转身就走了。 　　许姝和尚璐拿着房卡找到房间，所有人都在同一层，她们对面的房间是那对夫妻。柏睿和宋旭琳的房间就在斜对面。 　　房间很宽敞，内部布置豪华，给人感觉好像真的是参加一个不错的旅行。尚璐进门后就到处走了一圈。许姝见她检查的很仔细，就连墙上的装饰画后面都不放过。 　　尚璐突然站定不动。 　　许姝问：“怎么了？” 　　尚璐把墙上的画取下来，“有这样一个东西。” 　　许姝走过去，玄关进入房间的走廊上原本挂着一副风景画，被尚璐拿开后，露出墙上一个标记——形似橄榄头，中间圆两头尖，当中一个球形，周围还有一些虚线。 　　“这好像是酒店的标志，在一楼我也看到过。”许姝想了想说。 　　尚璐说：“不觉得像什么吗？” 　　“橄榄球？”许姝不确定地问。 　　这个图案有些奇怪，初看不觉得有什么，但经尚璐这么一问，许姝觉得还真有些说不出来的感觉。 　　“眼睛，”尚璐说，“竖眼。” 　　许姝恍然，还真是很像。 　　“一个酒店既然要打出自己的标志，为什么还要画蛇添足地挂一幅画遮住，不觉得奇怪吗？”尚璐慢悠悠地说。 　　许姝说：“你是说眼睛有问题？” 　　尚璐：“只是猜测。” 　　许姝忍不住又看她一眼，室内灯光下，她长睫遮掩下的眼眸沉沉蔼蔼，情绪不明。 　　“看什么？”尚璐敏感地察觉到她目光中探索的意味。 　　许姝问：“你真的是第一次穿行到异世界？” 　　尚璐转身走到床边坐下，姿势很随意，“你觉得我是装的？” 　　许姝：“一般头一次的人对世界内的规则会很感兴趣。” 　　尚璐反问：“我感兴趣你就会说？” 　　许姝点头。 　　“那行吧，你先说说。”尚璐微微笑了一下道。 　　许姝把自己在上个世界了解到的事情概括说了一遍。尚璐若有所思，“某些行为是禁忌，如果做了就会引来危险，你说我刚才把画拿下来算不算已经触犯到规则了？” 　　许姝：“不知道。” 　　尚璐在她脸上慢慢转了一圈，“你好像不怕？” 　　“怕有什么用，拿都拿下来了，”许姝坦然道，“晚上就算有什么要来，应该会先找你。” 　　尚璐：“……你还真老实。” 　　许姝：“只是先给你提个醒。” 　　刚才和她说了那么多，许姝也是害怕她初来乍到什么都不懂，万一引来什么，大家同住一个房间，总是会有所牵连。 　　两人正说着话，敲门声传来，是那对夫妻中的女人的声音，“到时间了，一起下去吃饭吧。” 　　许姝和尚璐走出房间。那对夫妻正在敲隔壁的门，同样是提醒吃饭。 　　柏睿和宋旭琳走出来。 　　宋旭琳对着两人热情招呼，“嘿，两位美女。” 　　许姝回：“嘿，帅哥。” 　　宋旭琳笑容变得越发大。 　　所有外来者基本都出来，一起电梯到楼下吃饭。 　　导游已经站在电梯口等待，把人领到餐厅后，她说了一句，“提醒大家一句，晚上十点以后不要离开酒店，另外，不要高声喧哗，酒店的隔音不是很好，吵到别人就不好了。” 　　张临峰脸色略微有些严肃，“两条规则。” 　　导游走后，大家就开始议论。 　　许姝听到张临峰提醒大家晚上锁好门窗，不要留任何外来的缝隙。 　　晚饭许姝尚璐和柏睿宋旭琳还有两个女高中生一桌。两个学生时不时打量尚璐和许姝。 　　尚璐斜眼扫眼风过去，“一直看我有什么事？” 　　梓涵问：“你是不是模特？” 　　尚璐：“不是。” 　　梓涵又问许姝：“你是不是练习生？” 　　许姝：“不是。” 　　两个女高中生一致转向柏睿。 　　宋旭琳说：“两位小妹妹，我代他回答，不是。” 　　两人露出失望的表情。 　　许姝看这两人觉得她们心态真不是一般的好，在这里还关注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吃饭的时候，许姝把房间里发现挂画后的图标形似眼睛告诉柏睿和宋旭琳。 　　宋旭琳摸了摸下巴，“我们的画后面没有。” 　　许姝”咦”的奇怪了一下，心想难道这个还是有针对性的？ 　　柏睿说：“等会儿去你们房间看一下。” 　　吃完饭大家离开餐厅，这毕竟不是真正的旅游，大部分人都是忧心忡忡的。宋旭琳刚才提醒了高中生回去检查房间，然后和柏睿一起去了许姝尚璐的房间。 　　进门插卡，灯亮起。 　　“……不见了。” 　　墙面雪白，刚才挂画后面显露出来的图案消失无踪。 第23章 　　柏睿走过去，伸手摸了摸原本挂画的位置。 　　宋旭琳也凑过去看了一会儿。 　　许姝问有什么发现。 　　宋旭琳说：“暂时没有。” 　　柏睿说：“如果是眼睛的图案，很有可能和祭祀有关，你要是觉得不舒服，先找东西遮起来。” 　　许姝表示知道了。 　　两人看过墙面后没有多逗留就要离开，宋旭琳把许姝叫出来，出门又喊柏睿，“走走，抽烟去。” 　　柏睿这时看了一眼许姝，眼神里的意思很明显，抽烟叫她干什么。 　　宋旭琳拉着两人到一楼大厅外面，暮色深沉的夜晚，一轮弯钩似的明月高悬空中，凉风习习，吹在身上透着凉意。 　　柏睿抽了烟出来没有点。 　　宋旭琳对许姝道：“今天画符纹用了太多时间，本来应该提前和你说的，咱们是一起进入异世界的事不要告诉别人，最好在这里装成不认识的样子。” 　　许姝若有所思。 　　宋旭琳继续说：“你看那个张临峰，在异世界里还借助现实里的身份，同样的，这里发生的事对现实也一样造成影响，让人认出来很麻烦。这个你应该理解吧。” 　　许姝说：“是怕被人认出来后找上门？” 　　“能激活不死树叶的都是有强烈愿望，只要闯关的世界越多，现实里的财富金钱什么的就是唾手可得，让有心人知道了，你说有多麻烦，要是有人不仅对付你，还要对付你的家人，来个绑架之类的，逼你在异世界闯关的奖励换取实现他的愿望。”宋旭琳打了个比方。 　　许姝虽然自己已经没有亲人，但稍稍想象一下也觉得这个假设很可怕，“我不会透露的。” 　　宋旭琳突然笑了一下，“说这个主要是提醒你要时刻注意保护自己，”他停顿一下，朝柏睿努了下一嘴，“他肯定什么都没说，刚才就摆出一副生人勿进的样子，你别误会他了。每次进入异世界，他都是被重点关注的那个，要是一开始就表露我们互相认识，其他外来者会有排斥心理，对通关不利，所以最好就装作陌生人。” 　　许姝：“我懂。” 　　宋旭琳感慨，“都说漂亮女孩脾气不小，许姝你这么乖的如今可太少见了，”话锋猛然已转，“有没有男朋友啊……” 　　许姝还没回答。 　　柏睿开口：“该说的都说了，你回去吧，记住两条规则不要触犯。” 　　许姝应声。 　　宋旭琳：“时间还早，还可以再聊聊……” 　　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接下来不会聊正事，许姝笑了笑，对两人道了声明天见，转身很快回房去了。 　　宋旭琳把烟点上，吐了口重重的烟气，“你从来不管这种事，怎么？是不是有点什么想法？” 　　“别撩她，”柏睿说，“这是为你好。” 　　宋旭琳看他表情不像玩笑，多了一丝疑惑，“许姝不会是你家亲戚吧？” 　　柏睿知道他吊儿郎当没啥长性，看到漂亮的姑娘总想撩拨一下，是习惯多于真情实感，柏睿对许姝的身份只是含糊而过，把话题转到这个世界上，“刚才墙上感觉到什么没有？” 　　宋旭琳在看相符纹上专研多年，有点天赋，他沉吟了一下，说：“好像有点感觉，但是太淡了，这才第一天。” 　　…… 　　许姝回到房间，尚璐站在阳台上吹风，回过头来说，“你先洗吧。” 　　许姝没多想，简单洗漱出来，然后尚璐进了卫生间。 　　房间里大灯已经关了，只留了床头两盏阅读灯。 　　许姝翻了一下床头上放着的旅游手册，听到尚璐走出卫生间的动静，她回头看了一眼，也许是灯光朦胧的关系，尚璐看起来和白天有所不同，浓妆全卸完，脸上一股厌色，显得有些锋利。 　　尚璐看过来，正好和她目光对上。 　　许姝莫名有些不好意思，挪开视线。 　　“上面有什么？” 　　“嗯？” 　　“旅游手册，你不是正在看？”尚璐说。 　　“哦，就是当地风景介绍，没什么意思，关于祭祀只有一句话，在农历四月十二举行。” 　　尚璐看向床边的日历，和一旁的闹钟，在心里默算了一下，“还有五天。” 　　许姝知道这就是这个世界的限期。 　　尚璐擦干头发上床，“刚才那两个人你认识？” 　　许姝想到宋旭琳提醒的话，摇头道：“不认识。“ 　　尚璐看她一眼，眼眸深处似笑非笑。 　　就在许姝以为她已经看穿什么的时候，尚璐已经背过身去，“睡了。” 　　许姝关上灯。 　　房间陷入黑暗。 　　大概因为已经是第二个世界，许姝接受能力提高，没有多想什么，很快就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半夜许姝突然醒来，那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好像有视线落在身上。 　　她转头张望，房间里黑漆漆的，除了尚璐在另一张床上，并没有其他人。 　　许姝惊疑不定。 　　“怎么了？”尚璐也醒了，转过身来问。 　　听到她的声音，许姝感觉安心一些，“我觉得好像有人在看这里。” 　　被窥视的感觉是很难形容的，有时候被人盯着看背影，突然有那么一种感觉让你回头去看——可以说是一种第六感。 　　尚璐不说话，过了两三秒，她在床上坐了起来，“墙上。”她打开床头灯。 　　许姝看向挂画。柏睿他们检查过房间后，她们就把画给挂回去了。现在仿佛有一种实质的视线穿透出来。 　　尚璐起床从卫生间拿了一块毛巾出来，把画遮住。 　　那种被盯着的感觉淡了许多，许姝说就是画后传来的。 　　尚璐又去卫生间拿了浴巾出来，叠起来厚厚两层挂在画上。 　　许姝紧绷的后背放松下来，有点不确定地问，“这样就好了？” 　　尚璐：“现在先这样，明天找支笔把眼睛涂了。” 　　许姝没多想地赞成了，“好。” 　　两人打算继续睡觉，还没关灯。外面突然传来一声尖叫。这声叫了一半突然戛然而止，好像被掐断一样。 　　高声喧哗，已经触犯了规则。 　　许姝和尚璐对视一眼，尚璐的目光很平静，近似无情。 　　“睡吧。” 　　许姝对外面发生的事有好奇，但还没有到为了好奇要置身险境的地步。 　　她闭上眼。 　　突然响起敲门声。 　　尚璐关上灯，“睡觉。” 　　她说的很冷漠，敲门声根本影响不到她。 　　许姝躺下去，听到敲门好几下之后，外面的人改为拍门，力道很重，好像要把门给拍穿似的。 　　一下，两下，三下……拍门中断。 　　黑夜之中，无论多微小的声响都好像被无限放大，正如导游说的，这个酒店的隔音不好。 　　许姝听见，走廊里有拖行声音——有分量的东西，被拖着移动，与地面发出摩擦的响动，经过门口，然后渐行渐远。 　　更叫人心里发毛的是，这个声音不仅经过一次。 　　后半夜每当许姝迷迷糊糊快入睡的时候，就能听见走廊地板上拖曳声，反复来了两次之后，她就彻底睡不着了，前后一共听到三次拖动的声音，到底是拖了三次，还是有什么东西反复在走廊上拖动？ 　　到了快天亮的时候，许姝才睡着，不久就被尚璐叫醒。她已经化好妆，五官精致，光彩照人。 　　“快要时间吃早饭了，”尚璐说，“快起来吧。” 　　许姝快速洗漱出来。 　　尚璐看看她，“没睡好？” 　　许姝说昨晚走廊声音太磨人所以没睡好，尚璐笑了下，说：“来了那么多人，有想做团队领导的，还有一看就有本事的，出什么事让他们先去顶着，你怕什么。”说着招手让她靠近。 　　许姝走近一点。 　　尚璐轻轻捏住她的下巴，“气色太差。”说着另一只手拿出口红，慢条斯理地涂在她的唇上。 　　许姝条件反射地躲避了一下。 　　尚璐捏着她的手纹丝不动，“别乱动，很快就好了。” 　　等她涂完，许姝赶紧去照镜子。 　　尚璐的妆容一看就是浓艳系，但许姝长相属于淡颜系，要是画个烈焰红唇反而会有违和感。她跑到厕所打开灯一看，唇膏是略带奶茶的粉，一点不突兀，起到提亮脸色的作用。 　　许姝出来，尚璐把随身的包收起，走到挂画前，把昨晚遮盖的毛巾拿下来，“走吧，去吃饭。” 　　许姝和尚璐来到餐厅，大部分人都已经到了，正在议论昨晚的事。 　　“……昨晚你们听到没有？” 　　“听到了，有三次吧。” 　　张临峰还是充当着团队领导的身份，在汇总大家的信息，可惜大家住同一楼层，听到的动静是一样的。柏睿和宋旭琳走进餐厅，此时在座的有九人。 　　又等了十来分钟。 　　女高中生忍不住：“怎么还没来？会不会……” 　　话音未落，一个人跌跌冲冲地跑进来，是昨天那对夫妻中的男人，他脸色煞白，失魂落魄，“……我、我老婆不见了。” 　　张临峰脸色微变，“什么时候不见的，怎么不见的？” 　　“应该是昨天晚上。” 　　旁边有人问：“什么叫应该？” 　　男人脸色极度难看，“昨天晚上我们很早就睡了，半夜里她好像上过厕所，我问她干什么，她还应了我一声，后来我就不知道了。” 　　众人看他的目光有些变化。 　　“昨晚叫声你总听到了吧，是你老婆的声音吗？”尚璐突然问了一句。 　　这两天她很少说话，好几人是第一次听到她开口，声音粗嘎暗哑，让人有些意外。 　　男人头垂得很低，“叫声都差不多，我也分不太清楚……后来好像有开门的声音……” 　　女高中生不可思议，“你连自己老婆声音都分不清？” 　　男人讷讷不说话。 　　宋旭琳说：“未必是分不清，只是装作不知道而已。” 　　众人看男人的目光已经由开始的同情变成鄙夷。张临峰拍了一下男人的肩膀，“有什么知道的赶紧说出来，不然遇到什么危险大家没办法帮忙。” 　　男人抬头看了眼众人，被那些目光刺痛，然后很快又低头，担心以后出了事真的没人愿意帮忙，犹豫了一下说，“我们房间的厕所有问题，我老婆之前说好像有被人看着的感觉。我们还以为这个酒店有问题，就试了一下镜子，看是不是双面镜，但是镜子没问题。” 　　“我们房间也有这种感觉。”两个女高中生马上说。 　　其他人议论纷纷，都表示房间里好像有被偷看的感觉，只不过有的强烈有的轻微。 　　张临峰露出思索的神情。 　　“除了他老婆，还有一个人呢？”在大家还在想着男人说的话时，柏睿突然发问。 　　大家面面相觑。 　　昨天一共十二个人，男人来了之后，还缺两人，大家知道，其中一个是男人的老婆，还缺一个。 　　许姝记得那应该是个模样很落魄的中年人，存在感很低。 　　戴着口罩，刘海很长的年轻男人说：“和我同房的那个人，还没有到。” 　　“你们房间昨天晚上发生什么事了吗？”张临峰马上问。 　　年轻男人说：“他昨天晚上就没回房间。” 　　众人讶异。 　　有人问：“那你昨天晚上怎么不说？” 　　年轻男人道：“夜间禁止喧哗。” 　　喧哗这个词用的很有意思，多大的声音算是喧哗，很多人意识到，可能不仅限于叫喊声，敲门声或者其他动静，都算是喧哗。 　　一时间没人说话。 　　导游这时候从外面进来，笑容灿烂，一副心情不错的样子。 　　“很好，人数到齐了，先吃早饭。” 　　开口第一句话就叫人心里发凉，昨天在候车站的时候她也是这么说的，并且透露出来有人没有及时赶到。今天明显缺少两人，在她嘴里依然算是到齐。 　　那两人是什么下场，大家心里都有了大致猜想。 　　酒店餐厅很快准备好了早饭。 　　大家胃口都不太好。只有少数几人不受影响，柏睿和尚璐是最淡定的，张临峰也是表现沉稳，但偶尔眼神还是不时漏出忧虑。 　　吃完早饭，导游叫大家坐上大巴。 　　和昨天一样许姝和尚璐坐在一起。 　　车子发动离开酒店。今天放晴，碧空如洗，道路两旁是茂密的树林，绿荫连绵不绝，景色正如介绍的那般怡人。但车上并没有人去心上沿途风景，昨天性格一直都很活泼的两个女高中生都没怎么说话说话。 　　导游说：“今天带大家去参观天坑，那个景色真是美绝了，我们村的祭台也在那里。到时候给大家安排了一个特别的活动。” 　　没有人去问这个活动是什么。两人的消失让大家都感到后怕，昨天夜里几乎所有人都听到那种拖行的声音，现在大家的脑子里想到的都是，难道那是人被拖走的声音。 　　尚璐头偏过来，贴近许姝的耳畔，以只有两个人的声音说：“昨天是不是听到三次那种声音？” 　　许姝点了点头。 　　“只有两个人没了，为什么会听到三次拖走的声音？”尚璐眼底闪过一丝不明意味。 　　许姝说不知道。 　　尚璐很平淡地道：“你只是不敢细想，或许有的人被拖走，又回来了。” 　　许姝心微微一抖，视线在车厢里转了转，大部分人都在闭目养神，看着都和昨天有些区别。 　　尚璐忽然笑了一下，“你刚才是不是在想，我们之中谁有问题？” 　　许姝没否认。 　　尚璐嘴角勾着满是玩味，“我就是随便一说，别太当真了。你再这么看来看去的，小心别人怀疑上你。” 　　许姝感觉到她有些捉弄自己的意思，蹙了一下眉头，“你逗我玩呢？” 　　尚璐：“看出来了？” 　　许姝撇过脸去，不再和她说话。 　　大巴行驶一个多小时，开进一座山里，绕着山路盘桓，从车内望出去一侧就是悬崖，众人看得胆战心惊，好不容易饶了几圈，终于来到山峰上。 　　导游高兴地喊了一声，“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男主并不是高冷性格，只是对着不熟悉的人容易端着 　　之前说过男主大学时见义勇为过，可以说是有点热血和莽的，现在只是经历过大变，现在收敛了，以后会慢慢展现出来，可能是我描写的不够吧 　　不过还有很不幸的一点是，这本设定中，男二有点妖，到时候你们可别吵着闹着要换男主啊（再次申明，我这次跪着写也要把男主进行到底） 　　呜呜，我仿佛已经预见到未来 　　ps：评论有人猜中了一项很重要的内容，但是我不说是什么 第24章 　　所有人下车，立刻被眼前看到的所震撼。山峰是平顶的，上面矗立着一座高大的雕像，目测高度有四五层楼那么高，雕像顶部垂挂着十几根绳子，每根绳子上都栓着人，正在给雕像上色，看起来十分危险。 　　而雕像本身的形状也十分奇特，面向四方各有一张脸，总共四面，八臂，八手，每一面的表情与动作都不相同，粗看和寺院里的金刚相似，可再仔细看就会发现很多不同之处。 　　刚下车时已经有人惊呼：“四面佛。” 　　导游来到山峰上，兴高采烈地挥动手里的一面小旗，“这里就是噩族村的祭台，大家可以先参观一下。” 　　许姝仰头看着雕像，面向她的这一面是张垂目微笑的脸，一手持莲花，一手做拈花状，透着几分亲近慈悲之意。 　　大家不约而同，都各自绕着雕像走了一圈。 　　四张脸分别是微笑，怒目，悲伤、肃穆，每一面双拿着的东西也不一样，有莲花，法杖，明轮，经书。 　　见雕塑如此多面，有的人忧虑重重，有的则是满脸茫然。 　　许姝绕了一圈后又回到微笑脸那一面，也不知道是不是受到心境影响，再次抬头看雕塑正面时，微笑之中慈悲的感觉已经变得很淡，反而从内隐约透着一丝邪异的感觉。 　　“许姝，这里。”宋旭琳招手叫她。 　　许姝走过去。 　　柏睿说：“不是四面佛。虽然同样四方都有一面，但无论面目还是外表都不符。” 　　旁边斜插进一个低哑的声音，”四面佛原本是大梵天王，是婆罗门三大神之一，具有慈悲，仁爱，博爱和公正四种性格，我们面前这个明显和四面佛差别很大，像魔神多过像佛祖。” 　　尚璐走到三人附近，言笑晏晏地靠近。 　　宋旭琳歪了下头，问许姝：“我们是在参加什么知识大会吗？” 　　许姝：“学霸说话呢，学渣别开口。” 　　柏睿和尚璐同时朝两人看过来。 　　宋旭琳说：“继续，你们继续。” 　　尚璐看向柏睿，“还好这次来的人里还有能靠得住的人。” 　　柏睿撇嘴笑了一声，“我看你根本不需要靠人。” 　　尚璐理所当然道：“在这种世界里发生什么说不清，多个朋友多条路。” 　　宋旭琳又有些忍不住，“每次美女出现都先看上他，有内味了……” 　　许姝问：“哪个味？” 　　宋旭琳：“恋爱的酸臭味。” 　　他说的声音很轻，但两人离得不远都听见了。尚璐笑笑不说话，柏睿没好气扫了一眼过来，“你们两说相声呢。” 　　宋旭琳还真夸奖许姝一句，“捧哏捧的不错。” 　　许姝也坦然接受，“是你包袱抛的好。” 　　尚璐侧过脸来，“许姝，咱们住同一个房间，晚上也经过患难，有什么事我和你们一起，争取早点一起通关好吗？”说着脸上还露出恰到好处的可怜。 　　许姝惊得一时间没接上话，心想姑娘你这是学会国粹了啊，变脸那么快。 　　柏睿冷淡笑着没说话。 　　倒是宋旭琳热情洋溢地表态，“欢迎，对美女都是欢迎的。” 　　另一边其他人都聚集在张临峰身边，看样子也在讨论着雕像的事，外来者们就这样分成两个小团队。 　　尚璐随意拨了一下头发，“除了不是四面佛之外，你们应该还注意到其他什么吧？” 　　她说这话的时候，对宋旭琳和许姝只是一带而过，主要还是落在柏睿身上。 　　宋旭琳抢着说：“哎，我有发现。” 　　许姝等三人都看向他。 　　宋旭琳清了一下嗓子，吊足胃口，缓慢开口：“上面这些刷漆的人一个个都僵着张脸，刚才我喊了几声都没人睬，我怀疑他们都是聋哑人。” 　　尚璐：“不是。” 　　“你怎么知道？” 　　尚璐：“那个离地面最近的，我刚才在他背后踢了一脚漆桶，他马上回头看了。” 　　宋旭琳尴尬地抓了一下头发，“故意不理人，这群人可真没素质。” 　　柏睿忽然对着许姝道：“你刚才看着雕塑发现什么？” 　　许姝说：“眼睛，一共四张脸，每一张脸上都没有眼睛。” 　　“不对，”宋旭琳马上说，“我刚才看到怒的那张脸上有。” 　　许姝回头望了一眼雕塑，“笑面的眼睛是垂着的，悲面的是闭眼含泪，肃面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还有怒面的双目圆睁，也就是说，四张脸上只有三只眼睛，但是很奇怪，雕塑做的那么精致，你看衣饰上的褶皱都很清楚，但是这三只眼睛都很模糊，和其他部位不太一样。” 　　尚璐露出一丝惊讶，“观察的真仔细。” 　　听她口气有夸奖的意思，许姝赧然：“昨天房间里发现眼睛，今天就比较敏感一点。” 　　柏睿顺着她的话头继续说：“我刚才想到的也是眼睛，看悲面的额头位置。” 　　众人都回头，他们正站在笑面的斜方，可以看到悲面的半张脸。 　　宋旭琳聚精会神看了几眼，“额头上有……条线。” 　　许姝也看到了，额头正中有条细线，乍一眼看起来像是裂缝。 　　尚璐说：“正好可以安个竖眼。” 　　许姝想象了一下画面，多了竖眼雕塑的脸部立刻变得可怖，恍如魔神。 　　这时导游的声音传来，“各位，自由活动时间结束，请大家到我这里来。” 　　大家不敢违抗她的话，很快聚集起来。 　　导游身后放着两个桶，她满面笑容，“接下来给大家安排了活动，给四欲天王上漆。祭祀没剩几天了，村子里人手不够，既然来到这里就是缘分，希望大家能帮个忙，尽快把漆刷完。” 　　众人心想，原来雕塑叫做四欲天王。 　　张临峰脸色微变，刚才来的时候就看到那些刷油漆的人有多危险，腰上只系着一根绳，风吹绳索跟着晃。年轻人干这种活也就算了，像他这样年过四十，万一有个差池…… 　　他问道：“有没有其他祭祀的工作……” 　　导游断然拒绝，“没有。”说完打开漆桶盖子，“赶紧去刷漆吧，记住，这个漆要涂身体部位。” 　　雕塑大部分地方都已经上好漆，各种颜色都有，显得五彩缤纷，只留有四肢和面部位置没有涂。 　　导游身后的两个桶里全是红漆。 　　一股略带着铁锈的味道飘散开。 　　许姝忽然意识到什么，看着浓郁鲜红的漆，脸色微微泛白。 　　柏睿皱着眉。 　　尚璐面无表情，撇开了脸。 　　三人想的应该是同一件事。 　　其他外来者还在讨论刷漆工作有多危险，其中有人看到漆联想到什么后，大家全都变得脸色难看起来。 　　导游看着他们嘿嘿笑了几声，“还是快点工作吧，完不成今天就只能留在这里，晚上可是很危险的，旅行团没有办法保证大家的安全。” 　　明晃晃的威胁。 　　宋旭琳“呸”的一声，“说的好像在酒店就安全了一样。” 　　张临峰已经着急忙慌地和那几个人凑头讨论起来。 　　宋旭琳问：“真要去刷漆？” 　　柏睿答：“颁布的规则必须要遵循，不然就等于直接撕破脸。” 　　尚璐听到了，忽然笑了一声，说：“我看导游就是个普通女人，可以试试撕破脸。” 　　宋旭琳龇牙，“你说真的？” 　　尚璐瞪大眼，“打打杀杀这种体力活当然是由你们男人去做，我们这些弱女子有心无力啊。”说着她伸手勾住许姝的手臂，“对吧？” 　　宋旭琳无语，一阵风吹来，他感觉自己都凌乱了，暗自嘀咕：神特么弱女子，长得比我还高一点。 　　才第二天就和规则搞对抗肯定是不现实的。 　　张临峰等人商量了一会儿，很快就提走一桶漆。 　　柏睿走过去，把剩下一桶漆拿了过来。 　　离得近，那股血腥的味道越发明显。大家都有意识避开视线，尽量不去想象这两桶东西从哪里来。 　　柏睿极简单地说了三个字：“刷头发。” 　　刷头发？ 　　许姝三人抬头看，雕塑四张脸，各有微妙不同，从他们此刻位置看过去，只有悲面和笑面露出一点头发，高度有四层楼那么高，让人望而生畏。更可怕的是，笑面对着山路尽头，而悲面在笑面的后背，面朝山峰之外，两只手臂张开已经探出峰顶，下面就是悬崖峭壁。 　　宋旭琳喉咙发干，舔了舔嘴唇，“我有点恐高，非要爬那么高，不能选脚啊腿啊什么的部位吗？” 　　柏睿没好气地说：“只要你不怕明天变成这桶东西。” 　　——血红腥气的漆。 　　宋旭琳一凛，立刻表态，“恐高症也还是可以克服一下。” 　　另一边张临峰等人讨论没多久，很快拿定主意。他们来到一根垂在雕塑正面的绳索，高声喊着上面刷漆的人。那人听到有人要刷漆，很快就从上面滑下来，一张黝黑又沧桑的脸上露出藏不住的笑意。 　　张临峰等人见到刷漆人的脸色，心里不知怎么的就有些发慌。 　　刷漆人很快把绳索的用法教会他们，迅速把刷子递给他们，然后就跑着离开，他越跑越快，窜进山林里再也没有回头。 　　“他怎么那么高兴？”有人不解。 　　“怎么跑进树林里去了？”又有人问。 　　张临峰用力拉了拉绳索，发现上面还算牢固，表情严肃地说：“不用去管这些无关紧要的，先完成今天的任务。” 　　其他几人不再议论，根据刚才制定的计划，让戴口罩的年轻人先上。 　　张临峰说：“上面太危险，我们就刷腿的位置最稳妥。”说着他回头朝许姝柏睿等人望去。 　　许姝几个遇到的情况和张临峰他们大致相同，刷漆人教会他们绳索使用方法后很快离开峰顶，直冲进树林中。 　　“看他高兴的样子，像是解脱了。”尚璐轻飘飘来了一句。 　　宋旭琳说：“还真像，哎呦，我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柏睿一手拉住绳索，说：“我先上去，你们把漆桶系好，我再拉上去。” 　　这时刚才讨论的方案，而且以眼下的高度，也只有柏睿能够做到。 　　他把套绳捆在腰上，另一头锁扣系在绳索上，用力拉扯两下，然后一脚蹬在雕塑的底座上，然后两手抓住雕塑边缘突出位置，往上攀爬。 　　柏睿肌肉匀称，身材修长，爬动时身手利索，从视觉上来说几乎可以说是一种享受。 　　眼看他已经怕上腰部，就要往肩膀位置爬去。 　　宋旭琳赞赏，“就柏哥这个身手……”忽然停顿一下。 　　许姝又有了捧哏的冲动，“怎么？” 　　“差点看弯我了。”宋旭琳贱兮兮地说。 　　尚璐噗嗤一笑，许姝和宋旭琳看向她。只见她眉梢一挑，既妩媚又嘲讽，“啧啧，男人。” 　　宋旭琳：“……” 　　柏睿一脚踩在雕塑胸前衣带上，停留了十几秒时间，正当下面三人疑惑有什么问题时，他又重新发力，一气呵成爬到了笑面的肩膀上。柏睿用绳索抖了抖，示意把漆桶绑上。 　　漆桶绑在绳索一头，由柏睿慢慢拉上去。 　　许姝看着在风中轻轻摇晃的桶，心里不禁有些紧张。途中有两次刮风，漆桶晃的厉害，幸好柏睿手很稳，有惊无险地把漆桶运了上去，他把漆桶放在肩膀和耳垂中间空隙位置，然后把绳索一头重新扔下来。 　　宋旭琳看看绳索又看了眼山峰下面，脸色泛白，回过头眼里全是求助，“两位美女，我需要做个心理建设。” 　　尚璐上前把绳套系到腰上，动作熟练的好像不是第一次，“你继续建设，我先上去。” 　　因为柏睿已经在上面，后来者不需要那么辛苦独自攀爬，柏睿拉着绳子可以把人带上去。即使如此，尚璐跟着绳索往上的动作看起来那么轻松，也让人有些意外。 　　宋旭琳苦着脸，“许姝，你不会也练过身手吧？” 　　许姝说：“这倒没有。” 　　宋旭琳说：“总算还有个伴。” 　　许姝睨他一眼，“我不恐高。” 　　宋旭琳：捧哏的小伙伴居然开启嘲讽了。 　　尚璐很快来到雕塑胸前位置，柏睿正要往下提醒一句“小心”，只见尚璐晃了一下神，不过一两秒的时间，她就踩着雕塑突出一截的位置，柏睿都没怎么用力，她就爬了上来，站到四欲天王像的肩膀上。 　　肩膀位置有个两米不到的平面。两人站在上面不觉得拥挤。 　　柏睿目光落在她身上，黑沉的瞳眸深处藏着打量。 　　尚璐毫无所觉，走过去，把刷子拿起往桶里蘸了蘸，然后直接在雕塑头像后方露出的头发位置刷了两下。 　　她这两下随意至极，刷完拍了两下手，“行了。” 　　柏睿说：“你不像是第一次进异世界。” 　　尚璐对着他眨了眨眼，“昨天还对人家爱答不理，原来背地里这么关注人家。” 　　柏睿听到这两声矫揉造作的“人家”，太阳穴狠狠跳了两下，“赶紧下去，换人。” 　　尚璐腰间绳套一直没松，转身往前一迈，就要从雕塑肩膀跳下去。 　　这个动作太莽撞，把下面仰头观察情况的许姝和宋旭琳都吓到了，差点惊呼。 　　尚璐把脚缩了回去，回过头。 　　柏睿好整以暇看着，身形纹丝不动。 　　“真狠心，都没想拦一下。”尚璐埋怨。 　　柏睿眼皮都没抬一下。 　　尚璐抓住绳索，一脚踩在肩膀边缘，作势要下去，柏睿这才慢吞吞走过来，牵住绳索悬挂的另一头。 　　身体慢慢下滑，尚璐抬起头，“你不喜欢女人？” 　　柏睿嗤地一笑，手一松，顿时绳索往下滑了一米左右。 　　尚璐脸色镇定没吭声。 　　宋旭琳吓到了，抓着许姝说：“柏哥不会力气用完了吧。” 　　许姝也很担心，看他一眼，“要不你先上？” 　　尚璐缓慢落到地上，“换人。” 　　宋旭琳壮士断腕般上前两步，看到悬崖，又缩回来，“还是你先。” 　　许姝系绳套，尚璐站在她身边，伸手帮她扣上，忽然轻柔地喊了一声，“许姝。” 　　“嗯？” 　　“小心。” 　　作者有话要说： 　　朋友提醒我：打脸的事做的少吗，别把话说死。 　　我想了想有道理，还是顺应后面的情节发展吧，我不把话说死，省得打脸就像龙卷风，把我脸打肿了 　　昨天的话擦掉 第25章 　　许姝敏感地察觉到她说话的态度和之前有所不同，正要问一句小心什么。忽然旁边传来惊呼声，许姝三人同时循声看过去。 　　张临峰等几人要刷漆的位置是雕塑腿部，有人顺着绳索上去，但没人具有柏睿这样的身手，到了此时，第一个人才刚刚攀爬到雕塑腿部。和肩膀处平坦能站人不同，雕塑下半部分几乎没有容人站立的位置，这人是提着漆桶上去的，全程小心翼翼，到了位置一个高兴地转身，提在手里的漆桶倾斜，倒了小半桶漆出来，一半洒在雕塑上，一半淋到下方站立的人。 　　惊叫声就是这样引发的。 　　张临峰脸上被泼到红漆，一股血腥气传来，他顿时暴跳如雷，“你特马看着点！” 　　身上沾到红漆的人忍着恶心对上面的人怒目相向。 　　“你、你们看！”戴口罩的年轻男人指着雕塑，“漆被吸收了。” 　　张临峰等人擦着身上仰头看，只见刚泼在雕塑上的红漆像是被海绵吸收了一下，雕塑表面很快就干了，泛出一层浅浅的红。 　　众人毛骨悚然。两个女高中生脸色煞白，牵着手躲得远远的。 　　“当心点，别洒了，去哪弄这种漆。”张临峰担心这一桶不够大家刷的，大声对着上面喊。 　　许姝看到那几人闹出来的动静，深呼吸一口，忘记了要问尚璐的话，拉了一下绳索，示意柏睿可以拉了。 　　攀爬的难度比许姝想象的要难得多，腰被绳套勒得生疼，吃奶的力气都用上了，才堪堪足够扒到雕塑凸起的位置。能一路顺利地往上，绝大部分靠了绳子往上牵引，也就是柏睿拉扯的力气。 　　爬了三分之一的位置，许姝就气喘吁吁，身上冒汗。想到刚才尚璐轻松的样子，不由心生佩服。她咬牙坚持，又爬了一段，来到雕塑胸前。 　　许姝一抬头，看到雕塑正面低头微笑的脸，眼睛垂在眼皮之下，刚才站在下面观看时根本看不到眼珠，但此时，她抬头看到雕塑的脸上一双幽深的瞳孔正对着她。 　　咚，咚，咚…… 　　剧烈的声音响起，好像某种东西在跳动，这张脸似男似女，面含慈悲，眼中透露出一股温柔慈爱的力量，抚平了紧张，焦虑，还有那种对死亡的畏惧。 　　仿佛万物所在，又似天地柔情，身体轻飘飘的，好像一切烦恼都将远去，红尘孽障，病苦忧怖，终烟消云散。 　　菩萨慈悲，度化世人。 　　咚！ 　　许姝的心脏跳动和天地间的脉动节奏统一起来。 　　“给我醒醒！” 　　许姝肩膀疼痛，猛然从安逸舒适的幻觉中惊醒。她发现自己吊在绳索上，已经能看到雕塑肩膀上方那一小块平地，柏睿跪着，大手抓着她的肩，几乎是提着她整个身体。 　　许姝来不及细想，赶紧两手扒住雕塑边缘，在柏睿的帮助下爬了上去。她跪着大喘气，再去看雕塑面部，低垂的眉眼，根本看不到瞳孔。 　　“刚刚……”许姝想到刚才吊着的时候居然发呆，幸好柏睿拉住，不然掉下去不死也要摔成重伤。 　　柏睿了然，“别看它的眼睛，有致幻效果。” 　　许姝心想难怪之前柏睿和尚璐爬到肩膀位置的时候都古怪地停顿了一会儿。不是只有她遇到诡异的情况。 　　柏睿把刷子递给她，“别发呆，抓紧时间先刷漆。” 　　许姝来到雕像脸侧，正要下手。 　　柏睿又说：“就刷两下，不多也不少。” 　　许姝不明所以，不过没有多问，照着他说的做。 　　刷完漆，柏睿说“换人”。许姝来到平底边缘位置，不像尚璐动作那么灵活轻松，她以难看的狗爬姿势，双手趴着把脚往下放。 　　爬上和爬下的感觉完全不同。脚下空荡荡没有着力点，让人心慌。 　　许姝刚才全神贯注刷漆没有注意，这个时候往下看了一眼，才知道站立的位置有多高。 　　忽然之间，就明白宋旭琳的恐高症是怎么来的了。 　　一阵大风刮过。 　　绳索摇晃飘动。 　　许姝脸色泛白，腿抖如筛糠。 　　“怎么了？”柏睿见她好一会儿没动，问道。 　　许姝：“……我说欣赏风景你信不信？” 　　柏睿走上前，探头往下一看，唇角若有似无地勾了一下，“继续欣赏。” 　　许姝：“……”她两手都快麻了，实在有点撑不住，被冷风吹着有点犯迷糊，脑子抽风地说，“我想起一句台词。” 　　柏睿：“什么？” 　　许姝：“you jump I jump。”（出自泰坦尼克号） 　　柏睿：“都是要跳的，还不快点。” 　　许姝苦着脸：“……你绳子控制点速度，慢慢的放。” 　　柏睿一手抓稳绳子，问：“坐过云霄飞车吗？” 　　许姝想也不想：“没坐过，不想坐。” 　　柏睿“嗯”的一声。 　　许姝从他口气里听出微微惋惜的意思。 　　以一种脚踩不到实地的失重感慢慢往下滑，许姝不敢看雕塑的脸，也不敢往下眺望，直到踩到地上才睁开眼。 　　宋旭琳走过来，“哎呦，许姝，你和柏哥上面干啥呢，怎么都跪着，跟拜堂似的。” 　　许姝解开绳套，腰上被勒紧的地方又酸又疼，听到宋旭琳的打趣，她郑重地把绳套放到他手上，脸上格外严肃，“系紧点。对了，你玩过云霄飞车吗？” 　　宋旭琳被她格外沉重的语气和肃穆的脸色给震到了，“有没有这么恐怖？” 　　许姝叹了口气，“我总算明白什么叫会当凌绝顶……” 　　宋旭琳咽了下口水，恐高症去想象“一览众山小”实在不是什么好体验，刚才的心理建设全白做了。他整张脸耷拉下来，“别吓我。” 　　许姝嘿嘿一笑，“怕什么，你看到现在为止也没人掉下来。” 　　才说完这一句。 　　旁边的绳索突然传来凄厉惨叫，绳索上摔下一个人来。是昨夜妻子失踪的那个男人，他摔下来的姿势不好，腿骨折断，刺穿皮肉，露出森森白色一截，流了很多血出来。 　　众人见了惊悚莫名，有人大声喊着导游，却无人理会。 　　宋旭琳倒吸一口凉气，“你嘴开过光？” 　　许姝这个时候倒不好意思再故意吓他了，“别往下看，到了上面别看雕塑的眼睛。” 　　男人断脚哀嚎不断，在峰顶环绕，听得人心头发慌。 　　许姝三人还打算过去看看情况，导游这时走了过来，微笑提醒：“还有半小时就要结束今天行程了，请大家加快速度。” 　　宋旭琳咬了咬牙，系好绳套，抓住绳索往上攀第一步。 　　张临峰等人十分焦急，他们只有两个人完成刷漆，一个还在地上痛苦哀嚎，血流地越来越多，浸入地面，看着就好像土地在吸收血液一般，所有人害怕不已。 　　张临峰刚才还指挥大家施救，包括刚才大声呼救喊来导游。但此时导游出现了，脸色冷漠，根本不关注地上摔断腿的人，大家敢怒不敢言，不敢真的得罪导游。 　　张临峰忽然站起身，一把夺过绳子，努力朝上攀爬起来。 　　“张、张总？” 　　“没听到她说什么，还有半小时就结束了，不完成是要死的。” 　　其他几人一听，虽然心里不忍，但实在没有办法救人，他们也只好放弃。 　　断腿的男人声嘶力竭地哀求着“救救我……” 　　大家听得难受，不得不远远避开。受到这件事的刺激，张临峰一口气不停歇地爬到雕塑腿部位置，然后拿起刷子，在雕塑腿部刷了很大一块面积的漆。他们原有一桶漆，倒了一半，剩下几人都怕刷少了要受到责罚，等最后轮到两个女高中生时，桶里的漆已经全部用完了。 　　两个女孩年纪还不到十八岁，在生活中一直受到未成年人优待，没想到来到这里后，其他人一点都没有为她们考虑。想到这个世界的残酷机制，两个女高中生急得想哭。 　　张临峰建议：“也不是没有办法，你看那个人流了那么多血，你们用刷子蘸一点上去。” 　　地上断腿的男人声音越来越微弱，此时躺在地上没了动静，他断腿处不再流血，地上的血全部被土地吸收不见，但衣服上和身体上还有一些。 　　两个女高中生看了一眼，面色发白，摇头不肯动。 　　张临峰说：“既然不愿意，喏，去旁边借点。” 　　宋旭琳爬上绳子，开头还能自己两手轮流往上抓，但高度提升后，他就开始头晕眼花。最后一段就是靠柏睿把绳子拉上去。 　　到了雕塑肩膀上，宋旭琳颤颤巍巍，泪流满面地刷了两下，这才算完成任务。下来的时候，他无意往地上瞟了一眼，顿时吓得吼叫连连。 　　两个女高中生这时走过来和许姝尚璐商量借漆的事。 　　尚璐朝那边几个已经完成刷漆远远站着观望的几人扫了一眼过去，冷笑，“是他们叫你来借的？” 　　女高中生泫然欲泣，“姐姐，只剩十分钟，你们有剩的漆就借给我们吧。” 　　尚璐说：“叫小姐姐。” 　　女高中生含泪：“……小姐姐。” 　　尚璐微微一笑，“可以借给你们，有个问题希望你们如实回答。” 　　两人一听说可以借，忙不迭地点头。 　　“昨天晚上你们有没有出过房间，或者有没有看到其他人出来过？”尚璐问。 　　女高中生面露疑惑，嘴唇动了动。 　　梓涵抢先开口，“张临峰他们房间昨晚开过门，我在猫眼看到，那个叫李桦的，出来走动过。” 　　李桦，是一直跟在张临峰身边，每次张临峰说什么，总是第一个出来支持的那个男人。 　　尚璐点点头，“你们在这等等。” 　　宋旭琳已经平安落地，双腿一软直接坐在地上。 　　随后柏睿提着漆桶从绳索下来，他动作很稳，下降速度也不慢。 　　等他走过来，尚璐把两个高中女生要借漆的事情说了，柏睿没说什么，直接把漆桶给了两人。他们几个都只刷了两下，一桶漆还剩一大半。女高中生千恩万谢地走了。 　　宋旭琳从地上爬起来，用袖子擦了擦涕泪纵横的脸，“小爷的一世英名都毁在这里了。” 　　柏睿说：“总比命丢在这里好。” 　　听到他的这句，许姝不禁朝那边看过去。地上的人一动不动，不知生死。 　　两个女高中生很快爬上绳索，时间不够，她们只爬了两米左右的高度，把漆刷在雕塑脚踝位置。反正只要是身体部分就算完成任务。 　　两人一前一后刚刷好，导游就来了，面带微笑地说：“很好，大家都完成了任务。”她低头看到一个空的和另一个还剩一半的漆桶，笑容变淡，“还有半桶漆没用完？” 　　张临峰说：“那是他们几个的漆。” 　　导游朝许姝四人看过去。 　　柏睿低笑一下，“都完成任务，可以走了吧。” 　　导游瞪了他一眼，露出明显不悦，但也没继续说什么，转身说：“既然都到齐了，该去吃饭了。” 　　众人跟着她离开峰顶，来到停车的地方。 　　来的时候是十个人，走的时候是九人。车内气氛异常沉闷，导游在路上又说了些关于噩族村的历史，但大家都没什么兴趣。很快来到一个餐馆吃过午饭，下午又去了另一个景点，村子外的石林。 　　众人只见村子外围一圈，是一片树林和石林。那些奇形怪状的石头大部分是细长尖锐的造型，如果是从高处看，可能这片区域就是石头的尖刺。数量之多，范围之广，让人看了不禁头皮发麻。 　　“根本出不去。”女高中生绝望地低声说。 　　下午游览结束后，众人被送回酒店，导游告知晚饭时间然后很快就走了。 　　许姝和尚璐回到房间。 　　今天发生的事比较刺激，许姝感觉很疲惫，去厕所洗了把脸，出来看到尚璐站在门前，正趴在门上看猫眼。 　　“外面有什么？”许姝问。 　　尚璐说：“就是看看能不能看到什么，你要不要看看。” 　　许姝出于好奇去看了一眼，门外安静无人。 　　到了晚餐时间，众人在餐厅碰面，不过今天和昨天不同，几乎没有人交流什么，各自沉默吃饭。 　　两个女高中生拿着饭到了许姝他们一桌，说我们可不可以在这里吃。 　　宋旭琳说“可以”，两人就坐了下来。 　　张临峰那桌只有三人，他脸色发臭。 　　吃完饭要离开餐厅的时候，他特意绕过来，说：“今天漆没剩多少，还有那么多地方要刷，你们猜晚上会发生什么？” 　　柏睿最后一口刚吃完，放下筷子说，“以张总的身材，别说两桶，四五桶漆都绰绰有余。” 　　张临峰脸色一沉，“我只是来提醒你们，世界里是有规则的，偷懒耍滑都会被规则制裁。” 　　柏睿嘴巴动了动，没发出声。 　　张临峰看见，脸色发黑，想要发作。 　　柏睿冷冽扫他一眼。 　　张临峰和另外两个没再啰嗦什么，很快走了。 　　许姝的位置没看到柏睿刚才的嘴形，好奇地问他说了什么把这三人气成那样。 　　宋旭琳乐不可支，说：“柏哥刚才说了两个字，傻B。” 　　许姝终于知道刚才张临峰是怎么被气到的，柏睿在异世界里和在外面有些微不同，不收敛的时候身上有股匪气，张临峰自持身份，是最不愿意冒险的，而柏睿却隐隐带着危险的气息。 第26章 　　晚饭过后，大家各自回房。 　　许姝洗漱出来，尚璐已经把画遮住。这幅画原本应该是为了隐藏墙上出现的眼睛，但现在反而成了挂毛巾的工具。尚璐又拿了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胶带，贴了一张纸在门上，把猫眼挡住。 　　“猫眼怎么了？”许姝好奇地问了句。 　　“防止有人从猫眼往里看，你也不想感觉不对的时候，去猫眼一看，对上一只血红的眼睛吧？” 　　她描述的像恐怖电影似的，许姝立刻就在脑子里勾勒出这个画面。 　　尚璐忽然说：“对了，倒是可以给那些东西一个惊喜。”把纸从门上撕下来，她坐到书桌前，从抽屉里拿出笔。 　　许姝走过去，一看她拿笔在纸上画了只眼睛。 　　“怎么样？”尚璐下笔动作很快，画的也很逼真。 　　“很像。”许姝夸奖一句。 　　“氛围感还不够。”尚璐想了想，从化妆包里拿出口红，用笔撬了点，一点点在眼白位置添加红血丝的线条，最后还用纸巾晕染眼角。 　　许姝全程目睹她化腐朽为神奇的手艺，心道：人才！ 　　尚璐兴致勃勃地把纸贴回门上，眼睛正对着猫眼。忙完这些她才心情略好地进卫生间梳洗。 　　白天体力消耗很大，许姝几乎一沾枕头就要睡着了，迷迷糊糊中感知到尚璐出来，关了灯，于是很快就陷入睡眠。 　　半夜，她忽然被人摇醒，一睁眼就看到尚璐的脸。 　　她脸上没有妆，五官脸型线深刻，少了几分明艳，多了几分英气。 　　“怎么了？”许姝问。 　　“有东西进来了。” 　　尚璐贴在她耳旁说，温热的呼吸喷在她的皮肤上，有些微的痒。但许姝已经完全注意不到，她被进来了三个字刺激地瞬间清醒。 　　“哪里？”她紧张地坐起。 　　尚璐按住她的肩膀，“别紧张，看下面。” 　　许姝心跳加快，真怕自己低头往床下看就对上一张狰狞的脸。但一想尚璐还能冷静地提醒，应该不会出现那么恐怖的画面。许姝转过身，往地上看去。 　　地上有一层绒绒的东西，像是波浪那样缓慢拂动。 　　睡觉前她们关上纱帘，外面的光线照进来浅淡一层，许姝乍一下没看清，蹙起眉头，脱口而出，“长草了？” 　　尚璐“哧”地笑出声，说：“是头发。” 　　许姝顿时抬起身，远离床边缘，刚才看到四周全是这些东西。 　　“怎么办？” 　　尚璐脸色很镇定，说：“我观察好一会儿了，它们好像有限制，长度就到这里位置。” 　　观察？还好一会儿？许姝对她这份定力佩服不已，“从哪里来的？” 　　尚璐对着墙壁一抬下巴。 　　许姝看过去，画框的后方延伸出头发，一直垂落到地上，然后蔓延开，几乎把整个地板都占领了。这些头发一拱一拱的，好像具有特殊的生命，又好像在寻找什么。尚璐的床在房间靠门一侧，头发已经蔓延到她的床上，而等头发伸到许姝床边，没有再继续延长。头发拉扯着，正如尚璐说得，好像已经到了极限。 　　在发现暂时没有危险后，许姝松了口气，但神经还是绷得紧紧的，“难道和我们在神像刷漆有关？” 　　尚璐说：“应该是。” 　　“现在怎么办，下面到处都是头发，想逃出去都不行。”许姝叹了口气。 　　尚璐说：“干嘛要出去，外面说不定更危险。” 　　许姝又瞧了一眼她床上蠕动的头发，“你的床没法睡了。” 　　尚璐脸上淡淡的，侧过脸来瞥了许姝一眼，“实在不行，我可以在你的床上挤挤。” 　　许姝点点头同意。 　　尚璐笑了一下，“我觉得不会持续一晚上，再看看情况吧。” 　　许姝看着她满不在乎的表情，“你真的是第一次进异世界？” 　　“不是。”尚璐说。 　　许姝“咦”的轻声惊讶，倒不是吃惊这个事实，而是尚璐突然承认了。 　　“有什么稀奇的，”尚璐声音十分娇嗲地说，“世道那么险恶，人家也不敢说实话，只能装成新人。” 　　许姝被她突如其来的“人家”给震慑的不轻，好好说着话，怎么就变成嘤嘤怪了，一时间差点就忘记满房间地板的头发。 　　尚璐看她有些呆滞的表情，有些好笑地在她脸上轻捏了一下，“不要和别人说哦。” 　　许姝：“不会不会。” 　　尚璐又继续说：“不过就算说了也没关系，柏睿应该对我是不是新人态度没两样，沈旭琳就是个傻子。” 　　许姝：总结的真到位。 　　尚璐看着她，“你和柏睿是什么关系？” 　　许姝：“朋友？”她还不是很确定。 　　尚璐“呵”的笑了一声，“暧昧的那种？” 　　许姝猛地摇头，“绝对不是。”她意识到什么，“你好像对柏睿特别有兴趣？” 　　“我对你们两个都很有兴趣。”尚璐语气平静，很缓慢得说，“不过他很强，是我在异世界里见过最强的人之一，我的性格是有点慕强的，所以对他很感兴趣。” 　　许姝“哦”的表示知道了。虽然接触两天下来，尚璐的性格有些奇奇怪怪，时而冷淡时而又亲近，好像还有点爱捉弄人，但总体而言，许姝觉得她人很不错。问题来了，这样还不错的姑娘，从一开始就对柏睿表现出有意思。许姝犹豫了片刻，还是提醒了一句，“他应该有女朋友了吧。” 　　尚璐：“哦？那有什么关系？” 　　许姝狂汗：…… 　　尚璐说：“走了。” 　　许姝惊讶，“你怎么知道走了？”柏睿女朋友的事应该不会有那么多人知道吧。 　　“头发。”尚璐扫她一眼。 　　许姝恍然，低头一看，果然头发已经开始慢慢缩回墙上。她长吁一口气，刚才和尚璐聊天，居然就把身边的危险这样平淡地度过了。 　　头发蔓延时尚璐一直坐在她的床上，此时下床回到自己床边，拍了拍被子，检查一遍，没发现有什么问题。她转身要说什么，忽然眉头一拧。 　　许姝一见她的表情，立刻警觉起来。 　　尚璐手指在唇前竖起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重新来到许姝床边，“外面有人。” 　　还没完没了了，许姝爬到床尾，朝门的方向看去。 　　对于尚璐的判断，她出于本能地就很相信。脑子里甚至还闪过一个念头，如果这个时候，门把手转动两下，午夜恐怖的气氛就拉满了。 　　经历过满地头发的威胁，许姝发现自己对这种事情的接受度又提高一些了，居然在这个关口还能东想西想的。 　　门把手没有动，一片寂静。 　　许姝正疑惑着，忽然注意到，走廊是亮着灯的，门缝这里透着一线光亮，这个时候，地透进来的光有阴影，门外果然站着人。 　　或许这个人正在对着猫眼张望——许姝瞟了一眼门上贴着的纸，不知怎么的，忽然就觉得门外无论是谁，都不是那么可怕了。 　　尚璐打了个哈欠，轻声说，“睡吧。” 　　第二天一早许姝和尚璐下楼去餐厅吃早饭。 　　宋旭琳招手叫她们过去，他眼下有些泛青，打着哈欠问：“昨晚你们房间没出什么事吧？” 　　许姝说出现了很多头发，铺天盖地的。 　　宋旭琳顿时不困了，“这么吓人？你们是怎么对付的？” 　　许姝说等了一段时间，头发就消失了。 　　宋旭琳说：“不知道昨天什么东西路过我们房间，还从门缝里伸手进来，折腾了小半个小时，后半夜我都没睡好。” 　　“我和尚璐怀疑头发出现可能和我们昨天雕像刷漆的位置有关系。”许姝简单说了两句分析。 　　宋旭琳摸了摸下巴，“不知道其他人是什么情况。” 　　柏睿拿着托盘回来，听到最后两句，他说，“今天去村博物馆，多关注下以前建村的历史。” 　　宋旭琳茫然，“啊？” 　　许姝问：“和雕塑有关的历史？” 　　柏睿说：“全部，关键的信息不会那么简单告诉我们，都是隐藏的，需要细心点去发现。” 　　尚璐抬起头，笑着瞥了他一眼，又低头专心吃饭。 　　他们正聊着天，两个女高中生走了进来，和他们打招呼然后去拿吃的。随后是戴口罩的男生。 　　“怎么张总还没来？”宋旭琳把“张总”两个字念的怪声怪调。 　　他才刚问完，张临峰就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出事了……” 　　所有人抬头看向他，张临峰早已经没了前两天的风度，脸上全是虚汗，面色发白，“他死了，昨晚腿被砍断了……” 　　“昨晚？”宋旭琳说，“你是怎么逃过的？” 　　张临峰说：“我不知道，昨天我睡死了，今天早上才发现……” 　　众人都觉得不可思议，砍断脚得要多大动静，睡在同室的人居然没发觉？ 　　柏睿说过去看看。 　　其他人也吃不下早饭了，一群人直奔楼上房间。 　　和其他房间一样摆设，两张并列的床，现在一个已经死透的男人躺在上面，他的双腿不翼而飞，伤口像是被利器砍断，断裂处很齐整。血都没有溅开，只留了一点在被子和床单上。看起来他的腿就这样神奇的不见了——很明显的非自然现象。 　　柏睿说：“你们昨天刷漆也是这个位置？” 　　张临峰一怔，随即反应过来，暴躁地说，“没错，就是膝盖下面这个位置，怎么回事，不是已经完成任务了吗？为什么还要杀人？” 　　“你以为管理公司，布置的工作完成就做对了？”柏睿不客气地说，“昨天他是不是刷的比你们多？” 　　张临峰说：“我不记得了。” 　　“我记得，”戴口罩的年轻男生说，“刷的最多的是昨天摔下来那位，第二多的就是他。” 　　“你们刷的是腿，当场摔断腿一个，眼下这个又是腿被砍断，”柏睿说着，侧过脸问许姝，“你们昨晚房间里出现头发？” 　　许姝点头。 　　“还看不出问题？”柏睿面色冷淡地说。 　　张临峰判断和之前许姝的一样，“刷漆刷哪里，哪里就会有危险？” 　　柏睿说：“或者可以换个说法，雕塑的力量恢复全靠刷漆，等身上漆刷完了，它就能自由行动。” 　　张临峰脸上全是懊悔和苦恼，他忽然怒视众人，尤其是柏睿宋旭琳，“……你们是不是早就知道，难怪昨天留了那么漆没有刷……” 　　宋旭琳一向看不惯他，马上就接口，“好笑，之前不是一副老大哥过来人的样子要指挥，现在怎么责任不敢担了。” 　　张临峰咬牙切齿，“都是一个团队的，你们为什么不说，看着大家去死？你们安的什么心？” 　　柏睿看着他，冷笑一声，“昨天还是领导，今天就成了没断奶的孩子？做什么事都需要别人教？” 　　张临峰哑然。 　　柏睿却没再看他，转身就离开房间，“快到时间了，先回餐厅。” 　　大家想起今天还有旅游行程，那个诡异的导游会去餐厅找他们，如果没有准时到达，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 　　所有人回到餐厅，张临峰最后一个走进来。导游已经站在餐厅中间笑盈盈地看着大家，“大家都准时到达，真是太好了，我们出发吧，今天上午的行程是博物馆，让大家看看噩族村的历史。” 　　大家对她各种言行已经麻木，依次上车后就坐着休息。 　　这才两天，原本十三个外来者，只剩下八个人，死亡速度让大家都觉得恐惧。 　　车子行驶了一个多小时，来到村子外围，伫立着一幢孤零零的房子，碎石砌成，灰土色，从外面看没有一扇窗户，整体是长方形。 　　光看形状，大家就生出一股不舒服的感觉。 　　“真像棺材。”有人低声这么说。 　　导游挥舞小旗子领着大家从小路来到博物馆门口，“噩，通鄂，历史已经三千多年了，这个博物馆里都是村子以前留下的东西，大家进去参观请不要喧哗。” 　　又听到她提示不要喧哗，每个人都沉默以对。 　　正前方是黑色铜门，打开了半扇。导游站在门口说，“大家进去吧。” 　　里面一眼望去灯光昏暗，张临峰在现实社会里的习惯是把周围的情况摸清楚，因此他忍不住问，“导游怎么不进去。” 　　“里面的东西我太熟了，没什么可看的，我在外面等你们。”导游说，“小心哦！” 　　听她这么提醒，众人越发不安。 　　进入大厅，里面的摆设和现实中的博物馆没有什么不同，大部分展品都是青铜器，每一个都放置在玻璃罩内，上头打着灯，下方放着说明。 　　许姝看了就近两个，往前走的时候发现尚璐没跟上，回头找她，发现她站在不远处的一个展览柜前，身体斜倚着，一手撑在扶栏上。 　　“你不舒服？”许姝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肩膀。 　　尚璐转过脸来，面色果然微微有些泛白，她说，“你看这个。” 　　噩侯神面纹卣——青铜器的介绍上写着。 第27章 　　这是一尊极其特别的青铜器，外形看起来类似壶，表面呈浮雕状，上方有火焰状的凸起，有眉毛鼻子和眼睛，下方有兽性图案和突出的鸟嘴，鸟身同样雕刻着栩栩如生的脸，而青铜壶身上，则是一张更为明显深刻的脸，眼球微突，双瞳有神，无论从正面那个角度看过去，都能和青铜器上眼睛对上。 　　这个青铜器只标注了名字，没有介绍，许姝认真了一会儿，问：“这个有问题？” 　　尚璐摊手，“不知道。” 　　许姝：“……”那你莫测高深地站在这里指给我看是为个啥？ 　　尚璐说：“看你认真琢磨搞不明白的样子。” 　　许姝转身就走，也不去管她脸色依旧还有些不正常地白着。 　　“别急，”尚璐伸手拉住她，“开个玩笑。” 　　许姝又转身过来，不转也不行，尚璐看着消瘦，手劲还不小，被抓着一点都挣不开。 　　“到底看出什么了？”许姝问。 　　尚璐慢慢悠悠地说：“三千年前土里挖出来的东西，已经超过我知识储备。其实就有一点奇怪，这个标牌说明太简单，和其他的不一样。” 　　许姝往周围的陈列柜看去，果然其他的展品标牌上都有注明名称和发觉时间地点等，还有关于青铜器的详细介绍，不想眼前这个，只有一个名字。 　　尚璐说：“柏睿不是说了要找这个村以前的历史，我觉得可能和这个东西有关的可以重点关注。” 　　许姝点点头，看她一眼，“你脸色真的不太好，要不要休息一下？” 　　尚璐说：“老毛病了，休息下就好。” 　　听到是“老毛病”，许姝恍然，“衣服穿少了？还是先喝点热水？” 　　尚璐微怔。 　　许姝牵住她的手，“那么凉，你还是先坐着休息吧。”把尚璐拉到门口休息位置，还脱下最外面的开衫，放到他的怀里，“捂着吧。” 　　尚璐：“……你当我什么毛病？” 　　许姝：“来大姨妈了？” 　　尚璐表情凝滞了一瞬间，然后把开衫塞回给她，“不是。” 　　许姝说：“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尚璐咬了一下牙，每个字都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真不是。” 　　许姝看着他的眼睛，然后把开衫重新穿好，“不是就不是吧。那你要不要紧？” 　　“一会儿就好了。” 　　许姝坐到她身边的位置，两人在长椅上坐着，看着博物馆里其他人不同的表现，张临峰的心思根本没放在展览的青铜器上，他走马观花一样很快一样样看过。而两个女高中生头凑在一起嘀哩咕噜不知道在说什么，柏睿和宋旭琳看地比较认真，时不时还会交谈两句。而角落里站着的男生像幽灵一样丝毫不引人注意，就是那个一直戴口罩的。 　　许姝说：“那个男生感觉挺诡异的，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有问题的不是他。”尚璐接口。 　　许姝略有些惊讶，“你已经知道谁有问题了？” 　　尚璐说：“大致有目标。” 　　“是谁？” 　　尚璐站起身，“那边有发现，我们先过去看看。” 　　…… 　　博物馆内灯光幽暗，打在青铜器上显得古朴庄严，但人照在灯光下却显得有几分死气沉沉的。两个女高中生在里面转了小半圈，所看到的全是形状怪异的展览品。 　　“梓涵，这些东西实在太怪异了，看得我都头晕了。”女高中生轻声说。 　　梓涵四周张望一眼，“咱们出去透下气吧。” 　　女高中生立刻点头，两人携手来到门口位置，在靠近大门的地方有一片空地，女高中生朝外面看去，山村建在丛林之中，树木茂盛，远远看着格外美好，尤其是对城市长大的孩子来说。 　　“这到底是哪里？”女高中生说。 　　“异世界，他们不是已经说了？”梓涵说。 　　“哪来的异世界，你说他们是不是骗子，其实我们是被人口拐卖了？” 　　梓涵目光同情地看着她，“车祸不会是假的。” 　　听到车祸两个字，女高中生突然就没声了，表情也变得低沉，过了许久才长叹一声说，“是呀，我的腰好痛，还以为就要死了，没想到一睁眼就在这里了……这里到底是哪里呢？” 　　梓涵耸了一下肩，“谁知道呢，说不定就是死后世界。” 　　女高中生呵呵地笑了一声，不知道在笑谁。 　　两人此刻的样子，和前两天嘻嘻哈哈的天真模样完全不同。 　　“我们可以活着出去的吧？” 　　“可以，”梓涵紧紧抓着她的手，“一定可以的。” 　　…… 　　柏睿和宋旭琳在看陈列柜里的一本古籍。 　　许姝和尚璐走过去，问他们发现什么。 　　宋旭琳“嘿嘿”笑了一声，“我刚才可看到你们偷懒了，这才有点发现你们就过来了，太狡猾了吧。” 　　许姝嘴里说着“能者多劳”，凑近去看古籍，然后就懵了。 　　古籍上大团大团的黑色，字却是白色的，看着像是从那里拓印下来，更重要的是，上面的字——许姝不认识。 　　宋旭琳笑的有些贼，或者用另一个字形容也很贴切，“知道这是什么文吗？” 　　“钟鼎文，或者叫吉金文。”尚璐说。 　　宋旭琳张大嘴巴没有合拢。 　　许姝评价：“你的知识储备挺大的啊。” 　　尚璐说：“和青铜器有关的文字，又在三千年前，要符合这两点猜出来不难。” 　　许姝暗自嘀咕哪里不难。 　　宋旭琳眼睛蹭的一下发亮，“璐璐啊……”刚喊出这个称呼，他就感觉脖子一凉，尚璐似笑非笑，看着他的目光深处有一抹说不出的意味。 　　宋旭琳本能地从心（怂）了，“尚璐你居然知道这个，很厉害，智慧美貌并存。” 　　尚璐说：“只是知道是什么文字没用。” 　　宋旭琳说：“还有我啊。” 　　“你？” 　　“对，许姝，你这是什么眼神，我浸淫符文多年，对古代文字的研究也是很深的。“宋旭琳说。 　　“这个上面说什么？”许姝和尚璐问。 　　宋旭琳盯着拓印的书页好半晌，“……天……水……这是什么字，我以前见过，要好好想想，好像是灾，这个是人？不对……” 　　尚璐不屑，“这就叫对古代文字研究很深？” 　　许姝跟着吐槽，“要不以后还是转行说相声吧。” 　　“天下未平，洪水横流，禽兽逼人，五谷不登。”柏睿冷冰冰地声音响起。 　　大家一致朝他看去。 　　“柏哥，你也研究古汉语文字？”宋旭琳惊讶。 　　柏睿额头青筋绷起，手指轻轻在透明陈列柜上敲击，“你们都瞎是不是？旁边这不就是译文！” 　　宋旭琳恍然大悟，看着旁边一格陈列柜里摆放着一张打印的译文，“我要以为是两个柜子的东西。” 　　许姝：“……” 　　尚璐“啧”的嫌弃一声，心道大意了，一不小心智商被拉到宋旭琳的档次。 　　知道有译文，没人再看原版如同鬼画符的文字，三人全都拥到旁边的陈列柜看译文介绍，钟鼎文拓印内容介绍了村子建立的过程：世道不好，天灾不断，洪水和旱灾频发，还有令人绝望的战乱，一群人背井离乡，迁移到了这里。 　　原本大家觉得这里远避战争，是个世外桃源，但很快发现这里的怪异之处，首先是庄家很难种，风调雨顺的日子收成不及外面的一半，另外，这里的孩子特别容易夭折。那个时候大家都信奉苍天，族中长辈建议用牲畜祭祀。在祭台上，长辈们当场宰杀牲畜，鲜血流到地上，很快被吸收一干。 　　村民们都觉得奇怪，就掘开那一块土地，从下面挖掘出噩侯神面纹卣和三根将青铜固定的长钉。随后村民们就开始纷纷做梦，梦里都是同样的内容，一个有四面的神魔让铸造神像，并用鲜血灌溉。 　　刚开始的时候，村民们还可以用牲畜的鲜血，渐渐神像就变得不满足，大家轮流割血，再后来，村民让外人到村子里来。 　　“果然是邪神，”宋旭琳说，“我就说怎么比哪吒还多一个头呢。” 　　柏睿注意到细节，“噩侯神面纹……这是什么字？” 　　许姝三个面面相觑，一致摇头，暴露文盲的本质。 　　“字不会读，不过东西就在那里。”许姝把刚才看到青铜像的位置指给他看。 　　柏睿走过去，观察那尊形状古怪的青铜像。 　　“神面……这是神灵的面孔？”柏睿说。 　　“如果是神灵，那也太丑了，我不接受。”宋旭琳说。 　　尚璐说：“像兽，像人，还有其他元素，糅合在一起大概就成了想象中的神。” 　　柏睿：“你们看到青铜像上有几张脸？” 　　“三张，上中下。”宋旭琳马上回答。 　　“不对，”许姝指着最上方类似手柄的位置，圆润小巧的面上有眉毛眼睛和鼻梁，“这里还有一张。” 　　尚璐露出思索，“四张脸，和外面四欲天王的数量一样。” 　　宋旭琳说：“但是脸还是长得完全不同，你看这上面明显不是人的脸，四欲天王更像神佛。” 　　柏睿说：“两者之间的关联可以等会儿讨论，怎么没有看到当初和青铜器一起挖出来的长钉？” 　　许姝和尚璐都摇头，刚才她们看了好几个陈列柜，都没有见到长钉。 　　宋旭琳说：“可能几根钉子不配出现在展览里。” 　　柏睿说：“先找找。” 　　大家分散开，各自一个方向寻找，半个小时候集合，没人看到长钉。 　　导游站在大门外喊，“大家赶紧出来吧，上午的参观结束了，吃过午饭我们还要去祭台完成今天的工作。” 　　一听到今天还要刷漆，众人脸色都变了。 　　不过导游说的安排没有人敢违抗。 　　午饭就在旁边的餐厅吃，大家都吃的挺不是滋味。两个女高中生来到许姝他们一桌，“我们能不能和你们一起。” 　　宋旭琳当然表示同意。 　　尚璐瞥他一眼，“你倒是挺怜香惜玉的。” 　　宋旭琳说：“想嘛呢，姑娘家家的想法还挺多，这叫尊老爱幼的幼。她们两还是孩子呢。” 　　他说话的口气夸张，女高中生都乐了，不过还是有些担忧地问，“下午我们该刷哪里呀？” 　　关于雕塑刷漆的问题，上午大家已经讨论过，如果刷的越多，雕塑获得的能量越多，并且晚上带来的伤害也是同样位置的话，那对所有外来者说都是灾难。 　　宋旭琳说：“要不还是头发？” 　　许姝说：“昨天头发已经很长了，今天还刷头发，我怕晚上被包成粽子。” 　　宋旭琳继续出主意，“指甲盖？膝盖？脚趾甲盖？” 　　他选的都是些没有啥伤害能力的位置。 　　这时导游走过来，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听到了，提高音量道：“诸位游客，有件事要提醒大家，要在祭祀前完成刷漆工作，所以今天的要求是必须刷完两个身体部位。” 　　闻言大家纷纷放下筷子，没有心情再吃饭。 　　张临峰马上和导游确定身体部位的定义。 　　导游说：“脸，手，脚都算一个部位。” 　　张临峰脸色郁卒，朝柏睿这里看过来。他们之前打的主意和宋旭琳之前说的差不多，找一个无关紧要的位置随意刷两笔，没想到突然又有了新的规定。 　　宋旭琳：“这下倒霉了，想偷懒也不行。” 　　柏睿脸上没有什么表情，“钻空子的事当然不可能天天都有。” 　　女高中生们越发慌张了，“这下该怎么办呀？” 　　两人都是泫然欲泣的样子，宋旭琳也无心玩笑，脸色微沉。 　　桌上只有尚璐还在动筷子，她夹了一片菜叶子，慢慢嚼着。 　　女高中生说：“姐……小姐姐，你不害怕吗？” 　　尚璐说：“不怕。你都和能和这个东西同吃同住不害怕，我还怕什么。” 　　许姝愕然。 　　柏睿朝尚璐看过来，尚璐对他笑了一下，“你应该早就察觉了。” 　　柏睿表情淡淡的：“还不确定。” 　　尚璐：“试一下就能确定了。” 　　两人哑谜似的说了两句，女高中生梓涵一脸茫然，“你们在说什么？” 　　“行了，别装了，你身上那股血味冲得我都快吐了。”尚璐不客气地说。 　　宋旭琳抽了两下鼻子，“什么味道，我怎么没闻到……”话音还未落，突然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就从梓涵的身上爆发出来。 　　许姝捂住鼻子，宋旭琳就坐在梓涵身边，豁然起身往后退。 　　梓涵直视前方，目光主要集中在柏睿和尚璐的身上，她眼睛越瞪越大，眼球凸了出来，额头忽然多了一道红色裂痕。 　　坐在她身边的女高中生整个傻了，呆呆看着梓涵变化全过程，身体僵硬无法动弹。 　　“好痒，我的额头。”梓涵伸手去挠双眉之间，只见她皮肤皲裂，流出一丝血，顺着鼻梁蜿蜒而下，而裂开的伤口蠕动着，白色组织和血管扭转一圈，一只漆黑的眼瞳出现在额头正中。 　　这只眼球是竖瞳，充斥着邪恶和阴冷，被它扫过就像被毒蛇盯上一般。 第28章 　　长钉 　　“梓、梓涵”女高中生颤抖着声音开口。 　　梓涵歪了一下脖子， 好像要转向身旁，但身体却无比僵硬，她上下嘴唇颤巍巍地动了几下， 很微弱，声音从胸膛里艰难地发出， “……小佳， 逃……青铜……柜……下” 　　她的声音太轻， 众人屏住呼吸认真听着才辨认出不完整的字句。 　　被叫做小佳的女高中生泣不成声，听着同伴熟悉的声音，想要往她靠近。 　　许姝赶紧拉住她。 　　梓涵额头的那只眼里满是恶意， 滴溜溜地环视众人， 她脸上皮肤肌肉不受控制似的牵动，露出一个扭曲的笑容，“血祭。” 　　声音也和刚才不同了， 变得苍老而悠远，倒还真有几分缥缈纶音的感觉。 　　梓涵忽然转过身就朝餐厅外跑去， 但跑出五米左右的距离， 惨叫一声，她头朝地摔倒一动不动。 　　张临峰和戴面具的男生在发生变故的时候已经躲到角落。 　　宋旭琳这时才从震惊中回神， “她、她怎么了” 　　柏睿说：“应该是第一天晚上就被害了。” 　　他率先朝梓涵走过去，许姝尚璐跟上， 宋旭琳抽了纸巾递给小佳，“那个， 节哀。”其他实在说不出其他，只能干巴巴地给出两个字。 　　梓涵的头部有血迹渗出， 但量并不大。 　　柏睿伸手把她翻过来。 　　梓涵的眼睛成了两个窟窿， 额头竖瞳位置也干瘪下去， 成了一个凹洞。原本年轻女孩充满活力的一张脸，现在却变得极为凄惨。 　　宋旭琳和小佳走过来，柏睿把尸体重新翻过身，没让小佳看到梓涵的正面。 　　“第一天晚上发生过什么”柏睿问。 　　小佳眼泪唰唰地往下掉，一抽一抽的根本说不出话来。 　　宋旭琳想安慰不得其法，许姝轻轻拍了拍小佳的背。 　　看她伤心的样子，现在根本问不出什么，柏睿马上放弃，转而问大家，“刚才听到她说的是什么” 　　宋旭琳：“说了逃。” 　　许姝：“青铜什么的” 　　尚璐：“可能是陈列柜。” 　　柏睿说：“马上回博物馆。” 　　宋旭琳有些担心，“时间来不及吧，还有她怎么办” 　　“离得不远，速度快一点的话一刻钟差不多，她还是留在餐厅安全一点。”柏睿很快做出布置。 　　小佳抽泣着说：“我想和你们一起。” 　　“那就走。” 　　吃饭时间剩下二十分钟，许姝几个跑着离开餐厅。张临峰和口罩男生追出来，但到了外面就停住脚，没有跟着他们回博物馆。 　　博物馆的大门虚掩着，推开门就可以进去，也没有人管理，和刚才来的时候稍微有不同的，就是灯关闭了一些，里面显得更加阴森黑暗。 　　刚一进门，宋旭琳就忍不住爆了句粗，想到身边还有高中生，他立马忍住。 　　“当心点，”柏睿说，“分头找，很有可能就是长钉。” 　　梓涵最后那句话，示提示小佳逃走的关键信息，这个世界的通关条件之一，就是离开噩族村，结合博物馆记载的历史，柏睿判断梓涵说的应该就是他们没有找到的青铜长钉。 　　各自一个方向寻找，连小佳也不例外。 　　头顶的射灯光源有限，只能照到陈列柜里的青铜器，在黑暗中，一尊尊青铜器上的浮雕变得更加诡秘，尤其是那一双双的眼睛，好像骤然活了过来。 　　许姝正在一个陈列下方寻找，光线不足，她必须要凑近了才能看清有没有东西，就在她半蹲在陈列柜前，抬起头时，正对着青铜器上含笑的脸。 　　那双眼睛微垂，目光直直落在许姝的脸上。 　　耳边有一个缥缈而虚无的声音响起，“你和他们不一样，你和我一样。” 　　许姝心道不好，可身体不知不觉已经动弹不了，她想挪开视线，可那双眼透出一股难言的魔力，吸引着她全部注意力。 　　“我们都想获得真正的生命……我有办法。” 　　许姝背脊发凉，太阳穴一突一突地跳着，好不容易开口，“不一样，我想真实地活，但不会杀人。” 　　就在她这一句说完，眼前骤然一花。 　　青铜器冰冷的在陈列柜里，没有一点活物的感觉。而她不是蹲在陈列柜下方，而是站在透明的玻璃前，手里突然多了一根臂长的青铜长钉。 　　一头是四方角，另一头稍显尖锐，整个长钉身上布满了浮雕，青铜表面光滑，纤尘不染。 　　柏睿从旁边快步走过来，“你刚怎么了” 　　许姝摇头说不知道，把刚才出现的幻觉和声音和他说了一遍，反正柏睿也知道她的底细，她不必隐瞒什么，顺便把手里多出来的东西也递给他看。 　　青铜长钉的出现证明梓涵最后那句提示没有错。 　　就在柏睿在研究长钉有什么特殊之处的时候，忽然听到宋旭琳叫“哎呦”，随后是摔倒的声音，在安静的空间里格外响。 　　许姝和柏睿朝着声音的地方跑去，看到宋旭琳从地上爬起来，拍打着衣服，他低头一扫，忽然眼睛一亮，从陈列柜下方掏出一根青铜长钉。 　　“柏哥，许姝，你们快来看，是不是这个东西”宋旭琳兴奋地招手。 　　“刚才你听到什么遇到什么”柏睿问。 　　宋旭琳说：“没什么啊，就是脚下绊了一下摔得我有点疼，爬起来就看到这个，你说巧不巧” 　　许姝感慨他运气真是好，和自己的情况完全不一样。 　　尚璐和小佳也很快过来，两根长钉在大家手里流转一圈。 　　“还有一根。”尚璐提醒。 　　只好继续寻找。 　　可找了一圈，把所有陈列柜里里外外都检查了，也没能找到第三根青铜长钉。 　　柏睿说：“时间到了，先回餐厅。” 　　午饭时间还有五分钟不到，大家一路跑着回去。路上商量，两根长钉都交给柏睿保管，没人有异议。 　　导游已经到了餐厅，正问张临峰，“其他游客呢” 　　许姝他们就到了。 　　导游看看众人，尤其是柏睿，目光中流露出一股厌恶，“好了，马上发车去祭台。” 　　于是和昨天一样大家来到峰顶。导游似乎察觉到什么不同，没有客套话，给了刷漆两小时的规定就离开了。她走路的速度很快，眨眼就消失在丛林里。 　　张临峰走过来，以商量的口气和柏睿说，“只剩七个人了，才两个晚上而已，这个世界的凶险你应该很清楚，现在有什么关键线索和信息直接说吧，我还是那句话，只有大家力往一起使，才有可能逃离这里。” 　　柏睿说：“刚才博物馆里的历史看了吗” 　　张临峰摇头，他们紧张的要死，全程都担心博物馆里可能会出现的危险，哪有心思去了解什么历史。 　　柏睿：“祭台下面挖出来青铜像和长钉，现在要找到长钉，我们找到两根，还有一根没找到。” 　　张临峰说：“找到的让我看看样子。” 　　这个要求不过分，柏睿把长钉拿出来给他。 　　拿到手里的时候，张临峰心一动，知道这根东西关系到保命，这一瞬脑子里立刻跳出个念头，直接抢了这根青铜钉。他眼皮一抬，看到柏睿看着他，嘴角擒着淡漠的笑意。张临峰一凛，杂念瞬间消散，把长钉还了回来。 　　“知道了，接下来我也会注意找这个。” 　　雕塑下方摆放着四桶红色漆，绳索上面已经没有一个漆工。巨大的雕塑全身已经上好彩漆，只留下了露出来的身体部位，是头，手臂，和腿。 　　宋旭琳仰头看了看高度，顿时头昏眼花，“今天刷哪里” 　　柏睿说：“先手和脚，头留到最后。” 　　小佳一路都很伤心低落，这时忽然开口，“你们看那张脸。” 　　那是四张脸中的悲面，原本双目紧闭，额头上一根突起的线。而此刻，这张脸已经产生了变化，他眼睛好像睁开一线，露出里面的眼睛，而额头上的竖瞳已经完全显露出来，漆黑的瞳孔好像正凝视众人。 　　昨天还有几分慈悲的面相，现在看着却是以假哭偷觑他人，藏得全是奸猾阴险。 　　“这个雕像不会每天都在变化，等到祭祀那天活过来吧”宋旭琳大胆说出猜测。 　　众人刚才或多或少都有冒出这样的念头，因此在他提问之后全都陷入沉默。 　　“先刷漆。”柏睿提着满满一桶漆走向绳索。 　　张临峰两个也开始行动。 　　明知道刷漆越多雕塑变化越快，但是大家也不得不硬着头皮按照导游说的去做，这就是世界的规则。 　　两小时内至少要完成两个部位的刷漆，没有任何人可以偷懒。 　　许姝在攀上绳索前，担忧地问尚璐，“你刚才身体不舒服，要不就刷下面的腿。” 　　尚璐脸色已经恢复正常，“没事了，我和你一起。” 　　许姝和尚璐先后爬上雕塑手臂，期间刮过一阵大风，许姝吊在绳上摇摇晃晃的十分惊险，她干脆抱住雕塑的手指。 　　等风过去，她松手的瞬间，脚下踩着雕塑飘带凸起位置突然变软，绳套不知道什么时候松开，她一个打滑，身体顿时失重。 　　旁边一股大力传来，在下坠的刹那抓住了她。 第29章 　　房间 　　上方， 柏睿一手卷着绳索一手攥着她的胳膊，因为使劲整条手臂的肌肉都绷紧了，“先把绳套系好。” 　　许姝一脚踩在雕塑突起位置， 刚才那种变软的感觉不见了，她来不及细想， 先把腰上的绳套系好， 确认再三不会滑脱， “可以松手了。” 　　柏睿放开手。 　　许姝“嗞”的一下轻轻咧了下嘴，柏睿的力气是真的大，一松开她感觉手臂都好像要断了。正要抬头感谢一下， 就见柏睿甩了一下手， 嘀咕，“纸片人怎么还能这么重。” 　　许姝：“……”全听到了，谢谢。 　　柏睿在雕塑上拍了拍， 雕塑质地夯实，敲打是沉重的邦邦声， 他若有所思， 对着下方高声喊道：“对雕塑都注意点。” 　　宋旭琳挂在绳子离地两米多高的位置，这是宋旭琳不会犯恐高的界线。 　　他一刷子涂了抹红漆在雕塑腿上， 看着鲜红沁入表面，形成一层淡淡肉粉色， 恶寒了一下，无论看多少次都无法习惯。 　　“柏哥说什么了” 　　小佳站在雕塑脚旁， 负责刷脚面，她抬起头， “说小心什么， 风太大了没听清楚。” 　　宋旭琳说：“今天的风有点妖， 是该小心。”他说着一刷子下去，身后突然多了一股推力，宋旭琳随着绳子摇晃，此时又是一阵大风，他两手挥舞都无法控制身体，彻底失去平衡。 　　宋旭琳眼前景色乱晃，恐高的毛病立刻就犯了，哇哇大叫。 　　忽然绳子上头被固定住，他一下撞雕塑上，顺手一趴，稳住身体。 　　“尚璐”宋旭琳抬头，只见尚璐的绳索就在旁边，她一脚踩在他的绳索上方，动作有些粗鲁，但却是立竿见影稳住了绳索。 　　尚璐眉头蹙着，“别鬼吼乱叫的，小心点雕塑，有点不对劲。”刚才她亲眼看到宋旭琳身后没有东西，却往前冲，十分诡异。这里能无声无息捣鬼的，也只有雕塑。 　　宋旭琳连忙点头，过了一会儿说，“尚璐你和其他女孩子真不一样。” 　　尚璐听到了，不想理他。宋旭琳以为她没听到，两手攀着雕塑调转个位置往她这里靠。 　　尚璐：“别乱动。” 　　宋旭琳：“这点距离不会恐高的。” 　　尚璐：谁担心你恐高。 　　宋旭琳：“尚璐你是哪里人” 　　尚璐没好气，“刷你的漆。” 　　宋旭琳“哦”的一声，一边刷漆一边时不时抬头看一眼尚璐，心想这姑娘长得可真好看，还很可靠，挺有安全感的。 　　后面又发生了点小事故，张临峰那边，口罩男孩从绳索上掉下，幸好他爬的不高又年轻灵活，只是崴了下脚，休息一会儿后就没事了。 　　大家都知道是雕塑的问题，就和前一天有人突然摔断腿一样，接下来的时间，所有人都越发小心，在限定时间内完成雕塑手脚的刷漆。 　　导游一到时间就神出鬼没地出现，检查了雕塑的刷漆工作，脸上略微带了点笑意，“好了，各位，今天的游览到底结束，可以回酒店了。” 　　众人齐齐松了口气，神经依然紧紧绷着。白天的任务完成，晚上还有危险要面对。 　　回去的路上，小佳悲伤的情绪缓解了一些，告诉大家第一天晚上发生的事。 　　“宋哥提醒我们回房间检查有没有关于眼睛的标识，梓涵和我里外都检查了也没找到，就这样睡了，晚上我们两个同时醒过来，感觉好像有人盯着，很难受。尤其是梓涵，忍的很难受，后来实在忍不住，她打开房门要出去。” 　　“第一晚那个叫声” 　　小佳面色黯然地点头，“是开门的时候梓涵叫的，她被什么东西拖走了，我实在太害怕，躲在床上不敢动，我……我也想救她，可是……我不敢……”她垂着头又哭起来。 　　许姝看她肩膀都蜷缩起来，心生怜惜，轻轻拍着她的肩安抚。 　　柏睿淡淡地说：“这里的危险是超自然的，你年纪小，又是第一次遇到，被吓住了动不了是正常反应，就算冲上去也救不了什么还会把自己搭进去，没必要把责任全压自己身上。” 　　小佳眼泪控制不住，哭过之后她很快收敛起心情。刚才那句话如果是宋旭琳说的可能并没有那么好效果，但由柏睿说出来，信服力就大大增加了。小佳哽咽着说，“谢谢。” 　　许姝几个都很同情她，论年纪还未成年，先是遭遇车祸，弥留之际来到异世界遭遇不可思议的危险，经历不可谓不惨。 　　“后来梓涵回来了，好像没受到什么伤害，你就接受了”尚璐问。 　　小佳点头，“……有些地方不一样，但是她和我说，我们都可以平安出去的，我就信了。” 　　宋旭琳叹气，“以后多长个心眼，这种事马虎不得。” 　　柏睿说：“那天晚上她就死了，回来的不是她。” 　　小佳这个时候已经意识到，梓涵身体里那个已经不是原本的她，甚至可以说不是人。再回想两天同吃同住的日子，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回到酒店一楼大厅，大家都显得有些疲惫。 　　小佳这时面带哭腔地拉住许姝，“小姝姐姐，我不敢回房间，我能不能去你们房间住” 　　尚璐飞快蹙了下眉头。 　　两天下来，小佳已经心里有谱，知道尚璐外表艳丽脾气难测，许姝更好说话，于是就拉着许姝。 　　“好，你到我们房间来。”许姝爽快答应了。 　　白天经历了那么凄惨的一幕，晚上让人家小姑娘一个人睡，想一想都觉得心理压力多大。 　　尚璐抿了一下唇。 　　许姝说：“反正规则里面没有不允许换房间。” 　　尚璐：“挺挤的吧，问下有没有加床。” 　　“不用不用，”小佳也怕多出麻烦，“给我个角落就可以，沙发也行。” 　　许姝说：“睡沙发怎么行，要不我和尚璐挤一张床，你睡一张。” 　　尚璐瞥她一眼，“你确定” 　　小佳轻轻拉扯一下许姝的衣袖，“小姝姐姐，我其实挺怕一个人睡的，你要是不介意，我和你挤一张床好吗” 　　许姝当然点头答应。 　　尚璐：“……” 　　“行了，这样分配挺好的，先回去休息一下，马上就要吃晚饭了。”宋旭琳拍了两下掌道。 　　回到房间，小佳还在伤心余波里，对许姝跟进跟出，有股黏人的劲。 　　许姝上厕所的时候，尚璐半躺在床上，一手支着脑袋，看向小佳。 　　她的姿态很放松随意，但小佳不知道怎么搞的，就有点紧张起来。 　　“还很怕”尚璐问。 　　小佳重重点头。 　　尚璐淡淡笑了一下，“知道你现在急需找个依靠，不过她也还是新手，你别拖累她。” 　　小佳垂下头去，过了片刻，轻声道：“是不是柏睿哥哥最厉害” 　　尚璐说“当然。” 　　许姝从卫生间出来，发现小佳和尚璐好像在聊天，吃晚饭的时候，小佳已经没有那么黏人，许姝猜她已经慢慢缓过来了。 　　张临峰带着口罩男生坐过来，和大家讨论第三根青铜长钉在哪里。 　　“会不会还是在博物馆里，再去一次”张临峰态度很平和，甚至可以称得上是谦逊。 　　柏睿说：“展柜都找过了，要是怕遗漏等吃好可以再去。”他经历的世界多了，对各种层出不穷的情况早已经有些习以为常。 　　吃过之后，柏睿说再去一次博物馆，没人反对，一群人马上出发。 　　把博物馆又找了个遍依然没有找到第三根，张临峰整张脸都沉了下来。 　　晚上十点之前必须回到酒店，博物馆也要关门。众人进来的时候看过外面牌子，关门是晚上八点，还没到点，所有人就出来了。 　　尽管博物馆一个管理人员都没有，谁都不怀疑到了八点博物馆会不会关闭。如果超过时间被关在里面，后果就很难说了，毕竟里面展览的东西没有几个正常的。 　　回酒店的路上，柏睿突然叫住许姝，有意落到队伍最后。 　　尚璐回头看了一眼，眸光微微一动。宋旭琳拉着她闲聊，她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 　　小佳知道柏睿和许姝说话，识趣地没有跟过来。 　　张临峰和口罩男生则走在另一边。 　　许姝猜到柏睿要说什么，没想到他是从直接抽了一根青铜长钉出来给她。 　　“拿着。” 　　许姝接手过来。 　　柏睿说：“晚上放在枕头下面，有什么情况它应该有用。” 　　许姝知道是保命的东西，马上收好，顺便道了个谢。 　　事情交代完，许姝以为柏睿马上就要走开，谁知他慢慢走着，说起另一个话题，“你对尚璐了解吗” 　　许姝问：“哪方面的” 　　柏睿眉梢微挑，“你了解哪方面” 　　许姝说：“她其实不是新人。” 　　柏睿等了一会儿，发现她后面没了，“就这” 　　许姝意识到了，也有点不好意思，毕竟是她刚才问“哪方面”，结果发现什么方面都没有。 　　“只聊了这些。” 　　柏睿看了看她，“长钉你自己保管，对她当心点。”像是怕这么简单两句说不清，又补充道，“这人不简单。” 　　许姝心里想着不简单和人品其实是两回事，不过尚璐脾气古怪确实有些难琢磨，她点头表示知道了。 第30章 　　保智商 　　回到酒店， 在大堂门口宋旭琳避开其他人偷偷叫住许姝。 　　许姝问他有什么事。 　　宋旭琳看着吊儿郎当，但爱笑又是自来熟性格，在外来者中基本上和谁都能处得来。 　　“我看你和尚璐处的挺好的， ”他压低声音，“你帮我问她要个联系方式行不行” 　　许姝之前还以为宋旭琳和柏睿似的要提醒她尚璐挺不简单的， 谁知是这个——联系方式当然指的是现实里的。 　　“你”许姝看看他， 反应过来， “喜欢尚璐” 　　宋旭琳挠了下头，“别说那么直白，就是有点好感。” 　　许姝：还不是一个意思。 　　宋旭琳就是个藏不住话的性子， 正好许姝提起了， 他就顺着话题说下去，“你不觉得尚璐很不一样吗” 　　“漂亮。”许姝说。 　　宋旭琳瞥她一眼，“肤浅， 许姝，没想到你看人这么肤浅。” 　　许姝额角抽了抽。 　　“许姝你也是个漂亮妹子， 但我就没有那种感觉， ”宋旭琳说，“当然， 这个不是说你不好，你不要觉得是自己问题。” 　　许姝强忍着抽他的冲动， “我没觉得自己有问题。” 　　宋旭琳摆手道，“尚璐不矫情不做作， 看着好像有点冷，实际上做事特别靠谱， 你不知道， 刚才还是她踩着绳子救了我， 那英姿飒爽……啧啧，我就没在其他女人身上见过，要是刚才换你在上面……哎，许姝，我还没说完呢，你去哪” 　　许姝回过头，阴恻恻地笑，“刚才要换我，你早掉下去了呗。” 　　宋旭琳猛地点头，“就是，你也这么觉得对吧。” 　　许姝：“……你真是个聊天的鬼才。” 　　宋旭琳还要谦虚，一抬头只见许姝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进了酒店电梯，也没等他，直接就上去了。 　　“哎，看这个性子急的。”宋旭琳感慨。 　　许姝回到房间，发现里面没人，心道尚璐和小佳去了哪里，不过这也是个好机会，她赶紧把青铜长钉放到枕头下面。 　　刚藏好东西，房门打开，尚璐和小佳回来了。 　　“你们去哪了”许姝问。 　　尚璐说：“陪她回去拿个东西，她一个人怕。” 　　小佳有些羞赧，说“我先洗洗”然后就进了卫生间。 　　剩下许姝和尚璐干瞪眼，前两天两人也是同室相处，但今天不知怎么的气氛有点怪异。许姝正想着找什么话题聊，尚璐先开口了，“那两个找你什么事” 　　问的真直接，许姝想道。再一想尚璐表现的对柏睿很有兴趣，问一问也很应该。但是青铜长钉是柏睿特意叮嘱过的，她就没提这一茬，至于宋旭琳说的东西，没有必要隐瞒。 　　许姝问，“那个，你手机号码多少” 　　尚璐眉一挑，没想到怎么转到这上面去了，“怎么回去你要联系我” 　　许姝轻咳一声，“不光是我，还有宋旭琳。” 　　“他”尚璐的表情有点奇怪，“他刚才和你说的什么” 　　许姝把那段“她不一样，不矫情不做作”的话重复了一遍。 　　尚璐脸色就跟多云转阴的天气一样，渐渐就黑了起来，她突然笑了一下，妍丽的面孔居然有几分瘆人，“他想法倒是挺多的。” 　　许姝听着就替宋旭琳担忧了一下。 　　小佳洗完出来，换许姝进去梳洗。尚璐一向都是最后进去的。 　　等许姝出来，小佳站在窗口定定看着窗外。 　　许姝问她看什么。 　　小佳摇头，说没什么。 　　许姝知道她心里还难受，也不知道该劝什么，悲喜很难想通，即使知道她为什么悲伤，也无法真正感同身受。她想了想，劝的也很理智，“无论如何等通关之后再说。” 　　小佳说我明白的。 　　尚璐出来的时候，一头长发还有些湿气，发尾打着卷，身材高挑挺拔，她动作随意，反而有一种难以形容的慵懒。 　　小佳看了她好几眼。 　　尚璐：“怎么了” 　　“没什么。”小佳连忙摆手。 　　许姝觉得她有些拘束，鼓励道：“想到什么都可以说。” 　　小佳犹豫了一下，腼腆地说，“璐璐姐姐身材真好，就是……” 　　“就是” 　　小佳飞快瞥了一眼尚璐，“就是胸有点平。” 　　许姝扑哧一下笑出来。 　　尚璐笑的坦荡，“大不大，全靠垫，亚洲女性平点好看。” 　　三人又聊了几句，气氛倒比平时热闹些。考虑到小佳的心情，睡觉前许姝和尚璐都没有聊雕塑和青铜像的事。熄灯之后，许姝很快就睡着了，快要睡沉的时候，背后一个人贴过来，一只脚跨到她的腿上。 　　许姝：“……” 　　她久久没动，任由小佳像只考拉一样扒着。 　　一觉到天亮，许姝睁开眼看到已经拉开的窗帘，还有点疑在梦中的感觉，晚上居然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外面没有惨叫，房间里也没发生诡异的事。 　　青铜长钉真的有用。 　　许姝手伸到枕头下，猛然坐直身体，没了！ 　　“在找这个”尚璐翻了身，面朝她，手里一根细长的青铜转动着，正是那根长钉。 　　许姝松了口气，“你什么时候拿过去的” 　　尚璐说：“你睡的像猪一样，东西掉下来都没醒的时候。” 　　“我睡的有那么死”许姝不信。 　　小佳从卫生间出来，“小姝姐姐，你睡的真的很沉，这个掉出来我和璐璐姐姐都醒了。” 　　许姝无话可说，忽然想到，“这个声音算不算喧哗，怎么没什么事” 　　尚璐把青铜长钉随手扔到许姝的床上，“没出事还惋惜了” 　　许姝摇头说我不是我没有你别乱说。 　　“可能是青铜长钉的作用，今天看看其他人有没有事。”尚璐说。 　　三人收拾好出门，到了餐厅发现昨天所有人都没有事。 　　大家一致判断是青铜长钉的效果。 　　“当初一起埋在土里，说不定就是镇压邪物的效果，谁知道被挖出来，长钉和青铜器分开放，所以后来才有了这些破事。” 　　戴口罩的男生说，“我昨天发现酒店的记录，很多外乡来的客人，只有登记入住，没有离开的登记。” 　　宋旭琳说：“不用想了，一定是被这个信奉邪神的村子给害了。” 　　大家你一嘴我一嘴地说着，大概因为昨夜没出事，气氛稍好一些。但很快尚璐的一句话就让大家沉寂下来，“明天晚上就是祭祀的日子。” 　　宋旭琳压低声音对尚璐道：“别怕，再难也有通关机会的。” 　　尚璐看着他，眼里是喜怒不辨的色彩，“是吗” 　　宋旭琳只差拍着胸脯保证了。他很有信心，来源是柏睿。 　　吃完早饭，导游姗姗来迟，说今天没有别的安排，太阳下山前必须把雕塑全身部位的漆都刷完。 　　许姝趁着没人注意把长钉还给柏睿。 　　很快大巴把所有人带到峰顶，导游什么都不多说把人送到就走。 　　地上放着七桶红漆。按昨天效率来说，今天刷完雕塑没有问题。大家观察着雕塑，发现相比昨天又有了明显变化。刷好漆的手脚部位，原本应该是泥塑肉粉色，今天在在阳光下，雕塑的手脚仿佛变成了真正的皮肤，离得近一点，还能看到手腕内侧的血管。 　　张临峰吓了一条，脸色难看，“还真的会活不成” 　　“不能再刷漆了，”小佳白着脸说，“不然它活了就完了。” 　　她虽然才第一次进入异世界，经验不足，但今天面对雕像时总觉得心惊肉跳，有强烈的不详预感。 　　尚璐说：“今天不刷，导游马上就会给我们好看。刷了还可以等到明天。” 　　通关条件的一个选择是存活到祭祀结束。张临峰心道仔细想想这条还是很有可能的，哪怕明天雕塑真的成了活物，外来者还有那么多个，它要一个个对付，运气好点，有的人是可以活到最后的。 　　他在现实世界是富豪，运气自然不算差，思考了一会儿后他拎着一桶漆走开了。 　　宋旭琳问：“柏哥，你说该怎么办，我听你的。” 　　柏睿说：“还有两个关键没解开。” 　　大家不傻，知道其中一个是要找到第三根青铜长钉，至于还有一个—— 　　尚璐道：“要弄清青铜器和雕塑的关系。” 　　柏睿看了她一眼，尚璐回了一个淡淡的微笑。 　　这一刻两人的思路很契合。 　　柏睿很快做出安排，分成两路，刷漆的工作不能停，再分出两个人去找青铜长钉。其中一个就是他自己。 　　尚璐说：“我也去找。” 　　宋旭琳立马跟上，“那我也去。” 　　柏睿说：“太多了，你就留在这里刷漆。” 　　宋旭琳看看尚璐，说：“我恐高，刷漆帮不上什么忙，还是找东西更适合。” 　　柏睿：“还有好几条腿，位置不高，和你很配。” 　　宋旭琳抗议无效，看着柏睿和尚璐离开，他一边刷漆一边和许姝聊天，“你说尚璐不会对柏哥有什么想法吧。” 　　许姝：“你才发现呐。” 　　宋旭琳：“许姝你怎么回事，咱们沦落人同在天涯，你都不紧张一下。” 　　许姝差点一抖把漆刷他身上去，“说点人话。” 　　宋旭琳：“咱们是一帮的啊，要把他们两个的萌芽掐断在摇篮里。” 　　许姝沉默了一下，“拜拜。” 　　“哎你去哪” 　　“现在开始不要和我说话，我要保智商。” 第31章 　　睡相 　　众人有条不紊地划分刷漆位置， 然后各自闷头干活，还要提防雕塑周围可能出现的诡异情况。 　　宋旭琳是嘴巴不能闲着的性格，不是找小佳聊天就是找许姝说话， 在他絮絮叨叨的声音里，时间很快过去。两个多小时后， 柏睿和尚璐回来了， 两人面色都有些沉。 　　柏睿说：“没找到第三根青铜长钉。” 　　许姝几个虽然失望但都没说什么。 　　张临峰却有些无法接受， “怎么会没找到，你们认真找了吗……还是找到了打算私藏起来” 　　柏睿冷淡扫他一眼，“你可以自己去找。” 　　张临峰脸上肌肉微微抖了下， 扔下刷子招呼了一下口罩男生， 两人一起出发去找长钉。 　　到了下午两人都没有回来，雕塑的刷漆快要完成了，四面八臂的雕像看起来越发多了一种活物的感觉。 　　柏睿爬到最高处把四张脸的漆全刷完， 手抓绳索利落滑下来。 　　许姝抬头看了眼雕像，只觉得四欲天王俯瞰下方， 唇角含着一丝笑， 好像俯瞰众生，五官慈眉善目， 但隐隐藏着让人不舒服的恶意。 　　等最后脚面的漆刷完。导游出现，笑着说大家辛苦了， 既然任务已经完成，接下来都是自由活动时间， 等明天日落来参加祭祀就可以了。 　　许姝等人看见她脸上有笑就觉得事情不妙，但现在雕塑已经完工， 也没有其他办法。 　　回到酒店， 许姝问起尚璐出去找长钉的事。 　　尚璐说：“快把博物馆翻过来了也没找到， 别说长钉了，就是线索暗示什么都没有。” 　　许姝和小佳听了都犯愁，绞尽脑汁想着还有什么地方遗漏的。 　　尚璐又说：“村子周围我也去看过了。” 　　许姝怔了一下，立即又想到，通关条件是活到祭祀后，或者是离开噩族村。再没有找到第三根长钉的情况下，当然也需要考虑另一个通关条件。 　　“找不到出口。”尚璐说。 　　许姝听她说着这么离奇的事，心里居然一点没觉得意外，他们坐车进村的那天下着很大的雨，离得稍远一点都看不清是什么东西，至今也没能搞清楚是从哪条路进来的。而参观石林那天，见识到周围奇特的环境，更觉得这个地方环境凶险莫名。 　　“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小佳问这句话的时候几乎都要哭了。 　　尚璐摇头，“只有等明天祭祀的时候再看了。” 　　到吃完饭的时候，张临峰和口罩男生回来了，他们衣服脏了，脸上身上还有挂彩。 　　张临峰脸色阴沉难看，吃了没两口就来找柏睿，“祭祀肯定会很危险，青铜长钉可不可以分我们一根。” 　　柏睿还没说话，宋旭琳先冷笑嘲讽上了，“哎呦呦，哪来那么大的脸。” 　　“我是张临峰。” 　　“那又怎么样” 　　张临峰说：“回到原来世界，我可以做到很多事情，我也不会白拿你的东西，一个亿怎么样” 　　和宋旭琳不一样，柏睿脸上倒没有什么生气的表情，反而有一丝笑意，“要纠正张总一点，这两根东西不是我找到的，只是暂时放我这里。” 　　张临峰疑惑地看向其他人。 　　宋旭琳马上就说：“不给。” 　　许姝也摇头拒绝。 　　张临峰脸色阴沉，也没纠缠，转身就走了。 　　“这人什么毛病，学过国粹是吧，变脸那么快。”宋旭琳从第一天看张临峰就感觉挺不爽的。 　　柏睿说：“大概是怕了，想用钱买命。” 　　宋旭琳刚才拒绝的硬气，但想到一亿，还是有点惋惜的，“要是有四根的话，倒是可以卖一根给他。” 　　众人无语。 　　吃过晚饭，柏睿把青铜长钉给许姝，表情略有些严肃地说，“睡觉前把房门锁好。” 　　许姝“哦”地应了一声。 　　等回到房间，她还是放到枕头下面，想着这样一伸手就能拿到，安心。 　　尚璐忽然开口，“今天晚上的危险，还不一定是来自雕塑。” 　　许姝：“怎么说” 　　尚璐斜躺着，一手撑着头，“我们现在的思路是三根青铜长钉和青铜器挖出来出现了邪神，找齐三根长钉把它重新埋回去就能解决问题。但第三根一直找不到，说不定时间太久，一根已经遗失了，这个世界的设定，说不定是最后拿着长钉的人能活下来。你说有些人会不会动歪脑筋。” 　　听到她这个推断，许姝倒抽一口气，“只能活两个” 　　尚璐笑了下，“也不是没可能。” 　　如果尚璐设想成真，那这个世界的残酷程度真是让人不寒而栗。 　　许姝伸手到枕头下面，摸到青铜长钉冰凉的表面，心情有些低落。 　　尚璐起来把房门反锁。 　　许姝记起刚才柏睿的提醒，他和尚璐倒是想到一起去了。 　　晚上三人轮流洗漱好睡觉，许姝有点睡不着，小佳睡觉前还哭丧着脸说明天太危险了，但睡下去没一会儿，呼吸就变得粗重，她翻个身，像八抓鱼那样搭上来。 　　这下许姝更加睡不着了。 　　旁边的床上，尚璐没有动静，也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就在许姝胡思乱想一通的时候，尚璐忽然转了过来，面朝许姝，睁开眼。 　　她素着脸，一言不发看人的时候，瞳孔幽深的好像见不到底。 　　“想什么还不睡”尚璐声音压得很轻。 　　许姝心想还不是因为你刚才说的，“我有点担心。” 　　尚璐笑了声，“那只是个猜测，还没证实，有什么好担心的。” 　　许姝对她这个心理素质无比佩服，“万一是真的怎么办”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大不了就死在这里。”尚璐说。 　　她的口气那么平淡，许姝很意外，视线转去，想看她是不是认真的。 　　尚璐手指在唇边一指，“听。” 　　房间很安静，只能听到小佳的呼吸声。 　　门把突然往下转动，很轻，很缓慢。如果不是凝神去听，几乎就要忽略过去。 　　尚璐脸上浮现出一个冷笑。 　　许姝也猜到门外是谁。柏睿和尚璐都有过提醒。 　　幸好房门反锁过，门把上下转动好几次都没能打开门，许久过后，再没有声音传来，对方好像放弃了。 　　许姝长长出了口气。 　　尚璐：“这就紧张了” 　　“还好。”许姝说。这是实话，事先就有提防，而且因为尚璐也醒着，过程好像没有那么害怕。 　　尚璐不屑道：“吃软怕硬的东西，只敢到女人这里来偷来抢。” 　　许姝打了个哈欠。经刚才开门未遂的事，她反而倒来了困意。 　　小佳又翻身，把被子卷走一大半，许姝这两天已经体会过她糟糕的睡相，转头要去拉被子。奈何小佳把被子裹着，一抽可能就把人吵醒了。 　　尚璐笑了声，掀开被子，“可以到我这里来睡。” 　　许姝看了她一眼，也不知道为什么，居然觉得这个场景有些诱惑。再一想两人都是女人，有啥诱惑的。她从床上坐起，看着睡熟的小佳直摇头。视线一瞟，看到窗户位置。 　　窗帘角落没有拉好，一道细微的银光掠过。 　　尚璐见她不动，问：“在看什么” 　　许姝穿上拖鞋来到窗边，朝外看了一眼身体定住，“你快来看。” 　　尚璐飞快起身，动作利索。 　　她们房间的窗户对着酒店正门外。噩族村没有高建筑，因此从酒店房间望出去的视野非常辽阔。最远能看见有祭台的峰顶。 　　其实那座山峰就是噩族村唯一一座山，无论从村子哪个角落就能看到那里。 　　刚才让许姝吃惊的，就是此时峰顶上有黑影在动。 　　尚璐来到她身边，同样看见了，“已经活了” 　　峰顶上只有那尊巨大的雕塑，此时黑影活动，条状的东西在挥舞，应该就是雕塑的手臂。 　　许姝一想到那个四面八臂的雕塑在深夜活动身体，不禁有些牙酸，对明天祭祀会发生什么越发有些担忧。 　　这时一道银光又闪了过来。 　　“咦”尚璐疑惑，“看到了吗” 　　许姝点头，突然想到什么，惊疑不定，“好像在那个东西的手里，你说会不会是青铜长钉” 　　黑影在扭动时手里一根细长的东西闪过一道光亮，从遥远的地方折射到酒店房间的玻璃上。 　　尚璐拧起眉头。 　　隔得实在太远，肉眼根本不能分辨。 　　“让柏睿他们也看一下。” 　　“好。” 　　许姝马上行动，打开房门就要去找柏睿。 　　导游公布的规则是夜间不得喧哗，以及十点以后不能离开酒店，但没禁止过窜门。 　　打开反锁的房门，许姝刚迈出去，旁边突然窜出黑影，砰地一下一股大力撞在腰上。 　　许姝瞬间还记着不能喧哗，硬忍着剧痛摔在地上。 　　头摩擦到墙壁，眼前金星直冒。 　　这一两秒里她身体都无法动弹，眼泪因疼痛的生理刺激落下来，在模糊的视线里，许姝看到刚才袭击她的是张临峰，尚璐已经来到门口。 　　许姝想提醒，“小……” 　　就看到尚璐一拳挥在张临峰的脸上。 　　张临峰是个微胖的中年人身材，尚璐高瘦，一拳下去，张临峰仰面摔倒。 　　酒店走廊铺着厚厚的地毯，但他落下时还是发出沉闷的响声。 第32章 　　谈话 　　对面两个房间门前后分别打开， 柏睿和宋旭琳出来，刚好看到尚璐弯下身，捂住张临峰的嘴， 又给了他脸上一拳。张临峰下意识抬手阻挡，却根本没什么用， 头嗡的一声好像撞上什么重物， 瞬间失去了意识。 　　柏睿大步走过来， 没看地上被打昏迷的张临峰，把许姝扶起来。 　　许姝还有些头晕，揉了揉额头， 等她放下手， 露出头上的擦伤。 　　宋旭琳当即就低骂一声“艹，居然打女人。” 　　柏睿脸色有些沉，“不是叫你锁好门。” 　　“还以为他已经走了， ”许姝顾不上额头的疼，“先别管这个， 快去窗户那里看， 好像是青铜长钉出现了。” 　　柏睿和宋旭琳的房间窗户和许姝他们是反方向。他意识到什么，立刻奔进许姝她们房间。 　　小佳被吵醒了， 迷糊地睁眼，看到柏睿和宋旭琳冲进来， 吓得差点叫出声，张嘴的时候意识到， 赶紧自己捂住。 　　等许姝和尚璐回来，她小声问：“怎么了” 　　尚璐说：“没什么， 睡你的。” 　　小佳无语， 这么多人在房间里， 怎么可能还睡。 　　窗户对着的遥远的峰顶，此时黑影还在动，不过动作幅度已经比刚才许姝她们看见的时候小很多。至于那道细细的光，却没有再出现。 　　柏睿在窗前站了五分钟左右，黑影不再动作，他转过身来问：“刚才看到什么详细说给我听。” 　　尚璐在他们盯着窗外看的时候已经坐到沙发上，这个时候懒懒的，没有开口的打算。 　　许姝把看到的形容了一遍，说着额头还有些抽疼，她用手一碰，龇了一下牙。 　　柏睿视线在她额头打了个转，“在雕塑的手里” 　　“感觉应该是，”许姝说，“酒店离那里太远，只有举的很有可能看到，所以我和尚璐都觉得应该是在雕像手里。” 　　能够封印雕像的三根长钉，居然有一根是被雕像拿着，柏睿若有所思。 　　宋旭琳左顾右盼，“发现第三根是好事啊，你们怎么都那么严肃” 　　柏睿说：“白天刷漆的时候你有没有看到雕塑手里有青铜长钉。” 　　宋旭琳摇头，“没有。” 　　柏睿看着他不说话。 　　宋旭琳这才想到，“哦，钉子只在晚上出现，不对，就刚才出现了一会儿，现在也没有，有时间限制。” 　　柏睿点头说：“在博物馆拿钉子的和在雕塑手里拿钉子之间难度差别大了。” 　　宋旭琳由刚才的喜色变得和大家一样严肃，“这可难办了，对了，门口那个家伙怎么办” 　　柏睿没答，而是问许姝，“你觉得呢” 　　许姝刚才还想着长钉的事，现在突然又说到张临峰的处理，她愣了愣，认真思考起来。 　　要说恶劣程度，张临峰刚突然袭击，打的主意是要进来抢走青铜长钉，如果真给他弄走了，伤害的不仅是她，还会影响到所有人的安危。 　　宋旭琳说：“妹子，你放心的说，要是不解气，现在就把他扔到酒店外面去。” 　　晚上十点离开酒店，是违反规则。 　　许姝心想，这是等于直接要了张临峰的命。 　　她缓缓摇了摇头，拒绝了这个提议。 　　“行了，”柏睿忽然开口，“就先这样，明天还有祭祀，今晚好好睡一觉养精神。” 　　宋旭琳还在嘀咕，“就这样放过他，太便宜了吧。” 　　两人离开许姝她们的房间，走到门口，走廊里躺着的人已经不见了，不知道是醒了见机不好溜了，还是口罩男孩把他带走了。 　　柏睿关上门之前对许姝说：“找酒店前台要点胶带创可贴什么的。” 　　许姝知道他说的是她额头的擦伤，点头说好。 　　酒店的服务和外面的世界一样的，很快很贴心，打了电话之后很快送来了创可贴，许姝去厕所洗了下脸，擦干之后就要撕开创可贴，她一手拨开头发，一手要贴。 　　尚璐走进来，拿过创可贴说，“我来吧。” 　　贴好之后，许姝摸了一下，觉得已经没那么痛了。 　　尚璐把她额头上的头发轻轻拨了一下，遮住创可贴，“刚才把他扔出去不是很好，那种人……” 　　她口气里满是冷意和不屑。 　　许姝说：“扔出去就要死了。” 　　尚璐眉梢一挑，表情好像在问“那又怎样” 　　相处了几天，许姝觉得眼下这个她才是最真实的样子，喜怒不辨，还有隐藏的很深的冷漠。 　　尚璐笑了一下，“你的心可真软。” 　　许姝敏感地察觉到她这句话并没有夸奖的意思，沉默了两三秒的时间，把刚才想到的说出来，“他当然不是个东西，打一顿或者干脆把他绑起来关酒店里都行，直接扔出去让他死好像太过分了。犯法还有量刑一说呢，不能所有罪都判死刑吧，反正我是这么想的，不能动不动就要人命。” 　　尚璐伸手在她额头上一点，是没受伤的那边，“那你怎么没想到，如果他把青铜长钉抢了，可能会害得我们失败，所有人都死在这里。就这样，你还觉得不足以要他的命吗” 　　“怎么没想，我想到了，”许姝说，“可是这是最坏的设想，不能因为设想，就一定要他死吧。” 　　尚璐说：“当然要防患于未然，难道等事到临头再后悔” 　　许姝看了她一眼，“你说得对，事情也的确有可能像你说的那样发展，但是我还是觉得不对，”她顿了下，感觉有点不好意思，“你就当我还有点圣母心吧……生命很宝贵。” 　　尚璐怔住。 　　许姝说了这句后就很快转身离开卫生间，主要感觉有点羞耻，“生命很宝贵”是她真实的想法，但说出来就跟过时心灵鸡汤一样，搞得她尴尬的不行。 　　小佳还抱着被子没睡着，看到许姝来了，她赶紧问，“小姝姐姐，到底怎么了还能不能睡觉” 　　许姝莞尔，揉了一下她的头发，“睡吧，明天还有硬仗要打。” 　　晚上再没有发生其他情况，到了第二天，尚璐好像忘记了昨天的讨论，和前两天没什么不同。 　　许姝在餐厅没有看到张临峰出现。 　　早饭的时候，导游来通知，祭祀在晚上进行，到时候会来酒店接他们。 　　还有一整个白天空闲时间。 　　没有事情安排，大家的心情也轻松不起来，等待才是最磨人的。 　　柏睿说：“到处走走吧，或许还能找到点有用的东西。” 　　尚璐对许姝说：“我看到这个村子还有条商业街，我们去逛逛。” 　　宋旭琳听到了，张大嘴巴差点忘记闭上，“这个时候还能逛街，女人的购物欲真是吓人。” 　　尚璐一个眼风扫过去。 　　宋旭琳说：“临危不惧还能逛街，格局大，不一般。” 　　柏睿别过脸，许姝无语，小佳扑哧笑出声。 　　倒是尚璐本人没什么反应，唇角勾了一下，别有深意地看了眼宋旭琳。 　　小佳跟着许姝和尚璐两个，一上午果然去逛街。 　　说是商业街，其实是两排商铺，以特产和食品居多。 　　尚璐在一家店铺发现当地古法染布技术，左看右看的，在店里逗留了很长时间。 　　“你有钱吗”许姝好奇地问。 　　“没有。” 　　许姝用疑惑的眼神看她，没钱你还看。 　　尚璐指着角落一匹染布说，“你看那个。” 　　许姝看过去。那是一批图案非常特殊的布，上面染的好像壁画，剧中一条腰封似的，非常有特色。她看着上面的图，忽然意识到什么。 　　尚璐笑眯眯的拉了一把她的手，“走了。” 　　小佳刚才看着店铺外面的手工小包，赶紧跟上。 　　很快到了下午，大家回去休息，也不到处走动，养精蓄锐等着晚上。 　　到了晚上九点，所有人在酒店门口等待导游。 　　张临峰也出来了，他躲得离大家有段距离，脸上青一块紫一块非常滑稽。尚璐朝他扫去一眼，张临峰又退后一些，显然对尚璐非常害怕。 　　导游穿着一身黑衣准点出现，也没废话，直接带着大家上车。 　　到达峰顶后，导游看着大家下车，然后狠狠关上车门，车开走了。 　　许姝朝雕塑看过去，被那仿佛已经活过来的雕塑吓了一跳。尽管之前已经对这件事有了心里建设，但依然不及亲眼看到的震撼。 　　雕塑的手脚皮肤已经完全变成人类的样子，它的脸，最细微的表情都显现出来，无论是喜怒悲肃哪张脸，恶意丝毫不加掩饰。 　　四张脸的眼睛此时都是闭着的。 　　许姝几个绕着雕塑走了一圈，发现没有一面的手上拿着青铜长钉。 　　柏睿说：“还有分钟就到十点了。” 　　许姝知道他的意思，是说别急，还没到点。 　　山间风大，夜里更加厉害，众人站在山顶上都觉得被风吹的浑身发冷。 　　许姝想到白天看到的染布，赶紧和柏睿宋旭琳说了一下，“我们看到那块布，怀疑四欲天王就是博物馆里的那个青铜器。” 　　宋旭琳：“长得完全不一样。” 　　“外表形象是会变的，要迎合时下的审美。”柏睿倒是很快接受这件事，“毕竟是擅长蛊惑人心的东西。” 　　小佳突然叫：“动了！它低头了。” 第33章 　　黑暗（补半章） 　　大家同时抬起头。 　　峰顶伫立的四欲天王像， 正对着他们位置的一面，那是四面中的喜面，微微含笑， 头向下微垂。大家接触雕塑好几天了，都知道它原本头没有低到这个弧度， 现在像是要靠近他们一样。 　　柏睿说：“退后。” 　　许姝几个马上往后跑。 　　四欲天王欢喜的一张脸在众目睽睽之下， 一点点又往下垂。 　　许姝看到雕塑真的在活动， 太阳穴突突地急跳几下。 　　张临峰和口罩男生也吓着了，也跟着逃，但既不想和柏睿他们跑到一起， 也不想离开太远。 　　众人跑到山路边缘。 　　宋旭琳道：“怎么又开始下雨了。” 　　暮色重重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开始飘起了细雨， 让天色变得更加昏暗。幸好四欲天王像身上衣饰都是极其浓重的色彩，而且皮肤上还隐隐透着一层肉粉的光泽，让大家在黑暗中也看的很清楚。 　　柏睿走到许姝身边， 把两根青铜长钉交给她。 　　“这个”许姝有点意外。 　　柏睿朝宋旭琳方向示意，“给他不放心， 你先暂时保管。” 　　许姝收好两根长钉， 一下感觉到责任重大。 　　柏睿说：“等会儿最后一根不管有没有拿到，往博物馆跑。” 　　对这个决定， 许姝没有意外，下午在看到那匹染布时她就知道， 或许雕像并不是主体。 　　尚璐就站在不远处，看到柏睿把长钉塞给许姝， 她撇了一下嘴，没说什么。 　　柏睿目光朝她扫来。 　　尚璐笑了笑， 看不出什么表情。 　　十点。 　　雨水好像更急了， 绵绵密密如同牛毛似的飘落着。 　　四欲天王身上发出咔咔的声音， 好像是关节在扭动，八臂慢慢抬起，随之身体也开始转动。 　　众人在这一刻几乎屏住呼吸。 　　“路，路没了。”小佳声音尖细地提醒。 　　许姝回头一看，刚才大巴送他们上来的路已经被雾气遮掩，除了峰顶，树林周围全被雾气笼罩，他们身后能看见的距离已经变得很小，不超过五米。 　　“糟了，”宋旭琳难得那么正经严肃，“这是要把我们困死。” 　　四欲天王的喜面，忽然双眼睁开，露出一双黑沉死气的眼睛，瞳孔占了眼眶绝大部分位置，看起来跟两个黑窟窿似的。它原本微笑的嘴扯大，一只手臂举高，塞了一样东西进嘴里，嘴巴一张一合地嚼起来。 　　大家看到鲜红的血汁从他嘴里洒落，还有一只断裂的腿骨从它嘴里露出来。 　　“那是……” 　　大家都有些犯恶心，想到了那天晚上被砍断腿死去的那个人。 　　四欲天王喜面眯起眼睛，是细细品味的神情，很快它的嘴巴嚼碎咽下，喉咙里发出“赫赫”的声响，不知是满足还是不够。 　　喜面睁开眼，朝着大家的位置看过来，嘴角还渗着血，它舔了舔唇，抬起脚，往前迈了一步。 　　看它移动，所有人心都跟着颤动，幸好四欲天王动作缓慢，其他三面还很迟钝。 　　许姝一直关注着四欲手里的动作，等看到悲面的那一只手臂蜷着，就在喜面迫不及待向大家靠拢时，那只手臂一抬，露出一截细长的东西。 　　“在悲面的左手里。”许姝马上提醒柏睿。 　　柏睿在后腰一抽，一柄许姝曾见过的漆黑匕首握在手里。他身体绷紧了，整个身体犹如猎豹般，他拍了拍宋旭琳，“带她们去博物馆。” 　　宋旭琳犹豫了两秒，一看身边三个女人，最小的还未成年，点头，“你当心点。” 　　柏睿朝着四欲天王像冲了过去。 　　他的速度快的惊人，才一眨眼的功夫，就已经到了四欲天王的脚下。前两天刷漆的时候，雕塑头顶和肩膀位置都固定着攀岩的绳索，最后一天，其他绳索都解了，有两根留着没动。柏睿冲到面前时，四欲天王抬起一脚，朝他狠狠踩去，脸上冷酷的笑容像是要踩死蝼蚁般。 　　柏睿最后一个滑行，躲开这脚，然后抓住一根绳索，蹬蹬几下踩在四欲天王的身上往上爬。四欲天王发出一声怒吼，悲面此时好像也醒了过来，手脚挥动的厉害。 　　宋旭琳从口袋里拿出拇指大小的圆盘，放在手心里，观察了一会儿，招呼许姝尚璐和小佳，“我们走。” 　　他转身走进丛林，许姝和尚璐毫不犹豫地跟上。小佳问了句，“就这样扔下柏睿哥哥不管了吗” 　　她年纪小，这两天喊所有人都是哥哥姐姐的。 　　尚璐说：“我们留下来除了碍手碍脚还能干什么，留给他解决吧。” 　　小佳忍不住回头看，只见柏睿已经站到了四欲天王神像的肩膀上，四欲的两只手从左右两个方向拍向他，都被他险之又险地躲开。他奋力一跳，腰背折出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从喜面的后肩跳到悲面的肩膀上。柏睿手扬起，不知道刺中哪里，四欲天王忽然发出一声怒吼。 　　许姝等人听到这个声音，都感到胆战心惊。 　　宋旭琳也回头看了眼，发现柏睿还没被打中，一咬牙道：“快跟我走。” 　　尚璐牵住许姝的手，“走。” 　　一行人走进丛林。 　　张临峰和口罩男生刚才躲的远一些，等他们发现柏睿在四欲天王像上活动，惊地下巴险些脱臼，随后立刻发现其他人不见了。 　　张临峰脸色极度难看，此时天色漆黑，周围还有浓雾，除了峰顶，其他地方都难以看清，他不敢乱动，对口罩男生说，“干脆再等等，万一他能拿到第三根，我们就跟上他。” 　　宋旭琳在前面领路，时不时低头看一眼手里的圆盘。 　　前两天都是坐大巴走山路，觉得博物馆和峰顶的距离不小，但今天在宋旭琳的带路下，走了大半个小时，穿过丛林，居然就走到了博物馆门前。 　　博物馆的大门紧锁，宋旭琳上去一看是电子锁，额头滋出冷汗，回头一看许姝三人都看着他。 　　“这个……” 　　尚璐：“打不开” 　　宋旭琳，“要不我们找找看有没有窗户之类的。” 　　尚璐：“你让开。” 　　宋旭琳乖乖侧身让开。 　　尚璐输入密码，大门卡擦一下打开。 　　许姝好奇地问：“什么时候弄到的密码” 　　尚璐说：“昨天，先进来。” 　　大家依次进入博物馆，里面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许姝往里走了几步，身后博物馆的门关上，室内彻底没了光亮，一片黑暗。她心猛然一跳，感到奇怪。 　　“尚璐” 　　“小佳” 　　许姝轻轻唤了两声，身边没有回答。 　　冷汗一下就冒了出来，许姝记得，第一个进门的是宋旭琳，随后是尚璐，然后是她，最后是小佳，按照顺序来说，先进门的人应该会去开灯，但直到此刻，没有任何灯光亮起，而身边的人好像突然之间就消失了。 　　周围没有光线，什么都看不清，许姝深呼吸两口，心中默念冷静——不是第一次进入异世界了，千万不能自乱阵脚。 　　她尝试着后退两步，伸手朝墙上摸去，昨天白天来过，她依稀记得开关就在右侧墙面上。上下左右都摸了一圈，没有找到开关，许姝正觉得奇怪，手指忽然碰到什么，冰冷地让人感觉有些刺激，忽然，那东西一动。 　　许姝顿时惊吓，蹭蹭往后退，背抵在墙上，她硬是忍着才没有惊呼。 　　黑暗中身体的其他感觉都变得敏锐起来，许姝有种强烈的直觉，刚才碰到的东西在往她靠近。许姝顺着墙边往另一侧逃走，鞋在地上发出轻微摩擦的声音，即使她已经竭力放轻动作，在寂静的夜色中也还是很明显。 　　许姝感到细思极恐，博物馆门关上之后，她没有听到身边一丝一毫其他人的动静，他们都去了哪里 　　许姝越走越急，身后有什么一直跟着，她听见自己轻微的脚步声，一咬牙，脱下鞋子提在手里，踩在光滑的地板上走动。 　　脱鞋走了一段之后，如芒在背的感觉逐渐消失，许姝松了口气，她为了摆脱刚才紧迫的被跟踪的感觉，刚才没有贴着墙壁走，眼下不知道自己到底站在哪里。 　　奇怪！ 　　许姝心跳地厉害，知道不能再这样漫无目的地走下去。站在原地想了一会儿，她手摸到衣服一侧，内口袋里藏着两根青铜长钉。 　　她虽然不知道具体作用，但不妨碍她试一试。 　　正思考着，旁边忽然有什么撞了过来，许姝警觉地往旁边一躲，肩膀被轻轻擦过。 　　“谁”清脆的声音问。 　　许姝一怔，“小佳” 　　“许姝姐姐”对方声音喜极而泣，“呜呜，你们刚才去了哪里，吓死我了。” 　　许姝轻轻嘘了一声，“轻点声。” 　　小佳把呜咽全憋了回去，“我怕。” 　　我也怕！许姝心里默默想。 　　考虑到对方是未成年，许姝觉得两人之间必须要支棱起来一个的话，那必须是自己。 　　“别怕，你牵着我。” 　　小佳把手伸过来，皮肤冰冷。 　　许姝以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说，“没方向，我们先找到墙。” 　　认准一个方向走，许姝始终注意脚下的方向保持一致。两人安静地走着，不知道过了多久，许姝停下来。 　　“怎么了”小佳问。 　　许姝说：“你不觉得奇怪吗这个博物馆才多大，走了那么久都没摸到墙。” 　　小佳完全没了主意，“那……怎么办” 　　许姝沉吟了一下，说：“那要不换一换，你带我走。” 　　小佳：“我不行的。” 　　许姝：“你可以的。” 　　小佳哑然，随后马上说：“小姝姐姐，再想想其他办法吧。” 　　许姝叹气说“好”。 　　两人一阵沉默，许姝说，“你的手怎么还是那么冷。” 　　小佳眼泪掉下来，“我害怕。” 　　说着她直接往许姝的怀里扑去。 　　低沉的利刃扎肉的声音传来。小佳低头看，许姝手握着青铜长钉，已经扎进她的胸口。 　　长钉细的那头并不尖锐，但奇怪的是，碰到小佳的身体，却好像热刀切进奶油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润滑的感觉。 　　小佳的身体一鼓一胀，充气泡泡般忽然就软倒。 　　许姝倒抽一口凉气，这个时候眼睛已经适应黑暗，能看到大致轮廓，眼前这团扭曲的东西，根本就不是小佳。只有一只手臂是人体的形状，其余部位融化成一团，好像□□软组织。 　　想到刚才牵着这么一个东西走了长长一段路，许姝有点后怕和反胃。她手里紧紧攥着青铜长钉，在黑暗中辨别周围环境。 　　一个高瘦的人影从背后走来，行走间没有一点声音，形同鬼魅。 　　许姝背后已经起了冷汗，打算在对方靠近时直接给一钉子。 　　她一抬手，谁知对方动作更快，五指张开一抓，擒住许姝的手臂，狠狠一扭。 　　长钉落地，当的一声，许姝痛的闷哼，死死咬住唇。 　　“许姝” 　　尚璐立刻松开手，转而扶住她，“怎么是你” 　　许姝往后一躲，马上蹲下去把掉落的青铜长钉捡起来，对准尚璐的方向，“别动。” 　　尚璐停住动作，在黑暗中看着她。 　　两人之间只有两步距离，却连脸都看不清。 　　“昨天晚上我们晚上说什么了” 　　尚璐苦笑，说：“生命很宝贵” 　　许姝松了口气，“真是你啊。” 　　尚璐朝她身后地上看过去，那里好像有什么，颜色特别深沉。 　　“有东西冒充小佳。”许姝说，“其他人呢” 　　尚璐说：“不知道，进门的时候，你们全都不见了。我在这里转了很长时间，才刚找到你。” 　　情况差不多，只是没遇上小佳。许姝心想，刚才那个东西的目标是青铜长钉。 　　“我怎么走都摸不到墙。”许姝说，“很奇怪。” 　　尚璐说：“还有一点不正常，博物馆里的展览柜那么多，刚才我一个都没碰到。” 　　许姝刚才也是以直线走，一路没有碰到障碍。 　　“这是什么情况” 　　尚璐说：“有东西影响了我们的感官。” 　　有一个人能够商量，比刚才一个人独处想办法要强的多。许姝直接问：“有没有办法破解” 　　尚璐：“把那根钉子给我。” 　　许姝没犹豫直接把青铜长钉放到他手里。 　　尚璐挑起嘴角，“这么信我” 　　许姝：“快点吧。” 　　尚璐手里长钉一转，朝地上那只断手狠狠刺了进去。 　　四周起了一阵风，许姝感觉身边有瞬间扭曲，眼前的场景已经变得不一样。 第34章 　　爆粗 　　他们此刻站立的位置依然在博物馆内， 离大门位置只有三米左右。许姝有点不敢置信，刚才她感觉走了那么多路，才离开大门这么短的距离。 　　尚璐过去打开灯。 　　众多射灯亮起， 照亮室内。昨天这里整整齐齐几十个陈列柜摆放着青铜器的展览，眼下却全都不见了， 偌大的博物馆大厅内空荡荡的， 地上倒是躺着两个人， 一个是宋旭琳，一个是小佳。 　　尚璐提醒许姝，“小心点。” 　　宋旭琳看起来没有异常， 小佳的皮肤灰中发青， 看起来却极不正常。 　　许姝走近，看见小佳身体遮挡住的一边，右手不见了， 断口血肉模糊，却没有多少血流出来。 　　尚璐拉住她， “不要过去， 没救了，不是刚刚死的。” 　　许姝心里发凉， 想到之前两夜都是和小佳一起睡的，脸色刷的就白了。还有刚才牵着的断手， 也应该是属于小佳的。 　　她心情沉重的转向另一个在地上躺着不动的人，“宋旭琳呢” 　　尚璐走过去， 观察了一下，然后蹲下摸向宋旭琳的脖子， “还活着。” 　　许姝松了口气。 　　尚璐在宋旭琳人中狠狠一掐， 宋旭琳咳了一声醒来， 眼睛刚睁开就喊，“啊！” 　　“叫什么叫。”尚璐一脸嫌弃。 　　宋旭琳转动脖子看向周围，一脸茫然，“刚才进了博物馆，你们突然都没声音，我在找你们，然后不知不觉就睡着了。”他看向尚璐，又有几分高兴，“你救的我” 　　尚璐睨他一眼没搭理，转过脸和许姝说：“找找有没有其他出路。” 　　宋旭琳检查了一下身体没有外伤，看到地上的小佳有些发愣，然后站起来跟许姝尚璐一起在博物馆内找了起来。 　　就在三人一圈走下来没有任何发现的时候。大门突然发出碰的一下猛烈撞击声，像是被巨兽冲击，整个博物馆都震动了一下。 　　咚咚咚——接下来是连着好几下，都响在大门附近。 　　“什么东西”宋旭琳问了一句，随即他想到什么，“一定是柏哥。” 　　可惜这个博物馆全密封，连个窗户都没有，对外面发生了什么一无所知。 　　许姝三人走近大门位置。 　　外面一声嘶吼，正是四欲天王的声音，同时密码锁滴滴滴地响起，门打开，飞快窜进来一个人。 　　“柏哥！”宋旭琳喊，“我就知道你不会有事。” 　　柏睿浑身都是泥，衣服裤子都有不少地方开裂了，看起来像被什么锋利的东西破开。他的脸颊一侧有划伤，挂着血丝，看起来十分狼狈。 　　就在他进门的瞬间，跟随他背后进来的一只巨大的手猛地抓来。 　　柏睿就地一滚躲避。 　　许姝等人也赶紧四散开。 　　咚！ 　　手臂卡在大门门框。 　　四欲天王不甘心地五指张合，它疯狂地转动手臂，四处抓捏，却怎么也够不到。 　　大门处不断响起敲击，它的其他手臂都挥动拳头，打在博物馆的正面。 　　墙面簌簌落下土屑。 　　许姝有点担心墙面会不会坍塌，观察了一会儿确定四欲天王暂时没有能力破开博物馆外墙，这才稍稍安心。 　　“第三根弄到了”宋旭琳凑上前去问。 　　柏睿把别在腰间的一根青铜长钉抽出，额头全是汗，呼吸粗重，“另外两个都死了。” 　　张临峰和口罩男生，许姝几个沉默了下，没多说什么，现在大家的处境都很危险，没有多余的情绪考虑其他。许姝和尚璐把长钉拿过去，三根长钉集齐。 　　宋旭琳道：“这下好了，是不是马上就可以通关。” 　　许姝朝门框卡住的大手望去，“没那么容易吧。” 　　四欲天王那么一尊庞然大物，用三根这么细小的长钉封印住，具体应该钉哪里呢，之前的古籍上也没有详细介绍。 　　柏睿进入博物馆后，看着里面空无一物皱起眉头，“你们进来的时候就这样” 　　许姝和宋旭琳都点头，“那些青铜器都不见了。” 　　柏睿看到小佳的尸体和断手，然后再博物馆里走动起来。 　　“哥，博物馆可以等会儿逛，门口这手你不管了”宋旭琳喊。 　　柏睿淡淡道：“关键不在外面。” 　　许姝几个全都避开大门位置，四欲天王的手时不时东抓一下西抓一下，十分烦躁。突然之间，手缩回去。四欲天王的脚挪动，身体弯下，一张愤怒的脸出现在门外，它怒目圆睁，一双微凸而凶恶的眼睛看着博物馆里的几人。它八臂中的一只手里抓着半截身体，从裤子颜色款式看，是口罩男生的，四欲天王在门口故意甩了两下，然后放进嘴里。 　　咔嚓咔嚓骨头血肉被咀嚼的声音挑战着众人的神经。 　　许姝几个又往里面避。 　　柏睿一直走到博物馆另一面墙面前，沉吟不语。 　　尚璐问：“到底发现什么了不是要我们在这里等天亮把祭祀的时间耗完” 　　许姝意外地看了她一眼。 　　从进入这个世界，尚璐对柏睿态度就挺特别的，很有点意思的感觉，但刚才这句却说的不是很客气。看来是今天晚上的各种情况把人的耐性都磨完了。 　　宋旭琳立刻打圆场，“别急啊，柏哥一定有办法的。” 　　柏睿皱眉头沉思，连头也没回，不知道有没有听到他们的声音。过了一会儿，他才转过身来，“我觉得这里可能是个陈列柜。” 　　众人都有些懵。 　　柏睿继续说：“这里的空间墙面比例，和前几天来参观看到的陈列柜是一致的。” 　　许姝听懂了意思，想到他是建筑设计师，能很快看破这一点倒算是专业对口。 　　尚璐说：“尺寸比例一样也不能说我们就在陈列柜里吧” 　　宋旭琳这才反应过来，“什么在陈列柜里” 　　“猜的对不对，试试就知道了。”柏睿说着把手里的长钉抬起，对准墙面，狠狠扎了下去。 　　墙面发出“夸嚓”的声音，不像是墙面崩裂，倒像是玻璃碎裂响声。 　　刚才四欲天王怎么敲都不动的墙，忽然就碎成了片片。 　　犹如镜像世界的碎裂，许姝他们还是站在原来位置，但周遭再次变得不同。几十个陈列柜出现，数量众多的青铜器在灯光下呈现出一种神秘阴森的感觉。 　　蹲在门口的四欲天王惨叫，脸和身体同时开始扭曲，像面团那样柔软变形，渐渐融化，化成一滩红白相间的血肉落在地上。 　　就在四欲天王消失的同时，博物馆大厅的正中间，噩侯神面纹卣重新出现，它质地光滑，比齐周围灰扑扑的青铜器更像蕴藏着一层浅浅的宝光。 　　柏睿动作敏捷，握着三根青铜长钉疾冲过来，先是打破外层玻璃，第一根刺在上方一对眼睛之间，第二根刺在下方的眼睛，第三根则是青铜像上突出的如核桃大小的一张脸。 　　青铜器剧烈摇晃，伴有哀嚎声阵阵。 　　四周的青铜器在这瞬间齐齐震动。 　　许姝等人警惕着四周。 　　一道金色光在噩侯神面纹卣的背后出现，并徐徐变得更宽。 　　上个世界就经历过，许姝知道这是离开的通道出现了。 　　博物馆如同地震般，所有的东西都在晃动，围绕在噩侯神面纹卣四周的青铜器都带着一些人面兽面的特征，在一种特殊震颤的节奏中，这些东西全都睁开了眼睛，齐刷刷地盯着中间被三根长钉刺中的青铜器。 　　一张张支离破碎的脸从青铜器中浮现，形成虚影，然后冲向噩侯神面纹卣，有的直接撞上去，有的则是张嘴咬。 　　看着坚硬无比的噩侯神面纹卣震动地更加剧烈了，好像在害怕。最上方还有浮雕的圆柄，也是眉毛眼睛鼻子全有的一张怪脸，它张开眼皮，狰狞痛苦地惨叫，“我要血肉……” 　　柏睿在其他青铜器上虚影包围过来的时候已经绕到后面，挥手：“快走。” 　　许姝宋旭琳绕过旁边的青铜器跑过去。尚璐落后两步在最后面。 　　金光通道已经全部显露出来，光亮深处是一道道的台阶。 　　就在许姝跟在宋旭琳身后要迈进去的时候，忽然听到身后一声闷哼。 　　噩侯神面纹卣最上方圆柄的脸伸地很长，缠着尚璐的腿，一口咬在她的小腿肚，两颊一鼓一吸，好像在吸食血肉。 　　“尚璐。”许姝赶紧转身抓住她。 　　“别管我，你先进去。”尚璐对着她笑笑，脸色发白。 　　“踢开它。”许姝没放，太阳穴发胀，她脑子也有些发热。 　　尚璐蹬了两下脚，都踩在那张微小圆柄脸上，但它只是狞笑着死死咬着不肯放开。 　　许姝急得冷汗直冒。 　　通道开启的时间有限，具体多久她不清楚，但肯定不长。这一刻脑子里杂乱纷呈，许多念头交缠在一起。许姝的理智在告诉她，异世界里生死有命，没有谁一定要帮谁的道理。她也帮过，可以放手了…… 　　尚璐看着她，漆黑的瞳好像直直刺穿了她，“没关系，你先走。” 　　金色通道停顿了几秒后，两侧的光又一点点回缩。 　　许姝的心脏砰砰砰地急跳着，看着尚璐对自己安危不上心的态度，也不知哪里窜出一股野火，揪住她的衣服和手臂，破天荒爆了句粗，“你tm倒是吃奶的力气用上踹它啊。” 　　作者有话说： 　　脑子一天都有点昏昏沉沉，感觉表达可能还不够到位，设想的时候可能是喜马拉雅，写出来顶多就是个公园后山…… 　　我看到大家关于男主有念念不忘前女友的讨论了 　　其实我有点震惊，原来有不少读者是不能接受男主有情史的呢……你们是认真的吗那不是只能看初恋结合的言情了，你们错失了好多精彩啊，什么替身白月光，什么渣男回头，什么错爱情缘，梗不会老，不好看多半是作者写的不好。（ps：我还想写强取豪夺呢） 　　当然这是我一家之言，大家随便看看就好。 　　每个人口味不同，就挑自己喜欢的吃吧，看书也是一样。 第35章 　　假证 　　许姝这一声吼得声嘶力竭， 震得自己耳朵都疼，记忆里就从没这么粗暴过。 　　尚璐看着她着急上火却是唇角微微勾起，声音很低地说了句， “让你先走不肯，本来不想让你看到的……” 　　许姝瞪大眼， 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尚璐弯身抬起脚， 伸手抓住咬在她小腿上的青铜小脸， 两指在上面一掐，那张诡异的脸不得不张开嘴，它头部下面还连接在青铜器上， 延伸的很长很细， 像是一根怪异的金属豆芽，此刻它张嘴叫了凄厉的一声，“你是什么……” 　　尚璐把它直接拖起来， 放到嘴边，对着许姝笑了一下之后直接咬下去。 　　咬下去！ 　　许姝差点以为自己眼花， 可眼前发生的事是那么真实。刚才用尽力气拉住尚璐都没放， 此时她却震惊地松开手。 　　尚璐吸了一口，青铜小脸五官扭曲着无法挣脱， 渐渐变得干瘪，一眨眼就失去了活性。尚璐随手丢开， 脸上神情既淡漠又透着一丝难以形容的邪性。 　　“还看”尚璐伸手一堆，把许姝推进金光通道。 　　许姝摔进光芒里， 通道已经变得很窄，她晕头转向， 最后一眼好像看到尚璐也走进通道光幕中。 　　再次睁眼的时候， 许姝已经回到了书房。 　　宋旭琳在她面前晃动手掌， “哎，许姝，你怎么出来的那么慢吓死我了，还以为符纹哪里画的不对，把你送去别的地方了，喂喂” 　　许姝没等头部眩晕的感觉完全过去，赶紧问他们两个，“外来者都是人吗会不会有其他什么的” 　　宋旭琳转头对柏睿说：“别是脑震荡了吧” 　　柏睿没理他，问许姝，“其他具体指什么” 　　许姝把最后看到尚璐把青铜器给吸了告诉她们，宋旭琳下巴险些掉下来，“尚璐怎么可能”说完他还探手过来要给许姝量体温。 　　柏睿拍开他的手，“先起来，出去谈。” 　　许姝从画着符纹的地上爬起来，拍拍衣服，发现手腕上贴着的不死树叶好像又多了一点生机，出去到楼下客厅。 　　柏睿让宋旭琳去泡茶，许姝听见了说我来吧。柏睿说：“你先坐我有事问你。” 　　宋旭琳从沙发起身，说：“关于璐璐的事要等我一起说。” 　　璐璐……许姝无语望天。 　　宋旭琳去了厨房，柏睿说：“手给我看一下。” 　　许姝袖子撩起，把手伸到他面前。 　　柏睿在她手腕内侧轻轻擦了一下，看到叶脉浮现出来，说，“这次的通关奖励有点少。” 　　许姝问：“是我表现不够好” 　　柏睿摇了一下头，“都少，我的，沈旭琳的，还有你的。我怀疑和尚璐有关系。” 　　许姝觉得这个猜测应该是对的，毕竟连噩侯神面纹方罍最后都露出了惊慌的样子。 　　宋旭琳端着托盘出来，茶水热腾腾地冒着白汽，“你们在聊什么，是不是和璐璐有关” 　　柏睿说：“她不是新人，之前去过别的世界，获得道具的可能性不小，或者是使用了什么我们不清楚具体的。” 　　“对啊，”宋旭琳点头赞同，“许姝你就是通关世界太少，所以才会觉得奇怪，其实异世界里道具千奇百怪什么都有，使用方法也很另类，吸个青铜鬼脸算什么。” 　　许姝心道你说“青铜鬼脸”的时候表情没那么虚的话说服力就更强了。 　　关于尚璐的事没有继续讨论下去，源于柏睿的一句话，“没必要多想，以后再碰到的概率很低。” 　　宋旭琳眼巴巴瞅着许姝。 　　“看我干什么” 　　宋旭琳说：“让你问手机号码的呢。” 　　许姝：“……忘了。” 　　宋旭琳顿时就蔫了，跟霜打的茄子似的。 　　许姝在他哀怨的目光里愧疚的不行，赶紧找了个理由回房间去。 　　第二天柏静找许姝出去吃饭，吃的是四川火锅，又麻又辣又爽，许姝吃着冰粉，听到柏静感慨了一句，“哎，又是分家产的好戏。” 　　“嗯” 　　“看新闻，湖立的老总张临峰死了，突然冒出来个私生子，说要分家产，啧啧，大富豪的家里事可真多。” 　　许姝看向火锅店的电视，上面正在播放社会新闻，关于张临峰的死和家族财产分割整整播报了五分钟。新闻中介绍，张临峰在两年前就患了癌症，一直积极治疗，昨天突然病情恶化死亡。 　　许姝这时明白了张临峰为什么会出现在异世界，有钱有权社会地位又高的他，现实中基本没有什么可难倒他的，能让他有强烈愿望从而进入异世界的，只有金钱办不到的事，比如说命。 　　许姝突然想到什么，拿出手机搜索，果然找到一条昨天的事故新闻。一辆小巴翻车，上面载着向鸣高中师生包括司机在内共计人，当场死亡人，重伤人，在送往医院治疗过程中，两个重伤的高中生先后不治身亡。 　　许姝关上手机，心情低落，同时还有点后怕，现在回想，可能在第一个晚上出事的不仅仅是梓涵，小佳也没能幸免。只是不知道后来她被控制了还是其他什么原因。许姝想到自己还和小佳同一张床上睡了两个晚上，居然没出事，也真算是命大了。 　　柏静在她面前摆手，“手机上看到什么了，你发什么呆” 　　许姝摇头说没什么，但后来没吃两口就放下筷子说饱了。 　　柏静还在继续奋战，一边吃一边闲聊，在问到许姝家里情况时。许姝怔了下，说：“我爸妈都不在了，高中的时候车祸走的。” 　　柏静简直想抽自己两耳光，许姝寄主在柏睿家里，肯定是有特殊状况的，她怎么话不过脑子的就问出来了。 　　“抱歉啊，小姝……” 　　“已经过去好几年了。”许姝浅浅笑了一下。 　　那是人生中最痛苦的回忆，失去父母的那一天，她什么都记得很清楚，那天的天气是什么样，来通知她的老师脸上的同情，还有去医院看到父母死去的样子，每一个细节每一个过程都记得清清楚楚。 　　而许姝现在知道，这些记忆之所以如此深刻，只是因为都是书上写的。 　　柏静赶紧转移话题，两人又说了一会儿。 　　许姝把小名告诉她。柏静很高兴，说“小满”真好听。 　　回家的路上，柏静又随口问起许姝以后的打算。 　　许姝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柏静：“我是不是又问错话了” 　　“没有，”许姝说，“这个问题我这两天也在考虑。” 　　柏静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她瞧。 　　“怎么了”许姝问。 　　柏静说：“我觉得你太神秘了。真的，总觉得你身上有很多故事，你看我哥那个人，不是随便把女人往家里领的人。不过你要是没什么规划也不用急，我刚就是随口问问，我哥赚的可不少，足够养好几个人了。” 　　许姝不自在地咳嗽两声，“身上就算有故事，也是恐怖故事。” 　　柏静吐了吐舌头，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回到家里，许姝开始认真琢磨自己的事，刚才柏静说的给她提了个醒。除了在异世界里通行，现实里的生活也要考虑。 　　首先要解决身份的问题。 　　正经办身份证没戏，她永远拿不出出生证明，也只能看看有没有其他办法。 　　许姝专心在网上查找起来。 　　接下来几天她在家当起了宅女，在网络上找能搞定身份的办法，没成想还真给她混进了一个□□群，里面不但有身份证兜售，还卖一些奇怪的东西，什么让人短暂失忆的神仙水，能集中精神对付考试的聪明药。 　　许姝只关注着群里关于身份证件的制作。 　　到了晚上，她正打算尝试和群主聊天接触，刚打了“亲，我要买身份证”几个字，还没来得及发送，忽然就听到急促的敲门声。 　　许姝打开门，柏睿站在门口，脸色十分复杂，抬手把手机屏幕对着她，“你是不是看了什么奇怪的网站” 　　许姝：呃…… 　　凑近了看他手机屏幕，上面是条短信：“国家反诈骗中心重要提醒，你最近游览的网站是刷单诈骗平台。谨慎点击，举报请拨打电话*****。” 　　许姝：“……” 　　柏睿正盯着她看，“到底看了什么” 　　许姝心虚不已，声音轻了下去，“我就查点东西。” 　　柏睿一扫桌上笔记本电脑屏幕亮着一片光，想到她还是个没毕业的学生。柏静在他心里就是个孩子，许姝比柏静还小一岁，孩子，就意味着会干些熊事。 　　他几步来到笔记本电脑前。 　　许姝动作不够快，嘴里“哎”的一声也没能阻拦。 　　柏睿看到屏幕上飞速滚动的消息，脸色一点点沉下去，屏幕反光都没能照亮。 　　他侧过脸看向她，“行啊，都深入犯罪团伙了。” 　　许姝自知理亏，垂着头，“……就是随便看看。” 　　柏睿看到她还没发出的消息，飞快删除，然后手机把群名片拍下来，群内聊天记录导出，然后退群，清理网上游览痕迹。 　　许姝眼巴巴地看着几天的努力全都烟消云散了。 　　柏睿挑眉，“可惜” 　　许姝飞快摇头，“不可惜，遵纪守法的好公民，绝不参与网络诈骗。” 　　柏睿冷哼，“你是没打算网络诈骗，只是想做假证。” 　　许姝，“我错了。” 　　她服软认错的太快，把柏睿教育的说辞全堵了回去，他好气又好笑，“身份的事……” 　　许姝立刻抬起头。 　　柏睿说：“再等等。” 第36章 　　上门 　　离开房间前， 柏睿又嘱咐一遍不许上网找歪路子办假-证，许姝忙不迭点头答应。她穿的居家服是柏静送来的，身后帽子上缀着长长的兔耳朵， 看起来乖巧的不行。柏睿有些头疼，只觉得她长着一张骗人的脸， 看着人畜无害， 实际上胆子大的吓人。刚才他瞄过那个Q-Q群， 连黑枪都有的卖，许姝居然混在里面和人称兄道弟。 　　柏睿顺手把那个群号和聊天记录全举报了，然后给华子发了条消息， 问他们什么时候回去。华子说后天走。柏睿说走之前攒个局， 华子高兴地答应。 　　第二天柏睿就在外面请华子孔齐吃饭，也叫上了宋旭琳，权当是送行。 　　酒过三巡， 柏睿就问起弄个身份证的事。 　　华子举着酒杯愣了一下，“喲， 你怎么问起这个了道上的人才需要弄这些吧。” 　　柏睿语气淡淡地说：“有朋友需要。” 　　华子皱眉， 不过想到柏睿的个性，主意拿的很正， 从来不需要别人多啰嗦什么，可能是真的有需要才问的。他说：“现在弄个身份和以前可不一样， 难度大了，具体的让孔齐来说说， 他上次认识两个哥们有路子。” 　　孔齐接过话头，“这个我了解， 弄身份现在也是明码标价， 分上中下三个档次。看你需要哪一档。” 　　宋旭琳在旁边听着， 也来了兴趣，“我去，还搞分级消费，具体什么区别” 　　“这下档，就是最差的，给你做个身份证卡片，号码，身份全是假的，只能骗骗普通人，千万不能碰到电子系统，分分钟暴露。这个也便宜，便宜的几十就有手艺好点的几百，就收个工本费。” 　　“当自己正规机构了是吧，还工本费。”宋旭琳忍不住吐槽。 　　孔齐没理他吐槽，道：“这中档嘛，身份证是真的。来源是东南亚那边，主要是泰国。” 　　“你骗鬼呢，东南亚还造中国身份证”宋旭琳忍不住又说。 　　孔齐翻个白眼，闭嘴不说话了。 　　柏睿没好气的道，“好好听，别插嘴。” 　　孔齐见宋旭琳安静了，这才继续，“没说是那边造的。那都是别人真的身份。每年东南亚失踪人口知道有多少吗反正亚洲这块人口买卖，器官交易基本都在泰国，人在那边失踪了，身份证件就留下了，所以在那里买个身份证都是真的，就有一个问题，这些身份在国内有亲人的话就有穿帮的危险。” 　　听到泰国那边人口黑色链条，柏睿皱了下眉，问：“最好一档呢” 　　“那只有偏远地区才能搞到了，”孔齐说，“别看咱们现在都智能化电子化，好像已经进入高科技时代了，有的偏远落后山村，才通电没几年，身份登记也没城市里严，等那边需要调查或者登记的时候，再去补个身份的情况不少，只要找两个当地人和村委做保，就能办出身份证，肯定是真的，到哪里查都不怕。” 　　他介绍完，别说宋旭琳，柏睿也没想到办个身份证里面有这么多道道，还涉及到跨国fanzui集团。他说：“给我办张最高一档的。” 　　这下轮到华子和孔齐吃惊，他们是了解柏睿的，虽然当年在西南道上也闯出名堂，但那也不是他主动去混，还是被动卷进去的。柏睿家境上等高学历，年纪轻轻就和别人搞起了工作室，据说在业内还小有名气，怎么看他都不是需要办假身份的人。 　　“柏哥你要给谁办啊”孔齐好奇地问。 　　华子也说：“有什么难事咱们兄弟可以一起想想办法。” 　　柏睿笑道：“就是给朋友弄个证，没什么难事。” 　　宋旭琳问：“给谁办啊你认识了什么危险人物我不知道” 　　他那个有点哀怨的口气，孔齐和华子同时对他“切”的一声。 　　柏睿没隐瞒，反正□□总归要让他们知道是谁，“是许姝。” 　　“啊”华子和孔齐面面相觑。 　　宋旭琳也有些傻眼，“住你家那个” 　　柏睿：“你还认识第二个” 　　这下三人都有些傻眼，刚才还在想是什么危险的道上人物要办身份，一般这种都是犯了事用来跑路或者是隐藏。但是许姝——那天华子和孔齐在柏睿家都见过，那女孩皮肤白白的，长得很漂亮，一看就是城市里长大受过良好教育的乖女孩。许姝的漂亮是型没有攻击性的类型，用通俗的讲法，就是纯美，有初恋感。看见她，能联想起校园，青春岁月里身边那个引人注目的女孩。 　　怎么也没办法把她和弄假身份想到一起去。 　　柏睿给了孔齐五万块，让他想办法去搞个身份证，孔齐拍着胸说没问题，回头给他张一寸证件照，他亲自去把这事给办了。 　　回去的路上，宋旭琳忍不住追问，“许姝到底什么身份啊” 　　柏睿：“你猜。” 　　宋旭琳一听就来劲了，“我说这姑娘怎么有点和别人不一样呢，肯定是有故事的。她是黑-道大小姐，从家里逃出来的” 　　柏睿挑眉，“你最近看了什么” 　　宋旭琳轻咳：“小说，黑-道千金爱上我。” 　　柏睿：“……有空还是把初中的书再学一遍。” 　　但凡有个初中文凭也不至于有这种联想。 　　…… 　　许姝觉得这两天宋旭琳不对劲，特别不对劲。比如他时不时盯着自己看，每次她看回去，宋旭琳又若无其事移开视线。 　　“你……到底想说什么，”许姝忍不住说，“除了借钱，其他好谈。” 　　宋旭琳不屑，拿出手机看了下，“我用得着借钱！还有三百多块呢。” 　　许姝看着他的目光都柔和了，瞧瞧，这才是无产阶级的好伙伴。 　　“其实有件事我想问你。”宋旭琳说。 　　“嗯” 　　“这个东西你家，我是说你之前的家里，有吗” 　　宋旭琳拿出手机，指着屏幕上的东西——那是一把A-K-突-击-步-枪。 　　许姝：“……” 　　宋旭琳：“怎么突然沉默了还真有啊” 　　许姝：“我在想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你什么时候得的大病” 　　宋旭琳惋惜：“不是黑-道千金啊。” 　　许姝：“……”看着他目光更柔和了，还露出几分关爱的神情。 　　宋旭琳猜不出来，迷茫地走了。 　　之后几天，宋旭琳天天往柏睿家跑，连塔罗牌都带来让许姝抽了一回，美其名曰中西结合的算命之法，也没能算出许姝到底什么身份。 　　他放下厚厚一本《麻衣神相》，看着姝许叹气，感慨，“太神秘了。” 　　许姝把茶几上的书一拨，“装什么高深，这不是小说吗” 　　宋旭琳：“小说怎么了，不也是文学载体吗看不起小说怎么滴。” 　　许姝：“你还打算拿本小说来给我算命” 　　宋旭琳把书扔开，“不算了，太难了。” 　　柏睿从门外进来，听到他们的对话，站在门边没有进来。 　　宋旭琳招呼，“柏哥，怎么不进来” 　　柏睿：“怕被传染。” 　　宋旭琳：“” 　　许姝发现宋旭琳最近算命的热情也太高涨了，“你到底要算个什么结果。不是早告诉你我家就是普通家庭，父母以前是双职工。” 　　宋旭琳满脸不信。 　　许姝：心好累。 　　宋旭琳：“你要是普通家庭出身，柏哥还用得着给你去搞身份证呢。” 　　许姝转头看向柏睿。 　　“这两天可以拍张浅色背景的一寸照给我。”柏睿换鞋进门说道。 　　许姝笑眯眯地点头说“好。” 　　宋旭琳一脸“还想骗我，你果然有什么特殊身份”的表情。 　　柏睿看看两人，心想要是柏静也在这，开家幼儿园都足够了。 　　许姝去厨房泡茶，正等着水开，忽然听到外面有门铃声。她住进来那么多天了，除了快递很少有人上门，于是好奇地朝外张望了一眼，庭院门外站着几个统一黑西装的男人，柏睿和对方说了两句，让他们进来。 　　许姝不由好奇。没一会儿宋旭琳跑进来，神色紧张地说：“完了完了，张家人找上门了。” 　　“张家” 　　“张临峰的儿子。” 　　许姝吃惊，端了一壶滚烫的热茶出去。正好听到柏睿在问：“你们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对面沙发上坐着二十多岁的青年，长相透着精明。在他身边陪坐的是个穿着唐装的老头，两鬓花白，精神矍铄。而几个西装男都站在院子里没进来，排场十足。 　　“先来介绍一下，这位是孙先生，是我家的私人顾问。”青年特地介绍了唐装老头，然后才说，“要找到这里不容易，多亏了这位宋旭琳先生，前几天在不死树论坛上发布过寻人的帖子，里面透露了一些事，我觉得可能和我爸有关，所以就找人查了查。” 　　宋旭琳差点跳起来，“胡说，我什么时候提过你爸。” 　　张立珏，张临峰的私生子，淡淡笑了笑，“发帖的人果然是宋先生。” 　　宋旭琳还要说什么，被柏睿一个眼神制止。 　　“你们找上门到底有什么事” 　　张立珏说，“两位别误会，我爸在进入异世界，你们是把那个叫做异世界的吧，他进去之前说过，生死都是常事，所以我绝对不是来找你们麻烦的。” 第37章 　　陶维熙（补） 　　柏睿喝了口热茶， 把杯子放到桌上，“直接说明来意吧。” 　　张立珏笑了笑，视线很快地在宋旭琳和许姝身上一扫而过， 不过在许姝身上停留了一下，来之前围绕宋旭琳和柏睿做的调查很详尽， 其中并没有出现许姝， 现在聊起异世界的事， 柏睿没有开口让人走，只能说明一件事，许姝也是知道异世界的事。张立珏有些意外， 也仅仅只是意外， 说：“我爸冒险进入异世界的理由，不知道柏先生是否清楚” 　　柏睿说：“癌症。” 　　“是听新闻里说的吧，”张立珏直言不讳道， “有些信息不能公开，我爸得了一种病， 不是癌， 以现代医学查不出具体的病因，我们家族内部把这种病称作诅咒。凡是张家的男人， 到了四十五的那年都会在某个夜里突发疾病死亡，全身溃烂， 死状凄惨。” 　　宋旭琳原本对张立珏背后调查及突然找上门极为不满，但听到这里， 表情也不禁变了变，有些同情地朝他看了一眼。 　　柏睿没说话。 　　张立珏说：“所以外面传言我们家族争家产什么的， 都是误传。我们现在急着解决诅咒， 家产什么的， 还只是次要。话扯远了，其实我爸就是为了解决诅咒进的异世界……这方面的事我不是很懂，还是让孙老来说。” 　　两鬓斑白的老者点了点头，说，“张家有一片不死树叶，是他们祖上传下来的，应该是他们太爷爷那辈，有人去过异世界，我怀疑那种诅咒也是从里面带出来的。这件事被张总发现后，他就想尝试一下，我也劝过他，他今年四十三岁，离四十五的期限还有两年，但是张总很自信，”他说到这里停了一下，转向张立珏，见他脸上没有丝毫不满，于是继续说，“张总去之前我们就收集过异世界的信息。现在网络发达，什么消息都能找到痕迹，所以才能找到宋旭琳先生，然后通过他再找到柏睿先生。” 　　宋旭琳脸耷拉下来，“你们这是侵犯隐私知不知道……” 　　张立珏点头说：“知道。” 　　对方承认地理直气壮，宋旭琳倒不知道该怎么说了，要说骂吧两人进来后态度都很诚恳，可要是不骂又觉得有些憋闷。 　　“你们刚才说的，我表示同情，但是，”柏睿声音不冷不淡的，“和我有什么关系。” 　　张立珏沉默了两秒，说：“我想进入异世界，只要柏先生愿意帮我，我可以支付一笔丰厚的报酬。” 　　听到这里，许姝意外，之前听张立珏和孙老两人说了那么多，还以为是要请柏睿在异世界里带出什么道具来去除诅咒，没想到他是打算自己进去冒险。 　　柏睿说，“不行。” 　　孙老道：“柏先生要知道，张家的资源很丰富，之前就开始为异世界准备多年。” 　　柏睿表情不变，没有被说动的迹象，“张临峰也没能活着出来。” 　　孙老噎住，然后说：“那是张总没有带足够的准备。” 　　张立珏说：“孙老是业内最有名的，有他在也可以提供很多额外的帮助。” 　　“业内”柏睿看向对方。 　　孙老腰杆挺得笔直，“风水行业，略懂一些玄学。” 　　宋旭琳眼睛一亮，惊喜道：“那是同行啊。” 　　孙老是知道他资料的，眼皮都没额外抬一下，“不知道宋先生师承哪里” 　　宋旭琳：“我自学的。” 　　孙老看了他一眼，没说话。风水行业都是师傅带徒弟，本事都是口传亲授，没听说过谁是自学成才的，又不是成人高考。 　　宋旭琳没看领会到他冷淡的态度，主要是之前见过号称风水人士大多是骗子，没想到现在出现一个大师，他有种同行切磋的热切感，于是盯着孙老问：“你会看相算命吗” 　　孙老看向柏睿，知道他才是这里做主的人，但看他没表态，回答道：“我前半生钻研的就是看相，不敢说业内第一，但第二第三还是有的。” 　　自谦的口气说出自傲的话语。 　　张立珏在旁边含着一丝笑，显然对孙老很有信心。 　　宋旭琳指着许姝：“那你给她算一下。” 　　许姝翻了个大白眼，还不死心。 　　柏睿皱了下眉，“不用算了，风水玄学和异世界也没有什么关系。” 　　孙老反驳道：“柏先生对风水行业可能不太了解，超自然现象都和玄学有关。”说着他站起来，朝许姝走了两步，急于证明他在风水上的造诣。 　　“摸骨是算命看得最准的，小姑娘，你伸手给我看一下。” 　　经过宋旭琳几天各种算命，许姝现在对算命已经快麻木了，也想看看孙老的本事像不像他说的那么高明，很爽快就伸出手。 　　孙老握住她的手，半闭着眼，“命坐七杀，双亲已经早亡，四柱中碌马空忙，没有财运，还有煞气缠身，命宫坐红鸾，又有七杀煞忌……这个……” 　　孙老猛然睁开眼，上下打量许姝，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算过那么多命，眼前这个女孩的命格古怪极为少见。 　　张立珏问：“孙老，什么意思” 　　孙老犹豫了一下，还是实话实说，“照命数上来看，这位姑娘会很短命，而且是死于男女关系牵扯。” 　　许姝：“……” 　　宋旭琳嘀咕，“和我第一次算的差不多啊。” 　　许姝：拿着a-k-照片问我是不是黑-道-千金的就不要来凑热闹了。 　　孙老还没放手，他眉头越皱越紧，“不、不对……” 　　他声音骤然变急，众人不解。 　　柏睿瞥了一眼过来，“好了，还是说回正事。” 　　孙老：“无根之木，无源之水，你的命格怎么是虚的” 　　许姝用力抽回手，退到柏睿身后。 　　孙老盯着她看，眼睛里浮浮沉沉不知道在想什么。 　　张立珏提醒：“孙老！” 　　孙老摇了摇头，坐回原位，但目光总是不时瞥向许姝。 　　张立珏略微有点尴尬，刚才孙老的表现没有高人风范，反而有点像江湖骗子。 　　柏睿开口：“异世界里很危险，你现在离四十五岁还早，多活几年不香吗非要上赶着去冒险，一个弄不好，连四十五都活不到。” 　　张立珏脸色一怔道：“知道死限活着的滋味不好受，再说之前看家人的死状实在太惨，我还是打算搏一下。” 　　柏睿还是拒绝，“我没有余力可以带人。” 　　张立珏道：“如果，报酬之外，我还可以再提供一份关于陶维熙的消息呢” 　　陶维熙——这个名字一出口，客厅内骤然陷入安静。 　　许姝很想去看看此刻柏睿的表情，但她刚才为了避开孙老的手，躲到沙发后面，根本看不到。 　　柏睿冷声下达逐客令：“你们可以离开了。” 　　张立珏颇为意外，不过表情僵硬了一瞬间后马上又恢复如常，“这是大事，需要时间考虑我理解，如果柏先生有什么想法可以随时可以联系我。” 　　他站起来。孙老也跟着起身，看了眼许姝他好像有话要讲，但最后什么都没说。两人带着保镖很快离开。 　　宋旭琳嘀咕一声“跟拍□□片一样，”然后对着柏睿来了一句，“他说有小陶的消息，是真的吗” 　　许姝这个时候已经走到前面来，看到柏睿面无表情地说：“不知道。” 　　这天宋旭琳没走，直接留下来住，许姝这才知道原来三楼阁楼除了储物间还有一个小房间可以住人。下午因为张立珏上门，没人出门采购食材，所以晚上柏睿点的外卖，意面披萨还有海鲜浓汤。 　　宋旭琳一边吃一边表示味道不错，很久没吃了，晚饭后主动承担了丢垃圾的任务。许姝看他两大包的东西，主动帮忙分担。 　　两人出门一趟回来，柏睿坐在院子里抽烟。院子里装的是太阳能灯，白天阳光强烈晚上灯光就亮，反之则很暗淡。今天白天是个阴天，这灯此刻暗的就像萤火虫，柏睿手里的烟头都显得更亮一些。 　　他坐在长椅上，表情隐在阴暗处看不清。宋旭琳和许姝说：“你先进去，我也抽根烟。” 　　许姝朝柏睿方向瞥了眼很快进门，回头透过落地玻璃看外面，宋旭琳已经一屁股坐到长椅上，问柏睿要烟，点燃抽了起来。 　　“其实张家开的条件不错。”宋旭琳吐了两口烟气开口道。 　　柏睿：“还不知道他们进去要拿什么东西，条件根本不透明。” 　　宋旭琳笑了下，“还以为你白天决绝的那么狠是一点没心动呢。” 　　柏睿看着墙外到处霓虹灯的光亮，微微眯了一下眼睛，“在能力范围之内能做到，我不介意和张家做个生意，但他们藏着掖着，条件不对等就没意思了。” 　　“就没有小陶的因素吗”宋旭琳突然道。 　　柏睿沉吟不语。 　　“其实要真有小陶的消息，冒点险也没什么，我和你一起去，对了，也可以问问许姝，这妹子心理素质挺好的……” 　　柏睿打断他：“别瞎安排，是什么好事你把人就叫上，弄的不好要送命的。” 　　宋旭琳抓了一下头发，“也是，不过去不去都是一种选择，可以先问问她。”他说着，吸了口烟，在肺里过了一圈又吐出，“我知道小陶对你有多重要，那个时候你找她那个样子也怪吓人的，当年咱们能量有限，虽然也是尽力去找，但有些地方可能力所不能及，张家背景深厚，说不定还真有什么特别的渠道，这次是个机会。” 　　柏睿深吸一口，仰头吐了一圈缭绕的烟气，英挺的侧脸上露出刹那的迷茫，不过很快就隐藏了起来，“再看看吧，消息不知道真假……” 　　宋旭琳知道他话没有说完，“还有什么 　　柏睿：“我有点怕。” 　　宋旭琳眼睛都瞪大一些，万万没想到“怕”这个字眼会从柏睿嘴里说出来，“怕” 　　柏睿：“你知道弄到不死树叶我花了多少心思。” 　　宋旭琳点了点头。 　　当年陶维熙失踪，他们报警，寻人，所有办法都用了也没能找到人，也亏的华子交游广阔，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有个做古董生意的喝醉之后告诉他们关于不死树叶的传说，还拍胸说有机会能见识一次，他们几个都没当回事，柏睿病急乱投医，还真跟着那个古董贩子走了一趟。就是那次回来，柏睿性子都变了许多，据说当年那片不死树叶还是从死人身上扒下来的。 　　柏睿声音低沉道：“不死树叶承载愿望，有的人两次通关就能脱离异世界，我两年来经历的世界数量不少，连叶子一半生机都没蓄满，你说，熙熙的失踪会是那么简单” 　　宋旭琳哑然，这样一想还真觉得问题不小。 　　柏睿：“当年我认为可能是被我报警的那个人口贩卖组织来报复，现在觉得事情可能没有那么简单。” 　　宋旭琳长叹一声，“唉，这算什么事……” 　　柏睿掐了烟头，“走一步看一步吧，进入异世界，就没那么容易摆脱。” 　　很快天气转凉，进入深秋，道路两旁的梧桐树开始落叶，整天都有游人驻足拍照，时不时还有网红来打卡，弄的柏睿家外面整天都吵吵嚷嚷的。 　　张家后来又派人来了两次，张立珏没有露面，送来的是u盘资料，许姝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但柏睿看了之后，那两天的情绪明显和平时不同。 　　又过了一个多礼拜，柏睿叫住她，把一张崭新的身份证放到她面前。 　　许姝心情有些抑制不住的兴奋，身份证上面写着大宇山月角镇盘西村的地址，她用手机查了一下，是个很偏远的山区。 　　“我也是有身份证的人了，可以去打工赚钱了。”许姝宣布。 　　柏睿莞尔，随即想起来什么，轻咳一声，“可能还不行。” 　　“为什么”许姝紧张。之前因为没身份证，连应聘都不行，现在都有了为什么还不行 　　柏睿：“这个地方很偏僻……” 　　许姝刚查过，“我知道。” 　　柏睿：“村子里一大半都是文盲。” 　　许姝：“……” 　　柏睿：“你的户口登记上文化程度是小学，这才符合身份。” 　　许姝嘴唇哆嗦了一下，九年义务制教育都没完成的人，在社会上实在太稀缺了。她回想了一下之前看过的招聘信息，最低要求也得是中专技校。 　　柏睿见她瞬间高兴的情绪下去一半，变得蔫蔫的，不知怎么的，心里还真有一点过意不去，“还是有工作的机会。” 　　许姝：“什么” 　　柏睿神色严肃了些，“你可以到我工作室去任职，从最底层开始做起。” 　　许姝点点头。 　　“还有一个赚钱的办法，这个你要慎重考虑，”柏睿说，“我已经答应张家的条件，要帮张立珏通关一个世界，宋旭琳也会去，有报酬，当然也很危险。” 　　许姝想了两秒，“我记得上次张立珏说丰厚的报酬” 　　柏睿颔首，“八位数。” 　　身为金融系学生的许姝丝毫没犹豫：“我要去。” 第38章 　　童谣 　　“不再考虑一下” 　　许姝斩钉截铁地表示， “不用考虑了，一定要去。” 　　宋旭琳在听说许姝决定去异世界的原因后，当场哈哈大笑， “许姝你钻钱眼里了吧打工连异世界都不放过。” 　　许姝刷着手机头也没抬，“知道要积累财富什么最重要吗” 　　宋旭琳之前听说过她是金融系学生， 想了一下说， “金融知识” 　　许姝：“错， 抓住机会最重要。张立珏答应报酬八位数，分一分怎么也有七位数，七位数的钱还能说是打工吗以后就是我重要的第一桶金。” 　　宋旭琳感慨， “难道你是用赚钱欲望激活不死树叶的” 　　许姝没理他， 继续看手机。 　　宋旭琳脑袋伸过来往她屏幕上看，“看什么这么津津有味咦要买房”最后一声音量都微微拔高。这行动力也太强了，钱还没到手， 怎么花已经想好了。他刚才粗粗看了一眼，发现许姝看的房子都是市内要发展的几个区域。 　　许姝：“有这个打算。” 　　宋旭琳看了她一眼， “光注意买房投资， 还没注意购房资格吧”他顿了顿，忽然露出一个笑， “限购的，要交足税积够分， 然后才能去摇号参加买房，你交税了吗” 　　许姝：“……” 　　宋旭琳看她吃瘪， 偷着乐了好一会儿。 　　许姝重新研究了一下购房政策，赚七位数买房的计划半路夭折。她托着下巴在客厅里好一阵长吁短叹。 　　宋旭琳听着她叹气忍不住问， “住这里不好吗急着买房干嘛。” 　　许姝：“你不懂。” 　　她对金钱的渴望来源于现实的窘迫。同龄人在烦恼买什么手机怎么过节如何与众不同的时候， 她脑子里却只想着， 下个月的生活费还够不够。曾经的世界里，她有父母留下的一套小房子，而在现实中，她是真的一无所有，身无分文。就连官面上的身份，都是才得到的。 　　许姝不由想到孙老那天说的那句“无根之木，无源之水”，正是这种没有退路没有底气的感觉，让她心底一直绷着根弦，异世界是有危险，可她宁可通过这种危险去换取些什么。 　　天气入秋后，一天冷过一天，张家得到柏睿同意的答复后，半个多月都没有什么消息。 　　电视上倒是经常能看到张立珏的身影，他以私生子的身份异军突起，在家族内打败了他的姑姑，哥哥，最终成为湖立集团的掌权者。 　　而这位新闻中备受争议的湖立老总，在十一月底的某一天，坐在柏睿家的客厅喝着茶，身边陪伴的依旧是孙老，这次没有带一个保镖，显得很低调。 　　张立珏脸色略显疲惫，但精神还不错，放下茶杯后缓缓开口道：“家里的事情处理好了，现在可以专心应付异世界了。现在确定，你们是三个人对吧。” 　　柏睿说没错。 　　张立珏看看宋旭琳又看看许姝，若有所思，但并没有说什么，而是说起其他，“事情出了一点麻烦，我要的不死树叶还在路上，大概还要三四天的时间。这段时间你们可以用来做准备。” 　　宋旭琳愕然，“准备什么” 　　柏睿目光探究地看过去，“你可以控制进入异世界的时间” 　　张立珏缓缓摇头，“不止，这一次我还可以提前知道进入什么世界里。” 　　“什么”宋旭琳失声叫出来。 　　也难怪他吃惊，大家被不死树叶带入异世界是能提前得到感应，但那只是一种类似通知的感觉，自己没有办法控制进入的时间，更不要说提前知道进入到哪里。现在张立珏说两者都可以办到，许姝才经历两个世界感受不深，像宋旭琳这种深知不死树叶规则的，心头不免为之震动。 　　柏睿看了一眼孙老，“是用风水上的手段” 　　张立珏没回答，孙老开口解释，“据我所知，宋先生也可以用符纹让人进入同一个异世界，用非常手段对不死树叶施加影响，没有触及到核心规则，原理都是差不多的。” 　　宋旭琳：“你们怎么知道我用符纹” 　　这件事是他的秘密，突然被一口道破，宋旭琳很不爽，脸上全显露出来。 　　张立珏道：“宋先生在那个隐秘论坛上不是回答过不少问题，有些没有直接说，但只要把这些答案结合起来，经过数据分析，就可以判断出一些事情。我们通常都叫大数据。” 　　宋旭琳无语，“你们这么厉害，网上所有的事都知道，既然如此，我要找的人，你们找到没有。” 　　许姝惊讶，“你不会是……” 　　宋旭琳两手在胸前一叉，没有半点不好意思，“找的就是尚璐。” 　　张立珏：“不好意思，宋先生，你说那位人美心善，能力高性格飒，美貌和智慧并重，像女神一样的人物，实在太像虚构，我们没能找到。” 　　听见张立珏一本正经把宋旭琳在网上发的内容说出来，许姝差点笑出声。 　　宋旭琳一听没找到，失望地叹了口气。 　　柏睿和孙老聊了几句，确定他们所说的都是事实——用风水的手段影响不死树叶，从而提前得知将要去的世界，并控制进去的时间，如果都能做到，对大家来说降低不少风险。 　　孙老说：“刚才说的还不太清楚，并不是完全知道异世界，你们听说过天眼通吧，就是风水上一种开眼后能看到世界本质的手段，也可以用来得知一点线索，我相信，就算只是提供线索，柏先生也能在异世界里规避很多的危险。” 　　柏睿笑了笑，“恭维的话就不用多说了，能规避多少要看线索到底是不是真的，能起到多少提示作用。” 　　张立珏说：“孙老已经请来大师，关于要去的异世界线索最晚明天就能得知。” 　　商量好出发的时间和之前需要做的准备，张立珏和孙老很快低调地离开。 　　宋旭琳：“难怪许姝只想赚钱呢，钱可真是好东西，张家居然连异世界的线索都能弄到。” 　　许姝：“你才领悟到金钱的魅力。” 　　柏睿提醒两人，“没经过验证的东西，还是要小心。” 　　第二天夜里，张立珏按照约定，果然把将要去的异世界线索发来，那是一首童谣。 　　黄金城，溪水流。 　　发财机会人人有。 　　你的头，像皮球。 　　一踢踢到百货大楼。 　　百货大楼有风扇， 　　一吹吹到火车站。 　　火车站有火车，一压压个稀巴烂。 　　“这是童谣孩子可以唱这种东西”宋旭琳念了一遍，初时只觉得无稽，可是把童谣的内容想象一下，就觉得有些发毛了。 　　柏睿把张立珏发来的消息看完，说，“天眼通已经废了，提前知道线索只有这一次。” 　　许姝和宋旭琳忙问是什么情况。 　　原来张立珏拜托孙老请来的大师的确是风水界内首屈一指的天眼通，大师施展天眼，探查不死树叶得到关于异世界的线索，一切都进行的很顺利，可就在童谣全部显现之后，大师的天眼骤然发黑，双目流出血泪，送往医院抢救也没来得及，直接失明了。张立珏不但要赔很多钱，还要负责大师的养老。 　　“就知道没那么容易。”宋旭琳嘀咕一句。 　　柏睿：“先查黄金城和童谣的出处。” 　　许姝和宋旭琳都在网上查找起来，黄金城这个词在各类作品中都有出现，但结合童谣，却指向一个都市传说。那是上世纪初，经济飞速发展的阶段，城市里突然出现连环命案。死者的头颅全都不见了。 　　“连环杀人案，这么恶劣的案子，应该很容易查到是哪个城市。”宋旭琳说。 　　许姝看了好久的网页，“不对，找不到具体城市，好像有很多城市都有类似的传说，仅仅就是个传说。” 　　柏睿：“可能是根据都市传说衍生出来的世界，现实里找不到很正常。知道大概背景有个准备就好。” 　　没一会儿，张立珏的消息又来了，他发来一大份资料，也是在网上找的关于童谣的资料。大致和许姝宋旭琳找的一样。童谣真实存在，但对应的城市没有。 　　“连环杀人案……是个解谜世界。”宋旭琳说。 第39章 　　兄妹 　　三天过后， 张立珏来电话，告诉柏睿等会儿会有商务车来接他们。 　　这段时间宋旭琳就住在柏家没有回家，就为了一起出行不耽误进入异世界的时机。 　　很快商务车就到了。许姝跟着柏睿宋旭琳上车， 过了一会儿车停在酒店门口。 　　“就这儿”宋旭琳下车的时候看着环境颇为诧异。还以为会到张家的什么秘密基地，谁知道来的是人来人往的酒店。 　　酒店工作人员把他们带到顶楼。走廊口守着几个保镖， 张立珏亲自迎出来， 把他们带到走廊最里的套房。 　　“在张家不方便， ”张立珏解释着为什么安排在这里，“这里是我家第一个酒店，起家靠的就是这里， 有点纪念意义， 所以一直维护成老样子。” 　　套房内部十分豪华，和酒店外部陈设很不相符。 　　张立珏打开里面的房间，地上画着符纹， 和宋旭琳之前画过的那个有异曲同工之妙，但繁复的程度尤有胜之。宋旭琳眼睛一亮， 已经走近仔细观察起来。 　　张立珏长出一口气， “听说进去异世界出来大概全过程就十来分钟” 　　柏睿说大致差不多，没有超过半小时的， 异世界的流速和真实有巨大的差别。 　　张立珏一手扯开领带，他穿的很正式， 好像是从公司会议出来就直奔这里。休息了一会儿，准确来说， 是张立珏在调整心态。虽然他资源丰富，能通过各种渠道收集信息， 但真正轮到自己要进异世界了， 那种感觉还是不一样。 　　许姝站在窗口朝外眺望市中心的风景， 感叹酒店虽然不起眼，但地段特别好，应该值老钱了。 　　张立珏转头过来，说：“许小姐一点都不怕” 　　许姝：“很怕。” 　　张立珏不是很相信，“看不出来。” 　　许姝：“……以打工的心态进去，就会好很多。” 　　张立珏有点懵，虽然是私生子，一直以来也从来没穷过，打工是不可能打工的，一直以来只当过老板，所以不太理解许姝说的打工心态。不过看许姝这样娇滴滴的姑娘看着都没有很紧张，不知不觉，他也放松许多。 　　张立珏朝外喊了一声，孙老开门进来，手里托着一个黑木盒，身后还跟着三个样貌各异的老者，四人站到张立珏身边。 　　许姝离开窗户，走到柏睿和宋旭琳的身边。 　　孙老脸色慎重，双手合什轻轻一搓，撕开木盒外的纸封，打开盒子。一股浓郁的血腥气顿时弥漫开。 　　其他几位老者也都开始行动，一个扶着张立珏，一个在他解开衬衫的肩膀位置画了符纹上去，孙老双手从木盒中捧起一块皮，上面还沾着一层血，看起来像是刚从人体上扒下来的。 　　孙老把那张皮按在张立珏的肩膀上，张立珏痛苦地大吼一声，皮上显现出微微的荧光，勾勒出树叶脉络，然后就紧紧贴在张立珏身上，边缘逐渐和原本皮肤融合在一起。 　　许姝也是经历过第一次不死树叶融合的，但看着眼前这一幕，依然有种荒诞的不真实感，好像在进行某个邪-教的献礼。 　　“成了。”孙老额头上已经起了一层汗，然后对柏睿他们喊，“快站到符纹的角落。” 　　柏睿和宋旭琳都站到符纹一角，许姝的位置在两人之间。 　　张立珏捂着肩膀，额前的头发几乎被汗水打湿了，他走到符纹最后一个空着的位置。 　　几乎是他站定的一瞬间，天旋地转的感觉朝许姝几个袭来，周围的人和环境都开始扭曲，好像世界上只剩下自己一个被抽离出来。 　　【警告：由于超常能力的出现与世运行界规则不符，本世界通关难度将增加，你在黄金城中的身份具有唯一性，通关任务失败将永远留在本世界无法脱离。】 　　【任务一（普通通关条件）：在成为凶手目标的情况下存活到最后或是解开凶手谜题。】 　　【任务二（特殊通关条件）：获得一份真挚的感情。】 　　许姝惊讶地感觉到不死树叶传递过来的信息和以往的世界不同，第一个警告直接出现在脑里，手臂上贴附树叶的部位有些发热，还带着微微刺痛的感觉，好像在提醒着她一定要遵守规则。 　　身份具有唯一性——许姝刚疑惑到这一点。突然又有一段信息涌进脑海。 　　【许姝：家住黄金城静水区汉忠路，父母双亡，与哥哥相依为命，家境贫寒，目前高中就读。】 　　许姝：“……”居然在异世界还是穷人的身份。 　　她睁开眼，看到天花板离得很近，这个距离有点熟悉，睡学校宿舍的上铺都懂。她在黑暗中摸索床边，手指碰到床边的栏杆，心想，上下铺的床，难道真是宿舍 　　嗒的一声，白炽灯打开，照亮了房间。 　　许姝翻身朝下铺看去，对上一双幽黑深沉的眼眸。 　　“咦”她吃了一惊，“你怎么在女生宿舍” 　　柏睿从床上坐起，表情也有些意外，不过他飞快扫视周围，“你看这像哪里” 　　许姝注意到了，他们所在的房间大概十四五平米大，衣橱，餐桌，也可能是书桌，还有电视，冰箱，洗衣机，生活用品等等，把原本就不大的空间挤得满满当当的。 　　旁边还有一扇门敞开着，能看到一间狭窄的厨房和更小的厕所。 　　一眼就能望到底的家。 　　一眼就能看穿的穷。 　　许姝闭上眼，深呼吸一口气然后再睁开，表情略有点绝望地看向柏睿，“……哥” 　　柏睿无言以对，片刻之后才“嗯”的算是答应一声，“通关要求有点特殊，你看到了” 　　许姝：“失败无法脱离。” 　　柏睿：“可能是张家用的手段太多，引起异世界的反弹，以往的世界里没有对身份的规定那么死。” 　　许姝拿规则和第一个世界做对比，虽然之前也安排给她一个学生身份，但好像只是为了让她合理出现在校园里，对于背景根本没有那么详细，而眼下，她不但有详细人物背景，还被安排了一个哥哥。 　　柏睿已经开始在房间里搜索。房间小，所有的东西都一目了然，男女区分明显，柏睿把属于自己身份的东西都看了一遍，对身份了解的更深。他是个实习警察，明天将要去警局报到。 　　许姝也从上铺下来，看了自己的东西，然后松了口气，她的身份是个高中生，刚参加完期末考试，下周领成绩单，然后就开始放寒假了。 　　还好不用考试——她暗自庆幸。 　　两人互相交流一下了解到的情况，这时橱上老旧的座钟响了两声，凌晨两点。 　　“先睡吧，明天先去找到他们。”柏睿说。 　　许姝点头，然后重新爬到上铺，柏睿也回到床上，伸手关灯。 　　重新归于黑暗，寂静的房间里有冰箱微弱运行的声音，还有两人轻微的呼吸。许姝翻了个身，把脸面向墙壁，大概是因为柏睿也在的缘故，她没有多少害怕或是紧张的情绪，很快睡着了。 　　第二天是饿着醒过来，许姝起床听到厕所里冲水的声音，柏睿走了出来。他已经穿上警察制服的裤子和白衬衫，原本就高大挺拔的身材在制服的衬托下越发显得卓尔不凡。 　　“醒了” 　　“嗯。” 　　打了一声没有意义的招呼，许姝进了厕所，洗漱完出来，再次打量周围，发现不管是家具还是电器都款式十分陈旧。 　　柏睿在看橱上的报纸，上面清楚地标明日期：年月日。 　　许姝也看到了，问起另一个问题，“早饭在哪吃” 　　柏睿：“家里。”说完他就走进厨房。 　　许姝心想干等着不太礼貌，也跟着进厨房，然后就发现狭小的空间根本容不下两人在里面活动，她退后站到门边上，看着柏睿打开橱门，整整两大包的干面，还有大米，另一个橱里有白菜土豆和番茄。 　　房间里有冰箱，很小一个容量不大，冷藏格放着几个鸡蛋还有酱菜。冰冻一层放着一盒生小排。 　　真的很穷。 　　许姝推断：“排骨应该是留着过年吃的吧” 　　柏睿动作麻利的把小排放回去，“早上吃面。” 　　他去厨房烧面，许姝说要不还是我来吧，柏睿：“要符合人物背景。” 　　父母早亡的家庭，哥哥像大家长一样养活家里，照顾尚在高中的妹妹，做饭家务都是自己动手。 　　柏睿烧了两碗清汤挂面出来，汤清的像水，面上飘着两片青菜叶子，还有一个荷包蛋。 　　许姝没二话，拿起筷子就吃。 　　柏睿也低头吃起来，一口面进嘴，他动作顿住，抬眼看向许姝。 　　许姝：“哥，别挑嘴，你看咱们家有资格浪费粮食吗” 　　柏睿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继续吃面。 　　吃完早饭许姝换上冬季校服，提着书包和柏睿同时出门。 　　门外走道上十分热闹，这层楼立的邻居有打开门刷牙的，有孩子满地乱跑的，还有拄着拐杖大清早就在骂人的老头，墙壁灰扑扑的，头顶有裂缝和水渍，两侧墙面上贴着各类小广告，什么“清下水道就找我”“你还在为缺钱而烦恼吗”还有“男人恢复雄风后……”等等等等。 　　柏睿目不斜视地走出居民楼，呼吸到外面清冽的空气，刚才在楼里滞闷压抑的感觉少了许多。 　　许姝把书包一甩，“我去学校了。” 　　柏睿怔了下，恍惚还真有一种如在梦中的感觉，这个世界开启的方式和以前太不相同了。 　　真实的近乎可怕。 　　作者有话说： 　　还有一更要放到明天上午了，实在抱歉 　　为什么说这个世界和之前世界不同呢， 　　因为这个世界是沉浸式的，外来者的身份会无限弱化 兄妹梗，这是我的恶趣味，哈哈哈 第40章 　　生活 　　许姝来到公交站的时候， 观察站牌，确定自己要坐的车后，才后知后觉发现没带钱， 她把书包翻了个底朝天也没能找到一枚钢镚，顿时强烈地感受到在这个世界生存的压力。 　　所以说， 一直以来的想法是对的， 没钱才是真的恐怖。 　　在冬天的寒风中凌乱了好一会儿， 许姝犹豫着要不要回去拿钱，回想了一下那个狭小的房子，也不知道有没有钱包这个东西的存在。许姝放弃了， 决定把丢弃了几年的技艺捡回来——装可怜。 　　下一辆公交来的时候， 许姝上车，装模作样地搜了一圈书包后，哭丧着脸对司机说：“叔叔我忘记带钱了。” 　　她是高中生！ 　　许姝给自己催眠打气。 　　憨厚面相的中年司机叹气道：“学生啊， 算了算了，下次别忘了带。” 　　许姝松了口气， 赶紧钻到车厢后面的位置。 　　年代的车厢里还没有人人捧着手机看的场景， 反而有不少人在聊天，开头有人提了句， 昌桥有人被杀了，头不翼而飞， 只剩下身体。一下引起周围人的注意，七嘴八舌加进来不少人讨论。 　　这个时代也没有网络， 口口相传是最快的传播途径。 　　到学校下站的时候，许姝已经听到不少关于杀人的流言， 比如凶手是变态， 死者身上会有几十道伤口， 形状凄惨，警方已经成立了专案组，但是一个多月过去了仍旧没有抓到凶手。 　　许姝到达学校，根据不死树叶提供的信息来到班级，全班都到齐了，她是最晚一个到的，不过现在是学期最后几天，所以气氛很轻松。许姝把书包塞进课桌，班主任就进来了。 　　接下来一上午就是公布分数，对成绩好的学生来说是奖励，对成绩差的学生是宣判，过程是喜忧参半。许姝的成绩在班级中等，各科精准地踩在中位数上。到了中午，大部分学生一哄而散去食堂吃饭，剩下一小半自己拿出饭盒。 　　许姝就是特例中的特例，她没饭也没钱，只好猛灌水来欺骗胃部。 　　半个小时不到，她已经喝了两大杯水。 　　“许姝，”同桌是个怯生生的女孩，戴着眼镜，脸上有点雀斑，说话时眼神飘忽，不敢直视对话，“你是不是没带饭我这里还有个橘子。” 　　许姝感动的不行，往她卷子上一瞟，说谢谢你啊陈娟。 　　陈娟脸都红了，摆摆手说别客气，从书包里拿出个黄橙橙的大橘子给许姝。 　　下午订正考卷和学期末总结，班主任在教室里布置了一些工作后就离开了，班级里气氛轻松又热闹，大部分学生都在讨论着寒假做什么。许姝一遍抄袭订正考卷一遍感慨，这个时候的寒假是真的放假，没有补课没有兴趣班，暑假作业可以积累到最后几天突击。要知道十几二十年后那就是完全不同的处境了。 　　她漫不经心地想着，今天白天都在学校，没有机会出去找外来者，尤其是宋旭琳和张立珏两个，也不知道他们会被安排成什么身份。上午课间休息的时候她还有意在学校各楼层逛了一圈，也没能见到其他疑似外来者的人。毕竟外来者应该是很明显的，比如像她，都快大学毕业了，还舔着脸在这里冒充高中生呢。 　　身后传来很轻的咔嚓咔嚓声，许姝回头，坐她身后是个皮肤很白圆脸的小胖子，眼睛被两颊挤成两条粗线似的，让人不禁就想到年画娃娃。 　　他看见许姝猛地回头，整个人就拘谨了，一动不动。 　　许姝背过身，过了一会儿，身后又听到咔嚓的声音。 　　她又回头。 　　小胖子肩膀瑟缩了一下，嘴里含糊地说：“不好意思，吵到你了……” 　　“还有吗” 　　“啊”小胖子眨了眨眼。 　　“啊什么，你刚在吃饼干是吧” 　　小胖子醒悟过来，从课桌下面拿出一包夹心饼干。 　　许姝：“分我两块好吗” 　　小胖子：“都给你。” 　　感谢高中生，太淳朴了。许姝嗷呜一声拿过饼干，吃的比小胖子干脆多了，没两下就把剩下的半包全吃了，要不是之前水喝得多，差点就噎住了。 　　“许姝，你很饿啊” 　　“饿还是其次，主要是穷。”许姝叹了口气，“我已经在为晚上吃什么担心了。” 　　同桌陈娟和小胖子：“……” 　　许姝：“不说这个，你们知道昌桥杀人的事情吗” 　　“知道。”两人几乎异口同声。 　　“知道什么，说来听听。” 　　聊八卦一向都是人类第八感，尤其当参与讨论的人数量多时特别有快感。小胖子马上把知道的情况说出来，和许姝在公交车上听到的差不多。陈娟刚才没有先开口，等小胖子说完了，接着说：“我听说那个凶手有个很古怪癖好。” 　　小胖子：“我知道，伤口很多，最多的那个身上有三十多道刀伤。” 　　“不是，”陈娟慢吞吞的指了一下脑袋，“除了这里，凶手还会在被害人身上割走一块皮。” 　　小胖子脸颊上的肉抖了抖，“太变态了。难道凶手有什么收集癖” 　　许姝注意到另一点，“陈娟，这个你是怎么知道的，我看外面没人提起过。” 　　陈娟说：“我爸爸是共-安-局的，所以我知道点。” 　　许姝：“这么巧，我哥也是，不过他是实习的。” 　　陈娟脸又红了，“我爸是副局长。” 　　许姝：“……”这是官二代啊。 　　三人又聊了一会儿，同学感情拉近不少。许姝没再打听到其他关于连环杀人案的消息，不过有些离谱的传言经过同桌陈娟的辟谣，倒是剔除了很多无用信息。 　　班主任下午的时候又进来一次，说年底还需要出一版黑板报。班级里这时很安静，让许姝意外的是，坐后排的小胖子接下这个活。 　　放学其他学生像风一样呼啸着离开，小胖子去领了一盒粉笔要出黑板报。许姝离开教室之前回头看了一眼，只见小胖子拿了凳子站上去，在巨大黑板的映衬下，他圆鼓鼓的身材也显得有些落寞。 　　小胖子先在黑板上打了个框，确定花体字的位置，弯下身要换粉笔，旁边有人把粉笔盒递了过来。 　　“许姝，”小胖子有些惊喜，“你怎么还没走” 　　许姝：“这一块是要抄这个文章是吧，我可以帮忙，不过我字写的一般。” 　　小胖子摆手：“没事，字丑没关系，都要放假了没人会仔细看。” 　　许姝：“……”只是一般没说丑，好歹我也是大学生了。 　　许姝用了半小时把文章抄好，那边小胖子也动作麻溜地写了花体标题还画了些灯笼炮仗之类的喜庆图案。许姝看看完成的黑板报，终于明白为什么是由小胖子负责了，他画画很有天赋，几笔画上去就活灵活现，丰富多彩起来。 　　许姝背着书包和小胖子离开学校。 　　“哎，许姝，你往哪走，车站在那里。” 　　许姝：“我没带钱。”装可怜蹭车的招数也不能一直用。 　　小胖子从口袋里掏出皱巴巴一把钱，“我借你。”说完就塞了好几张过来。 　　虽然都是一块的，但凑一起也有六块钱。许姝：“坐车只要一块。” 　　小胖子：“剩下的，就算我请你吃饭的，可以吃香酥鸡。” 　　那是年代最受学生欢迎的零食，鸡柳裹上面粉，在油锅里一炸，外脆里嫩，十分美味。 　　许姝低头看着手里的钱，眯了眯眼，抬起头语重心长地说，“学生，还是要以学业为主，其他不要多想。” 　　小胖子：“想什么” 　　许姝：“……你还是学生呢，就知道这么下血本。” 　　小胖子挠了挠后脑勺，眼神里满是同情，“那是我之前不知道许姝你家这么穷，饥一顿饱一顿的，你拿着吧，看你饿的跟瘦猴子一样。” 　　许姝：“……” 　　一辆公交进站，小胖灵活地跑起来，“许姝再见。” 　　许姝对着他背影喊了句：“二十年后是以瘦为美啊亲。” 　　坐着公交回家的时候天已经暗了，许姝下车的时候隐约感觉到身后好像有视线，她猛地转身，车站等候着寥寥几人，不是学生就是下班归来的上班族，各走各的路，行色匆匆。 　　一股冷风窜过来，直往衣领里钻，许姝缩了缩脖子，赶紧回家。 　　小区门口的路不平整，时不时有个低洼，积着脏水，有的地方已经悄悄结冰，一脚踩上去都是冰渣子。 　　许姝在南方长大，或者说她的背景被设置为南方，所以对这种明显北方氛围的城市还挺有新鲜感，时不时要去踩一脚地上的冰。 　　就在她慢慢吞吞往家里走的时候，忽然一眼瞥到路边金属反光，她的身后有一道黑影子。 　　刷的一下，好像冷水浇下来，让她一激灵警觉起来。 　　黑影从背后朝她靠近。 　　许姝心脏朴朴地跳地快了，手抓紧了书包带子，猛地朝后面一甩。 　　碰的一下砸个正着。 　　书包落到地上，露出柏睿青白相夹的脸。 　　挺直的鼻子下，两行鲜红缓缓滴落。 　　许姝脸色幻变，最后变成一个无辜的表情，“……哥” 第41章 　　哥哥（补，大家刷新刷新） 　　这一声哥叫得柏睿头皮微微有些发麻， 他抹了一下鼻子，人中被染得一片鲜红。 　　画面顿时就变得血腥。 　　许姝拿起书包飞快翻了翻，没找到纸巾， 看着柏睿鼻血还在继续往下淌，有些发虚地建议， “你捏住鼻子， 抬起头好一点。” 　　柏睿一手提着个布包， 里面鼓鼓囊囊不知道是什么，空着的那只手抹了两下之后沾的满手血。 　　两人在路边对视一眼，又飞快移开视线。 　　柏睿说：“先回家。” 　　许姝走在柏睿身后， 看他在前面仰着头走路， 想象了一下如果从正面看，的身高再仰头，可不就是拿鼻孔看人， 她有点想笑，硬是憋住。 　　路上有邻居看到他们两个的还会主动打声招呼。 　　“哎呀， 柏睿， 怎么流鼻血了快回去擦一擦，这么多血。” 　　在两人背后， 中年妇女们偷偷议论，“太年轻， 血气方刚……小伙子人精神性格也好，考上警察了， 就是家里条件不太好。” 　　许姝听了忍不住乐。 　　随后就听见有人说，“还有个拖油瓶妹妹。” 　　许姝：“……” 　　回到家里， 柏睿把手里的包放下， 嘱咐许姝， “打开热一热。”然后就进了卫生间。 　　许姝过去打开布包，里面是一个双层铝制饭盒，上层是番茄炒蛋和红烧茄子，下层是炒肉和米饭。进入异世界就没好好吃顿饭的她忍不住咽了下口水，拿着饭盒去厨房放锅里隔水蒸。 　　柏睿洗冷水脸，把鼻血止住后出来，许姝也正好把饭菜热好。她殷勤地拿好碗筷，主动询问，“还疼吗” 　　柏睿看了她一眼，“你刚才低头看什么” 　　刚次他从警局回来，因为离家不远所以步行，到了路口，就看到许姝低头走走停停，十分小心的样子，他以为她是发现什么问题，所以慢慢靠近，但没想到最大的危险就来源于她。 　　许姝纤长的眼睫轻轻抖动两下，“地上结冰，我踩着挺有意思的。” 　　柏睿：“……你小学生” 　　许姝厚着脸皮，“我高中生呀。” 　　柏睿太阳穴狠狠一跳，然后抬起筷子就在她脑门上来了一下，不轻也不重。敲完他自己先怔了一怔，以前对柏静倒是这么敲打过。 　　许姝“哎呀”皱眉，揉了下脑门，装作很疼的样子。 　　柏睿被她浮夸的演技逗得脸有些绷不住，“还皮” 　　许姝收敛演技，趁机往自己碗里扒拉两块炒肉，“哥哥，今天去警局报道怎么样有什么新发现吗” 　　柏睿吃着饭，不急不缓地说：“警局在全力调查昌桥杀人案，早上和下午都有走访，暂时没有发现宋旭琳和张立珏。” 　　许姝说：“他们肯定也有被安排身份，只是不知道到底是什么。” 　　柏睿说：“只要是围绕黄金城的凶杀案，早晚会碰头的。” 　　许姝同意地点点头，外来者要想通关，要面对连环凶杀案，第一天大家可能要面对自己的身份和环境，后面只要有机会，他们肯定会想办法来找线索，不仅仅是宋旭琳张立珏，其他外来者也是一样。 　　她吃了一大口的番茄炒蛋，满嘴微甜带酸的味道，“对了，晚饭你从哪里买的” 　　柏睿：“食堂打的。” 　　许姝不由感慨，“有编制真是好。” 　　柏睿看她吃的一脸满足，放下筷子，最后几片炒肉留下来。 　　吃好晚饭许姝收拾碗筷一并洗了，柏睿则是站在凳子上换灯泡。房间实在是小，兄妹两的床都是上下铺的，无论谁做什么，都逃不过另一个的眼睛。 　　洗漱也是轮着来，许姝洗完出来，翻遍了卫生间也没找到吹风机，头上裹着厚厚的毛巾出来，坐在桌前慢慢擦头发。 　　柏睿走进浴室，狭小的空间内充斥着湿气，还有一股香皂清甜的淡香。他把窗户打开一条缝，转身穿了外套出门。 　　许姝好奇问：“去哪” 　　“抽烟。” 　　走廊上亮着光线浑浊的灯，环境显得格外阴沉。 　　柏睿干脆走出居民楼，到了外面一摸口袋，想起根本没有带烟，也没带钱买烟，站在冷风里吹了片刻他转身上楼。 　　浴室的热气和味道都已经散了，柏睿洗了个澡，出来的时候许姝还在擦着头发。 　　柏睿坐到床上，把白天从警局带回来的工作手册看了一遍。 　　许姝干擦头发无聊，随口道：“我总觉得这个世界有点奇怪。” 　　柏睿道：“哪方面” 　　许姝想了想，“到现在为止，周围都太过正常了。” 　　他们有真实的身份，融入世界十分自然，而最奇怪的一点，到这里已经是第二个晚上，居然没有发生任何一件超自然事件。 　　“不太正常吧，之前两个世界的危险都是很明显，但是这个世界，怎么说呢，如果不是清楚知道这里是异世界，我简直要怀疑是不是还在现实里。”许姝说着，突然发现有一个字可以来形容现在的心情——贱。 　　前两个异世界里危险多，她紧张受怕。现在还没发生什么恐怖的事情，她又浑身不舒服。 　　柏睿：“照警局调查结果来看，没发现超常力量。还有一点，要注意通关条件的提示，外来者会是凶手的目标，别被现在环境麻痹了，要是不主动抓凶手，他也会找上门来杀我们。” 　　许姝点头，放下毛巾，甩了甩有些酸的手臂，头发已经大半干了，她把头发抖了一抖。 　　柏睿看过来，很快又挪开视线，“关灯睡觉。” 　　许姝关了灯，抓着扶梯要到上铺去，爬了一半她停住，“哥。” 　　黑暗中她的声音清清脆脆，柏睿眉梢一挑，“什么” 　　“既然有编制就多带点吃的回来呗，包子烧卖有吗带点回来当早饭。你烧的面实在不好吃，一想到明天早上吃什么，我睡下去都不想起床了。” 　　房间内安静无声，片刻之后，才听到柏睿的回复，声音有些闷，“知道了。” 　　许姝躺下，刚闭上眼睛，听到门外走廊，好像是更远的地方，传来小孩子的声音。 　　“黄金城，溪水流……” 　　同时还有拍皮球的声音，一下一下落在地上，砰砰砰的响，让人联想到很多不好的场景。 　　许姝一下坐起，“听到了吗” 　　下铺柏睿问：“听到什么。” 　　“黄金城的童谣，有小孩子在唱。” 　　柏睿沉默两秒，掀开被子起来，打开房门。 　　这下声音更清晰了，两个五六岁的孩子在走廊里一边拍球一边唱童谣，见柏睿开门，孩子一惊，嘻嘻哈哈抱着球溜了，没一会儿邻居家就传来训孩子的吵闹。 　　许姝无语，原来是老式公房里的隔音效果不好。 　　“别多想，睡吧。”柏睿说。 　　这一晚许姝睡得很沉，梦都没做一个。第二天是被闹钟叫起的，轮流梳洗完之后，又吃了柏睿一顿没有滋味的清汤挂面，许姝带上书包和柏睿一起出门。 　　他们楼外就是临街，拐弯走出来路上全是早饭摊，香气萦绕，人流如梭。柏睿想到什么，从口袋里摸出几张钞票，最大金额也才五元。 　　许姝也看到了，啧啧两声，掏出一块钱在旁边早饭摊买了两个饼，因为她嘴甜会来事，摆摊老爷爷给她多撒了两把料。许姝把一个塞到柏睿手里，“吃吧，我请。” 　　柏睿：“哪来的钱” 　　许姝：“昨天帮同学出黑板报，他请我吃香酥鸡的钱。” 　　柏睿把五块的钞票给她，剩下零的放回口袋，“也别老是占同学便宜。” 　　许姝笑眯眯地啃饼，“知道了。”说完挥了挥手，就朝公交车站跑去。 　　柏睿看着她的背影，忽然回神，揉了下额角，心想怎么被带偏了，真拿她当高中生。 　　许姝到学校，看见一楼图书馆的门口围着许多学生，还有几个老师在拼命赶人，大声叫着让学生回自己教室，但现场学生太多太吵，没几个人听老师的话。 　　“发生什么事了”许姝拦住身边一个学生问。 　　“杀人了，”学生声音颤抖，“在图书馆……头没了，哎，你怎么还去” 　　许姝挤进学生堆里，朝最里面走，忽然有人拉住她的手。 　　“陈娟” 　　“别进去看，太惨了。”陈娟哭着说。 　　许姝握住她的手，生出不妙的预感，“里面的你认识” 　　陈娟眼泪唰唰地往下掉，“就是坐我们后面的小胖。” 　　许姝怔住。 　　这时从一旁来了好几个老师，一起把学生赶到一边，“快回教室去，不然让班主任记下名字，回头处罚。” 　　学生们不再看热闹，很快散去。许姝和陈娟被四散的学生人流带着离开。许姝在混乱中朝图书馆门口看去，穿过人群缝隙，远远看到地上躺着一具身穿校服的尸体，鲜血在地上洇开，红的有些刺眼。 　　回到教室，气氛异常沉闷，没有人说话。 　　许姝身后座位一直空着。 　　教学楼外忽然传来警车鸣叫。许姝来到窗边向外看。 　　来了两辆警车，后车下来一个熟悉的身影。她转身跑出教室。 　　柏睿跟着警局众人来到学校，图书馆被几个老师守着，脸色都不太好，门一打开里面就传出浓郁的血腥气。警队的人先是拍照，然后有人上去仔细检查现场。 　　“血液凝固，眼部，眼肌出现尸僵，室温度，死亡应该是在一小时到两小时前。”警队中人判断。 　　柏睿这时听到门外有人喊了声“哥”，他看过去，许姝站在门边角落位置招手。 　　老师也发现了许姝，皱着眉训：“你是哪个班的，怎么还不回去。” 　　柏睿走过去说，“这是我妹妹。” 　　老师说：“她还是学生，就算是警察家庭，也不能看这种场面。” 　　柏睿说：“她找我说两句话就走。” 　　老师听他这样说，点点头走开。 　　许姝来到警戒线位置，朝里面张望。但是警察在现场采证，被挡了个严实。 　　柏睿说：“现场什么情况回家我说给你听，你先回去。” 　　许姝：“他可能是坐在我后排的学生，请香酥鸡的就是他，确认过身份了吗” 　　柏睿眉心拧了一下，“头没了，等现场勘查完了就要开始调查身份。”他回头看了眼无头尸体，又说，“是外来者吗” 　　许姝想了想，“不像，他昨天还出了黑板报，行为举止没有一点不符合身份。” 　　柏睿：“先回去吧，凶手应该就在周围，你自己当心。” 　　许姝点点头，刚要离开，图书馆内一个年轻的警察快步走出来，表情是强忍的恶心，他看见柏睿点头招呼，又看到许姝，不知是不是为了分散一下注意力，就问了句，“柏睿，这个小姑娘是谁啊” 　　柏睿：“我妹妹。” 　　许姝马上就代入角色，乖巧地点头，“哥哥好。” 　　柏睿淡淡瞥了她一眼。 　　年轻警察神色微微有些羞赧，像是不会应对高中女生，“你好，你好。你叫什么名字” 　　“许姝。” 　　“嗯”年轻警察脱口而出，“你们不同姓” 　　许姝露出意外的表情，和柏睿对视一眼。 　　柏睿露出玩味的笑，“外来者” 　　年轻警察：“什么” 　　柏睿：“兄妹不同姓在一般情况都会让人觉得奇怪，但外来者被安排这样的身份，符合这个世界的设定，不会有一个人会感到奇怪，就好像天经地义该有的事。” 　　年轻警察皱眉，“你在说什么我都听不懂，是刚才案子太吓人，你紧张了吧。” 　　许姝安静看着两人说话。 　　柏睿说：“不信” 　　年轻警察干巴巴地笑，“到底怎么了” 　　柏睿叫住一个站在图书馆边缘位置的警察，招呼之后直接和对方介绍，“这是我妹妹，许姝。” 　　那个警察有点莫名的样子，但还是寒暄了一句，丝毫没有对两人不同姓表示任何疑问。 　　年轻警察看着，脸上局促紧张的表情都消失了，片刻之后开口，“是我大意了。” 　　柏睿气定神闲的，“不是大意，是你想试探我们，所以故意来接近。” 　　年轻警察说：“实在是这个世界太古怪了，和以前的情况都不一样，身份被安排的这么详细，我没想到还有被安排成一对兄妹的。”他对许姝说，“你也是外来者” 　　许姝点头。 　　年轻警察正了一下帽子，“再认识一下，我叫韩筹。” 第42章 　　碰头 　　“已经通关了两个世界， 之前世界里外来者有些摩擦，所以我会特别小心，刚才的确是有试探的意思， 没想到没试探出来反被你们发现了。”韩筹神色内敛，显得比刚才沉稳许多。他的五官都很平常， 但凑在一起有股舒服的气质， 穿警服也很适合， 像正直的警察。 　　柏睿预期不冷不淡的：“通过两个世界，经验不多，但也不算完全的新人， 照这个解释失误就情有可原了。” 　　韩筹耸肩， “我说的都是真的。” 　　柏睿转头，对许姝说：“你先回去，别乱跑， 下了课直接回家。” 　　“好。”许姝答应。 　　韩筹淡定地笑了下，对她做了个拜拜的手势。 　　警察在学校逗留了两个小时， 许姝他们在做着学期总结， 原本应该放在明天暑假作业布置也全都放到今天。下午进行了大扫除，班主任匆匆把学期末该做的事全做了， 让大家注意安全，然后就宣布放假。 　　原本这个时刻该轮到学生们激动， 然而看着教室里空着的座位，没人兴奋的起来。 　　陈娟一天眼圈都是红红的， 许姝和她道别，陈娟带着哭音说， “为什么会这样昨天好好的， 还出了黑板报……” 　　许姝轻柔地拍着她的肩膀， 很轻很轻地说了句，“都是被安排好的。” 　　“什么”陈娟意外地抬起眼。 　　“没什么，快回去吧，注意安全。”许姝说。 　　两人最后离开教室，许姝在拎书包的时候，眼角瞥到后面的黑板，忽然怔住。 　　昨天的黑板报，中间学期末小结的字是她写上去的，周围的画是小胖动手。她记得很清楚，为了迎合春节的主题，两侧画着灯笼和炮仗，整体画面很喜庆。但是现在，黑板角落画着一片树叶，枯黄的色彩，叶脉是黑色的。这个图案许姝很熟悉，那就是不死树叶的脉络。 　　“许姝你看什么”陈娟顺着她目光看去，“这里怎么画着一片枯叶，好奇怪。” 　　许姝：“早上来的时候就这样吗有没有人碰过黑板” 　　陈娟摇头：“没有，黑板报谁会去动，来的时候就这样。” 　　许姝蹙了一下眉头，“走吧。” 　　回去的路上，许姝有意无意在观察出现在周围的人，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地方。回到家，她关上门，先倒了一杯温水喝。 　　屋内空间局促，给人一种压迫感，电视机尺寸很小，对在二十年后智能化社会生活过的人来说完全没有吸引力，许姝拿出纸笔，在上面写写勾勾。 　　这个世界最特殊的地方，至今没有显示出任何超自然力量。 　　第二，无论是他们来之前，还是今天刚发生的命案，连环凶杀下手的目标都是普通人。 　　许姝写下这两点，在旁边打了个大大的问号。 　　下午六点，柏睿回来，和昨天一样手里提着食堂打来的饭菜，还有四个包子。 　　许姝刚才写的东西放在桌上没收，柏睿看到，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热好饭菜两人吃晚饭，公-安食堂的菜品确实不错，色香味齐全。吃完之后许姝问：“今天死者身份确认是我同学了吗” 　　柏睿点头，有点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你别入戏太深了。” 　　许姝微怔，随即很烦地笑了下，“我知道你的意思，放心吧，我很清楚自己是什么人，只是没办法像你们一样叫他们npc。” 　　柏睿当然知道她的意思，沉默了两秒，指着纸上她涂了两笔的地方，“这是什么” 　　“不死树叶，画在黑板报上面，我确定昨天还没有，不知道是谁画上去。”许姝说。 　　“有没有发现”柏睿文。 　　“应该是外来者吧，”许姝说，“用这种方式作为暗号，这次进入异世界的模式很奇怪，除了我们，其他外来者互相之间都不认识，我觉得这可能是哪个外来者想出来找人的办法。” 　　柏睿点头赞同，“这个可能性最大。” 　　许姝问：“要不要回应” 　　柏睿没有犹豫，“没有这个必要，还是先把宋旭琳和张立珏找到。” 　　许姝坐的久了，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说：“明天我就不用上课了，有时间可以出去找人。” 　　柏睿建议：“可以先看看百货大楼和火车站。” 　　许姝眨巴两下眼睛，“童谣里提到的地址” 　　“千辛万苦弄来的提示，总该有点用处。”柏睿说。 　　两人又交谈几句，柏睿对目前的连环杀人案也没有确切追索目标。这个世界的一切都是现实的二十年前，刑侦手段不够成熟，始终无法捕捉的凶手的轨迹。警局成立的专案组对此都束手无策。 　　把晚饭的饭盒和碗筷洗干净，许姝出来一看时间才七点半，兄妹两的房子有个小阳台，摆着不少杂物，还有几盆养的不错的花草。她来到阳台上，周围的房屋都不高，私房建了一大片，看着有些凌乱，让两条街外的一幢灯火通明的大楼显得格外突出。 　　许姝看了一会儿回房间里，“最亮的那栋就是百货大楼吧” 　　柏睿刚洗了脸出来，鬓角那里还有些湿漉漉的，他朝许姝看了一眼，“想去” 　　许姝点头。 　　现在也才八点不到，过去百货大楼路上一刻钟，足够在关门之前逛一逛。 　　柏睿：“才通行两个世界，已经学会主动挑事了” 　　许姝听他这样说，老实坐下来。 　　柏睿放下毛巾，拿了大衣，“走吧。” 　　许姝马上站起来，“你不是说不能挑事” 　　柏睿：“我什么时候说过。” 　　许姝一想，刚才他说话的口气有些怪，她以为他是反对的，现在看来，好像不是这样。 　　两人出门，穿过依旧有些吵闹的走廊，来到楼下。 　　柏睿漫不经心地说道：“挑事也要看情况，没事找事当然不行，现在情况不明，没有线索，主动挑事也不失为一种好办法。” 　　两人从街区出来，穿过马路，很快来到百货大楼。以未来的眼光来看，这个百货无论是品牌还是装修都差强人意，但对附近的人来说，已经是最好的商业场所，内部十分热闹，每个商铺都挤满了人。 　　许姝一看到这么多人有些头疼。 　　柏睿四下环顾，说：“先走一圈。” 　　两人从一楼开始逛，经过店铺没有进去，只是在外面看几眼就走，也许在外人眼里他们就是来凑热闹的。很快到了二楼，许姝已经有点后悔提议来百货大楼。柏睿脚步忽然一顿，嘴角噙着隐约的笑意，又好像硬压着。 　　许姝朝前方店铺看去，扑哧一下笑出了声。 　　那是女装柜台，有个男销售在推销裙子，头发挑染了几缕蓝色，跳脱的让人很难不注意他，尤其是在周围一群原生态黑头发之中。 　　“柏哥，许姝！”宋旭琳眼睛发亮，对着两人拼命招手。 　　柏睿和许姝走进店里。好几个女人还在咨询宋旭琳，“你看我这条好不好看” 　　“美女，穿了显身段，特别好看。” 　　他短时间内安排了两个去试衣服，三个结账，然后才摆脱客户走过来，“你们……可算是来了，我都要疯了。” 　　柏睿：“疯什么，做得挺如鱼得水的。” 　　现在还在含蓄表达的时代，就他一个一口美女，光称呼就让不少生意做成了。 　　宋旭琳回头和店长表示离开一下，然后就带着柏睿和许姝到商场角落位置，“我还想着怎么找你们呢，一跑来我就是百货公司员工，不敢不上班，就怕触犯什么规则，哔了狗了。” 　　许姝看他头发都翘起来了，忍不住发乐。 　　宋旭琳憋了两天，好不容易找着人，当然要大吐苦水，“我住员工宿舍里，资本家真不是个东西，现在房价才多少钱让员工八个人住一间宿舍，我旁边床的哥们晚上磨牙加打呼，上铺的那个香港脚，房间里一股咸菜发霉的味道。见着你们我终于脱离苦海了，柏哥你住哪，我跟你走。。” 　　许姝无语，看向柏睿。 　　柏睿轻咳一声，在宋旭琳炯炯期盼的眼神里说，“恐怕不行。” 　　“为什么” 　　“地方小，住不下。” 　　宋旭琳马上转向许姝，“我的好妹妹……” 　　许姝：“地方小……” 　　宋旭琳：“过分了啊，理由你都不找个新鲜的” 　　柏睿不得不开口：“我们住一起。” 　　宋旭琳：“……” 　　他慢慢瞪大眼，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梭巡，一脸狐疑。等听完柏睿说清楚现在的情况，他下巴差点掉下来，“兄妹”然后又反应过来，“居然也这么穷。” 　　这时店长出来远远喊了一声。宋旭琳一脸苦逼的表情，脚步沉重地往店铺走去，“这个世界不知道怎么回事，对了，我昨天看到张立珏了。” 　　“在哪” 　　“就在百货公司里，”宋旭琳说得咬牙切齿的，“他的身份是百货公司老板的儿子……md，流着资本家的血，到哪都是资本家。” 　　许姝问：“你们碰头了” 　　“没，”宋旭琳耷拉着脸说，“他是领导莅临检查的时候来的，我就远远看了一眼。” 　　许姝一想那个画面又有点想笑。 　　柏睿说：“现在至少已经知道人在哪里，不至于没目标。” 　　店长又催一声，宋旭琳慢吞吞往回走，伸手拉着许姝重重握了一下，“看来咱们两个才是无产阶级坚定拥护者。” 　　许姝无情拍开他的手，“莫挨老子。” 　　宋旭琳瞥一眼柏睿，“我说柏哥，照理说你也该有个好身份啊，怎么也被拉到咱们队伍里来了” 　　柏睿：“……速度滚。” 　　作者有话说： 　　这个单元到目前为止是不是感觉不恐怖……嘿嘿嘿（夜半笑声） 第43章 　　人偶（补） 　　宋旭琳进店铺之前说：“你们等我下班， 一起吃个宵夜。” 　　柏睿答应了。 　　离百货商场关门歇业还有四十来分钟。许姝提议到哪里去坐坐，但此时的百货商场和后来的模式大有不同，没有餐饮和咖啡奶茶店之类的休闲场所， 只在中间空地上摆放休息座椅。 　　今天来一趟在百货大楼里没能发现什么异常，但能和宋旭琳联系上也算是有所收获。许姝休息了一会儿， 和柏睿说要上厕所， 然后独自上了二楼。 　　厕所在一排女装店铺角落隐蔽位置。快要临近关门， 逛商场的人逐渐减少。许姝上完厕所出来，盥洗台在厕所外面，此时只有她一个人。水龙头冲出的冰凉刺骨， 许姝哆哆嗦嗦地洗手， 抬头的时候目光忽然一凝。 　　从盥洗台前的镜子反射中她看到有人盯着她的背后看。 　　许姝心跳有一瞬间的漏拍，可再仔细看，那是女装店里的人偶， 橱窗里有两个，这一个单独摆放在外面， 等人身高， 身穿长袖连衣裙，双手朝前做出热情欢迎的动作， 脸朝着前方，五官都有， 嘴角往上扬着露出微笑。 　　许姝甩了两下手，关上水龙头。又对着镜子看了看， 从她现在站立角度看过去，正好人偶在她正后方位置， 显得十分怪异。她心底泛起不安的感觉， 从厕所出来， 许姝有意避开那个人偶，走出一段距离后，许姝回头看，人偶还是老样子，没有改变，她不禁松了口气。 　　这时身后有人发出很轻的嘲弄声，像是笑，又像是叹气，许姝转过身，对上一张雪白的人偶脸。 　　许姝：“……” 　　她此刻的位置在一家服装店前，身边没有人，奇怪的是店里也没有人，无论是营业员还是顾客。刚才那个声音虽然轻，但许姝可以确定不是幻觉。 　　难道是橱窗里的人偶 　　许姝闪过这个念头，变得有些紧张。橱窗里的人偶和刚才那个不同，脸上五官没有颜色，都是雕刻出的线条，双眼紧闭，唇微微开启，若是代入到女性的表情，可以说是有几分绮丽遐思的。 　　许姝没办法欣赏，上下打量人偶，立刻就发现了一些特殊的地方。 　　人偶造的纤细，四肢腰身线条特别流畅，整体而言是十分美好的女体，照这个身材比例而言，脑袋也应该不大，但现在人偶头部堪比一半肩宽，倒有点像大头娃娃。刚才之所以没有注意到这一点，是因为它身上穿的衣服颜色太过鲜艳。一般人看过去的第一眼必然是被衣服吸引，而不会过多去注意人偶本身。 　　发现这一点后，许姝又看到人偶的脖子，它套着高领毛衣，许姝踮起脚，看到人偶脖子上好像有一条痕迹，一直没入到衣领内。 　　联想到什么，许姝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赶紧退里开两步，离开橱窗位置。 　　二楼不知道什么时候顾客都没了，一眼看去，所有服装商铺都只剩人偶站立着。 　　许姝哪还敢停留，转身就朝楼梯口跑去，一路狂奔，身后有脚步声跟随，不急不缓，却始终缀在后面。她大口喘气，并不长的一段路，这个时候却显得格外漫长。许姝奔到楼梯口，被人从侧边撞了一下，她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拉了对方一把。 　　“不好意思。” 　　对方脖子头朝她转过来，脖子发出咔咔的声音，不是人，是转轴机关类的设置。 　　一张五官极其夸张的脸出现在许姝面前，占了半张脸的大眼睛，尖头的鼻子，只有硬币大小的樱桃小嘴——就是她洗手时在橱窗外的人偶。 　　它眼皮僵硬而缓慢地眨了一眨，嘴巴微微张开。 　　许姝倒抽一口气，狠狠一脚踹过去。 　　“一……”才发出一个音节，人偶被踹个正着，顺着阶梯滚落，一路发出砰砰的碰撞声。它最后仰面倒在楼梯拐角位置，四肢扭曲，头发掀落，露出光滑雪白的脑袋，像极了一颗卤蛋。 　　许姝听到身后又有脚步声，头也不敢回，直奔楼下。 　　到了拐角，她就要跨过人偶，倏地一只手抓住她的脚踝，皮肤被碰到的地方冰冷刺骨。许姝心脏砰砰乱跳，脚连连踹着，可人偶抓着她的手指纹丝不动。 　　许姝一咬牙，干脆直接往人偶头上用力蹬去。 　　一下，两下…… 　　人偶的头部坚硬地惊人，在她把全身力气都用上后，只听到极轻微的断裂声，如果不注意很容易就会忽略过去，此时许姝全神贯注，正好听到了，她低头一看，人偶的头颈裂开一道缝隙。就在此时，人偶的手指也松开了。 　　许姝赶紧踢开她的手，直往楼下冲去。 　　半截阶梯跑完，脚踩到一楼地板时，大楼里人流嘈杂的声音好像潮水一样骤然涌来。许姝满头大汗，双脚发软，小腿肚隐隐有些抽疼，这都是剧烈运动后的症状。她回头看向楼梯，拐角的地方没有倒地的人偶，有几个顾客提着大包小包说说笑笑走下来，和许姝打了个照面，脸上都有些吃惊，似乎不明白怎么有人如同跑了个马拉松。 　　“许姝。”柏睿大步走过来，目光微沉。 　　许姝看见他心安不少，口干舌燥地说，“我想喝水。” 　　柏睿很快买了瓶水回来，许姝一口气灌了半瓶，脸上的汗渐渐干了，这才把刚才看到的说给他听。 　　柏睿听完，没什么多余表情，抬头朝二楼看了看，说，“我上去看看。” 　　许姝腿肚子有些抽抽，提醒着她刚才经历的不是做梦，“慢着，我也一起。” 　　柏睿有些意外，刚才看到她面色煞白，一头虚汗，好像随时都可能倒下去，他以为许姝肯定要歇一歇。 　　许姝忧愁地表示，“万一你上楼了，一楼又发生什么变化，我可就惨了。” 　　柏睿沉吟了一下，“好。” 　　两人从楼梯上去，到了拐角，许姝说“慢着我看看”，蹲下仔细检查地面。 　　忽然她目光一定，指着铁栏杆，“你看。” 　　柏睿把细细一条布料从栏杆上扯下来：“是布料。” 　　“肯定是追我那个人偶的，这个颜色就是它身上的裙子。”许姝说。 　　柏睿说：“说明你看到的不是幻觉，先上去。” 　　来到二楼，这里店铺布局就和许姝刚才看到的一样，不过人偶都在橱窗里老实待着，并没有跑动。这时临近关门，顾客已经快走光了，一眼望去，人偶的数量好像特别多。 　　许姝再看到这些人偶时头皮麻了一下。 　　柏睿问撞她的人偶是哪个。 　　许姝带着他往里走，一直来到厕所斜对门的店铺。 　　一个营业员在做关店准备，出来把橱窗外站立的人偶抬了起来。 　　许姝：“就是这个。” 　　柏睿来到店铺前，店员把人偶抬的高高的，“先生，我们要关店盘点了，明天再来吧。” 　　柏睿：“你最好马上放下来。” 　　店员不解，正要开口，忽然感觉到一滴什么落到脸上。 　　人偶并不重，她一手架着，一手在脸上擦了下，红得近乎黑色的液体，闻着还有些臭。店员缓缓抬头，人偶的脖子裂开一道缝隙，从中渗透出黑色液体。而人偶的脸部有些脏，好像在哪打过一架，此时微微垂着头，夸张的一对眼睛正看着店员。 　　“啊——”店员一声惨叫把人偶扔了出去。 　　砸落在地上的时候，头身骤然分离。 　　骨碌碌……人偶的头滚落到许姝的面前停住，它头发凌乱地覆盖在脸上。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许姝感觉到它的唇角扯起，好像露出了笑容。 　　店员叫了一声之后看到人偶脑袋单独在地上，又连连惨叫。 　　柏睿走过去，一脚踹在偶脑袋上，硬物破碎的声音传来。人偶脑袋外层出现了蛛网般的裂缝，很快就有碎块脱落，露出里面一层青黑色的皮肤。 　　那是真的人头。 　　店员已经吓傻了，因为太过恐惧，反倒发不出声音，跌坐在地上，手指拼命在衣服上擦拭。 　　其他店铺听到动静出来，柏睿喊了一声：“报警。” 　　百货商场提前关闭，二楼顾客全散了，只剩下各店铺的营业员。没一会儿警车赶到，几个警员进入商场。许姝看到白天才认识的韩筹。他看到地上那个人头，联想到什么，脸色微变，问：“你们没事吧” 　　柏睿语气冷静：“没事。” 　　接下来进行了采证和录口供。 　　宋旭琳从营业员堆里走过来，表情很复杂，“只是让你们等我吃个宵夜，居然搞那么大阵仗。” 　　许姝脸上全是无奈，你以为我想吗 　　宋旭琳注意到韩筹，轻声问：“这谁啊怎么好像和你们很熟的样子。” 　　许姝说：“也是外来者，和柏睿一个警局。” 　　宋旭琳叹了口气：“他们都能混个编制，我却要来卖衣服” 　　许姝看看他，“大概气质比较符合吧。” 　　宋旭琳无语，很快轮到警察来问话，他配合着去了。 　　二楼的人偶在当夜都被砸开头部，最后确认，只有这一个里面藏着真人头。 　　许姝作为第一个接触的人原本还要去一次警局，因为柏睿在这里，她录完口供就算结束了。 　　凌晨一点，许姝三人走出百货商场的大门，宋旭琳走在最前面，“走吧，我都快饿死了。” 　　他七拐八弯地在居民区穿行，来到一条小巷路口的馄饨摊。 　　“这家味道可好了，现实世界都没几个比得上，你们尝尝。” 　　三人围坐在一张小桌子前。 　　宋旭琳提起人偶里藏人头的事情，“说起来真是奇怪，虽然作案手法怪吓人的，但好像和我们没什么关系。外来者也没死，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的世界。” 　　柏睿说：“至少现在可以确定肯定，有超自然的力量在里面。” 　　宋旭琳朝许姝看了一眼，他刚才已经知道她今晚遇到的事，感慨道：“可以啊，许姝都能独当一面了。” 　　这时馄饨上来了，宋旭琳和柏睿都拿起筷子，许姝看到碗里一个个白里透红的馄饨，不知怎么的就联想到今晚滚动到脚下的人头，胃口一下子就没了。 　　宋旭琳狼吞虎咽很快把自己的吃完了，眼巴巴看着许姝碗里的，许姝把自己那碗也给了他。 　　吃完宵夜，柏睿说：“明天要想办法和张立珏联系上。” 　　宋旭琳说：“我觉得他明天肯定得来百货商场，你们想，都发现人头了，老板不闻不问的也不适合吧。” 　　柏睿让他明天一定和张立珏说上话。宋旭琳点头答应。 　　三人又聊了一会儿，因为到目前位置死的全是这个世界里的人，所以也没能发现什么世界内的死亡规则，只能互相提醒小心点。 　　柏睿和许姝回家，宋旭琳则回员工宿舍，在小巷口分头走。 　　…… 　　深夜，路口亮着一盏灯，照着不大的一片范围，行色匆匆的行人走过，那是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他停下脚步，抬头看像墙面上贴着的寻人启事。在看清上面照片时，他脸色乍然一变，两颊肌肉轻微抖动，“不可能……” 　　他把包夹在腋下，朝周围看了看，脸色十分警惕，转身就要拐进小路。 　　这时灯光跳动两下，彻底坏了。 　　四周陷入黑暗之中。男人加快脚步，忽然地上传来拍打的声音，好像球在地面弹了两下，然后又落地滚动，男人额上冒汗，几乎快要跑起来，可身后声音一直追着不放。 　　他直接拔腿跑起来，眼前的小路像是没有尽头，他跑得累了，脚步不由自主地慢了下来。 　　骨碌碌——圆润的东西追到他脚后。 　　男人回头看了一眼，松了口气，还好是个皮球。 　　不对！ 　　他揉了下眼睛，原本看着的皮球翻了个面，下面是黑漆漆的头发，慢慢拨开后，五官全露了出来，白白胖胖的一张脸，看起来很年轻，但此刻五官扭曲着十分痛苦。 　　“捡一下……把我的头捡一下。”他微弱地喊着。 　　男人在这瞬间肾上腺素急剧分泌，恐惧地身体颤抖起来，他一脚把人头踢开，转身就逃。 　　此时男人眼里已经没有其他，只有路口一点光亮支撑着他。 　　不知跑了多久，男人几乎脱力，脚沉重地抬不起来，他扶着墙，大滴大滴的汗水从脸上滴落。可路口看起来距离依然是那么长，男人几乎绝望了。 　　正在这时，一个人影出现在路口，男人声音干涩地喊：“救命！” 　　人影停顿了一下，缓缓靠近，在距离不到五步的距离停住，“你怎么了” 　　男人看清对方样子，露出安心的表情，“快救救我，刚才有个人头滚过来，被我踢开了，一直走不出这里。” 　　对方没有动。 　　男人着急，“是真的。” 　　对方笑了一下，“你是不是脑子不正常” 　　“不是，不是，你不懂……都是真的……” 　　“因为你是外来者” 　　男人一下愣住了，表情僵硬，他大口大口地喘气，满头大汗，却有一股冷意冒上来，“你到底是谁” 第44章 　　碰头 　　因为发现百货公司人头藏头的事， 许姝柏睿回到家已经凌晨三点，睡了没几个小时许姝就被邻居家早上的动静吵醒了。她翻个身，看见柏睿已经起床， 穿上了公安制服，宽肩窄腰， 双腿修长， 足以去拍招警广告。 　　“早饭在锅里， 起来的时候热一热。”柏睿看见她睁开眼睛，嘱咐道。 　　许姝迷蒙着点头，她和柏睿不同， 今天开始不用再去学校， 全是自由时间。 　　柏睿走到门口，想了一下说：“你要去百货公司” 　　“嗯。” 　　这是昨天回来的路上许姝说的，今天张立珏极有可能出现在百货公司， 她趁这个机会去和他碰头。 　　柏睿道：“只要联系上就可以，对其他人不要袒露身份。” 　　许姝趴在床栏杆上， “其他人” 　　柏睿：“外来者。” 　　许姝半醒不醒， 还在迷糊，“可是……外来者多一些不是能交流更多的信息吗万一能快点摸清这个世界的规则。” 　　柏睿说：“我觉得这个世界给外来者安排身份， 没互相认识，本身就是一种规则。” 　　许姝张了张嘴， 脑子还在慢吞吞绕着。 　　柏睿无奈叹口气，“再睡一会儿吧， 醒了再说。” 　　许姝实在太困了，昨晚回家她没能马上睡着， 身体疲惫不堪。于是她睡了个回笼觉， 两个小时后再次醒过来， 赶紧从床上起来洗漱吃早饭。 　　百货公司十点开门，许姝从家里出发，正好在开门时间赶到。 　　她先去找宋旭琳，没说两句他抱了一堆衣服过来让她试穿。 　　许姝：“你干什么连自己人的生意都要做” 　　“你杵在这里拉着我们店里的王牌销售干聊天觉得合不合适” 　　“可是我没钱。”许姝说。 　　“光试不买，反正看着我在干活就行，拿着进去吧。”宋旭琳说。 　　许姝抱着一堆衣服进了试衣间，宋旭琳在外头等着，这样有客户照顾，有人来买衣服就交给其他营业员负责。 　　许姝穿了一套碎花裙子出来。宋旭琳夸奖，“好看。” 　　“说得再好我也不会买。”许姝说，“对了，张立珏什么时候来” 　　“已经来了，在上面开会，等会儿要下来巡店。” 　　许姝又试了好几件衣服，反正每次走出来宋旭琳就说好，许姝看看他，心想你真是天生的销售。 　　店长很快注意到许姝的试衣量，笑眯眯地过来问您看中哪件，给您马上包起来。许姝摆手说太贵了，我再考虑考虑。店长的笑容逐渐僵硬。就在这时外面有一群人缓缓路过，许姝马上冲了出去。 　　西装革履的一群人在朴素穿着的时代大环境中就好像萤火虫在黑夜里那么鲜明。许姝跑出女装店，正好赶上巡店的队伍。张立珏脚步一顿，许姝给他使了个眼色。 　　张立珏转身也看到了女装店铺里的宋旭琳。 　　“昨天的事影响不知道多大，你们会上说的那些我不太信，找个顾客咨询一下，顺便问下对我们商场的真实购物感受，”张立珏一本正经地对身边人说，然后下巴朝许姝方向一抬，“那个女孩就很适合。” 　　许姝被人很客气地问能不能耽误点时间，她同意了，随后被带到了百货大楼楼上办公室。等了半个小时左右，张立珏走了进来，他脱下大衣外套，神情轻松许多，“我还在想怎么找你们，你们就来了，柏睿呢他在哪里” 　　从他这句的口气，许姝就知道，他最相信的还是柏睿。 　　“他去警察局上班了，这次他的身份是警察。” 　　张立珏沉思了一下，“他的身份不错，能接触到最关键的信息，你呢” 　　“高中生。” 　　“也不错。” 　　许姝：口气还能更真诚点吗。 　　张立珏说：“我已经让人把宋旭琳叫上来，等他来了一起说。” 　　没一会儿宋旭琳就推门进来了，他看到落地大玻璃套间的办公室，酸的不行，“投胎真是技术活，你这个环境真不赖啊。” 　　张立珏不在意地摆手，现实生活里他的条件更好，根本没把这些放在心上，“这几天的信息我们交流一下，我现在有点疑惑。” 　　宋旭琳说我进来以后就是卖衣服，啥其他事都没干。 　　“昨天的人偶呢和你们有关系”张立珏问。 　　宋旭琳说：“她碰到的。” 　　许姝把昨晚经历告诉张立珏，他皱起眉，和大家的想法一致，“如果杀的全是这个世界的人，那和我们没多大关系，难倒只能靠柏睿警局破案，我们才能通关离开” 　　许姝摇头，“超自然力量已经出现，恐怕没那么简单。” 　　张立珏把自己这几天告诉两人，原来他一到异世界就在张家，初来乍到就面对一群人对自己百货公司经营权的分割。要是别人遇到这个情况估计就蒙圈了，但张立珏是谁，现实世界里都是商场的赢家，所以他这两天把家里关系理清，稳住其他高层，重新掌握百货公司经营权。 　　听到这里，许姝和宋旭琳面面相觑。 　　宋旭琳酸不溜丢地说：“这么说，我卖衣服挣绩效的时候，你都拿到百货公司的实权了” 　　许姝差点给他跪了，“这还重要吗我们进来是为了通关的，你们当穿越呢你……”她看向张立珏，“你非要抢实权干什么” 　　“我知道轻重，但就是……”张立珏叹了口气，“不能忍受经营大权旁落。” 　　许姝和宋旭琳：“……” 　　还是头一次知道，原来还有人对商业上的夺权有强迫症的。 　　“对了，我发现一件事，我有个堂哥，叫李乘，应该是外来者。”张立珏说。 　　许姝说：“姓李堂哥” 　　张立珏：“对，连姓都不一样，但没人觉得奇怪，也没人和我解释这个事，而且他的言谈表现，对商业上的事很陌生，看起来不像是个做生意的。” 　　许姝根据他说的判断：“应该是外来者，你没和他坦白身份吧” 　　“没有，还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人，我怎么会和他坦白，不过我看他小心翼翼的，倒是很怕身份暴露。” 　　宋旭琳说：“除了我们三个，还发现的外来者有两个，一个在警局，一个在你们家。也不知道这次外来者到底有几个。” 　　这个问题昨晚回家路上许姝和柏睿也讨论过，正好拿出来说，“童谣上提示的地址有两个，外来者出现的身份应该都围绕这些地址。” 　　张立珏立刻跟上思路，“通关必须要接触到凶手的作案轨迹，所以外来者的身份都是在在接触到凶案的范围理，比如警察，比如百货大楼相关人员，其实也不用担心外来者会分散，因为所有外来者都会主动来接近这些凶案获得线索。” 　　许姝点头，“没错，所以连环杀人案的出现，不仅仅是一个故事设定，还会把所有外来者吸引过来，根据通关条件的提示，很快杀人的目标会转换到外来者身上。” 　　宋旭琳一拍大腿，“卧槽，那不就是猫抓老鼠的游戏有人暗中盯着，要一个个杀了我们。” 　　张立珏说：“光躲避杀机还不够，要找到这个人才能通关。” 　　宋旭琳道：“这个世界一点都不简单。” 　　张立珏忽然想起，“对了，昨晚又发生一件凶杀案，有人死在百货大楼旁边的居民区小路里，死状和之前的案子一样。” 　　许姝和宋旭琳都觉得事情很棘手。过去几天平静的日子麻痹了大家的神经，而危险似乎在不知不觉地靠近。 　　张立珏桌上电话响了，他接起来，听他说了两句就知道在聊商业活动，宋旭琳悄声和许姝说，“没有其他事我就先下去了，明天我休息，到时候来找你和柏哥。”说完他对张立珏扬了扬手离开办公室。 　　等张立珏打完电话，许姝也要离开了。临走前张立珏把家里和办公室电话号码都给了她说好联系一些。 　　许姝走出百货公司的大门，听到旁边有人喊：“许姝” 　　她转头一看，是两个警察，其中一个是韩筹。他走过来，声音压的很低，“是来找线索的” 　　许姝点点头，凡是外来者到百货公司都是抱着同一个目的，“你呢” 　　“昨天口供不全，今天继续来走访，对了，你当心点，我总觉得事情都发生在周围，越来越危险。”韩筹热心地提醒。 　　“我知道了。”许姝表达一声谢。 　　这时一辆黑色轿车驶来，停在门口位置，没一会儿张立珏就走出来，司机下车绕行打开后车门。张立珏十足的少爷派头，在这个时代极为少见，不少人在偷偷观望。 　　百货楼门外，一个孩子正和母亲吵闹买东西，手里的球掉落，一弹一弹来到轿车旁。 　　张立珏低头看了一眼，捡起球。 　　司机接过球，轻轻丢给那边的母子。 　　张立珏头也不回地上车走了。余光都没往许姝这里扫，刚才在办公室已经说好，大家在外面按照身份来，不要露出认识的样子。 　　许姝和韩筹寒暄两句，也没什么其他可说的，就分头走了。 　　许姝没回家，而是去了趟警局。柏睿带她去楼下食堂吃饭。许姝把早上知道的情况告诉他，柏睿说：“我查过了，过去的积累的休假很多，明天可以请一天假，可以去火车站看看。” 　　“好，”许姝说，“那今天你多打点菜回去明天吃。” 　　柏睿点点头。 　　许姝吃了口菜，忽然觉得哪里不对，放下筷子，“我觉得有点不对劲。” 第45章 　　狭路 　　“什么” 　　“让我捋一捋， 就是一种感觉。”许姝提出的不对劲，但她脸上却有着明显的困惑。 　　柏睿没催她，耐心等着她思考。按照之前的表现来看， 许姝对异世界感知很敏感，有着超越常人的直觉。 　　许姝沉吟片刻， “我也不知道自己说的对不对。” 　　柏睿说：“先说说看。” 　　“刚才我让你多带点饭。”许姝缓慢地开口， “说的特别顺口， 基本脑子里还没想到，嘴巴已经说出来了。” 　　柏睿瞥她一眼，“家里没什么吃的， 你担心饿肚子也很正常。” 　　许姝蹙眉， “头一天来的时候我是挺担心的，在学校饿了大半天很难受，但是现在我已经不担心有没有吃的。刚才那句话……不是经过我想法说出来的， 就好像——我是应该这么说的。” 　　她揉了下额角，“这个感觉很难形容， 像是……” 　　“人设。”柏睿接口。 　　两人对视一眼， 同时陷入沉默。 　　许姝苦笑了一下，“就是人设， 我的言行在逐渐符合这个世界的人设，仔细想一下， 才两天多的时间，我居然就很习惯这里的生活， 回到那个家会有安心的感觉，看到你比其他人都感觉要亲近。” 　　柏睿嘴唇翕动一下， 没有说什么。 　　许姝继续说：“刚才和张立珏碰头， 他说了这两天做的事， 当时我感觉有点怪，虽然这个百货公司是挺不错的，但和现实生活的张家家业比起来就不算什么了吧，他却一门心思要把经营实权保住。这里和现实差了二十多年，经济还没发展呢，怎么想都不划算。张立珏那么精明，不可能这笔账算不来。” 　　柏睿眉头已经深深皱了起来，“还有宋旭琳。” 　　许姝点头：“他卖衣服可起劲了。” 　　柏睿说：“他的性格不会拘泥于工作，就算没有摸清楚这个世界的规则，上班的时候也不会这么投入和认真。” 　　“对，”许姝说，“这不是很奇怪吗我们来到这个世界满打满算三天，但每个人都好像和生活很融合。” 　　“同化。”柏睿声音冰冷地说，“我也受到影响了，如果你没有说出来，可能这其中细微的差别我很难察觉到，这是异世界，我这几天居然在考虑从警局破案着手。” 　　“通关失败的提示，就是这个世界设的陷阱。逗留时间越长，同化程度会渐渐加深，或许有一天会彻底忘了自己原来的身份，在这里继续生活下去。这才是‘黄金城中的身份具有唯一性，通关任务失败将永远留在本世界无法脱离’的正解。” 　　听到他说的，许姝寒毛直竖，不禁搓了一下手臂，“这个世界太阴险了。” 　　柏睿：“我怀疑这里之所以那么不同寻常，和张立珏脱不了关系。” 　　许姝马上说：“我再去找他。” 　　柏睿拦住她，“先吃饭，等会我和你一起去。” 　　许姝已经没了刚来时候的胃口，又吃了两口就饱了。这时食堂门口有人喊柏睿，说隔壁区的警局把昨晚凶杀案移交过来，所有人现在都要去开会。 　　柏睿飞快皱了下眉，对许姝说：“你先回去，等我这里处理好再去找张立珏。” 　　许姝从警局出来直接回家，看时间还早，她先补了个觉。 　　等睡醒起来，天已经擦黑，她糊里糊涂地爬下床，打开灯然后翻开书包，从里面拿出寒假作业。 　　在找笔的时候，她猛然清醒：我在干什么 　　这一瞬间背后冷汗都透出来。 　　许姝把作业本扔开，坐在桌前猛灌一杯凉水。 　　门锁转动，柏睿开门进来，见她穿着睡衣坐着一动不动，“怎么了” 　　许姝哭丧着脸，“我刚才差点要做寒假作业了。” 　　柏睿：“……” 　　许姝：“得赶紧想办法通关，我在这里才高二，有多少试卷和考试在后面等着，这种日子绝对不能再过一遍。” 　　柏睿叹了口气：“有这个决心挺好。先吃东西，再给张立珏打电话问他在哪里。” 　　吃过晚饭，许姝拿出白天记下的号码。他们两的家因为家境贫寒又没什么亲朋好友就没装电话，柏睿的工作移动电话刚申请，警局还没发，两人只好到楼下去打公共电话。 　　张立珏的个人电话，家里和公司三个号码都拨了，只有办公室的电话有个温柔的女声接起来，“张总已经回家了，有事请明天再联系，或者您可以拨打他的私人电话。” 　　许姝挂断电话，柏睿说：“他家住哪里你知道吗” 　　“知道。” 　　“走吧，去看看。” 　　柏睿打了个车，到达张立珏家小区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这个小区的档次和许姝他们住的老房子有着天壤之别，门口的保安很警惕负责，不过在柏睿出示了警察证件后也很爽快地让两人进去，还告诉柏睿张立珏下午回来后就没出去过。 　　张立珏住的是刚交付不久的独栋楼盘，大概因为这个年代经济还没完全腾飞，周围很多房子都是黑漆漆的，显然没有人居住，整个小区看起来很幽暗静谧。 　　来到张立珏家门口，柏睿朝房子看了一眼，提醒：“当心点，可能出事了。” 　　许姝点了两下头，刚才走到大门前的时候她感觉到一股冷风从里面刮出来，心里已经开始警觉。 　　柏睿推了一下外墙铁栅栏门，嘎吱一声就打开了。他率先走上台阶，许姝紧紧跟在后面，不敢离开两步以上的距离。 　　刚才站在门外看过，张立珏的家只有二楼的一个窗户亮着灯。 　　一楼大门锁着，柏睿不知从哪里抽出把黑色匕首，在门锁插洞用刀尖轻转两下，门轻松打开。许姝略带惊讶地看了他手里匕首一眼，之前就见过两次，平时不知道柏睿藏在哪里，不过在现实世界里从没见过，或许这是一把异世界里的道具。 　　她脑里飞快联想了一下，并没有问出口。 　　一进门，阴寒的感觉更强烈了，比起室外都要冷好几度。一楼黑漆漆的没有一点光亮，柏睿在玄关墙边摸了摸，没有找到电灯开关，脸色微凝，对身后说：“你别动，我先进去看看。” 　　许姝轻声说“好”，又赶紧补一句，“快一点啊。” 　　柏睿迈步走进去，眼睛适应黑暗的时间很快，没一会儿就已经可以看到房子里面的大致轮廓。 　　一楼是宽阔气派的沙发和电视，他从楼梯上楼，二楼走廊最里一间房间从门缝底透出光亮。柏睿走过去，像刚才那样用匕首开门，门锁发出嗒的一声响，他拧动门把手，却没能推开门。 　　好像有什么重物紧紧抵着门。 　　柏睿脸沉了一沉，当机立断，肩膀用力撞击木门，在门打开一道缝隙时，他匕首朝内一挥，里面重力骤然消失。 　　灯光也在瞬间熄灭。 　　柏睿一脚踹开房门。血腥气扑面而来，浓郁的让人闻之欲呕。一道黑影窜出来，正面和柏睿撞上，他身体轻飘飘的，两手向柏睿握匕首的手腕扣去。 　　柏睿手腕一翻避开，反手两刀划过去，擦到黑影的手臂，软朴朴的好像划到的是棉花，而不是人体，他心下一凛。 　　这时黑影已经窜到门边，丝毫不犹豫，朝外逃走。 　　柏睿顿叫不好，朝外喊了声“许姝”，立刻就要追。 　　一只冰凉的手忽然抱住他的脚，虚弱的喊：“救命！” 　　是张立珏的声音。 　　…… 　　许姝站在玄关，让大门半开，这样真遇到什么事逃起来也方便，她这样想着，没想到危险说到就到。 　　二楼传来柏睿急促喊叫她的名字。 　　许姝心猛然就收紧了，柏睿话音未落，她已经感觉有什么到了跟前不远。隐约可以看到一个黑影就站在一楼通道，面朝这里。许姝一时间无法分辨这是活人还是其他什么，黑暗中感官尤其敏感，她鼻间能闻到鲜血的味道从对方身上传来。 　　许姝不仅有些后悔，早知道还不如跟着柏睿上去，也比现在独自面对诡异的凶手强。 　　黑影没有动，若有似无的目光一直盯着许姝。 　　比被毒蛇盯着的感觉更可怕，许姝长吐一口气，暗自提醒自己镇定，身体向一边挪动，侧身让开门口位置。 　　楼梯传来急跑的声音。刚才没动的黑影忽然就动了，直冲大门，几乎和许姝擦着肩膀而过。 　　阴冷的风刺地许姝脸皮都有些疼。 　　柏睿奔到一楼，“许姝” 　　“我在。”许姝声音里有种逃过一劫的发虚。 　　柏睿按到墙上的开关，房子骤然明亮起来，许姝面色发白地站在门口。她穿着一身灰扑扑的旧棉服，最明亮白皙的就是脸，此时有点后怕地看过来，细密纤长的睫毛颤了颤。 　　柏睿关上大门，拉起她的手，“已经走了。” 　　许姝嘴唇有些发干，“张立珏呢” 　　柏睿说：“还活着，在上面。” 　　他的声音有点沉，不过许姝更关注话里的内容，“还活着”她明明闻到那么浓的血味。 　　柏睿：“死的是别人。上面很血腥，你……” 　　许姝赶紧说：“我和你一起上去看看。” 第46章 　　目的 　　二楼最里亮灯的房间里， 地上躺着两个人，其中一个已经变成了尸体，颈部割裂而死， 血飚的半个房间都是，男人外表三十来岁， 衣服被人扒开， 心脏的位置被挖走一整块皮肤， 看起来像一个血窟窿。浓郁的血腥味让许姝捂住鼻子。 　　书桌脚下还躺着张立珏，他的状态也很奇特，胸口贴着一张散发着滢滢光泽的黄纸， 看到许姝和柏睿进门的时候， 他眼珠转动朝两人看过来，身体笔挺挺的，四肢略有弯曲， 像是犯了什么病。 　　许姝弯腰去扶他。 　　柏睿拉住她，“别管他。” 　　许姝眨巴两下眼睛：好歹是要付八位数酬劳的甲方呢。 　　柏睿：死不了。 　　两人用眼神交流一轮， 许姝还有些奇怪， 之前柏睿对张立珏的态度虽然说不上好，但也没有表现的如此冷漠。不过既然他已经这么说， 许姝也没有说什么，而是站到房间没有血的角落。 　　柏睿蹲下检查了一下尸体， 这回凶杀并没有将头砍下带走，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们来的时机不巧， 黑影来不及砍走头颅。 　　过了十分钟左右，张立珏的手缓缓抬起， 然后脚也开始可以动了， 他从地上爬起来， 动作僵硬得像拍丧尸片，许姝不禁后退两步，身体都抵到墙壁，看柏睿脸上没有丝毫意外，她才放下心来。 　　张立珏费了好大力气站稳，朝地上尸体看了一眼，说：“换个房间说话吧。” 　　许姝和柏睿去了隔壁一间书房。 　　张立珏去洗洗换了身衣服回来，走进书房第一句话就是，“死的是我堂哥，李乘。” 　　听他称呼堂哥，许姝心想，果然大家在这个世界都受到同化的影响了。 　　柏睿：“你发现的外来者” 　　张立珏点了点头。 　　柏睿语气冷淡，“刚才用的是符箓” 　　张立珏神态语气都很平常，“龟符，使用的时候全身僵硬像石头一样，但是可以抵抗各种伤害，过一段时间会自然解除，符箓效果是不错，不过用一次就没用了。” 　　柏睿露出一抹讥诮的冷笑，“你把李乘叫过来的” 　　张立珏沉默了几秒，说：“是我。” 　　许姝感觉到两人说话的气氛格外沉闷压抑，有些不明所以。看看柏睿又看看张立珏，就刚才简单的几句话，他们已经把情况说明白了 　　现在也不是问话的时机，许姝继续安静待着。 　　柏睿面无表情地问：“好好想想你做了什么特别的事，触发了死亡规则” 　　张立珏单手按了一下太阳穴，神色略有疲惫，“刚才我就一直在想这个问题，最有可能就是在百货公司门口捡了一个球。” 　　许姝跟着回忆起来，有个孩子的球滚到车前被张立珏捡起来。 　　柏睿很快思考片刻：“童谣提示里皮球和人头挂钩，应该就是这个。” 　　张立珏叹了口气，“那就没错了。” 　　柏睿随后告诉他发现世界有同化影响的能力的事。 　　张立珏乍然变色，“难怪明明看不上这点家当，我却忍不住要把公司的事情梳理一遍，原来是因为被同化了。”他闭上眼，脸色发白，“没想到凶险的地方藏得这么深，还好你们提醒的即时。” 　　张立珏把桌上文件关上放到一边，“接下来该怎么办” 　　柏睿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选择这个世界是有什么讲究” 　　张立珏朝真皮座椅后背一仰，像在进行商业谈判，“柏先生，还记得我们进来之前的协议吗” 　　柏睿：“记得又怎么样，现在不是在现实世界，真要遇到什么事回不去，难道还能追究毁约责任这个世界比之前世界诡异太多，你不说清楚点就是变相增加通关难度，到时候我们有取舍的时候，希望你还有第二张保命的符箓。” 　　他说的不客气，张立珏皱起眉头，脸色略有些难看，但还是没发火，思考了一会儿后说：“其实告诉你们也没什么，就是孙老他们算了一下，这个世界最特别的地方，就是生机特别充足。” 　　许姝微怔。 　　柏睿眼中讶然一闪而过。 　　“我是做生意的，当然是求收益最大化，而且要支付的报酬也不是小数字，”张立珏说，“当然要选回报最大的地方。关于这个世界具体是什么我不知道，孙老他们再有本事也算不出来，这就是我知道的，信不信由你。接下来要做什么可以告诉我了吧。” 　　柏睿站起身，“和球有关的东西不要碰，明天我会去火车站看一看。” 　　看见柏睿要走，张立珏说：“现在可以默认我们的协议继续” 　　柏睿点了一下头，打开门离开之前回头道：“你承认进来是为了生机，不是拿什么道具了” 　　张立珏嘴巴动了动，苦笑道：“承不承认有什么区别” 　　柏睿神情冷漠，“合作仅此一次。” 　　许姝跟着柏睿离开，路过刚才死人的房间，还有些担心，“里面还有尸体怎么办” 　　柏睿根本不在乎：“他家里的事自己会处理的。” 　　两人走出张家，天幕黑沉，寒风冷冽。 　　许姝把衣服拉到头，遮住半张脸，跟着柏睿离开小区来到路上，在寒风中吹了好一阵才打到车回家。 　　“你们刚才说的那些话跟打哑谜一样，到底什么意思”一到家许姝就迫不及待地问。 　　柏睿：“张立珏在激发符箓之前特意打电话把李乘叫来。” 　　他也没详细解释。许姝疑惑：“那又怎么了”沉思了一会儿，爬上床的时候她突然想明白了，扒在床上朝下望，“捡球的是张立珏，他感觉到有危险，身上有张符可以保住他，但是又怕符箓的时效有限，扛不住凶手还是要死，所以他把李乘叫来，是故意让他替死的。反正如果凶手要杀外来者，给他一个外来者就对了，是不是” 　　柏睿点头，“异世界里自私的情况很多，为了保命做什么都不稀奇，不过这种人如果是同伴就很有点头疼。” 　　许姝知道他的意思，在危险的环境里，如果同伴之间无法互相信任，在关键时候就容易出篓子。别的地方出篓子还可以补救，这种环境里不慎的下场只有死。这里还有一个选择，就是被同化，成为这个世界的一员。 　　“还有，”柏睿说，“凶手割走李乘胸口一块皮。” 　　许姝说：“之前的凶杀案里也有，是变态癖好吧对了，凶手到底是人还是鬼” 　　柏睿欲言又止，“还不确定，算了，明天再说，睡吧。” 　　到了第二天，柏睿去了一趟警局就回来了，没像前几天那样老实上班，既然已经知道同化的影响就要尽量去抵抗。许姝也是，早上她打开电视看了一会儿新闻，心里痒痒的就想翻作业出来写两笔。 　　“太不合理了，寒假作业谁不是最后几天补的，现在冲动个什么劲。”她仰头也不知对谁抱怨一句。 　　柏睿：“……” 　　吃过早饭后他说：“先去找宋旭琳。” 　　两人来到百货公司，把宋旭琳从店铺里叫出来，他还有些不情愿，“等我下班再说吧，现在店里忙着呢。” 　　许姝特别同情地瞅他一眼。 　　柏睿把情况一说，宋旭琳神色幻变，又青又白，好一会儿没吱声，突然伸手左右对称地抽了自己两巴掌，“鬼迷心窍，都什么时候了我说怎么还惦记着上班，明知道哪里不对头，就是没想到这一点。你们等着。” 　　他说着急匆匆回店，没一会儿就冲了出来，“我辞职了，赶紧走。” 　　走出百货商场，宋旭琳松了口气，“出来就好多了，没有想卖衣服的冲动。” 　　柏睿说：“有一件事要告诉你们。” 　　宋旭琳：“还有什么比同化更刺激的消息吗” 　　柏睿：“凶手割走死者身上一块皮的事情你们都知道。” 　　许姝和宋旭琳点头。 　　“有没有联想到什么”柏睿发问。 　　“变态呗，联想到……开膛手杰克”宋旭琳回答。 　　柏睿没理他，看向许姝。 　　许姝压力很大，感觉这个小团队的智商中位数要靠自己了。想了好一会儿，她犹豫地说：“难道是不死树叶” 　　柏睿微微笑了一下，“和我想的一样。” 　　宋旭琳：“我觉得现在气氛有点不对，你们怎么好像撇开我了。” 　　没人理他。 　　许姝：“连环凶杀案的杀人手法是个幌子，凶手真正目的就是不死树叶” 　　柏睿：“就是因为之前几起案子的手法一致，所以没有怀疑到这一点，昨天看到李乘的尸体，我意识到，比起砍头，剜走那块皮更重要，我检查过，李乘身上已经没有不死树叶的痕迹。警局昨天接手的案子，我怀疑死者也是外来者。” 　　宋旭琳惊讶，“这么说已经死了不止一个外来者为什么会有东西盯上不死树叶之前的世界从没碰到过。” 　　柏睿说：“为什么等通关的时候再研究，现在先去童谣提示的最后一个地址找线索。” 　　火车站。 　　“记住不要接触任何球形的东西。”柏睿叮嘱。 第47章 　　袭击 　　去火车站的路上， 宋旭琳说黄金城也不算小，火车站人肯定很多，我们到底是去找什么东西， 有没有目标。 　　柏睿简略回答：“没目标。” 　　“不是吧”宋旭琳惊讶，“那怎么找” 　　柏睿说：“童谣里最后两句就是火车站， 尤其是一压压个稀巴烂这句可以说是闭环， 我猜通关的关键就在那里。先去看看情况再说。” 　　三人到达火车站， 果然如预想的那样热闹，人流如梭，嘈杂纷乱。到处都是形色匆匆赶火车的人。 　　宋旭琳咋舌说：“线索应该不会放在这么多人的地方吧。” 　　柏睿皱了一下眉， 观察环境后说：“左右候车厅， 中间车站，我们分开找。” 　　很快大家分好工，许姝选择右侧的候车厅。她跟着人群流动进入候车室， 座位基本都快坐满了，车站工作人员推着小车， 在座椅通道之间穿梭， 高声吆喝着“瓜子，饼干， 花生……”。 　　许姝从大门进入穿过一排排的座椅，仔细打量着周围。半个小时候转完一圈， 没有发现任何线索。她考虑是继续再找找还是马上出去找柏睿他们集合。正想着事，忽然听到推小车的车站工作人员大声呵斥， “你怎么还不走，都赖这里几天了， 你再这样我就要跟你单位反应了， 好好工作不做， 天天跑来这里干什么。” 　　许姝看过去，车站工作人员训斥的对象是坐最后一排角落的中年人，工作人员嗓门很大，听着像吵架。邋遢中年人垂着头，畏畏缩缩的样子让人见之生厌，他躲闪着周围人打量的目光，身体蜷缩着，脚直接踩在座椅上。 　　许姝从他们身旁走过，听见中年人自言自语地嘀咕，“假的，都是假的，穿越……就要回去了。” 　　许姝猛然停住，绕过一排座椅朝他走过去。 　　推着小车的工作人员又训了几句后离开，中年人一身衣服污脏不堪，周围的座位都空着没人接近，正好方便许姝问话。 　　“你知道高铁吗”许姝试探。 　　中年人身体一颤，抬起头，不知道几天没洗脸了，脸上一层厚厚油垢，“你怎么知道高铁，你也是穿越过来的” 　　许姝喜出望外，这肯定是个外来者。 　　“你什么时候到这里的”许姝问，“有没有看到什么奇怪的事。” 　　中年人眼睛既惊喜又警惕，定定看了许姝一会儿，语速飞快：“四天了，正睡着觉突然一睁眼就到这里来了，还有什么通关提示，这是哪里，是沉浸游戏，还是穿越” 　　一听他这么说，许姝猜到他是个头一次进入异世界的新人。 　　许姝问：“这几天你就在火车站没走” 　　中年人摇头，“没走，不敢走，外面的世界都变了。” 　　许姝有点同情，突然进入异世界，也没有其他外来者的指点，突然就面对完全不同的世界，精神脆弱点是容易受到刺激。眼前这个中年人眼神躲闪，就像一种应激表现。 　　许姝说：“一两句解释不清楚，你在这里见到过什么特别的人或者事吗这个很重要。” 　　中年人脸皱成一团，“还能回原来的地方吗” 　　“只要达到通关要求，你到底看到什么特殊的告诉我，大家可以一起想办法。”许姝柔声劝说。 　　中年人沉默两秒，点头，“有。” 　　许姝马上问，“是什么” 　　中年人犹豫，“我告诉你，你会不会扔下我自己回去” 　　“我可以告诉你我知道的世界规则，不过能不能通关还是要看你自己的。”许姝说。 　　中年人又思索了一会儿，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我可以带你去，有个地方真的很奇怪。” 　　许姝说：“我还有两个同伴，你等一会儿我先把他们叫来。” 　　中年人把脚从座椅上放下来，说：“我和你一起走。”他着急忙慌的样子像是怕许姝抛下他。 　　许姝告诉他那两个人在旁边的候车室和车站，说着就要往大门走。中年人喊住她，“不用出去，里面就有通道。” 　　许姝让他带路。 　　中年人自我介绍叫王绍，问她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许姝把怎么进入异世界和大致规则告诉他，王绍一脸惊恐，“以后还要进入异世界里我就是为我儿子的病担心，怎么会这样……” 　　许姝也不知道怎么劝，闭上嘴不说话等他自己消化事实，所有的新人都是这么过来的。 　　王绍领路走进候车室杂物后方的一条狭长通道，“这是他们车站工作人员走的，可以直通旁边的车站。” 　　许姝对漆黑黑的路本能产生抗拒，但想到现在还是白天，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跟着走了进去。 　　王绍还在那纠结地嘀咕着，说他儿子生了白血病，身体一天不如一天…… 　　许姝走了很长一段路还没看到头，疑惑地问：“还没到” 　　王绍站在应急灯微弱的亮光下，不知在哪里拉开一道门，“就在这里。” 　　许姝走到那道门边的时候忽然意识到不对，如果是旁边的候车室或者车站，怎么会这么暗，也没有一点声音。 　　许姝几乎是立刻转身，眼前一道黑色影子砸过来，她头往一侧撇，避开大部分攻击，但还是被擦到耳朵和头皮，身体骤然失去平衡摔到地上。 　　剧烈的疼痛让许姝眼前黑了一瞬，一股热流从耳根流下，她甚至没有时间去摸一下耳朵是否完好，意识到此刻处境有多么危险，她摔倒后马上就地滚了两圈。 　　王绍手里抄着一根铁棒，朝地上猛地敲打，幸好许姝提前滚动躲开。 　　门内的环境很宽阔，只有门外一点应急灯的光亮，在两人都进入里面后，门缓缓关上，里面变得一片漆黑。 　　许姝手脚发软，王绍粗重的呼吸声就在前方，他挥舞着铁棒，一句话都没有说，缓缓朝着前方移动。 　　许姝脑袋嗡嗡地作响，她咬牙屏住呼吸，往旁边挪动。刚才关门之前看到王绍的身影，应该是背对着门，面朝里面。许姝根据记忆里的位置往一侧躲避。可黑暗的环境伸手不见五指，根本看不清周围，她脚下踩到片硬东西，发出一声响。 　　王绍嘴里发出野兽般“赫赫”的喘息，“找到你了！” 　　他扑过来，手里的铁棒横向一挥。 　　许姝躲过第一下，王绍猛然从上往下，她已经来不及挪动，左手抬起挡了一下。 　　邦的一声，随即是骨头断裂的声音。 　　许姝惨叫一声，险些当场晕厥过去，左手臂剧痛，无法动弹，显然是被打断了。 　　如果是平时，她可能已经撑不住晕倒，但现在生死关头，她咬紧牙关忍着痛，匍匐在地上，完好的右手在地上摸索。 　　“别挣扎了，”王绍哪里还有刚才看到时那种疯狂崩溃的样子，眼里全是狡诈，“你不是第一个，不抵抗我就给你一个痛快的，看你长得漂亮的份上。” 　　许姝恶心的要吐，拼命摸着什么，左手无力地耷拉着，每一秒都都格外漫长，大脑也在晕眩中，也就那么几秒钟的时间，她感觉却好像过了很久，终于摸到了地上一块坚硬的东西。 　　刚才就是踩到这块才让王绍找准方位，她紧紧稳住，好像是一块不规则的铁片。 　　王绍没听到许姝的声音，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他知道刚才许姝倒地的位置，莫非已经晕过去了。 　　他有些怀疑，但想到刚才那一下骨头都砸断了，又是年轻女孩，现在要是醒着早就崩溃了，也没有听到吃痛的粗重呼吸声。他往许姝的方向走了两步，鞋尖碰到人体，他咧嘴一笑，一脚踩上去。 　　许姝咬住压根，嘴里已经尝到了铁锈的味道，一声不吭。 　　王绍嘴里呵的一声，蹲下身，伸手朝许姝身上摸过来。 　　许姝握着硬片如闪电般朝他扎去。 　　噗嗤——尖锐物体扎入王绍胸膛。 　　他惨叫，手无意识地挥舞，手掌无力，铁棒滑落敲击在地上发出声响，等第一阵疼痛过去，他一拳朝许姝打过来。 　　许姝死死抵着他胸口没放手，手心已经被硬片割破，她的血和王绍的血混在一起，疼得都麻木了，心里憋着一股气就是不能死在这里。她用力转动硬片。 　　王绍嘴里突然断了声，仰面栽倒。 　　许姝想喘口气，张嘴却呕出一口血，此时再也撑不住了，眼皮一搭陷入黑暗中。 　　…… 　　宋旭琳和柏睿碰头，左等右等一直没看到许姝，他慌张起来，“怎么回事，不是说好一个小时找不到就回来集合，都快两小时了。” 　　柏睿脸色沉凝，“可能出事了。” 　　“怎么会人那么多的地方。”宋旭琳说，“赶紧找一找，我去找人问问。” 　　柏睿抬头看向候车大厅头顶的四个角落，“不用，去看监控。” 　　找到车站监控室，柏睿出具了警察证件，很快就调取了监控视频。这个时候的摄像头还不是高清的，人都拍得有些模糊。不过他们很快在人群中找到许姝。 　　“这是什么东西”宋旭琳险些当场跳起来，“和许姝说话的这人，怎么没有脸” 第48章 　　痊愈 　　监控室视频里， 许姝在候车大厅最后排座椅角落和一个男人说着话，男人头抬起，脸上五官模糊的几乎看不见， 就像一张白面。 　　柏睿脸色越发难看，“人偶。” 　　宋旭琳骂了句“我艹”， 难怪觉得有点眼熟， 可不就是他卖衣服那几天天天看到的人偶吗 　　许姝和那人一起离开， 到了监控死角不见踪影，柏睿调取了好几个角度都没能找到人，只能确定目前没有离开候车大厅。 　　“应该在这个地方不见的， 去找找。”柏睿在候车平面地图上画了个圈， 和宋旭琳离开监控室。 　　两人在候车大厅监控死角一圈范围内搜索，有小卖部，书报亭， 厕所等地。 　　宋旭琳找了人问，来来往往的人多， 没人有特别印象。 　　柏睿的步伐不急不缓， 每一处地方都看地很仔细，看到车站内部对方杂物的后方有一条通道时， 他站定，转头确认是监控拍不到的死角。 　　宋旭琳跑过来， “就是这里” 　　柏睿拦住他，“我进去看看， 你在外面守着。” 　　宋旭琳想说我一起去，转念一想如果里面有柏睿解决不了的问题， 他去了也没用， 于是就点头同意了。 　　柏睿走进杂物后的通道， 内部一片漆黑，只有头顶几盏安全通道的应急灯。周围寂静无声，只有他的脚步声。 　　柏睿心沉甸甸的，许姝和那个人从监控里消失已经两个多小时，真要出了什么事恐怕已经来不及，就算是从这个通道走，现在人去了哪里都很难说。 　　他揉了揉发胀的额角，不知走到通道哪一段，前后都只能看到通道口远远透进来的光线。 　　鼻间忽然嗅到一丝很淡很淡的血味，如果柏睿不是经历过多个世界，恐怕也不一定能够察觉到，一晃而过，很快就消散在空气中。 　　柏睿站定不动，伸手在墙面上摸了摸，常年不见阳光的地方，总带着潮霉的感觉，他在四周两面墙壁上都摸了摸，又轻轻敲打，没有放过任何一个地方。终于在应急灯的正下方，摸到了门把。 　　柏睿转动门把，推开门，更浓的血味冲进鼻子里。他太阳穴急促地跳了两下，心越发地往下沉。 　　这一瞬间，柏睿分不清是不是因为受到这个世界同化的影响，对许姝的担忧就像绷紧的弦，随时随地有断裂的危险。 　　门内是一大片宽阔的空间，四周好像还堆放着箱子，柏睿的视力算是人群里最好的那一类，依稀能看到地上有两个人，都一动不动。 　　柏睿低声喊：“许姝。” 　　空气冷寂，没有人回应。他往前走了几步，闻到的血味更重，应该是地上躺着的人身上散发出来的，“许姝” 　　太黑了，柏睿无法判断两人中哪个是许姝，或者两个都不是。 　　地上有人微微动了一下，呼吸声音变粗，发出一丝很轻很轻的呜咽。 　　柏睿：“是你吗许姝。” 　　许姝眼皮抖动，缓缓睁开眼，头疼欲裂朦朦胧胧之中好像听到有人唤她的名字。许姝身体又冷又凉，心想还会有谁会用这样温柔的口气喊她呢。 　　睁开眼一片漆黑，脑子也嗡嗡作响，许姝忍不住眼泪刷的往下淌，哭的喘不过气来，抽噎了一下。 　　一只大手伸过来，摸到她的额头，“许姝，是不是你” 　　许姝眨了眨眼，把眼泪挤掉，“……是我。” 　　柏睿沉默了一下，“能起来吗” 　　“不能，”许姝眼眶一热，刚才还迷糊，这时生死相搏的后劲上来了，她心抖的厉害，还有一丝自己也说不清的委屈，“我手断了，脑子也敲坏了，可能快不行了。” 　　柏睿吃了一惊，黑漆漆的也看不清，他顺着她的肩膀往下移，动作很轻，摸到她两只手臂，手肘，到手腕，直到摸到左右手。 　　“哪里快不行了”柏睿问。 　　许姝大吃一惊，发现自己左手触觉完全正常，她动了动手指，抬了抬手臂，猛然从地上坐了起来。 　　这下动作太快，柏睿正蹲着检查她的手臂，猝不及防之下被撞到，尤其是鼻子，被她的头迎面砸中。 　　柏睿闷哼一声捂住鼻子。 　　许姝懵了，“……没事吧” 　　柏睿擦了一下，手指上湿漉漉的沾了丝血，沉默片刻，他说：“没事。”都 　　第二回了，一回生二回熟。 　　听他说没事，许姝马上检查自己，左右手相互捏了捏，然后又摸后脑勺和耳朵，发现没有伤口后，她惊疑不定，一时半刻有点分不清现在到底是做梦还是现实。 　　明明脑袋还在作痛，身体也好像散了架重新组装一样到处疼，怎么刚才的伤口全没了。 　　许姝甚至想到，这可能是对方的危险能力，刚才在身体上伤害她，现在可能已经控制了她的精神。 　　想着想着，越发害怕起来，许姝手脚并用地往后爬。 　　“去哪”柏睿一把拉住她。 　　许姝惊疑不定又畏惧地看向他。 　　黑暗中谁都看不清谁，只能描个轮廓。所以她的害怕柏睿感觉不到，“先出去再说。” 　　许姝挣扎两下没甩开他的手。 　　“怎么了”柏睿奇怪地问。 　　许姝：“昨天晚上吃的佛跳墙不错，今晚再给我买一份吧。” 　　柏睿：“……你脑子是真的伤到了。”神特么的佛跳墙，昨晚吃的食堂剩菜。 　　许姝长舒一口气，“你真的是柏睿。” 　　柏睿忍不住摸了摸她的额头。 　　许姝又问：“你带回家几个菜包子几个肉包子，今天早上吃了几个，剩下几个” 　　柏睿无语，好一会儿后无奈地叹气，“烧麦和花卷。” 　　许姝这才真的放心，可疑惑更深了，右手摸着左手，“怎么没断呢” 　　柏睿决定出去先给她检查下脑子。 　　他问：“地上那个是候车大厅里和你说话的那个” 　　许姝点头，想起来还有些后怕，“我好像把他扎死了。” 　　柏睿本想说在监控里看到那个男人没有五官的脸，话到嘴边又咽下去。进来以后许姝说的话不少，但听声音掩饰不住的轻颤，还是等出去告诉她。 　　“我去看看他怎么样，你站起来看有没有哪里受伤。”柏睿说。 　　许姝从地上爬起来，除了还有些疼痛的感觉，身体没有明显外伤。 　　柏睿蹲下去检查男人的身体，脉搏微弱地跳动，身体温热，还没有死。他皱了一下眉，拉着许姝的手把她牵到门外，“等我一下。” 　　许姝抬头看了眼应急灯，然后低头检查自己的衣服——到处都是干涸的血迹。 　　她陷入沉思。 　　没一会儿，柏睿抓着那个男人肩膀的衣服，拖着他出来。 　　宋旭琳在门口等了一个小时左右，才看到许姝柏睿出来，他长长地松了口气，“许姝我们可担心死你了，小时候老师是不是教过，不要跟陌生人走，你都高中了怎么还不懂事呢。” 　　许姝：“……我错了。” 　　“这么懂事。”宋旭琳直乐，等看清她从柏睿身后走出来，满身血迹，就像是从血浆里滚了一圈，他瞪大眼，“……出什么事了” 　　许姝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主要是她身上的伤全好了，很难解释。 　　柏睿：“先找个地方把人关起来。” 　　火车站是人来人往的热闹地方，三人虽然在角落位置，但已经惹来不少的关注。 　　“刚才监控室旁边有个空着的房间，去那吧。”宋旭琳建议。 　　柏睿一个人就可以拖着人走，但在车站未免太惊世骇俗。宋旭琳搭了把手，两人架着男人把人押去空着的办公室。 　　许姝去卫生间梳洗，柏睿和工作人员打了个招呼，没一会儿就有人送了套衣服过来。许姝把沾血的衣服换下，洗了把冷水脸，皮肤被冻得有些发红，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恍恍惚惚的才有种真实的感觉。 　　之前几个小时内发生的事，都是真的。 　　那边宋旭琳把男人五花大绑捆在椅子上，看对方脸色苍白中泛着黑，他啧啧两声，“胸口那个铁片，是许姝扎的” 　　柏睿点头。 　　“这到底是人是鬼这个位置……”宋旭琳比划了一下，“正中心脏了吧” 　　柏睿说：“不确定，状态很奇怪，还有呼吸和脉搏。” 　　许姝抱着衣服推门走进来。 　　宋旭琳对着她翘大拇指，“厉害啊，许姝，这才第几个世界，你是我见过最有潜力的新人。” 　　许姝微微怔了一下。 　　宋旭琳笑眯眯地说：“这什么表情，不会是有伤人的负罪感吧，这是异世界，道德法律什么的就不要多想了，自己活下来才是最重要的。” 　　许姝还真不是什么负罪感，从清醒后她就没往那方面想过，而是在考虑自身的问题。 　　“铁片扎进去那么深，你手上也受伤了吧，要不要找个医生看看” 　　柏睿忽然开口：“出来我陪你一起去找医生。” 　　宋旭琳：“我去就行。” 　　柏睿：“你在这里看着人别动。” 　　宋旭琳语气哀怨，“自从你们成了兄妹，我怎么好像就多余了。” 　　柏睿一巴掌拍开他，对许姝说：“走吧。” 　　作者有话说： 　　咱们许姝是纸片人呀 第49章 　　审问（补） 　　出来之后没去找什么医生， 许姝跟着柏睿来到内部员工休息区，车站忙碌这里就空闲，几乎没什么人。柏睿站在绿化带背风处， 从口袋里拿出烟和火机，问许姝：“能抽吗” 　　许姝点头。 　　前几天受到世界同化影响， 柏睿没抽过烟， 现在随身带着烟也是提醒自己抵抗同化产生潜移默化的影响。 　　一口烟气吐出， 柏睿问：“伤口全部愈合了” 　　许姝“嗯”地回答。 　　“可能和你的身份有关，”柏睿道，“我们在异世界受伤和现实是一样的， 回到现实还是要治疗。” 　　这个“我们”显然指的是他和宋旭琳， 许姝刚才一直想的就是这个问题，越想越有点心烦意乱，“因为我是文字构建的人物， 不是真的血肉之躯，所以现在算是不死身”她说着停顿了一下， 又说， “骨头断了可以痊愈，那砍掉手呢， 也能长一只出来难倒写我那本书的人喜欢西游记” 　　柏睿：“……” 　　他弹了弹烟灰，好一会儿才说， “要不要试一试” 　　许姝蓦地瞪大眼，你是魔鬼吗 　　柏睿嘴角小弧度弯了下， 心想还是要用魔法打败魔法，这姑娘思路清奇的时候就不能正经回答。 　　许姝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哼， 马上转换话题， “这是不是意味着， 我现在是无敌的，最强的都不用怕那些东西了” 　　柏睿：“还真当自己是bug” 　　许姝没说话，可脸上的表情却分明是那个意思。 　　柏睿太阳穴又跳了两下，“看看你的不死树叶。” 　　许姝抬起左腕，右手轻轻触碰上去，肉眼看不到的腕内侧有一片软皮的叶脉，她感觉了片刻，面色一变，“生机没了。” 　　前两个世界积累的生机，原本已经将叶脉尾部点亮，现在却消失了，只剩下一点点。 　　柏睿面色镇定，对此毫不意外，“生机用来恢复你的身体。” 　　许姝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受到的打击不清，“那要是生机全没了……” 　　柏睿看着她，又好气又好笑，“还无敌吗” 　　许姝蔫哒哒的，通关两个世界换来的奖励所剩无几，等于之前的冒险全白费了，这和用钱的道理是一样的，辛辛苦苦存款几年，一朝就回到了革命前。许姝的心简直一抽一抽的作疼。 　　“异世界危险程度越高，奖励的生机就越多。那些危险的存在和生机直接挂钩，你能用生机恢复身体也符合不死树叶的规则，”柏睿冷静地说，“知道原理，以后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许姝回答“知道了”，只要不死树叶还有生机在，她可以用生机恢复，因为从本质上来说，她其实和异世界那些存在是一样的。但如果不死树叶上的生机耗完，她受到重创一样是要死的。 　　弄清楚缘由，柏睿掐了烟说“回去”，路上问起她在候车室和男人说了什么，跟着对方走。 　　许姝把经过了一遍。 　　柏睿道：“长个记性，以后看到新人离远点，不是搞不清楚状况就是假装的。” 　　许姝心说这个教训可太深刻了。 　　柏睿从口袋拿出一块医用胶带，“贴上。” 　　许姝接过来后想起他们是以看医生的借口出来的，她贴在右手掌心，低头看了看也没有受伤的感觉，“这样行吗” 　　柏睿：“他有点马虎。” 　　宋旭琳的性格，往好了说是跳脱，往差了说就是脱线，根本注意不到细节。 　　许姝说，“其实告诉他也没关系。” 　　柏睿沉声道：“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回到办公室，宋旭琳正津津有味看着屏幕很小的电视机，头也不转，“你们回来了。” 　　柏睿检查了一下捆着的人，对方依旧是昏迷状态。 　　“现在怎么办”许姝问。 　　柏睿说：“等会儿吃饭，今天就在这里等天黑。” 　　宋旭琳倏地转头过来，“在这里过夜” 　　“只有这里还有线索，”柏睿说，“我们过来已经几天了，再不找到点有用的东西，你就要留在这里永远卖衣服了。” 　　宋旭琳幻想了一下金牌销售的一生，哆嗦了一下，“都听你的。” 　　中午饭点为了找许姝错过了，下午没多久三人就饿了，宋旭琳出去买了盒饭和汽水回来。三人正吃着饭，王绍幽幽醒了过来，睁开眼，错愕地看着周围。 　　盒饭里有糖醋排骨，许姝吃的很投入，何况有柏睿和宋旭琳在，她也不操心，头也没抬。 　　但王绍看到她，却是眼睛瞪地越来越大，眼珠子都快掉下来。 　　“你……是人是鬼”他惊惧交加地喊。 　　宋旭琳擦了下嘴，拿一卷厚报纸卷成纸棍，狠狠拍在他的脑瓜上，“居然抢我台词。” 　　王绍被打得头昏眼花，看向宋旭琳又看向柏睿，“你们都是外来者吧这个女人有问题……” 　　话没说完，又挨了宋旭琳纸棍打，“得了什么大病现在是我问你答知道不知道” 　　王绍被打了好几下，只好答：“知道，知道。” 　　柏睿吃完放下筷子，对许姝说：“你收拾。” 　　许姝把饭盒收拾拿出去倒垃圾。 　　柏睿拔出黑色匕首。王绍瞳孔一缩，身体往后仰，带着椅子也往后移动了一下。 　　柏睿：“塞住他嘴。” 　　宋旭琳又抓了张报纸，捏成一团塞进王绍嘴里，他惊恐地拼命摆头。 　　柏睿匕首尖抵在他胸前的伤口处，往里探了探，把铁片挑了出来。许姝情急之下扎的伤口很深，他挑起来也费劲，脸上却没显露任何情绪，看起来像个动手术的冷静医生。 　　王绍痛得死去活来，冷汗从额头大滴大滴往下掉，想晕却晕不过去。 　　铁片挑出落地，伤口却没有流出血。 　　柏睿和宋旭琳对视一眼。 　　宋旭琳把纸团从王绍嘴里抽出，已经全被口水打湿，他嫌恶地扔进垃圾桶。 　　柏睿问：“你也是外来者” 　　王绍目光畏惧躲闪，却不敢不回答，“……是。” 　　柏睿：“为什么要杀外来者。” 　　王绍嘴巴张合，却没有声音发出。 　　柏睿从地上捡起铁片，作势要插回去。 　　王绍双眼血丝满布，“别，我说。别的世界不可以直接杀外来者，这个世界不一样。” 　　许姝倒垃圾回来，正好听倒柏睿问，“哪里不一样。” 　　“通关条件你们都知道，还有一条没有公布过，但实际上也能达成通关的方法你们肯定就不知道了，”王绍说，“只要杀光了所有的外来者，把他们身上的不死树叶抢了，生机积累足够，就可以打开通关通道。” 　　他盯着柏睿看他的反应。 　　柏睿笑了下，匕首尖在他面前轻轻晃悠，“异世界里直接杀外来者，会引发恐怖变化，你这个办法是在逗我” 　　王绍紧张道：“这个世界不一样的地方就是在这里，你们应该都有感觉，这里对外来者的影响很大，就好像融合进世界里了，大概因为这个原因，所以杀了外来者也不会产生什么异常变化。” 　　“这个办法应该不是你想出来的。”柏睿面色冷淡。 　　王绍：“不是我，是有人告诉我的。” 　　“谁” 　　汗水从王绍脸颊滑下，“我……我不知道。” 　　宋旭琳道：“当我们傻子，你都这么听话了，还不知道那是谁还是赶紧把这个扎回去，再找个几十片，统统给他扎上，反正这个世界杀外来者也没事。” 　　王绍没想到刚透露的事就运用到自己身上，脸上发黑，“别激动，我是真的不知道。我刚来的时候就在火车站，身份是出差到这里，但是来的时候是晚上，还有个外来者和我差不多，但是……” 　　说到这里，他咽了下口水，好像忆起什么恐怖的事，“我们刚来到这里，还没搞清楚情况，就被人认出来了。认出来的不是人，是个人偶，他没有脸，第一晚杀了那个外来者，把他的头砍下来，摆在桌上，照着他的样子捏成一张脸……” 　　听他的描述，许姝不禁恶寒了一下。 　　“照你的说法，他冒充成外来者，怎么能放过你”柏睿问。 　　王绍脸上闪过迷茫，“杀光外来者通关的办法是他告诉我的，我跟他求饶，他说可以放过我，但是需要我在这里把外来者引出来。黄金城的那首童谣你们已经听过了吧，只要是外来者，想要通关就必须要到火车站来找线索，我可以用外来者的身份引他们暴露。” 　　柏睿和宋旭琳都朝许姝看过来。 　　许姝：“……”是我。 　　宋旭琳道：“挺熟练工的，这几天骗了几个外来者” 　　王绍：“四个……，不是，三个。”说着目光惊疑地看了眼许姝，不过这次他没再喊什么。 　　柏睿又问了几个问题，王绍有的知道有的不知道，他来到异世界后就在火车站没离开过，对外面的了解还不如许姝几人。他知道的有用信息全来自于那个人偶。不过在第一天人偶就离开了，只要王绍骗到外来者，当夜他就会回来。 　　“今天晚上他也会来”柏睿冷声问。 　　王绍点头，“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的，只要我这里找到外来者了，他就一定会回来。” 　　“最后一个问题，他冒充的那个外来者是什么身份” 　　“向杨高中的老师。” 　　许姝恍然，“我读的高中。” 　　见王绍再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透露，宋旭琳重新给他封上嘴。柏睿把两人叫出来说话。 　　宋旭琳：“你们看到了没，他胸口那个伤，都能看到里面骨头和肉了，他却好像没事一样说那么多话。” 　　三人在里面的时候都感觉不对，但没有说出来。 　　柏睿：“用铁片威胁他还能害怕，说明对自己的情况不清楚。” 　　许姝：“他已经不是人了” 　　“第一天碰到人偶的时候估计就不是了，”宋旭琳说，“刚才听到了吧，他还以为和人偶达成合作，杀光外来者他就可以回现实，真该找个镜子让他看看自己的样子。” 　　他说完发现许姝和柏睿都是若有所思的表情，“喂喂，想什么呢” 　　许姝蹙眉道：“人偶去我读的那个高中了，所以发生了凶杀案，难道小胖子是外来者一点都不像。” 　　柏睿：“也不一定，那才是第二个晚上，杀普通人很有可能是为了隐藏真实目的，就连之前的凶杀案也是这个效果，所有信息在麻痹我们，实际上他的目标早就已经转换成了外来者。” 　　许姝：“我一直觉得黑板上树叶的图案很诡异，还想是不是外来者透露身份，现在看来也是个陷阱。”幸好当时柏睿提醒过，她没做过任何回应。 　　宋旭琳想了一下说，“学校放暑假了，人偶跑去哪里了也不知道，接下来怎么办，真要在这里等夜里他过来会不会太冒险了” 　　柏睿：“早一点冒险比晚一点送命好。” 　　听到这句，许姝和宋旭琳都没意见。 　　晚上三人在车站吃了点东西，饭后还在车站附近散步走了一圈。路上宋旭琳继续讨论：“你们说以往的世界里，那些东西是知道外来者的存在吗” 　　柏睿：“每次都盯着外来者杀，应该知道。” 　　宋旭琳耸了下肩，“这个人偶总让我觉得怪怪的。” 　　“有智慧，”柏睿说，“之前遇到的危险，就算是那些鬼-怪非人的存在，有这样的智慧的存在很稀少，我甚至怀疑，之前几天它隐藏的那么深是为了等限制削弱。” 　　宋旭琳深吸一口气，“那也太聪明了。” 　　他想到以前无论那个世界，外来者一开始多少能察觉到危险的源头，而这个世界，都死了好几个了，他们才刚却刚确定人偶的身份。现在已经是第五天，世界对人偶的限制已经很弱，危险程度剧增。 　　许姝开口道：“我觉得比起之前世界里的危险，人偶的目的更清晰。” 　　“不死树叶。” 　　宋旭琳道：“它要不死树叶干什么它又不是外来者。” 　　柏睿说：“记得王绍刚才说的通关条件吗” 　　“杀光外来者，集齐不死树叶的生机，通关通道也能打开”许姝说。 　　宋旭琳惊讶，“什么意思这得是外来者才行吧你的意思是人偶……也想通关” 　　许姝听到最后一句，不禁屏住呼吸看向柏睿。 　　“谁知道呢只是个猜测。”柏睿道。 第50章 　　入夜 　　宋旭琳说：“你这猜测让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要是异世界的这些东西可以通关，不会去现实世界吧，光是想都觉得恐怖。” 　　柏睿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转头问许姝，“张立珏的电话带着吗” 　　许姝说带着。 　　“给他打电话， 让他马上来火车站。” 　　许姝去找公共电话， 柏睿和宋旭琳在火车站转了一圈， 查看环境，为晚上做准备。许姝顺利找到张立珏，告诉他马上到火车站来， 张立珏没二话立刻就答应了。 　　打完电话回来许姝在车站办公楼外看到柏睿和宋旭琳， 两人正在看宣传栏的橱窗。 　　车站的内部宣传，贴了不少评级的服务标兵的照片，还有最近一些工会活动， 许姝问有什么特别的。 　　宋旭琳指着橱窗右下角，“你看这个后面是不是贴着什么东西” 　　橱窗里的宣传资料都是更替的， 旧的内容有些撕了， 有的直接就把新的贴在旧的上面。角落里露出旧的一截纸张，上面写着一行“如有发现上述人员， 及时与车站及警方联系。”上面的内容被新的宣传资料挡住了。 　　“纸都泛黄了，应该贴了不少时间。”宋旭琳道， 除此之外他也没发现有什么特别的，只是看柏睿很认真， 他也跟着看而已。 　　许姝说：“这句话，是寻人启事， 还是通缉” 　　柏睿：“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宣传栏的玻璃门是带锁的。柏睿弯身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 动作利落地砸在锁上。本来就是一个不怎么牢固的小锁， 应声砸开落地。 　　柏睿打开橱窗，撕开第一层宣传资料，下面还贴着几层，他一层层都撕了，直到最下面一张泛黄的纸页露出来。那是一张寻人启事，不寻常的是上面说的失踪人员不止一人，而是十三人，事态严峻，难怪最后提示如果有人看到其中任何一人的行踪，都要马上上报并告知警察。 　　许姝看着上面日期，说：“是五年前的事。” 　　宋旭琳说：“都是在车站消失的，太离谱了，这地方会吃人” 　　说完这句，他自己突然一愣。 　　许姝和柏睿都没说话，气氛骤然陷入沉寂。 　　“你们想到什么”宋旭琳追问。 　　许姝说：“我总觉得可能和我们有关系。” 　　柏睿皱着眉头，“无缘无故失踪十三个人，你们觉得像什么” 　　宋旭琳：“像事故这里是不是发生过什么事故然后被隐瞒了” 　　柏睿问许姝：“你怎么想” 　　许姝：“我觉得而有点熟悉。” 　　宋旭琳吃惊，“熟悉” 　　许姝用不是很确定的语气说：“像不像我们在异世界的模式” 　　宋旭琳脸色微变，“还真有点像。” 　　柏睿不动声色地说，“十三人没有关联，有男有女，有年纪轻的也有年纪大的，身份职业都不相同，几天的时间里在车站全消失了，最大可能是超自然事件。” 　　“十三个人，我之前去过的世界里外来者人数最多的也才十四个人，没见过更多的，难道说这个车站那么危险，最多只活下来一个”宋旭琳说不下去了。 　　一张不怎么普通的寻人启事，让他们做出了许多的联想，都十分糟糕。 　　柏睿最后说不要想了，专心应对今天晚上。 　　离开宣传栏，许姝看了下时间差不多，和柏睿宋旭琳一起到车站门前去等张立珏。 　　结果张立珏还没看到，倒是碰上个熟人。一身警服的韩筹朝候车大厅走过来，见到许姝三人他微微吃了一惊，随即露出了然的表情，“你们和我一样都等不住了是吧” 　　柏睿和他一起上过几天班，虽然交流不多，也比别人更熟悉些，于是和他交谈起来。 　　“都第五个晚上，其他地方实在没什么线索，我只好到这里来碰碰运气，不过你们在这里，说明我思路没错，”韩筹说，“柏睿，打个商量，我们可以临时组个队，之前我也通关过几个世界，不会拖你们后腿。” 　　许姝和宋旭琳看着柏睿，他看了韩筹一眼，思考片刻，然后点头同意。 　　韩筹面露欣慰，直接了当表示，“太好了，你们不知道，这两天我上班特别勤快，都快爱上警察这份工作了，每天就特别想为民服务。” 　　许姝忍住没笑，宋旭琳直接乐出声。 　　又等了一会儿，张立珏到了，看到又多一个人他没什么意外的表情，只是问柏睿，“就今晚了还没弄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吧” 　　柏睿说：“弄清楚就直接通关了，不能再等了。” 　　张立珏一听也没再说什么，他很清楚异世界的规则，对危险源头的束缚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少。 　　一行人走进车站，快要到九点，比起白天人少了许多。路上宋旭琳把白天的事说给张立珏和韩筹听。 　　听完之后韩筹提问，“意思是人偶装成的高中老师今晚会来，咱们会直接对上” 　　柏睿说“没错”，然后提醒，“目前已知触发死亡是球形物体，记住不要去触碰。” 　　张立珏已经经历过一回，当然是知道的，韩筹点头表示记住了。 　　回到关人的办公室，柏睿用钥匙打开门。 　　大家看到王绍和他胸口的伤口，神情各异。 　　张立珏解开衬衫纽扣，坐到柏睿身边，神情略有些紧绷，压低了声音说，“我们现在知道的线索太少了，不够通关的。” 　　柏睿不疾不徐地说：“所以才要在这里过夜，晚上肯定会有更多线索出来。” 　　白天比晚上安全，这是所有异世界的规则，他们现在还身处童谣中的关键位置，晚上的危险程度可想而知，要是别人提议到车站过夜，大家可能早就吓跑了。但这话是从柏睿嘴里说出来，包括韩筹张立珏在内都表示没有异议。 　　正如柏睿预料的，夜里很快起了变化。 　　晚上十点，车站广播里滴滴滴地提示准点时间，女播音员温柔的声音一顿，广播里发出“沙，沙，沙……”的干扰声，等播音声音再度响起时已经变了个语调，阴沉沉的，不像活人的声音，“现在插播市内重要新闻，连环杀人案再添死者，死亡人数上升到人，其中人非本市真正的居民，而是来自其他世界……” 　　轰…… 　　在办公室的众人大吃一惊，面面相觑。 　　谁也没想到，刚到十点就有了特殊变故。 　　这时王绍从昏迷中醒了过来，他嘴巴被塞着，身体也被捆得严实，白天他已经对柏睿感到害怕，但这一刻，他好像已经完全失去神志，睁开眼，黑色的瞳孔在眼眶里转动着。 　　众人都站的离他远远的，看着他眼珠子越转越快，已经不是人类可以达到的速度，只听到咔的轻轻一声，瞳孔彻底翻进眼眶内侧，脸上只留下眼白。 　　宋旭琳低骂了一声。 　　王绍的脸所有颜色都消失，表情也变得僵硬，看起来就像一个人偶，他的嘴巴下方突然出现两条木偶黑线，嘴巴机械地越张越大，吐出塞着的一团纸。 　　“抓……住……外来者。”已经完全变成人偶脸的王绍开口说。 　　黑夜里他的声音是冰冷的，和刚才广播里的几乎一样。他面朝众人，忽然笑了一下，脖子一歪，头和身体就这样崩裂开。 　　宋旭琳大吼一声我屮艸芔茻。 　　柏睿：“快走。” 　　他打开门，众人拔腿就朝外跑。王绍的头落到地上，朝着大家滚来，脸上还带着僵直的人偶笑容。 　　柏睿最后一个出来，关上门动作飞快地锁住。 　　门内砰砰砰撞击的声音传出。 　　大家站在门外听着这个声音没动，因为此刻走廊和刚才已经完全不同，大灯熄灭，只有每隔几米的应急灯亮着，光线微弱。 　　“刚才的广播听到了吧”韩筹说，“现在是他们要抓我们” 　　柏睿依旧冷静：“通关条件两条，在成为杀死目标的情况下活到最后，或者是解开谜底。现在所有人都是目标，能撑过今晚应该就可以通关。” 　　虽然看到变异的只有王绍一个，但众人此时心里都清楚，这种危险才是今晚的开端。要在这种环境下度过一整个晚上—— 　　“解谜还有希望吗”张立珏问。他是第一次进异世界，之前了解再多的信息都是纸上谈兵，现在身处诡谲莫名的环境里，且刚才亲眼目睹人头掉落下来，他心跳加速难以控制，赶紧问其他办法。 　　柏睿说：“我早就说过，晚上和白天不一样，会有真实线索，不过去找的时候对方肯定会阻拦。” 　　意思就是危险不会少，未必比熬到白天容易。 　　张立珏本质是商人，追求效率，不假思索道：“去找找看线索吧。” 　　柏睿说，“今天发现王绍的候车厅应该最有问题，先从那里找起，一共三层楼，需要分开找。”不等众人表态，他先说，“一楼我一个人就可以。” 　　所有人心里恐怕想的都是和柏睿组队，现在没了最佳选择，大家有一瞬间的沉默。 　　“那我和……”宋旭琳刚开口。 　　柏睿截断他的话，“许姝和张立珏去二楼，宋旭琳和韩筹三楼。” 　　“你们听什么声音” 　　咕噜噜，咕噜噜。 　　走廊由远及近地传来声音，有什么朝他们的位置一路滚着过来。 第51章 　　霸总 　　漆黑寂静的夜里， 地上好像有几个球在滚动，但所有人不会真以为那是球，只联想到让人很不适的画面。 　　只听见滚动声越来越靠近， 柏睿说：“走。” 　　所有人朝着走廊另一头跑，从员工楼进入候车大厅， 三层建筑偌大空间内一个人都没有， 阴气森森， 温度比白天降了十度不止。不过此时大家都很忐忑紧张，这个温差也没人在意。 　　根据刚才的分工，到了楼梯口就要分开行动。宋旭琳招呼韩筹， “人民-警-察， 我们走。”两人很快上楼。 　　许姝走到张立珏身边，正要上楼梯，柏睿忽然叫住她， “万一有什么事躲他后面。” 　　这个“他”是指张立珏。 　　张立珏脸拉得老长，“别忘了我是付钱请你们帮着通关的。” 　　柏睿理所当然：“协议定的是通关， 过程没有要求。” 　　张立珏无话可说。 　　许姝知道柏睿刚才那句是提醒她张立珏身上肯定还带着保命的手段， 笑着点点头，率先踏上楼梯。张立珏面色不虞， 但还是和许姝一起行动。 　　两人到了二楼，和刚才过来的通道一样， 黑漆漆的一条走廊，没有亮灯， 只有应急灯亮着，绿幽幽的光团， 让走廊看起来格外阴森。 　　二楼左右对称共有四个候车室对应的是月台出口， 办公室也有几个， 分别是调度室，管理室和员工休息室。和大家分开后，空荡荡的一层空间里只有他们两个。 　　张立珏的性子再沉稳那也是在商场上，眼下这个情况早已经超越常人想象，他脸色微微紧绷，开口：“接下来怎么找” 　　许姝想起他一向注重效率，说：“两边都有候车室，再去里面的办公区，要不要分开看一下” 　　张立珏蹙眉，“还是一起找吧。” 　　许姝看他一眼，心想原来你也是害怕的，“好，我一个人的时候总是遇到奇怪的情况，两个人比较安全。” 　　张立珏对她侧目，表情略有些复杂。 　　两人先从候车室检查起，里面没有人只有整齐的座椅，通往月台的门被锁着无法通行。看下来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前面三个候车室走了一圈没遇到什么，张立珏神经放松了些，说：“去最后一个看看。” 　　两人推开最后一个候车室大门，微弱的安全通道灯亮着，依稀可以看到里面的座椅检票口和之前都一样。 　　许姝从两排座椅中间穿过，身边忽然没了动静，她回头一看，张立珏站着没动。 　　“怎么了” 　　张立珏：“有东西碰到我的脚。” 　　许姝：“哦，你跺两下脚。” 　　张立珏无语了一瞬间，然后又说：“你没什么克制办法” 　　许姝说：“有。” 　　张立珏看着她。 　　“把你保命的东西施展出来。”许姝说 　　张立珏脚踝处冰凉，好像有什么在触碰他，每碰一下皮肤都好像被冰得失去知觉。听到许姝说的那句，他哼了一声，不到危急的时候他根本不会用最后的手段，于是直接狠狠脚踩了两下，冰冷的感觉不见了。 　　许姝惊叹：“真的有用。” 　　张立珏：“……刚刚是你随口建议” 　　“当然不是，异世界里是有规则的，那些东西也不能随意杀人，不然我们还能活到现在吗”许姝说，“我猜它就是来吓唬我们的。” 　　张立珏：“你看到是什么了” 　　许姝：“看到了，你想知道” 　　张立珏看许姝表情和刚才没什么区别，心下觉得可能并没有那么可怕，“说来听听。” 　　许姝说：“座椅下面藏着黑黑一个人影，个头很小，好像是小孩子，趴着伸手在摸你的脚。但我看他好像没有头，头颈上面是空的，所以眼神也不好，摸来摸去就在你鞋子上面……” 　　“停，停，”张立珏脸色发青，刚才脚上发凉都没现在这么难受，“你不怕吗” 　　许姝：“我看他这不是摸的是你嘛！” 　　张立珏：“……”他付钱找的这是什么团队。 　　这个时候他也明白刚才行动过程都很放心的原因了。他想到是，许姝是跟着柏睿通关过其他异世界的，属于经验丰富的。而在许姝看来，他有保命的手段，万一真有不测，就照柏睿说的躲他身后就行。 　　两人的安全感来源于此。 　　张立珏咳嗽了一声说，“我保命的符上次已经用了。” 　　许姝“哦”的应一声，“跑得快吗” 　　“还行。” 　　“还行可不行，”许姝指着他身后，“那个小孩钻出来了，好像在找你，快跑。” 　　说完转身就朝门口跑去。 　　张立珏愣了一下，条件反射地转头看去。 　　椅子下方有个人影手脚并用爬出来，两只手拼命在前方划拉，姿势像在找东西。他头皮一紧，马上也跑起来。 　　两人在候车室座椅中间通道拼命奔跑。 　　安静的夜里全是他们杂乱的跑步声，还有一个童稚的孩子声音，“掉了，我的头掉了……你们看到了吗” 　　这个声音就在耳后，黑影开始的动作还很慢，后来身体站直，脚步快了起来，跟在两人身后跑着。 　　张立珏脚踝处突然抽痛，左脚拌右脚地摔倒。 　　许姝回头，看到张立珏就联想到八位数，好几个零在脑中闪过，再看那个追着的黑影还有段距离，赶紧去过拉了他一把。 　　“你是霸总又不是女主角，关键时候有什么资格摔跤”许姝咬牙道。 　　张立珏：“……” 　　站起来后脚踝还是有点痛，刚被许姝质问一句的张立珏没好意思叫痛，忍着跑出候车室。许姝赶紧关上门。 　　儿童找头的声音被大门隔绝，再也听不到，两人同时长舒一口气。 　　“刚才算不算线索”张立珏问。 　　“只能知道一个孩子也遭了毒手，不算关键的。”许姝喘着气说。眼看关闭大门后，里面那个幼小黑影没出来，她马上看向办公方向，“去后面办公室，这里已经变得更危险了。” 　　张立珏弯腰在脚踝捏了捏，借着微弱的灯光看到小腿脚跟那里有几道漆黑的印子，深深烙在皮肤表层。 　　许姝也看见了，“痛吗” 　　张立珏额头上冒出虚汗，“有点。” 　　“有点就忍着。” 　　张立珏现在怀疑柏睿对他的不满全体现在分组上了。 　　一股冰冷的寒风不知从哪里刮来，许姝一凛，再看张立珏也是不适的感觉。他主动说，“走吧。” 　　两人朝楼层后面的办公室走去。第一个是管理室，面积不大，七八个办公桌，一眼就能望到底，许姝和张立珏进去翻看桌上摆放的资料。 　　“咦”张立珏说，“怎么都是五年前的。” 　　许姝：“我这里也是。” 　　两人迅速把周围的纸质记录都粗看一遍。 　　大部分资料都是车站检查，包括站内员工考勤还有安全检查，卫生检查记录。不过所有文件上登记的最后一行日期都是五月的某个日子。 　　“车站只要有人上班，检查和出勤就一定会有登记，为什么这上面记到这天就断了。”张立珏提出疑问。 　　许姝说：“或许在这个世界，时间就停止到这一天了呢。” 　　张立珏皱眉看向她，“这个世界” 　　“白天和晚上，车站怎么看也不是同一个世界。” 　　张立珏领会她话里的意思，“五年前应该是个重要线索吧。” 　　“其实吃好晚饭我们在宣传栏发现寻人启事。”许姝把寻人启事的内容告诉张立珏，“从日期来看完全对的上。” 　　张立珏思考片刻，不过他对商业上的各类事务了解，对异世界就没那么熟悉，知道这个信息很重要，想了片刻也没找到其中的关联，暂时只好放下。 　　另一个让他放下的原因，是办公室里温度突然变得冰冷。 　　许姝和他对视一眼，二话不说，两人就奔向门口。这次没有言语交流，动作迅速，关上门后离开一段距离观察，里面危险的苗头没有显露出来，张立珏说去下一个办公室。 　　异变的速度变快了，他们必须抓紧时间。 　　到了员工休息室，贴墙是整排的铁皮柜，上下两层，每一格上都有标签，许姝迅速浏览一圈，发现大部分的铁皮柜标签都是空的，但居中一格上，标签有涂抹痕迹。 　　“打开看看”张立珏问。 　　“好啊，你开。”许姝说。 　　张立珏手抬起，忽然动作停住，“里面不会有什么吧” 　　许姝：“可能有个头刚才候车室不是在找吗呼应上了。” 　　张立珏额头青筋跳动，你真是个人才。他沉吟了一下，说，“我是付钱给你们的。”说完让出半个身位给许姝。 　　许姝：“……霸总怎么能说不行。” 　　张立珏：“……我不是霸总我是甲方。” 　　许姝有点震惊地看着他，你居然连身份都不敢承认。 　　看在丰厚报酬的份上，许姝去拉铁柜门，门锁松动，她使劲拉扯了几下，整个柜子都摇晃着，门锁突然就被拉开了。 　　柜子里没有头，没有吓人的东西，只有一本积灰的硬皮本。 　　许姝拿出来，触手就是阴冷无比的感觉。 　　作者有话说： 　　张立珏：危险面前我不是霸总，谁爱是谁是！ 第52章 　　日记（补） 　　掸去本子上的积灰， 许姝拿着本子到应急灯下面去看，张立珏紧跟着凑过脸来，两人对视一眼， 同时迅速移开视线，艾玛！ 　　——应急灯是绿色的光线， 照在脸上自带阴间效果， 两人看到对方， 都感觉毛骨悚然。 　　许姝深呼吸一下，内心告诉自己要镇定，然后打开本子， 第一页的内容就让她忘记刚才可怕的灯光效果。上面写着： 　　“这是我来到的三个异世界， 只要能通关，就可以达成愿望，我妈的病就可以治好。感谢学校的考古研究让我能接触到不死树叶， 有机会能通过这种方式挽救我妈的病。等她好了以后，我们就把现在的房子卖了， 全家可以搬到乡下， 日子过得有钱与否不重要，全家健健康康才是最好的……” 　　这是一本外来者的日记本， 许姝有些感慨，现在是咨询太过发达的时代， 日记这种模式基本已经消失，没想到在这里能找到本日记， 从开头的描述来看，这个外来者的心思很细腻， 文字也让人感觉温馨。 　　张立珏皱了下眉头， “找找和这里有关的内容。” 　　许姝迅速浏览前几页， 外来者记录的都是他家的情况，还有对通关的期望。 　　一直到第四页，才看到关于异世界的内容： 　　“这个世界可以叫做‘午夜火车’，必须坐上每天晚上点半出现在站台的火车，但是现在还没有找到死亡触发规律，已经死了三个人，我尽量不碰车上的东西，也没有坐靠窗的座位，其他的规律还在摸索中，希望能来得及。” 　　“……又死了两个，太可怕了，难道这个世界并不存在死亡触发规律或者应该反其道而行之，晚上不要登上这辆火车我不敢尝试，一旦死了就回不去了，妈妈还在等我。” 　　“奇怪，我好像忘记了一些事，看了日记前面的内容让我感觉很不好，我居然忘记了我妈到底得的什么病，无论怎么想也想不起来。” 　　许姝看到这里，背脊不禁一凉，张立珏的脸色也不好，两人都知道，这是世界同化的影响。 　　日期在两天后又有日记： 　　“我为什么晚上十二点半要来这里等火车刚才有人在车里死了，对着我喊，说快逃，这个世界会让人彻底沉沦，我有点听不懂，又好像听懂了，翻了前面几篇日记，是我写的吗一点记忆都没有，我为什么会写妈妈得病了，她明明在老家好着呢，难道我得了什么精神类疾病，人格分裂要不要去看下医生呢” 　　“不可能，我为什么把那么重要的事给忘了，我是外来者，不是这个世界的人，现在每天清醒的时间越来越短，我能感觉到自己好像要变成另一个人，彻底成为这个世界的一份子了，就算没有死在午夜的火车里，我也离不开这个世界了。” 　　“妈妈……抱歉。” 　　看到这里，许姝对文字中的绝望都感到一丝伤感。 　　后面几页都是空白的，难道这名外来者已经遭遇不测，或者是彻底被同化了 　　张立珏脸色难看，“五年前真的来过一批外来者。” 　　刚才许姝和他说过员工宣传栏发现的寻人启事，包括推测，没想到能在这里找到一本证明推测的日记本。 　　“你现在怎么看”张立珏问许姝。 　　许姝把日记上的内容看得很仔细，包括记录者之前的一些想法和对家庭对母亲的思念，“我觉得事情好像有些复杂。” 　　张立珏：“什么意思” 　　许姝：“五年前外来者的任务是‘午夜火车’，但这次我们来是为了连环杀人案。你不觉得奇怪吗应该是两件事，但今晚发现这些，说明并不是两件事，两者之间有什么关联” 　　张立珏深深皱眉，“我才第一次来异世界，对这些事没经验。” 　　许姝：“对哦，你是甲方，不应该让你动脑。” 　　张立珏：“……” 　　许姝正要合上本子，随手一翻的时候发现最后几页有字迹，“还有东西。” 　　最后一页上写着“不要忘，不要忘……”一整页上全是不要忘，有不同的颜色和深浅，显然不是同一天写的，密密麻麻的字眼让人看了一眼就心里有些发毛。 　　往前翻一页，上面写着一段话，“不死树，昆仑神树，与不老泉同生共存，传闻饮不老泉食不死树有长生不死之效，昆仑以北有不死一族护卫神树与泉水，明永乐之后，昆仑不死族消失，不死树不老泉不见踪影。结合我在原来世界和现在世界查到的资料，大致推断出，把外来者带到异世界的不老树叶都是枯萎的，不死树确实已死。” 　　“一花一世界，一叶一宇宙，这是不死树叶能穿行在众多世界的原因。” 　　“一定有办法的。只要我把不死树叶研究透了，就一定能找到办法回去……” 　　后面又是一整页的“不要忘。” 　　看完这个外来者所写的东西，许姝心里有些不好受，最后几个不要忘，字迹潦草，页面边缘还沾了一丝褐红色，看着有点像血。 　　“好执着。”许姝感慨一句。 　　张立珏说：“能让不死树叶激活带到异世界来的，怎么会没有一丝执念。” 　　许姝把本子合上，“这些关于不死树叶的研究……” 　　“是真的。”张立珏接口。 　　“嗯”许姝有点意外，“你也学过考古” 　　张立珏没好气地说，“我学金融毕业的。”停顿一下继续说，“来之前总要做点调查，不死树叶那么重要的东西是第一个查的，和他写的基本一致。” 　　许姝若有所思。 　　“想什么”张立珏问。 　　“我在想，你学金融我也学金融，有没有机会也做回甲方爸爸呢” 　　张立珏：“……” 　　他额头青筋跳了跳，“别想了，我那是遗产。” 　　许姝：“哦，那还是说回不死树叶吧。你觉得他最后研究成功了吗” 　　张立珏：“不知道。” 　　许姝叹了口气。 　　这时头顶的灯忽然闪烁了两下。 　　———— 　　深夜，火车站候车大厅。 　　一楼是空间最为开阔的，有安检入口，还有商店，取票口，候车大厅两个。柏睿走过取票口，脚步不急不缓。在他身后，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有一个脚步声紧紧跟着，他走的快脚步声也变快，他慢了脚步声也跟着变慢，好像身后有人跟着似的。柏睿心里清楚一楼此刻不会有其他人，只有他一个人。 　　轻微的哒哒声，听声音好像距离地更近了，柏睿走到商店的那条通道，两排商店都关着门拉着铁闸，他无意间瞥到商铺的落地玻璃，看到反射的镜像里自己身后几步远的位置有一个黑影站着。 　　柏睿在玻璃看到黑影的一瞬间，黑影就猛地动了起来，手臂弯曲地像麻花，直接朝他肩膀抓过来。柏睿一矮身躲过，手对准上方一甩，比夜色很黑更沉的匕首悄无声息地划在黑影手臂上。 　　安静无声的夜里似乎传出“滋滋”灼烧的声音，黑影的手臂一下收了回去，柏睿再看向玻璃门，黑影往后退着彻底藏入黑暗中，不见踪影。 　　更像一种试探，柏睿判断。 　　这时楼上传来奔跑的声音，很急促，从天花板的一边跑到另一边。这种动静若是放在白天根本不会有人察觉，但在黑夜里却是十分明显。柏睿听到这个声音，猜测应该是二楼的许姝和张立珏，不知道遇到什么情况跑的那么急。 　　柏睿只考虑了一下，就把对遇险的猜测扔到脑后，继续往前走。 　　继这个声音出现后不久，地上又有球形滚动的声响，柏睿充耳不闻，只当做没听到。很快就不只一个滚动，咕噜噜、噜噜…… 　　几个滚圆的球从四个方向黑暗深处滚出来，直奔柏睿的脚下。 　　柏睿脚步一挪躲开，四个方向都落了个空，原地转动两下后，四个球又齐齐追着他去。柏睿大脚一迈，加快了步伐。两排商店的角落黑暗处，不断有球形物体滚出来。没一会儿柏睿身后就跟着十来个球。 　　走完商店通道有两个岔口，那些诡异的球已经追了上来，很快堵住其中一条。 　　柏睿眼睛微眯，这些圆球好像有意识地在逼着他选择一条路。但他有个脾气，越是不让他走的他越是想尝试一下。 　　柏睿朝着圆球围堵的通道走去。身后所有的球都滚动的跟更快了，拦住通道有三个圆球，在地上颤动着，渐渐地，球面上显现出模糊的五官。在柏睿走过来时，两个圆球弹射起来，直冲着他的身体撞击，球面上五官扭曲着，好像是男女痛苦的脸。而另一个直奔他的脚下。 　　柏睿没有直接碰触这些球，手里的匕首灵活地转动，锋刃直接划在两球弹起的时刻，男女各一张脸破了相，活物似的尖叫。而地上那只球没有完全的五官，只有嘴唇完好显现出来，它张开嘴，露出两排尖牙，对准柏睿后脚跟腱咬来。 　　柏睿动作敏捷地躲开。 　　被他划伤的两球落地，已经完全变成了人头，满地滚动，哀嚎着“好痛……” 　　声音也像夜枭似的粗嘎难听，刺地人耳朵疼。 　　要是一般人在黑夜中看到地上翻滚的头颅早就吓破胆了。但柏睿撇开目光，根本没多看一眼，趁着其他球还没滚过来，直接冲着通道里跑去。 　　白天的时候听火车站工作人员提过，监控原先是在一楼，后来改建的时候挪到上面的办公区域，这是前两年才改的。 　　柏睿冲到通道尽头，看到一个封闭的厚门，上面的标牌很陈旧，再加上现在光线昏暗，依稀能看到内部区域四个字。他用匕首在锁上划了两下，门锁被无形的力量破坏，咔的一声打开。 　　在圆球追赶上来之前，柏睿推开门进去，然后用椅子抵住大门。 　　内部空间不小，整整齐齐的二十多个屏幕占据了一整面的墙壁，正是车站的监控。屏幕此时都是暗的，只有两侧墙面上各亮一盏幽幽的应急灯。 　　门外的圆球在地上跳动，还有男女抽泣着喊痛，柏睿目光迅速在监控室内梭巡。 　　操作台上很干净，什么都没有，这个房间里有一个储物柜，现在就是打开的状态，里面空空如也，干净的连头发丝都不见。 　　柏睿眉头慢慢皱了起来。 　　角落的屏幕上忽然闪动出雪花纹路，传染似的，很快一个个屏幕都有雪花纹出现。柏睿听见轻不可闻滋滋的声音，抬起头，发现所有屏幕都在这个瞬间打开了。 　　雪花纹就好像是信号不好，波动闪过之后，屏幕跳动，出现了图案。 　　柏睿看到，监控画面跳出的是检票口录像。右上角的日期——居然是五年前的某个夜里。 　　点一刻，几个人陆续通过检票，走向月台。 　　一个屏幕上是这个画面，其他屏幕上也都是这个位置的摄像头画面。 　　当然不可能所有的监控只对着一个位置，从日期来看，这些视频不是同一天，是每一天。 　　柏睿视线一一扫过所有屏幕，没有错过一个。很快就发现了比较特别的点。首先，时间都是晚上十二点半，其次，有几张脸重复出现在好几个屏幕里。 　　正常人不会每天这个时候来坐火车，除非有什么特别的任务。这群人看似不认识，但互相之间眼神交流很奇怪。 　　柏睿看着屏幕上的日期显示，默默在心里计算了一下，从一开始的人数，到后面几天，半夜坐车的人在减少，只到最后一个日子，柏睿看着监控屏幕。 　　十二点一刻，过去天天坐车的人群里，只剩一个出现在最后一天的镜头里。 　　从外形上来看是个年轻的男人，肩膀微微耸着，看着有些颓废，视频里看不清他的脸，但从行为举止等肢体语言看起来这个人十分的疲惫。 　　柏睿微微挑起眉，就在此人要走进月台通道时，他忽然抬起头，脸正面对着镜头方向。 　　这是所有视频里最清楚拍到他脸的一刻。 　　男人五官好像被薄雾遮挡住，模糊又扭曲，在屏幕里显得极尽可怖。 　　他张开嘴，上下开合，好像在说话。 　　柏睿从嘴型艰难辨别。 　　他说：“你们终于来了！” 第53章 　　运气 　　宋旭琳和韩筹来到三楼， 是条环形通道，沿途全是餐饮店，从快餐到地方小吃应有尽有。不过眼下全是商铺紧闭关门的状态。宋旭琳环顾四周， 说：“都是吃的，咱们运气挺好的， 比下面两层应该安全得多。” 　　他说完好一会儿都没听到韩筹回答， 转头朝他瞥了一眼， “你怎么不问为什么” 　　韩筹：“……为什么” 　　宋旭琳：“只有头了还能吃什么，没消化系统。” 　　韩筹干笑一声，警惕地看向四周。 　　宋旭琳问：“韩筹， 你之前通关几个世界， 什么比较拿手” 　　韩筹不解。 　　宋旭琳：“是靠脑子，还是身手，还是懂玄学” 　　韩筹说：“我运气比较好。” 　　宋旭琳眼睛一亮， “没想到居然是隐藏技能，老韩啊……”他最后这声称呼拖得长长的。 　　韩筹打了个冷战。 　　“靠你发挥运气保佑我们了。”宋旭琳说。 　　两人一路绕着餐饮店铺走， 黑漆漆的通道好像没有尽头， 宋旭琳说干走路无聊，东拉西扯地聊天， 韩筹一个头两个大，通常宋旭琳说个十句， 他才“嗯”“啊”地回应一句。 　　“你这个性格太内向了，说起捧哏， 还是许姝得劲，”宋旭琳感慨， “不过论运气， 还是你的好， 都走一大半路了也没遇到什么事。” 　　他话音刚落。 　　一阵跑动的脚步声从两人身后传来。 　　宋旭琳和韩筹同时回头，漆黑幽静的路上什么都没有，脚步声好像凭空而来。 　　宋旭琳咽了下口水，“你不是运气好” 　　韩筹忍不住回了句，“可能抵不过乌鸦嘴” 　　哒哒哒哒…… 　　脚步声从两侧关门的餐饮店里窜出，两人望着背后空荡荡的无人通道，借着微弱的光线，只见地上迅速出现了一个个脚印，冲着两人的方向走来。 　　宋旭琳头皮炸了一下，“快跑。”说完拉了一把韩筹，就飞奔起来。 　　这一路发挥了读书时期五十米爆发冲刺的速度，绕到另一头通道，确定身后没有诡异的脚步声了，宋旭琳呼哧呼哧大喘气，“老韩……你没事吧” 　　久久没有听到韩筹回答，他说：“你这个性子也太闷了。” 　　宋旭琳回头，只见跟在身后的是一个没有头颅的身体。 　　黑影胸膛微微震动，发出沉闷的笑。 　　宋旭琳发出惊天动地的咆哮，“我屮艸，老韩你头怎么跑没了！” 　　黑影：“……” 　　宋旭琳吼了这一句转身就逃，一阵狂奔原路返回。身后哒哒的脚步重新响起，他咬牙不做理会，沿路还不忘看周围，来到楼梯口看到韩筹从通道另一个方向跑来。 　　“你去哪了”两人同时开口。 　　韩筹飞快说：“刚才不是你叫我往回跑。” 　　宋旭琳：“不管了，先下去找他们。” 　　两人同时朝楼梯口奔去，宋旭琳眼尖地瞥到，楼梯拐角有个圆圆的球，藏在视线死角位置，在两人要下楼的时候，圆球滚动出来。韩筹跑的快一些，已经踏上楼梯。 　　宋旭琳赶紧伸手去拉他，“小心。” 　　他还没够着人，韩筹忽然脚下一滑，直接踩空一格，正巧避开了圆球滚动位置，他差点就摔下楼梯，赶紧拉住旁边扶手稳住身形。 　　宋旭琳拉了个空，身后好像突然被人推了一把，不由自主往前冲，他也踩空一格，却恰巧落到圆球位置，一脚踢到圆球。 　　韩筹和宋旭琳同时愣住，低头看向脚下。 　　圆球咕噜转动，翻出一张模糊的五官，口齿不甚清晰地开始唱童谣，“……你的头，像皮球。一踢踢到百货大楼。百货大楼有风扇，一吹吹到火车站。” 　　宋旭琳哭丧着脸对着韩筹说，“你没骗我，你是真的运气好。” 　　韩筹一阵无语，说：“快走。” 　　两人像被撵着似的往下跑，来到二楼，碰到一路飞奔逃窜的许姝和张立珏，许姝手里还揣着一本硬抄本。 　　四人视线短暂交汇，什么都还来不及交流，一窝蜂往下跑。 　　一楼大厅静悄悄的，楼上追赶他们的东西并没有继续跟下来。几人纷纷松了口气，只有宋旭琳没放松，“刚才我踩到球了。” 　　根据前几天的总结，触碰到球就是触发死亡条件。 　　许姝：“到现在对那些东西的束缚已经快没了，爱怎么动手就怎么动手。” 　　张立珏：“过不了今晚都要死在这里，或早或晚而已。” 　　宋旭琳：你们真的很会安慰人，下次还是闭嘴吧。 　　“柏睿在哪里”他问。 　　四人朝周围张望，一楼空间宽阔，幽静漆黑，根本看不到人。 　　“要不要到处找找”韩筹问。 　　“还是不要分散了，”宋旭琳说，“许姝，你抱个本子干什么，高中生当久了入戏了” 　　许姝：“这是我们在二楼找到的线索。” 　　“是什么给我看看。”宋旭琳好奇地说。 　　许姝刚要简单解释一下日记本，忽然脸色微微一变。 　　其他人同时也听到了，空荡荡的大厅里，好像有球在滚动。大家都知道这球代表什么，如同惊弓之鸟般，四人背靠背，同时紧张看向周围。眨眼之间，滚动的声音就离大家很近了。 　　“从我这里来的。”宋旭琳说。 　　许姝和张立珏也跟着说自己的方向有声音。 　　韩筹说：“往这里跑。” 　　他率先窜了出去，许姝三个赶紧跟上。 　　几人一直跑到大厅后方，在白天那条员工通道口碰到了柏睿。 　　“你们怎么找过来的。”柏睿问。 　　四人面面相觑，“刚才有球滚动的声音，我们就逃过来了。” 　　柏睿目光冷静地扫过众人，“是三个方向都有声音，一个方向没有” 　　许姝一回想还真是那么回事，“你怎么知道” 　　柏睿说：“碰到好几回了，那个东西在把我们往这里赶。” 　　张立珏，“那我们赶紧换个地方。” 　　就在他说完这句的一瞬间，周围的应急灯全熄灭了。偌大的空间，一下变得伸手不见五指。即使近在咫尺，也看不清身边的人。 　　骤然陷入的黑暗总是让人感觉到彷徨和畏惧，许姝的手背突然一凉，有一只冷冰冰的手伸过来，那种温度根本不是人类所有，目标是她手里的日记本。 　　许姝“啊”地叫出声，死死拽着本子上下晃动，想要摆脱这只突如其来的手。 　　“怎么了”宋旭琳等人都出声。 　　一道光线蓦然出现在大家的中间，许姝只见细长的黑影一闪，想要抢夺日记本的那只手不见了。 　　柏睿手里拿着个电筒，光源就是他刚打开的。 　　“没事吧”几人率先看向许姝。 　　她脸色微微有些发白，摇了摇头，“刚才有东西想抢这个。”她把本子平放到大家中间。 　　手电筒的光比应急灯可亮多了，大家先看到的是她手腕上一圈黑红印子，就像刚才被什么紧紧勒过。 　　柏睿说：“到我这里来。” 　　许姝此刻站在张立珏和韩筹的当中，和柏睿是面对面，听柏睿这么说了，就换到他旁边的位置。 　　“手电筒哪里找到的”韩筹好奇问。 　　柏睿说：“一楼监控室有手电，外面找到的电池，有点接触问题，勉强能用。” 　　有了光亮，大家感觉好了一点。 　　“在这里安全吗”张立珏谨慎地说，“要不要换个地方” 　　“没有安全的地方，还是不要浪费时间，先看日记。”柏睿说。 　　“时间”许姝敏锐地察觉到这个。 　　柏睿把手电朝墙面的挂钟上照了一下，“十二点半，应该就是今天晚上的关键时刻。” 　　挂钟上的时间还有五分钟就到十二点了。 　　宋旭琳韩筹两个不知道十二点半的含义，许姝和张立珏却很清楚。那是五年前外来者上火车的时间。 　　许姝把日记本子递给柏睿，他很快翻阅起来。 　　宋旭琳也凑过来看。 　　用了十分钟左右飞快看完日记。柏睿沉吟片刻，把刚才在监控室里看到的事说了出来。大家听完齐齐陷入沉默，尤其是宋旭琳和韩筹，他们在三楼跑了一路，什么都没找到，一下接受五年前的外来者信息，一时间都有些发懵。 　　“难道说，这个世界连环凶杀案的凶手是五年前存活的外来者”宋旭琳吞了一下口水，觉得匪夷所思，“他居然没有被同化” 　　“日记最后几页那么多的不要忘，算它一天一个，应该是没有同化，”柏睿声音冷冽地说，“我怀疑他不断杀人和抵抗世界的同化有一定关系。” 　　“为什么这么说” 　　柏睿指着日记上面记录的某个日子，“这里他说找到了短暂恢复记忆的办法。我记得在警局里看到过，第一个发生无头案的日子也是这天。” 　　韩筹说：“连环杀人不是最近才发生的吗” 　　柏睿摇头，“定性为连环杀人是最近几个月里的事，我查过档案，没有定性的无头案，五年前就有第一起了，只不过手法和现在有所不同，所以没有并案。” 　　宋旭琳拍着韩筹的肩膀说，“老韩，看看，要成为一名优秀的警察不容易吧。” 第54章 　　个人 　　韩筹笑了笑， 有点老实，也有点腼腆，“我和柏睿当然比不了。” 　　张立珏脸色微微有些严肃， 一开口就把大家拉入商业会务的气氛里，“刚才的分析逻辑上没有问题， 但要通关还缺很关键的一点。” 　　他看向柏睿， “到现在为止， 找到那么多东西，但这个五年前的外来者还没有出现过。” 　　宋旭琳摸了摸下巴说：“王绍说那个人今晚肯定会来，会不会他已经来了， 只不过藏起来没让我们发现” 　　“时间到了一定会出现， 大家准备一下，现在去月台。”柏睿用手电又照了一下墙面上的挂钟，十二点十分。 　　说到准备， 所有人在附近找起来，宋旭琳发现消走廊的消防箱里有灭火器和斧子， 如获至宝， 招呼柏睿一起打开消防箱。他把灭火器提在手里说“我就用这个”。柏睿看了看许姝几个，最后把消防斧给了张立珏。 　　张立珏皱起眉头， 犹豫了一下接过来，“希望不要用到。” 　　十二点一刻， 在柏睿的带领下，大家来到一楼的第二月台入口。 　　那是和视频拍摄角度最契合的入口。 　　时间刚到， 只见入口闸道上方的屏幕突然就突然亮起了光，玻璃门上的锁哐当一下连同铁锁掉落在地上。 　　柏睿说：“时间到了， 进去吧。” 　　其他地方依旧沉浸在黑暗中， 唯独他们面前的月台恢复工作， 场景透着诡异难解。 　　柏睿第一个通过闸道，等着大家一个个通过。 　　许姝是第二个，走到柏睿身边时，他用很低的声音，只有两人能够听到，“刚才抢日记是你的左边还是右边” 　　许姝没想到他突然问这个，想了下说，“右边。” 　　宋旭琳提着灭火器也通过入口转轴，嘴里嘀咕着好重。 　　许姝多嘴问一句：“知道怎么用吗” 　　宋旭琳：“许姝你可太看不起人了，对着喷就完事了，这还能不会” 　　许姝：“要先拔保险栓。” 　　宋旭琳马上低头研究起来，口气惊讶，“居然和枪一样还有保险栓。” 　　张立珏提着消防斧走过来，韩筹走在最后。看到人齐了，柏睿来到门前，弯腰把锁和铁链捡起来。许姝看见奇怪了一下，柏睿有把漆黑的匕首防身，难道这一关压力这么大，还需要其他武器。 　　推开玻璃门所有人依次而出。 　　外面的空气冷冽而阴寒，夜色中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死寂的味道。 　　宋旭琳吐出一口白气，“怎么好像又更冷了，你们感觉到没有” 　　许姝点点头。 　　张立珏走出来的时候，柏睿忽然转回身，把玻璃门朝里一推。 　　手正要推门的韩筹猝不及防，往后退了两步。 　　就在这一刻，柏睿把铁链绕上门把手，韩筹面色骤变，整个人扑上来，推搡玻璃门。许姝宋旭琳张立珏三个人同时一怔。 　　一时间许姝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过一两秒的时间，她就反应过来，选择帮忙。宋旭琳随后也跟上，抵住玻璃门。 　　柏睿把锁重新扣好。 　　玻璃门被韩筹撞地哐当哐当响个不停，他愤怒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你们干什么” 　　宋旭琳惊讶，“哇靠他力气怎么那么大，跟熊一样。” 　　张立珏刚才犹豫了一下没动手，但随后就拿着斧子站在旁边，一直警惕着里面。 　　许姝退开离玻璃门远一些，说：“是他！” 　　柏睿说：“八九不离十。” 　　宋旭琳左看看右看看，尤其是看到玻璃门内韩筹从刚才大声质问为什么把他关里面，是不是想害他之类的话，变成了沉默不语，脸色铁青，露出阴狠的目光。宋旭琳恍然，“那个外来者就是他” 　　韩筹在门里大口喘着气，“你们搞错了。” 　　柏睿说：“不会错，你回头看。” 　　韩筹回头，看到入口闸道内侧电子屏幕上显示着—— 　　人数：人。 　　他们一行五个，如果人数只有四人，那只能说明其中有一个不是人。 　　韩筹脸颊上的皮抽动一下，再次回头时脸上已经没有一丝表情，“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柏睿：“你这么巧出现在火车站的时候。” 　　韩筹脸阴沉得仿佛能拧出水，他歪了一下脖子。这个动作如果是其他年轻人来做，多少有些质朴可爱，但韩筹这样做，却让人觉得头和身体的角度不正常，让人心里发寒。 　　“我还以为我装的不错，”他没有像刚才那么气急败坏，反而冷静下来，“是你通过那么多世界的经验” 　　柏睿没有回答他，而是朝四周包括原处月台的位置看过去。 　　韩筹阴恻恻地笑了下，“不到时间通关通道不会出现。” 　　柏睿对着许姝三个说：“走。”丝毫没有理会门里韩筹的意思。 　　韩筹说：“你们走不掉。” 　　说完这句他就没什么过激行为，只是站在那看着大家的背影，宋旭琳一个激灵，问：“柏哥，真是他来火车站的时候就怀疑了之前那个王绍交代的时候，说的应该不是韩筹吧。” 　　柏睿：“王绍是被控制的，说的不能全信。而且韩筹出现的时机和地点都太过巧合。许姝去的高有两次试探，一次在黑板报，一次就是他直接来接触我们。当时他露出外来者破绽，表面看起来是他暴露出身份，其实是他对我们身份的确认。后来一次是在百货大楼门口，张立珏触发死亡规则的那一刻他也在场，还有就是今天晚上。” 　　张立珏听到这里，忍不住说：“事不过三，世上绝对没有那么巧的事。还有一件事，童谣是一种提示，也是在现实世界里通过特殊手段得到的，其他外来者都无法事先得知，行动绝对不可能这么快。” 　　这时大家已经走到月台，每个月台之间都有火车轨道，一层薄薄的雾气弥漫着，原处轨道没入黑暗，不知道通向何方。 　　月台上方挂着电子钟，此时跳动了一下，显示时间：（：） 　　“还有九分钟。”张立珏道。 　　在这种诡谲的环境里，每一分每一秒都显得格外漫长。 　　宋旭琳一直提着灭火器分量也挺沉的，现在韩筹已经被关在玻璃门那头，他也放松不少，就把灭火器放下，触碰到地上发出一道清脆的声音。他左右张望，“咦，怎么有人。” 　　许姝朝他看的方向看过去。 　　一个矮小瘦弱的人影走过来。 　　只从身形来看，就不可能是韩筹。 　　大家盯着那人的头看，离得近了一些，那人全身都看得清了，是个纤瘦的女人。 　　柏睿拧起眉。 　　许姝出于本能地向着他靠近。宋旭琳也重新拿起灭火器。 　　女人一张脸完全没有表情，目光盯着一个方向——宋旭琳。 　　“你们走不掉。”女人沉声说出这句，然后就冲着宋旭琳奔过来。 　　她速度飞快，宋旭琳简直想骂娘，手里抄起灭火器，想拔灭火栓一时着急没找到，等人已经冲到面前，他抡起灭火器就对着她砸了一下。 　　女人被砸地晃倒，在地上一撑站起来，张立珏离得近，他吐了口气，一咬牙对她砸了一下。女人叫都没有叫一声，摔下月台，头落地砸地稀烂。 　　柏睿拧起眉，“不好。” 　　两个人影从月台那头出现，一边朝这里快步走一边说着，“你们走不掉。” 　　这两个一起走过来的时候，手还在脸上揉着，随着他们捏脸的动作，眼睛变得和韩筹一样。 　　异口同声，是韩筹说话的口气，“你们走不掉。” 　　这一瞬间，许姝头皮发麻。 　　： 　　柏睿用匕首扎断对方的手腕，那人的下半张脸模糊成一团，看了许姝几人一眼，跳入火车轨道，头砸的粉碎。另一个被宋旭琳和张立珏一起打倒，在地上匍匐着往前爬，自己掉落轨道，和之前死状一样。 　　： 　　四个人从黑暗中跑过来，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这些人的眼睛鼻子已经变成韩筹的模样，嘴里喊着，“你们走不掉。” 第55章 　　道具 　　眼前这一幕十分荒诞， 不管这些人原本该是什么样子，随着他们快步靠近，双手在脸上揉搓， 脸型和五官就逐渐变成了韩筹的样子，眨眼的功夫， 就好像四个不同年纪不同性别的韩筹站在大家面前。 　　双眼黑沉沉的好像一潭死水。 　　柏睿把匕首反着拿， 锋刃朝上， “别再弄死了，坚持五分钟。” 　　宋旭琳这时终于找准保险栓拔了，捏着喷头对准冲过来的四个人一阵喷射。 　　四人被包围在一大团白雾中。 　　大家还没来得及松口气， 四人已经冲出白雾， 恶狠狠地冲着宋旭琳，张立珏和柏睿扑过来。他们脸色冰冷，手脚的动作却极致凶狠。 　　许姝已经知道他们的规则， 一旦在谁的手上死亡，他们立刻就会变得更多回来报复。刚才唯一没有动手的就是她， 所以这次来的四人目标中没有她。 　　柏睿一次应付两个， 宋旭琳和张立珏各对付一个。但控制住不让死亡比起弄死的难度更高。宋旭琳用灭火器死死压住其中身体像老头的那个“韩筹”，对方脸和身体都贴着地面， 即使如此，他依旧是张没表情的脸， 他慢慢转动脖子，只听到咔嚓的一声， 他的脖子和身体呈现度的扭转，听到刚才那一声就知道他的脖子已经拧断了。 　　宋旭琳目瞪口呆， 没想到他还能这样弄死自己。 　　“你们逃不掉。”最后从嘴里挤出这句， “韩筹”闭上眼。 　　张立珏那里也是差不多情况， 好不容易把人控制住，只见那个女人版的“韩筹”双手扭曲，自己拧断自己的头。张立珏被这诡异的一幕吓得不自觉往后退。那个头从身体上断裂，滚落下月台。张立珏头疼不已，看向柏睿。 　　柏睿匕首割断对方的手筋，但完全控制住对方之后，仍是无法阻止对方迅速求死。 　　四人眨眼全死亡。 　　许姝立刻看向车站入口位置，影影绰绰已经出现了身影。 　　这次是八个。 　　宋旭琳头皮发麻，“这是要耗死我们。” 　　八个“韩筹”的脸朝他们奔来，已经和四人时压力完全不同。此时距离车子进站还有三分半钟。但照这个速度，如果下一波换成十六人，大家可能都挨不到车子进站的时候了。 　　“不管了，老子宁可弄死他们，干脆同归于尽。”宋旭琳咬牙切齿地说。 　　张立珏：“他们本来就是死的，一点都不划算。” 　　柏睿干脆把匕首收了起来，说：“绕着月台跑。” 　　张立珏和宋旭琳各自把斧子和灭火器全扔了，绕着月台跑起来。 　　八个“韩筹”像丧尸片里似的，动作僵硬地追赶，嘴里只说着一句话，“你们跑不掉。” 　　许姝刚才没有动手致死过任何一个，八人的首要目标不是她。很快月台上柏睿几个分头跑，八人也分散开。宋旭琳身后跟了四个，他跑着跑着到了月台边缘，没地方可跑，一回头四个“韩筹”已经堵了上来。 　　“救命！”宋旭琳马上喊帮忙。 　　许姝一看柏睿和张立珏都跑到另一头，一时半会也跑不过来，只有她还来得及，一咬牙冲过去，“我来帮你。” 　　许姝打算从后面推开两个人，让宋旭琳有路可以跑。 　　“许姝，别！”宋旭琳一看她要动手，着急地喊。 　　许姝用力推搡其中个子娇小的“韩筹”，接触到对方的身体犹如触碰冰块，阴冷地叫人一颤。被她推开的“韩筹”头一下扭过来，无神的眼睛直直盯着她，突然她伸长脖子张大嘴，露出尖牙朝许姝咬过来。 　　许姝吓了一跳，没想到他们还是会攻击其他目标，手里正好有日记本，外壳是硬的，她抄起直接砰砰两下砸在“韩筹”的脸上，他的脸歪了歪，但很快又转过来。 　　许姝紧张得心乱紊乱，手里再次砸过去，日记本打开了，对方张开大嘴直接碰到日记本里的书页，突然发出“滋滋”细微声响，好像电流般，对方的身体突然软倒。许姝低头一看，她的脸已经模糊成一片，不再是“韩筹”的五官，她捧着脸，嘴巴扭曲张大，虽然没有声音，但感觉应该是陷入了痛苦之中。 　　日记本是道具——许姝心里闪过这个念头。 　　宋旭琳躲过那两个的围攻，转头看到许姝和倒地的人，惊讶，“许姝你做什么了” 　　许姝把日记打开，直接把刚才那页撕了下来，急奔过去给他，“用这个对付他们。” 　　然后她又再撕下两页，朝张立珏和柏睿跑去。 　　： 　　许姝气喘吁吁地追上柏睿，把日记的一页塞给他，“这是道具，拿着。” 　　两个“韩筹”一左一右地冲过来，双手朝前要把柏睿推下月台。柏睿把日记页朝面前那个拍去。 　　“韩筹”手臂一挥，日记页被撕碎，没有半点没有阻碍。 　　许姝吓了一跳，刚才还有用，现在怎么突然没有效果了。 　　“道具”柏睿疑惑，千钧一发的时刻躲开“韩筹”的手，匕首柄在“韩筹”身上一敲，力道不轻不重，让对方跌开后，他抓住呆了一瞬的许姝，往没阻拦的方向跑去。 　　许姝看向宋旭琳和张立珏，他们手里的日记页都有作用，“韩筹”们只要碰上日记页就会被电击似的逼退。如果是脸碰上，身体直接瘫软。 　　许姝一边被拽着跑一边飞快思考哪里不对，她低头翻了翻，在柏睿回头又踢倒一个“韩筹”的时候，她直觉闪现，“是妈妈，日记上有妈妈的那一页才有作用。” 　　她赶紧撕下来有“妈妈”字迹的一页给柏睿。 　　“韩筹”又追上来的时候，柏睿把日记页对准对方的脸拍去。滋滋一声响后，“韩筹”应声而倒，脸上模糊成一片。剩下几个“韩筹”好像都感觉到日记页的不同寻常，动作迟缓起来。 　　许姝大口喘气，“找对了。” 　　柏睿笑了下，抬手摸摸她的头，“做得好。” 　　宋旭琳和张立珏摆脱“韩筹”过来汇合。 　　： 　　站台上电子屏闪烁着到站的提示，一辆火车突兀地从黑暗中出现，呜呜地顺着轨道开进站台，火车从玻璃窗看进去都是一排排的空座位，而其中一节的车厢门散发着金色的光芒——通关通道。 　　许姝几人冲着金色车厢门跑去。 　　“韩筹”们也激动起来，原本忌惮日记页的他们一下又加快速度。 　　柏睿抬头看了一眼电子显示屏，“只有一分钟时间，快。” 　　站台很长，而闪金光的车厢门只有一个，许姝几个一路狂奔。论爆发和速度，许姝肯定不及几个男人，就连看着养尊处优的张立珏，平时也有健身习惯，今晚又抡斧子又奔跑，此刻依然跑的飞快。 　　许姝落在最后，柏睿回头，眉头拧了一瞬。 　　火车轮子滚动声停止，金色车厢门徐徐打开。 　　柏睿第一个来到门前，没有上去，而是站在门旁招呼后面几个，“快。” 　　宋旭琳大汗淋漓地跑来，激动地险些要落泪，“差点被姓韩的害死了。” 　　他第一个踏入通道消失。 　　张立珏赶到，进通道之前说了一句，“出去完成协议。” 　　柏睿点点头。 　　眼看着两人消失在金色微光中。 　　许姝感觉两条腿都快跑断了，终于赶上金色车厢门，柏睿朝她伸手。她也伸出手，斜里突然一个“韩筹”冲出来，面无表情地朝着她手里的日记本抓来。许姝赶紧缩回手，“韩筹”抓了个空，反身又张臂扑过来。 　　火车停站的时间只剩最后几秒。 　　许姝紧张地呼吸一顿，柏睿大步往前迈出，抓住她的手肘，用力一拉。许姝直接被他拽到门前。这时“韩筹”的手刚刚够到日记本，死抓着不放。 　　站台上“滴滴滴”的警示声响起。 　　许姝抓着日记一面硬壳，而“韩筹”抓着另一半，力气惊人的大。 　　柏睿干脆揽着她的腰，另一只手抓着车厢门的把手，最后几秒，他冲进通道中。 　　许姝也被带着进去，手里的日记本在两重力量撕扯下，碎成两半。许姝心痛不已，这是第一次接触的道具，就这样被撕去一半。 　　在被金色光芒包围的那一刻，她看到车厢外，不管男的女的所有的“韩筹”动作停止，僵硬地站在站台上，空洞的目光盯着火车，虽然什么情绪都没有。但许姝却好像能感受到那种绝望。 　　暖洋洋的感觉从通道中涌出，如潺潺的溪流进入不死树叶中。 　　许姝闭上眼，再次睁开的时候还在酒店套房里。柏睿，宋旭琳和张立珏都在。大家都是一脸疲惫。 　　许姝手里还抓着半本日记。 　　张立珏等待头晕眼花的感觉过去，马上朝日记看过来，开口第一句，“卖吗” 　　许姝眼皮一跳，险些有些抑制不住本能和他谈价格。 　　柏睿看过来，弧度很小地摇了两下头。 　　许姝艰难地开口：“……不卖。” 　　张立珏：“可惜了。我还打算出个高价。” 　　许姝别过脸去。 　　宋旭琳在旁边听到了，感慨，“可惜了，早知道我应该把灭火器带回来的，有人要买吗” 第56章 　　网站 　　当然没人理他， 财大气粗的张立珏也丝毫没有购买意愿。 　　从异世界回来大家都很疲惫，现实中过去十几分钟，对他们来说， 却是刚从生死线下来。张立珏脸色微微泛白没有血色，他打开房门出去和孙老说了几句话后回来， 对柏睿说， “报酬我会马上打到账户上， 还有协议的另一条，现在需要的话可以马上提供给你。” 　　许姝和宋旭琳都看向柏睿——协议的另一条是关于陶维熙的消息。 　　柏睿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顿了顿说， “今天我们先回去， 休息好了再说。” 　　张立珏颔首没意见。 　　许姝三个出来，接他们来的的司机在酒店门口等着。 　　上了车，宋旭琳忍不住看了柏睿好几眼， 欲言又止的样子谁都看得出来。 　　“有话就说。”柏睿说。 　　宋旭琳立马就开口，“柏哥， 小陶的消息……你不急吗” 　　柏睿：“都等了三年这一两天的不急。” 　　听他口气很平静， 宋旭琳没再问什么。 　　回到家宋旭琳直冲三楼的房间，说我去睡一觉不用管我。 　　许姝和柏睿打了个招呼也回房间休息， 简单熟悉后她把半本日记放到书桌上，倒头就睡。 　　一直睡到第二天中午起来， 许姝感觉还没完全恢复过来，身体依旧有点疲倦。但肚子已经饿的不行， 她去厨房里找了些食材烧面，想到昨天张立珏说的转账， 心里有些乐滋滋的， 豪气地开了罐午餐肉。 　　水开面刚要下锅的时候， 宋旭琳的声音从后面传来，“许姝，我也要一碗。” 　　许姝回头看了眼头发乱糟糟一团像鸟窝似的宋旭琳，多抓了一把面，想了想，干脆又抓了一把下锅。 　　没一会儿三碗热乎乎的面出炉。 　　宋旭琳：“姑娘你有前途，太善解人意了，怎么知道我现在饿的能吃两碗的” 　　许姝：“那是给柏睿的。” 　　“你偏心，”宋旭琳指责，“我要了才有面吃，他没要怎么也有面吃” 　　许姝给他一个白眼，“幼稚，满三岁了没想想这是谁的房子，谁的面条谁的肉。” 　　宋旭琳立刻屁颠屁颠上楼去叫柏睿，不过很快又下来，说柏睿出去了，最后两碗面还是全进了他的肚子。 　　两人吃完面在收拾的时候，柏睿回来了，叫两人去客厅。 　　许姝和宋旭琳跟乖宝宝一样坐在长沙发上。 　　柏睿说：“我已经把钱转到你们账户。” 　　宋旭琳高兴地跳起，和许姝双手击掌，然后立马拿出手机查账，咧着嘴笑得像个地主家的傻儿子。 　　许姝没动，柏睿看向她，“不查一下” 　　许姝：“没有过那么多钱，我先做个心理建设。”说着慢吞吞拿出手机，点开账户的时候心都禁不住颤了下。 　　好多零，贫穷的她以前从真正见过，许姝深深呼吸一下，才避免了因跳动太快引发心脏病的风险。 　　宋旭琳豪气宣布，“许姝，晚上哥哥请客，想吃什么尽管点。” 　　许姝对他翘大拇指。 　　见两人都高兴，柏睿脸上也带上一丝笑意。 　　宋旭琳问：“柏哥，小陶的消息知道了” 　　柏睿点头，沉默了一下，说：“这个先等等再说，先说这次异世界的事。” 　　宋旭琳重新坐回沙发，“钱都拿到了，还有什么要说的。” 　　柏睿：“张立珏的意思，是要以这样合作的模式再通关几个世界，你们怎么看” 　　宋旭琳：“他给的报酬可不低，张家也太富豪了吧，他才刚掌权就这样败家好吗” 　　“张家的诅咒还在，能解决用多少钱都不过分，何况这些钱对他们家族来说也不算多。”柏睿没好气地说了几句，然后问许姝，“你觉得呢” 　　许姝想了一下说，“我觉得这次的世界危险的程度超过之前的。” 　　宋旭琳摸着下巴说，“不知不觉就被世界给同化了确实可怕，如果不是你们提醒，我可能也会渐渐忘了自己原本是谁。这样一想还真是毛骨悚然。” 　　关于日记里记载的事情大家都知道，回想起来全是后怕。 　　许姝心想，如果他们再晚几天去火车站，韩筹身上的束缚越来越少，他们可能都没有办法这样全须全尾地回到现实。 　　柏睿道：“韩筹最后那个状态很值得研究。” 　　许姝接口道：“你们不觉得那个样子，也像是一种同化吗” 　　宋旭琳做了个搓手臂的动作。 　　柏睿说：“韩筹应该已经可以使用不死树叶做一些非常的事，所以收集不死树叶是他的手段，最终为了那个打开通关通道的机会。” 　　宋旭琳叹了口气，“在那里被同化五年，还坚持不要忘记自我，找到回来唯一的办法。我都快要佩服他了。” 　　“毅力惊人，但手段太狠，”柏睿说，“杀了那么多人，就算真的能回到现实，心理上也已经变成怪物。这件事也给我们提个醒，如果心态有什么变化赶紧想办法调整。” 　　宋旭琳说：“柏哥这点你放心，我觉得许姝和我完全不会有这种问题。换了我被异世界同化，我就干脆去当销售冠军，趁着房价还没限购没起飞呢赶紧去买几套房，唉这样一来，说不动在那边二十年后我都是知名富豪了。每天收收房租不美吗” 　　许姝对他这粗放的神经心生敬意。 　　柏睿瞥他一眼：“听口气还挺惋惜的，干脆找张立珏想想办法把你送回去。” 　　宋旭琳连连摆手，“算了算了，有韩筹在那里太危险了。” 　　柏睿说：“不扯远了，张立珏的提议我没答应，借用风水的手段是有效果，但引发的异世界的变化有很大风险，这次的世界和以往不同，我怀疑也是因为之前使用了特殊手段获取线索有关。” 　　“如果时机碰巧可以合作，没有必要因为协议就和张家的事绑死。”这是柏睿的决定。 　　许姝和宋旭琳对此都没有意见。 　　柏睿问他们还有什么想问的。 　　许姝马上问：“那个日记本只剩下半本，还算道具吗还有没有用” 　　柏睿说：“能从异世界里带出来的都是道具，不过之前还没有听说过道具分成一半的事，具体有什么作用不清楚，那些世界里的道具千奇百怪，需要外来者自己研究。” 　　许姝略微有点失望，当时用日记本对付韩筹的时候，她觉得这个道具很厉害，没想到没几分钟就被撕成两半，现在还有没有用很难说了。 　　宋旭琳拍着她的肩膀安慰，“道具可遇不可求，能有半个也算不错了，就算没用，唬唬人还是可以的，你想，大不了回头卖给张立珏嘛。” 　　许姝眼睛立刻一亮，对呀。 　　柏睿轻咳一声，“风水学上的说法，从异世界带出来的东西都是有缘，不要轻易给别人。” 　　许姝只好放弃赚钱的想法。 　　三又聊了几句，柏睿说还有事情要办让宋旭琳教许姝上那个隐蔽网站，关于异世界的信息其他地方不可以随便说，但这个网站上却可以进行网上交流。 　　沈旭琳下午抱了电脑过来，和许姝介绍这个网站，说很快就要出app了，以后直接手机上交流方便。他打开网页给许姝看，色调是暗黑色的，很符合要穿行在异世界的氛围和风格，各色各样的帖子在网页上，有描述通关经历的，有交流情报的，还有高价售卖道具的，甚至还有约-炮的，各种各样。 　　沈旭琳说：“网上信息真真假假，别太相信了，尤其是买卖道具的，可以说是万假一真，道具一般对那些脏东西都有克制的效果，保命的东西谁会轻易卖出来。还有约-炮更是别信，都是变态。” 　　许姝闻言不由看他一眼。 　　“怎么，不信”宋旭琳道。 　　“不是，就是好奇你很有经验的样子。”许姝说。 　　宋旭琳眉毛挑得高高的，“当然是因为我经常……逛网站了。” 　　许姝忍不住笑出声。 　　宋旭琳语气有些哀怨，“许姝你还是高中生的时候可爱。” 　　许姝指了指电脑屏幕。 　　宋旭琳：“又打什么坏主意呢。” 　　“消息提示闪了。” 　　宋旭琳回头，看到网页上代表消息的红点出现，还有些懵，“怎么有人消息我。”等他点开消息，原来是他之前发的帖子有人回复了。 　　“窝草，”宋旭琳激动地鼠标险些飞出去，“还真有人见过尚璐。” 　　听到尚璐的名字，许姝也好奇地把脸凑过来。 　　上个世界出来，宋旭琳就在网站上发了寻人的帖子，以他拙劣的文笔，前后两百字把尚璐描写的像言情小说里玛丽苏女主似的，原本以为这样一篇帖子不会有人回复，没想到现在有人留言了。 　　Unyga：我见过你说的这个人。 　　宋旭琳嘴里念叨着“功夫不负有心人”，然后飞快点击申请这个网名好友验证。 　　他死死盯着屏幕，像参加秒杀活动一样，不肯错过一秒。 　　“加了。”许姝提醒。 　　宋旭琳赶紧给对方弹消息：你在哪见到的。 　　对方回复也很快：上个世界，多亏了她才能通关。 　　宋旭琳还有点不放心，问：她叫什么名字 　　Unyga：她说她叫许姝。 　　正在喝茶看热闹的许姝一口热茶噗地全喷了出来。 　　作者有话说： 　　大家都在找人，柏睿在找人，宋旭琳在找人，还有谁在找人 第57章 　　夜晚 　　宋旭琳一声“哎呦电脑”， 手脚飞快抱走笔记本。 　　许姝擦了擦嘴巴后睨他，“好歹也是刚入七位数的人了，表现豪气点。” 　　宋旭琳：“这是柏哥的电脑， 里头有好多他工作室的图纸。” 　　许姝不淡定了，立刻跳起来， 和宋旭琳一起擦干屏幕上的水渍发现没什么事后才齐齐松了口气。 　　宋旭琳看着聊天框， 转头问许姝， “他说的这个人是尚璐吧，闹啥呢，怎么用你的名字了” 　　许姝眨巴眼睛：“可能是我的名字比较好听吧。” 　　宋旭琳无情地表示：“……许姝你膨胀了。”他转过头去， 噼里啪啦在电脑上打了一长串的字。问对方：那个女的长什么样， 上个世界怎么通关的，现在还有联系吗 　　许姝看到他的问题直摇头，心想要回答完这些还不得写个八百字小作品 　　网友Unyga果然不耐：打字太烦， 说不清楚，见面聊吧。 　　宋旭琳刚要打字， 许姝赶紧拦住他， “刚才不是还说网站上骗子多，要小心” 　　“都能报出你名字了， 还能有假”宋旭琳反问，然在聊天对话框里打了个“好”。 　　对方很快回：明天下午两点， CIRCLES见。也不等宋旭琳回答行不行，头像瞬间变灰， 下线了。 　　宋旭琳拿手机搜了CIRCLES，发现是一个咖啡馆， 还有点乐滋滋的， “缘分啊， 你们都说找不到，这不是被我给找到了嘛。” 　　许姝总觉得这个事有点不靠谱，给他泼冷水，“这人又没说和尚璐还有联系，小心白高兴一场。” 　　宋旭琳摆手道：“去去，缘分的事你小孩子不懂。” 　　许姝翻了个大白眼，抱着笔记本去熟悉网站。一下午的时间她都沉浸于看网上的各类帖子，尤其是那些描述异世界经历的，写的是跌宕起伏精彩纷呈，许姝觉得比某些小说可好看太多了。 　　一直到宋旭琳来喊吃饭，许姝才发现外面已经天黑了。 　　晚上宋旭琳请客，柏静也来了，四人一起吃了顿海鲜火锅。 　　许姝回家之后就有点拉肚子，不知道是不是肠胃虚不受补，吃点高档东西就开始闹情绪。睡下去没两小时就起来三次，最后一次起来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一点。 　　许姝都被闹腾得精神了，睡也睡不着，想着干脆在院子散个步。她刚推开门，就听到柏睿的声音，“这么晚了去哪” 　　许姝有点意外地看过去。 　　院子里摆着藤椅和桌子，柏睿现在就坐在那，桌上还摆着十几瓶啤酒，大半都开了盖。 　　“睡不着随便走走，”许姝走过去，“这么晚了还喝酒” 　　柏睿点了点头。 　　许姝看了看他，坐到桌对面的藤椅。院子里的灯是太阳能的，阳光好晚上灯光才会明亮，今天白天是个阴天，所以现在灯光很是迷蒙。柏睿的脸色在灯下也显得晦暗难明。 　　许姝可能是受到上个世界同化的影响还没摆脱，看他不同寻常的样子，身为“妹妹”的自觉性就冒出来了。 　　“喝太多了吧，”许姝认真地说，“对身体不好。” 　　柏睿低笑，笑声好像是从胸膛里发出的，又低沉又哑，“你呢，收了报酬兴奋睡不着” 　　许姝白天高兴得不加掩饰，眼睛都是放光的。用柏静的形容就是，像仓鼠储足了过冬的粮。现在许姝穿着件毛茸茸的外套，头发蓬松，柏睿看了眼，觉得和仓鼠还真挺像的。 　　“是有点。”许姝轻咳一声，没好意思说自己贫穷的肠胃在闹腾。 　　柏睿拿起啤酒喝了一口。 　　许姝挺后悔没拿手机出来，干坐了一会儿，她忍不住先开口，“那个……” 　　柏睿看向她。他眉峰周正，五官立体，帅得很有男人味，眉梢微微抬起的时候，显露出几分不羁的感觉来。 　　许姝硬着头皮问，“张立珏给的消息让你心情不好” 　　柏睿放下酒瓶一时间没说话。 　　许姝只好把目光移开，假装院子里的绿化很吸引人。 　　没一会儿柏睿把手机打开轻轻扔了过来，“他给的是这个。” 　　许姝打开看，张立珏发过来一个视频，画质一般，是个女孩从墙里翻出来，然后很快离开的视频，前后就二十来秒。 　　后面还有条文字消息：奔月，钟历。 　　许姝一头雾水，看了和没看一样，她抬头看向柏睿，“张立珏办事也太不靠谱了，这到底什么意思” 　　柏睿：“这是小熙失踪那天的视频。” 　　许姝心里咯噔一下，视频里翻墙走的女孩是陶维熙，她是主动离开的 　　她问道：“不是说没有监控视频吗” 　　“行车记录仪拍到的。” 　　“这四个字又是个什么意思”许姝问。 　　柏睿眉头微皱，“是当初端掉的那个犯罪组织的名字，钟历是那个组织的头目之一，至今在逃。” 　　许姝吃惊地说不出话来，尤其是考虑到这个视频和名字背后衍生的意义，她道，“视频才这么一段，到底什么情况不清楚，钟历没抓到，又能说明什么问题。” 　　柏睿笑笑，说不清是感慨还是自嘲，“是呀，能说明什么。” 　　许姝看他手一抬，又要去开一瓶新酒，提前一步把酒瓶挪开：“都几点了，别喝了别喝了。” 　　柏睿耸了下肩也没说什么。 　　发现他还挺好说话的，许姝怀疑，“你是不是已经醉了” 　　柏睿朝桌上空瓶一扫，目光有几分轻蔑，“就这几瓶。” 　　许姝：“果然醉了吧，这是十几瓶。” 　　柏睿捏了下额角，看着她的目光流露出一丝无奈，“你不会以为我是在借酒消愁” 　　许姝心说这不是一目了然吗，但嘴里说的还是安慰的话，“我觉得既然陶小姐是自己走的，那应该没什么危险，比你们原先想的那些已经好多了不是吗” 　　柏睿嗤笑，“没什么危险这几年了无音讯你觉得是好事” 　　许姝：“……” 　　她想了想，“或许有什么难言之隐。” 　　柏睿沉默一瞬，说：“张立珏这里有办法可以找到钟历。” 　　许姝：“难怪发个名字给你就算是重要信息了，不过以张立珏的作风，不像是提供信息之后还好心提供后续服务的。” 　　上个世界里许姝和张立珏在二楼找线索同行过，感觉张立珏就是标准的商业作风，把等价原则玩的溜熟。关键时候能分清利弊，是个清醒又精明的人。 　　“你对他倒是挺了解的。”柏睿说，“找到钟历，还需要帮他再通关一个世界，而且酬劳可以先付。”话外之意，就是可以先帮着找到钟历。 　　许姝到没有意外，“你答应了” 　　“答应了。是我个人，你和宋旭琳不包括。” 　　许姝表示：“其实要是他还另外给钱的报酬，要去也不是不可以。” 　　柏睿瞥她一眼，“我答应的是无解世界。” 　　许姝沉吟了一下，“……要是报酬足够高的话，我也愿意出一份力。” 　　听到这句，柏睿都不禁沉默地顿了一顿，“你可真是……” 　　“要钱不要命”许姝接住下半句。 　　柏睿不客气地说：“对自我认识挺足够的。” 　　许姝笑了笑。 　　她本来就是清纯至极的长相，笑起来格外有种打动人的美丽，但嘴里说出来的话却叫人心里发凉。 　　“我本来就没有命，当然是要钱更重要。” 　　柏睿紧皱了一下眉，目光复杂地看着她，“你不是要通关积累生机实现愿望，就不要说的那么随意。” 　　许姝摇头，“你不懂，我这叫战术上藐视，战略上重视。” 　　见她说的一本正经，柏睿不知怎么的还来了几分兴趣，“哦” 　　许姝：“其实我也分不太清什么是真正的活着，我这样的纸片人，好像也一样吸空气吃东西，就连受伤的时候痛也是真的，但是这次在异世界里发现伤全好了，我突然就明白，原来我还真的不是活生生的人，感觉上像是什么呢，对了，就像聊斋里画皮存活的精怪。” 　　她说着话的时候脸上还有微微的笑容，但柏睿却隐约感觉到一丝不舒服。 　　“大概因为我的人设就是贫穷，所以特别想要钱，想要安定的生活，你看在异世界那么危险，还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但只要空下来，我就想努力赚钱，这是本能，抗拒不了，”许姝说，“与其辛苦地和本能对抗，我觉得现在顺应本能也不错。反正我也需要积累生机，万一哪天成功了，不但能真正活着，还能因为赚到钱成为白富美，这样一想，也不是坏事，对不对” 　　柏睿对上她的眼睛，很难不点头，“对。” 　　许姝说：“你看，连我是纸片人这种情况你都能接受，陶小姐失踪的事还能比这个更离奇吗” 　　柏睿朝她深深看了一眼，“原来兜那么大个圈子是为了安慰我。” 　　许姝：“也不是安慰，就是你这挺费酒的，我实在是……见不得浪费。” 　　柏睿一阵无语，他嘴巴动了动，正要说什么。 　　寂静的夜里，桌对面传来咕咕的声音。 　　刚才侃侃而谈的许姝脸色微变。 　　“你听到什么”柏睿说。 　　“不，你没有听到。”许姝斩钉截铁。 　　柏睿：“……” 　　许姝霍然起身，扔下一句“别喝了赶紧睡吧。”呲溜奔向入户门。 　　啊啊啊啊，好尴尬。 第58章 　　见面（补） 　　柏睿看着她逃窜的背影， 嘴角压不住地往上翘了翘。 　　许姝上完厕所出来在客厅往外眺了一眼，院子里已经没人，她赶紧回房间继续睡觉。 　　第二天一早许姝是被宋旭琳给叫醒的， 他约了那个好像认识尚璐的网友见面，打算叫上许姝一起。 　　许姝一看时间才早上八点， 脑门里的筋一下一下地跳， “约的是下午， 你这么早叫我干什么，女孩子的闺房不能乱闯的你懂不懂。” 　　宋旭琳毫无所觉，四下环顾， “闺房这不是和我房间差不多， 你也可以去闯一下就算扯平。” 　　许姝狠狠丢了个抱枕把他轰出去。 　　过一会儿出来吃早饭的时候，柏睿在客厅看杂志，看封面是建筑杂志， 非常小众。 　　许姝一看到他就想起昨天晚上肚子里的肠鸣音，有点不自在。 　　柏睿抬眼朝她看过来， “早饭在厨房里。” 　　许姝“嗯”的一声， 进去拿了面包牛奶。 　　柏睿眼睛都没抬，从杂志的内容分了几分注意力出来， “你和宋旭琳要出去” 　　“下午，”许姝吃着面包含含糊糊地说， “见个网友。” 　　柏睿：“网友” 　　许姝简略地把前因后果说了下，柏睿显然没想到宋旭琳那篇帖子还真能把认识的人找出来， 他合上杂志，“见面的时候小心点， 在异世界能通关出来的没简单的。” 　　许姝点点头。 　　柏睿看了看她， 有点不放心地叮嘱， “名字联系方式不要轻易给不认识的人。” 　　许姝回答“知道”，顿了顿说，“我等会儿会和宋旭琳说。” 　　约的时间是两点，一点不到，许姝就给宋旭琳催着出门。两人到达约定咖啡馆附近的时候就愣住了。附近几条马路上全是人，说是人山人海丝毫不为过，来来往往的全是年轻人，绝大部分都穿着传统汉服，气氛热闹地像是过节。 　　许姝和宋旭琳两个一身休闲装在人群里格格不入，十分显眼。 　　宋旭琳抓了下后脑勺，“怎么回事刚才差点以为咱们两个穿越了。” 　　许姝左顾右盼，找到一块广告牌，才知道今天是附近大学城举办的汉服活动。 　　CIRCLES就是大学城后面的一家咖啡馆。周围人流已经多到身在其中基本不用自己走，被推着就一起动了。 　　宋旭琳疑惑，“难道那个网友是个大学生，所以约我们在这里见” 　　“什么”周围人声嘈杂，许姝压根没听清他说什么。 　　宋旭琳用手机看了下咖啡馆的位置，在最热闹的那条街上，他硬着头皮招呼许姝往人群中央挤，“走。” 　　一群汉服打扮的男男女女们嬉笑打闹着走过，街上一阵拥挤，许姝几乎被人群裹挟着往前走，等她回过神，突然发现宋旭琳不知道被人群卷到哪里去了。 　　她东张西望的，看到的全是古装，真有种“不知身在何处”的感觉，找不到宋旭琳，只好发了条消息问他在哪。 　　宋旭琳回答他也不知道在哪，反正跟着人群跑。 　　许姝嘀咕了一声不靠谱，只好自己找咖啡馆的位置，然后在人群中摸索方向。 　　好不容易来到咖啡馆的街上，一眼看去，所有的店铺满满当当都是人，路边还有临时摊位，卖的全是汉元素有关的东西，招揽生意的绣花团扇几乎摇晃到许姝的脸上。 　　“这位漂亮的学妹，试试我们家的汉服～” 　　要不是许姝还记得正经事，也一早被这些眼花缭乱的东西给吸引过去了。不过在瞟了一眼汉服上挂的价格后，她迅速冷静下来，继续找宋旭琳。 　　身后人群传来喧哗，许姝起先不以为意，直到声音越来越近，几乎贴到身后，离她不远的摊位老板惊讶地看着她身后的时候。 　　许姝正要回头。 　　一块绣花的水红色轻纱突然从上方罩在她的头上。 　　许姝先是甩头，然后马上伸手撩开。 　　“别动，这个颜色适合你。”身后有个低哑暗沉的声音说。 　　声音有些熟悉。 　　许姝：“尚璐” 　　回头看了下，果然是她。 　　尚璐头发高高挽起，外面罩着立领纱衫，下身是细褶裙，衣裙上花影摇曳，但她本身的艳丽把衣裙全都压了下去。 　　她几乎是人群中最高的那个，但整体匀称，不显得突兀，反而有鹤立鸡群的效果。 　　许姝把头上的轻纱扯开，还给尚璐，“你怎么在这里宋旭琳呢，你看到没” 　　尚璐笑了笑，一双桃花眼有点晃人，“他已经进咖啡馆了。” 　　许姝说：“那我们去找他。” 　　“找他干什么，傻兮兮的。”尚璐拉住她的手，往路边方向走。她走到的地方，人流总是会出动让开一条道。许姝走的毫不费劲，不禁感慨尚璐这个打眼的特质。 　　尚璐带着她在人群中穿行，不一会儿身边的人就变少了，她们已经走进旁边商铺的小路。许姝担心地问宋旭琳怎么办，尚璐说，他不是去见网友吗，管他干什么。 　　许姝拿出手机，宋旭琳还发了消息来，说和网友已经见上了，咖啡馆已经没位子，让许姝自己逛逛，等会儿再来找她。 　　许姝看看消息，再看看身边的尚璐，“……” 　　尚璐摸了下脸，“这么好看，都看呆了” 　　许姝没理会她自恋，“网友是你安排的” 　　尚璐点头。 　　“宋旭琳要找的就是你，为什么不直接过去见他”许姝问。 　　“谁要见他。”尚璐撇了下嘴。 　　许姝觉得奇怪，“那你还找个网友联系他” 　　尚璐说：“那是看那篇帖子没人相信，我看不过眼。” 　　许姝知道宋旭琳发的那篇帖子有好几个人回复，不过都是嘲笑他在白日做梦。原来尚璐是看到这个才主动让人联系的。 　　她目光有些复杂，“没看出来你偶像包袱还挺重啊。” 　　尚璐挑着嘴角笑了笑，她额头上画着一朵浓艳的桃花，眼神斜斜瞥来的时候，许姝被惊艳到。 　　看看尚璐精致的妆容和华丽的汉服，许姝低头看了眼自己灰色的卫衣，略有安慰——嗯，我胸比她大。 　　尚璐拉住她的手继续往小路深处走，“先找个地方坐着说话。” 　　许姝心想尚璐可能是北方女孩，骨架偏大，连手掌都比她大了一号不止。 　　大学城附近的商业都是很讨巧的，装饰活泼多样。尚璐在小路深处找了个甜品店，受这两天汉服活动的影响，周围店铺都挤满了，只有偏僻地段的几家还有空位。 　　在服务员见怪不怪的目光里两人点了喝的。 　　许姝问：“尚璐，你是在这里读书还是工作” 　　尚璐漫不经心地说，“打打零工，大部分时间都闲着。” 　　许姝“哦”的应声，然后又问了些基本情况，比如最近在忙什么，家里怎么样。她们两个在异世界里共处一个房间，关系好像比一般朋友要亲近些，但说到底认识的时间不长，互相之间的认识不深。 　　尚璐说最近就玩玩游戏，没什么正经可忙的，至于家里的情况，她只是笑笑，一句也没有提，看着许姝眯了眯眼，口气戏谑，“在异世界里不是说不认识宋旭琳和柏睿” 　　“啊”许姝没想到她还记得这茬，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那个时候这不是我们不熟悉嘛。” 　　“现在熟悉了”尚璐说。 　　许姝点点头，“熟悉了。” 　　尚璐笑着说，“看到网上的帖子，我就知道肯定是宋旭琳发的，那个措辞……” 　　许姝心道，太夸张。 　　尚璐：“太精准了。” 　　许姝：“……” 　　尚璐看着她的表情哈哈一阵笑。笑声坦荡不加掩饰，不过她外表艳丽，作态浮夸也一点没有突兀的感觉，反而和气质十分契合。服务员把饮品送来。尚璐叼着吸管，说：“其实我是想找柏睿或是你，本来也想在网上发个帖子，结果看到宋旭琳发的，我猜找到他就能找到你们。” 　　许姝眨了眨眼，“你要找柏睿” 　　尚璐笑眯眯的，伸手过来，在她脸颊上轻轻掐了把，“吃醋了通关之后你们两个我都想找。” 　　换个人说这样的话可就又油又腻歪，只有她能说的如此自然不造作。 　　许姝问：“找我们有什么事吗” 　　尚璐眸光微微一动，“我们你们的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许姝怔了下，摆手说没有。也就是上个世界认真当了回兄妹，冷不丁会有是一家人的感觉。 　　尚璐探究地看了她一会儿，“许姝，你们在一起了” 　　许姝猛摇头，“当然不是。” 　　“那就好，”尚璐说，“柏睿很厉害，我有点喜欢。” 　　许姝在异世界的时候就看出她对柏睿的态度不一样，听她这么说一点不意外，只是点头附和，很不走心地说“好好好”。 　　尚璐又说，“你也很特别……” 　　许姝问：“哪里特别” 　　尚璐：“特别……好玩” 　　许姝嘬了口奶茶，她看出来了，尚璐最想找的是柏睿。 　　“你还没说找柏睿到底干什么呢。” 　　尚璐咬着吸管说，嬉笑的表情一敛，“关于异世界的事，我有一个世界的线索。” 　　许姝怔住，“线索” 　　尚璐点了下头。 　　许姝想到上一个世界也是有童谣的线索进去的，眉头不禁微微蹙起。 　　尚璐看了她一眼，“你们去过有线索的世界了” 　　许姝惊讶于她的敏锐：“……你是会读心术” 　　尚璐：“差不多，所以别想骗我。” 　　“谁要骗你了，”许姝说，“只不过觉得有线索也不一定是好事，异世界的难度好像会增大。” 　　尚璐托着下巴，“原来你们已经去过有线索的世界了，不过我猜你们是用了其他方法得到线索，引起不死树叶的反噬，所以难度增加了。” 　　许姝好奇地问，“你的线索从哪里来不会引起反噬” 　　尚璐说：“我的线索本身就来自于不死树叶。” 　　许姝“啊”的一声。 　　尚璐微笑解释了两者的区别。 　　在许姝听来，这种提前得到的线索，就好像一个来自于官方，一个来自于外挂，官方给的就是合法的，异世界不会有反常，也不会增加难度，但是如果是外挂，就要引起异世界的反弹，比如张立珏那种借用风水手段，就算是外挂。 　　“不死树叶也会主动给线索，怎么给”许姝问。 　　尚璐修长的食指在唇前竖了竖，“今天透露的已经够多了，等见了柏睿再说吧。” 　　许姝还想说什么。 　　尚璐挑了挑眉，“撒娇也没用。” 　　许姝：“……”谁要撒娇了。 　　她拿出手机给柏睿发了消息，为了把情况说清楚，打了很多字。尚璐就一边喝着饮料一边等着，时不时还看看窗外路过的人群。 　　许姝发了消息，柏睿回复的很快：回来再说。 　　“怎么”尚璐问。 　　柏睿的短信明显没有答应，许姝只好含糊地说回去问问柏睿意见。 　　尚璐说“好”，依旧心情很好的样子。 　　两人坐着说话，尚璐是个很会聊天的人，无论什么话题都能接上。她说起一个异世界的故事，像极了鬼故事，说那个世界有种恶蛊，外来者进去后，第一眼感到恐惧的东西会渐渐蔓延。比如，如果有人害怕蜘蛛，开始的时候，晚上会看到蜘蛛，渐渐地，看到别人的模样也会变成蜘蛛，最后看到自己身上浮现出蜘蛛，或者是自己的脸变成蜘蛛。 　　许姝想象了一下，恶寒不已，问有什么办法通关。 　　尚璐语气淡淡地说，“杀光所有蜘蛛，只要自己能忍到最后活着就能通关。” 　　许姝倒吸一口气，说这样没什么缘由的危险应该是无解世界吧。 　　尚璐说猜对了。 　　许姝好奇地问她到底通关过多少个世界了。 　　尚璐眼神空濛，“很多个了。” 　　许姝不知道很多个到底是多少个，感觉上倒像是数不过来的样子。 　　没有对这个话题深聊，宋旭琳的消息来了，问许姝在哪里，要找她一起回家。 　　许姝和尚璐说该回去了，尚璐刚好一杯饮料喝完，站起来说好呀。 　　两人出了饮品店的门，尚璐没和许姝走一路，她走之前和许姝加了微信，对话框打招呼只发了一个字“陶”。 　　许姝看着手机呆了一下。 　　尚璐挥了挥手说，“告诉柏睿，他会需要的。” 　　许姝抱着一肚子疑惑离开，在十字路口和宋旭琳汇合，两人打车回家。 　　宋旭琳叨叨地述说今天见网友的经过，对方是个才进过异世界一次的新人，之所以来回帖，是因为上个世界尚璐交代他的，他并没有尚璐的联系方式。 　　烦恼地抓了两下头发，宋旭琳问，“璐璐到底什么意思她这是不是考验我呢” 　　许姝不忍心告诉他真相，只好问，“考验你什么” 　　宋旭琳：“考验我的智慧，还有是不是诚心。” 　　许姝拍了拍他的肩，“智慧就算了，你的优势不在这，诚心她应该看到了。” 　　宋旭琳主动忽略第一句，笑了两声，说许姝你真是我的好兄弟，有眼光。 　　许姝婉转地问，“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什么话” 　　“舔狗舔狗……” 　　“我知道，应有尽有” 　　许姝：“……”这天可没办法再聊下去了。 　　车很快到了家门口。 　　许姝在书房找到柏睿，他正在开视频会议，许姝有些着急敲门冲进去，一下在电脑摄像头前露了脸，柏睿说马上就结束，许姝赶紧以比进来更快的速度离开。 　　视频会议是工作室里好几人参加，本来差不多已经快要昏昏欲睡，这时突然来了劲。尤其是工作室的氛围不像其他公司那么等级森严不可逾越。 　　几个和柏睿特别熟悉的工程师嗷嗷叫唤。 　　“柏哥刚才出现的美女是谁” 　　“听说柏总有个妹妹” 　　“该叫嫂子还是妹妹” 　　“妹妹很可以，我觉得可以换个称呼叫柏哥了。” 　　柏睿面无表情宣布会议结束，捏了一下有些发胀的额角，然后手机叫许姝上来。 　　作者有话说： 　　尚璐：谁和你比胸，要比比别的 　　想了好久，书名要改为《无限世界的纸片人活了》，大家别不习惯啊 首先感谢大家，看了评论很有感触，写作环境和之前真是差别好大。 　　不过我一直觉得看文这个事吧，和吃菜一样，口味不同，不能强求，大家千万没必要为了这个和别人争论，没意思，不吃辣的人，你就是把口水说干了，可能对方就是不能吃辣 至于写文大环境，我也想了很久，确实有好的该学习的地方，应该要与时俱进，但有些想法和设定，我还是坚持自己的想法。我相信，只要还有喜欢我的文，再小众，我也能继续下去，圈地自萌嘛 大家不用担心读者恶评退圈的事，应该这事不会发生在我身上。 　　毕竟也写文多年，心态可好呢（哈哈哈） 　　说到这里，顺便来谈一下女强的事吧，一般女主会寄托作者及读者的美好寄望，女性强大自主是女性读者都会喜欢的。我呢，对“内心强大”的女主十分偏好。这种女主，不一定是武力强大，不一定实力逆天，但我希望，她们在逆境时有不卑不亢，坚韧不拔的精神，在顺境时不盛气凌人随意欺压他人。 　　希望她们都能处事深远，胸襟开阔。（不是圣母白花的意思） 　　枯焰的建议我看到啦，下本书没希望，下下本我会考虑哒 下本书我已经订好了，是古装，我好久没写古装啦，心痒痒，男主糙汉还风流，小妾通房有个，前期有多拽后期就有多舔，还是我蓄谋已久的强取豪夺，完了，这下我与时代背道而驰，凉凉，哈哈哈哈哈 第59章 　　投资（补） 　　许姝推开书房门， 先探了下头，看见柏睿桌前的笔记本已经合上。 　　柏睿收到微信消息知道她和尚璐见面的事，还知道尚璐有意要合作。不过有些事还是要当面问才能清楚。 　　许姝说了和尚璐见面的过程， 还强调了一下她的线索来自不死树叶，和张立珏的方法完全不一样。 　　柏睿皱起眉头， 说：“她说的没错， 不死树叶是可以提供线索。不过要耗费通关获得生机的三分之一。” 　　许姝惊讶， “这么多。” 　　柏睿：“线索关键时候可以救命，只要最后能通关，不算怎么算都还是赚的。” 　　许姝又问， “你们是怎么知道不死树叶可以提供线索的” 　　柏睿回答， “通关世界达到一定数量，不死树叶就会有提示。” 　　许姝心想原来这样，刚才尚璐没说， 她还以为这里面有什么深奥玄机呢。 　　柏睿忽然问了句：“尚璐这个人你怎么看” 　　许姝不假思索地说，“漂亮， 厉害。” 　　“还很危险， ”柏睿补充，看了她一眼道， “四欲天王那个世界，我觉得她还没有尽全力。” 　　他的说法非常有直观性， 许姝感叹，“原来这么厉害。” 　　柏睿露出微微沉凝的神色， “如果她有意接近，你还是要小心点。” 　　许姝嘴巴蠕动了两下。 　　柏睿：“怎么” 　　“她想接近的不是我， 是你呀。”许姝说。 　　柏睿一下没了表情。 　　许姝心想口都开了， 干脆就全讲了， “在异世界的时候，她就和我打听过你，我觉得她好像对你有意思，你忘了，那次她还主动要找你搭档，这次也是要找你合作。” 　　柏睿眉心拧了拧，隐隐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头，但一时间也想不到。 　　许姝忽然想到什么，拿出手机，给柏睿看上面那一个字的消息——陶。 　　柏睿脸色沉了沉，冷笑，“倒是什么人都去调查我了。” 　　许姝听他口气不悦，说，“合作的事我没答应，说回来问你。” 　　柏睿说：“先不急，现在有那么多人上赶着来提供消息，先看看真假。” 　　上赶着的另一个就是张立珏，许姝昨天晚上看柏睿喝酒心情还不是很好，现在倒好像已经完全冷静下来。本来她还想问问他到底怎么个打算，话都快到了嘴边，又觉得这是别人的私事，还是伤心事，最后也没问出口。 　　晚上宋旭琳又叫唤大家出去吃一顿好的。回来的路上宋旭琳买了个最高配置的电脑和最新款的游戏机。还撺掇着柏睿和许姝也搞一套。 　　许姝对他这种刚赚钱就使劲花的劲头嗤之以鼻。 　　宋旭琳嗷嗷的表示不服，“人生苦短，就该对自己好一点。” 　　许姝：“广告也能信这是消费主义的洗脑。” 　　宋旭琳不服，“那你说该怎么弄” 　　“你不理财，财不理你。”许姝喊出经典口号，“要把钱合理规划，一部分来投资，确保资产增值，剩下的作为生活消费，也要合理适当……” 　　宋旭琳立刻就头晕了，“慢点慢点，你怎么像小区门口跟大爷大妈推销pp的” 　　许姝翻了个大白眼：你才pp，你才大爷大妈。 　　不过这一抬杠，她突然就有了主意。之前看柏睿忙于工作，她也是有点触动的。现在虽然有了身份证，但暂时也无法工作，她是金融系的学生，现在手头又有了一笔钱，正好学以致用，把钱好好投资，钱滚钱的，回头能提早财务自由。 　　许姝越想越美，反正最近短时间内也不会进入异世界，她开始着手忙碌自己的投资大业。先是去办了证券账号，然后就开始研究各上证公司的财务报表和基金走势。 　　宋旭琳打游戏叫的极度惨烈的时候，她在看财经报纸。 　　柏睿在修改建筑方案的时候，她在分析股票曲线图。 　　大半个月后，许姝拿着手机，面色如丧考妣。 　　“哈哈哈哈哈……”宋旭琳狂妄大笑，“一顿操作猛如虎，十万股票亏了两万五，你还不如跟着我买电脑和游戏机呢，也才两万出头嘛。” 　　柏睿咳嗽一声，说：“其实也不怪你，公司财务作假暴雷，谁都想不到。” 　　宋旭琳还在笑，眼泪都快笑出来了，被柏睿眼风扫过去才收敛些。 　　许姝含着泪斩仓，看着账户里的可用资金心一抽一抽的作疼。 　　连着好几天她都忍不住长吁短叹，柏睿感觉家里似乎多了一团乌云，这天终于忍不住喊住她，“许姝。” 　　许姝撇过脸来，表情有点蔫，圆溜溜的眼睛点漆分明，脸蛋白软，看起来像是某种动物的幼崽。 　　柏睿不觉有些好笑，但脸上一点没露出来，“投资失败一次那么伤心” 　　许姝说：“这才冰山一角呢，其实上我难受的感觉心都掏空了。” 　　柏睿：“学宋旭琳玩下游戏调节下。” 　　许姝：“打打杀杀我不在行。” 　　柏睿说：“有个游戏应该还挺适合。” 　　“什么” 　　“大富翁。” 　　许姝：“……” 　　这天晚上许姝占用了宋旭琳高配置电脑，开始尝试大富翁，三个小时后，她的人物“孙小美”宣布破产。 　　宋旭琳开始的时候还有一搭没一搭地关心她的游戏进程，后面干脆自己不玩了，专心看许姝玩，这个时候他目瞪口呆，“我从没见过有人能这么霉，买的股票全亏，路上不是遇到衰神就是遇到穷神，要赚钱的时候就车祸进医院，抽奖永远是罚款。叹为观止啊……” 　　许姝看着游戏界面硕大一个破产，若有所思。 　　她在客厅找到柏睿，“股票不是我眼光不好，是因为我的人设对吗” 　　柏睿点了点头。 　　许姝久久无语。 　　柏睿犹豫了一下，正要说句安慰的话。 　　许姝说：“看来账户里的钱不能动，做投资买什么都要失败，不是我学艺不精，是命里无财，”她叹了口气，“现在做什么都白搭，还是要尽快集齐生机实现愿望。” 　　柏睿看她不用安慰就自己想通了，就没再说什么，而是提起另外一件事：“下个礼拜我要去一趟云南。” 　　许姝：“是查陶小姐的那件事” 　　柏睿点了点头。 　　许姝自从上次夜里在院子看到他喝酒之后还是第一次听他主动提起这件事。不过柏睿后面也没有详说，只说要离开五六天左右时间。 　　第二天宋旭琳拉着许姝在院子里说悄悄话，提到那个视频的事，许姝已经看过了，半点没惊讶。 　　宋旭琳：“不对呀，小姝子，你怎么这么平静是不是还不清楚其中的关键，当年小陶是自己走的，不是遇到事了，当年我们都以为是被报复绑架还是遇到鬼了，连华子都……” 　　许姝赶紧打断他，“我知道我知道。我看过视频了。” 　　宋旭琳眨巴眼，“看过了什么时候” 　　许姝：“好些天了吧。” 　　宋旭琳看着她，长长的叹气，“你都知道那么多天了，柏哥今天才告诉我。” 　　他口气幽怨，目光更是带着“我还是不是大佬身边最贴心的兄弟”的疑惑。许姝赶紧把话题矫正回来，不然等会儿又是离题万里的发挥了，“你也看过视频了，然后呢” 　　“柏哥过几天要去云南，我们也一起去吧。”宋旭琳说。 　　许姝：“你们去调查正事，我去干嘛” 　　宋旭琳“哎呀”一声，说：“你怎么一点自觉都没有，咱们现在什么关系” 　　“朋友。” 　　宋旭琳不满：“咱们都一起出生入死过了，关系还那么浅吗” 　　“好朋友。” 　　宋旭琳上下打量她，“好啊，许姝，你拿我电脑玩大富翁……” 　　那口气像是她回答的伤人心了。 　　许姝一个头两个大，虚心请教，“你说什么关系” 　　“兄弟啊！”宋旭琳理所当然地说，“都是过命交情的兄弟了。” 　　许姝：“……”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兄弟的事能不一起分担吗再说我们都走了，你在这里不无聊吗”宋旭琳说，“回头我肯定把游戏机锁了你可别想偷偷一个人玩。” 　　许姝差点要给他跪了，这都什么脑回路，不过绕是绕不过他的，没有人能在这个领域战战胜宋旭琳，听他絮叨了好一会儿，她就有点想投降了。宋旭琳最后还说了一句非常打动她的话，“我听说张立珏为了表达诚意，承担这次所有费用。张氏的财力你懂的，肯定吃好住好，能查到是最好，查不到相当于豪华公费旅游……” 　　最近投资投得头破血流的许姝当即拍板，“去，兄弟的事不能不管。” 　　于是三天之后，许姝和柏睿宋旭琳一起坐上前往大理的飞机。宋旭琳是个关不住话匣子的，许姝是头一回坐飞机，两人嘀嘀咕咕说了好一会儿话。 　　柏睿有种带两孩子出门的感觉，还没起飞呢，就有点太阳穴发胀想让他们回家去。 　　许姝坐在窗口位置，看着外面景色心旷神怡，转过脸来看到柏睿神色复杂，对他微微笑了一下。 　　柏睿：“你们兄弟两处的真不错。” 　　一路上宋旭琳亲昵地喊许姝兄弟，许姝纠正了都没用，听柏睿这样调侃，许姝脸皮抽了抽。 　　柏睿唇角挑起，露出一个淡淡笑容。 　　三人到达大理，机场有人举着牌子迎接。那是湖立集团安排的人。原本为了表达诚意，张立珏是要陪他们一起来的，但集团内部事情太多，张家人诅咒缠身，但谁都想在寿数之前享受最好的，权力之争也不少，自从张立珏上台掌权后，股价就有波动，他实在腾不出时间，做了一些吃住用行上的安排。 　　许姝等人离开机场，先去酒店办了入住，全程都有湖立集团员工安排，那人离开前把一个姓名地址给了柏睿，又留下自己的联系方式，说遇到什么事都可以找他。 　　许姝知道那个地址电话是拍到陶维熙翻墙出来行车记录仪的车主。许姝以为接下来就要去找车主，但柏睿并没有行动，晚上出去在酒店附近逛了逛，还带着宋旭琳许姝出去吃了一顿当地美食。 　　许姝把疑惑全露在脸上。 　　宋旭琳神经粗没察觉。 　　柏睿却没有忽略，他说：“不急，调查的事不能全部依靠湖立集团。” 　　许姝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柏睿没有说第二天安排，许姝一觉睡到八点多，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电话是宋旭琳打来的，他说孔齐到了，柏睿和他早上去机场接人，让她上午自己安排，中午一起吃饭。 　　许姝接了电话之后了无睡意，起床洗漱之后先去酒店餐厅吃饭。然后出去逛了一圈，看到有不少游客用彩色长皮筋绑了辫子，头上花里胡哨各种颜色都有，但在这个天特别蓝，水特别清，植被特别鲜艳的城市里不显得突兀，反而十分有民族特色。 　　许姝看了好一会儿，找了个生意最惨淡的阿婆，讨价还价一番，用最低价格也绑了几根彩色小辫，看到手机里来消息说他们已经到了。 　　回到酒店，柏睿他们正在等她一起吃饭。孔齐曾经在柏睿家见过一次，为人话少，只见他站着没怎么说话，宋旭琳在旁边叨叨半天，他才“嗯”的回应一声，也不知道到底听进去没有。 　　宋旭琳给孔齐介绍许姝，“咱们已经是兄弟了，和你一样。” 　　孔齐眼皮一跳，和许姝说，“他脑子不好，你辛苦了。” 　　许姝忍不住笑，刚绑的小辫轻轻摇，斑斓多姿。 　　柏睿说：“先去吃饭。” 　　孔齐曾经在大理待过，带着他们去吃白族菜。许姝走在最后进去的时候，宋旭琳放慢脚步，慢吞吞挪到她旁边。许姝还以为他又要叨叨什么。 　　宋旭琳放低声音说，“小陶失踪那天好像也绑了像你这样的辫子。” 　　这人平时神经粗放，但有的地方又特别细致。 　　许姝瞥他，“什么意思” 　　宋旭琳朝柏睿的背影一抬下巴。 　　许姝明白他意思了，怕某人触景伤情。 　　宋旭琳：“……看在兄弟的份上。” 　　许姝头疼：“哪来那么多兄弟。” 　　“我们是兄弟，我和柏哥是兄弟，你还不是柏哥兄弟了” 　　许姝：“我才刚扎的，花了十块呢。” 　　宋旭琳：“许姝你出息点，在股市亏了两万五都不眨眼……” 　　许姝：“你滚。” 　　大家坐下点了菜，许姝说去厕所，这是农家院子改造的饭馆，厕所没有镜子。许姝干脆在厕所外面拆辫子。 　　说起来也奇怪，刚才看阿婆绑辫子特别利索，没几分钟就好根小辫绑好了。拆起来却不是那么回事，发丝缠在一起时许姝才发现自己手指笨，刚开始她还没耐心，手脚重了点，然后发丝就和彩色皮筋彻底缠住了，弄得头发一拱一拱，毛毛的十分凌乱。 　　柏睿过来上厕所的时候看到她，出来时见她还在弄头发，越弄越乱。 　　“干什么呢” 　　许姝转身看到他，表情僵硬了一下，“拆辫子。” 　　“好好的拆什么”柏睿奇怪。 　　许姝盯着他看，没看出神色有什么异常，于是顶着半凌乱的头发站在风中反思自己是不是太过于相信宋旭琳的智商了。 　　柏睿看她脸色忽青忽白的，招手，“过来。” 　　许姝走过去。 　　柏睿伸手给她把皮筋下面的结打开，被绑住的头发瞬间解放，在他掌心一滑松开。 　　柏睿条件反射地给她顺了几下头发，看到她线条流畅精致的下颌，手立刻放下，“好了。” 第60章 　　当年 　　许姝和柏睿回到饭桌， 菜已经开始上了。 　　孔齐说这次本来华子也要来，但是一个多礼拜前出了场不大不小的车祸，现在骨折在家养着， 所以孔齐一个人过来。 　　柏睿他们三个是老交情，闲聊起来许姝参与不了， 就专心对付菜色。听他们聊天得知， 华子原本跑山货的， 后来旅游业搞起来了，他是最早那批参与做民宿饭馆的，赚了不少， 现在民宿开了好几家， 要融资搞连锁了。孔齐一直跟着华子干，现在也赚了一不小的家业。 　　聊完近况，大家吃的也差不多， 开始谈正事。 　　柏睿早就把视频和张立珏提供的司机信息给了孔齐。 　　孔齐他们当年跑生意做客栈，在云南这块地头上到处都有朋友， 准确来说， 算是半个道上的人，调查方法肯定和湖立这种公司不同， 能查到的资料也有很大区别。 　　孔齐坐在窗口位置，火机点上烟， 农家参观室内禁烟管的不严。 　　柏睿说了一句还有女孩在。 　　孔齐歉意地朝许姝看过来，许姝摆摆手示意没关系。 　　幸好他的位置烟气都飘窗外， 没什么影响。 　　孔齐吐了口烟气，说：“柏哥给我的那司机信息， 我让这边的兄弟帮着查过了， 身份没问题， 和湖立给的资料一样，不过……” 　　不过是个很特殊的转折，放到一段话里，基本在“不过”之前的可以说是废话，“不过”之后才是干货。 　　孔齐习惯性地卖个关子，显一下能耐，但桌上几人都没接，宋旭琳笑骂一句，“啰嗦个屁，早知道你肯定查出点东西了。” 　　孔齐轻咳一声，说：“司机身份没问题，车也是他的，其实问题还是柏哥提出来的，行车记录这个东西，一般都是自动覆盖的，谁三年的行扯记录还会留着。这是最大的疑点，不过那个司机说当初内存卡出了点问题，所以他拔下来换了新的，旧的一直没扔后来才发现的。理由太勉强。还有一点奇怪，我这里的朋友套关系找上门，发现他家条件很不错。在村里都数得上数。” 　　宋旭琳问：“这有什么奇怪的。” 　　孔齐说：“他还没讨婆娘，一直也没工作，村里地皮分红他也没占多少，家里连个进项都没有，钱从哪里来” 　　许姝放下筷子，有点不明白为什么孔齐把没娶老婆放第一个讲。 　　柏睿知道她疑惑，解释了一句，白族是女人赚钱养家，所以他没老婆就是没人养的意思。 　　许姝把惊叹放在心里，听孔齐继续说：“我朋友还查到，几年前他在外面跑的勤快，几个走的近的朋友这几年都不见了，应该都进局子了。其中有一个我确定，就是当年奔月组织的一员。” 　　柏睿脸色沉了下来。 　　这些信息叠加在一起，答案很明显，“他也是奔月的人” 　　孔齐点头，“八九不离十，可能是外围的跑腿，侥幸逃过一劫。” 　　许姝知道奔月是当年柏睿他们发现并被jc端掉的人口拐卖的组织。没想到行车记录拍摄到陶维熙离开视频的司机居然也是这个组织的人。 　　柏睿道：“现在有办法吗” 　　孔齐笑了笑，他本来就生得一脸很社会的感觉，这一笑更是把江湖气息都露出来了，“我来之前就联系好了，今晚咱们就可以动手。” 　　看他说的话，许姝有点心惊胆战，左右看看其他人的表情。 　　宋旭琳笑嘻嘻的，好像根本没听懂似的。 　　柏睿点了下头。 　　“好嘞，就这样安排，别说这个了，别把小姑娘给吓着了。”孔齐掐了烟，以这句为结束。 　　之后就没再讨论这些，几人天南地北地聊天。 　　从他们说的内容，许姝能听出无论是柏睿还是孔齐宋旭琳都跑过不少地方，各地风土人情都有见识。 　　下午孔齐和柏睿出去，宋旭琳和许姝留了下来。 　　许姝有点担忧地问宋旭琳晚上到底安排了什么，宋旭琳摇头说不知道。 　　“不知道你吃饭的时候还一脸成竹在胸的样子。”许姝说。 　　宋旭琳反问：“有柏哥和孔齐在，能有什么事” 　　原来他也不知道具体要做什么，许姝佩服他的心大。 　　宋旭琳说：“看你表情怎么好像要作奸犯科” 　　“是我吗”许姝没好气，“这不是看你们可能要进行非法活动担心吗” 　　“不对呀，许姝，在异世界里你胆子可不小，看到那种东西都不怕。” 　　许姝：“异世界和现实世界好比再说我那不是不怕，是怕也没用好嘛。” 　　宋旭琳笑地很坦荡，“安心吧，你信不过孔齐还能信不过柏哥，他们知道分寸，不会出格的。” 　　吃过晚饭，孔齐在当地的朋友开车来接，经过下午和宋旭琳聊天，许姝已经没那么担心，但又生出好奇，最后在柏睿不赞同的目光和宋旭琳的支持下，她跟着他们一起出发。 　　两辆车驶出，许姝和柏睿宋旭琳一辆，孔齐和本地几个朋友一辆。 　　车子开到个农家院子，外面一条马路全是酒吧和商铺，人声鼎沸，十分热闹。车子拐弯来到一条暗黑的小巷。 　　许姝朝外一望，就觉得有电影里□□内味了。 　　柏睿说：“你在车里别出来。” 　　刚摸到车门的许姝默默缩了回去。 　　宋旭琳咧嘴刚要笑，柏睿又说：“你也留这。” 　　许姝和宋旭琳两两干瞪眼。 　　孔齐的朋友们看外表就是很不好惹的社会人。他们在前面领路，柏睿和孔齐很快进去一家院子。从外表看，就是很普通的庭院。 　　宋旭琳了无生趣地介绍，“这种喜欢在墙上画画的都是白族。” 　　许姝“嗯”的一声说。 　　两人在车上干坐了一刻钟，宋旭琳刷了三盘消消乐，有点忍不住说，“我进去看看” 　　许姝点头表示支持。 　　宋旭琳走进院子，守在门口的年轻人他是一起来的就没阻拦。进到里面，有个干瘦的像个猴子的男子一把椅子坐在当中。 　　柏睿和孔齐，还有其他几个孔齐的朋友围在四周。 　　干瘦的男人就是司机赵明永，他脸色蜡黄，双眼泛红，嘴里噼里啪啦说了一大串，全是本地方言。宋旭琳心道听不懂。 　　孔齐嗤笑，低声和柏睿翻译，“他说咱们这是违法的，说要报警。” 　　柏睿说：“手机就在你手里，要报现在就报。” 　　赵明永把手机攥紧了。 　　孔齐的朋友冷笑，同样说了句本地方言，“他自己身上的屎都没擦干净，哪里敢报警。” 　　旁边几个应和起来，有的说现在抓人口贩子都是重判，也有的说光是贩卖人口就算了，里面还有人命官司，几年前案子还没审清楚，现在又抓到一个漏网之鱼，jc说不定多高兴呢。 　　赵明永眼珠乱转，额头上汗冒出来，干裂的嘴唇抿了抿，许久没说话。 　　孔齐说你不报我替你报，说着就拿出手机要拨。 　　赵明永语气远不如刚才硬气，“你们到底要干嘛” 　　孔齐说：“这段行车记录是你车拍到吧怎么那么巧你就拍到了，还保留到现在，你最好还是实话实说别耽误大家时间。你当年犯的那些事还有人知道的。” 　　赵明永看着孔齐的脸就知道不好惹，再看向柏睿，他气质和周围几个完全不同，但赵明永一点不敢忽视，他垂头丧气的，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视频是我特意保留下来的。” 　　不用等柏睿或者孔齐问为什么，他就继续用带着口音的普通话说：“其实拍到这个不是偶然，当天我就是守在外面，所以才拍到的。” 　　“谁派你守在外面”柏睿问。 　　赵明永耷拉的眼皮抬起，“是我跟的大哥派我去的。” 　　“你大哥是谁” 　　“三年前抓捕的时候出车祸，人已经没了，”赵明永说着还在观察大家神色，见孔齐又露出不耐烦，他赶紧又说，“不过叫我盯梢的事也是上面派给他的。” 　　“为什么这么说”柏睿冷声问。 　　“因为他让我去盯着的时候，连那个女的名字都说不清，而且那时候我听其他兄弟说，那个女的好像是和上面的老大有关系。” 　　孔齐从腰后面拔出一把短刀，冲过去一脚踹在赵明永的身上，他连人带椅子摔倒在地。 　　“你tm再胡咧咧。” 　　赵明永身体缩成一团，表情惊惧，看感觉孔齐是真敢动手的，“我说的都是真的，那女的姓陶，是钟老大点名要看着的人。” 　　他拔高了声音几乎是喊出声。 　　宋旭琳嘴巴张的老大说不出话来。孔齐也是脸色铁青。 　　两人不约而同看向柏睿，他神色冰冷，连目光都是没有温度的，没有立即发火，冷静的样子却叫人更加害怕。 　　“你还知道什么，一口气都说了，不然你受罪，我们也难做。”柏睿说。 　　赵明永慌乱地点头，他已经看出来，看起来很危险的孔齐也是听柏睿的，他说，“我真的知道不多，上面的事也不会告诉我，那天晚上老大把我叫过去，说跑个腿，给我看照片，说那个姓陶的女的来云南了，让我盯着，对了，当时还叫了另外一个和我差不多的，让他趁机给姓陶的递个消息，具体我没注意，但应该是成功了，不然那个女的也不会半夜翻墙出来，你们说是吧。” 　　作者有话说： 　　这个故事的当年其实也挺复杂的……慢慢来吧 第61章 　　找人 　　许姝在车上十分无聊， 刷了一会儿手机，宋旭琳回来了，飞快坐到副驾驶位。 　　许姝问里面什么情况。 　　宋旭琳神色复杂欲言又止。 　　许姝一看神经都吊了起来， “不会真那个啥法律了吧” 　　虽说在异世界连超自然力量都见识过了，但现实生活里她还没真的干过什么出格的。 　　宋旭琳连连摇头点头又叹气。 　　许姝越发糊涂， “受什么刺激， 连语言能力都失去了” 　　“去你的， ”宋旭琳这才张嘴，“就是不知道该怎么说，我现在特别同情柏哥。” 　　“同情什么” 　　宋旭琳面露犹豫。 　　要是他像平时那样絮絮叨叨， 许姝还不一定有那么强的好奇， 现在看他跟挤最后那点牙膏似的挤不出来，她反而好奇心更加强烈。 　　“是兄弟有什么不好说的。”许姝祭出兄弟大法。 　　宋旭琳一听对啊，嘴巴的枷锁立刻打开了：“小陶好像和钟历有点关系。” 　　许姝不禁“啊”的一声， 还没等她继续问，柏睿孔齐他们几个已经从院里出来了。一个干瘦的男人走在最后， 每一步都走的磨磨蹭蹭。到门外的时候， 他看向柏睿孔齐，“知道的我都说了， 没事我可以走了吧” 　　孔齐头朝旁一努，“滚。” 　　赵明永立刻就跑了， 眨眼就消失在路口。 　　上车的时候，孔齐问：“柏哥， 就那么放过他了” 　　柏睿语气平淡，“报警， 交给jc处理。” 　　孔齐应了一声， 之前调查赵明永就发现他和奔月组织有关系， 只不过当年赵明永跟随的老大死的突然，线索断了，他侥幸逃过警-方-调查。他马上和朋友方言说了几句，对方连连点头，说随后就把查到的资料交给jc去。 　　许姝刚才和宋旭琳话没说完，只听到那句“小陶和钟历有点关系”，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关系。像她这个年纪的女孩，看过的小说电视剧没点狗血缠绵说不过去，就那么一会儿的功夫，许姝脑里已经飘过各种狗血的猜测。 　　柏睿上车的时候脸上没有表情。 　　宋旭琳给许姝使了个隐晦的眼神，太隐晦了，许姝领会不到，眼角余光偷偷打量一下柏睿，从他嘴角的紧绷感觉到一丝情绪上的压抑。 　　回去的路上车里没人说话。 　　气氛几近凝固。 　　一直到酒店下车，许姝伸了个懒腰活动手脚，刚才在车上太拘谨了，她都没怎么动。 　　柏睿忽然开口：“事情还没办完，我们可能还要在这里多留几天。” 　　许姝正活动头颈，回答，“好。” 　　柏睿说：“要是无聊，可以让宋旭琳带你到处玩玩。” 　　许姝又点头。 　　第二天柏睿和孔齐外出，许姝和宋旭琳没安排，就去洱海边逛了一圈。宋旭琳到底还是没憋住，一晚上憋着已经是他的极限，他一边看着晴天倒影在水中的美景，一边就把昨晚上看到的事无巨细全告诉了许姝。 　　司机赵明永不是偶然拍到的视频，而是被派去跟踪陶维熙的，还有奔月组织的人给陶维熙传递了消息，所以她半夜从客栈溜出来，自此下落不明。 　　许姝越听越吃惊，心想难怪柏睿昨晚心情不佳。 　　宋旭琳把所知的全说了，感觉轻松了不少，又和许姝分析，“你说小陶不会真的……” 　　“和钟历有关系”许姝接口。 　　宋旭琳“哇哇”地咋呼两声，“你还真敢说。” 　　许姝心说要是柏睿在这里打死她也不会说。 　　宋旭琳叹息一声，“要真是那样，柏哥可就太不值了，当初为了找她，就连……” 　　“异世界都去了。”许姝又接上。 　　宋旭琳瞪大眼看着许姝，良久才蹦出一句，“你这是捧哏的功力又见涨了” 　　许姝想给他脑门敲一下，手都抬起来了随后又放下，“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吗柏睿事业有成不缺钱，有什么欲望能够激发不死树叶。” 　　宋旭琳忍不住道：“我说许姝，不是有钱就没烦恼，说不定还有其他很多的念头。” 　　“哦”许姝看向他，“你呢” 　　宋旭琳刚要长篇大论的，突然就安静下来，扒了一下头发，说，“我啊，说来话长，还是先暂时不说了，还是说回到小陶这事，你怎么看” 　　许姝摇头，陶维熙这个人她从未见过，所知道的一切都是从别人那里听说的，到了这个时候，因为了解到的信息不少，反而倒多出一股莫名的熟悉感来。 　　她想了一下，说：“我听柏静说，当年她是被柏睿救出来的，怎么会和组织老大牵扯上关系呢” 　　宋旭琳面露疑惑，“这个我也不清楚，当年我赶去的时候，人已经救出来了，不止小陶，还有其他女孩子，十几个呢。” 　　他把当年所知道的事说出来，和柏静告诉许姝的差不多，后来柏睿和陶维熙谈恋爱，宋旭琳作为朋友在聚会上见过她，论实际并没有多了解陶维熙这个人。 　　“这么一说，其实我和她还没和你熟呢。”宋旭琳摸着下巴对许姝说。 　　两人在外面玩了一圈，下午阳光太晒他们提早回到酒店。 　　孔齐查到了什么和柏睿正要离开酒店，宋旭琳看见了马上拉着许姝一起上车。 　　孔齐说：“你来就算了，带着许姝这样小姑娘干什么，不怕吓到她。” 　　宋旭琳立刻就回嘴，“呵，吓着她，吓死你了都未必能吓着她。” 　　许姝：“……”这夸奖怎么听着这么别扭。 　　柏睿没阻止两人跟随，只是说：“等会儿交给孔齐，你们就看着。” 　　路上孔齐简单说了下情况，原来昨天赵明永一直说自己是奔月组织里最边缘的，知道的事不多，为了脱身透露了一个人出来。那人是以前在奔月组织里安排路线的，因为参与的事不多，所以判刑轻，两个月前已经出狱了。 　　孔齐的朋友费了一番功夫，把这个叫做郝伯的人给找到。 　　这人就住在大理古城边那片老房子里，现在干不了其他工作，每晚就在古城门口摆小吃摊。 　　柏睿他们找到人的时候，他正在做摆摊准备工作。 　　郝伯佝偻着腰，看着一脸沧桑，和赵明永不同，他不吃孔齐威胁的那套，耷拉着眼皮只说“牢都坐过了，该交代的都交代了，没什么能说的。当年那些人都抓进去了，死的死，关的关，债都还光咯。” 　　眼看着孔齐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郝伯慢慢支着摊什么都没说。柏睿下了车，走过去客气地问郝伯一晚上摆摊赚多少。 　　郝伯眼皮抬起说淡季一晚上几十旺季几百。 　　柏睿沉默片刻，说：“十万。” 　　郝伯动作停了，拍了两下手说，“还是这个小伙子会说话，那两个上来凶神恶煞的，还以为要寻仇。” 　　孔齐略微有点尴尬，原来这位是给钱就能开口。 　　许姝扒在车窗上，“才出狱，年纪大了又要摆摊赚钱，当然是钱好使了。怎么样，是不是钱最重要” 　　宋旭琳：“就不该让孔齐这笨蛋去，应该让你去杀杀价。” 　　就在两人看热闹一样的目光里，柏睿和郝伯来到摊位后方，前面已经开始忙碌起来，都在摆弄着小摊，不是吃的就是小工艺品。 　　柏睿递了支烟过去，郝伯接过抽起来，说：“奔月都已经没有了，你们到底要问什么，当年该说的不该说的我都已经和jc说完了。” 　　柏睿说：“听说当年整个组织里的路线都是你安排的” 　　郝伯笑了两声，“除了走货，其他我一概不管。所以要想清楚了，到底万要买什么消息。” 　　奔月内的走货，其实就是运人。 　　柏睿对这种说法不置可否，拿出手机，找出一张陶维锡的照片，“这个女孩见过吗” 　　郝伯眯着眼，看了好一会儿，“不认识。” 　　柏睿说：“听说经过你安排路线的人不会记错。” 　　郝伯指了指脑子，“以前从哪条路走，走几个货我都记得清清楚楚，坐牢三年，已经开始忘了。” 　　柏睿皱了一下眉，听到郝伯接着说，“一般走货的都是底层可怜人，像这样漂亮的很少，我见了肯定不会忘记，这女孩肯定不是货，你要问的是她。” 　　柏睿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你管线路应该消息灵通，奔月上层的事也应该知道点。” 　　郝伯深深吸一口烟，徐徐吐出，“上层大部分都进去了，你这十万花的不值。” 　　“钟历。”柏睿说出这个名字。 　　郝伯干乎乎皱巴巴的脸表情有些复杂，然后“呵呵”的笑了，“当年他都跑了。” 　　柏睿目光锐利地看着他，没说什么。 　　郝伯脸皱成一团，又吸了两下后把烟掐了，犹豫了一会儿，才又开口，“我知道他在哪。” 　　柏睿不意外，能复杂整个人口-贩-卖组织的路线规划，能知道钟历逃往哪里不奇怪。 　　“加钱，”郝伯说，“我说了之后这里就不能留了，要留点养老钱。” 　　“多少”柏睿问。 　　“六十万，”郝伯说，“公-安-悬赏都要十万了，你这个价总得高点。” 　　柏睿说“好。” 　　郝伯又说先转一半。柏睿也同意了，当场就操作给他。 　　郝伯查了银行账户后，面露满意，“这个消息除了我能给你，别人不行，其实钟历换了个身份名字已经回来了，而且就在这里。” 第62章 　　疯人院 　　柏睿拿到想要的信息， 承诺的余款打给郝伯。 　　郝伯当即就把自己的摊位几百块卖给旁边的摊主，然后潇洒的拍屁股就走了，很快在旅客的人流中不见。正如他所说的没什么牵挂， 赚个养老钱就走，至于出卖之前组织的头头， 柏睿随口问过一句怕不怕。郝伯笑了一下， 说要是几年前奔月组织还在， 给他十个胆都不敢做这种事，至于现在嘛，那是树倒猢狲散， 当年钟历也是道上的狠茬子， 现在还不是过街老鼠似的要躲起来。 　　郝伯说自己没去公-安那里领十万的奖励就已经算很有义气了。 　　柏睿回到车里，把刚得到的钟历新名字和在哪里出现过地方交给孔齐去查。 　　他们一行刚到的时候，天色微暗， 摊位才摆出来，现在车子掉头要出去的时候， 外面进来的车已经开始排队了， 古城墙边的灯全亮了起来，大量游客在往城里涌来。 　　“路都堵了， 出去有的磨蹭，大家还没吃晚饭， 干脆在附近吃了再回去。”孔齐建议。 　　宋旭琳当即赞同，柏睿没意见。 　　许姝他们很快下车， 在古城附近找了个餐馆吃饭。正好是饭点的时候，餐馆基本都满了， 周围几桌天南地北什么口音都有。 　　孔齐有意活跃气氛， 但他平时不是个话多的， 只好说一些之前客栈碰到的奇怪事。 　　宋旭琳也跟着说了个段子，虽然笑点挺奇怪，但胜在他表情丰富。 　　柏睿看他们两个你一句我一句的，好不容易插进一句：“够了啊，都什么老掉牙的段子还在说，在你们眼里我就这么需要安慰” 　　看他神色坦然自若，和郝伯聊完之后都没什么情绪上的变化，宋旭琳刚才已经从孔齐那里知道郝伯透露的是什么，他忍不住多嘴，“真没事” 　　“能有什么事，”柏睿反问，“都好几年了，一直不清楚到底什么情况，现在有机会弄清楚不是挺好。” 　　许姝几个朝他看过去，至少从脸上看不出他有什么问题。 　　吃饭气氛恢复正常，该吃吃该闹闹，一顿吃下来，他们就和普通游客没什么两样。 　　回到酒店，许姝也从宋旭琳那里知道了关于奔月组织的一些事。比如当年这个组织的人员像是一张笼罩在西南边境一带的暗网，做尽了丧尽天良的龌龊事。还有这个组织的三个头目有多嚣张，有两个已经枪毙了，还有一个在逃的就是钟历。不过关于这个人，现在外面还流传着很多传说，他是当年组织内最神秘的人物，就是组织里的人真正见过他的也少。 　　许姝对于柏睿他们现在积极寻找钟历的勇气十分佩服。虽说现在奔月组织已经不存在，但钟历这种人可以说是舔着刀尖过日子的，心狠手辣是必然。现在要直面找上门去，许姝真替柏睿捏把汗。 　　随后两天孔齐的朋友在想办法寻人，许姝和宋旭琳闲着没事干，琢磨着到处走走看看。这天早上在酒店吃早餐，宋旭琳随口问柏睿和孔齐要不要一起出去走走，柏睿说好，孔齐说不去了，之前好几年在这里开着客栈，还有哪里他不熟悉的。 　　许姝他们的出行变成三人，在游客最密集的古城转过一圈后，宋旭琳抱怨说商业氛围越来越浓，搞得全国各地的古城都快一个样了。柏睿说可以去金梭岛上去走走，那里幽静人少，又能看到洱海的景致。 　　许姝立刻来了兴趣，三人从塔村渡口坐船到岛上。岛上果然游客少了许多，住在岛上的村民大都是渔民，沿岸有几家僻静的客栈，临水而居，隔岸远望双廊，景色十分美丽。 　　许姝用手机拍了不少照片，尽管这次的旅游目的并不是纯游玩，但对她来说，也是过去不曾有的经历。宋旭琳见她高兴，主动提出给她拍照。在金梭岛上，他指着岸边要求许姝摆个这个姿势那个姿势，嚓嚓地拍了好几张照片。 　　许姝拿手机一看，脸都黑了，“拍的不错，下次别拍了。” 　　宋旭琳不服，从许姝手里拿过手机准备再证明一次技术。 　　柏睿顺手接了过去。 　　许姝眼睛睁得溜圆。 　　柏睿说：“不用太刻意，自然点就好。” 　　许姝开始还有点别扭，后来看柏睿拍照很随心，也没有一直拿手机对着。她就放松许多，过了半小时，柏睿把手机还给她。 　　许姝打开相册，看了好一会儿，毫不犹豫把柏睿拍的留下，把宋旭琳拍的全删了。 　　下午乘船回去，宋旭琳回头看着小岛，感慨说这里才是大理最美的地方，还问柏睿怎么知道这里的。 　　柏睿说：“以前和小熙来过这里。” 　　宋旭琳摸摸鼻子，不吭声了。 　　就这样悠闲地过了两天，孔齐的朋友传来消息，人找到了。 　　孔齐接完朋友的电话，脸色有些点古怪，“钟历找到了，他现在叫李添，不过情况有点特殊。” 　　“和你说话真是要急死人，关键时候卖什么关子，到底怎么个特殊法”宋旭琳催促。 　　孔齐说：“他进疯人院了。” 　　许姝怔住，再一看柏睿和宋旭琳，两人都是诧异的表情。 　　“没弄错”柏睿问。 　　孔齐说：“人是半年前进去的，现在还在医院里没出来。” 　　这个答案实在太出乎意料，谁能想到当年道上赫赫有名的人物现在居然进了疯人院。许姝感觉这次大理的行程，从司机赵明永到郝伯，再到曾经的钟历现在改名的李添，真可谓是波折重重。 　　“他是为了躲公-安”柏睿问。 　　孔齐摇头，“昨天就找到人了，我朋友也怀疑他是故意躲医院里的，今天又去确认了一下，好像真是出问题了，这里。”他指着脑子手指转了转。 　　宋旭琳道：“窝草，恶有恶报是对的，但也别在这个时候出问题啊。” 　　孔齐没理他，“柏哥，现在怎么办” 　　柏睿说：“能探望吗” 　　“能。”孔齐肯定地回答。 　　“明天去看看。”柏睿很快下了决定。 　　第二天许姝和宋旭琳再次蹭上车。这次只有一辆车，孔齐说：“办正事，你带着许姝到处玩玩不好吗凑什么热闹。” 　　“这怎么叫凑热闹，办大事不得人多点才有架势，再说周围我们都玩过了，就剩下疯人院还没玩了。”宋旭琳说。 　　柏睿看了两人一眼，倒是很爽快的答应了。原先还觉得钟历危险，知道他在疯人院后倒成了另一种担忧，多带两个人也没多大问题。 　　孔齐让司机下来，他自己开车。 　　虽然大家都称之为疯人院，实际名字是精神康复中心。 　　大半小时的车程，来到康复中心。孔齐到门口报了预约的名字，门卫看了他们几个说，“就算你们预约了，最多只能三个人进去。” 　　许姝和宋旭琳齐齐看向孔齐。 　　孔齐叹气一声，说：“行，我在车里等你们。” 　　没一会儿就有个护士跑出来让他们先登记，然后就带着人进去。路上护士打量三人，目光最多集中在柏睿身上，她好奇地问：“你们是患者李添的谁啊以前好像从来没见你们来过。” 　　宋旭琳说：“朋友。” 　　护士“哦”的一声，仍旧看着柏睿，“那你们可要当心了呀，他病的不轻。” 　　柏睿问：“他得的什么毛病” 　　护士说：“精神分裂。”她还补充解释，“在我们这里其实挺常见的。不过他跟寻常的有点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护士看着柏睿的侧脸，声音放轻说，“我先告诉你们一点，你们可别透露出去。” 　　柏睿许姝包括宋旭琳都点头。 　　“他老说自己在找去异世界的办法，还说去了之后就可以实现所有的愿望，说的有板有眼的，和他一间的病患都听他的，对了，之前还有个医生，也被他说动了。” 第63章 　　发疯 　　“去异世界”这几个字从护士嘴里说出来， 柏睿脸微微一沉。 　　宋旭琳问：“医生不是应该治疗他，怎么会被说动了” 　　护士斜他一眼，说：“是上一个他的主治医生， 治疗了他四个月，居然听李添的弄了一些东西进医院， 后来被发现后就被辞退了。这件事闹的挺大的， 你们听听就好了。不过李添这个人真有点邪门， 你们是他的朋友也要当心点，千万不要和他说的太深了，现在我们这里的医生护士都不敢和他说太多。” 　　护士带着他们穿过医院大厅， 有几个护士陪着病患走过。这些病患都是轻症， 各自症状不同，有的明显和常人不同，有的则看起来很正常。 　　年轻护士把大家带到一个会客室， 里面有沙发和茶几，她给许姝他们倒了三杯热茶， 又叮嘱了一遍会客须知， 然后就让他们稍等。 　　宋旭琳左看看右看看，在沙发扶手上摸了摸， 脸上全是好奇，“看着还挺高档的。” 　　许姝知道他一贯有点缺心眼， 有点担忧地问柏睿，“他不会已经去过异世界了吧” 　　柏睿知道她担心什么， “怕他从那边带了什么道具出来” 　　许姝点头。 　　宋旭琳说：“那他就是故意躲在精神病院要搞大事情” 　　柏睿平静的近乎冷酷，“等他来了看情况。” 　　等了十分钟左右， 护士带着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进来， 光从外表完全看不出异常， 他剃了一个板寸头，耳后有一道深深的疤痕，五官单看不见出色，但拼凑在一起，显露出股桀骜不驯的感觉。 　　许姝之前看过钟历的通-缉照片，平面的图案无法将真人的气质呈现，眼前这个人，刚一照面就让人不由自主地警惕。 　　曾经的钟历，现在的李添，舔了下嘴唇，先是很快扫过宋旭琳，然后看向许姝，他看人的时候目光就像看待货物，上下打量一番后，最后才落到柏睿身上。 　　护士让他坐到茶几对面，然后对柏睿他们说：“他没有暴力倾向，需要我在这里看着吗” 　　柏睿说不需要。 　　护士好似也松了口气，然后说她就在外面，茶几上有个机械按钮，有事可以马上按。 　　等护士走后，钟历就往后一仰，靠着沙发背，“我不认识你们。” 　　柏睿直接亮出手机上的照片，“认识吗” 　　钟历看着手机屏幕上陶维熙的脸，目光胶凝，眼底翻滚着一些外人无法读懂的情绪，他调整了一下坐姿，脸色发冷地看着柏睿，“你就是姓柏的。” 　　柏睿答非所问，“原来还真的认识。” 　　钟历语气带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我知道你，陶陶的男朋友。能找到这里来，也算挺有本事的。” 　　陶陶光听这个称呼，许姝就暗暗惊了下，不禁和宋旭琳对视一眼，两人都觉得这一瞬间会客室的气氛都紧绷起来。 　　柏睿沉默了一下，目光冷冽，“你们是什么关系” 　　钟历嗤笑，“你觉得我们是什么关系。” 　　柏睿没和他在这种问题上继续纠缠，直截了当地问，“她现在失踪了，你知不知道她在哪里” 　　钟历眼珠子转了转，笑的很恶劣：“我当然知道是怎么回事，不过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们” 　　砰—— 　　许姝怎么也没想到，柏睿的反应会这么可怕和迅猛。钟历话音刚落，柏睿几乎是从沙发上弹起，跨过茶几，一脚踹在钟历的腹部，然后扼住他的喉咙。 　　钟历可能的呼救一刹那被掐住，他的脸被憋地通红，两只手去掰柏睿的手，却像摸到铁似的，纹丝不动。 　　宋旭琳吃了一惊之后，顾忌着护士在会客室外面，控制着音量说，“柏、柏哥，冷静，注意人命。” 　　许姝也犯难，和宋旭琳着急在旁站着，手足无措，不知道是不是该阻拦。 　　钟历眼睛充血，瞳孔开始往上翻，两只手也渐渐使不上力气。 　　柏睿手下力道稍放松。 　　钟历喘息了一口，柏睿又手掌收紧。 　　就这样反复五六次，每次钟历能呼吸一下，然后又被扼紧。这个过程中，柏睿面无表情。 　　钟历开始表现戏谑的态度收敛起来，几次差点因为窒息陷入昏厥又在最后关头喘上气，他脸涨地红里发紫，眼里不禁流露出畏惧的神色。过去在奔月的时候他见过形形色色的人，像柏睿这样好像完全漠视他生命的态度，他感受到的威胁是真真切切的。 　　钟历挣扎的手在柏睿的手臂上抓出一道道深浅的伤口，血珠都沁了出来。 　　柏睿就好像什么都没有感觉到。 　　再一次得到呼吸的机会，钟历抢着发声，“我说。” 　　柏睿又扼住他喉咙一回，这才慢慢松开一些。 　　钟历大口呼吸着，胸膛剧烈起伏，“你tm就是个疯子，陶陶……咳咳，当初怎么会看上你的。” 　　柏睿面沉如水。 　　钟历呼吸畅通后，出于本能地往旁边挪了挪，离开柏睿伸手可及的位置，“就不怕我喊救命。” 　　“你喊。”柏睿无所谓地说。 　　许姝在柏睿动手的时候头皮都快炸了，此刻才稍稍缓过神来，看来要收拾像钟历这种狠角色，就要表现的更狠才行，没看到钟历目光躲闪，态度早没有刚进门时那么镇定自若。 　　柏睿语气冷漠：“奔月该枪毙的都枪毙了，就差你一个。” 　　钟历神色变换不定，没有真的喊，手在脖子上来回抚摸，忌惮地看着柏睿，“陶陶的消息我可以告诉你。” 　　柏睿回到原来沙发的位置。 　　钟历咳了好几声，声音沙哑难听。 　　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护士打开门朝里面看了一眼，大家都还是坐在原来位置，除了钟历咳嗽不停，护士并没有在意，说：“我刚才听到点声音，打扰了。你们继续聊。” 　　等她关上门，钟历拉长了脸，脖子火辣辣的疼，刚才他真感觉是从生死边缘走了一回，偏偏他还真的不敢声张，因为一旦他的身份被揭穿，最后的结局就是吃子弹——他怕死。 　　钟历低垂眼皮，遮掩眼里的狠毒和不甘，“当初是我让人给陶陶递了消息让她出来。你把我们组织搞地一团糟，还引来警察，但一直却没搞清楚一点，陶陶在这里不是被拐卖来的。” 　　他阴恻恻地笑了下，缓缓地说出一句，“她不是货，她是买家。” 　　柏睿沉默。 　　宋旭琳目瞪口呆。 　　许姝作为一个完全的外人都觉得震惊，何况是他们这些寻找陶维熙多年的人。 　　钟历看着柏睿，有点幸灾乐祸的味道，“怎么接受不了” 　　宋旭琳忍不住插嘴，“胡说八道，小陶要买人干什么” 　　钟历说：“当然不是买人。活人能值多少钱，长得像她这样的，”他指着许姝，比了个二字，“这个数能买到。” 　　许姝大怒，什么，才两万。 　　“二十万，”钟历停顿一下，继续说，“但是要是里面的那些东西，每个都是二十万。” 　　里面的东西 　　许姝脸色微变。 　　他的动作和眼神都在说人体内部的器官。宋旭琳怔了怔，然后反应过来，脸色发白。 　　柏睿冰冷地说，“都是死刑的买卖。” 　　“不过这种生意也没那么好做，先要匹配，只有匹配上的才能用，你是不是想知道陶陶想买什么”钟历笑了一声说，“她要买的是肾，当初她来找我，我安排她去抽个血匹配一下，谁知道你在云南把我们一个据点给闯了，把警-察引来。她碰上了，和那些被关的货一起救出来。她都是和我单独沟通，所以在那里没有任何记录，嘿嘿嘿嘿，你看，你们不是都把她当做被拐卖的了。” 　　柏睿的脸色极为难看。当年把拐卖窝点捣毁的时候，救出来的女孩数量不少，她们不是一起关押，所以互相之间也不认识，身份辨别的工作不容易。陶维熙这样孤身一个女孩，本身不是犯-罪-集团的人，很容易就被当做是受害者。 　　“她现在人在哪里”柏睿问。 　　钟历说：“我怕我说了你们不信。” 　　柏睿沉吟了一会儿，才又开口，“异世界” 　　钟历眼睛瞬间瞪大，震惊的看着柏睿，随后他发现旁边的许姝和宋旭琳也都是镇定的样子。 　　“你们……你们知道异世界”钟历脸上诸多表情一晃而过，有惊讶，有怀疑，还有隐隐约约的喜悦。 　　他从沙发上站起来，没有了刚才被扣住喉咙的畏惧，反而往前走了一步，脸上的肌肉颤抖着，激动地表情难以抑制，“你们都知道，对啊，你和陶陶谈恋爱，怎么会不知道异世界的事……” 　　他嘀咕着，表情有些扭曲，好像陷入某种情绪。 　　看他已经绕过茶几，柏睿目光锐利，“不许动。” 　　钟历却好像已经听不到外来的声音，自言自语，“不会错，就差一个契机，可以去异世界……” 　　宋旭琳说：“不会是精神病犯了吧。” 　　刚进来的时候他对答正常，他们都快忘了他还是个精神病患者。而且就眼下的变现看，不是伪装的。 　　钟历好像完全忘记了脖子上的痛楚，他撩起袖子，露出满是纹身的手臂，突然就两手朝前抓过来。 　　柏睿单手反肘格开他的手。 　　钟历脸皮抽动，表情扭曲，没有痛觉似的，趁机反手抓住一旁的许姝。 　　作者有话说： 　　许姝：作者你礼貌吗 第64章 　　灵猫馆（补） 　　许姝是没想到钟历突然就犯了病， 而且变得力大无穷，他的大掌抓过来，手指像铁爪一样嵌进她肩膀的肉里， 痛地她叫了一声。 　　柏睿抓住钟历，强硬掰开他的手指， 这才解救了许姝。 　　宋旭琳在另一侧看到整个过程， 低骂一声， 他坐在最靠里的位置，现在正好被钟历和柏睿的位置挡住。 　　会客室内发出响动，外面的护士却没有出现。 　　许姝深呼吸好几下， 把肩膀的疼痛缓过。 　　钟历的五官扭曲， 瞳孔深处好像燃烧着无形的火焰，嘴里还在不停地念叨，“齐了， 可以去了……”柏睿抓着他的手臂要将他制住。但这个时候的钟历，力气大的吓人， 他的额头上青筋暴起， 居然和柏睿一时架住不分伯仲。 　　宋旭琳看柏睿都没能马上擒住钟历，赶紧过去帮忙， 他双手抓住钟历的一只手，低头看到手臂上的纹身后， 大吃一惊，把衣袖往上撩起， “他这个纹身是符纹。” 　　许姝看向钟历另一只手，手臂上密密麻麻的纹路， 看着有些渗人。 　　钟历咧着嘴， 从喉咙深处发出笑声， 完全就是精神病发作的状态。 　　柏睿抬起一脚踹在他的腿上。 　　钟历身躯不稳，手架不住，柏睿抓着他手臂一扭，钟历不由自主地被压着蹲倒，他却像没有感受到痛，表现和之前被柏睿扼住喉咙时是截然不同。 　　宋旭琳抹了一下额头，不知道擦汗还是什么，“发作起来还真吓人。”他矮下身要去查看钟历手臂上的纹身。 　　钟历嘴里发出暗哑的吼声，手肘关节发出咯哒一声，小臂瞬间无力。他就地一滚脱离柏睿的控制，靠着沙发迅速转过身。做了一个让谁都无法想到的动作。 　　他用完好的那只手抓着关节脱臼的另一只手，放到嘴边，张嘴狠狠咬了上去。 　　啃咬自己的躯体，脸上还带着诡异的笑容。 　　许姝这一瞬间真有一种仿佛还身处异世界的感觉。 　　宋旭琳喊：“不好，是符纹要激活。” 　　没等他喊完，柏睿已经越过茶几要去抓钟历。许姝冲向门口要开门叫人。 　　钟历满嘴都是血，手臂上被他用嘴直接咬掉一块皮肉，伤口流出的鲜血流的满手都是，有一些奇异的是，血并没有往下滴落，而是顺着他纹身的纹路包裹住整个手臂，钟历在躲闪柏睿的时候，另一手臂上也擦上血。 　　会客室并不大，十几平方米的地方，他躲闪的方位也是门。 　　整个过程就只有三四秒的时间，钟历手臂一伸，抓住许姝衣服后背。 　　柏睿从后追上，抓住钟历的肩膀。 　　钟历垂着无力的那只手上纹身好像扭动起来。 　　许姝眼前一阵天旋地转，头顶的白炽灯和四面的墙壁都开始扭曲。 　　随即眼前陷入黑暗。 　　许姝心猛地一跳，这种感觉是那么熟悉。 　　【临海的独栋别墅里，有着关于灵猫的传说，你是爱猫人士，跟随着朋友一起来到这里。】 　　【别墅中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等待你们的，是一场生死难测的游戏。】 　　【任务一（普通通关条件）：安全存活一周。】 　　【任务二（特殊通关条件）：获得一份真挚的感情。】 　　许姝睁开眼发现自己站在乡间小路上，路面是石板铺的，四周的花草树木色泽鲜艳，看着不是人工修剪的，但也不是完全没有人打理。道路的通向只有一个。 　　这个情况实在太熟了——明显是进入异世界。 　　许姝回想了一下刚才发生的事，有点不敢置信，在精神康复中心的会客室里，她就这样被拉进了异世界。她也好，柏睿或者宋旭琳也好，都没有任何最近要进入异世界的预兆，那剩下唯一的可能就是钟历有不死树叶，并且成功激活了。 　　她记得当时被钟历抓住后背，而钟历手臂的纹身其实是符纹。如果她是被符纹影响带入到异世界的，肯定还会碰到钟历。 　　许姝叹了口气。 　　多想无益，已经到了这里，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顺着石板小路往前，许姝听到了海浪的声音，空气有股湿润的感觉，让许姝这个习惯南方天气的人都觉得潮潮的。在现实世界里，许姝穿的是厚秋装，但是来到这里后，外套不见了，身上只留下一件内搭的t恤。 　　走了十分钟左右，许姝已经感觉到有些潮热，石板路终于走到底，前面是一幢掩映在绿化中的别墅，许姝快步走过去，等看清别墅的全貌，脚步又不由缓了下来。 　　别墅是造在孤岛悬崖上的，有着中世纪古典气质，海鸥鸣叫着在建筑周围飞翔，远望可以看到海平线，景色宽阔而壮美。 　　许姝多了几眼，才走进别墅的庭院中，前面不远处有个东张西望的人影。那人对身边所有一切都充满兴趣，左看右看走的很慢。照这个速度，许姝很快就要赶上他。 　　“美女，”对方回头的时候发现许姝，小跑着过来打招呼，“你知不知道这是哪里，我怎么突然就到这里来了，是不是穿越啊你看这里好像不是ZG啊，咱们是穿越到西方了……” 　　走近了许姝看清，这是个二十多岁的女孩，一头短发，长得很英气，打扮也是中性化的。 　　“不是穿越。”许姝把异世界的情况给她简单介绍了一下。 　　对方说：“哎呀，幸好遇到你，还能告诉我这个，对了，我叫朱玉蘅。” 　　许姝也报了名字，然后说，还是快点进去，别墅里面应该有集合的地方。 　　朱玉蘅说“好”，看起来很好说话。 　　两人走进别墅，入门大厅有四五米那么高，顶上悬挂着水晶灯，像是礼堂，此时已经有七八人在里面。有的人孤僻站在角落，有两三个人聚在一起窃窃私语，还有一个干脆埋着头在哭，问这里是哪里。 　　许姝一看哭的这个肯定是新人，加上朱玉蘅，已经有两个新人了。 　　她环顾一圈，没有发现钟历。 　　朱玉蘅打量环境，惊叹着别墅的装潢，“这几天都要住这里我从来没住过这么好的房子。” 　　许姝暗想姑娘你心可真大，在我认识的人里可以排前二了，还有一个是铁王座的宋旭琳。 　　就在大家心思各异等待的时候，门外又来人了。 　　所有人都往门口位置看去，柏睿实在很显眼，一米八八的身高，身材挺拔，五官深刻而英俊，眉眼间藏着一股不明显的锐利。 　　许姝一看他也来到这个异世界，身体都跟着稍稍放松。没有露出认识的表情，和柏睿短促地对上视线后，她继续打量周围。 　　大厅宽阔，整体装饰是很古典优雅的风格。看了一圈后她发现不少饰品都是猫形状的装饰，比如悬挂在墙上的灯，是猫尾形，还有一副巨大的装饰画，画着三只活泼的猫咪，其他如烛台，花盆等，几乎样样都和猫有关。 　　“许姝，你看，”朱玉蘅忽然对她说，“那边几个。” 　　刚才在大厅角落说话的三个人有了动作，朝着一直哭泣的人走去。哭个不停的是个身穿长裙的女孩，头发微卷，如海藻般披散在肩头，她一直低头哭着看不到脸，但只从背影就能看出应该是个美女。 　　“美女，哭什么呀，有什么事和哥哥说。”自称哥哥的人有三十好几了，眼下一圈青黑，透着些猥琐。身边两个男人也跟着起哄。 　　哭泣的女孩抬起脸，轻轻说了句“不要”。 　　三个男人你一句我一句地挑逗女孩，言语露骨又下流。有两个朝许姝这里看过来，眼里都是一亮，低声交流了什么，笑容特别猥琐。不用听到他们说什么，许姝也知道准不是好话。 　　朱玉蘅面露嫌恶，“真恶心，许姝当心，他们要过来了。” 　　一个继续骚扰长裙女孩，另两个走了过来。 　　“美女。”来人脸上是油腻的笑，“这种地方很危险的，要不要一起行动” 　　许姝也是经历过好几个世界的了，还是头一次遇到这么猥琐的，给了个冷眼，“不要。” 　　两个男人像是根本没听到，继续走近。 　　朱玉蘅说：“你们别乱来。” 　　男人笑：“艹，这也是个女的，还以为一对小情侣，原来是拉拉啊，女人跟女人有什么好玩的，美女，没尝过男人滋味吧。” 　　朱玉蘅一下脸涨得通红，“你、你们乱说什么……” 　　许姝知道这个时候讲道理没用，眼角扫了一下，看到柏睿就在不远，心里特别安定，虎着脸说，“一边去，不然我就找人。” 　　两个男人对视一眼，然后大笑，两人左右张望说，“找谁啊这是什么地方还没搞清楚吧，美女。” 　　许姝蹭蹭快走到柏睿面前。 　　柏睿看过来，神色淡淡的好像没什么情绪，但眼睛深处却隐约藏着一丝笑意。 　　旁边也有几人，各自单独站着，不像那三个男人抱团，刚才明知道情况不对，也没有人出声，只是观望。 　　许姝说：“你长得好像我哥哥，那几个流氓要骚扰我，你会帮我的吧。” 　　众人：“……” 　　他们觉得这女孩情商低得吓人，一开口说像我哥哥，人家就要帮你，这人傻吗那三个看起来像是地痞流氓不好惹。 　　柏睿点头，“帮。” 　　众人：“……” 　　两个男人乐了，大步走过来，“关你屁事，长眼睛没……” 　　话音未落，柏睿一脚踢过去，走在前面的那个倒地滑出三米多，捂着腹部独自喊痛起不来，另一个被镇住，半天没迈第二步，转身扶起地上那个退了回去。调戏哭泣女孩的那个惊疑不定，三人重新凑在一起，没再敢说什么，只是戒备的目光不断扫视着柏睿。 　　朱玉蘅慢慢走过来，看了眼柏睿，对许姝说，“他……真的像你哥哥啊” 　　许姝说“像啊”。 　　朱玉蘅无语，可是刚才柏睿确实出手帮忙了，她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长裙女孩抹抹眼泪，转过身来，她五官清秀，不是很漂亮，但皮肤不错，搭配很衬气质，按时下标准来说，就是很有氛围感。她哭了很长时间，眼眶微红，犹豫了一下，朝着柏睿许姝这里靠近。 　　又过了一会儿，门口陆续进来几个人，不过后面进来的人脸色都很镇定，见怪不怪的表情，应该没有新人。 　　许姝在其中没有看到钟历，觉得奇怪，同时有点不安。 　　“十一个人。”朱玉蘅数了一下说，“大门怎么关了” 　　在最后一个走进大厅的时候，大门自动合拢。很快一个抱着猫的女人出现在旋转楼梯口，她走的很慢，每走一步和地面摩擦发出一种清脆的响声。 　　大家朝她的脚上看过去，原来那个女人的脚是瘸的，装着支架。 　　她画着浓妆，浓到整张脸像是画出来的，远看着美艳，近看着惊悚。 　　“欢迎你们来到灵猫馆。”女人挤出一个笑容，脸上的粉好像要掉下来，众人看着都有些肠胃不适。 　　“你们预定了一周的住宿，可以尽情在这里游玩，不过我们这里有个规定，每天都要捉一只猫回来，晚饭前交给我。你们都是爱猫人士，应该很容易和猫达成一片。希望大家好好相处。” 　　有人问：“我进来的时候没有看到猫，你说的是别墅内还是别墅外” 　　女人说：“我们这里到处都是猫，在哪里需要你们自己去发现，别墅内外都一样。” 　　不少人都皱起眉头，根据不死树叶的提示，大家已经猜到这次的任务应该和猫有关，但说起猫，别墅内的装饰很多和猫有关，但活猫大家可真是一只都没看到。 　　女人行动不便依然带着大家把别墅逛了一圈，所有人都聚精会神听她说话不敢漏掉一句。每天吃饭时间，活动范围，还有禁忌之类的。但是据女人所说，在这里活动的限制很少，甚至晚上也不限制大家的活动，规定目前只有一条，就是吃晚饭的时候，要带一只猫过来。 　　女人把房门钥匙拿出来，扔给他们自己分配。 　　在她要离开的时候，柏睿问：“外来者有几位全在这里了” 　　女人脚步顿了顿，沉了脸说，“你们来了几个人问我干什么。” 　　那三个男人露出讥讽的表情，但是碍于刚才吃了亏，不敢明着说什么。 　　许姝知道柏睿提问的目的，不过可惜女人并没有透露什么。 　　分房间的时候，长裙女孩含着泪对柏睿说，“我能不能和你一间” 　　刚才女人给了六把钥匙，两个人一间，有一个可以单独住一间。 　　柏睿摇头拒绝。 　　女孩泫然欲泣，“我第一次到这里来，什么都不懂，你心肠那么好帮帮我吧。” 　　柏睿拿了一把钥匙，“都是生存，没什么心肠好不好，靠的是自己。” 　　女孩朝许姝瞥了一眼，“你刚才还帮了她。” 　　柏睿：“她长得像我妹妹。” 　　众人：“……” 　　女孩咬了咬唇。 　　柏睿朝着许姝晃了下钥匙，“还不快过来。” 　　许姝“哦”的一声走过去。 　　朱玉蘅左看右看，“哎，我现在该找谁一起住呀” 　　按照性别来分的话，十一个人里有四个是女的，许姝和柏睿一个房间的话，就有一个女的要落单。朱玉蘅为此有点着急。按理说她现在可以和长裙女孩凑一间，但看到她刚才哭，朱玉蘅有点怵，不过幸好，另外一个女人主动过来邀请，看起来四十不到，是个干练的职业女性，两人组成一间。 第65章 　　找人（补） 　　长裙女孩最后拿到房门钥匙， 她独自一间。 　　分好房间后有人提议大家互相认识一下，每个人都报了名字，长裙女孩叫做何曦曦。年纪最大的外来者有五十多岁了， 是个外表沉稳的长者，名叫沈铭。他指着大厅挂着的钟提醒大家， “现在九点， 应该是上午， 有一整天的时间可以考虑任务，大家别错过用餐时间。” 　　随后马上各自散开，大家最关心的还是完成任务， 毕竟是和性命息息相关， 于是大部分人都急着去找猫了。 　　柏睿说先去看房间，许姝没意见。 　　房间内部和别墅的装修是相配的，典雅中透露着豪华。他们房间的窗户正好面对大海， 许姝站在窗前看着一望无际的深蓝海面，心想如果撇开所有超自然情况， 这里的风景简直称得上是豪华旅游了。 　　在她欣赏美景的时候， 柏睿已经把房间内翻了一圈。除了装饰都是猫形状的，其他没有任何异常。 　　房间里， 两张单人床并列，和外面的酒店差不多。许姝选了靠窗位置， 把被子床罩都捏了一遍，问柏睿：“我们突然到这来是因为钟历吧怎么人不见了。” 　　柏睿坐在床边， 长腿支着，“还记得刚才那个女人回答的什么”‘ 　　许姝复述一遍。 　　柏睿说：“一般这样的npc会直接回答问题， 用反问来回答就有问题。” 　　许姝说：“这么说的话钟历应该在这里” 　　柏睿点了下头， “我们都是被他带进来， 人一定在这里。” 　　许姝觉得奇怪，“难道那个女人还会帮着他隐瞒” 　　“不排除这个可能，”柏睿说，“在我们找到钟历之前，他已经对异世界研究了很久，说不定有什么特殊方法。” 　　许姝立刻站起来，“这里也不大，赶紧去找一圈，看看他在哪里。” 　　柏睿同意了。 　　两人离开房间，柏睿在关门前忽然来了句，“借你一样东西。” 　　许姝：“嗯” 　　她伸手在她头上轻轻一扯，在许姝微疼的一刹那逮下一根头发，夹在紧闭的门缝。 　　许姝揉了一下头顶，惋惜地看着门，“明天掉头发的时候我会存着给你用。” 　　柏睿：“……走吧。” 　　两人先逛了一圈别墅内部，大厅，厨房，客厅，书房等等，二楼房间有六个，不多也不少。三楼是那个女人的住处，只有两道门，全是锁的。 　　许姝发现门把拧不动，柏睿拿出匕首打算撬开的时候，门突然打开，刚才浓妆的女人站在门前，脸色阴沉，目光不善地看着两人，“三楼是我住的地方，你们不要来打扰我，还是到附近去走走，多关心一下这里的猫。” 　　许姝听见“喵喵”的叫声，朝女人背后张望，里面好像是套间，拉着窗帘，黑沉沉的看不清里面的样子。 　　女人皱眉，说了一句“别打扰我”，然后就甩上门。 　　两人离开三楼，许姝说：“我刚才听到猫叫了。” 　　柏睿：“她之前抱过一只猫。” 　　许姝：“听着好像不止一只猫的声音，她不会把所有的猫关在自己房间里，外面找不到，这样让我们触犯规则吧。” 　　“才第一天，难度不会这么高。”柏睿说，“到最后两天这么做有可能。” 　　别墅里除了女人的地盘，其他地方全找了一遍根本没看到钟历。碰到其他外来者，大家都是互相点个头算是招呼，今天大家都是第一次见面不是很熟悉。到一楼大厅的时候，许姝又遇到朱玉蘅和她同房的女人，叫张卉岚。朱玉蘅有些高兴，和许姝闲聊几句，说大家都在找猫，刚才在外面的草丛里发现一只，找到的人是年纪最大沈铭，但是遇到那三个流氓的家伙，猫就被抢走了。 　　“那三个人太坏了。要是找到猫被他们看到是会抢的，你们也当心点。”朱玉蘅提醒。张卉岚拉了她袖子一下，朱玉蘅不解，等看到张卉岚的眼神提示，看到一旁没怎么说话的柏睿，她突然醒悟，别人都怕那三个流氓，柏睿却完全不怕。 　　朱玉蘅叹了口气，说“我们再找找”然后就和许姝打招呼分开走。 　　许姝对那三个满嘴脏话的外来者十分反感，“如果别人找到的猫，他们硬抢过去，就成他们的了” 　　柏睿说：“时间截点是晚饭，没交到那个女人手里之前，互相之间的争夺都是被默许的。” 　　正说着话，那三个人从大门口走进来，居中那个手里抓着只花斑的猫，他脸上是不耐烦的神色，嚷着“赶紧找个笼子，后面几天也要抓……”一抬头就看到许姝和柏睿。 　　三人神色都是一紧。 　　许姝跟着柏睿走出大门，没有理睬这三人。 　　三人看着他们的背影，居中那个啐了一口在地上，阴恻恻地说：“早晚收拾他。” 　　别墅围绕在一片绿化之中，许姝实现到处瞟，发现并没有可以藏人的地方，别墅临海，只有一个方向可以走，就是他们来时走的路。那是一条石板路直通树林。 　　“钟历会不会藏在树林里” 　　“不会，”柏睿说，“过来的路就是个引导，没有办法走回去。” 　　许姝站在石板路口朝树林里张望了一下。 　　柏睿说：“想试试” 　　许姝想了想，摇头，“你说不能藏人那就肯定不能。” 　　柏睿微怔，“这么信我” 　　许姝：“谁让你经验多，又长得像我哥呢。” 　　柏睿摇头笑了下。 　　既然看着可以藏人的地方根本不能藏人，许姝觉得只剩下一个可能就是钟历藏在女人的房间里。她把这个猜测说出来。 　　柏睿说：“只要人在这里，不可能藏到最后一天，再看看吧。” 　　两人打算折返回去，忽然听到一阵枝叶摇曳，似乎是有什么迅速从树林中出来。 　　许姝回头朝发出声音的方向看过去，只见何曦曦跌跌撞撞地跑出来，原本整洁飘逸的长裙被撕开好多口子，几乎裂开到腿根，她脸上也有点脏，双目通红，泪光闪烁。 　　看到柏睿和许姝，她眼泪刷的往下掉，然后就朝柏睿扑过来。 　　柏睿没有让陌生人近身的习惯，尤其是在这种危险莫名的异世界里，他迅速侧身躲开。 　　何曦曦没扑到人，停下来，神色惊魂未定，脸色白地吓人，“里面……”话没说清楚，眼泪就掉下来。 　　许姝问：“你在树林里看到什么” 　　何曦曦微微摇头，哭个不停。 　　许姝摸了摸口袋，来到异世界后随身的包不见了，她看了眼柏睿，他显然也没有，两人只能干看着何曦曦哭。 　　许姝暗想总算见识到什么叫女人是水做的。从大厅到现在，何曦曦的眼泪就没断过，许姝看她哭个不停都有点担心会不会脱水。 　　尴尬的时间还好不长，何曦曦手抹了一下脸，说：“树林里的路断了，出不去了，”她像是想到什么可怕的事情来，眼里全是畏惧，没再谈论树林，而是说，“我是第一次进来，你们可以带带我吗” 　　她看着柏睿，目光里含着哀求。 　　许姝没说话，虽然说的是“你们”，但何曦曦的求助对象明显是柏睿。 　　“我们能力有限，帮不了别人。”柏睿语气平平地拒绝。 　　何曦曦眼泪再次垂落，满脸失望，咬了一下嘴唇说，“你不是也帮她了吗” 　　柏睿：“所以帮不了其他人。” 　　何曦曦脸色沉下来，看看柏睿又看看许姝，一言不发转身走了。 　　许姝看着她的背影。像这样突然来到异世界的外来者，如果不能很快适应环境的变化，无疑是件很危险的事。 　　柏睿问：“想什么” 　　许姝把刚才的念头说出来。 　　柏睿瞥她一眼：“你就适应的不错。”第一个世界的时候收到那些东西传来的短信就知道利用环境和npc来避险。 　　许姝嘿嘿得意地笑了下，忽然听到很轻的“咪咪”的声音从树丛深处传出来。 　　“有猫。”她蹲下来朝声音传出的地方看去。 　　一只巴掌大，毛茸茸的猫崽躲在低矮的枝叶后，眼睛瞪着圆不溜丢，蕴着如同琥珀般的光芒。 　　许姝没养过猫狗，第一眼看过去就被这只毛茸茸的小东西打动，但矮树丛枝丫横生，手根本伸不进去。她人都快趴到地上了，也够不到猫崽。 　　柏睿看不过眼，把她拉起来，伸手试了试，然后拿出匕首，砍了两截枝丫。刚要够到猫。那只猫却突然弓起背，毛都炸了，龇牙咧嘴地露出凶相，往后面树丛深处躲去。 　　柏睿动作飞快，提着猫崽的后颈把它捉了出来。 　　许姝看到雪球般的猫发自内心的喜欢。 　　柏睿把猫扔给她，一到许姝的手里，猫崽就跟找到靠山似的，抬起头奶声奶气地“咪咪”叫。许姝心软的一塌糊涂，双手捧着猫，只差喊“心肝”了。 　　柏睿看她双眼发光，和猫面面相觑的样子觉得好笑，正要把匕首收起，低头看了眼，目光微微一凝，手一伸把猫崽从许姝手里提走。 　　“哎。”许姝低呼。 　　柏睿把猫放到树丛边，“我们走吧。” 　　猫崽对着许姝“咪咪”地叫，还没成长的声线让人听了打从心眼里怜爱。 　　许姝知道柏睿这么做肯定有原因，不舍地看了猫崽两眼，没说什么跟着他走了。 　　两人离开不久，忽然有人快步跑了过来，把猫捉起，抱着小跑着离开。 　　离开树丛位置，许姝问：“那个女人说带猫回去，没说大小吧” 　　柏睿说：“不是大小的事，那只猫应该有问题。” 　　许姝神色顿时一敛，“什么问题” 　　柏睿说：“我的刀有反应。” 　　许姝：“反应”她对柏睿这把匕首还真的挺好奇的，每次看他□□都是突然出现，不知道藏在哪里，锋利的吓人，对那些脏东西好像也有一定的克制作用。 　　柏睿手掌一翻，一把漆黑无光的短刀就出现在掌心，“刚才刀背变蓝。” 　　“变蓝是什么意思” 　　柏睿解释：“一般都是碰到那些脏东西才会变蓝。” 　　许姝有点不敢相信刚才那只可爱的一塌糊涂的猫崽居然是脏东西，感慨一声，“这个世界太险恶了。”差点就被萌到了。 　　她看着柏睿手里的刀，“这是道具吧” 　　柏睿：“想看” 　　许姝点点头。 　　柏睿把刀递给她。 　　许姝小心翼翼地接过来，触手好像摸到是冰，冻得皮肤跟着疼。许姝拿到手里没几秒就赶紧还回去，“太冷了。” 　　柏睿一怔，“冷” 　　许姝说，“跟冰一样。” 　　柏睿沉沉看她一眼，把刀收起。 　　他们回到别墅外，已经到了吃饭时间。 　　来到餐厅，大部分外来者都已经到了。又过了十来分钟，所有人都到齐了，经过一上午时间相处，大部分人都已经认识了，尤其是同室相处的，大家说着话，气氛倒还不错。 　　朱玉蘅悄悄告诉许姝，已经有好几个人捉到猫了。 　　许姝心想，捉猫是任务，能在上午就完成，难怪这些外来者心情都还算不错。不过只要想到刚才那只猫崽引起柏睿手里短刀的变化，她对那些猫一下有了警惕心。这个任务肯定没有表面看得简单。 　　“对猫要当心点。”许姝隐晦地提醒朱玉蘅。 　　“你说的和张卉岚一样。”朱玉蘅说，“我会当心的。” 　　女人准时出现在餐厅，推了一辆餐车。她的肩膀上趴着一只猫，已经不是早上那只。许姝记得猫身上的花纹不同。 　　十几道菜上桌，可以说是色香味俱全，美味诱人。 　　外来者中不乏有经验丰富的，对饮食十分注意，但吃了几口后还是忍不住多吃了点。 　　许姝也有点担忧，看柏睿吃了她才放下心吃。 　　吃过午饭，抓到猫的人很轻松，没抓到的要出去继续找猫。不过经过上午大家都知道别墅周围确实是有猫的，就算早上没有抓到的人，也见过猫的踪影，所以并没有那么强烈的紧迫感。 　　许姝问柏睿是不是要去找猫。 　　柏睿：“要找，我有个想法需要证实。” 　　没等许姝追问，柏睿说等找到猫再说。 　　上午还是阴天，到了下午忽然放了晴，阳光照耀下的别墅更显得十分典雅美好，又有人找到猫，追在猫后跑。 　　很快许姝看到挂在外墙窗户上的一只灰猫。 　　“那里有一只。” 　　窗户离地有两米多高。许姝要绕到室内去。 　　柏睿说：“不用那么麻烦，我去捉下来。”说完他脚在墙上一蹬，窜起一截高，动作敏捷地把猫捉到手里。 　　有两个外来者走过，不由羡慕地看过来。 　　“怎么样”许姝没有看猫，而是关心柏睿用刀测试的结果。 　　“没变色。” 　　许姝：“这是正常的猫” 　　“应该是。”顺手就扔到许姝手里。 　　这只和前一只不同，到了许姝这里很不老实，挣扎着要逃走。柏睿说：“先把猫关房里去。” 　　两人回到别墅里，在房门口，柏睿冷笑了一下，“果然有问题。” 　　许姝从他身后探出脑袋，看到门缝上夹着的头发已经不见。 　　有人进来过。 　　许姝和柏睿对视一眼。 　　柏睿依旧如常拧开门把推门进去。 　　房间里没开灯，黑漆漆的。 　　有那么一瞬间，许姝有点担心那人会不会还在房间里躲着。她看过一部恐怖片，女主角关门锁上门后，坐在床头看家里的监控，发现有人进来了躲在床下，一直没有出来。这时，手已经从床下慢慢伸出…… 　　在她浮想联翩的时候，柏睿已经打开灯，室内一下亮堂起来。和他们离开时没有变化。 　　许姝指了指床底。 　　柏睿过去直接掀开床单，床下也是空的。 　　许姝松了口气，却听到柏睿说：“有东西。” 　　许姝抱着猫过去，蹲下来要看床下，这时猫忽然发了狠，一爪子扒在许姝的手上。许姝吃痛手松开，猫立刻跳地远远的。 　　柏睿伸手在床下摸了一下，抓出一把浅褐色的小颗粒。 　　“是猫粮吧”许姝问。 　　柏睿若有所思，抓了一小把朝灰猫走去。灰猫毛发炸起，迅速逃离，跑到窗帘边，看那个架势恨不得爬到天花板上去。 　　“一定是你太凶吓倒它了。”许姝说，“我试试。” 　　她拿过柏睿手里的猫粮，笑的一脸温和朝灰猫走去。 　　灰猫尾巴竖起，直接跳上窗帘，抓着三两下就爬到最高，瞪着一双眼看着下方。 　　许姝：“……一定是猫粮的口味不对。” 　　柏睿拿了一粒闻了闻，很淡的一股腥气，“这个口味说不定适合特殊的猫。” 　　许姝刚才也已经想到这点，“把猫粮放到床下面，是为了把那种猫引过来” 　　柏睿点了点头。 　　“现在怎么办”许姝问。 　　柏睿说：“先装不知道，把床底的猫粮全都扫出来。” 　　两张床下都有一小把猫粮，扫出来后，那只灰猫干脆不下来了，趴在窗帘上面。柏睿说这些东西可以用，许姝找了张纸巾把猫粮包起来。 　　柏睿把猫粮随身放。 　　既然房间里进过人，把猫单独留在房间也不能放心，许姝决定把猫带着。 　　好不容易把灰猫从窗帘上捉下来，它对柏睿十分害怕，一接近就要乱抓乱咬。 第66章 　　第一夜 　　许姝抱着猫短短一小会儿， 下巴被挠了好几道红痕，柏睿看了她脸好几眼，说先离开一会儿， 让她留在房间等里。 　　等柏睿一走，猫就老实下来， 也不炸毛露爪子， 趴在许姝的腿上发呆。 　　没等多久柏睿回来了， 这回猫没有反应，甩了甩尾巴没动。 　　许姝知道柏睿已经把猫粮处理了，问他放在哪里。 　　柏睿朝天花板方向抬了抬下巴， “上面。” 　　许姝心领神会。 　　离晚饭时间还有好几个小时， 两人离开房间继续去找猫。外来者们这个时候大部分都已经找到了猫，许姝来到一楼，见到何曦曦的手里抱着之前树丛里发现的小奶猫， 那只猫外表可爱迷惑性实在太强，如果不是柏睿说有问题， 许姝也会很喜欢， 这会儿何曦曦抱着猫就是一脸软和的样子，搂在怀里轻轻抚摸着。 　　许姝犹豫着要不要提醒一句。 　　何曦曦一抬头看到他们， 脸色有些不自然，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开。 　　柏睿看透许姝的想法：“你现在说了她也不一定会信。” 　　“走吧， 先去找你的猫。”许姝说。 　　接下来两个多小时，两人几乎把别墅内外全翻遍了， 都没看到猫的踪影。天色渐渐暗下来，许姝不由有些燥。柏睿却气定神闲， 没半点着急的样子。 　　许姝提醒， “找不到猫可能会触发死亡规则。” 　　柏睿说：“有个地方一定会有猫。” 　　许姝想了下， “你不会是想抢别人的猫吧”真要这么做，外来者中估计没人是柏睿的对手。 　　柏睿瞅她一眼，“给你个机会，再想想。” 　　许姝努力想着还有哪里有猫。 　　离晚饭还有一个小时的时间，外来者们带着猫都回到别墅，等着过一会儿交给浓妆女人。许姝和柏睿从外面进来，有外来者看到他们两个只有一只猫，神色各异。尤其是三个欺负何曦曦的男人中的一个，直接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 　　朱玉蘅抱着猫和来找许姝聊天，以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说，“晚饭还有一个小时，现在可以再出去找找。” 　　许姝知道柏睿有主意，摇摇头没接这茬，而是仔细观察她手里的猫，可惜这个时候柏睿不能拿短刀来测试，只看外表实在很难判断到底是不是普通的猫。 　　她很快又发现一件有趣的事，何曦曦手里的猫换了一只，奶猫到了曾欺负过她的三个男人中一人的手上。而何曦曦抱着一只胖胖的橘猫。 　　这个变化让许姝目光有些专注，朱玉蘅顺着看过去，说：“那只奶猫本来是她的，不过被那男的抢了，不过她运气也算不错，下午又找到一只。” 　　许姝点点头。 　　朱玉蘅的室友张卉岚从二楼下来，柏睿问：“你们谁看到那个女人” 　　张卉岚说：“我刚才看到她去厨房，大概要准备晚饭。” 　　柏睿点点头，对许姝说：“我去去就来。” 　　许姝一下就明白他刚才说的必定有猫的地方是哪里，着实为他的胆大捏把汗，“小心点。” 　　柏睿施施然上楼。 　　朱玉蘅感慨，“他怎么一点都不紧张，我看外来者里只有他没猫了。” 　　许姝说：“很快就有了。” 　　过了十分钟不到，柏睿提着一只猫下来，他手指捏着猫后颈，那猫就像个部件似的垂着。 　　张卉岚朝那猫看了好几眼，“这只……” 　　朱玉蘅问：“怎么了” 　　张卉岚说：“我看像是npc早上带的那只。” 　　朱玉蘅：“都长得差不多吧。” 　　许姝心道，没错，就是那只。 　　柏睿对去别墅主人房里偷猫出来毫无心理负担，那只猫一直很老实，几乎没怎么动过。 　　到了晚饭时间，浓妆女人推车餐车出来。环顾外来者，她面带微笑，看着像是假笑。等看到柏睿手里的猫，她脸色骤变，死死盯着柏睿。过了好一会儿，发现柏睿神情自若一点没有变化，女人表情扭曲了一瞬，然后转身拖着一个带轮子的铁笼过来，让大家把猫交过来。 　　外来者带着猫依次上前。 　　女人看也不看，单手抓着猫扔进笼子，面对所有人都是如此，轮到男人抱着小奶猫上前，她没说什么，男人脸上露出喜色，心想果然只要是猫都行，不管什么品种也不管大小。 　　许姝交了猫之后，柏睿上前。 　　浓妆女人脸色有些难看，粉簌簌地往下掉，不知道是不是收到世界规则的约束，她眼里都快冒出凶光了，还是什么都没说。 　　“好好用餐。”收了外来者交上来的猫，女人扔下一句后就推着笼子离开了。 　　吃饭的时候，大家一边吃一边交流。今晚所有人都交了猫，没有例外。但有人担心，今天猫已经全部抓了，明天要是找不到猫怎么办。这也是大部分外来者心里的想法。 　　那三个猥琐男人互相交流眼神，嘿嘿笑着没说什么，继续吃饭。 　　晚饭之后许姝和朱玉蘅张卉岚一起在花园里散步，聊起今天的情况。朱玉蘅说捉猫任务比想象中好像简单一些。张卉岚不赞同地说，“想的太简单了，就算交了猫也不一定能保证平安，到了明天……” 　　“明天怎么了”朱玉蘅问。 　　张卉岚摇摇头没说什么。 　　朱玉蘅又问许姝：“你知道明天会有什么事吗” 　　许姝说：“要是有人没抓到猫，可能要抢别人的。” 　　朱玉蘅张大嘴，不过很快就想明白什么，叹了口气。 　　天完全黑透之前许姝回到房间。白天一直在走动，虽然别墅带着外面花园地方有限，但来回走动依然很累，她梳洗之后躺在床上，眼皮已经半耷拉了。 　　睡之前她还没忘了问，“那些猫粮你是不是放三楼了” 　　柏睿“嗯”的回应一声。 　　许姝眼皮抬了抬，但还是沉重地合上了，“你狠，羊毛就逮着一只薅。” 　　柏睿侧过脸来，就见她说完话就睡着了。脸在枕头上挤地肉鼓鼓，没一会儿呼吸就变沉了。 　　他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然后关上灯。 　　异世界的夜晚总是充斥着无形的危险。 　　许姝睡的很沉，细微的声音似乎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开始的时候她没有醒，可是那个声音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她迷糊地半醒过来，仔细地听着，声音来源于天花板。应该就在楼上，猫走路应该是没有声音的，但她此刻却好像听到四脚动物在走动，明明落地很轻，在夜晚却显得很清晰，还有吃东西的咀嚼声。 　　许姝被这个声音闹得睡不着，但脑袋又很沉，她打了个哈欠。 　　“醒了”柏睿在旁边的床上翻了个身。 　　“楼上太吵。”许姝说。 　　柏睿听了一会儿，说：“别老去想着，当成白噪声。” 　　许姝很难想象把动物进食的声音当成白噪声，不过和柏睿说了两句后，楼上的声音好像不再那么让人难受。她也实在有点累，意识又渐渐模糊。 　　“砰——”的一声让她一个激灵，猛一下惊醒。 　　“怎么回事”许姝连着两次被吵醒，声音都有点毛躁了。 　　柏睿说，“有东西撞到门。” 　　许姝想了一下有什么会在夜里撞到门，不过随后门外再没响起其他声音。 　　柏睿语气平淡，“睡吧。” 　　这一回入睡更加困难，许姝迷迷糊糊的总担心夜里还会来 　　第三回。 　　…… 　　浓妆的女人在房间里来回踱步，脸上的粉白惨惨一团，令人看到就感觉渗人。 　　“该死的……”她念叨，大步来到门前，打开门，只见几只猫在走廊上走来走去，不时鼻子凑到地毯上嗅着，然后低头从地毯边缘缝隙中扒出小粒的猫粮，低头吃起来。 　　这些猫形态各异，进食的样子很焦急，像是对猫粮无法抗拒。 　　走廊里灯光幽暗，照在猫身上，影子拉地长长的，映在地上和墙上，影子彷如单独生命，形态逐渐演变，抽长拉圆，变成了高矮胖瘦不同的人形。 　　女人脸部扭曲，一张红艳的嘴死死咬着，转头对着屋里说，“这就是你说的合作……没把它们引过去，反而全都在这里，该死。” 　　屋子灯光照不到的角落藏着一个黑影，“在现实世界里他都是最难对付的那一类人，这种简单手法要弄死他太难了，最好的办法是磨到后面几天，你的束缚少了，到时候就轻而易举。” 　　女人舌头舔了一下嘴唇，嘴唇变得越发红，浓稠似血。她的眼睛在黑暗中也闪着光，“我能感觉到，他身上那片东西的生机最多最浓。” 　　走廊的猫把所有散落的猫粮全找出来吃了，还觉得不够，各个眼睛幽光闪耀，慢慢朝着楼下窜去。 　　黑影笑了笑，“不急，他们都是你的，只要放我一个离开这里就行。” 　　女人沉默不语。 　　黑影忽然觉得手臂很痒，伸手挠了一下，皮肤上有点绒绒的触感，他低下头，看到自己的手臂上有一大块黑色的斑点，放到灯光下，那一块皮肤上已经长出一层细细的毛。他骇然瞪大眼，但没两秒时间，脸部肌肉抽动，好像不受控制的，他又开口，“惊讶什么，这种异变只要离开这里就能恢复，在这个世界里，不变得特殊点，又怎么能对付其他人呢。难道你想回去被枪毙” 第67章 　　画 　　深夜如墨， 林协智睡得正香，忽然听到房间角落里传出猫叫和挠动的声音，他翻个身没在意， 猫有点闹什么稀奇，在现实世界里也是一样。他对猫还算熟悉， 所以并不觉得奇怪。 　　房间里藏着两只猫， 都是白天捉到或者从别人那里强抢过来的。林协智想的很清楚， 每天交一只猫，先多弄几只藏着，万一后面几天猫难捉了， 他也不愁。 　　可是没一会儿， 猫的动作更加激烈了，哗的一下好像把纸箱都抓破。 　　林协智没办法，只好睁眼起床， 摸了一下床边的灯，没打开， 他猛然一凛， 睡意瞬间消失地干干净净。 　　异世界里所有不正常的情况都是征兆。 　　不过他还算镇定，而是喊了一声， “黄翰，快起来， 猫在闹。” 　　他们是在上个世界认识的，通关之前无意中获得一件道具， 这次才能再次进入同一个世界。因为是三人结伴，他的胆子比在现实世界大的多， 跟着黄瀚他们两个， 连调戏漂亮女孩这种只能在脑子里意淫的事都实现了。 　　林协智觉得异世界从某方面来说真的很不错。就算此刻有些不对劲， 他还没有慌乱，而是又喊了一声黄瀚。 　　房间里静悄悄的好像没有人。 　　林协智感觉背后发凉，他一下跳下床，先拉开窗帘。 　　这座临海的别墅外面，有一处岛礁，上面有灯塔，晚上也是亮着的。 　　灯塔的光照进来，林协智转头朝床上看去，眼睛猛地瞪大。 　　一只雪白的奶猫，就是白天黄翰抢来的那只，现在扒在黄翰的脸上，它的嘴巴正对准黄翰的，正在吸着什么。黄翰的手脚微微抽搐，手指弯曲像要抓什么，却只能无力地垂着。 　　黄翰的腹部慢慢地瘪下去，看起来好像当中凹了一段，十分怪异。 　　林协智忽然明白，那是内脏被吸走了，他惨叫一声，冲向房门。 　　黑暗中不知道什么东西在他脚踝上一绊，林协智摔倒，碰的撞在门上，身体疼痛，他赶紧要爬起来，抬头看到一只花斑的猫正站在门把手上，幽幽的目光注视着他。 　　林协智头皮发麻，手肘撑在地上往后爬。 　　忽然肩膀被人拍了拍，林协智惊恐地扭头，只见黄翰站在他的身后，脸上含笑看着他。 　　他的嘴角有巨大的伤口裂到耳根，在林协智的目光中，那伤口几秒就愈合了。 　　“你……”黄翰开口尖细，他调整了一下，然后声线就和原来没什么区别，“你都看到了” 　　“啊！救命——”林协智眼泪鼻涕全飙了出来，发了疯地去抓门把手。 　　那只站在门把手上的猫朝他抓过来。 　　林协智像是感觉不到痛，一心只想开门逃生。 　　而这时，白天抓到藏着的猫中，有一只影子在灯塔的灯光下，渐渐变大，它一下跳出纸箱，朝林协智扑过来。 　　林协智打不开门，他绝望地倒在门前，最后一刻的时候，只看到黄翰坐在床边，一张脸被灯光照的发青，一双眼闪烁着猫科动物的光亮。 　　…… 　　许姝后半夜睡的不太好，醒来的时候也有点犯迷糊。 　　柏睿洗好脸出来看到她的样子，“没睡好” 　　许姝揉了下眼角，“我还以为会有其他声音，担心了一个晚上。” 　　“先去洗脸，快要吃早饭了。”柏睿说。 　　许姝洗好之后和柏睿一起出门，在走廊看到好几个人围在一个房间门外。大家的面色都有些凝重，因为门缝下面流出不少血，被路过的外来者发现。 　　“里面肯定是出事了。”沈铭脸色沉重地说。 　　“都堵在这里干什么”旁边房间走出的人嚷嚷着靠近，动手推开围着的外来者。 　　大家一看这人是昨天最蛮横的三人中的一个，让开点位置。有几人甚至有些幸灾乐祸，心想出事的如果是他们当中的人，半点都不会同情。 　　看到门外地摊上洇的血迹，那人脸色变了又变，没敢推门。而是问旁边，“你们怎么不开门” 　　周围人往后退了退，没人打理他。 　　“你们都在这里干什么”黄翰从二楼楼梯走过来。 　　有人奇怪，“你……不是住这间的吗” 　　黄翰说：“我睡不着，去客厅坐了一晚上。”他看到地上的血，脸色微变，拿出钥匙打开房间门。 　　里面狼藉一片，有一具尸体躺在地上，脸都被咬坏了，面目全非。不过从衣服和体型还是能认出来是林协智。 　　几人走进房间里检查，发现林协智身上的伤很多，伤口斑驳都是很细微的口子，之所以看看着务必凄惨是是因为伤口太多。 　　“是猫咬的和抓的吧”沈铭头发都有些花白了，转头看了一圈众人，对着柏睿问。 　　柏睿站在窗前，刚才看到房间角落摆放的纸盒，听到沈铭问，点一下头，“应该是。” 　　大家听了都心生恐惧，“昨天猫已经捉了，为什么还会死” 　　“或许他是触发了其他什么条件呢你看有个纸箱，他是偷偷藏猫了吧。” 　　大家讨论了一会儿，到了早饭时间，只好先关上门去餐厅吃饭。 　　黄翰走在最后面，另一个拉住他，“你怎么没事你是不是提前发现什么了” 　　三人的团队剩下两个，他不免有些惊慌失措。黄翰甩开他的手，“别问我，我不清楚。” 　　一行人到餐厅，女人准时出现。 　　来的路上，有人担心女人今天会不会用猫肉做菜，现在看早餐是鸡蛋三明治，大家稍稍安心。女人离开前笑着对大家说：“今天晚饭前期待大家把猫带来。”然后就扭着腰走了。 　　从背后后她身材风姿真是不错，不过没人会去欣赏。 　　许姝总觉得她看起来比昨天更气定神闲一些，这对外来者来说可不是好事。 　　吃过早饭大家纷纷离开去找猫。 　　朱玉蘅和许姝打过招呼后就和张卉岚一起行动了。 　　这个时候大部分担心的都是今天的猫数量会变少。 　　许姝问柏睿今天怎么安排，是跟着一起去捉猫还是其他什么。 　　柏睿说：“我要去三楼再看看。” 　　许姝已经猜到他会做点什么，听到他这么说居然没半点意外，而是问，“需要我做什么吗” 　　柏睿问：“不怕” 　　许姝：“怕啊，所以等会儿大佬你冲前面，我给你打打下手就好了。” 　　柏睿在异世界里还真听过不少人喊大佬，总有股谄媚的味道。许姝喊的好像也有，但不惹人厌烦，反而有点俏皮。 　　两人走出餐厅，有一个人也没走，依墙站着，是黄翰。 　　他转头朝柏睿和许姝笑了一下，说：“你们要抓猫吗一起。” 　　许姝看了他两眼，觉得这个人好像和昨天有点细微的不同。 　　柏睿拒绝：“不方便。” 　　黄翰耸了一下肩，没说什么。 　　许姝和柏睿依次从他跟前走过，黄翰在许姝经过时忽然低了低头，做出一个深嗅的动作，几乎碰到她的头发。 　　许姝黑了脸。 　　柏睿转身就是一拳，黄翰动作奇快，双手格挡在面前，被打得后仰摔倒，但落到地上拍了拍衣服，并没有受伤。 　　见柏睿还要上前，黄翰赶紧后退离开，对着许姝嬉皮笑脸的，“你身上的味道很香。”说完拔腿就快步跑了，动作敏捷的不像话。 　　“没事吧”柏睿问。 　　许姝摇头：“没事，你说他最后那句什么意思” 　　柏睿不客气：“嘴贱。” 　　许姝还是觉得有些微妙，出于女性直觉，那好像不是一句简单的调戏，但是具体是什么意思，她也说不上来。 　　柏睿皱了下眉，“别多想了，记得离他远点。” 　　许姝忙不迭点头。像黄翰那种猥琐男，没有女的看到不烦，甚至很想打他一顿。 　　两人继续上楼，其他人都已经跑到别墅外面去了。很快到达三楼，只有两道房门。其中一间是女人的起居室。 　　柏睿朝另一道门走去。 　　许姝有点担忧，很小声地说，“万一碰到那个女人怎么办” 　　柏睿说：“碰到就走。才第二天她不会直接杀人，你没发现规则里并没有不许来三楼。”他说着已经拿出短刀，刀尖插入锁孔，还没怎么转动，就听到锁开的声音。 　　柏睿推开门，许姝跟着走进里面，然后关上门。 　　室内窗帘半拉着，外面的光线照进来，房间里显得十分明净宽敞。这间房里挂着大大小小各种壁画，还有雕塑，无一例外全是猫。各种各样，种类繁多。 　　许姝心想灵猫馆真是名不虚传，她看到最下面一排的画，“这个……是昨天捉到的猫。” 　　九只可爱的猫在画上嬉戏，许姝记得其中几只，和昨天外来者上交的猫一样。 　　“确定吗”柏睿问。 　　“有三四只是一样的，剩余的不是很确定。” 　　柏睿说：“有两只猫不在上面。” 　　许姝说：“你捉的那只，还有那只奶猫。” 　　柏睿点了点头，“有点意思，昨天交奶猫的人还记得吗” 　　许姝回想了一下，“好像是黄翰” 　　“他今天还好好的，倒是同屋的人死了，”柏睿说，“黄翰有问题。” 第68章 　　堵 　　“他说自己去客厅坐了一晚上， 所以死的变成了林协智，难道他是故意的”许姝说。 　　柏睿见识过的世界多，想到的可能性更多， 不过这个时候可供推断的条件太少，他的目光从画上移开， “什么可能都有， 接下来几天要多注意黄翰。” 　　许姝又看其他的画和雕塑， 没有看到其他觉得眼熟的东西。 　　柏睿沉默片刻，说：“有没有觉得这个房间有点特殊” 　　许姝环顾四周，不明所以， “看不出来， 哪里特殊” 　　“大小不对，”柏睿说，“三楼和二楼的面积应该是一样的， 这里太小了，如果只有一间， 应该有一面是外墙， 有窗户才对。” 　　许姝对他说的完全信任，毕竟柏睿现实里就是搞建筑专业的。她问：“还有其他房间” 　　柏睿说：“先找找。” 　　许姝和他一人一半房间找起来。柏睿按照方位判断隐藏空间的位置， 屈指敲击墙面和陈列柜的背面。 　　许姝没有这个技能，想到电视剧里看到的机关， 她看着那些雕塑心想会不会其中一个扭动了就能打开，于是试着去转一下， 结果发现雕塑都是真的，没有机关。 　　“这里。”柏睿找到了。 　　左侧的陈列柜的背板敲击的声音和两边的不同， 柏睿检查了整个柜子， 在最下一层的边缘发现一个锁扣。 　　没有钥匙也不成问题， 柏睿故技重施，用短刀直接撬开。然后推开陈列柜。 　　露出里面的房间。 　　柏睿先进去，许姝随后。 　　这间房间和外面的布局是一模一样的，和之前柏睿的判断一致，果然有一面窗户，可以看到一段悬崖和海。 　　许姝转身看到房间的墙面，不禁抽了一口气——外面的房间墙面上挂着画，这个隐藏的房间的墙挂的全是奇怪的器具，有长长一截木头上系着一个钢丝圈，有半圆尖锐的钩子，还有从小到大依次排列的棱形钉。 　　在看到这些工具的第一眼，许姝背后就冒出凉意。 　　“是刑具。”柏睿靠近墙壁，仔细观察墙上的东西。 　　房间里充斥着一股阴沉沉的寒意，许姝环顾两旁。靠窗的位置有一个沙发，靠背很高，外包着绒布，给人的感觉就是华丽又舒服。沙发下摆有圆点的污渍，有的深褐有的黑色，还有红色。 　　看样子是液体喷溅上去，许姝想象了一下，产生的联想都很可怕。 　　柏睿侧过脸来，“这些刑具好像都是对付猫的。” 　　他指着上面的钢丝圈，比了一下大小，“套人不够，套猫就正好。” 　　许姝抬头，看到那个钢丝圈上还留着暗褐色的污渍，和沙发上的差不多，“难道是那个女人虐猫” 　　柏睿说：“很有可能。” 　　旁边钉子和钩子同样都是污渍斑斑的，不知道是用的太多或者是懒得清理，留下的痕迹让人心惊。许姝想到那个沙发，如果施刑者还能坐在沙发上欣赏，那可就—— 　　“太变态了。” 　　柏睿：“可能这就是猫里有特殊存在的原因。” 　　许姝说：“这个事情能不能告诉朱玉蘅她们” 　　柏睿不怎么在意：“你想说就说。” 　　“除了你的刀，不知道有没有其他方法可以辨别出来。”许姝打算在吃饭的时候把猫有特殊的事告诉朱玉蘅，但是怎么辨别的方法目前只有柏睿的短刀，这件事却是不能说。道具在异世界里是比较特殊的存在，一个处理的不好，说不定会引起别人的贪念。 　　柏睿说：“别太小看别人了，经历的世界多了，积累的经验都能成为手段。” 　　这个房间的东西被两人都检查个遍，除了刑具，还有一个简易的架子，摆放着猫的雕塑，和外面那个房间雕塑可爱的造型不同，这里的全是猫痛苦的姿态，也印证了许姝某些可怕的猜想，钩子可以从猫头顶钻入，在活着的状态剥皮，而钉子把猫钉住，再进行其他残酷行为。 　　许姝看得心头沉甸甸的。 　　柏睿说：“走吧，不用再看了。” 　　许姝点头，转向门口，刚才陈列架移开，差不多是一道门的大小，不知什么时候合拢的只剩巴掌宽。 　　门外黑影掠过。 　　许姝大吃一惊。柏睿已经冲到移门的位置。 　　门外黑影扔了一个东西进来，砸到房间里的简易架子，顿时两个雕塑掉落，摔倒地上裂开。 　　黑影把外面移门关上。柏睿拔出短刀，对准缝隙位置，从上而下划了一道。只听到门外闷哼一声，好像被刺中了。 　　柏睿脸色微沉，看了眼刀刃上的血。 　　“柏睿，雕塑……”许姝本来不想叫柏睿，但背后一股凉意实在明显，她转身过，就看到刚才被砸裂的雕塑里冒出一股股黑烟，很快两双泛着幽光的竖瞳在黑暗中显形，黑烟凝成实质，变成了两只猫。 　　这两只猫，一只浑身是血，一只脖子上有到红痕，外表看起来很凄惨。它们的目光阴森地盯着许姝和柏睿，从中透露的凶残的意思，让许姝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一只舔了□□掌，突然身体张开扑过来，直冲着许姝的脸。另一只则扑向柏睿。 　　柏睿一刀横向，先解决许姝面前的，手腕一转，又将爪子都快伸到面前的猫劈中。两只猫先后化成一团黑色烟气，很快落地又凝实成为猫。 　　许姝心里咯噔一下。 　　柏睿的神色更加凝重。 　　两只猫又是同时袭击过来，再次被柏睿砍中，但在那一瞬间，猫会变成烟雾，等重新聚拢后又恢复原状。这样的状态它们好像无法被消灭。 　　被那两双阴冷的猫瞳注视着，许姝心里发寒，难怪这个房间里的雕塑和外面不同，原来每个雕塑里面都封着一只被折磨致死的猫。门外把陈列柜门推上的人明显知道，所以想借这些猫来害她和柏睿。 　　许姝看着两只阴气沉沉的猫，要是它们听得懂人话，她还真想告诉它们“冤有头债有主”的道理，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是白搭。 　　眼看柏睿的匕首对两只猫伤害不大，许姝也不想干站着，做点什么总比不做强，她把墙上的钉子拿下来一根紧紧握着。 　　猫忽然往后缩了缩身体，往旁边挪动脚掌，避开了她的位置。 　　许姝：“……它们怕这些刑具” 　　柏睿收起短刀，从墙上取了最大的一枚长钉。 　　两只猫往后退着，虽然雾气凝聚的身体有些模糊，但都明显表露出犹豫不肯上前的样子，在离两人一段距离的位置徘徊着。 　　许姝松了口气。 　　暂时摆脱了猫的危险，柏睿重新把注意力挪到门上。 　　刚才进来的时候他是把锁撬开了，现在门关上打不开，是因为有人用力顶着。 　　柏睿短刀又在移门试着划了一下，这次外面的人把门顶的死紧，并没有缝隙。柏睿低头，几乎贴近许姝的耳边说，“外面的还没走。” 　　许姝耳朵感觉到他呼吸的温热气息，不禁缩了缩，不过很快明白他这样说话的用意。移门外面就是个陈列架，没有什么隔音效果，这是为了防止让外面的人听见。 　　“现在怎么办”许姝学着柏睿的样子贴近耳朵轻轻说话。 　　柏睿：“等着吧，还能守一辈子。” 　　锁孔已经弄坏，外面靠人顶着能坚持的时间有限，柏睿一点都不慌。 　　还是身后黑烟凝聚的猫威胁更大，门外的人没有自己动手，应该是等着里面房间的猫把他们杀了。 　　许姝看柏睿若是有思的表情，好奇地问：“你想到什么” 　　柏睿感觉耳朵有点痒，说：“刚才刺到他了，血上沾了一根毛。” 　　毛许姝很疑惑，“难道外面是个猫精” 　　柏睿：“……” 　　他沉默了一下，说：“再等等吧。” 　　许姝趴在门缝上也觉得累，还要时不时担心身后，干脆转过身来。 　　两只猫不停地在两人周围走来走去，但不敢接近。许姝把钉子往前伸了伸，两只猫就退后。 　　许姝对它们的畏惧烟消云散，“心理疾病真是不好治啊。” 　　柏睿提醒她不要大意，“这才是第二天它们受到限制，后面几天就没那么简单。” 　　许姝心里也清楚这点，很快转换了话题，“我们不会被堵地错过午饭时间吧这里的饭还挺好吃的。” 　　“现在的处境你就担心午饭”柏睿问。 　　许姝面露犹豫：“总不能连晚饭都没得吃吧” 　　柏睿无奈地笑了一下。他发现许姝外表柔弱，实际上心大的程度大部分男人拍马都不及。 　　“外面的人应该是外来者。”他说。 　　许姝：“为什么” 　　“外来者之间不能互相杀害，只能用其他办法，”柏睿朝两只猫一抬下巴，“借刀杀人一般是外来者才喜欢用的。” 　　许姝说：“反正他已经受伤了，等会儿出去就能找到他。” 　　等了不知道多久，许姝站着都觉得有点累，干脆靠着墙坐下，柏睿也是同样姿势。 　　干等也是无聊，许姝问：“你第一次进异世界的时候就这么冷静了吗” 　　柏睿看了她一眼，“很慌，差点以为回不到现实。” 　　“后悔吗” 第69章 　　试探 　　柏睿没有第一时间回答。 　　许姝问的很顺口， 回过味来的时候忽然觉得有些不妥，这要往深一点说，好像在问他为陶维熙这样做值不值得。 　　许姝看了他一眼， 赶紧补救似的转换话题，“进都进来了， 说这些也没意思。” 　　柏睿说：“这几年后悔的念头冒出来不知道多少次， 不过事情都到了这一步， 总要弄清楚才行。” 　　他说到最后一句，语气几乎有了一丝发狠。许姝看过去，阳光从窗帘半遮掩的窗户照进来， 金粉似的铺了小半个房间， 柏睿脸上照着一道光束，显得棱角格外俊气。 　　许姝问：“要是之前钟历说的全是真的……” 　　柏睿沉吟不语。 　　之前在精神康复中心，还没和钟历说清楚， 就被他突然发病带到这里，异世界的特殊环境让人暂时忘了现实世界， 关于钟历说的那些事， 柏睿一时间也觉得思路很难理清，或者是他有意压着没有去想， 此时被许姝的目光一望，柏睿心底某根无形的弦好像被轻轻拨动一下， 话自然而然就到了嘴边。 　　“当年我以为是我害了她，”柏睿说， “你不知道奔月当年在西南那边有多狠，人在他们那里就是货， 半夜进屋绑了人就走， 不留一点痕迹。是我捅的篓子和他们结的仇， 回去那两年收到死亡威胁邮件就没停过，都是和奔月组织有关的人发的。所以小熙失踪的时候，我最担心的就是那些漏网之鱼的报复。” 　　柏睿说到这里时候，顿了一下说，“我把她从魔窟里救出来，回头又害她被抓回去。那些人没底线，要是因为我她受到伤害，我心里这个坎过不去。” 　　说到这里，他的语气微微有些变化，低沉下去，“现在……” 　　许姝嘴巴微微动了动，想安慰一下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现在，不管是那段行车记录视频还是钟历说的话，很可能真实情况和柏睿当年想的完全不一样。 　　许姝轻咳，生硬地转移话题，“那个，外面的人不知道走了没” 　　柏睿低笑一声，不知道是自嘲还是笑许姝谈话技巧的拙劣，他转身试了一下。 　　移门顺畅地推开，外面的人真的等不住走了。 　　许姝长舒一口气。 　　这时房间里两只黑烟所化的猫张嘴尖利地叫了两声，身形逐渐变淡，消失在空气中，原本的猫形雕塑碎成了粉末。 　　柏睿一看就明白其中的关键，“有时效性，难怪外面的也走了。” 　　堵着他们的人想借这种猫杀了他们，但是过了这个时间不成功，那就是彻底失败了。正如柏睿判断的，那个人不可能一直顶着门不离开。 　　“走吧，先去餐厅，应该快到午饭时间了。”柏睿说。 　　许姝说“好”。 　　两人来到餐厅，一半的外来者都已经到了。 　　朱玉蘅坐在长桌边缘位置，看到许姝就招手示意。 　　许姝走过去，朱玉蘅说：“怎么一上午都没看到你们，不过今天猫比昨天多，下午再去捉也来得及。” 　　“今天的猫多”许姝怔了一下问。 　　朱玉蘅点头，“早上我已经看到三只，不过昨天晚上那个好像因为藏猫触犯了规则，所以我也只抓了一个，在房间里养着。” 　　许姝看看左右，很小声地告诉她，“有的猫好像不一样，你抓得时候要当心。”她以为这么说了之后朱玉蘅肯定要问哪里不一样。 　　谁知朱玉蘅惊讶地说，“你说的和张卉岚一样。” 　　“她也这么说” 　　“对呀，她还说有一定把握辨别出来，我之前抓的一只她说不太好，我就放了，才换成现在那只。” 　　许姝心想还真给柏睿猜中了，果然通关经验比较多的人有些不同寻常的手段。不过这样她也安心好多，继续和朱玉蘅聊天。 　　别墅女人准时出现在餐厅，没说什么废话，宣布开饭。 　　许姝发现桌上只有九个人，少了一人。 　　有人问起怎么少人了，周围几人都是摇头说不知道。就连同一间房的外来者都是一脸漠然。所有人心思各异地吃饭，许姝趁着这个时候依次观察所有人，没有发现谁有受伤。 　　等她看到黄翰，发现他只是吃了一口蔬菜色拉，其他什么都没碰，吃完之后他舔了一下手指，好像是意识到什么，他放下手。 　　许姝觉得他的举动十分奇怪。 　　吃完饭后她把这个发现告诉柏睿，他说晚上再看他怎么吃饭。 　　下午两人在别墅外面走了一圈，路上碰到两只猫。数量果然比昨天来的多。不过经柏睿用短刀试了一下，其中一只有问题。许姝赶紧撒手放开，猫落地后还要凑过来在她脚边磨蹭讨好。许姝吓得拔腿跑开。 　　“我也会判断了，”许姝说，“特别可爱会讨好人的，都是有问题的。爱答不理还要逃的才是真宗猫主子。” 　　柏睿瞥她一眼，发现才两天的时间她好像就在往猫奴自动转化中。 　　傍晚之前，柏睿也捉到猫。 　　晚饭的时候，饭桌上依然只有九人。 　　女人过来把猫带走，和昨天没什么不同。 　　在座的人都觉得失踪不见的那人凶多吉少，但没有人说出口。 　　许姝悄悄问柏睿：“会不会是受了伤不敢出现” 　　柏睿说：“不好说，先看看其他人的表现。” 　　许姝朝黄翰看过去，他晚上也只吃了两片菜叶子，其他什么都没碰。 　　“有问题，太有问题了，”晚饭后许姝回到房间后说，“都活动一天了吃两片菜叶子都不够消耗的。” 　　柏睿：“不从这里补充能量就是从别的方向。” 　　许姝：“要不要告诉其他人” 　　“我先出去一下，你留在房间别出去。”柏睿说。 　　许姝问他去哪里，柏睿说去印证一下想法。 　　等他走了，许姝去做简单地梳洗，洗完脸出来，就听到外面有人敲门。 　　许姝看向猫眼。 　　正对上一个放大的眼睛紧贴着猫眼，细细尖尖的瞳孔，与人类迥异的光泽。 　　许姝心猛地一跳，往后退了一步。 　　敲门声再次响起。 　　“我知道你在里面。”黄翰说，“开开门。” 　　许姝根本不答，既然已经发现黄翰不正常，她才不想正面对上。在内心催眠自己听不到，她擦了脸后就上床休息，对外面的人视而不见。 　　黄翰耐心惊人，敲了一阵没人回应，他也没有离开，身体几乎扒在门上，他嘿嘿地笑了几声。 　　声音从门缝隙漏进来，许姝几乎起了鸡皮疙瘩。 　　“我闻到你身上的味道，你和他们不一样。”黄翰说。 　　许姝心烦，这时摸到口袋里有一枚长长的钉子，是从那个满是刑具的房间带出来，忘记还回去。 　　门把手转动了，许姝赶紧从床上下来。 　　柏睿离开时她把门反锁了，一般的情况外面无法进来。 　　门把手哐哐剧烈摇动两下，忽然门就从外被推开了。许姝全神戒备，手里紧紧握着长钉。 　　黄翰打开门，脸上笑容有几分阴气沉沉，他张开口，忽然看到许姝手里的东西，神情骤然紧张，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了一下，“你干什么” 　　许姝敏感的察觉到他态度的变化，想了想，把手里的钉子举起来，“这是我今天发现的，你猜这个有什么作用” 　　黄翰皱眉。 　　“可以钉住某些小动作的四肢。”许姝说着往前迈了一步，“它们挣扎的时候四肢伤口拉扯变大，血流得到处都是。” 　　黄翰后退，脸上的紧张十分明显，“我们可以谈一谈。” 　　许姝：“找人谈话没有破门而入的。” 　　黄翰立刻又往后两步，退到门外，然后拉上门，轻轻敲了两下。 　　许姝：“……” 　　黄翰问：“现在可以了吗” 　　许姝：“我现在不想谈。” 　　黄翰说：“那等明天再说。” 　　门外没了动静，许姝再去猫眼张望，外面已经没了人影。 　　等柏睿回来，许姝赶紧把刚才黄翰来过的事告诉他。 　　“他这么轻易就走了”柏睿有些意外，“你刚才怎么说的” 　　“我觉得他好像怕这根钉子。”许姝说着，还把自己刚才说的话又复述一遍，同时比了比手里的钉子。 　　柏睿：“……你营造的变态形象挺成功的，连这种人都能吓走。” 　　许姝：你不礼貌。 　　柏睿：“钉子先留好，可能还有用。” 　　许姝原本也不怎么待见这枚锈迹斑斑的钉子，发现作用不小时赶紧收好，又问柏睿，“你去哪里了” 　　柏睿说：“三楼。” 　　他话音刚落，许姝就听到楼上乒乓的声音，好像有人在打架，动作不小。 　　“你弄得”许姝讶然，不知道他去了一趟怎么弄出这种效果。 　　柏睿听着楼上动静，表情淡然，“那个房间里不是有好几个雕塑。” 　　许姝当然记得，白天两只雕塑破碎漏出来的黑烟化成了猫，那个房间角落里还有好几个。 　　柏睿说：“我刚才扔了几个到三楼房间里。” 　　许姝默然瞪圆了眼，“……太有创意了。” 　　柏睿嘴角微挑笑了一下，“那个女人现在不在房间里。” 　　许姝领悟过来，“她房间里有其他人。” 第70章 　　严峻 　　柏睿赞赏地看了看她， 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说了句“我去洗洗”站起来就进了卫生间。 　　他最后一个表情却让许姝想到，最有可能藏在女人房间里的人就是钟历。 　　楼上的动静响了一阵后渐渐平息， 不知道是解决了，还是那些雕塑黑气的时限到了。 　　许姝想着事情， 有点睡不着， 干脆起来拉开一角窗帘看外面。灯塔的光照亮了周围的礁石和悬崖， 深夜的大海和白天的感觉完全不同，无垠的边界好像连通的是深渊，海浪的声音犹如咆哮。 　　柏睿出来的时候看到站在窗前的许姝， 在夜色的映衬下， 她的身影格外单薄。 　　他问：“看什么” 　　许姝回头，“就是看看海，以前我从来没见过。” 　　她的语气很平常， 柏睿闻言却是微微皱了一下眉头。他突然想到许姝才是二十出头的年纪，柏静比她大一岁， 还是跟孩子似的。但许姝已经在异世界里应付各种危机， 努力求生。 　　柏睿心里突然有点不是滋味，与此同时， 在医学院的那个世界里的事突然就冒了出来。 　　“你……”他开口。 　　许姝看过来，乌黑的瞳仁里好像倒影了他。 　　柏睿扒了一下头发， 水珠从打湿的额发上低落，他移开目光， “快点睡吧。” 　　许姝拉上窗帘回到床上，闭上眼睛， 过了一会儿， 忽然听到柏睿翻身的声音。 　　“医学院的那个世界， 你还记得吧”过了片刻，他突然开口。 　　许姝睁开眼，朝柏睿床上看过去。 　　房间里关着灯，只能看到黑黝黝的背影。 　　“记得，怎么了”许姝有点奇怪。 　　柏睿只觉得心里翻滚着一些莫名的情绪，大概是看到她站在窗前的样子让人心生怜惜，又或者是一点点愧疚，让他想到当时从尸池里捞出的她。 　　柏睿想着就变得有些烦躁。 　　许姝等了好一会儿都没有下文，脸上一连串的问号，房间里安静，几乎能听到对方的呼吸声，她困意起来了，打了个哈欠。 　　这时听到柏睿说：“虽然你身份挺特殊，能直接借用不死树叶的生机，但能不用就不要用，不然通关都白费了，知道吗” 　　许姝嘴张得大大的，哈欠打了个一半：就这 　　柏睿的床上又传来翻身动作。 　　许姝虽然看不见，但直觉他这个时候好像正在看她。 　　“知道了。”她赶紧回答。 　　“睡吧。” 　　许姝赶紧闭上眼，对柏睿没头没脑的对话十分困惑，想来想去也不知道他突然想到什么会提起这个，她身体放松，渐渐沉入梦乡。 　　第二天早上，许姝是被一声尖叫吵醒，她猛地一下弹坐起，头还有点昏沉沉的，茫然问：“怎么了” 　　柏睿说：“我去看看。” 　　许姝赶紧起床，“我也去。” 　　柏睿拦住她，“你先去洗脸刷牙，有什么事我会告诉你。” 　　许姝一想也对，如果柏睿都解决不了的事她去有什么用，她赶紧先去洗漱。等她收拾好出来，柏睿也回来了，面色有一丝沉凝，“死了一个。” 　　许姝问是谁。 　　柏睿报了一个名字。许姝仔细想了一下才想起那是外来者中的一个，原先也是流氓三人组的，但是自从死了一个，黄翰变得奇怪，剩下那个昨天已经是独来独往，没想到昨天晚上出了事。 　　“尸体在一楼发现的，死法和前天晚上的一样。”柏睿说。 　　被猫攻击活活咬死的。 　　许姝蹙眉，“如果触发死亡规则是猫的类型不同，到底普通的猫还是那种特殊的猫” 　　柏睿说：“应该是特殊那种，如果是普通的，我们还有朱玉蘅她们房间触发的概率很高，已经连续两个晚上都相安无事，我更偏向特殊的那种。其实还有一个辨别的方法。” 　　“什么” 　　“看今天出现的猫哪种更多，环境只会越变越危险。” 　　许姝轻轻叹了口气，“是不是那个女人虐猫太多，所以现在猫都来回来报复” 　　柏睿说：“虐猫肯定是一个线索，到底和那个女人是什么关系还要继续找线索。” 　　两人讨论了几句，先去餐厅吃饭。 　　今天女人换了一条鲜艳的裙子，把身材包裹地前凸后翘，她依旧画着浓妆，眯起眼睛打量人的时候流露出慵懒的风情。她就像前两天一样，早餐也做得很丰富。 　　餐桌上已经空着三个作为，两死一失踪，大家都知道危险的情况会越来越多，吃饭时气氛很沉寂。 　　吃完之后朱玉蘅叫住许姝，说室友张卉岚有事要找她和柏睿。 　　许姝看向柏睿征求意见，他点了点头。 　　很快四人在书房碰头。 　　张卉岚是个三十多岁的职业女性，穿着衬衫西装裤，脸上几乎写着专业和干练的样子。她开门见山地说：“我有一个重要线索。” 　　许姝好奇地看向她。 　　张卉岚说，“三楼除了npc，还藏着一个外来者。” 　　许姝和柏睿的表情都没有什么变化。 　　朱玉蘅眼睛瞪大：“你们都不惊讶吗除了我们还有外来者。” 　　许姝看看她，没好意思说我们不但知道，还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张卉岚反应很快，“你们已经知道了” 　　许姝点头。 　　柏睿说：“他应该是和那个女人达成合作关系。” 　　张卉岚叹气，“是最坏的情况了。” 　　朱玉蘅是新人，满脸不解，“为什么是最坏情况” 　　“世界对npc都有规则限制，不然你以为npc一上来不杀了我们，但是如果外来者站在npc那边，就没什么限制，还了解外来者情况。昨天我就是看到周天被那个外来者骗走，才知道这件事的。” 　　周天就是昨天失踪不见的外来者。 　　柏睿挑了一下眉，“你看到” 　　张卉岚解释：“昨天我想到三楼看看，毕竟规则也没说不能去……” 　　许姝听到这里不禁微微笑了下，心想这些经历过多个异世界的人果然经验更老道些，比起其他人只知道完成任务被动等待危险降临要好很多。 　　张卉岚继续说：“准确来说不是看到，是听到，在上楼的拐角，我听到有人在和周天说话，说合作可以通关，但是必须抛弃其他外来者，周天就跟着他走了。” 　　朱玉蘅问：“没见到人” 　　“我对声音很敏感，那个说话的绝对不是见过的外来者。” 　　柏睿说：“我们昨天去过三楼，也看到些特别的东西。” 　　他把密室的房间还有各种动作刑具的事告诉两人。 　　朱玉蘅震惊，“这里是爱猫人士聚集的地方，居然有人这样虐猫，太丧心病狂了。” 　　张卉岚的表情有些无奈，看样子这两天已经习惯朱玉蘅这样单纯的性格。 　　许姝看看朱玉蘅，她穿着中性有些酷酷的样子，但接触多了就知道其实性格很直爽大大咧咧的。许姝微微有些羡慕地想，只有家庭条件好，有人包容才能养成这样的性子。 　　“难怪这里叫灵猫馆，可能是猫灵的报复，我今天打算再去三楼看看。”张卉岚说。 　　柏睿说：“昨天我们去过的事那个女人不可能不知道，应该有防范了，再去三楼没那么容易。” 　　张卉岚沉思了一下，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不过她也有点疑惑，玩家之间一直把异世界本土的人物叫做npc，但是柏睿没有这么叫。 　　她皱眉说，“总要弄清楚这里的危险到底来自哪里才能存活到最后通关，不能就这么每天捉猫吧。” 　　许姝说：“我有一个发现。” 　　柏睿看向她。 　　“今天吃早饭的时候，除了黄翰，还有冯文滨也吃得很少，他们都只吃了点蔬菜其他都没碰。”许姝说。 　　朱玉蘅不明所以，张卉岚若有所思。 　　柏睿补充了一句：“他室友就是今天早上死了。” 　　张卉岚面色一紧，说：“吃得少，代表什么” 　　问出这句的时候，她的尾音有些不自觉的颤。 　　朱玉蘅都跟着紧张起来。 　　柏睿语气平平地说，“前两天没有异常，只能说这些吃的可能已经不适合他们了。” 　　这句话让人产生联想。 　　朱玉蘅问：“为什么不适合他们了” 　　张卉岚说：“也许已经不是人了。” 　　朱玉蘅深呼吸一下，转而看向许姝，“不会吧早上我还和他们打过招呼。” 　　许姝轻拍她肩膀两下，“别害怕，以后见多了就习惯了。” 　　朱玉蘅：“……” 　　除了她还在纠结，许姝三人都有些凝重，原本以为受害的是三人，现在成了五人，今天才是第三天，情况远比表面看起来更严峻。 　　柏睿说：“有空可以多观察一下两个异常的。” 　　“我一直觉得想要尽早通关还是需要合作，”张卉岚说到这里，看了柏睿一眼，发现他没有接口的意思，略感失望，不过很快转换了话题，“我们今天会多关注一下冯文滨，要是发现什么等吃饭的时候再交流。” 　　柏睿点头表示同意。 　　朱玉蘅和张卉岚很快离开。 　　许姝问了句，“你不信她” 　　柏睿说：“才刚认识的人谈不上信不信，你也长点记性，别被几句貌似掏心窝子的话就给骗了。” 　　许姝脸一红，想到上个世界吃的亏，连忙说知道。 　　柏睿说：“我们现在去找黄翰。” 第71章 　　变故 　　许姝：“找不是跟踪” 　　柏睿说的理所当然， “已经有人去跟踪了，我们直接找黄翰问。” 　　两人从书房出来，下楼梯的时候遇到沈铭， 他手里抱着一只猫，安静地躺在他臂弯。他微微点头算是招呼， 许姝问他有没有看到黄翰。 　　沈铭说好像看见他往岛礁那个方向去了。 　　许姝对他道谢一声， 走出大门穿过花园朝别墅外的空地走去。 　　那里有一片空地， 和岛礁遥遥相望，因为这块地方没有猫走动，所以外来者们几乎不怎么来。 　　黄翰坐在地上， 背靠石头， 姿势很随意，看起来像是没有骨头一样。 　　许姝和柏睿走过去，还没靠近， 他就转过头来，眼睛在阳光下仿佛某种琉璃折射着微光。 　　“这里没有猫。”他开口。 　　许姝更加确定之前的判断没有错， 虽然脸和声音还是原来那样， 但无论是眼神举动和气质，黄翰已经和第一天完全不同。 　　柏睿也在不动声色地观察黄翰， 他说：“昨天你不是找上门要谈谈。” 　　黄翰站起来，说：“我只和她谈。” 　　柏睿眉梢抬了抬。 　　许姝爽快地先一步说“好”。 　　黄翰站在原地招手， “你过来。” 　　他站的地方离悬崖就三步远，海风烈烈， 吹得衣角摇曳。 　　柏睿说：“他一抬手可以把你推下去。” 　　许姝心里有点抖，声音低了好几度， “……你会救我的吧” 　　柏睿看了她一眼， 点了一下头。 　　许姝把心放回肚子里， 雄赳赳气昂昂朝悬崖边走去，走到黄翰身前时已经可以看到下面如同刀削的悬崖侧壁。 　　“你不是黄翰吧。”她说。 　　黄翰眯起眼，脸上没什么表情，忽然往前一步拉近距离，低头往许姝的头发，脖子处闻了好几下。 　　柏睿在他做出这个动作的时候已经大步迈过来。 　　黄翰的动作很快，立刻后退一步，双手举起做出没有攻击的意思。 　　柏睿皱了一下眉头，站定不动，目光冷冽地看着他。 　　许姝从口袋拿出钉子，“别乱动。” 　　黄翰又退了小半步，不过脸上已经不像昨晚那样害怕，“你应该知道，这个东西对我越来越没有威胁。” 　　许姝也不吃惊，异世界里只有道具的特殊功效能一直存在，但那整整一墙壁的刑具明显不可能全是道具。她把长钉收起来，“你不是要谈一谈吗” 　　黄翰语气肯定：“你和他们不一样。” 　　许姝说：“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这是很明显的事了吧。”黄翰神情很无所谓。 　　许姝看着他陷入沉思，从昨天烟气化成的猫害怕刑具，到晚上黄翰同样表现出害怕的神情，到他刚才亲口承认长钉对他的威胁逐渐变小。 　　一个大胆的念头冒出来，“你是猫” 　　黄翰点头。 　　许姝忍不住再次上下打量他，像是从未见过，表情有些奇怪，“猫……还会说中文” 　　黄翰说：“你不是人” 　　许姝脱口而出：“你才不是人。” 　　黄翰：“我本来就不是人。” 　　许姝：竟然无法反驳。 　　黄翰说：“我闻的出来，你和我更相似，和那些外来者不一样。” 　　许姝说：“乱讲，我可不是猫。” 　　黄翰额头青筋跳了跳，“我也不是普通的猫，是灵，我觉得你也是一种灵。” 　　许姝心猛地跳了下，没在这个问题上深究，而是说，“你昨晚上找我想谈什么” 　　黄翰说：“我有办法帮你通关。不过你要告诉我摆脱这个世界束缚的办法。” 　　许姝面露惊讶。 　　“怎么，觉得意外”黄翰笑地阴恻恻的，“既然你能摆脱原来的世界，我为什么不可以。” 　　许姝迅速往后退了两步，警惕地看着他，“你把原来的黄翰怎么样了” 　　“吃了。”黄翰说，“这种人留着有什么用，一事无成，只有欲望，满脑子都是恶心的念头，活着都是浪费粮食。” 　　许姝说：“别说的好像行侠仗义一样。” 　　黄翰肩膀微微一耸，“反正你和黄翰也不认识，没必要因为这个事就影响我们合作。” 　　许姝说：“就算不合作我们也能通关。” 　　黄翰冷笑，朝柏睿瞥去一眼，“是靠那个男人吧。” 　　许姝没接话，转身就要往回走。 　　黄翰见她动了，面露诧异，立刻伸手要拉住她。 　　许姝手里正抓着钉子，他抓来的手被扎了一下，顿时手心多了一道口子，血流出来。 　　黄翰伸出舌头舔着手里的伤口，弄得嘴巴上全是血淋淋的，“你不知道那个女人的厉害。你们活不到最后的。”见许姝依旧无动于衷，他脸色骤然一变，眼睛变成了竖瞳，“你有一个晚上的考虑时间，这里已经快要变成无解世界了。” 　　许姝震惊地回头，“你说什么无解世界” 　　黄翰的眼睛变得像猫，下半张脸沾着血，“快了，到时候谁都躲不开她。” 　　柏睿在黄翰拉扯的时候已经朝这里走来，看着黄翰面露寒意。 　　许姝这个时刻脑子有点乱，拉住柏睿，“走。” 　　从悬崖边回到别墅，许姝往房间走去，进了门她才发现抓着柏睿的手走了一路。 　　赶紧松开手，许姝说：“我有重要的事讲。” 　　柏睿“嗯”的一声。 　　许姝把刚才黄翰说的一字不漏的全告诉他。 　　柏睿面色有些沉凝，“照他这么说，期限就是明天晚上。” 　　许姝：“你不惊讶吗” 　　柏睿：“世界规则改变，突然变成无解世界的情况以前也有过。” 　　“也有”许姝忽然觉得，和柏睿一比，她刚才听到黄翰的话后紧张的心情简直是少见多怪，“那是无解世界啊，你不怕吗” 　　柏睿见她脸上血色都没了，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让她在床边坐下，“至少还有一天半的时间，我们抢在没有转化成无解世界之前先通关。” 　　他语气沉稳，和之前没有两样，许姝也冷静下来，“我没有答应黄翰的合作。” 　　柏睿颔首表示知道了。 　　许姝犹豫：“是不是答应合作更好点还能多个内应。” 　　“内应，”柏睿冷嗤，“以为和异世界本土的人合作是走了通关的捷径，结果是中了圈套的不在少数。” 　　许姝唏嘘，“刚才差点都被说动了。” 　　柏睿：“那为什么没答应” 　　许姝：“我想要是真让他脱离这里，现实世界不会多一个猫精吧，绝对不行。” 　　柏睿：“没想到你正义感还挺强。” 　　“不关正义感的事，”许姝说，“建国后不许成精！” 　　柏睿：“……”突然有些手痒，想给她崩一个脑瓜子。 　　和柏睿谈了一番，许姝心头压力没那么大了，刚听到“无解世界”的时候，她简直有喘不过气的感觉，现在突然发觉，好像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怕。 　　柏睿说先把今天捉猫的任务完成。 　　两人来到花园，今天的猫比前两天更多了，几乎是随处可见。何曦曦抱了一只漂亮的猫走过来，见到柏睿和许姝，她撇开脸，径直走进别墅大门。 　　许姝弯下腰，抱起地上路过的一只橘猫，交给柏睿用刀测试。 　　刀刃在两人的目光下变蓝，许姝赶紧把猫放了，猫也不走，落地之后还回头看，喵喵叫了几声，树丛里突然钻出好几只猫，都扭头盯着许姝和柏睿看，气氛一度有些诡异。 　　柏睿随手捉了两只，发现都不是普通的猫。 　　许姝要放走，柏睿说：“不用放了，就这两只。” 　　许姝：“触犯规则今晚就要糟糕了。” 　　柏睿很淡定，“先试试吧。” 　　快要到午饭时间，先要把猫关房间里去。许姝抱着猫，心里还有些膈应，怀疑这猫身体里不知道藏着什么东西。 　　在房门口，柏睿大手一伸把猫提走，说一会儿就回来。 　　许姝回房坐着休息没一会儿，柏睿回来了，手里提着的猫耷拉着四肢，绵软无力。 　　许姝走近发现两只猫已经没了气，大吃一惊，“死了” 　　柏睿把猫扔到浴缸里，告诉许姝刚才打算拿刀试一下能不能消灭猫身体里的灵，结果两只猫同时断了呼吸。 　　许姝看他留着猫的尸体，问道：“你不会是打算晚上交两只死猫上去吧。” 　　柏睿说：“有什么关系，说要交猫，也没说一定要活的。” 　　许姝：“抠字眼” 　　柏睿回答：“所有的规则玩法都是抠字眼。” 　　许姝想了一下，觉得好像也是可行的，更重要的是，现在别墅内外游荡的猫好像都没有普通的了。 　　柏睿说：“晚饭的时候我要去三楼，我的猫你带过去交。” 　　许姝直接点头，连问都不问了，反正规则也没说不可以代交。 　　“你当心。”她知道他要去三楼找谁。 　　柏睿微微点了下头。 　　反正当天的任务如果不在乎生死的话已经算是完成，许姝也不想出去走动，到处都是奇怪的猫。 　　就在她躺下打算小睡一会儿的时候，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一声响动，好像高处坠落了什么。 　　房门很快被人敲响，柏睿去开门。 　　沈铭站在门外，面如土色，“快出来，刚才有人跳海。” 第72章 　　交手 　　许姝和柏睿跟着沈铭来到一楼， 外来者们都到齐了，围在窗户前，跳下去的人早已经看不见了， 从窗口只能看到远方起起伏伏的海。 　　许姝一看人数，觉得不对劲， “人没少。” 　　沈铭说：“跳楼的是周天。” 　　昨天白天消失后就一直不见踪影的周天。 　　“你怎么知道是他。”柏睿问。 　　沈铭指着朱玉蘅和张卉岚， “是她们看到的。” 　　张卉岚说：“我们看到他站在楼顶， 我和小蘅喊他，结果他就这样跳下去了。” 　　如果说张卉岚的脸只是有些发白，那朱玉蘅的脸色就要难看许多， 听张卉岚说完， 她胡乱点着头，表示她说的都是真的。 　　所有人都没说话，黄翰和冯文滨站得离大家稍远， 一脸漠色。 　　有人笑了一声，大家看过去， 没想到是何曦曦， “他都不见了一整天，谁知道遇到什么事， 逃海比被猫咬死可要好多了。”说完她转身就走，“已经到吃午饭的时间了。” 　　大家一起来到餐厅， 气氛格外低迷。 　　安静吃饭的时候，朱玉蘅在桌下轻轻拉一下许姝的手， 暗示有话要说。 　　吃完之后许姝在外面等着朱玉蘅出来。 　　朱玉蘅拉着她的手一直走出别墅，来到花园， 她左顾右盼， 发现没有人在周围才放心地开口， “我看到周天的脸了，他、他的脸上长了一块毛。” 　　许姝愣住，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 　　“怎么办，”朱玉蘅几乎带了哭腔，“这里太可怕了。” 　　每个人面对死亡威胁都很难保持情绪的稳定，许姝握紧她的手，“不管怎么样也要撑到通关的时候。” 　　朱玉蘅也知道哭哭啼啼没什么用，发泄过后渐渐缓过神来。 　　许姝问她不是去跟踪冯文滨，怎么会撞上周天跳楼。 　　朱玉蘅说，“真没什么好跟踪的，他就在草地上面一躺，躺了两个多小时，差点没把我和张卉岚憋死，结果就看到周天不知道从那里出来，从楼梯爬到屋顶上。” 　　两人又聊了几句，要离开的时候许姝看见两只猫趴在矮树丛里，定定看着她们的位置。 　　“走吧。”许姝拉着她离开。 　　回到房间，许姝把朱玉蘅说的话告诉柏睿，顺便还说了一下猫好像在听她们说话的猜想。 　　柏睿沉吟片刻，说，“下午别出去了，就在房间里休息，晚饭之前我要去三楼，你自己当心，万一有什么危险就往楼上跑。” 　　许姝点头表示听进去了。 　　午后晴转阴，太阳躲进了厚厚的云层里，没有阳光照耀的海看起来就变得诡谲许多。许姝干脆拉上窗帘睡觉。 　　她在床上辗转反侧有点睡不着。在异世界里每个夜晚都很危险，所以晚上的睡眠都有些浅，幸好在这里逗留的时间不长，不然回到现实里说不定都要神经衰弱了。 　　东想西想一阵，许姝听到隔壁床上绵长的呼吸，柏睿晚饭的时候要行动，现在正好补觉养精神。听着他沉睡的声音，许姝也跟着困了。 　　一脚安稳地睡到傍晚，许姝被柏睿叫醒。 　　“我先上去，时间来得及晚饭的时候我会回来。”柏睿叮嘱。 　　许姝说：“要是晚饭的时候你还没回来，你的猫我会一起交上去。” 　　柏睿唇角微弯，一个“乖”字差点脱口而出，不过最后什么都没说，打开门走了。 　　晚饭前一个小时，女人会离开三楼去厨房准备晚饭。 　　在这两天里，大家对女人的行踪都摸准了，除了准备三餐，她基本不会离开房间。 　　许姝知道柏睿是去找藏身女人房间里的钟历，关于陶维熙的事他好像知道不少，如果明天晚上世界要转化为无解，通关的希望会直线下降，要在明晚之前通关，找钟历的时机就没几次。今天晚饭前是最好的机会。 　　许姝起床活动一下身体，去浴室看了眼两只猫的尸体，确认没有出现什么奇怪的状况。 　　柏睿从楼梯走上三楼，这层地面铺了厚厚的地毯，两侧墙上挂着油画，风格比下面更显华丽。 　　他穿过走廊，墙上画里的猫忽然睁开了眼。 　　几幅油画画的都是猫，跟随着柏睿的脚步，每副画的猫都逐一目光移动，齐刷刷看着柏睿的背影。 　　柏睿察觉到了，连头都没有回，径直来到女人的房间门口，他转动门把手，居然没有锁，一下就打开了。 　　门轴转动的声音被厚厚的地毯吸走。柏睿手里倏地多了一把短刀，缓缓走进去。 　　女人的房间是套房，进门是客厅，沙发茶几一应俱全。柏睿没有开灯，室内黑漆漆的，他忽然站定不动。 　　沙发上坐着一个黑影，一双眼在黑暗中发出幽幽的荧光，“我就猜到你会上来。” 　　柏睿冷声说：“知道我上来还不逃” 　　黑影往前动了动，在窗外微弱的灯光映照下显露出钟历的脸，脸色苍白，目光阴鸷。 　　他笑了，“为什么要逃，你以为这里还是在外面，我已经脱胎换骨，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 　　柏睿上下打量他，“练葵花宝典这么自信。” 　　钟历面色一僵，怒意勃发，喉咙里发出咕咕的声音，猛然从沙发上扑起，“你不来我也想去找你！” 　　他动作奇快，发动前几乎没有征兆，不过柏睿来到三楼就很警醒，手腕抖动，短刀迎上钟历的双手。 　　刀刃好像击中坚硬的什么，发出金戈相交的声音，撞击的反作用传来，让柏睿倒退了两步。 　　现实中两人也交过手，钟历清醒的时候完全不是柏睿的对手，犯病之后力气变大，动作疯狂却没什么章法，现在表现变得很不一样。 　　柏睿一脚踹在他的腹部，好像踢中一团棉花，柔软的不可思议。钟历呵呵笑出声，双手往柏睿身前一抓。柏睿侧身避过，就在要擦身而过的一刹，钟历的双手好像往前延伸了一截。 　　柏睿避之不及，胸前衣服都被抓开，皮肤上瞬间出现几道血痕，他面色骤然一沉。 　　钟历得意万分，“是不是觉得自己挺厉害的，听说你都通关好几个世界了，那又怎么样，注定要永远留在这里。” 　　柏睿看着他，不知道什么时候钟历的脸上浮现出一层绒毛，脸颊也变圆了，向某种动物靠近。 　　“原来是变猫了。”柏睿冷笑，把刀横在身前，这次主动进攻。 　　钟历脸上的毛变得更加浓密，动作也更加灵敏，身体没个部位都柔软无比，柏睿攻击的每一刀都被他险之又险地避过，两人在沙发前交手几下之后，钟历越发自得，指头长出厚实尖锐的指甲，在柏睿挥刀之际避开，朝他肋骨抓去。 　　柏睿动作快如闪电扭住他的手，一个反剪。 　　钟历哼笑，“同样的招还能抓我两次，做梦。” 　　说着他双臂柔软地像是抽走了骨头，正要挣脱，突然发现手臂被绳索捆得严严实实。柏睿往下用力一压，钟历背着手摔倒在地上。他目眦欲裂，不敢置信地瞪着柏睿，刚才说的话就像被一巴掌扇了回来，他气得脸涨通红。 　　“你变成猫也好狗也好，我都没有兴趣，”柏睿开口，“我只要知道，陶维熙到底是怎么回事” 　　钟历咬牙切齿，把头埋下去，遮住双眼阴毒的目光。 　　柏睿感觉到身后有阴冷的风窜来，他反身一挥短刀，两只不知从哪个方向飞扑攻击的猫惨叫落地，四肢抽搐，没了气息。 　　钟历看不到身后，但是听到声音就知道猫没能奈何柏睿。 　　他惊恐不已，没想到自己身体都异变了，都不是柏睿的对手，额头渗出一层细汗。 　　柏睿说了一句“没时间和你耗”，短刀往他脸上轻轻刮了一下。 　　钟历直到疼痛的感觉从脸上传来才反应过来是长了猫毛的皮肤直接被剜下来了。 　　他惨叫：“你不能杀我，我也是外来者……” 　　柏睿：“我不杀你，是治疗你，帮你把那些长了猫毛的位置剔除。” 　　刚才两人打斗的时候他就发现，钟历身上也有不少皮肤已经变异，毛茸茸的，在异世界的规则中，那些变异部位肯定无法判定为人类。 　　钟历牙齿要得格格响，柏睿已经第二刀刮过来。 　　异变的过程很痛苦，但强行这样用刀分离更是痛苦，尤其是柏睿的刀上附着一股能量，对邪异有克制作用。钟历挨了两下，痛地双眼发花，身体抽搐，“……我说。” 　　柏睿把他提起来，塞回沙发上，然后转身开了灯。 　　期间钟历拼命扭动身体，也没能挣脱。 　　柏睿回来坐在茶几对面的位置。 　　看着这个场景，钟历恍惚了一下，仿佛依然还在精神康复中心没有挪过位置。不过远处落地镜子里映出他的样子，半张脸都长了毛，手臂和腿上也有大片皮肤正在异化，他像是一个东拼西凑的人偶。 　　柏睿看着他：“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钟历神情阴晴不定，犹豫了片刻，缓缓开口，“你根本不了解陶陶，呵呵，你连我们到底是什么关系都不知道……”他笑了两声，在柏睿露出不耐烦的表情时说，“我和她是同一个村长大的。” 第73章 　　安慰 　　许姝提着两只死猫去餐厅的时候， 外来者们都惊呆了。 　　朱玉蘅赶紧提醒，“外面还有不少猫，现在快去抓两只， 来得及。” 　　许姝摇头说这两只就行了，其他人看她的目光变得像是看将死之人。 　　朱玉蘅朝门口扫了眼， “柏睿呢” 　　许姝说他不来吃晚饭， 朱玉蘅又是一惊， 不过她是新人，对异世界的规则还处在一知半解的程度，也就没再说什么。 　　她们对话很小声， 还是有人注意到了， 何曦曦对着许姝笑了一下说，“有实力就是不一样，连规则都可以无视。” 　　许姝听她阴阳怪气的语气回想了一下， 柏睿唯一得罪她的就是刚来的那天没答应帮她。许姝回她一个阳光灿烂的笑容：“你眼光不错，知道他有实力。” 　　何曦曦眉梢挑起， 抱着猫转过头去。 　　女人准时出现在餐厅， 她环视一圈，看到许姝身边的位置是空的， 表情有一刻的怔忪，随后又看到那两只死猫， 她立刻柳眉横竖，眼睛深处藏着恶意， 死死盯着许姝不放。 　　其他人大气都不敢出。 　　许姝在那双眼睛的注视下不由紧张，想到抠字眼， 硬是忍了下来， 做出若无其事的样子。 　　女人盯了她一会儿， 临近晚餐时间时，她还是移开实现，说先把猫交上来。 　　许姝把死猫带上去的时候，女人伸手一拦，“来这里的都是爱猫人士，你的行为不符合身份。” 　　女人今天涂了一个艳丽的唇膏，说话时嘴唇一张一合，鲜红的色彩让许姝直觉很不妙，她飞快往后退了一步，“就算是尸体，我依然这么宝贝地带来，还有比这更深刻的爱吗” 　　外来者们：“……” 　　女人怒道：“猫是被你们弄死的。” 　　许姝反问：“怎么弄死的它有外伤吗” 　　女人拨弄着两只猫的尸体，从外表看，没有任何外伤，猫连毛都没掉一根，但里面的灵已经彻底消失了。她目光阴冷，“猫是怎么死的” 　　“问得好，”许姝理直气壮地说，“一定是抑郁症自杀的。你整天让我们捉猫，猫的压力该有多大，都活活气死了两只。” 　　女人牙齿咬的格格作响，脸色转青。 　　外来者们看着许姝都像见着鬼了，也许就是鬼怪出现了也没这么吃惊，看女人生气的样子，真要当场张开血盆大口吃了许姝他们都觉得正常。 　　女人勃然大怒，手指甲都变长了。 　　许姝吓得腿软，咬牙撑着才没转身逃跑，心里不停的给自己壮胆，从字面理解她就是没有触犯规则。 　　女人最后还是没有发作，把两只猫尸扔进笼子，转身上饭菜。 　　刚才看她两只手在死猫身上摸来摸去确认有没有伤，也没洗手就上菜了，所有人都没什么胃口。 　　许姝吃了两口放下筷子，看到有桌上白煮鸡蛋，直接拿了两个揣口袋里。 　　吃完饭要走的时候，所有外来者都有意识离许姝远点，在大部分人眼里她今晚必死无疑。 　　朱玉蘅倒是没这个想法，过来说了句，“你怎么胆子那么大。” 　　许姝心说现在腿还虚着呢，但脸上还摆出云淡风轻，“有理走遍天下，怕她干什么” 　　朱玉蘅竖了大拇指。 　　张卉岚过来叫她回去，看了许姝一眼，表情有些同情，好像关爱某个特殊群体，“你今晚当心。” 　　许姝“嗯”的回应，慢吞吞地回房间。 　　打开房间门，坐在窗前的高大背影把她吓了一跳，当即倒抽一口凉气，等看清是柏睿，这才把心缓缓放回原处。 　　刚才差点以为那个女人等不到天黑就来杀人了。 　　许姝问：“还顺利吧” 　　柏睿点了下头，问：“你呢” 　　“我可惊险了。”许姝马上回答，然后把刚才餐厅发生的事说了，着重描述女人当场想吃了她的样子。 　　“怎么办，现在不光那些人，我自己都觉得凶多吉少。” 　　柏睿没想到她还能有那么一套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的本事，揉了一下额角，说：“既然当场没有把你怎么样，说明的确没有触犯规则。” 　　听他这么说，犹如吃了一枚定心丸，许姝刚要松了口气，只听到柏睿继续说：“不过——” 　　许姝一哆嗦：“大哥你说话不要大喘气好吗” 　　柏睿：“等她没有规则约束了第一个可能就要找你。” 　　“那还等什么，咱们抓紧时间赶紧通关吧。”许姝催促起来。 　　柏睿看着她，忽然就笑了。 　　许姝：“……她第一目标是我，你高兴什么，你给我解释解释。” 　　柏睿：“我已经找到通关的办法了。” 　　许姝默默从口袋里拿出鸡蛋，“大哥晚上还没吃吧，这是从我晚饭里省出来的，别客气。” 　　柏睿不客气地拿过鸡蛋，敲碎外壳，吃了两口，许姝还端了杯水过来，他正好嘴里发干，一口气喝完大半杯。等吃完鸡蛋，柏睿只觉得刚从三楼回来时满肚子的郁气一扫而空。 　　“我想过了，”柏睿说，“要在明天晚上之前通关，还真需要合作。” 　　许姝想了想，“黄翰” 　　柏睿说：“先约他见一面吧。” 　　许姝说“好”，心急就要去联系，刚有动作就被柏睿拉住。 　　“不急，明天早上再找。” 　　许姝“哦”的一声，然后从口袋里又拿出一个鸡蛋，自己吃了起来。 　　柏睿朝她口袋看了眼，许姝拍了拍说：“没了。” 　　虽然说这个世界对晚上并没有任何不许行动的规则，但九点一过，别墅就静地如同无人，根本没有外来者走动，在黑暗中穿梭来去的只有猫。而今晚猫的数量尤其多，如果此刻外来者们来到花园，就可以看到上百只猫眼睛齐齐散发着幽幽的碧光。 　　许姝躺在床上的时候，因为下午睡过午觉，所以精神头正好。她突然意识到，柏睿从三楼回来后心情和去之前明显有些不同。 　　“那个……”许姝犹豫着开口。 　　柏睿躺在旁边床上微微侧过头来。 　　“你说的通关办法是从钟历那里知道的” 　　柏睿说：“他说的消息正好印证我一些想法。” 　　许姝若有所思。 　　柏睿见她突然不说话，又说：“不是不告诉你，等明天和黄翰确认过后就知道我想的到底可不可行。” 　　许姝没抵过心里的好奇，问道：“你没把钟历怎么样吧” 　　柏睿：“刮了他一点猫毛，不算外来者之间的害命。” 　　“猫毛” 　　柏睿说：“应该和周天的情况一样，身体向鬼怪异化。周天接受不了自杀了，钟历不一样，他是主动和那个女人谋求合作。” 　　许姝闻言不由唏嘘，“这样合作有什么好处，难道他不打算回现实世界了” 　　柏睿冷声道：“他是想让所有外来者都死在这里，他一个人通关回现实世界，周天算是他选的帮手，现在没了。” 　　许姝嘴巴动了动，纠结要不要问关于陶维熙的事。 　　没想到柏睿先提起，“他还告诉我一些小熙的事，他们应该是算是一个村的。是个又偏又穷的地方，村里把人-口-买卖当做生意来做。小熙家里在小时候把她卖了，后来她生了肾病，需要一直做透析，她想到以前村子里的买卖，有途径可以不排着等□□，就找回村里想办法，被人介绍去找钟历，后面的事……你应该知道。” 　　许姝忍不住去看他的脸色，黑暗中看得不是很清楚，只有模糊的一个轮廓。 　　“其实，想活下去的想法是可以理解的。”许姝说。 　　柏睿声线很平稳，“在一起两年，我居然不知道她有肾病。” 　　许姝接不了口。差点要结婚的对象，对方的身份，身体状况都没有彻底了解，无疑是存在巨大问题的。 　　柏睿没指望她能说什么安慰的话，只是把事情说出口，他就比刚才从钟历嘴里听到这些时感觉好很多了。 　　房间里突然陷入安静。 　　许姝觉得气氛有些压抑，想来想去，终于组织好语言，“其实仔细想想，我的情况也没比你好到哪里去。好好谈场恋爱，被他家嫌弃也就算了，他还突然变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把我吓个半死，差点要交代在那里。” 　　柏睿沉默半晌，才又开口，“你还挺有安慰人的天赋。” 　　许姝抱紧被子，刚才提了一嘴后她才想起来，曾经很重要的事现在再回想已经是仿如隔世了。 　　后面她和柏睿谁都没有再说话，渐渐夜深了，她也睡着了。 　　半夜，许姝是感觉到窒息骤然醒来的，脸上阴冷的一团东西，毛茸茸完全扒在她的脸上，让她喘不上气，许姝挣扎起来，嘴唇突然刺痛，有什么死死咬住了她。 　　许姝凛然，手脚却特别沉重，想抬起来都不行。 　　正在她扭动脖子发现根本甩不开脸上的东西，感到绝望的时候。 　　忽然脸上一轻，遮挡视线的东西被抓走，她看到原来死死压着她的是一只猫，现在正在柏睿的手里扭动挣扎。 　　黑刀一闪，猫连叫都没叫一声，忽然身体就变得软绵绵，生气全无，被柏睿扔开。 　　“你怎么样”柏睿问。 　　“猫要吃我”许姝一下坐起来，心有余悸。 　　柏睿视线落到她凌乱的头发和嫣红的唇上。 第74章 　　合作（补） 　　红的是血， 沾染地上下两片唇都异常娇艳，他微微垂了眼皮，让她去卫生间收拾一下。 　　许姝嘴巴火辣辣地疼， 进卫生间一照镜子，发现嘴唇被猫咬破地全是伤， 特别凄惨， 张嘴呸呸两声还能吐出好几根猫毛。许姝洗了把脸理了一下头发出去。 　　柏睿问她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许姝担忧地问， “出去以后是不是要去打个狂犬疫苗” 　　柏睿看她的样子不知怎么的就生出一丝笑意，“不用，异世界里的附加伤害， 诅咒， 中毒之类的出去之后都不会发作。” 　　许姝看了眼房间垃圾桶里的猫尸，“我觉得它刚才要吃我。” 　　柏睿说，“除了自杀， 这里死亡方式就两种，你碰到的可能是黄翰冯文滨那种情况。” 　　许姝不免一阵后怕， 在房间里左右环顾， “门关着，猫从哪里进来的” 　　柏睿起身到卫生间看了一圈， 出来走到床边掀开床单，等看到床底的东西， 他眉头紧紧拧起，从床底抽出一张画纸。 　　许姝脸色微沉地看过去， 画纸有两只猫，两猫中间一块是空白， 看形状也是猫， 应该就是袭击许姝的那只。 　　就在两人低头看画的时候， 画纸上剩余两只猫忽然动了动。 　　许姝还以为自己眼花。 　　柏睿飞快拿出刀，对准画纸上的猫就是两下。 　　恍惚间似乎响起猫的惨叫，画纸裂开，飘起一阵黑烟。 　　许姝赶紧去打开窗户，让室内阴冷腥气的味道散走。 　　“昨天下午我们留在房里没走，是昨天上午放进来的，”许姝分析，“难道是钟历” 　　柏睿把画纸扔进垃圾桶，“画是从三楼拿下来的，就算不是他动的手，也和他脱不了干系。” 　　把房间再次仔仔细细检查一遍，许姝重新回到床上，已经毫无睡意。挨到天都快亮了才又重新睡着。 　　早上当她和柏睿走进餐厅，大家望过来的目光中都带着诧异，好像他们今天不应该出现似的。 　　许姝一看八人全到齐了，心想难道昨天晚上没有出事。 　　吃早饭时，许姝趁着众人不注意，给黄翰使了个眼色，他看到了，神色如常，没表现出一点异常。 　　吃完早饭许姝和柏睿来到别墅外的空地，没一会儿，黄翰就过来了。 　　许姝说：“你昨天说的事我们考虑过了，可以合作。” 　　黄翰目光扫过两人，他的瞳孔深处已经变成竖的一条，“是他要找我合作吧。” 　　柏睿开门见山地说：“和谁合作不一样我们要通关，你想摆脱控制……” 　　黄翰目光一缩，打断道：“我想和她一样。” 　　“那就不要想了，”柏睿一口回绝，“她的情况很特殊，你学不来。” 　　黄翰唇紧紧抿起，露出不悦。 　　柏睿语气很不客气：“你是不是想太多了，没学会走就想着跑，最该先解决的难道不是摆脱那个女人对你的控制” 　　黄翰摇头：“迟了，今晚她就要完成蜕变。” 　　柏睿道：“所以现在就应该动手。” 　　黄翰惊讶地看着他，“现在什么准备都没有，你知道一旦动手会怎么样” 　　“动手之后的事不用你操心，”柏睿说，“你只需要做一件事，去把那只猫找出来。” 　　黄翰脸色骤然一变，“……你知道了” 　　柏睿点了一下头道：“第二天之后就没有见过那只猫，我怀疑被她藏到更隐蔽的地方了，你可以找出来吧” 　　黄翰沉思不语。 　　柏睿也不催。 　　过了许久，黄翰才又再开口，声音都低哑了一些，“我大致能猜到她藏在哪里，不过还是太冒险了……” 　　柏睿道：“你把猫找出来，可以假装什么都不知道，我们通关了你自然不会再受控制，如果我们失败了，和你现在有什么却别。” 　　黄翰看着柏睿，终于想通了什么，点头说“好”，然后又说，“我需要点时间，你们最好把她从三楼引开。” 　　柏睿答应了。 　　黄翰转身要走，离开前还多说了一句，“对了，你们可以去找冯文滨的麻烦引开她。” 　　等他走开，许姝忍不住问，“你让黄翰找的猫能对付那个女人” 　　柏睿一边朝着别墅走去，一边和许姝解释，“那个女人原本就是只猫。别墅的原主人一直以爱猫的名义从各个地方搜罗猫回来，实际上以虐待动物取乐。被虐待而死的猫，她还会给它们做成艺术品，像是雕塑，油画什么的。无论什么活物受到极端对待很容易产生灵，最强大的那只积累到足够的怨气，就反客为主，占了女人的身体。她控制其他灵，就是我们现在看到的灵猫馆。” 　　许姝听完惊讶道：“那你是怎么知道那只猫就是女人原本的身体” 　　柏睿道：“猜的。第一天来的时候她肩上的猫之后再也没有看到过，我抓猫的那天测试过，那只猫身上没有灵附着，但又和普通的有点区别，我猜应该和那女人有密切关系。昨天我揍钟历的时候问过，他说那个女人对身边那只猫的爱护超过其他所有的猫。” 　　许姝好奇：“那女人就是猫的事也是猜的” 　　柏睿道：“这是从黄翰和冯文滨占据外来者身体想到的。密室里的刑具已经很久没有人动过了，沙发也积满灰，如果她是别墅的原主人，怎么会突然变了性格。她还在做一个实验。” 　　“实验” 　　柏睿道：“把人变成猫。” 　　许姝一下就想到，“是周天。朱玉蘅说过看到他脸上长了毛。” 　　柏睿说：“钟历和她合作，就用了这种异化的办法。如果她成功把这里转化为无解世界，那所有生物都会强行被她改造成猫。” 　　许姝听了一阵毛骨悚然，这算什么，一只猫的复仇 　　柏睿很快在花园里找到冯文滨，走上前就找他麻烦，理由都不用编，“你这两天很古怪，芯子已经被换了吧。”话音刚落就一脚踹上去。 　　冯文滨摔倒在地，痛苦地连声音都憋在嗓子眼，他面部扭曲，看到柏睿还要过来，摆手说，“……你别过来。” 　　柏睿就是故意来找茬的，怎么可能轻易停手，追上两步对着冯文滨就是一拳。 　　许姝看着觉得他是留了力的，毕竟她见过柏睿一脚把怪物踹飞撞地金属床架都变形，现在这种挥拳力道，简直可以称之为温柔了。 　　其他人可没有这么想，他们听到声音赶来，看到眼前这幕觉得柏睿是把人往死里打。 　　“冷静点，”沈铭老好人似的在旁边劝，“大家都是外来者，不要互相伤害……” 　　他五十不到的年纪，看起来就比年轻人大了一辈，许姝担心他想不开去劝架反而要被误伤，赶紧拉住他，“让他们去吧。” 　　朱玉蘅和张卉岚最迟赶到，看到柏睿狂揍冯文滨，都是目瞪口呆的表情。 　　“这是怎么了” 　　许姝看向别墅里，不知道那个女人是不是真的会被引出来。 　　何曦曦面色有些冷漠，目光在柏睿冯文滨还有许姝之间来回梭巡，似乎在考虑着什么。 　　柏睿对冯文滨的殴打看似严重，实际上控制的很好，没有落到重要部位，全挑有肉的地方打，力道也是严格限制的，但就是这样，冯文滨哀嚎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大。他本来就是个体型偏胖的人，肉被打得多了，到处都在疼。 　　柏睿一拳打在他的肚子上，忽然感觉到冯文滨的腹部蠕动了一下，好像有什么活物在里面。 　　“你们在干什么”女人的声音从众人身后传来，又尖又利。 　　柏睿没停手，又对准刚才打过的位置补了一拳。 　　冯文滨两眼发直，脸僵硬的好像突然死了，肚子里发出“喵…”的很轻的叫唤。 　　离得位置比较近的许姝，沈铭还有何曦曦都听到了。 　　许姝早就知道内情脸上没有变化，沈铭和何曦曦都是神色骤然一变。 　　女人走过来，“让你们去找猫，为什么在这里打架。” 　　她看着柏睿的目光透着厌恶和冰冷。 　　柏睿说：“这里没有明令禁止打架吧” 　　女人阴恻恻地笑了一下，“现在开始不能互相打架，这是新规则。” 　　柏睿揪着冯文滨的衣领慢慢松开，冯文滨那张木木的脸原本已经像是要断气了，忽然脸颊又有了血色，他从地上爬起来，躲开柏睿的位置，逃到女人的身后。 　　这个时候沈铭等人也看出不对劲了。刚才听到冯文滨肚子里很轻的猫叫，现在看他第一反应居然是靠近那个女人，对正常外来者来说实在太过奇怪。 　　花园里大概有三四十只猫，此时全都竖起脑袋看着这一幕。 　　气氛变得有些凝重。 　　不过女人侧过脸瞥了冯文滨一眼，没再说什么话，转身回了别墅。 　　其他人都认为柏睿是想揪出有问题的人，半路被那个女人阻止了，不过大家心里已经有了判断，不约而同离冯文滨远一些。 　　柏睿没事人一样走过来对许姝说：“走吧。” 　　两人离开花园，许姝问去哪里，柏睿说先回去休息。 　　回到房间，许姝忽然想起一个重要的问题，“这次的通关条件是安全存活一周，时间没到也能通关吗” 　　柏睿说：“其实一直有个可以提前通关的默认规则。”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没有马上说答案。 　　许姝有点着急，“到底是什么” 　　柏睿：“把boss干掉。” 　　“啊” 　　柏睿面无表情，“就像打游戏一样，把守关的那个干掉，自然就通关了。” 　　许姝瞠目结舌，“你的打算是干掉那个女人” 　　柏睿点头。 　　许姝沉默了几秒：“其实想想当猫也不错，晒晒太阳吃吃猫粮瞅谁不高兴了直接呼一爪子。” 　　柏睿看着她，似笑非笑的，“想清楚了猫粮好像是用人肉做的。” 　　许姝脸蛋耷拉下来，深深叹了口气，“良心终究是不允许我加入那么邪恶的团体里。” 　　柏睿唇角勾了勾，“其实也不是完全没机会，真要等到这里彻底转变为无解世界，才是真的没有活路。” 　　许姝忙问什么机会。 　　柏睿说：“你想，那个女人既然已经成为别墅的主人，为什么还要留着那个刑房” 　　许姝顺着这个思路梳理，“之前那些猫灵都很害怕刑具，明明不是道具，它们也不敢接近，会不会是……” 　　“创伤后应激障碍。” 　　“ptsd。”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 　　柏睿道：“刑房的那些东西对她应该有克制的作用。” 　　听他这样说，许姝比刚才感觉好多了，就像是游戏里找到一个可以打boss的诀窍。 　　柏睿说在黄翰过来之前可以好好休息一下。 　　自从知道要杀掉那个女人才能通关，许姝心里就跟上了弦似的紧绷，此时又有点担忧黄翰到底能不能办成，万一他被抓了，不会在女人那里告发他们，或者干脆和女人联手，设个陷阱来陷害他们。 　　许姝把这些担忧说给柏睿听。 　　他说：“不是没有可能，所以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许姝躺在床上虽然睡不着，还是闭着眼睛养身，为等会儿可能要发生的变故保存体力。 　　敲门声传来，柏睿过去开门。 　　黄翰在门口左右张望，怀里揣着什么东西一下窜进来。 　　“找到了”柏睿问。 　　黄翰把一卷画拿出来，“在这里。” 　　柏睿打开画纸，上面画着一只栩栩如生的猫，正是第一天来的时候，女人肩上趴着的那只。 　　“你打算什么时候动手”黄翰问。 　　柏睿没有回答，而是说，“你照平时的作息活动，我们要做的事不会牵涉到你。” 　　黄翰双眼眯了一下，板着脸转身要走，忽然又停下来，说：“在你们眼里，我到底是人还是猫” 　　柏睿反问：“猫还会在乎别人想法” 　　黄翰愣住，神色变得更加复杂，加快脚步离开，好像身后什么追赶一样。 　　柏睿把猫的画纸一卷放进衣服内侧口袋，看了下时间说，“走吧。” 　　许姝跟着他来到二楼书房，打开房门就可以看到楼梯口的情况。 　　女人要准备午饭，会提前下来，他们等了一会儿，比往常时间晚了十分钟左右，女人的身影才缓缓从三楼走下，等她进了厨房。 　　柏睿起身说：“走。” 　　来到三楼，阴气森森的感觉比前两天更重，柏睿把墙上的画一幅幅取下，挪动画框的时候，画上的猫忽然都开始动起来。 　　许姝怕他一个人拿不下，过来帮忙，突然被画纸伸出的猫爪挠了一下手背。 　　“白天它们就活了”她惊讶。 　　柏睿说：“全挪到里面那间密室去。” 　　许姝抱着四五个画框来到展览室，然后移开陈列柜，最里面那间密室墙上挂满了刑具，和上次他们过来的时候一样，她把画全摆进去。 　　那些画在走过来途中很不老实，画上的猫像是都要活过来，爪子都能从画布上探出来，可是一扔进密室里，画纸上的猫又重新变成死物，不再动了。 　　许姝觉得柏睿的推断应该是对的。 第75章 　　回归 　　柏睿又拿了一大叠画框进来， 走廊上的所有画着猫的画全被取了下来。他拿出打火机去点，火苗烧黑画框一角就灭了。柏睿拆了画框把画纸抽出来再烧，火同样烧不着。 　　他直接把打火机扔了， 拿出短刀，在画纸上交叉划上两刀。 　　画纸里传出猫的惨叫。 　　许姝抬头看到墙上的弯钩和钉子， 拿了最大的一个钉子下来， 帮着柏睿一起破坏画纸。 　　刚开始要拆画框动作还慢， 后来熟练之后，一张张画着猫的图纸迅速在两人手里成为废纸。窗户外不知何时开始聚拢了厚厚的阴云，遮蔽了日光， 昏昏沉沉的好像已经入夜， 海水汹涌澎湃，一个个巨浪往礁石上拍，溅起的水浪几乎快到二楼的高度。 　　花园里的猫忽然全都警觉地拱起身体， 直视着别墅三楼的位置。 　　而此时刚走进餐厅上菜的女人忽然脸色剧变，瞳孔缩成了针状， 头发瞬间变得蓬松凌乱， 她抬头仰视天花板，张嘴猛然发出一声尖叫。 　　在座的外来者一时间都被震的头胀脑疼， 像何曦曦这样身体柔弱的，直接从椅子上摔了下来， 捂着耳朵面露惊恐地看着女人。 　　女人尖叫过后，裸露在外面的皮肤很快冒出一层细细的绒毛， 脸也膨胀一圈，变的两颊滚圆， 鼻子突出， 胡须从皮肤刺出， 整张脸显露出猫的特征，她猛然朝门口跑去，然后上楼梯，跑到三楼的时候，脚上鞋子已经掉落，露出她双腿朝前微弓，手指脚趾都退化变短，然后长出尖锐的指甲。 　　她一上来，目标明确地直奔密室方向，但到了门口却又猛然站住，此时她不是直立站着，手脚都扒在地上，身体朝上微微拱着。 　　别墅外的猫大声叫唤着，蜂拥冲进别墅中。 　　餐厅里的外来者回过神来，急忙往外逃，跑到一楼发现所有的猫都在往内跑，他们避无可避，只好重新回到二楼餐厅。 　　“发生什么了”有人焦急地问。 　　冯文滨忽然惨叫一声，倒地不起，外来者们都盯着他，只见他身体抽搐着，忽然腹部有什么在动，然后撕拉一下，皮肤从内被划开。 　　外来者们惊恐躲开。 　　一只猫从冯文滨肚子里爬出，舔了两下毛，斜视众人一圈，然后跟随着其他猫一起跑向三楼。黄翰浑身颤抖，汗如雨下，他死死咬唇撑着。 　　三楼外间陈列室和内间的密室全敞着门，柏睿手里拿着最后一卷还没有毁坏的画纸，目光穿过门和外面的女人对上。 　　她张开嘴，嘴巴裂开几乎有半个脑袋那么大，露出前面四根长长的尖牙。 　　“原本还想让你们转化成另外一种形态活着，现在你们必须死。”女人嘴里发出嘶哑的声音。 　　她的眼睛一只蓝色一只莹黄，此时盯着柏睿和许姝的目光十分怨毒。 　　柏睿展开画纸，上面画着的猫眼和女人眼睛颜色一致。 　　“你原本的身体”柏睿说，“濒死拯救回来，还修补了那么久才算恢复原样，是为了回到身体里” 　　女人脸上全是凶戾，“是你们人类太过狂妄，以为谁都想变成人的形态吗” 　　她就很不喜欢，厌恶直立行走，只要看到人类，总会想起当初被虐待的痛楚，牙齿被拔的痛，皮毛被撕的痛，血肉被钻的痛…… 　　柏睿手里的短刀划在画纸上。 　　这张画纸的材质和之前的完全不同，刀锋在上面只留下一道浅浅的痕，根本划不破。 　　女人目眦欲裂，尖叫一声。 　　许姝耳膜嗡嗡地地鸣，头都晕了一瞬。 　　女人着急地用两只手扒了两下地毯，一群猫已经聚集在她的身后，一群碧绿的目光幽幽地注视着密室方向，好像顾忌着什么没有上前。 　　女人忽然朝两旁一抓，两只猫到了她手中，她大嘴张开，猫身体里的灵化为一道黑气被她吸走，剩下猫尸被她扔开。随后她又吞了十来只猫，身上冒出绒毛的地方更多了，几乎变成了一个人脸猫身的怪物。 　　她身体周围萦绕着淡淡的黑色雾气，眼眸一闪，忽然朝着密室的门飞扑过来。 　　女人利爪像刀锋划向柏睿的双手，他用短刀格挡，但女人的身体出乎意料地柔软，避开利刃，身体一扭，忽然一只手掌抓到许姝面前。 　　许姝刚才眼皮就跳了两下，紧张的不知道是左眼还是右眼，直觉痕不好，就在女人动手的刹那，她突然蹲下身体，躲开袭击，然后手脚并用爬到墙边，抬头看到长杆上套着钢丝索套，她脑海里瞬间闪过一个念头。 　　“拿这个，”许姝把长杆从墙上取下，朝柏睿扔过去，“套她。” 　　钢丝索套的大小明显套不进人头，柏睿拿住之后，看到女人无意识瑟缩了一下，他手腕一转，长杆甩动，索套那头朝着女人头顶套去。 　　女人大怒，避开索套，脚在地上一蹬，从另一侧朝柏睿抓去，同时嘴巴大大长着，只要被抓到，肯定会被她咬断脖子。 　　柏睿和她缠斗了一会儿，发现她有意识避开刑具的那面墙，而且只要是索套所在的位置，她就算心里不甘愿，身体也会本能地闪躲。 　　本能，才是最致命的弱点。 　　柏睿把画卷扔给许姝，“用墙上的那些。” 　　许姝心领神会，拿起长钉狠狠钉在图纸上。 　　柏睿手里短刀都划不开的图纸，被钉子一下就钻破了。 　　女人惨叫，身上蓦然多出一个血淋淋的洞，她露出慌张的表情，想要袭击许姝，却过不了柏睿这关。 　　许姝手里的钉子断成了两段，不过没有关系，墙上还有很多，她手脚麻利地不断拿下刑具。 　　女人身上的伤越来越多，整个人几乎成了血人，许姝用钩子把图纸划成两半的时候，女人忽然就不动了，她扭头看向门外，“喵”的叫唤一声，身体倒地，黑气从她身体里溢出，一丝丝，有的消散在空中，有的飘到密室外面。 　　门外猫的叫唤声越来越多，甚至变得疯狂。 　　柏睿把长杆扔掉，伸手把许姝搀起。 　　窗户外面浮现一道微弱的金光。 　　“出现了，通道。”许姝惊喜地说。 　　柏睿松了口气，脸上浮起一丝笑，“你躲开点，通道在外面，我把玻璃砸开。” 　　这次的金光是从悬崖边散发出来的，要是从正门出去绕过别墅，不一定能抵达通道位置，光是时间上他们就耗不起。从窗户跳出去，只要进入金光里，就是通关了，不会受伤。 　　柏睿把刚才拆下的画框拿起来颠了颠，朝玻璃猛力砸去。 　　哐当——玻璃碎裂，海风灌了进来。 　　柏睿连砸好几扇窗户。 　　残留在底部尖锐的玻璃，他徒手掰断，“过来。” 　　许姝听到他喊正要过去，密室门口突然窜进来一个黑影，一把抓住她，同时尖锐的刀尖抵在她的脖子上，“别动。” 　　柏睿脸色骤然一沉，“钟历，放手。” 　　许姝眼角扫到钟历满身绷带，一张脸几乎被包成了木乃伊，露在外面的皮肤很少，依稀还能看到皮肤上长着毛。 　　他的呼吸声很粗重，手紧紧箍着许姝的脖子，“让我先走。” 　　窗外的金光渐渐已经形成光柱，通道就隐藏在其中，每次停留的时间在两分钟左右，然后很快消失。 　　钟历把刀尖摩擦着许姝的皮肤，很快划出一道血口子。 　　“这么漂亮的小姑娘，要是在这里被我捅死了就太可惜了，”他狞笑着说，“上一个你内疚担心了三年，这个要是因为你死了，又要多少年” 　　许姝暗骂钟历不要脸，背后偷袭，还专戳人心窝子。 　　柏睿脸色铁青，慢慢侧过身，让开窗前的位置给他，“动作快点。” 　　钟历拉着许姝往前走，视线却一直在关注着柏睿。 　　到了窗口，他朝外一望，这次的通道紧贴着悬崖边，从窗口跳过去，间隙在两米左右。他眼珠一转，心中想着决不能让柏睿也回到现实。 　　他猛一挥手，刀捅向柏睿的大腿。 　　见他肩膀一抖，柏睿以为他要割许姝脖子，一手抓过去，没想扑了个空。 　　钟历刀往下，扑地刺进肉里，却也并没有刺中柏睿，而是半路被人抓住刀锋。 　　一双白皙纤细的手，血流如注。 　　许姝瞬间泪流满面。 　　柏睿捏住钟历的手，反旋一折，腕骨发出咔咔扭动的声音，钟历痛的大叫，再也握不住刀，柏睿直接扭断了他的手骨。 　　钟历大吼一声，发狠不顾疼痛朝洞开的玻璃冲去，不妨脚下踩到一片碎玻璃，先是撞到窗框，然后身体从窗户口摔落，他一只手断裂，根本无法抓住门框。 　　一声惨叫后，他坠落悬崖掉入海中，距离光柱最近仅仅一米左右的距离。 　　许姝是动作快过脑子，十指连心，她手上的伤口最深可以看到骨头，痛地她都快晕了，一时间泪如雨下，视线都是模糊的。 　　柏睿抓起她的手腕。 　　“快走。”许姝哭着说。 　　柏睿声音很沉地说：“忍着点。” 　　他拦腰把许姝抱起，一脚踩在窗框上，用力一蹬，整个身体如弓箭般弹起，很快冲入到光柱中。 　　从高空跳入通道的感觉和平时完全不同。 　　许姝感到身体轻飘飘的，好像有温暖的微风托举着她的身体，手上的伤口已经不疼了，反而有酥酥麻麻的感觉，如同萤火虫般的光点从各个方向汇聚过来，一部分被手腕内侧的不死树叶吸收，一小部分则汇聚到她手掌的伤口上。 　　许姝在缓慢进入通道过程，还看到别墅里的一些片段，比如朱玉蘅和张卉岚在躲避猫疯狂的进攻，拼命往三楼跑。她们已经看到了通关通道的光芒。沈铭被猫群围攻，身体倒下后再也没有起来，何曦曦居然是第一个到达三楼的，她低头在损坏的画框里拿了什么东西。 　　还有黄翰，他站在二楼的窗户边，没有参与到猫类的群攻中，目光直视光柱，神色异常平静。 　　最后周围的一切都消失了。 　　许姝睁开眼，依旧在面积不大的会客厅里，她马上低头看自己的手，掌心的伤口已经弥合了，留下两道深红的痕迹和火辣的痛感。 　　旁边忽然一双大掌抓住她的手腕，许姝抬眼一看是柏睿。 　　“轻点轻点，还痛着呢。” 　　柏睿动作立刻柔和了许多，“等会儿去看下医生。” 　　“不用了吧，”许姝说，“已经愈合那么多，过一阵自己就好了。” 　　柏睿唇绷成一线，表情看起来极为严肃。 　　门碰的一下从外打开，宋旭琳激动地大喊，“你们……” 　　小护士随后就凑头进来，看清室内的景象后她发出一道声高八度的尖叫。 　　刚从异世界通关的许姝，感觉自己差点被这个叫声当场送走了。 　　会客室还是他们进入异世界前的样子，但是钟历和柏睿动过手，茶几上的东西全被扫了下来，周围一片狼藉，此时钟历双腿跪在沙发前，身体却是软倒的，姿势十分奇怪。 　　护士大声嚷嚷，“你们到底做了什么” 　　宋旭琳当然是知道他们刚从异世界回来，吼的比护士声音还响，“这还不明显，他犯病了，打了我们几个！” 　　护士反驳：“胡说，刚才还好好的，”她冲到钟历面前，伸手轻轻拍他，“李添，你还好吧” 　　许姝知道钟历已经在异世界死了，但她从未见过在里面死的人，在外面会变成什么样，不由往前一步想看个究竟。 　　柏睿拉住她，摇了一下头。 　　护士拍了好几下，钟历忽然睁开眼，他的瞳孔外围放大，突然里面最黑的一圈缩成了针状，看起来像动物。 　　护士吓得倒退。 　　宋旭琳说：“你看你看，果然是有病吧。” 　　钟历皮肤上浮出黑色的斑点，眨眼功夫就满布全身。 　　护士几乎要晕过去了，在精神康复中心见过那么多病症的她，自认已经眼界开阔没有什么不能接受，但眼前发生的事还是依然突破了认知的范围。 　　“他……他怎么了”她缩到许姝他们几个身边。 　　宋旭琳看到柏睿和许姝平安无事，心就完全放下来，这下看热闹的不嫌事大，嚷嚷着：“窝草，这么快长老人斑了，你们医院是不是摧残他了” 　　作者有话说： 　　设定是人进入异世界后，现实中是消失的，所有宋旭琳到门外去守着了。 　　下一个故事是“鬼新娘”，嘎嘎 第76章 　　善后 　　护士快晕了， 嘴唇哆嗦个不停，不过总算还记得职责，她按了电灯开关旁边的红色按键。 　　钟历浑身抽搐， 身上黑色斑块越来越多，场面越发诡异。 　　宋旭琳不知道异世界里发生了什么， 刚才对护士嚷嚷也是为了先声夺人， 推卸钟历出事的责任。 　　钟历抽搐了两分钟左右， 渐渐身体瘫软，在主任医生带着护士和保安赶到时刚好咽下最后一口气。 　　众目睽睽之下，只见他面目全非， 全身皮肤好像地图那样一块块色彩斑驳。 　　几个护士都不敢接近， 有人忍不住嘀咕，“生化危机”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主任医生把护士叫去， 两人低声交流着，不时看向许姝他们， 眼神疑惑又警惕。 　　“你们是李添的朋友”主任医生走过来说。 　　宋旭琳说：“没错， 本来是来看看他病情怎么样有没有恢复，没想到看到他突然就这样犯病了， 你们这里到底什么情况” 　　主任医生眼皮一跳，“我们医院进行的都是精神类疾病治疗， 他这个情况明显是其他病症，具体还要等检查过后才知道， 我想了解一下，刚才在会客室里， 你们有没有给他提供过什么吃的喝的” 　　宋旭琳下巴抬得高高的， “什么意思怀疑我们给他投毒我还没说是你们医院进行什么人体实验呢， 咱们今天要把话说清楚，调监控。” 　　许姝一听宋旭琳理比谁都理直气壮的喊监控，心里是有点发虚的，因为刚才会客室里的三人都去了异世界，如果室内有监控，不知道会拍下什么。 　　她悄悄拉了一下柏睿的袖子。 　　会议室内外都是人，柏睿没说什么，反手轻轻握了一下她的手。他的手掌宽大干燥，格外有种安定人心的力量。 　　没一会儿，连院长都惊动来了，他带着负责医院里唯一一个负责身体检查的医生，那医生先简单给钟历做了检查，说没有什么发现，进一步需要尸检。 　　院长倒是比主任医生客气许多，邀请柏睿他们几个去院长室坐坐。一路上也决口不提责任什么的话题，而是说他们平时在治疗病人的难处。 　　他年纪虽然大了，但眼睛还尖，多数话都是对着柏睿说的。 　　柏睿时不时点下头，表示理解他们工作的难处，然后说，“李添的情况实在太过特殊，我们作为朋友最想知道原因。” 　　宋旭琳跟着就说，“你们刚才不是怀疑我们给李添吃了什么，赶紧调监控证明一下我们的清白。” 　　院长和蔼地说：“我们都是照惯例了解情况，当然不是怀疑你们什么。” 　　他把三人带到院长室，亲自沏了壶茶，手机却发了条消息让主任医生马上调监控。 　　会客室内是有监控的，还有两处，这都是医院的常规防范措施，毕竟里面的病人什么时候会发作说不清，没一会儿监控就调出来了，开始还正常，钟历说了句什么，柏睿突然跳起制住他，接着钟历就发病了，出现暴力的情况，还抓住了许姝。 　　监控视频突然就花了，屏幕上先出现横条纹，随后变成雪花。之后再出现就是宋旭琳打开门。 　　主任医生一脸懵，赶紧调另一头的监控视频，那是会议室正对门的位置，同一时间也出现了花屏，长度差不多十分钟左右。 　　他冒出汗来，说：“这到底怎么回事”扭头想问护士，结果发现护士脸色比他还难看。 　　“主任，我就离开去上了次厕所，我不知道，”护士快哭了，“咱们医院不会真在干什么奇怪实验吧” 　　主任医生哭笑不得，赶紧给院长发了汇报消息。 　　看过消息后的院长态度更客气了，旁敲侧击地问柏睿他们和李添是什么关系，是不是沾亲带故的。听到柏睿说只是普通朋友，院长松了口气，然后说调取了监控，没发现什么问题，关于李添的死因等做个尸检看结果，好好安抚了失去朋友的柏睿三人，他亲自把他们送出医院，还奉上三份礼品，说给他们压压惊。 　　来一回精神康复中心，走的时候还能带份礼品，许姝这一刻的心情也很难形容。 　　宋旭琳表功，“一看你们突然不见了，我就知道是钟历这厮憋的坏，不过就算到了异世界，他肯定也是弄不过柏哥。我就赶紧去外面等那个护士，你看时间配合的是不是正正好，看到院长脸色没，怕我们追求责任，恨不得给我们再包点土特产带走。” 　　柏睿没理他的自吹自擂，和许姝解释了一下刚才为什么要这么闹一场，钟历是在会客室出事的，如果他们这几个探望的人不跟医院闹一下，医院肯定会有所怀疑。钟历的身份经不住深查，现在他们态度强硬，医院怕承担责任，态度软和，反过来要安抚他们，后续就会少许多麻烦。 　　许姝好奇，“尸检会发现什么吗” 　　宋旭琳道：“异世界死亡的人在现实里死法很多，但尸检都检查不出什么，不然早就有外人发现情况了，放心吧。” 　　许姝这下彻底安心了，知道他们去异世界的这段时间监控拍不出什么。这一放松，疲惫的感觉就泛了上来，上车之后听着宋旭琳絮絮叨叨的，她打起了盹。 　　宋旭琳满肚子好奇，想知道在异世界里柏睿是不是问到陶维熙的事了，回过头想问，就听到柏睿有意压低的声音，“回去再说”。 　　宋旭琳朝旁边一看，许姝已经闭眼睡着了。他把头扭回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时不时就从后视镜里看后排的两人，许姝睡的有些沉，脑袋在车子行驶过程中一点点朝旁边歪，就在她的头几乎要碰到柏睿的肩膀时。 　　车子猛然刹车。 　　司机：“哎呦！差点开过头，到了。” 　　许姝身体朝前一冲，脸险些撞上前排位子，幸好有只手给她额头挡了一下。 　　柏睿收回手，说：“到了。” 　　许姝刚才那下撞得猛，额头皮肤发红，她揉了两下要回房休息，进门前柏睿喊住她，问：“手怎么样了” 　　许姝伸出手掌，酒店走廊灯光下，她两手掌心各一道红痕，比刚出来的时候已经淡了许多。 　　宋旭琳也凑过来看，惊讶，“许姝你还是断掌呢听说断掌力气可大了。” 　　许姝：“……我不是。” 　　柏睿原本似乎想说什么，经宋旭琳一打岔，说了句，“回去休息吧。” 　　许姝回到房间，洗了个澡后很快爬上床就睡着了。 　　每次在异世界里走一遭都是对身体和精神的双重考验，许姝夜里做了混乱的梦，不断有凶狠的猫出现，她好不容易逃到窗前，有人朝她伸出手，许姝够上去，谁知跳出的一刹那，对方放开了她。 　　许姝是惊吓中醒来，深深呼吸一口气后，她已经不记得梦最后一段是什么了，但心悸的感觉仍残留着。起来一看已经快是中午时间，手机没电彻底关机了。 　　许姝给手机充上电，看到早上柏睿和宋旭琳发的消息，知道宋旭琳上午跑去古玩市场淘带符纹的老东西。她在群里发了句起床吃饭，然后下楼去餐厅。 　　在餐厅坐了没一会儿，点的餐还没送到，倒是柏睿先进来了，问的第一句话就是，“你的手” 　　许姝举起手掌，上面已经没有伤口的痕迹，她笑眯眯的，有点得意，“你看我恢复快不快” 　　柏睿目光在她白里透着粉的手掌停留了一下，坐到桌对面说，“以后不要那么莽，他力气再大点，你手就没了。” 　　许姝说：“我什么都没想，手就自己动了，不过这肯定是求生欲在作祟，你想，要是你被捅到大腿，要我扛着你从窗口跳两三米远……臣妾是绝对做不到的。” 　　柏睿瞥她一眼，“就算被捅伤，我也能带你跳过去。” 　　许姝眨巴两下眼，有点不信，但对上柏睿的目光，她只能重重点头表示相信。 　　柏睿看她嬉皮笑脸的，不知怎么的就觉得有些头疼。 　　服务员很快送上餐点，许姝一边吃着一边和柏睿聊天，问他后面的打算。 　　柏睿说：“等钟历验尸报告出了再走。” 　　许姝：“验尸不是没问题吗” 　　“确定没问题之后我还想问医院要他的遗物看看。”柏睿淡淡地说。 　　许姝知道他从来不是做无用功的人，“你要找什么” 　　柏睿说：“看看给他不死树叶引导他进入异世界的人是谁。” 　　许姝怔了下，想着他说这句话背后的意思，一时没接上话。 　　柏睿也没再谈起这个话题。 　　过了两天，医院果然来主动联系，请他们再去一次精神康复中心。这次是主任医生接待，他拿了一箱子东西过来，说这些是李添全部的东西，也联系不上他的亲属，就先给这几位朋友看看。 　　一箱东西里没有值钱玩意，不过柏睿的目标也不是找他的财产。钟历的东西很少，基本都是日常生活的东西，柏睿粗粗检查一遍，只拿走了钟历的手机。 　　作者有话说： 　　前文有小bug，我慢慢修改，幸好和主线无关 第77章 　　探病 　　从精神康复中心回来， 在大理又多逗留一天，柏睿请了孔齐和他那群当地的兄弟吃饭，这次来没少麻烦人家， 不说马上要还人情，该有所表示的自然不能少。许姝没去那个饭局， 一群男人吃饭只她一个女的， 实在是尴尬多过有趣。她表示自己晚上去古城溜达顺便吃点小吃。 　　柏睿饭局出发前叮嘱她， “人多的地方就不要去凑热闹，万一有陌生人来搭话……” 　　宋旭琳抢过话头，“那肯定就是搭讪， 许姝那么漂亮在这种约……那啥的圣地还能没人来搭讪”他在柏睿目光扫过来时赶紧把约p给咽下去， 继续说道，“不会遇着人贩子，再说许姝机灵着呢， 还能让人贩子拐了，她又不是小孩子了， 对吧。” 　　许姝连连点头， 在酒店门口和他们分头走，身后还听到宋旭琳对柏睿说， “我瞅着你现在都不是哥，快成老父亲了， 给孩子一点自由吧。” 　　柏睿没好气地回；“滚。” 　　许姝打车来到古城，晚上已经亮起灯， 各种摊位都摆出来了。她事先在手机账户里充值了五百，自觉财大气粗， 一路盯着各类诱人的小吃店铺， 吃饱之后又逛起夜市， 看到孔雀羽毛的耳环十分漂亮，讲价买下两对，一对留着送给柏静。 　　许姝戴上耳环，轻轻甩了两下，用手机自拍了一张。以前她也是很喜逛街喜欢自拍喜欢追逐网红流行，自从父母不在了，她忙于高考忙于打工，进了大学后也是一样，想的全是怎么赚生活费。可就连这种不算轻松的生活——也只是一种设定。 　　许姝站在摊位前看着各种亮晶晶的饰品，有些感慨。到了现在，她对过去已经很少去想了。把刚拍的照片欣赏了一下，发现无论角度还是光线都很好，于是许姝把照片发到朋友圈，虽然手机里还没几个朋友。 　　许姝继续逛，宋旭琳判断的不错，路上还真遇到好几个搭讪的，她一概冷脸不理，转身就走。从古城出来的时候已经快十点了，许姝打车回酒店。路上拿出手机要刷的时候，发现朋友圈居然有好几个点赞和留言。 　　点赞的是宋旭琳，柏静和柏睿。 　　留言是的尚璐：去哪玩了 　　许姝：大理。 　　尚璐立刻就回了，说的居然和宋旭琳差不多：搭讪别理，都是大猪蹄子。 　　许姝想像一下她说这话的口气和样子，不由乐了下。 　　等她回到酒店房间休息，尚璐发来消息：玩得开心吗 　　许姝一边洗脸一边抽空回：开心。 　　尚璐发来一张嘤嘤嘤嘤哭泣的表情：我受伤了，现在一个人躺在床上，求安慰。 　　许姝把面膜贴上，给她一个动态的拥抱：怎么受伤的 　　尚璐：今天拍照有人在楼梯上动手脚，害我摔下来。 　　许姝：报警了吗要好好休息呀。 　　尚璐：呜呜你都不关心我伤的怎么样。 　　许姝：你伤的怎么样 　　尚璐：我说了你才问，这种行为是什么你知道吗 　　许姝发了一个巨大的问号。 　　尚璐：像渣男。 　　许姝心很累，她一个月聊天的打字量都没现在这一会儿多。可能在她心中，尚璐在异世界表现的十分强悍，所以下意识都不觉得尚璐会受多重的伤。难道真伤的不轻 　　许姝赶紧发了个抱抱的表情过去，哪里伤了，看过医生了吗 　　尚璐：指甲断了，都裂到肉里了。 　　许姝：…… 　　尚璐：怎么又不理人了 　　许姝：我现在不想理人，只想打人。 　　尚璐哈哈一阵笑，又和许姝聊了一阵。许姝这才知道她平时兼职拍照，也会参加一些漫展国风展，这个圈子不大，竞争也不少，尚璐长得艳丽又有辨识度，在业内也算小有名气，当然会招致一些人的反感。 　　许姝和她一直聊到晚上十二点。 　　尚璐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许姝说明天就回来了。 　　尚璐：我这几天没工作，你来探病吧。 　　许姝无语，断两个指甲也算探病不过刚才聊天听尚璐说自己是一个人在这里打拼。她心软了下，就答应了。 　　尚璐这才高兴的结束聊天，说休息吧。 　　许姝看见屏幕上还有另一条消息，是十分钟前柏睿发的，问她回来没有，她回复了一声，然后就锁上屏幕睡觉了。 　　第二天飞机落地，宋旭琳没跟着柏睿许姝走，说很长时间没回家了，要回去看看。之后几天柏睿早出晚归，几乎见不着人影，不知道他是在忙工作室的项目还是在调查钟历的手机。 　　许姝倒是挺闲的，把孔雀羽毛的耳环送给柏静后，一起吃了顿饭。许姝想起答应尚璐探病的事，发消息问她地址。 　　尚璐住在郊区，许姝心想探病总不能空手去，买了个水果篮上门。尚璐住的房子是个联排别墅，小区环境十分幽静。 　　尚璐打开门，看见许姝手里提着果篮，噗嗤笑出声，“还真来探病了。” 　　许姝塞给她，“维生素，好好补补。” 　　尚璐把拖鞋给她，“进来吧。” 　　一楼就是客厅和餐厅。 　　许姝换鞋，尚璐刚才拿给她的是一双粉色毛茸茸拖鞋，穿着十分软和，许姝不由低头看了两眼。 　　尚璐说：“怎么样，是不是很可爱，我看很适合你就买了。” 　　“专门给我买的”许姝受宠若惊，一眼瞥到鞋柜里空荡荡的，没几双鞋，“你其他朋友来的时候穿什么” 　　尚璐双手叉在胸前，姿态慵懒，“没其他朋友。” 　　“嗯” 　　“就你一个。” 　　许姝有点意外，像尚璐这样漂亮的人，身边应该围绕不少人才对。 　　尚璐说：“进来吧。” 　　走进客厅，许姝看到墙上挂着一副画，是敦煌背景，红色纱衣在风中飘飞，画中人双手高举，一脚抬起，是飞天的妙曼姿势，他的脸被扬起的轻纱遮住一半，双眸幽深，仿佛无情，但眼底又含着一丝浅浅的笑意。 　　“这是你”许姝不确定地问。 　　尚璐挑起嘴角笑着问：“不像” 　　画中人虽然遮住一半的脸，但五官分明是尚璐，但许姝又觉得哪里不对，是极度中性，几乎模糊了性别的原因吗 　　她盯着看着好一会儿，画像黄沙红衣，美丽神秘，格外有股摄人的魅力，渐渐就让人忽略男女性别，只注意到其中蕴含的美感。 　　尚璐问：“好看吗” 　　许姝点头，毫不吝啬赞美，“太漂亮了。” 　　尚璐目光在她的脸上徘徊，“其实这个系列你也适合拍。” 　　许姝：“我” 　　“我这里有衣服，上来试试。”尚璐说着，牵起她的手上楼梯。 　　“不用了吧，我就是来探病的。” 　　尚璐噗嗤笑了声，“断个指甲算什么病。” 　　许姝：原来你也知道啊。 　　三层楼高的小楼，二楼是尚璐的卧室，门敞着，许姝路过时瞥到一眼。没想到尚璐室内床品摆设都是简洁风格的，被子随意摊在床上，旁边还有好几件衣服，笔记本，显得有些随意。 　　尚璐打开三楼的门，里面是个不到三十平米的房间，有一块整面墙的落地镜子，而另一边空白墙上方架着一排筒灯，居中有三脚架，一张简易桌上摆放着相机和各种长短炮筒的镜头，两排长长的衣架上面挂满了衣服，放不下的直接堆在地上，各种颜色各种款式都有，简直像个布料市场。 　　尚璐踢开门口地上的衣服，“进来吧，里面有点乱。” 　　“摄影棚”许姝环顾一圈说。 　　“拍点简单的造型照，外面有时候约不到地方，就在家里简单拍点。”尚璐站到衣架前，大力一拨，从里面开始挑衣服。 　　许姝好奇地参观着，尤其关注衣架。女人嘛，对衣服总有一种天生的亲近感。 　　尚璐很快从衣服堆里找出敦煌的服饰，一套红一套绿紫，还有腰饰首饰，被她提在手里，轻轻撞击发出清脆的声音。 　　“你来试试。”尚璐招呼。 　　许姝走过去，尚璐把两套衣服依次在她身上比较，“红的吧。” 　　许姝摸了摸衣服的材质，轻飘飘的薄纱，真有几分薄如蝉翼，轻若云霞的感觉。 　　尚璐把红衣塞给她，“穿这个。” 　　许姝：“太麻烦了吧。” 　　“我都不嫌麻烦你嫌什么，快去换。” 　　许姝在她催促下到衣架后面换上裙子。刚开始还不知道怎么穿，拿着薄薄的布料研究正反。 　　尚璐玩味的声音传来，“要不要我帮忙” 　　许姝想到刚才画像上的穿着，总算弄清楚怎么穿，“我可以了。” 　　上面是件抹胸式样，露出腰肢，下面是绛红十二片裙，层层叠叠，但如果是动作大些，一直可以看到大腿。许姝还从没有穿过这么大胆的服饰，走出来的时候小心翼翼的，抬头一看尚璐已经换好那套绿紫的。色泽极度艳丽，不过她这套就要保守的多，不露腰也不露腿。 　　“嗯怎么还有两套标准呢”许姝道。 　　“双人照当然要有对比，一个性感一个就要端庄，一个妖娆另一个就要佛性。”尚璐没好气地说。 　　许姝说：“那我怎么觉得我更适合端庄佛性呢” 　　尚璐在她额头上一点，“谁是专业的” 　　“你。” 　　“那不就得了。” 　　许姝无话可说，从整墙镜子里看到自己，有中莫名的羞耻感。 　　尚璐把饰品和轻纱往她身上添，“都是改良的汉服，大部分都是南北朝风格，去掉大袖，别动，我给你弄。” 　　流苏珍珠腰饰，红绿撞色的披帛上身，尚璐露出满意的表情，然后解开她的头发，拉着到简易桌边坐下，又从衣服堆里翻出一个化妆包。她动作麻溜，没几下就把许姝的头发梳成高髻，然后开始化妆。 　　室内只有一把简易椅子，许姝坐着尚璐站着。尚璐身量高，不得不俯低身体，一手捏着许姝的下巴，抬起她的脸。 　　化妆刷温柔在许姝的脸上扫过，她闭上眼，再睁开，对上尚璐认真又深沉的眼。 　　这样的姿势总是带着些压迫感，许姝不禁挪开视线。 　　尚璐化妆手势熟练，二十多分钟就搞定了妆容，最后涂口红的时候，他手指在许姝嘴唇上轻轻揉了一下，看着原本粉色的唇色因为刚才的动作红润起来，她眼睛眯了眯，然后拿出唇刷开始上口红。 　　妆容的最后一步，尚璐拿出一个金环，扣在许姝的发髻上，“好了。” 　　许姝站起来，转身去照镜子，一时间有点不认识自己了。 　　尚璐开始收拾自己，工作比刚才粗放的多，无论是发髻和妆容精细程度都比不上许姝的。 　　许姝想帮忙。被她无情地拒绝，“你那化妆技术还不如我随便弄两下。” 　　被鄙视了，许姝东看看细看看总想搭把手。 　　“你别乱动破坏造型就是帮忙。”尚璐道。 　　许姝于是只好乖巧站着看着尚璐化好妆，又去摆弄相机。 　　认真的拍照果然不是容易事，，相机，角度，灯光，等全部调试好，已经大半个小时过去了。 　　尚璐招手让许姝走到空白的墙前，手指轻佻地勾了一下她的下巴，“等会儿不能笑。” 　　许姝：“那我要做什么” 　　尚璐：“知道飞天是谁吗” 　　许姝摇头，为自己的无知稍稍羞愧了一下。 　　“飞天是紧那罗和乾闼婆的化身，乾闼婆是佛教净土的乐神，为佛陀鲜花供宝作礼赞。紧那罗是歌神，为佛陀众神和天人奏乐歌舞。传说里他们分别擅歌和擅舞，形影不离。” 　　“现在就是我们” 　　尚璐笑了下，“对，天神既要有不可亵渎的神圣，又要有过人的美貌。美在不故意卖弄，天然而不自知，就是你平时那个样子。” 　　许姝给他说的有点迷糊，忍不住想去看相机。 　　脸又被尚璐给掰回来，“不要看镜头。” 　　“那我看哪” 　　“看前面，或者看我。” 　　许姝按她说的摆姿势。 　　尚璐不知从哪里拿出一个小吹风机，打开后，两人衣带飘飞，真有股飘飘欲仙的感觉。 　　刚开始的时候许姝还有点别扭，渐渐在尚璐的引导下，渐渐学会不去关注镜头。 　　好景不长，她的衣带被风吹起和尚璐的头饰纠缠住，她心急去解，踩到裙摆，狠狠滑了一跤，摔倒那一刹她慌乱伸手，抓住了尚璐的腰带。 第78章 　　坦白 　　尚璐伸手将要揽住她， 感觉到腰上的牵引，顾忌着衣服下半身没敢用力，碰的一下就被带着摔倒地上。 　　许姝脑袋嗡的一巨声， 震的脑子瞬间空白，随后知觉才恢复过来， 脑后勺和额头鼻子， 连同胸口屁股都在痛。脑后勺和屁股是砸在地板上， 脸和胸全是被压的。尚璐身高比她高出一节，压在她的身上，跟座山似的。 　　许姝倒抽凉气， 推了推尚璐， “好痛。” 　　尚璐侧翻身体让开。 　　许姝推她的时候，无意识按到她的胸口。 　　等脑袋晕眩的感觉过去，许姝忽然回过神来， “你的胸怎么那么平” 　　说平都是客气的，简直可以说是硬邦邦的。 　　尚璐摔倒的时候头发不知道勾到哪里， 全散了， 她单手支着地板，撩起凌乱的头发， “你说呢” 　　许姝头皮发麻，视线落在她平坦的胸上， 两人换的衣服都是布料不多又贴身，刚才平摔下来， 尚璐的衣襟都被拉开了，松松垮垮的， 露出一截皮肤， 深入是更隐蔽的地方。 　　许姝目光跟被烫到一样赶紧往上挪， 就看到了尚璐脖子上的——喉结。 　　刚才进门的时候他穿的是高领毛衣，后来换了衣服又是饰品又是披帛，让人根本注意不到。 　　脑子就像突遭原子弹轰击，爆出的蘑菇云把脑浆都蒸发了，许姝嘴唇哆嗦，头脑空白，好一会儿没说出话来。 　　“你……” 　　尚璐说：“我是男的。” 　　砰的一下，许姝往旁边一躲，没想到衣服上的轻纱披帛全被尚璐压着，她顿时又和地板接触一回，脸上全是吃痛的神色。 　　尚璐抬了抬身体，把她衣裙带子全捋到一边，“别激动，慢慢说话。” 　　许姝心想这怎么能不激动，简直大变活人了，“你怎么是男的” 　　尚璐把披帛撩起，目光在她裙子上一转，“你确定我们两要这样说话” 　　许姝低头一看，那十二片的裙摆拌在一起，几乎快露到大腿根了。一股热气猛然冲上头顶，她手脚并用地爬起来，也顾不上摔倒的地方都在疼，赶紧找出自己的衣服。刚才以为尚璐也是女的，所以她在衣架后面直接换的衣服，现在无论如何也做不到。 　　尚璐好整以暇把头发理了理，说：“厕所在二楼。” 　　许姝抱着衣服冲下去，在卧室厕所里，许姝抱着衣服根本冷静不下来，呼吸很急促，心跳紊乱，她回忆着在异世界里第一次见到尚璐的样子。 　　怎么会是男的呢，太不合理，居然比女人还漂亮。 　　最大的迷惑点也在这里，他化着妆艳丽非常，像是从杂志画报上走下来的，就算身材高了点，骨架也偏大，声音较沙哑，都被外表给冲淡了，最多给人一种模特的联想，许姝从来没有质疑过他的性别。 　　许姝懊恼纠结地想扒头发，抬头一看镜子里全身飞天装扮，她更有种不自在的感觉。刚才有尚璐陪着还不觉得，现在回想起刚才换衣服和化妆的过程，许姝后知后觉的尴尬，尴尬的能抠出三室一厅。 　　她慢吞吞把衣服换回来，动作有意磨蹭，恨不得在厕所里耗上几小时。 　　再慢也有换好的时候，许姝打开厕所门。 　　尚璐已经换好衣服，头发在脑后扎成一束，他身形颀长挺拔，宽肩窄腰，是无论男女都能驾驭的美。 　　“还以为你要掉厕所里了。”尚璐依靠着墙，姿态随意。 　　“还给你，”许姝把手里的衣裙递给他，“我要先回去了。” 　　尚璐说：“急什么，先下来喝杯茶。” 　　许姝还是别扭，“算了吧……” 　　“算什么，”尚璐转过头来，“不说清楚你心里能舒服” 　　那倒是真的没办法舒服，许姝默默跟着他下楼，然后坐到沙发上。尚璐倒了一壶茶过来，给她倒了一杯，自己也一杯。 　　“你不是想问吗问吧。”尚璐说。 　　“你是男的”许姝一开口，十分嫌弃自己，这不是已经明摆着吗 　　尚璐笑了下，有几分戏谑的味道，“不信你可以检查一下。” 　　许姝脸涨红，没好气地瞪他，“刚认识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说清楚” 　　“是男是女还用得着介绍”尚璐口气理所当然的，“你自我介绍的时候还需要说一下自己是女的” 　　“情况不一样，”许姝说，“也没人质疑我性别。” 　　“哦你见到我的时候质疑了” 　　许姝：“……”一点都没，直接当他女的了。 　　“狡辩。”她说，“第一次分房间的时候你就该说清楚。” 　　看她气呼呼的，尚璐说：“分房我是要和柏睿一间的，是他不肯。” 　　“他看你是女的，怎么肯和你一间。” 　　“知道是男的他就肯了” 　　也不肯，毕竟还有宋旭琳在呢，不对，许姝道，逻辑不能就这样被他带进沟里去。 　　“你看我一直把你当女的也没有说清楚。” 　　尚璐神色微微一正道，“又不是去谈恋爱的，我何必要强调是个男的。在异世界里住一起也不看男女，只看可不可靠。我看柏睿和你最顺眼，他不肯，所以我想和你一间。” 　　许姝差点给他跪了，怎么说都有他的道理，“我是拿你当朋友的。” 　　“喝口茶，冷静点，”尚璐微微笑了下，口气轻软，“你交朋友是看性别的男的就不能做朋友了你这话说的好像对男人有歧视。” 　　许姝差点没一口茶喷他脸上，“胡说八道，明明是你骗人。” 　　尚璐沉吟不语，半晌叹了口气，“不是有意骗你的，我平时就是这个样子，你知道什么是跨越性别人士” 　　许姝愕然。 　　“看样子你知道，我就不用再费舌解释了。”尚璐笑了下说。 　　许姝眨巴着眼，刚才心里憋的火，被他这简单的一句就轻易灭了一半，剩下一半是怀疑。按现在的医学标准，跨性别者并不是精神病，只是对生理性别无法认同。 　　她揉了一下发胀的太阳穴，想了好一会儿不知道该说什么。 　　尚璐慢慢喝着茶，态度坦然地看着她。 　　许久，许姝才又开口，干巴巴地问，“你家人呢，都知道吗” 　　“他们”尚璐道，“可能知道吧。” 　　许姝又沉默，他说话的口气太过轻忽，似乎有隐情在里面，她懂得适可而止，没有继续往下问，拿起茶杯猛灌了一口，“我该回去了，已经出来很长时间。” 　　尚璐说：“好。” 　　许姝起身来到玄关换鞋子，低头看到粉色毛绒拖鞋，动作顿了下，抬头朝尚璐看过去，他站在鞋柜边，唇边依然含着笑，但眼底隐隐约约却透着一抹冷意。 　　许姝拿了自己的鞋子换上，今天穿的是跑鞋，要系鞋带，她弯腰慢慢抽紧绑住，然后站直，面对尚璐，“那个……其实我对这个情况还不是很清楚，以前没遇到过。” 　　尚璐眯了眯眼，像第一次碰面那样打量她，“哦你不是觉得男人穿裙子还化妆，简直是变态吗” 　　许姝有点头疼，“要是你再丑点胖点头发秃了，可能真的会当你变态。”说着，她往客厅墙上那幅画看去，玄关位置只能看到一半，艳丽的红裙仿佛盛开的花朵，“你穿女装太好看了，真的没办法把你当变态。” 　　尚璐噗地笑出声，“你倒是挺坦荡的。” 　　许姝说：“我是太震惊了，不过想想，那个世界里如果不是和你一个房间，可能我人就没了，所以你隐瞒性别的事我的气已经一半没了，剩下的再慢慢消化。” 　　尚璐看着她，他的眼睛是深褐色的，在灯光下藏着让人看不懂的情绪。 　　“你真是个聪明的女孩，”他的口气很认真，“要是什么都没说就这么走了，我会有点生气。” 　　许姝不禁感觉有点毛毛的，“生气” 　　尚璐点点头，伸手摸了下许姝的头，发现她没有躲，他唇角的弧度变得更大，“生气就是想要欺负你，万一在异世界里遇到了，可能还会偷偷送你去送死。” 　　许姝倒抽一口气，瞪大眼看着他，“开玩笑吧” 　　尚璐说：“现在是玩笑了。” 　　许姝出门的时候腿都软了一下，直觉尚璐刚才说的话并不全是玩笑。她一直走出小区，回头看了眼尚璐的家，恍惚有种从什么危险的区域出来的逃生感。 　　坐车回去的路上，许姝翻来覆去把过去接触过尚璐的记忆拿出来回想，以前就知道他胆大，强硬，冷静，现在又悄悄给他添加一个怪异的标签。 　　手机屏幕有新消息跳出。许姝点开看，尚璐说：今天拍的照片后期会处理背景，他打算发到网上，问她有没有意见。 　　许姝对衣着的暴露始终有丝疑虑。 　　尚璐又说：点击多了会有收入。 　　许姝：……你放吧。 　　尚璐“呵呵”地笑了。 　　许姝回到家，第一时间就想找柏睿说这件事，一进客厅发现沙发上正坐着柏睿，她冲过去，“知道跨越性别者吗” 　　“什么性别者”接话的不是柏睿，是宋旭琳，他手里拿着一杯水从厨房走出来，“许姝你怎么毛毛躁躁的” 　　许姝歪头看到他，表情格外复杂。 　　“你这什么眼神，好像同情，还有点好笑……”宋旭琳说着，露出恍然的神情，“这两天你是不是破我游戏记录了” 　　许姝：“……”这脑子还有救吗 第79章 　　妹妹 　　她还真有点冲动， 想直接把尚璐是男的这个消息公布了，反正在座三人都认识，但一想到宋旭琳对尚璐念念不忘， 直称女神，现在突然大变活人告诉他不是女神而是男神， 许姝想象了一下后果——还真想不出来， 主要还是宋旭琳的脑回路不走寻常路。 　　正是因为想不出来， 许姝不敢轻举妄动，眼神特别复杂地瞅了宋旭琳一眼，他还在纠结买的游戏是不是给许姝偷偷通关破记录了。 　　许姝给他一个大白眼， 说没什么， 刚看了一个新闻，关于跨性别人士的，说完特别关注了一下宋旭琳的反应。 　　“跨性别人士那是什么玩意”宋旭琳问了句。 　　等许姝简单地介绍了一下， 宋旭琳的表情好像一头黑线，“还有这种人呢我听着怎么有点变态。” 　　许姝：“……”好吧， 不能告诉他。 　　宋旭琳又问：“你看哪里的新闻。” 　　“英国。”许姝说， “一个系列电影的作者讨论了这个话题，还引起不少关注和讨论。” 　　宋旭琳惊讶， “没看出来你还挺关心国际新闻的。” 　　许姝当然不会说是回来路上用手机查的。 　　柏睿刚才没说话，此刻看了她一眼， 问道，“刚才那么激动就想说这个” 　　许姝看看宋旭琳， 点了点头。 　　宋旭琳笑道：“你小孩子啊，还以为你冲进来是出了什么大事呢。” 　　许姝：“……”我忍。 　　再聊了几句无关痛痒的， 许姝回到自己房间里， 把包一放， 她大字型摊在床上，还在思考刚才尚璐说的话。 　　休息了一会儿，宋旭琳来敲门，说一起出去吃晚饭。 　　这天晚上他们一起出去吃了火锅，回来的时候宋旭琳说身上全是羊肉膻味，进了门就直奔浴室洗澡，看样子今天应该会留下来住。晚饭的时候，许姝就听到柏睿问他家里的事，一向话痨的宋旭琳却没有多说什么，只提了句还是老样子。 　　看他难得正经的表情和语气，许姝猜测他进入异世界的动机应该和家人有关，不过更详细的就不好意思问了。 　　晚上入睡前，许姝收到尚璐发来的照片，是白天在他家楼上拍的飞天，背景已经添加黄沙和天空，照片上的她半垂着眼，尚璐站在她的身后，虚环着她。两人衣袂飘飞，如梦如幻，华丽的就像是壁画中的人物。 　　许姝惊叹了一下，实在不敢相信上面有如神祇的人居然是自己。 　　她把原图下载下来保存在手机里，打算留着日后自我欣赏。 　　尚璐：你是不是在保存照片 　　许姝不由抬头看了眼房间四角，心想是装了监控还是怎么滴。 　　尚璐：再给你看个高兴的。 　　他扔了个链接过来，许姝点开一看，是个国风交流平台，他们的照片放上去两个小时，下面已经有很多评论，基本都是舔屏的。 　　尚璐：是不是看地喜滋滋，心里美得很。 　　许姝心道这不光是监控，简直是在她心里装了雷达。 　　于是厚脸皮回了句：就是好看。 　　尚璐发来笑图：仔细看看，还是夸我的多。 　　这句话倒没有夸张，评论里十之七八都是夸尚璐的。他在照片中性别模糊，引发的讨论比许姝多，不少人在问这是小哥哥还是小姐姐。 　　许姝在评论里翻着，看到一条评论说红裙子女孩我喜欢，这脸这腰，十分钟我要这个女人的全部资料。 　　许姝把评论截图发给尚璐，说你看还有人夸我呢。 　　尚璐哼了一声，这是夸你吗，这是想睡你呢。 　　许姝呸了他一口，心说世风不古，这小心眼的男人都开始和她比美了。更让人悲愤的是，她这货真价实的女人还真不一定比得过。 　　许姝发了一张嗷呜的老虎咆哮图过去。 　　就这样和尚璐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后来大部分时间变成互喷，他们两就像网络杠精一样互怼。等她发现手机电量都显红了，才宣布停战，一看时间都快十二点了。 　　让手机充上电，许姝忽然意识到，其实这样也挺好的，现实里她没有亲人，朋友只有柏睿他们几个，多一个可以不用避讳异世界存在的朋友是件让人感觉轻松的事，又何必去管他是男是女呢。 　　想通这一点后，许姝就没再纠结尚璐性别的事。 　　她有点口干，想倒杯水喝，结果打开房门发现深夜了客厅还有灯亮着。 　　宋旭琳的声音传了过来，“……事实已经很清楚了，那个女人就是利用了你。” 　　许姝推门出去的动作定住。 　　只听到宋旭琳继续说着，“钟历说的事基本都确认了，之前调查陶维熙，家庭背景这里没怎么关注，没想到还真是那个拐卖村子出来的。后来生了肾病找回去的，这种买卖都是单线联系，要不是让钟历逃了，陶维熙早就被jc给挖出来了。” 　　他口气忿忿不平，说的内容让许姝觉得这个时候出去不太适合。照理说这是柏睿的私事，偷听不太好，但许姝一直以来听到柏睿身边的人提起太多次陶维熙，以至于她内心的好奇很重。 　　犹豫了一下，许姝还是维持着开门的状态，还在心里安慰自己，不是故意要听的，这不是正好开门碰上了嘛。 　　她这心里斗争片刻，柏睿开口说了句什么，她错过了没听到，接下来又听到宋旭琳说：“其实你说要为了求活，她一个小姑娘生了病也怪可怜的，想法做法偏激点也不是不能理解……但是……” 　　他说了一半突然没了声，许姝心里想着但是后面到底是什么。 　　客厅内外安静的落针可闻。 　　柏睿低沉地开口，“你是觉得进入异世界的事也是她引导的” 　　宋旭琳狠狠抓了一下头发，脸上全是苦恼的表情，“这事我已经想了好几天，你看我还没开口你已经知道这个意思，你肯定也想到了。” 　　柏睿道：“你打电话告诉我，说想起来之前家里以前没有那本札记，我就猜到你的意思。” 　　“这事我一直觉得挺奇怪的，我家老爷子折腾的那些什么符纹玄学的书有几本我从小到大都翻熟了，三年前不知从哪又冒出来一本，记载什么昆仑不死树实现愿望，不管是我家出的那事，还有她失踪不见，突然有了一个绝处逢生的机会。现在回想，这特马也太巧了。” 　　柏睿眉头皱起，没有接口。 　　宋旭琳急道：“我说兄弟，都这么明摆着的事了，你不会还不愿承认吧，我这个脑子都看清楚了，你不能比我还迟钝吧。” 　　柏睿说：“就现在查出来的东西，她和我印象里太不一样了，我都怀疑这几年要找的人是不是她。” 　　“女人都是多变的，面孔多着呢。” 　　“说的你多懂女人。” 　　宋旭琳说：“网上都是这么说，看着柔弱的女人可能是白莲花，大方懂事的可能是绿茶婊，你碰上的这个就更厉害了，把身边所有人都算计进去……心思这么厉害，都找不到词来形容，我反正是越想越觉得可怕。” 　　柏睿的声音倒是格外冷静，“这事就到此为止，以后都不用再查了。” 　　宋旭琳：“你不会对她还有什么想法，接受不了吧” 　　柏睿说：“三年前已经做过最坏打算就是她死了，我心里实在过意不去，就想知道个清楚答案，现在知道了。” 　　宋旭琳长叹一声，“可现在麻烦了，不死树叶只要激活，就必须在异世界里通关直到不死树叶的生机蓄满为止，从没听说过谁能半途而废的。” 　　柏睿沉吟片刻，说：“走一步算一步，这事谁都控制不了。” 　　许姝听到这里脑子里的疑惑比没听到之前更多，听两人说话分明讨论的是陶维熙，但宋旭琳无论是口气还是称呼，都已经是非常反感，以往他还会叫一声小陶，现在却直接称呼那个女人。 　　话里话外的意思，他们进入异世界，是出于陶维熙的引导。 　　许姝默默推测着前因后果。 　　没想到宋旭琳已经转移了话题，还提到了她的名字。 　　“别说她了，我倒觉得这些日子你好多了，反正比那个女人失踪那阵子死气沉沉的好，”宋旭琳说，“是不是因为家里多了个女人” 　　许姝一怔。 　　不光打开门偷听的她，柏睿也是愣了下，斜了宋旭琳一眼，“瞎扯什么” 　　“柏静前两天都和我说了，自从许姝来了，你说笑的次数都比之前多了。” 　　“以前我对你们凶了”柏睿反问。 　　宋旭琳说：“感觉，就是一种感觉你懂不懂，再说人家许姝这么好看的妹子在家里一放，看着也赏心悦目，我看她没有什么亲戚朋友，你把人接家里来，总不能是特意送家庭温暖的吧” 　　柏睿轻咳一声，“这种话别瞎说，她孤身一个女孩子，住外面不方便。” 　　“这么说她要一直住这里” 　　柏睿点头，又觉得有些不妥，解释似的补充一句，“她就和柏静一样。” 　　宋旭琳想了一下才明白这话的意思，“妹妹啊” 　　作者有话说： 　　尚璐有着不同寻常的过往，而且行事比较诡异 　　大家不要用一般思路去看他 　　他嘴里说的话，也不全是真的 第80章 　　感应 　　许姝这个时候更不能出去了， 听着都有些尴尬，她轻手轻脚地合上门，回床上睡觉。 　　不知是太口渴还是听得到的信息量太大， 翻来覆去好一会儿都睡不着。许姝干脆开始在脑里分析刚才听到的那些内容。 　　听宋旭琳的意思，进入异世界是被陶维熙引导的。他家突然出现关于昆仑不死树记载的手札， 时机太过巧合， 柏睿默认这个说法。 　　许姝仔细想了想， 这个可能性真的很大。对于陶维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她不了解，但和陶维熙有关联的人，柏睿， 钟历， 宋旭琳都找到不死树叶进入异世界，就很能说明问题。当初见到钟历时，他曾对柏睿说过一句话“你和陶陶谈恋爱， 怎么会不知道异世界”，许姝当时觉得很奇怪。 　　如果一开始对异世界最了解的人就是陶维熙， 那一切就说的通了。 　　陶维熙的突然失踪疑点重重， 现在知道是她自己的选择，并不是fanzui组织的报复后， 剩下的可能性就没有几个。 　　患了严重肾病的她，如果不是找到合适□□进行手术， 就只能通过非常的手段让自己活下去——进入异世界通关实现愿望。 　　前者她根本不需要避开亲近的人，后者才需要隐瞒行踪。 　　按照这个分析， 陶维熙失踪三年的原因也就清楚了。 　　许姝想到，柏睿为了找到她， 冒险进入异世界里， 不禁长长叹了一声。刚知道柏睿和陶维熙的事时， 她还暗自感慨过这样的爱情在现代社会里简直像神话般存在。 　　这个时代网络发达，沟通便捷，不管是谈恋爱还是分手都是特别容易的事，分手在朋友圈表达一下痛苦，一个月，甚至一周后可能就已经找到新的对象开始秀恩爱了，感情的来去都很效率。像柏睿那样，女朋友失踪后锲而不舍寻找线索，不惜冒着生命危险进入异世界的人实在太稀少了。 　　许姝刚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就很触动，没有女人得知这种事会不触动。 　　只是没想到美好的爱情在真相慢慢揭开后突然画风一变惊悚起来。 　　至于后来宋旭琳提到她的名字。许姝反倒是一笑置之，并没有很往心里去。 　　别人不清楚她的情况，柏睿是很清楚的——她是书里的纸片人，依靠着不死树叶的生机才能来到这里。 　　许姝右手抚摸到左手腕内侧，感受着不死树叶中蕴含的勃勃生机，不知怎么的，心底涌上来的是一丝自己都不解的茫然与失落。 　　这一晚许姝胡思乱想的太多，睡也不安稳，又浅梦又多。 　　第二天又很早醒过来，一看手机才七点，满打满算她大概就睡了五个小时。 　　醒来之后就再也睡不着，许姝干脆起床梳洗，然后出来弄早饭。冰箱里有牛奶鸡蛋和吐司。她起床太早闲得慌，翻出之前看过的视频，根据上面的步骤自己弄法式吐司吃。 　　刚做好一份，就听到身后柏睿的声音，“起那么早” 　　许姝把吐司从锅里倒出来，转身看到柏睿一身运动服，刚才应该是出去跑过一圈，他额头冒着汗正在喝水。 　　“嗯。”放下盘子，她说，“你要来一份吗” 　　柏睿没客气，手一伸把刚出锅的法式吐司连盘勾走，“闻起来挺香的。”都是奶味。 　　许姝转身又去拿吐司和牛奶继续做。 　　柏睿一边吃一边问，“你昨天说的跨性别人士什么意思” 　　许姝怔了下，没想到他还记得这个。不够经过一晚上她的想法已经产生变化，尚璐的事是他私隐，由她来暴露好像不适合，因为陶维熙的事柏睿的心情肯定也不轻松。出于这两点考虑，最后她没有说尚璐的事，“没什么，就是觉得稀奇所以问问你们知不知道。” 　　柏睿说：“跨性别这种事不是专业人士很难判断，别听人瞎扯两句就信了。” 　　许姝点头表示知道了。 　　柏睿忽然想到什么，说：“你想不想再去读书” 　　许姝疑惑地眨了眨眼，想到户口登记背后的小学文化，不禁心抖了一下，“你不会是要叫我再去九年制义务教育吧” 　　柏睿差点把最后一口吐司喷出来，“想哪去了，大学！你不是才大三要不要去把后面的课上了” 　　“还能去哪上课” 　　“柏静刚毕业，学校里有点人脉，我也认识两个教授，弄个旁听名额不成问题。” 　　许姝在等着牛奶全部收汁到吐司的过程里认真思考着。 　　柏睿也没催。 　　“还是不去了。”许姝说。 　　柏睿眉梢微微一抬，“读书不是挺好的” 　　许姝忽然觉得他晚上说的当她像柏静一样完全是真话。都开始操心她学业了，别人“鸡娃”他这是有“鸡妹”的倾向。 　　“从上次投资失利我明白一件事。”许姝捏了一下拳头说。 　　柏睿：“学业不精” 　　许姝：“读书无用。” 　　两人说的意思南辕北辙。 　　许姝抢着开口：“一命二运三风水，四积阴德五读书。你看读书才排第五呢，我得想办法先改命才是。” 　　柏睿看着她良久无语，差点要说封建迷信的一套别相信，可他们是连异世界都去过了，于是话到嘴边变成，“别被宋旭琳带坏了。” 　　许姝笑嘻嘻的，“哪能啊，我还是有脑子的。” 　　外面哒哒哒的脚步声很快靠近，宋旭琳钻进厨房，鼻子抽动，“好香啊，许姝做什么呢”说着走到灶台边，就看到锅里刚好的法式吐司。不用人招呼，他主动拿了盘子把吐司盛出来，端起来先舔了下，夸奖道，“手艺不错。” 　　柏睿见他穿着睡衣就跑出来了，衣服还扣错一格，有点嫌弃，“衣服穿好。” 　　宋旭琳不舍地放下盘子，他穿的是绒睡衣，解开扣子，露出肚皮上的皮肤。 　　柏睿先瞥一眼许姝，然后目光警告地朝他扫过去。 　　“许姝就是妹妹，怕什么。”宋旭琳赶紧来了句，飞快系好纽扣，赶紧又把盘子拿到手里，然后一溜烟跑外面客厅去了。 　　许姝无奈地开始做第三块吐司。 　　…… 　　天气渐渐开始变冷，街道旁的梧桐树开始掉叶子，很快在地上堆起层层叠叠的黄色，格外有种浪漫意境。许姝和宋旭琳在家玩了一阵游戏，有些沉迷，等过了那个瘾，突然又有浪费时间的感觉。 　　难怪柏睿提议让她继续去上课，青年长期待业在家真是有些荒废人，不过宋旭琳倒是毫无所觉，还说她想的太多。 　　“你们女人就是容易瞎想，不像我们男人，”宋旭琳道，“老年的归属是钓鱼，年轻就要玩游戏，来呀，这一盘一起。” 　　许姝没有继续陪他玩游戏，到庭院里坐了一会儿，刷着手机看自己最近能干点什么。这个时候左手腕上不死树叶突然散发出温热的触觉。许姝骤然之间就多了一种感觉，距离到下个世界应该快了。 　　站起来她就往里面跑，找宋旭琳说了这个情况。 　　宋旭琳暂停游戏，脸色微微严肃，“让我想想，你上次去的时间，钟历那次不算，差不多有三个月了，是应该快要进入异世界了。对了，你再感觉一下，大概是什么日子。” 　　许姝闭上眼，认真感觉了一下，脑子里还真就冒出个模糊的印象，“好像是下个礼拜。” 　　宋旭琳皱着眉头，“我这还没反应，日子和你不一样。” 　　许姝问道：“每个人去异世界的周期不一样那你用符纹那次是什么情况” 　　宋旭琳说：“那次是我已经有了感应，你嘛，大概时间是柏哥经验判断出来的。我们恰巧很相近，就安排一起去了，柏哥其实是特意帮我们去通关的。对了，能感觉不死树叶有反应的这段时间，你可以想象成是激活了，这个状态只有去异世界通关收集到生机才会结束。” 　　许姝点了点头，“那我现在该做什么准备” 　　宋旭琳欲言又止，过了片刻说：“这次就不要麻烦柏哥了，要不我陪你去一趟。” 　　他说的壮士断腕似的悲壮。 　　许姝看着他。 　　“什么眼神，我经验不比你丰富啊还敢嫌我。” 　　许姝：“……不急，还有好多天呢，我再想想。” 　　宋旭琳没柏睿的身手，对异世界里的危险还是感觉有点怵的。刚才在许姝面前算是打肿脸充胖子，不过既然已经开口，就只能硬着头皮撑下去，拍着胸脯说，“尽管放心找我。” 　　许姝可一点不放心，心说你眼神要是不那么虚我还真信了。 　　不过她倒是清楚为什么宋旭琳说这次不要麻烦柏睿的原因。他当初进入异世界的欲望是找到陶维熙，现在想法已经改变，进入异世界对他来说已经毫无意义。 　　不死树叶没有半途而止的前例，他现在的情况应该很矛盾。 　　这个时候还去找他帮忙，通关了生机就多了，加快不死树叶生机实现愿望的速度。 　　许姝想到这个都替他感到头痛。 　　关于不死树叶有感应的事她没有对柏睿提，晚上和尚璐发消息的时候顺口一说。 第81章 　　消失 　　这段时间许姝和尚璐保持着联络， 也不频繁，一周联系一两次。开始的时候是尚璐把两人拍的敦煌照片放到网上赚了钱告诉许姝。 　　一看收益真不错，许姝顿时就心动了， 都有投身拍照事业的想法，结果被尚璐给拒绝了。 　　许姝委屈地问为什么不行。 　　尚璐说：“这么漂亮的脸， 我不想让更多人看到了。” 　　许姝：“说中文， 谢谢。” 　　尚璐：“……太出名了不好， 在异世界里要是被人盯上，回到现实里会很危险的，傻妞。” 　　许姝听到这个理由马上就接受了。 　　今晚两人聊天的时候， 许姝说了下周就要进入异世界的事。 　　尚璐沉吟片刻说， “你进去的周期好像比一般人短，是不是当初激活不死树叶时想要实现的愿望很难” 　　是很难，想成为真正的人。许姝心里嘀咕一下， 又问了关于周期的事，尚璐解释的比宋旭琳清楚多了， 周期每个人不同， 大致都是和欲望实现难度挂钩，这也很好解释， 难度和需要的生机多少有直接关系，越难实现的， 需要生机越多，进入异世界的周期就短。 　　许姝想了下， 又问，“如果有人半途改变主意了， 能从此以后不再进入异世界吗” 　　尚璐嗤笑， “从没听说过， 不死树叶哪有那么容易摆脱的。” 　　许姝不禁有些疑惑，“真的有人能收集满生机让不死树叶恢复的” 　　手机上好一会儿都没有消息，过了良久，尚璐才回：有。 　　许姝看到这个“有”字不知道怎么的激动了一下，你见过 　　尚璐：嗯。 　　许姝：我一直都挺担心整件事是假的，现在放心多了。 　　尚璐没有和她继续讨论不死树叶，而是问：这次就你一个去柏睿呢 　　许姝：就我自己，他有事。 　　尚璐：他能放心让你一个去 　　许姝看着问题觉得有些怪怪的，说：有什么不放心的，上次是因为不死树叶激活状态时间差不多所以一起去的。 　　尚璐：你明天来我这里一趟。 　　许姝问过去干什么，尚璐说你来了就知道了。 　　第二天下午许姝去了一趟尚璐家，这是自上次拍摄飞天照片之后她第二次来。尚璐拿了一根金红色相夹的编织绳索，让她系在手腕上。 　　“这是什么东西” 　　尚璐说：“云影绳，这在风水界里这算是灵器了，据说可以灵力互传，只要戴上，无论人在哪里进入异世界，另一个戴着的也可以跟着进入那个世界。”说完他伸出手，把手腕上同样一根金红绳索给她看。 　　许姝刚戴到手上，愣了下，然后赶紧要取下来。 　　尚璐拦着她，拧着眉头问，“怎么了” 　　许姝说：“我再过几天就要去异世界，戴着你不是也要被拉进去了” 　　尚璐眯着眼盯着她，“许姝你是不是傻，现在给你这绳子是什么意思你不懂” 　　“可是……”许姝有点为难，“去异世界里都是拿命在搏，你没有必要陪我去冒险。” 　　尚璐嗤地笑出声，“反正通关能收集生机，去的多积累的快，我想的事也能早点成。” 　　许姝看着他，脸上上泛着浅浅的一层红，神色既犹豫又不好意思，嘴巴张了几下，要说什么。 　　尚璐说：“别扭扭捏捏的了，戴上吧，其实这对我也有好处。” 　　“什么好处” 　　尚璐说：“我通关的异世界很多，难度越来越大，你还算是半个新人，要去世界难度应该没有那么高，通关获得生机容易点。” 　　许姝好奇他到底通关过多少个世界，不过这个问题上次问过，尚璐说很多个。许姝这次问：“你的生机快收集满了吧” 　　“还早。”尚璐想也不想地说。 　　许姝诧异，她相信尚璐说的通关很多个数量肯定不会少，就这样，离不死树叶生机蓄满还早，那他当初到底是想实现什么样的愿望。 　　她把心里想的问出了口。 　　尚璐笑起来，他今天依旧化着妆，模样艳丽，“不能告诉你，说出来的愿望一般都不会灵验，你不知道吗” 　　说完亲昵的拍了拍她的头，“回去吧，好好休息好好吃饭，进入异世界那天有我陪你一起去。” 　　许姝戴着云影绳回家，路上把这根编织绳索翻来覆去地看个遍，完全看不出什么神奇之处。 　　随后几天，那种即将要到异世界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宋旭琳则有点神经兮兮的，私下总是问她，“快来了没有，一定要提前告诉我啊。画符还需要时间呢。” 　　许姝说：“你不用陪我去了。” 　　“不行不行，”宋旭琳摇头，“让你一个去太危险。” 　　许姝说：“其实我找到人陪我一起去了。” 　　宋旭琳愣了下，“谁啊难道是论坛上找的人”这些日子他没见许姝身边有过其他朋友，所以做了这样的猜测。异世界讨论的那个论坛上的确是有人约着一起进入异世界的，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有单打独斗的本事，报团是趋利避害的本能。 　　许姝权衡了一下，没把尚璐的事告诉他，只好含糊点头认了。 　　宋旭琳眉头拧成很深的一个川字，“靠不靠谱啊你别太天真了，论坛上有些人心黑着呢。把人叫进去当成挡箭牌，你别上当了。” 　　许姝硬着头皮编，“我找的这个口碑还不错，你就别担心了。” 　　宋旭琳还要问什么，这时柏睿已经来到客厅，他就闭嘴没再说了。 　　第二天吃午饭的时候，许姝手腕上不死树叶忽然就变得热起来，她放下碗筷，转身就跑进自己房间里。 　　宋旭琳脸色顿时就变了变。 　　柏睿原本没在意，忽然意识到什么，目光一沉，豁然起身就朝许姝的房间跑去。宋旭琳紧随其后。 　　推开房门的时候，正好看到许姝身影好像被一团模糊的光包裹住，慢慢消失。 　　整个过程是朦胧的，虽然可以清楚看到对方，但互相之间的空间扭曲着好像并不处于同一纬度。 　　宋旭琳之前在精神康复中心已经见识过一次，没有意外。 　　柏睿的脸色有点不好看，太阳穴突突地狂跳。看到许姝消失那一刹那，奇怪地让他感得好像胸口刺痛了一下。 　　他转头问宋旭琳，“她跟你说过了” 　　宋旭琳对上他森冷的面色有点怵，点了下头，“说了。” 　　“为什么不跟我说” 　　“……许姝说找了论坛上的人一起，哎不对呀，”宋旭琳惊呼，“也没看到用符纹什么的，她说的人呢” 　　他不说还好，一说柏睿的脸色更难看了。 　　宋旭琳也懊恼，“或许是有其他办法呢，不光是符纹能把人带进同一个世界里面，我觉得许姝那么机灵，不会叫自己吃亏的，咱们……咱们也不能一辈子陪着她去通关。” 　　柏睿很烦躁，心里的火一拱一拱往外窜。照理说许姝在异世界里可以直接挪用不死树叶上的生机，受伤也能很快恢复，只要能撑到最后就一定能回来，他不应该担心太多。但柏睿想到的却是其他，许姝只是个娇弱的女孩子，体力肯定吃亏，机灵是机灵，可是遇到极端危险的情况，光机灵是不够的。万一她身上的秘密被人发现…… 　　柏睿被这个想法弄的更加烦躁。现在能发火的唯一对象就是宋旭琳，他还是忍住了，脸色铁青，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 　　去异世界回来在现实世界里也就十分钟到一刻钟。 　　秒针一点一点地移动着，分外漫长。 　　【柳封村六天之后将会举办一场婚礼，新郎满怀期待，新娘到底是谁呢会不会是你呢】 　　【任务一（普通通关条件）：为新郎选一位最适合的新娘，参加完婚礼你就可以平安离开。】 　　【任务二（特殊通关条件）：获得一份真挚的感情。】 　　空间挤压和黑暗的感觉过去，许姝发现自己已经站在树林里。刚才在房间里她好像看到柏睿和宋旭琳闯进来，不过什么话都没能说上。其实通关回去在现实时间很短，她就没有再想什么。 　　刚才进入异世界的时候，除了不死树叶，手腕上的云影绳好像也跟着亮了一圈。许姝打量周围，树林挺荒凉的，地上有条路，是经常有人走动硬踩出来的。她往前走着，很快来到一个村庄面前。 　　十几户房子围在一起，是个很小的村庄，入口有块大石头，上面刻着“柳封村”三个红字。在周围荒凉的树林映衬下，这三个字透着股阴森的味道。 　　许姝现在也算有经验人士，无视诡秘的气氛，平静地走进村子里。在几户房子中间有片空地，已经有十来个人站着，一个女孩呜呜哭泣着。 　　好熟悉的一幕，许姝心想难道这次的新人又是个妹子。等走近了一看，两三个男的围着好声好气地在劝哭泣女孩，“其实只要小心点，谨慎点，就可以通关的。” 　　“对呀对呀，我们会帮你的。” 　　比起上个世界，这次的外来者倒是要和善热情的多。 　　许姝刚转过这个念头，地上女孩忽然扭头看过来。 　　嗯 　　梨花带雨，楚楚可怜——尚璐脸上挂着泪，突然冲过来抱住她，“妹妹！” 　　许姝瞬间脑子有点宕机：你中央戏剧学院毕业的 第82章 　　医生 　　尚璐站起来的时候， 原本劝着他的几个男的突然发现眼前女孩原来比他们还高一些。 　　不过很快尚璐抱住许姝，头靠在她的肩膀上，肩膀微微颤抖， 虽然身材是高了些，但依旧是柔弱可怜的。 　　许姝感觉到他的声音和呼吸的热气就贴在耳廓边， “配合点。” 　　许姝是麻木的， 实在没有尚璐这份收放自如的演技， 只好尽量配合，拍了拍尚璐的肩，声音哀哀戚戚的， “……姐。” 　　“都是我害你一起进来了， 呜呜呜……”尚璐埋着头呜咽。 　　许姝耷拉着脸，不知道刚才她没来之前他给安排了什么剧本，就怕接不上这个戏， 只好含含糊糊地说，“不怪你。” 　　尚璐：“就算我抢了你未婚夫， 害得你们结不成婚， 结果大家一起出来谈判的时候他开车失神，出了车祸。我记得快死的时候看到一片奇怪的叶子， 怎么就突然来到这里了……这些事你都不怪我吗” 　　许姝嘴角抽搐，很好， 这么烂俗的剧本居然也能想出来。她记得四欲天王的那个世界里，有两个女高中生就是车祸临死前进入异世界。尚璐编的这个背景， 算是活学活用了。 　　“不怪你，你永远是我的好姐姐。”许姝语气真挚地说。 　　周围的人震惊不已， 纷纷议论开了， 说没想到这次的新人居然是一对姐妹， 还有这么奇葩的背景故事，也就是看两人颜值都特别高，所以虽然大家都是半信半疑，但信的成分居然还更高一些。 　　其中有两个二十出头的女孩，看看尚璐又看看许姝，低声一个道“绿茶婊”，一个道“圣母”。 　　许姝立刻就知道这两个称号哪个是给尚璐哪个是给自己。 　　“你们……小心点。”一个戴眼镜很斯文的男人悄悄提醒了一句。 　　尚璐也哭腻了，其实眼泪还真没流几滴，抬起头眼圈红红的，朝男人点了点头。 　　两人在这里扮演姐妹情深，陆陆续续又有几人来到村庄，其中有个小腹凸起的中年男人，反复喃喃自语着“不死树叶的事居然是真的……”，应该也是新人。 　　尚璐拉着许姝的站在人群边缘，其他外来者们都知道他们是新人，目光有意无意就扫过来，其中有几个的目光是带着隐晦的恶意和贪欲。 　　许姝环顾村庄的环境，四周都是树林，地理位置深凹，通向外界只有一条小路，看起来十分偏僻和贫穷，这一点从十几户房子外墙都是不规整的石头砌成也可以看出来。 　　尚璐勾着她的手，“在看什么” 　　“这里感觉很穷。”许姝很轻的说，侧过脸，正好对上尚璐的脸。 　　尚璐今天化的妆很巧妙，在眉梢眼角都有修饰过，原本的桃花眼被眼线改变了一些形状，变成了杏眼，深刻艳丽的五官被柔化了，和许姝的样貌刻意接近了，现在两人从外表看，还真有一点点像姐妹。 　　“你刚刚弄那么一出干什么呀”许姝咬着耳朵和他说。 　　尚璐眯了一下眼，“没什么，当新人不会然让别人有太多戒心，万一碰到心好的还会照顾一下，不好吗” 　　“真的吗”许姝对这个理由实在不能太过信服。 　　尚璐“唔”地一下，说，“还有一个原因。” 　　“什么” 　　“好玩” 　　许姝无语，这才是真实的原因吧。 　　两人轻声交流着，村庄空地上包含他们一共来了十七个人。 　　尚璐说：“人很多，这个世界有点难。” 　　许姝：“人数和难度也有关系” 　　尚璐：“人数少了都不够死的，所以人数多的局，肯定不简单。” 　　最后一个外来者从唯一的路走来，脸上手上都是伤，是个三十来岁的男人，他满脸惊恐，双手垂着，血不断从两个袖子往下滴落，一路走过来，他身后的地上拖着长长的血痕。 　　外来者们中不少人发出惊呼声，神色警惕地看着他。 　　男人是第十八个外来者，他面色灰白，呈现出一种极度不健康的肤色，目光已经有些涣散，注视着众人，沙哑着声音说出一句“回不去了”，然后就倒地不起。 　　“他怎么了”有人问。 　　很快有两个胆子大的男人走上前，去检查到底的人到底什么情况，碰到那人的袖子，两人脸色陡然一变，撩开衣袖，露出里面。 　　众人这下看得很清楚，这个人的手腕以上部位的皮肉都没了，只留着光秃秃的白骨，一直到肩膀位置，看起来就像白色棍子续在身体两侧，十分骇人。 　　“他死了” 　　“没，不过也快了。” 　　“这是什么情况” 　　外来者中有个二十七八岁高壮的男人，眼皮上有道褐色的伤痕，开口说：“这是新人走了回头路吧” 　　有异世界经验的人都知道朝村庄这里走过来，但如果是什么都不懂的新人，也有可能到处探索，或者是回头路。这种情况很少，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回头路有危险大家是都知道的，但具体是什么危险，眼下还是头一次见到。 　　在这样的村庄里看不到任何医疗资源，有人敲了最近两户人家的门，只有一个开门了，满头白发，脸上堆满褶子的老奶奶来开门。 　　她只开了一道门缝，面色阴沉地看着外面，眼皮耷地太厉害，眼睛里都看不到眼白部分，像是两个黑窟窿看着外面。 　　众人被她的外表吓了一跳，立马有人问哪里可以看医生。 　　老奶奶看到地上的人，说：“左数第三间。”然后就利落地关上了门。 　　敲门的人也不生气，异世界里什么样脾气的npc碰不到。大家合力把地上躺着的那个平抬起，送到左数第三间的屋子门前。 　　昏迷不醒的人两只白骨手臂垂着，在搬动的过程里一直轻轻摇晃，看得众人心惊不已，尤其是刚才议论许姝和尚璐的两个女孩，目光都不敢看过来。 　　来到屋子面前，敲门同样很快有人回应，开门的是个五十岁左右的男人，身材精瘦，头发花白相夹，不过看起来倒是比刚才那个老奶奶好说话，一开口露出嘴里两排发黄的牙齿，“你们就是外来的客人吧，正好我要去找你们，把人先放下吧。” 　　他转身进了屋子，从里面一间拿出瓶瓶罐罐的，走出来，把昏迷不醒的人袖子掀开，倒了些绿色粉末上去。 　　滋滋…… 　　肩膀上的伤口很快像被烧焦了一样，血肉冒出一股难闻的味道。众人连忙后退，惊疑不定地看着，不过伤口虽然难看，血倒是很快止住了，昏迷的人抽搐两下后就不动了，不知道是彻底没了知觉还是死了。 　　男人让大家把人抬进后屋，然后走出来说：“好了，暂时没有事了，没想到一来就遇到这种事，真是可怜，我给大家介绍一下村子的情况吧。” 　　“六天后咱们村有喜事，你们也是来参加婚礼的吧，这几天要是有空，可以帮着做准备，不过就是没有空也没有关系，咱们这里交通不便，大家就不要到处跑了，树林里有蛇虫野兽。” 　　“大叔，咱们这群人住哪里，有什么讲究吗”团队里年轻的姑娘开口问。 　　男人看到女孩，笑容热情了几分，“没有讲究，你们是客人，村子所有的房子都可以住，随意就好。” 　　也就是说，十几个屋子都可以居住，而且对几人一间没有限制。 　　男人还说：“吃饭就在我这里解决，咱们村子外出不方便，都是粗茶淡饭，等到婚礼那天再请大家吃一顿好的。” 　　谁也没期待那一顿好的，各自先去找屋子住。 　　刚才进村的时候除了外来者就没有人走动，还以为这是个荒村，结果一敲门，所有屋子都有人。村里的人对外来者都很冷淡，大家观察了好几间，住房条件都相差无几，都很差。每家每户就只能提供一间屋子出来，也就是说，最多三人一间，再多人就没地睡觉了。 　　尚璐说：“妹妹，我们还是去那家吧。”说完指着老奶奶的那个房屋。 　　许姝听他口气缱绻地喊“妹妹”有点不适应，尤其是为了压住原本的男性的声线，尾音就跟打了转似的，她眨了眨眼，继续配合，“好呀。” 　　许姝和尚璐一走开，剩余几个还没找房子的聚在一起就议论开了。 　　毕竟这对姐妹花还是十分引人注目的，外来者对她们的观感标签就是，漂亮，柔弱，奇葩。 　　老奶奶没有拒绝两人入住，把他们带到后面一间，说：“你们就住这里。” 　　一张土床占了小半间屋子，上面铺着被褥，颜色很暗，也不知道干不干净。这是经历过几个世界里最凄惨的居住环境了。墙面上就铺了一层石灰，居中有个小炉子可以烤火，烟囱直连外面。 　　许姝打量了一圈后视线又回到土床上，虽然大，但只有一张。 　　尚璐过去拍了拍被褥，手感还挺厚实，他说：“咱们姐妹好久没一起睡觉聊天了” 　　许姝在老奶奶看不到的位置翻了个大白眼，压根就没有过好吗 　　“我睡觉喜欢踢人，姐姐你还是离我远点。” 第83章 　　菜单 　　接戏尚璐是专业的， 他笑地有几分纵容，“你从小就这样，我都习惯了。” 　　许姝一抖， 甘拜下风。 　　老奶奶黑沉无光的眼就这样看着两人“姐妹”情深，许姝扭头看到她死气沉沉的脸， 心里不禁有些发怵。 　　“你们休息吧。”老奶奶开口， 就要离开。 　　尚璐忽然叫住她， “奶奶先别急着走，我们来了打扰到你了吧，家里其他人呢” 　　老奶奶语气比现实中的智能语音还要平板一些， “家里就我一个， 我还有事要做，你们好好休息。” 　　说完她转身就走了。 　　尚璐简单地检查了一下屋子，屋面东西少， 所有东西一目了然。床是土床，下面是夯实的， 不用担心床底藏东西， 靠墙有一张简陋的桌子，上面摆放着梳妆镜头绳和梳子， 还有一个小木匣子。 　　许姝来到桌边，打开木匣， 发现里面放着两支珍珠发簪，做工精良， 珍珠散发着温润的光芒，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 在这里出现显得十分突兀。 　　“不会是新娘的吧”许姝赶紧合上匣子。 　　尚璐走了过来， 重新打开看了眼， “准备倒是挺齐全的，不过放在这里也太显眼了，陷阱应该不会这么浅显。” 　　许姝说：“除了这些其他什么都没了。” 　　尚璐朝前面屋子外面一撇头，“不是还有人，去问问。” 　　说着就走出去找老奶奶。 　　老奶奶在前屋编着箩筐，看来刚才说有事干也不是哄两人的。尚璐过去后拿起做好的一个小竹篓看了看，笑着说，“奶奶手很巧，外面现在都看不到编的这么好的东西了。” 　　老奶奶手下不停，嘴里说着：“编了几十年，熟能生巧。” 　　尚璐又说：“家里用不到这么多，编好了是要拿去卖钱吗我倒想买几个。”嘴里还作势摸了摸口袋，说，“哎，钱在包里，等会我拿给你吧。” 　　对他一本正经说着谎还能这么自然，许姝是佩服的。 　　老奶奶面无表情，“不卖钱，这是给给新人家里准备的。” 　　“哦，新人，”尚璐表情自然，就像唠家常那样，“到底是村里哪家要结婚” 　　“到了结婚那天你们就知道了。” 　　尚璐笑了下，“新郎是谁” 　　老奶奶还是那句，到了结婚那天你们就知道了。 　　“离婚礼都没几天了，新郎居然还要保密，”尚璐做出惊讶的表情，“难道新郎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 　　老奶奶手下动作一顿，抬起头来，她脸上已经堆满皱纹，皮肤又糙又老，看起来就像老树皮，两只并不大的眼睛里是死寂和漠然，她看了看许姝，再看了看尚璐，别有深意地说，“只要新娘不介意，新郎是什么样都没有关系。” 　　许姝被她目光扫过，皮肤就好像都浸了冰水一般，冷意全冒了出来。 　　尚璐呵呵地笑出声，“新郎面都不露，新娘子肯定得介意，我看这婚结不了了。” 　　老奶奶不说话了，继续编织篓子，接下来无论尚璐说什么，她都不搭话了，只“嗯嗯”地回应。 　　尚璐给许姝使了个眼色，人已经站起来，在房里到处查看。 　　老奶奶没制止，闷头干活。 　　房间里都是些老旧家用品，没什么特别的。许姝看了一圈后好奇地问，“奶奶你家里没有照片吗” 　　老奶奶冷硬地说：“没有。” 　　家里只有一个人居住，也没有其他人的痕迹，许姝原本想从照片来判断老人家还有什么亲人，或者村子里其他人的情况，谁知人家直接以没有回绝。 　　尚璐过来直接拉着她出门，“还没到吃饭时间，我们先出去走走。” 　　出了门，许姝问：“这个老奶奶会是那个吗” 　　尚璐：“那个是哪个” 　　许姝：“鬼、怪。” 　　“不好说，”尚璐说，“外表挺吓人的，不过这些租住的房子里不可能每个都有鬼、怪，这里就不是普通的世界，而是无解世界了。” 　　此时正值傍晚，村庄里众多屋子已经点气了灯，不是特别明亮的那种，而是泛着黄的一团光映在窗户上。 　　许姝说：“我发现这里的房子都没有窗帘。” 　　尚璐笑了下，“可能是不需要窗帘，日落而息日出而作，窗帘没用处。” 　　村子里除了他们两个，还有其两三个人走动着，等走近了发现也是外来者。 　　想去其他屋子看看有没有线索的人不止尚璐一个，大家照了个面，点头就算是招呼过了。 　　尚璐和许姝敲了最近一户人家的门，然后直接说来看看朋友，就走了进去。尚璐里外屋都看了看，家里条件环境和他们住的地方不相上下。借住这个屋的外来者是单独一人，对两人态度很一般，冷眼旁观看他们找些什么。 　　许姝发现里屋桌上有个红色头花，看起来也是新嫁娘梳妆用的。 　　尚璐说：“走吧，再去下一家。” 　　晚饭前，两人一共跑了三户人家，在后面两家分别发现珍珠项链和一双绣花鞋。发现绣花鞋的那屋住的是一对大学情侣，男的叫杜齐皓，女的叫陈婷。两人不是新人，之前在屋子里已经搜过一遍，什么都没发现，还是尚璐进去的时候，眼尖觉得梁上好像有东西。杜齐皓找了根杆子，从梁上捅出一双红色绣花鞋。 　　两只鞋先后掉下，啪嗒落在地上。 　　陈婷吓得一下就扑进杜齐皓怀里。 　　尚璐眼眸微动，然后转身扑到许姝——他身形比许姝高出一大截，怀里是无论如何也扑不到，于是只好虚环住许姝的肩膀，“好吓人……” 　　许姝：“……”我才要被你演技吓死了。 　　陈婷和杜齐皓对绣花鞋实在心里犯怵。在恐怖物件的联想上，绣花鞋绝对能排进前三。 　　陈婷嘴唇都吓白了，“我们还是换个房子住吧。” 　　杜齐皓马上出去，跑了一圈回来后摇头说，“都住人了。”没有人愿意和他们换。其中左数第三间是有点治疗手段的老头的房子，想到里屋还躺着一个双臂变成白骨的人，他们也不愿意搬过去。 　　“要不然，就把绣花鞋丢了。”杜齐皓说。 　　陈婷忙不迭点头。 　　尚璐和许姝离开的时候，这对情侣正在商量应该把绣花鞋丢哪里。 　　很快到了晚饭时间，所有外来者来到左数第三间的屋子，原本以为会很拥挤，到了后面一看才知道，屋后有个院子，可以摆两桌饭菜。 　　到了众人面前，尚璐已经摆出一副柔弱无依的样子，维持了演技的前后呼应和贯穿始终。 　　许姝暗笑不已，原本还以为他这份精湛的演技纯属白费，谁知道很快来怜香惜玉的人。 　　之前提醒过小心的那个眼镜男，坐到尚璐旁边的座位，“这里条件有些简陋，你们还好吧” 　　尚璐苦着脸，眼梢微红，“是不习惯，幸好有妹妹在。” 　　许姝配合露出笑容。 　　趁着还没吃饭，眼镜男做了个自我介绍，他叫侯亦明，是个开手办工作室的小老板，他脸色忽然泛红，耳朵都跟着红起来，欲言又止。 　　许姝一看，感叹这样的环境居然还能培养出感情的萌芽吗想着不由朝尚璐瞥去一眼，造孽啊！！！ 　　尚璐回她一个眼神，怪我咯 　　侯亦明支吾着，“你特别像动漫里的一个人物，回头要是能到我们工作室拍张cosplay照片就好了。” 　　尚璐和许姝同时沉默了一瞬。 　　随即许姝忍不住噗嗤笑出声，迷恋二次元的人果然不一样。 　　尚璐皮笑肉不笑地说，“好啊，有机会的。” 　　侯亦明又说：“你们是新来的，不知道这里会变得很危险，晚上千万不要出门，对了，我在我那个屋子发现婚礼当天的菜单。” 　　“菜单”尚璐挑了一下眉。 　　侯亦明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 　　尚璐手一抄，轻松就从他手中拿走了。 　　婚礼菜单，上面列着十二道菜，“烩八鲜，酥炸鹌鹑，五香牛腱……”，许姝凑过去一起看，纸面上潦草地写着菜名，其他什么都没有。 　　尚璐把纸页正反面都仔细瞧了一遍，手指轻轻在空白的地方摩挲，尤其是角落位置。 　　“有发现吗” 　　“没有，就是普通的菜单。”尚璐说，“也没有落款，不知道谁写的，字迹可以留心下，很有可能是条线索。” 　　侯亦明见两人悄悄说话，问了一句在讨论什么。 　　尚璐把对菜单的猜测说了，侯亦明怔了怔，“写菜单的人有可能是新郎本人，这个我倒没想到，那菜单我要好好放着了。” 　　尚璐把菜单还给他。 　　很快屋子的主人，那个会用药的老头出来了，把两桌的菜送上，都是些素汤素菜，油都没有几滴，让大家都没什么胃口。 　　老头很快去厨房又折回来，端来一份蒸鸡，散发着热气，香气扑鼻，诱人的很。 　　刚觉得吃的没味的外来者们纷纷伸出筷子。 　　许姝刚要夹，忽然被尚璐拦住，“我有点难受，陪我出去走走吧。” 　　旁边的侯亦明问：“怎么了” 　　尚璐：“闻着味有点反胃。” 　　许姝虚扶着她离开，侯亦明随后也跟着出来。 第84章 　　进不来 　　“你怎么也出来了”尚璐问。 　　侯亦明摸了摸后脑勺， 斯文又老实，“我看你好像有点不舒服。” 　　“没什么，反胃， ”尚璐摸了下肚子，还有意挺了挺， 意味深长地叹了口气“真不是时候啊。” 　　许姝仿佛被雷劈到。 　　侯亦明愣住， 过了两三秒才同情地朝许姝看了一眼， 两姐妹的故事下午才听过，这很明显啊，妹妹头上有点绿。 　　许姝：……你看什么呢。 　　侯亦明出都出来了， 也没有回去继续吃饭的意思， 很快和许姝尚璐道别分开，然后回自己那个屋子去。 　　村庄里十二个屋子围成一个大半圆，互相间隔并不远。 　　等侯亦明走了， 许姝搀扶尚璐的手马上放开，“故事编的挺全套， 还分上下集， 这是电视剧呢。” 　　尚璐：“生气了” 　　“不生气，就是不懂你搞这些有的没的干什么。”许姝说。 　　“我搞什么了”尚璐反问。 　　“你刚才肚子……” 　　“胃胀气， ”尚璐笑眯眯的，“我说什么了” 　　许姝无语， 仔细一想的确是没说什么，就是动作语气太引人遐想。 　　尚璐摇头唏嘘：“啧啧， 都是被狗血电视剧荼毒的可怜人啊。” 　　许姝：“……”对某人突然就多了一股暴力冲动，不过很快想到正事， “刚才的鸡是不是有问题” 　　尚璐说：“肉没问题， 喜宴菜单上有个一品蒸鸡， 应该就是这道菜。” 　　许姝立刻就明白他的意思，饭桌上出现喜宴的菜色可能就是一个很大的问题，“刚才好多人吃了。” 　　十七个人，除了他们和侯亦明出来了，其他大部分人都吃了这道菜，当然也有几个人没动筷子，不知道是出于谨慎还是单纯不喜欢吃鸡。 　　尚璐说：“第一天不会因为吃鸡就把所有人都干掉，不过谨慎总没有错，要活到最后都是需要小心点的。” 　　许姝也是通关好几个世界的人了，对此十分理解。 　　回到借助的屋子，隔壁一间还亮着灯，整个小院鸦雀无声，静的惊人。房间里也没有什么娱乐，电子设备都没有，显得十分落后。卫生间在院子另一头的角落里，许姝过去简单梳洗了一下，就很快回来，脱了外衣上床。没一会儿尚璐也回来了，脸上的妆全卸掉了，露出本来干净的面皮和深刻的五官。 　　头发被他束在脑后，此时的他看起来依旧漂亮，不过看起来明显是个男人了。 　　许姝抱着被子往里缩了缩，突然多了丝不自在的感觉。 　　土床很大，两人各睡一头，当中都留着能挤下两个人的宽阔空位。 　　尚璐上床，闻了下被子，发现没有什么异味，就盖在身上，转头朝另一头看过去，许姝盖的严实，脸对着墙壁，头发散在枕头和被子上，蓬松的好像一片海藻。 　　他眼里露出兴味的神色，特意往中间挪了挪，然后拉扯两下她露在外面的头发。 　　“干什么”许姝没好气地扭头问。 　　“这么早睡得着” 　　许姝：“睡不着，但也没事可以干。” 　　异世界里无论有没有规定，晚上出门都是件不安全的事。他们在进来之后手机什么的都不见了，想玩个单机游戏都不行。 　　尚璐说：“那就聊会儿。” 　　此时应该是八点不到，许姝确实睡不着，就同意这个提议。 　　尚璐玩笑般地发问：“有男朋友吗” 　　许姝摇头。 　　“之前谈过吗” 　　许姝说：“谈过一个。” 　　尚璐立刻起了好奇，“怎么分手的” 　　许姝说：“我家很穷，他家挺有钱的。” 　　嘴里这样说着，但心里想到的是，这是表面原因，最真实的原因应该是书里这样设定的背景，然后她才能顺理成章地被杀死。 　　尚璐看着她，啧的一下，说：“怎么看你一脸郁卒，还有怀念” 　　“才不怀念，”许姝举起拳头挥了一下，“下一个会更好。” 　　尚璐呵地笑了一声。 　　今晚外面没有月亮，星星倒是很多，缀在夜幕下闪闪烁烁，一层淡淡的光从外面照进来，房内的东西如披银霜。 　　许姝一想不能光被他提问，于是赶紧反问，“你呢” 　　尚璐侧躺一手支着脑袋，朝着她的方向，“我眼光很高。” 　　许姝“哦”回应了声，“怎么个高法” 　　尚璐眯了下眼，想了想，说：“比如，柏睿就不错。” 　　许姝心道还真的挺高的，“他应该不行……他是直的。” 　　尚璐笑嘻嘻的，“你试过” 　　许姝霍然坐起身，瞪着他，“你、你你……” 　　“别激动，”尚璐已经抱着被子挪到她旁边，“没试过就没试过，我信你就是了，不用一脸鸣冤的样子。” 　　还不是你满嘴虎狼之词吓的，许姝哼唧一声，推了推他的被子，“别睡那么近，你睡那头去。” 　　尚璐叹了口气，“隔那么远，万一看到什么东西，我都来不及扑到妹妹你的怀里。” 　　许姝：“演的开心吗开心就赶紧把被子挪过去。” 　　尚璐一脸“你冷酷你无情”的表情，抱着被子重新睡到那头。 　　接下来他再要聊什么，许姝就不配合了，主要是心累。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许姝看着简陋的房顶，不知不觉眼皮就沉了。 　　听到身边人呼吸变得绵长匀称，尚璐侧过脸朝许姝望了一眼，她平躺着，嘴巴微微张着，翘起的唇珠红润鲜艳，在她白皙的皮肤映衬下红白颜色分明，透着一股沉睡的茫然和诱惑。 　　尚璐看了一会儿，背过身睡下。 　　许姝睡得太早，醒来的也早，这个房间没有钟，只有外面一间堂屋有个老式的座钟。在时间上只能靠大致判断。她抬头朝窗外看过去。 　　黑漆漆的一片，什么都看不清，原本还有的星光都不见了。 　　许姝感叹了一下，实在是太黑了。眼睛适应了一会儿，她忽然感到不对劲，外面的黑是那种深沉的，没有一点点光的折射，就好像窗户被什么东西给挡住了。她坐起来，朝窗户贴近一点。 　　仔细地盯着看了片刻，窗玻璃好像在缓慢地移动。 　　不对。 　　移动的不是窗，而是外面一层什么东西。 　　许姝猛地一激灵，慢慢抬头，看到窗棂最上方，黑色的顶端以一种很慢的速度往下蔓延，逐渐露出一个惨白的额头，原来铺满整个玻璃窗的是黑色的头发。 　　正常的头发肯定不会像黑布一样罩住整个玻璃窗。 　　等额头露出后，往下挪动，又看到眉毛。 　　许姝不敢再看下去，裹着被子朝尚璐挪动。 　　伸手推了推他，尚璐没有醒。 　　许姝加大手上力道，干脆像他做过的那样揪了一下他的头发。 　　尚璐醒来翻过身，看到旁边圆鼓鼓一大团，抽了一口气，“……我还以为什么怪物来了。” 　　许姝很轻声地说：“别皮了，真的来了，看窗户。” 　　尚璐抬起头，正对上窗外倒吊的一张脸，大半已经显露出来，皮肤是阴惨惨的白，高挑细弯的眉形，还有一双浑浊恶毒的眼，直直地盯着尚璐和许姝。她贴在玻璃上，嘴角已经往上，露出狞笑。 　　“这么丑。”尚璐看了一眼收回视线，拍了拍许姝裹住的被子，“她丑成这个样子不好意思进来的。” 　　许姝根本不敢往上望。 　　尚璐说：“几个世界了，还没习惯” 　　许姝：“没办法习惯，还是怕。” 　　“这么怂” 　　许姝用被子把自己裹地严严实实的，头也缩在里面，听了尚璐的嘲笑，也不生气，“怂有什么不好，能苟着活到最后就是胜利。” 　　尚璐说：“她好像听得懂我们说话。” 　　窗外的脸露出愤怒的神情，眉梢高高挑起，脸色泛着青。 　　许姝想到刚才尚璐说的丑，“……她不会一气之下进来先掐死你再掐死我吧” 　　尚璐：“为什么先是我” 　　许姝：“你刚才说的什么忘记了吗” 　　尚璐：“说什么” 　　许姝：“丑成这个样子不好意思进来。” 　　尚璐笑了，“现在你也说了。” 　　许姝：“……”这种时候你还逗我呢。 　　尚璐朝外瞥了一眼，伸手抱住许姝的被子团，“才第一晚，限制很多，她进不来的。最多也就用眼睛瞪瞪了。” 　　两人说了好一会儿话，窗外也没什么动静，应该是真的进不来，许姝心下已经安定许多，但一想到那张脸贴在玻璃上，又没有窗帘遮挡，实在是妨碍睡觉。她不由担忧地问尚璐，“她要这样一直看着我们睡觉吗” 　　尚璐：“又不是限制级的，怕什么看，睡给她看。” 　　许姝都想给他跪了，“……你正经点。” 　　尚璐：“我这么正经，你到底在想些什么东西，老是曲解我的话。” 　　许姝不说话了，继续自己龟缩的姿势。可是闷得久了有点透不过气来，她把被子掀开一点，要往外探头。 　　尚璐：“你这个样子好像乌龟。”还伸手在前面招了招，“乖乖，出来。” 　　你逗宠物呢！许姝怒，然后小心翼翼地又掀开一点，先往玻璃的位置看去。 　　窗外天色依旧漆黑，远处有一些寥落的星光，从玻璃透进来。 　　头发和脸已经不见了。 第85章 　　嫁衣 　　“没了。”许姝立刻钻出被子， 大口喘息，“什么时候走的” 　　“说她只能眼睛瞪瞪的时候。”尚璐说。 　　那不是有好长一会儿了，许姝看向他， “你怎么不说” 　　尚璐耸了下肩，“你也没问。” 　　许姝无奈， 刚认识的时候还觉得尚璐高冷， 现在已经能体会到他骨子里喜欢捉弄人的性格， 她抓着被子要往角落爬，一拉没扯动，回头一看尚璐压着她被子的一角。 　　“过河就要拆桥呢， ”尚璐说， “过会儿要是鬼脸再出现，可别哭鼻子过来。” 　　许姝脸色泛红反驳，“谁哭鼻子了。” 　　尚璐在她被子上揉了揉， 跟撸猫似的，“行行行， 要是真怕了， 不哭鼻子也可以过来睡。” 　　许姝哭笑不得，说的好像她非常希望过来挨着他睡一样。 　　睡回到另一头， 许姝对着墙壁，可闭眼没一会儿， 她就忍不住抬头往玻璃上看，确定没有什么东西盯着再闭上眼， 过了片刻，她又睁眼看玻璃。如此反复几回， 睡意全跑光了， 只留下心有余悸。 　　“再看玻璃都要被你盯出洞了， 回头那东西就可以把手伸进来。”尚璐的声音突然响起。 　　许姝也不知道明明背对着，他是怎么看清动作的。 　　她强迫着自己不再去想玻璃上鬼脸的事，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终于又再次睡着。 　　第二天醒来，尚璐刚洗好脸从外面进来，“醒了快去刷牙洗脸。” 　　许姝穿过院子来到卫生间，洗了把脸，抬头看到一张模糊的镜子，长年累月的不清洁，镜子表面都糊上了一层不明物，模模糊糊的只能照出个大概。她低头再抬头的功夫，镜面上多了一团黑影。 　　许姝悚然一惊，立刻回头，就看见老奶奶站在门口。 　　“我马上就好。”许姝抹了把脸就要走，以为她也是来梳洗的。 　　老奶奶始终一言不发。直到许姝走到院子里，回头一看，老奶奶还在门旁盯着她看，乌黑的眼里全然是一种空洞和死寂。 　　许姝回到房间，把老奶奶奇怪的状态告诉尚璐。 　　他思索了一会儿，说：“她肯定是知道些什么就是不肯告诉我们。” 　　许姝说：“快要到吃早饭的时间，我们赶紧过去吧。” 　　尚璐：“你饿了” 　　许姝点头：“昨天晚上就吃了点青菜叶子，半夜我就有点饿了。” 　　两人来到老头家里，已经有十多个人坐在那里，很多人脸色都比昨天差，有两个眼下发青，看着就是没睡好的样子。不知是谁开了头，大家纷纷议论起来，都说晚上窗外有东西。有的人明知外面有东西，却打死不敢朝外看，一直僵硬着身体挺到天亮。 　　“你们听到那东西说话了吗”有人忽然问。 　　有的人乍然变色，有的却有些茫然。 　　只从他们不同的表现，许姝就知道情况分两种，有的听到了有的没有，她和尚璐晚上看到那张脸，却始终没有听到对方说话。 　　目前还不知道到底是哪种情况更危险。 　　一到大家面前，尚璐演戏的基因又动了。蔫哒哒的，柔弱的仿佛都挺不直身体，还要靠着许姝，听到众人议论，他开口问：“你们听到说的什么吗” 　　还没等到回答，这时突然有人急匆匆奔进来，脸上冒着虚汗，“不好了，出事了。” 　　众人转头看他。 　　大部分在异世界有经验的人对出事根本不吃惊，只是庆幸于出事的不是自己。 　　“什么事，慢慢说。” 　　“跟我同屋的那个人死了，你们快去看看吧。”来的是个中年人，叫老徐。 　　老徐带头，大家跟着去了他租住的房子，那是最靠树林的外围一间，窗户就对着树林。老徐走到房子门口，没往里走，而是从围墙绕到后面，众人正奇怪，就见他倏然停下脚步。往上一指，声音颤抖，“喏，你们看。” 　　瓦片屋顶上吊着一个人，身上穿着红色的嫁衣，光着脚。 　　众人抬头看到的时候都是一惊，等走近了看仔细更觉得害怕。 　　吊在上方的人是个寸头，脸上蒙着一层薄薄的红纱，透过纱可以看到脸已经涨的青紫，舌头伸出长长一截，光看脸就知道是个男性。但现在身体嫁衣包着，居然身材娇小，头和身体的比例极度不协调。 　　“他原本不是这样的吧”有人紧张地开口。 　　“身体好像缩小了。”有人回答。 　　十几个人有的人见一面就不会忘记，但有的存在感比较低。死的这个许姝就印象不深，但总有几人还是记得的。 　　老徐说：“他比我高半个头，绝对不是这样的。” 　　“先把人放下来” 　　这句问话一出，十几个人居然同时沉默了。 　　尚璐嘴边噙着一丝冷淡的笑意，头歪在许姝肩膀上。 　　老徐有点着急，“把人先放下来吧。” 　　“先别急啊，”外来者中年轻女孩说，“万一有什么忌讳呢。放下来的人接替什么的，也有可能的。” 　　大家心里忌讳的就是这点，所以都支支吾吾的不肯表态。 　　侯亦明走到尚璐和许姝的身边，推了推眼镜说，“嫁衣应该是他的血染的。” 　　许姝问：“怎么看出来的” 　　侯亦明说：“我们是手办工作室的，对染色也有研究，各种红，像这种，就完全是鲜血的红，一般染都染不出来。” 　　众人对要不要把人放下来争论了几句。 　　最后不知道谁竟然提出要投票决定。 　　许姝听了一阵无语。 　　尚璐说：“又不是选总统，还要投什么票，难道不放他下来就不用死人了，太天真了吧” 　　她话刚一说完，好几个人臭着脸目光扫过来。 　　许姝怀疑如果此刻尚璐不是美女的外表，说不定都要挨揍了。 　　大实话也不是随时随地都有人愿意听的。 　　刚才说可能有忌讳的那个女孩不客气地讥讽道，“真是绿茶本茶了，充什么好人，连妹妹的男人都抢，这个时候道德水平倒高了。” 　　许姝朝尚璐瞥去一眼：让你昨天安排剧本。 　　尚璐露出一个受伤的表情，嘤嘤地呜咽了两声，“还是我去放他下来吧。” 　　老徐马上说，“我也来我也来。” 　　侯亦明还有另外两个男人，也立马表态把人放下来。几个人一合计，花了半个多小时把尸体从屋顶上放了下来。 第86章 　　习惯（已替换，刷新） 　　其实这几人动手和尚璐的关系并不大， 老徐早就想把人弄下来，其他两个也是有异世界通行经验的，遇到问题想的不是躲避， 而是想弄清楚原因，所以几人一合力就把尸体放下来。 　　但这些看在那个反对的年轻女孩眼里， 就成了他们更支持尚璐的表现。她全程黑着脸， 和另外几人站地远远地观望。 　　尚璐也没闲着， 时不时表现一下柔弱，蹙眉的样子透着弱不胜衣的韵味。 　　这样的演技，许姝佩服的都想搞个小金人来给他颁奖了。别的女人几十年都整不明白的活， 全让尚璐给展现的明明白白。 　　对面那个女孩气地磨牙， 等看到尚璐又丢过来一个看着可怜实则嘲笑的目光，她憋不住了，冲着许姝怒道：“你有病啊， 她都抢了你老公，你还和她继续做姐妹， 脑子进水了贱不贱啊” 　　许姝：“……”不是， 昨天的剧情你到底有没有认真听，不是老公啊！ 　　尚璐捂着嘴， 眼里泛着水光，一副你很凶我很弱的模样， “都是我的错，但是我不准你骂我妹妹， 有什么冲着我来。” 　　许姝拍了拍她的肩膀，脑子一热就开始配合， 对着女孩说：“你怎么那么坏， 不许骂我姐姐。我只是失去了一个未婚夫， 姐姐失去的是她的爱情啊！” 　　众人：“……”这特么哪里来的极品脑残姐妹花。 　　女孩额头青筋跳动，表情都气地扭曲了。 　　这个时候老徐喊：“人放下来了。” 　　大家赶紧围过去看。 　　尚璐趁着大家没注意，抬手摸了摸许姝的脑袋，轻声说：“都能打配合了，厉害。” 　　许姝：谢谢夸奖，其实并不想在这方面发展。 　　尸体被平放在地上，大家近距离看清死者的样子，齐齐倒抽一口凉气。 　　高大的男性身体之所以能穿上这件娇小的嫁衣里，是因为他浑身的骨骼都碾碎了，皮肉绞在一起，四肢和身体被嫁衣挡住的地方几乎成了螺旋状，血浸染了整件嫁衣，才红的格外纯粹与鲜艳。 　　刚才还口齿很伶俐的女孩头扭向一边干呕着。 　　“这到底是怎么弄的” 　　“异世界的事情还要讲科学吗当然是鬼、怪弄的。” 　　众人就此人死状讨论过后继续商量处理尸体的事，最后决定在树林里挖坑埋了。 　　年轻女孩那群人说应该先去吃早饭，不然等埋好尸体都要中午了。大家觉得有道理，暂时放下尸体不管，回到老头的屋子，他早就准备好了早饭，对大家迟到的事情没多说什么。 　　等吃过早饭，众人回到原处，把尸体掩埋到树林中。 　　一上午就这样过去了。 　　众人问老徐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老徐苦着脸说，“昨天我们睡得很早，半夜的时候好像窗户外有东西，还有个声音问，我的面纱呢。我怕的根本不敢睁眼，结果他站起来说出去看看，然后就出去了。” 　　众人吃惊，“他自己出去的” 　　老徐点头，“就是他自己出去的，出门的时候我还喊过他一声，让他熬一熬就好了，第一天晚上那些东西不会太过分。但他没听，之后再也没有回来。他走了没多久，玻璃上就传来敲打的声音，我以为是外面那些东西在吓唬我，一直没睡着，到了天亮才知道，那是他的脚碰到玻璃了。” 　　想象老徐一晚上的画面，众人不寒而栗。 　　吃过午饭之后，众人分散行动，到村子各处去寻找线索。白天有村民出来走动，正好可以过去打听情况。 　　尚璐叫住老徐，问道：“面纱是原本就在你们屋子里的” 　　老徐说：“一进屋的就在床上放着。” 　　尚璐又问：“他有没有拿面纱做过什么” 　　老徐想了想，“他进门的时候拿起来闻了一下，说这不会是新娘的吧。” 　　“最后一个问题，昨天晚上他吃鸡了吗” 　　老徐点头，“他下筷最快，吃了个鸡腿。” 　　尚璐问完了，对许姝说，“我们走吧。” 　　两人离开，到了外面，正好看到之前和他们针锋相对的女孩正拉着一个村民说话，对方脸上已经有不耐烦的神情，女孩有些着急，村民说了句什么很快就走了。 　　女孩转头看到许姝和尚璐，立刻换上一副有所收获胸有成竹的姿态。 　　尚璐说：“刚才那个村民说的是不知道。” 　　许姝讶然，“你怎么知道” 　　“略懂唇语。” 　　许姝心想你懂的东西还挺杂。 　　尚璐眉梢微微一挑。 　　看到他这个表情，许姝知道这是戏瘾又要犯了，“又要来” 　　尚璐说：“谁让她骂你，不欺负回来不舒服。” 　　女孩本来已经朝两人方向走来，不过才迈出两步，就让另一个外来者叫走，她朝两人这里白了一眼，把不屑的姿态摆足，这才走开。 　　许姝感叹，年轻，太年轻，你以为过来能出口气没看到某人差点又要演上了。 　　尚璐没把这事放心上，问许姝累不累。 　　许姝摇头说不累。 　　尚璐说：“还有几家昨天我们还没去看过，今天去转一圈。” 　　剩下几家房子和他们住的都差不多，尚璐问起屋子里是否有新娘的东西，有的外来者直接就告诉了，有的则藏着掖着不肯透露，等所有屋子都看过之后，尚璐说回去休息吧。 　　家里老奶奶不在，不知道是不是和其他村民一样出去走动。 　　许姝躺到床上，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尚璐则来到小桌边，打开木匣子看了看里面的珍珠发簪。 　　“老徐他们屋外的那个要面纱，我们窗外的会不会是要这个发簪”许姝问。 　　尚璐淡淡地说：“出嫁前当然要把新娘的东西全都备齐了。” 　　许姝说：“难道给她了就是一种触发规则” 　　尚璐沉吟片刻，说：“和老徐同房的那个不是新人，照理说不会这么莽撞听到声音就出去了，所以我觉得可能在他睡下去之前已经触发了死亡的规则。” 　　许姝说：“你是说，他不是自己意愿出去的，是不得不出去” 　　尚璐点了下头，“只是初步想法，还需要等人再验证一下。” 　　许姝随口问了一句，“我们要不要找村民问点什么” 　　尚璐见她躺地惬意，也学样睡到另一边，“看到谁能从村民这里问到东西了就连老奶奶都像锯嘴的葫芦，可能是还没有找到让他们开口的关键，再等等看吧。” 　　聊了没两句，许姝打了个哈欠。 　　尚璐说：“困了” 　　许姝点了一下头，昨天因为窗户上出现的脸，一直睡得不踏实。 　　“睡会儿吧，等吃晚饭叫你起来。”尚璐说。 　　许姝安心闭上眼，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鼻子被人捏住。 　　尚璐说：“起床了，去吃晚饭。” 　　许姝赶紧起来，早饭和午饭都因为处理悬挂的尸体而胃口不好吃得不多，肚子早就饿了。 　　老头准备的晚饭是两盘炒蔬菜和一大盆的蒸土豆。众人看得直皱眉头，这个异世界里的条件艰苦，可以算是体验生活的级别了。正当大家要下筷，老头说还有两个菜，转头从厨房又端出两大盆菜，分别是琵琶大虾和黄糖馒头，无论是香味还有色泽，比之前的菜不知胜出多少。 　　众人都十分心动，也有人报以怀疑。 　　“这种村子怎么弄得出这种菜，不是有问题吧” 　　“昨天的鸡不是也吃了，大家不都好好的吗” 　　这句话打消了一部分怀疑，不少人就把筷子伸了过去。 　　许姝朝尚璐递了个疑问的眼神。他几不可见地摇了摇头，继续吃着清蒸的土豆。许姝没碰那两道菜，侯亦明也是如此，除了他们三个知道菜单存在的人之外，还有几个特别谨慎的，同样没吃。 　　吃完饭众人离开，村庄里十分安静，虽然各家都亮着灯，但没有一个村民在外面走动。 　　夜间比白天冷了许多，风吹在脸上寒意阵阵。 　　许姝有些感慨，“我也经过好几个世界了，这里的村民是最像npc的。” 　　尚璐说：“什么意思” 　　“其他世界里的人，都感觉是活生生的，就算世界维度不同，存在的还是很真实，但是这里的人，有点像游戏里的，你不主动去接触，就不会给反馈，奇奇怪怪的。” 　　尚璐露出思索的表情。 　　两人一直回到租住的屋子，他忽然说：“村民什么都不敢说，是不是说明，这个环境的危险并不只是针对外来者，对那些村名同样有威胁” 　　许姝说：“可是村民如果不肯说，我们也不知道危险到底是什么。” 　　尚璐：“今天光顾着研究那人的死法，新郎这个关键给忽视了。” 　　许姝被他这样一提醒，也想起来，进入这个世界提示即将举办婚宴，但到底村庄里谁要结婚还没搞清楚。 　　尚璐说：“已经晚了，等明天白天的时候再观察。” 　　许姝点点头，然后赶紧去洗漱。 　　两人前后洗好回到屋子，尚璐睡前从外面拿了一把竹椅子进来，锁上门后用竹椅抵住门。 　　许姝看到他的举动立马知道什么意思，钻进被窝后，她情不自禁抬头朝窗玻璃上看过去，有点担忧，“那个东西不会今天还来吧。” 　　尚璐却很肯定地回答，“来是肯定要来的，就看她是个什么意思。” 　　许姝躺下培养睡意，今天尚璐也没有提议聊天，房间内十分安静。可能是下午补了一觉的原因，现在竟然有些睡不着，许姝翻了两个身，朝尚璐看过去，他平躺着，面容安稳，呼吸匀净，好像已经睡着了。 　　这算是艺高人胆大还是没心眼呢许姝想着。 　　辗转反侧不知道多久，睡意刚刚有些泛上来，玻璃窗上突然传出细微的摩擦声—— 　　沙沙沙。 　　许姝简直要哀叹出声，闭着眼佯装不知。 　　沙沙，沙沙…… 　　头发铺在玻璃上缓缓移动着。 　　“红头盖，金发簪，出嫁穿鞋要打伞……” 　　一个女人的嗓音从外面传进来，直钻进耳朵，许姝听了，身体不由僵了僵，脊背上窜起一股凉意，心底好像冒出一股冲动，让她很想起来去打开匣子把那两支精美的珍珠金簪拿出去给人。 　　不过这种冲动很淡，她集中一下精神就给压下去了。 　　外面的声音唤了一遍又一遍，直到第三遍。 　　许姝听清了全部内容。 　　“红头盖，金发簪，出嫁穿鞋要打伞，请新郎，点花烛，敬酒天地敬家堂，插花帽，送进房，新娘喜酒成双。” 　　尚璐被吵醒，眉头皱起，没好气冷冷喝道，“半夜叫个魂，闭嘴。” 　　窗外的声音戛然而止。 　　许姝安静躺着。 　　尚璐侧过身面朝她，“别装了，都吵成这样还能睡地着” 　　许姝眼睛睁开一条缝，没敢朝窗户去看到底什么情况，小声说：“她刚才唱的……” 　　尚璐手指在嘴上做了个嘘的动作，“别说出来，等明天白天的时候再告诉我。” 　　“哦。”许姝知道他担心的是歌谣现在被说出来就触发了某种规则。 　　等了一会儿，她问：“走了吗” 　　尚璐说：“走了。” 　　许姝抬起头，就看到窗户上贴着一张青白的脸，黑色的瞳孔占据了眼睛，她直勾勾看着室内，面无表情，既阴森又渗人。 　　许姝瞳孔缩了缩，被眼前刺激地心脏漏了一拍，随即又脱缰野马般狂跳起来。 　　她赶紧闭上眼。一时间脑子里全是各种日本恐怖片的镜头闪过，可都没有刚才亲眼看到的吓人。 　　尚璐笑了一声，又低又沉，“反正也进不来，多看看就不过如此，趁这个时候练练胆子。” 　　许姝原本都想骂人了，但刚才冲击太大，她嘴巴哆嗦了一下，没吭声。 　　过了一会儿，她慢慢睁开眼，再次朝玻璃上的脸看过去。 　　依旧吓人。 　　闭上，再睁开。 　　反复三四回后。 　　鬼脸：“……” 　　尚璐：“是不是，看多了就觉得丑，其实没那么吓人。” 　　许姝：“你闭嘴啊。” 　　鬼脸嗖的一下从玻璃前消失，把原本窗前的景色还了回来。 　　尚璐左右看了看，“怎么跑了” 　　怎么滴，还失望了 　　许姝长吁一口气，缓过神来，思索道：“我怎么觉得那个脸有点眼熟。” 　　想了片刻没想起想的到底是谁，许姝只好放弃。 　　就在她觉得今晚不会再有什么意外，正要睡下的时候，下腹突然有了一种感觉。 　　尚璐正要睡，听到另一头有动静，许姝翻了个身，没过一会儿又翻身，来回三四次后。尚璐睁眼朝她看去，“煎饼呢还正反两面煎的。” 　　许姝有点不好意思，“我想上厕所。” 　　尚璐沉默了两秒，“怕” 　　许姝老实地点头，“嗯。” 　　刚才那张脸就贴在玻璃外面，进不来是受到异世界规则的限制，但要是许姝主动出去，情况可就完全不一样了。厕所在院子的另一头角落，从他们房间出去要穿过院子。 　　许姝原本是想忍忍的，但一来不知道这到底前半夜还是后半夜，二来，越是想忍越是急。 　　尚璐短促地叹了声，掀开被子起来，“走吧。” 　　许姝动作很快地钻出被窝，下地穿鞋的时候心里还有些过意不去，语气郑重地表示，“下次要是你害怕，我也陪你上厕所！” 　　尚璐：“我谢谢你哦。” 　　他打开房门，只开了一道缝，先朝外面看了看，特意还看了头顶上方，“没事，走吧。” 　　两人走出房门。院子里十分安静，到处都是黑漆漆的，只有一层微弱的星光面前可以看清周围。 　　许姝进了厕所，动作飞快地解决，等她出来照着记忆去找洗手的水池，伸手一够，却没摸到任何东西，厕所关着门，只有通气的小窗口透进来一些光亮，许姝感觉背后一股莫名的凉意，顿时头皮发麻。 　　那面满是污垢糊涂不清的镜子，在黑暗中突然变得很明显。 　　许姝朝镜面上看去，反射的厕所里，她的身后站着一个女人，长长的头发凌乱地披散着，那张脸许姝几乎都要看熟悉了。她白着一张毫无生气的脸，盯着许姝的背后。 　　许姝深呼吸一口气，庆幸刚才在房间里多看了几遍，现在她虽然害怕还能撑住。 　　女人脸上浮着一股淡淡的青气，瞪着人时只能看到黑色瞳孔。 　　许姝忍住想叫的冲动，往门口移动一小步。 　　女人也跟着她挪动。 　　许姝突然加速，猛然抓着门打开，外面的庭院里站着一个颀长的身影，还有稀淡的星光。 　　这一刹那有逃出生天的感觉，许姝还来不及开心，胸口突然一凉。 　　刚才还一直没有什么动作的女人，突然伸手朝她的胸前抓来，一双枯瘦的手，五指的指尖是深褐色的，皮肤已经腐朽溃烂。 　　许姝低呼一声，那只碰到她面前的手突然缩了回去，眨眼就消失不见。 　　“怎么了”尚璐几步走过来。 　　许姝站在厕所门口，背上一层虚汗，她转头朝卫生间里看去，里面黑乎乎的一团，无论是镜子还是洗手池，都是打开门后借着一点光才能看到，根本没有刚才突然变清晰的景象。 　　“听到我叫了吗”许姝问。 　　尚璐眉宇间有一次凝色，“没听到，你刚才开门就站着不动了。” 　　许姝低头朝胸前衣服看去，“这是什么” 　　尚璐拉着她往外走了两步，借着微弱的一点光看到她胸口衣服上有一只漆黑的手掌印。 　　许姝不禁哆嗦了一下，“不是幻觉。” 　　“回去再说。”尚璐拉着她回房间。 　　一进门许姝突然想到什么，从衣服里掏出一张纸。 　　尚璐瞥她一眼，“怎么带张纸在身上” 　　许姝说：“是道具，从异世界里带出来的。” 　　之前从火车站那个世界里带出半本日记，回去后许姝数过，有十一页的空白页，道具的功能需要自己去探索，许姝试过很多种办法，发现无论用什么笔，都没有办法在日记本的纸页上写出东西来。涂写上去的痕迹会很快消失，这次进来之前，她撕了两页带在身边，想着可能会有什么作用。柏睿说过道具的珍贵，所以她一直贴身放着，要不是刚才遇到的事，她险些都忘记了这两张纸的存在。 　　把纸的来历告诉尚璐，许姝展开纸页，蓦然发现有一页上竟然出现了字。 　　“阿娟，原名不详，十五岁来到柳封村，曾逃走过四次均失败……” 　　字迹先浓后淡，短短一行字，最后一个字几乎都快看不清了。许姝把纸页上的字给尚璐看。 　　尚璐说，“有意思。” 　　许姝拿着纸页有点疑惑，“这个道具难道是什么百鬼录之类的东西，能把那些东西的名字来历显现出来” 　　尚璐笑了笑，“使用应该有限制，要贴近了才行。” 　　许姝叹了口气，“不能降妖也不能伏魔，有点鸡肋。” 　　尚璐道：“干脆发你个原子弹得了，哪有那么厉害的道具。也不是完全没用，现在给了我们一个很重要的线索。” 　　许姝：“阿娟” 　　尚璐说：“明天我们就把这个阿娟找出来。” 　　许姝觉得他应该是知道了些什么，只不过现在时间很晚了，又经历了一番折腾，等到明天再问也不迟，她把两张日记重新收好，上床睡觉。 　　第二天一早许姝被尚璐叫醒，揉着眼睛下床，去洗漱的时候看着镜子还有些别扭，等她洗好弄好回到房间，昨天没想到的事突然一下就明朗了。 　　“我知道了，”许姝说，“阿娟就是老奶奶。” 　　尚璐说：“怎么想到的” 　　“昨天看着有点眼熟，今天去洗脸的时候想到的，老奶奶再年轻个几十年，不就应该长那样吗” 第87章 　　公布 　　尚璐对她推断“嗯”的表示一声赞同。 　　许姝问：“你是怎么发现的”昨晚看到纸上提示的时候看他的表情似乎就已经知道了。 　　“第一天来的时候看到堂屋贴的画报角落里写的一个字就是娟， 对了，有件事我想试试。”尚璐说着，拿起桌上的木匣子走出屋子。 　　许姝跟着他来到前面的堂屋， 老奶奶坐在小竹凳上干活，大清早， 脚边就有编到一半的竹篓， 见两人进来， 她只抬头淡漠地扫了眼。 　　尚璐把木匣拿到她的面前，打开，问：“是你的东西吗” 　　老奶奶视线落在上面， 手上动作已经停止， 但也没有其他反应。 　　尚璐皱了皱眉头，似乎在思索什么。 　　许姝看到老奶奶的举动也觉得有戏，但好像还缺了点什么。 　　尚璐说：“你把昨晚的歌谣唱一遍。” 　　许姝轻声道：“红头盖， 金发簪，出嫁穿鞋要打伞， 请新郎……” 　　随着她第一句， 老奶奶猛地睁开眼，一双比夜还黑沉的眼眸直视许姝。 　　用一半走调一半飘忽的语调唱到请新郎， 许姝骤然停止。 　　尚璐：“怎么不继续” 　　许姝苦着脸道，“当中两句我忘了。” 　　“不用急， 慢慢想，我也听到一点， ”尚璐说，“歌谣是结婚的步骤， 应该可以推出来。” 　　许姝把前面记得的部分和后面的告诉尚璐， 两人凑在一起想办法把中间的回忆起来。 　　老奶奶面无表情地看着两人， 没有任何举动。 　　过了十来分钟，许姝忐忑地唱，“红头盖，金发簪，出嫁穿鞋要打伞，请新郎，点花烛，敬酒天地敬家堂，插花帽，送进房，新娘喜酒成双。” 　　歌谣唱完，老奶奶伸手从尚璐手中接过了木匣，抱着转身进了屋。 　　过了一会儿她空手出来，对着尚璐和许姝也没多说什么，用手指着一个方向说，“那儿。” 　　尚璐把方向记住道了声谢。 　　老奶奶坐回原处，继续低头编织竹篓。 　　尚璐说：“走吧，该去吃早饭了。” 　　离开屋子，许姝就问老奶奶刚才指的方向是不是个重要线索。 　　尚璐点了下头，说：“我怀疑这次的规则，就是判定谁更符合新娘的条件。” 　　许姝乍听之下还有点迷糊，不过很快就明白这句话的意思，“所以每个屋子都有新娘的东西，就被默认为我们全部都符合新娘的条件，死亡顺序是根据歌谣来的” 　　昨天第一个死的是有红头盖的屋子，所以她有这个推测。 　　尚璐想了一下说，“可能不止这些。有新娘的东西算是第一步，我们一直没去碰过发簪，死的那个进屋就闻了一下红头盖，晚上吃了喜宴菜单上的菜，都可以被判定为成为新娘的条件。他应该是外来者中符合条件最多的，所以第一个死。” 　　许姝听完觉得这个推断合情合理，至于是不是准确，只要看今天有没有人死亡就能知道了。 　　“现在簪子已经给了老奶奶，是不是已经不符合新娘的条件了” 　　尚璐说：“目前是的，不过就怕后续还有其他变化。” 　　两人来到老头的家中，外来者们早就坐着等早餐了，许姝一点数量，发现少了两个。 　　“不用看了，”有人神色恹恹地说，“死了两个。” 　　死的是住同屋的两人，死法和前一天一样，两个男人身体被绞断压缩在婚服里，不过略有不同的地方，两人脸上没有红头盖，而是每人手里抓着一根红烛。 　　许姝听到把死者的情况，悄悄朝尚璐瞥去一眼，他在来的路上说的应该就是正确的规则。不过尚璐此时又是一脸娇柔的表情，十分造作地配合话题：“太可怕了。” 　　众人谈起死人脸色都不好看，有人愤愤道：“艹，新娘不应该是女的嘛，怎么死的都是男的，这世界是不是变态啊。” 　　闻言外来者中的女性都面露不悦，尤其是曾骂过尚璐许姝的那个女孩，柳眉横竖地瞪着他，“有病吧你，进异世界了还要搞重男轻女那套，女的就该死在前头了我看这个世界挺好的，治治你这种毛病。” 　　两人一言不合吵了起来，经旁边人劝了之后才偃旗息鼓。这顿早饭吃得很沉默，没有人说话，只有碗筷接触和轻微的咀嚼声。 　　吃过早饭，大家一起去看了死人的情况，按照昨天的方法处理，在树林边缘挖坑把尸体埋了。 　　现实生活里绝对不会接触到这种事的人，在异世界里埋尸几乎都快驾轻就熟了。 　　许姝和尚璐没动手，站在一旁看着大家动手，还有几个女人站在另一边，时不时低声私语，偶尔还会朝两人打量过来。 　　埋好尸体，那个言辞总是比较强势的女孩把大家叫住，说有两句话要说。许姝听别人议论才知道这女孩叫小艾，现实里是名牌大学学生，脑子很不错。她站在刚才埋尸的土丘边，像是参加演讲似的，语气高昂，“已经死了三个人，我们还没有头绪，大家这两天调查到什么可以说出来，供其他人参考，也好帮助大家一起通关。” 　　刚才和她吵了一架的男人不屑地朝地上啐了一口，说不用，老子不相信别人，转身就走了。 　　小艾面上浮出怒色，不过很快又冷静下来，对没走的人说，“我这里有条线索，可以给你们看看……”她拿出一个红色老旧的本子，打开让大家看里面的内容。 　　上面歪七扭八写着“红头盖，金发簪，出嫁穿鞋要打伞……”字迹幼稚，像是初学写字的孩子写的。 　　就是那首新娘的歌谣。 　　许姝对她找到歌谣的线索一点不觉得奇怪，不可能所有的线索全集中在她和尚璐这里。 　　外来者中马上有人道：“这个……夜里我听到过。”他说完，马上有好几个人附和。 　　小艾把本子收起来，“肯定是个重要线索，只是现在还不知道怎么用。好了，我没有藏私，你们发现什么也都说出来吧，一人计短二人计长，说不定大家的凑一凑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众人面面相觑，有几个明显有些意动，然后又人开口，把在房间里发现的东西，还有这两天问过的村民和他们的反应全说了出来。房间里有新娘的东西大家基本都已经知道了，其他说的内容又没什么有价值的，但小艾认真听完，特意鼓励了几句，毕竟这是第一个开口的。 　　后面又有几人跟着说了。 　　小艾听着眉头皱了起来，实在是大家的经历都差不多，搜查房间，发现跟新娘有关的东西，然后白天的时候找人打听，但是这个村里的人口风特别紧，根本没人透露内容。 　　如果所有人都是毫无所获，那坦诚相告就毫无意义。 　　很快轮到侯亦明，他在说话之前还很轻地问了一下尚璐，“菜单的事可以说吗” 　　尚璐说：“是你发现你自己决定就好，不过说出来了他们也未必会感谢你。” 　　侯亦明默然，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说出来。 　　果然如尚璐预料的那样，大部分人都极为愤怒，“为什么不早说，我都吃了两天了，难道这个就是触发死亡的规则” 　　“谁还记得之前死的几个人吃了没有” 　　众人乱成一锅粥，小艾的脸色也很不好，第一天晚上的鸡她没有碰，打算观望一下，但这里的伙食实在太差，第二天看吃过的人都没事，她也就跟着吃了。 　　见群情激奋，隐隐有敌对侯亦明的氛围，小艾说：“大家先别急，菜单不会是唯一触发规则，大家想想房间里放的那些东西，不可能是毫无用处的，现在不是内讧的时候。还是先想想办法接下来该怎么办。” 　　“能怎么办吃了那些菜说不定全都要死，只不过受到限制不能全部杀了而已，没看到前天晚上死一个昨晚已经死两个了。”那人说着还恨恨地朝侯亦明瞪来。 　　尚璐轻了轻嗓子，说：“我有一个重要发现。” 　　许姝有些意外。 　　其他人也都面露惊讶，尚璐和许姝给人的印象太深刻，要用一个词来形容，那就是奇葩。大家下意识觉得像尚璐这样的遇到事就只会嘤嘤嘤，谁知道现在居然跳出来说有发现，还是重要的。 　　小艾眉头皱得老高，语气都不怎么客气了，“如果和刚才大家说的差不多就不用再重复。” 　　尚璐叹气，压着嗓音说：“你们是不是觉得漂亮女人就是胸大无脑呀” 　　众人：“……”我们没这么想。 　　小艾和另外几个女人表情齐齐一僵，心说不带这样拐着弯夸自己的。 　　许姝揉了下额角，果然茶言茶语还是女人更听得明白。 　　尚璐见好即收，神色一正，说：“每个房间里关于新娘的东西，我知道有个办法还回去。” 　　“还回去”有人疑惑。 　　尚璐把晚上发现窗户外的脸，到把簪子还给奶奶的事说了一遍。许姝听完比其他人都诧异，因为他说的没有一点隐瞒，连唱童谣这个细节都提了。 　　“不可能，”小艾声音拔高，“你骗人。” 第88章 　　土丘 　　她这一声又触发了尚璐演戏的欲望。 　　他睫毛抖了抖， 朝小艾瞥了一眼后目光躲闪，露出被吓倒的神情，“我说的都是真的。” 　　小艾被他表情刺激地火大， 不过她到底还是按捺住，做出冷静分析的样子， “你说把新娘的东西还回去要趁白天， 还必须是对应晚上屋子外面的人， 这么巧，你们租的房子里那个老太婆就是晚上在外面的人，我们的情况怎么不一样” 　　大家也都表示晚上出现的鬼脸和屋主不是同一个。 　　小艾点点头， 继续说：“就算你说的都是真的， 刚才你们才刚把东西还回去吧，谁知道是安全了还是更危险了，万一拿到东西后那些鬼怪反而解开限制了呢。” 　　这句话让刚才半信半疑的众人冷静下来。 　　几人打量尚璐和许姝， 似乎在猜测经过今夜她们是否还能活着。 　　尚璐一点也没生气，语气有些可怜巴巴地说， “刚才你们说知道什么全说出来， 我只是照做而已。” 　　小艾不屑地冷哼，说：“在这里一步差错都不能犯， 你这种没有根据的猜测，别说我们现在做不到， 就是能做到也不敢做。” 　　尚璐露出委屈的表情转身就走，许姝也赶紧跟上。 　　侯亦明似乎也想动， 不过他刚走一步，就被小艾叫住， 说要看菜单， 他就只能留下了。 　　远离众人视线所及的范围， 尚璐脸上早就没了柔弱的表情，眼角眉梢都有些冷。 　　许姝对他这种收放自如真是佩服不已，不过还是好奇地问：“为什么全都告诉他们” 　　尚璐说：“刚才不是说了吗，一人计短二人计长，大家信息汇总增加通关效率。” 　　许姝给他一个“你就哄我吧”的表情。 　　尚璐：“你不对劲。” 　　许姝：“啊” 　　尚璐：“难道你只想自己通关，让他们统统死在里面” 　　许姝一吓，赶紧摆手，“我不是，我没有，你别乱说。” 　　尚璐眼梢带上几分笑意，“怕什么，这里就我们两个，你就是有那么想也没关系。” 　　“真没有。”许姝强调，哭笑不得。她只是看尚璐行事作风很任意随性，不想是热心帮助人的。 　　尚璐瞥她一眼，像是看穿她的想法，语气漫不经心，“觉得我不是能帮人的人是吧” 　　许姝干笑两声，“怎么会，你就挺帮我的。” 　　尚璐见她眉眼弯弯，透着一股不自觉的娇憨，胸膛一股郁气不知不觉就散了，他忽然话锋一转道：“通关条件第一条，选择合适的新娘，不觉得有点意思吗” 　　许姝摇了两下头，老实说：“没觉得有意思，反而觉得有点怪。” 　　尚璐抬了下眉，“哦怎么个怪法” 　　许姝想了一下，说：“我不知道想的对不对，感觉这个通关条件是在怂恿外来者之中牺牲一个做新娘。” 　　尚璐笑道：“一点都没错，就是这个意思。” 　　许姝：“其他人会不会也这么想。” 　　“谁知道呢，”尚璐的口气并不在意，“先去看看老奶奶指的地方。” 　　老奶奶在屋里指的是西北方向，那是一片树林，许姝和尚璐发现有一条很不明显的小路通往深处，那是人为走出来的路，尚璐低头看了眼，说：“村里有人会走这条路，但不是很勤。” 　　许姝感受到的是另一件事，“你有没有发现进入树林之后，好像变冷了。” 　　树林茂密，阳光几乎照不进来，周围好像骤然变得暗沉，还有一股淡淡的雾气弥漫着，让环境看起来多了一份诡谲与阴森。 　　尚璐说：“到前面看看就知道是什么了。” 　　两人深如到树林某一处，小路就到了头。 　　“看。”尚璐朝前一抬下巴。 　　许姝看到一片没有树木的空地，地上密密麻麻的凸起的土丘。如果在进入这个世界之前，她可能第一眼还不能分辨这些土丘是什么，现在却是立刻就明白了——土丘下面埋着人。 　　许姝嘴巴有些发干，“这是村子的墓地” 　　尚璐走到土丘边缘，“没名没姓，也没有任何标识，不像是埋祖辈的，就像随便埋尸的。和我们早上做的一样。” 　　他说的“我们”就是外来者们把死者埋在树林边缘。 　　许姝这时突然冒出一个不好的联想，“我觉得我可能猜到埋的是什么人了。” 　　尚璐：“拐卖的女人。” 　　许姝：“你也这么想。” 　　尚璐来到一个土丘前，低头查看泥土，“不难猜，昨天你那张日记上写的，原名不详，十五岁来到这里，逃走四次，不是拐卖还能是什么。你看这些土很松。” 　　许姝走过去，尚璐面前的这个土丘，泥土颜色和周围有些不同，她又看了周围，发现有几个土丘类似。 　　“再找找看。”尚璐说。 　　两人把所有土丘全看个遍，发现泥土颜色不同，显得比较松动的有十个。 　　尚璐说：“土这么松，不会是她们从下面钻出来弄的吧。” 　　许姝只觉得周围更阴气了，“怎么跟聊斋一样。” 　　尚璐说：“异世界不比聊斋更刺激” 　　有道理。许姝说：“从土里钻出来，她们不会就是晚上出现在屋子外面的人吧。” 　　尚璐：“这些都是我们的猜测，是不是还需要验证下。” 　　“怎么验证”许姝问。 　　“挖开来看看。” 　　许姝默然，然后说：“好。” 　　挖尸体需要工具，两人回了一趟村子，避开其他外来者，拿了铲子回来。 　　尚璐一边动手一边说：“清早埋尸体，现在挖尸体，日子过得很充实，是不是” 　　许姝：“……你高兴就好。” 　　挖开一层土，露出下面的尸体，尚璐和许姝动作都轻了许多，渐渐露出尸体真容，还没腐化，是个中年女性，双手蜷曲在身前，骨瘦如柴。 　　尚璐说：“你的道具还能用” 　　许姝点点头，拿出两张日记页，其中一张已经有了内容。 　　“放上去试试。” 　　许姝把有字的一张放上去，毫无变化，再拿空白的一页放到女尸面前，只见一行字迹渐渐复现出来。 　　“曾静，女大学生，二十一岁来到柳封村，三十二岁死亡……” 　　“女大学生，果然是被拐卖的。”许姝看到显现的这行字，心里蓦地就有点难受。 　　尚璐说：“你看她的手腕。” 　　许姝看过去，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从她把日记页放上去之后，尸体的表情好像没有那么狰狞。再往她的手腕看去，蜷缩的姿势和手腕弯折的角度都很不正常。 　　“这是……” 　　尚璐说：“变形了，应该是长期束缚造成的。” 　　根本不用仔细描述，许姝就能猜到大致是什么情况，她嗓子都有些发堵，“这个村子……太恶心了。” 　　尚璐嘴巴一张一合，默念着什么。 　　许姝看向他，惊疑不定。 　　片刻过后，尚璐站起身，说：“把土盖回去。” 　　两人重新又铲土，期间没怎么说话。等两人弄好回到村子，已经错过午饭。把铲子还回原地，出来的时候又碰上那对情侣，杜齐皓和陈婷。他们看到许姝和尚璐，脸色略有些别扭，陈婷张口想说什么，被杜齐皓拉走。 　　许姝道：“他们好像要说什么。” 　　尚璐若有所思，“可能是有什么想法不能告诉我们。” 　　错过午饭，两人先回屋子，打水清洁了一下。许姝洗干净手和脸，看到尚璐拿着两个红薯进来。 　　“还是热的，哪来的”许姝问。 　　“厨房里看到就拿了，应该是老奶奶的。” 　　“啊”许姝拿着红薯不敢动，“……吃了不会有事吧” 　　尚璐已经剥开皮吃了一大口，“能有什么事” 　　“比如老奶奶晚上来敲窗要红薯。”许姝想象这个画面，自己先哆嗦了下，然后也吃起来。 　　味道甘甜，口感软糯，居然十分美味。 　　尚璐说：“这个世界要真把偷吃红薯列为触发死亡规则，我就认了。” 　　应付了一顿午饭，下午许姝说要不要出去走走。尚璐拍了下床说，不急，先休息会儿，等会儿搜一遍屋子。 　　“还要搜”许姝惊讶，“第一天不是才搜过” 　　尚璐说：“上午我们不在，说不定家里已经有东西多出来，要仔细检查才安心。” 　　许姝反应过来，村子里所有的屋子都不禁止进出，他们也曾到别人屋子看过，有人进来塞点东西也很容易。 　　“他们就算不信你说的，也不至于……”许姝说到一半，突然就明白了。上午尚璐说的那些话，有人已经相信了，不过他们的做法是把新娘的东西偷偷放到到尚璐许姝这里，想让晚上出现的鬼脸转移目标。 　　尚璐忽然说：“要是所有人都把新娘的东西送过来，集合在我们这里，是不是也附和通关第一条，出这个主意的人还算有点脑子。” 　　许姝：“你别吓人啊，那我们不就成了最合适的新娘。” 　　尚璐啧啧两下，“嫁衣挺漂亮的。” 　　许姝：“别继续往下想象啊。” 　　尚璐目光在她身上转了一圈，笑了下没再继续说嫁衣，“起来吧，搜房子。” 　　作者有话说： 　　这个故事和原本设定有所不同，是受最近新闻影响做了改动，大家应该知道是哪个 我跟着爸妈看了电视剧人世间……艾玛，我泪点低，眼泪那是一斤一斤往下掉，恨不能冲进电视里帮他们一把 看书的小伙伴们，要多爱自己多爱家人，珍惜生活中的美好，遇到不好的事别气馁，心胸开阔，遇事不慌，有坎也一定能迈过去。 第89章 　　守夜 　　两人把屋子内外仔仔细细地搜索了一遍， 没放过任何一个角落，比第一天来的时候还要上心，但屋里什么都没找出来。 　　许姝问：“会不会他们什么都没做， 我们想多了。” 　　“千万别对人性底线抱太大希望，”尚璐道， “可能是比较聪明， 没有把东西放在这间屋子。”说完他走出去， 来到堂屋，单刀直入地问老奶奶，“今天是不是有其他人来过” 　　老奶奶点了点头， 然后又摇了下头。 　　许姝一看就有点糊涂了， “点头的意思我懂，为什么还要摇头。” 　　尚璐摸摸下巴，“我觉得可能是想说他们做了什么不能直接告诉我们， 这也是异世界里的一种规则，他们可以提供本来就存在的线索， 但是关于外来者之间的矛盾， 他们不能直接提供偏袒的帮助。” 　　老奶奶听他们说话，默不作声地低头继续干活。 　　看他的反应， 许姝觉得尚璐说的应该是对的。她飞快环视周围，“到处都看看吧。” 　　除了老奶奶的房间， 堂屋，院子， 厕所，这次全搜了一遍。 　　一个小时之后， 许姝把一对耳环， 和一块绣花手绢放到桌上， 尚璐拿出一盒胭脂还有梳子。 　　尚璐猜的一点都没错，果然有外来者把新娘的东西偷偷放了进来，藏在院子和厕所里。 　　许姝认真回想之前去过这个村子的每一户，新娘的东西每个屋子都有，再加上外来者她不是很熟悉，完全想不起这四样东西属于哪几个外来者。 　　不过尚璐记忆很好，很快就把送东西来的外来者认出来，他把东西收起，冷笑了一下，“我记住了。” 　　许姝一看他的笑容，心里有些毛毛的。 　　晚饭的时候，尚璐又从厨房拿了鸡蛋和青菜进来，说：“先吃点。” 　　两人吃过之后再去老头的家里。外来者们经过今天小艾的一番信息共享，隐隐有结成团队的架势。只有几个人比较游离，杜齐皓和陈婷这对情侣，侯亦明，还有一个存在感不强，但看起来挺有经验的外来者。 　　不过他们几个只是不参与，许姝和尚璐则是彻底被排挤了。刚一进门，就有外来者阴阳怪气地说，“你们一下午都没出门，不会在家里休息吧都已经死了三个，到底是心大还是缺心眼” 　　旁边立刻有人接口，“娇生惯养我们这里可不会纵着，再找到什么线索我们不会告诉你们。” 　　尚璐身体往许姝这里一靠，西子捧心的姿势已经摆好，“早上明明是我提供线索，你们知道的还没我多。” 　　好几人脸色都变得难看起来。 　　小艾说：“好了，说这些没意义，能活到最后才是真本事。这个世界的规律我们不是已经分析出来了，接下来小心点吧。” 　　几人视线交流，露出心领神会的神情，故意忽视了尚璐和许姝。 　　侯亦明想说什么，被旁边的外来者拉住，说了句什么，他表情黯然，不再看向两人。 　　自从下午搜出那些东西，许姝就知道这些外来者的态度，现在对他们排挤一点都不在意，不用虚与委蛇还觉得挺开心的，她没有演戏的瘾头。 　　老头在送来晚饭之前告诉大家一个不好的消息，那个双臂只剩骨头的外来者挨不过去已经死了。众人沉默了一下没有什么反应，这个人对大家来说是陌生人，而且一进来就受了重伤，不治身亡也在情理之中。 　　不过随后老头在送上来饭菜时，大家反应却很大，菜色比前两天丰富多了，但大半都是婚宴菜单上的菜。小艾等人脸色都变了，对老头说：“晚上吃这些太油腻了吧，可以像前两天那样吃点清淡的。” 　　老头说：“只有这些，没有其他的了。” 　　除去婚宴菜单上的菜，只剩下两个菜可以吃，众人立刻抢夺起来，小艾他们一群人最多，占了大头，不过还是给侯亦明几个剩了点，但是到了许姝和尚璐就真没有了。 　　有外来者说了句，“早上埋人你们没出力，下午又在房里休息，少吃一顿问题应该不大。” 　　尚璐咬了咬嘴唇，一脸委屈，拉着许姝说：“我们走。” 　　两人回到屋子，尚璐不知从哪里又摸出来一个红薯，“还要吃吗” 　　许姝推回去，“刚才吃饱了，你吃吧。” 　　尚璐没客气，三两下把红薯吃下肚，拍了拍手说：“今天晚上我们轮流睡，遇到事了马上喊醒对方。” 　　许姝没意见，他们有四样新娘的东西，说心里不忐忑是假的，越是到了晚上心里不安的感觉越强烈。 　　尚璐忽然问：“害怕吗” 　　许姝怔了下，还以为自己刚才无意间把不安说出口了，“还好。” 　　“不怕我判断失误，晚上我们就要交待在这里” 　　许姝情不自禁摸了左手腕内侧，贴在皮肤上的不死树叶根部已经积累了一小截的生机，她在想着，如果真的遇到生命危险，也不知道里面的生机够不够她恢复用的。虽然这样想着，许姝还是说：“我相信你。” 　　尚璐突然伸手掐了她脸颊一把，“刚才他们说的没错，缺心眼就是你。” 　　许姝拍开他的手，“我是看你经验丰富才信任你一次，这叫智慧。” 　　天很快就黑了，村庄里没有娱乐。尚璐说先洗洗准备分别守夜。许姝站起来要先去厕所那里，才到院子就听到敲门声。 　　这个时候还不到八点，不算晚，但来了这里之后大家的作息无限趋近于日落而息，还真不知道会有谁会上门。 　　尚璐从屋里出来，让许姝别动，他去开门。 　　打开门，站着的是外来者中的一个，好像叫严勇，三十来岁的年纪，长相很平常，混人堆里一点都不显眼的那种。不过身材倒是挺壮实的，他杵在门口，眯起眼上下扫视尚璐，然后又瞄向站在院子里的许姝。 　　那种目光，像爬虫在身上游走。许姝不由皱起眉头。 　　“我有话要和你们说。”严勇说着，身体已经从门外挤进来。 　　尚璐神情变得有些玩味，侧身让他进来。 　　严勇脸上笑容变大，“你们两姐妹是新手，在这种异世界里太吃亏了，你们知不知道今晚你们就要死了” 　　“哦”尚璐眨了眨眼，歪着头问，“为什么” 　　院子里有一盏朦胧的灯，所谓灯下见美人，越看越觉得漂亮，严勇心头发热了一下，伸手朝尚璐的脸上摸过去，“我可以帮你们，但是你们姐妹两怎么谢我呀”他一边伸手一边还不忘色眯眯的眼神朝许姝瞟过去。 　　不过在看到许姝脸上十分古怪和怜悯的表情时忽然意识到哪里不对。 　　许姝是真没想到生死攸关的环境里还有人能动这种心思，一时间都说不上是震惊多一些还是荒谬多一些。 　　严勇的手还没碰到尚璐，就被尚璐一把抓住拗到身后，同时他另一只手也蒙住严勇的嘴。 　　别看严勇人高马大的个子，被尚璐擒住几乎没能抵抗一下，身体蜷缩跪倒在地上。尚璐抓着他头狠狠砸向地面。 　　砰砰砰三下，严勇眼前已经是一片血红，他差点以为自己的头已经掉下来，眼泪鼻涕全下来。 　　尚璐嫌弃恶心地放手，严勇倒在地上，嘴里嘶嘶地抽气，眼里满是惊恐。 　　刚才发生的太快，他根本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尚璐一脚踩在他的脸上，用力碾了碾。他张大嘴巴，一股寒气直冒上来，这是那个徒有美貌只会嘤嘤嘤的姐妹花 　　许姝看到尚璐拿出胭脂盒，擦了一点到严勇的头发上，他却根本亦无所觉。 　　尚璐冷声喝道：“滚。” 　　严勇以刚才没有的敏捷身手爬起来，直奔门口，脚步跌跌撞撞，在出门的那一刻，他扭头冲两人恶狠狠地说：“你们活不到明天。” 　　许姝：好怕怕哦，先擦干净你脸上的眼泪和鼻涕。 　　尚璐关上大门，转头看看许姝：“还不快去洗洗。” 　　两人轮流洗完，窗外已经漆黑一片，今晚天空没有月亮没有星光，到处都是黑黝黝的。 　　许姝朝外看了一眼后就收回目光，问尚璐谁先睡。 　　尚璐已经盖上被子，说我先睡，下半夜交换。 　　许姝坐在土床角落，没敢躺下，没事可做干守着最容易犯困，她只好先活跃一下思维，东想西想的，白天看到的那些土丘的画面一下就跳出来，如果每一个土丘下面都埋着一个被拐卖来的女人，许姝简直要不寒而栗，不是对土下掩埋的人，而是对这个村子。 　　想到那些女人活着的时候遭受过的摧残，她忽然觉得，也许死了的她们也没有那么可怕。 　　这个念头刚跳出来，背后就有一股似有若无的阴冷感觉。 　　许姝立刻转头朝玻璃窗看过去。只见漆黑无光的夜里，一道道人影由远及近，惨白的脸若隐若现。忽然一只枯瘦腐败的手掌贴到玻璃上，随后一张脸也贴了上来，两只窟窿似的眼睛瞪着屋内，嘴唇是紫黑色，面目狰狞。 　　许姝被吓了一跳。 第90章 　　鬼推磨（补） 　　这只是个开始， 影影绰绰的人影从黑暗中依次出现，扒在玻璃窗外的人脸不是一张，而是四张， 面目惨白而恐怖。 　　许姝背后冷汗直冒，就要喊尚璐， 头突然一阵剧痛。 　　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模糊起来。 　　呼…… 　　呼呼…… 　　年轻的女人在树林里狂奔着， 雾气弥漫在树木枝丫之间， 让人难以辨别方向，她举目四望，哪里所有方向看起来都是一样的， 但此刻她不敢停下来， 只能继续逃跑。 　　地上横生的草叶割破了她脚踝露出的皮肤，血淋淋的，脚底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痛得近乎麻木了，可就是这样的剧痛， 她依然坚持奔跑。 　　只要逃出这里…… 　　许姝心砰砰地跳动着， 不知道眼下是什么情况，她的感知好像被困在这个逃跑的女人身上， 无法动作也无法离开，只能被动地看着。 　　女人被石头绊倒， 摔倒在地上，在树林里发出声音， 她惊慌地赶紧爬起来，忽然从前方大树后面走出一个男孩， 十二三岁的年纪， 经常日晒而有些泛黑的皮肤， 显得有些憨厚土气。女人稍稍松了口气。 　　男孩问：“阿姐，你去哪里” 　　女人认得男孩，在村里少数还抱有善意的孩子，她苦笑了一下，说：“我出去看看，很快就回来。” 　　男孩定定看着她，忽然说：“你是要逃” 　　女人摇头。 　　男孩却已经大声喊起来，“在这里，长昆家的婆娘要逃。” 　　响亮的声音穿透了树林，远处立刻有声音回应，“在那头，快。石娃子，抓住她别让她跑咯。” 　　女人心底发寒，立刻就要跑。男孩冲上来一把拽住她的手，“不许逃。”女人推搡他，农村孩子干农活，身上一把力气，她早就累了根本反抗不了。女人一口咬在男孩手上。男孩一声惨叫松开了口。 　　女人拔腿就跑，气喘吁吁还没跑出多远，身后一整猛烈的风声，她回过头，眼角余光看到男孩手里攥着一块石头，朝她脑后狠狠砸了过来。 　　女人晕倒之前，还不敢置信，那只是一个十二岁的孩子，他面无表情，把石头扔到一边。 　　昏昏沉沉的，身体好像被人抬起。村民们纷纷议论。 　　“回去好好打一顿，一顿不行就多打几顿，人就老实了，之前的婆娘都是这样。” 　　“生个娃娃就好了，长昆你要看住了，这两年就锁家里别放出来。” 　　有个男人比较低沉地“嗯嗯”回答几声，最后说了句，“搞得好心烦，干脆还是把腿打断拿链条锁着省事，反正又不耽误生孩子。” 　　痛—— 　　许姝骤然清醒，发现自己居然不知不觉站在门前，手已经搭在门栓上，她完全不记得自己怎么下床到这里，此时身体还不受控制，冷汗从鬓角往下淌，许姝意识到自己已经站在鬼门关前。 　　艰难地张嘴，发出的声音却很轻，“尚璐。” 　　尚璐猛然睁开眼，翻身起来，先看到许姝异常的样子，他跳下床，两步跨过来，一把拉住她的手臂。 　　许姝觉得尚璐的动作好像是一个开关，被拉住之后，身体僵硬不受控制的感觉顿时消失了。许姝身体发软往后倒。尚璐伸臂把她揽住，然后抱到床上。 　　玻璃窗上四张脸死死盯着两人。 　　尚璐抬起头，目光冷冷地直视窗户。 　　许姝身体慢慢恢复知觉，看到尚璐的举动，不由为他捏把汗。 　　尚璐站得笔直，唇角挂着一丝冷笑，他的眼眸不是那种漆黑的纯色，而是略带些褐，此刻眼底仿佛藏着一抹犀利的光。 　　许姝身体能动了，立刻坐起来，她看到尚璐抬着一只手，好像握着什么，他忽然张嘴道：“冤有头债有主，把我们这群人全杀光了又有什么用” 　　窗户上的四张脸微微有了些变化。 　　房间里阴嗖嗖的气息有所减弱。 　　但四人并没有离去，直勾勾看着尚璐，似乎在交流什么。 　　尚璐沉着声音说：“我会让你们有机会报仇的。” 　　四张脸慢慢离开窗户，然后消失在黑夜中。 　　尚璐长出一口气，头微微一偏，“怕成这样” 　　许姝不解，经他提醒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满脸都是泪。 　　“这不是没事嘛。”尚璐轻轻拍了拍她的头，“别哭了。” 　　许姝赶紧抹眼泪，赶紧申明，“我不是被吓哭的。” 　　“行，行。”尚璐回答的有些敷衍。 　　许姝就把刚才看到女人逃跑的事告诉他。她真的不是吓哭，而是刚才那个女人绝望的感觉传递过来，许姝难受地心都揪紧了。 　　尚璐沉默了一下，说：“今晚不会再有事，休息吧。” 　　许姝躺回去，窗外可怕的脸已经不见了，可是她心头沉甸甸的还是无法入睡。刚才那个像梦一样的感受太真实了，她到现在胸口还憋的慌。 　　尚璐突然开口：“每个世界破解的办法有很多种。” 　　许姝朝他看了一眼，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提起这个。 　　尚璐说：“有人喜欢挨到时间限制最后一刻，有的喜欢破解谜题，你知道我最喜欢哪种” 　　许姝来了点好奇，“解谜” 　　尚璐说：“解谜那么麻烦不适合我，我就喜欢把水搅浑，好趁乱捞鱼。” 　　许姝半点没意外，他之前做得基本就是这样，说到这里，她突然想起来，“你是故意刺激那些人，让他们把新娘的东西送过来的” 　　“我就想知道集齐了新娘的物品会怎么样。”尚璐坦诚。 　　许姝惊了，“万一集齐了就是让那些鬼怪放大招可怎么办” 　　尚璐笑了起来，“其实没有那么险。” 　　许姝还是一脸后怕，尚璐这种通关方式，危险的让人无法形容。她说：“你刚才怎么和她们交流的心电感应” 　　尚璐白了她一眼，“我要是能和她们心电感应还用费那么多事” 　　“那刚才……” 　　尚璐伸出手，手掌摊开，露出掌心一枚古铜色的硬币，“不光你有道具，我也带了。” 　　许姝看向硬币，很普通的外表，什么都看不出。 　　尚璐说：“这个叫‘鬼推磨’，能和鬼怪交流三次，已经用了两次。” 　　有钱能使鬼推磨，这个名字取的是真不错。 　　硬币除了陈旧，仔细看上面还有一道细细的裂痕。 　　许姝知道了他刚才怎么和玻璃窗外那四个沟通的，解开心里一个疑惑，又随口聊了两句之后，才慢慢睡着。 　　但这晚睡得很不安稳，她又梦见了被拐卖的女人，有反抗被打，有被铁链捆绑几年不放身体都变形的，还有精神崩溃发疯的……她们都是青春年华落到拐子手中，不管以前是什么生活，被卖到这里之后都如同坠入地狱。 　　许姝在梦中受到共情的影响，难受地想咆哮，可她什么都做不了，最后只能化成无声的泪水，从眼角滑落。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头胀脑疼地醒过来，窗外早已经大亮，不过云层低垂，是个阴天。许姝动了动，发现额头上搁着一块毛巾，她拿了起来，就对上尚璐凑过来的脸。 　　“醒了，”尚璐的表情有些复杂，“你昨晚发烧了。” 　　许姝“啊”的轻轻惊讶一声，自己摸了下额头，除了有还有点晕，其他没什么感觉。 　　尚璐说：“大半夜还哭了，叫都叫不醒。” 　　“我做噩梦了。”许姝梦里的东西已经忘了大半，依稀记得的片段都很凄惨。 　　尚璐伸手搭在她的额头上，停顿了几秒，“烧已经退了，真没想到……” 　　许姝问：“没想到什么” 　　尚璐：“没想到你这体质壮的跟牛一样，昨晚烧的都烫手，这么快居然就退了。” 　　许姝一脸懵：不是，你这口气是惋惜还是什么 　　尚璐说：“先起床，等会儿说不定就要有人过来看我们死了没。” 　　许姝从床上起来，因为头昏的缘故动作都有点缓慢。 　　尚璐看她没问题了，转身过去化妆。 　　许姝这才发现，原来刚才尚璐一直素着一张脸，难怪刚才还有点别扭的感觉，化妆打扮成女人的尚璐看着艳丽，但是显露出原本男性面容时，则是俊气地有些锋利。 　　尚璐很快收拾好自己，许姝这时也洗漱好回来，她脸色有些苍白，眼梢微红，残留着高烧后的虚弱状态。 　　她想到刚才的毛巾，问道：“昨天晚上你照顾我没睡” 　　尚璐还没说什么，院子外面已经有了喧哗声。他转头朝外面扫了一眼，有点轻蔑又有点兴味，“来了。” 　　很快有人敲门，然后发现院门本来就开着。一群人走了进来，就是以小艾为首的那几个，二话不说就朝后面的小屋子走来。刚到门口的时候，走在最前面的两人还互相推诿了一下，前两天看到的死者的样子很惨，谁也不想第一个进去。尤其是尚璐和许姝在他们眼里，虽然脑子不正常，但模样是个顶个的漂亮。 　　也就是在这样的异世界，危险之下谁都顾不上谁，但要是在现实世界里，那样的美女肯定是受呵护的。 　　就在此时，门突然就开了，尚璐的脸出现在大家面前，“咦你们是来给我们送早饭的” 　　几人都懵了，看着尚璐没吭声，气氛诡异的沉默。 　　送个鬼的早饭，大家昨天把好几样新娘的东西偷偷塞过来，今早在老头那屋又没有看到尚璐许姝两个，以为昨晚死的就是她们，现在过来是看尸体的。 　　可人好好在这里…… 　　站在前面的几个不由回头看向小艾。 　　小艾眉头紧皱，“你们怎么没来吃早饭，我们来看看情况。” 　　尚璐把门大敞着，大家也看到了许姝。 　　“我妹妹生病了，”尚璐说，“她以前身体很好的，也不知道怎么会突然发烧。” 　　小艾又问：“没其他事吗” 　　“其他什么事”尚璐问的一脸无辜。 　　几人都无语，有人直接问：“昨天晚上你们就没遇到点什么事” 　　尚璐说：“遇到了，我妹生病了，有什么事比这还严重” 　　“怎么会……” 　　小艾直接问：“那些鬼怪没有来你们这里吗” 　　尚璐眼都不眨地撒谎，“没来。” 　　“不可能，”小艾脸色微变，“前两天所有屋子都看到外面的鬼怪了，你们这里怎么会没有。” 　　尚璐说：“前两天是有，但昨天没来，”说着他还回头，朝许姝眨了眨眼，“妹妹，你说是吧” 　　许姝当然是配合，“嗯。” 　　大家的脸色都不太好，昨天小艾说已经推断出这个世界的触发死亡的规律，就是符合新娘条件多的人会死。那现在是怎么回事要知道他们昨天在这里塞了四样新娘的东西。 　　小艾语气尖锐：“不可能，你们肯定是用什么办法逃避了规则。” 　　尚璐眉心一蹙，装模作样的让女人全都觉得不舒服，她又用上茶系说话方式：“我们两个没遇到危险是有原因的。” 　　“什么原因”有人迫不及待地问。 　　尚璐：“因为善良呀，我和妹妹都那么善良，又漂亮，怎么会有人舍得伤害我们，鬼怪都做不出那么禽兽不如的事。” 　　小艾及身边几人：有被冒犯到。 　　尚璐唇角含笑看着他们。 　　小艾往前几步，走到了最前面，靠近尚璐，声音很轻，只有两人可以听到，“原来我看走眼了，你们是高手。” 　　尚璐冷冷地扫她一眼，“我最讨厌有人明明蠢的要死，还非要卖弄聪明。” 　　小艾脸骤然涨红，愤怒地轮流瞪向尚璐和屋里的许姝。 　　许姝就有点冤，怒气辐射范围也太广了。 　　“我们走吧。”小艾说。 　　跟着来的几人对眼下情况一头雾水，眼看尚璐许姝没事，也只好离开。到了门外，几人就争相问小艾，“到底怎么回事，你说的死亡规则是弄错了吧。” 　　小艾脸色铁青，“绝对没错。” 　　“那她们两个还活的好好的。” 　　小艾也有点气恼，“早上吃饭的时候人数不对吧，除了她们是不是还有人没来。” 　　众人议论纷纷，最后得出结论，还真有一个，那是到异世界以来就单独一个人住的。 　　“昨天我看到他好像去找这姐妹两个了。” 　　小艾目光一冷，心想果然有蹊跷。一行人冲到那人租住的房屋外，推开院门进去，就看到地上躺着的尸体，裹在被血染红的嫁衣里，眼睛瞪得很大，面目扭曲而惊恐，死前像是见到了什么可怕的事物。尸体的手里拿着一串珍珠项链。 　　“死了。” 　　大家早就麻木了，这个院子没有其他外来者居住，这回连尸体都没有收拾。小艾走过去，把珍珠项链拿走。 　　“附和新娘条件多的人死的快，为什么那边有四样新娘的东西都没事，这里只有一根项链就死了”和小艾走地最近的一个人说道。 　　小艾沉思片刻后说：“我怀疑她们有道具。” 　　“道具” 　　有异世界经验的人大部分都知道这个，但道具稀少，要从异世界里带出来的条件也苛刻，所以大部分人都是只闻其名，而从来没见过。 　　小艾说：“这只是我的怀疑，这个道具的功能可能是逢凶化吉一次，或者是祸水东引一次之类的。不过就算有也没什么，道具的作用很有限，不可能一用就通关了。” 　　“现在怎么办，你怎么把新娘的项链拿着了” 　　小艾说：“那姐妹两不是能耐嘛，我倒要看看就算有道具，她们能躲过几个晚上。” 　　…… 　　早上错过了早饭时间，又经小艾这群人这么一闹腾，许姝干脆也不出门了，在床上又躺了一会儿。尚璐让她先休息着，然后就出门了。 　　一个小时候后他手里拿着把伞回来。 　　许姝一个激灵头晕的感觉立刻散了，哧溜一下从床上坐起来，“这……这伞……” 　　尚璐把东西都放在屋子角落：“没错。” 　　许姝被他的胆子震惊地一时间找不到好的形容词，过了好一会儿才说：“我真想喊你一声好汉。” 　　尚璐从口袋里又拿出一张菜单，夹在伞里，然后坐到床边，“我要是好汉你也不差，有事咱们一起扛。” 　　许姝满头黑线。 　　菜单是侯亦明的，伞是一个独行的外来者的，他们没和小艾他们混一起。原来刚才尚璐出去是把这两样东西要过来了。 　　许姝计算着新娘的东西，发现除了前几天死去已经掩埋的人，剩下新娘的东西应该就在小艾他们手里，不过最大头的还是尚璐。 　　“今晚你还要用一次道具” 　　尚璐摇头，“好不容易弄到的道具，全用在一个世界太浪费了。” 　　许姝说：“那你一口气收集那么多新娘的东西，不怕玩火自焚吗” 　　尚璐说：“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不作不死” 　　尚璐在她头上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是爱拼才会赢。” 　　许姝给了他一个白眼，心想这两句话分明就是一个意思，失败了就要死，成功了就是赢。 　　很快到了午饭时间，两人错过早饭，肚子早就饿了，于是早早就去了老头的屋子。 　　午饭上出现了菜单上的菜，酥炸鹌鹑和五香牛腱，这还是进入异世界后的第一次，一般都是只出现在晚饭。其他外来者都不敢碰这两道菜，去拿大碗里的馒头和一旁的青菜。但馒头只有六个，明显数量不够分的。 　　一群人直接把盛放馒头的大碗拿走，并且没有和其余几人分的意思。 　　侯亦明还有那对情侣都露出或多或少愤怒的表情。 　　这时尚璐拿起筷子，直接夹了块飘着香气的牛腱肉，放进嘴里。 　　他姿势优雅——但大家看的不是这个，而是怀疑，怎么有人脑子可以坏到这个地步，都不顾生死了。 　　许姝也马上夹了个鹌鹑到碗里，咬下去的第一口她都快流泪了，这几天吃的全是素的，都快要不知道肉是什么滋味了。 　　侯亦明这时忍不住问她们，“你们……是对人世间没什么眷恋了吗” 　　许姝：“光我眷恋也没什么用，论找一个好室友的重要性。” 　　笑话，现在还怕吃这么几口吗要知道他们屋子里放着新娘物品的数量，早就是所有外来者中最高，今晚屋子肯定要被众多鬼怪包围，许姝顿时觉得，必须吃多点保存体力。 　　众人诧异地看着这姐妹两在那一口牛肉一口鹌鹑，吃的十分投入，不少人偷偷咽了下口水。 　　小艾冷笑，不相信道具真能挡那么多次。 　　吃完午饭大家正要散，老头突然出现，说要大家帮忙整理一下红缎子。 　　小艾脸色沉了下来，还有几个外来者都意识到，前几天都没任何要求今天突然改变，说明这个世界内的危险正在逐步解封。 　　老头抬了一个破木箱回来，说里面有红缎子，让每个人领两条回去，扎成花的样子，晚饭的时候送回来。 　　外来者不能违抗这样布置的任务，所有人都去拿了红缎子。 　　许姝和尚璐回家的路上被杜齐皓和刘婷拦下来，这对情侣进出都是形影不离，和其他人保持着适当的距离。 　　杜齐皓说：“谢谢你们的提示，我们的绣花鞋成功还回去了。” 　　许姝惊讶，“你们找到人了” 　　杜齐皓点头，“连着两个晚上，我把出现的脸记住，今天早上在村子发现一个发疯的女人，就是她没错。” 　　刘婷说：“你们真厉害，我们试着唱了歌谣，然后把绣花鞋给她，她就收下了。” 　　“你们的办法应该是正确的，”杜齐皓说，“如果……我是说如果还有什么有用的线索，能不能再提示我们一下我们可以帮忙出力。” 　　尚璐说了句看情况吧，没有一口回绝也没有完全答应。但两人已经心满意足，又道了谢后离开。 第91章 　　交易（补） 　　看着这对情侣走远直到背影消失， 尚璐没有往屋子方向走，而是对许姝说，“走， 先去个地方。” 　　片刻过后，许姝就站在树林边缘位置， 地上有三个不高的土包， 里面埋着前两天死去的外来者。 　　光线昏沉， 冷风在树林中穿梭，发出类似呜咽的声音。 　　尚璐拿了铁锹来，分了许姝一把， “挖吧。” 　　许姝接过来， 回头看了眼仿佛恐怖片场景再现的树林，再看尚璐已经下铲，觉得眼前这一幕实在太过阴间， 就算现在地里的人突然坐起来——她也是要害怕的。 　　深呼吸两下，许姝也跟着挖起来。 　　尚璐问：“你不问我为什么要挖” 　　许姝来到这里的时候已经猜到了， “是不是要把所有新娘的物品收集齐全” 　　尚璐笑了下， 说“聪明”。 　　许姝没当真，到了这里还猜不出那是蠢。 　　幸亏前两天埋人的几个不怎么熟练业务， 坑挖的不深，土也堆的不实， 很快两人就各自挖开一个土包，露出下面的人。 　　死人模样十分惊悚， 身上的嫁衣依旧红地刺眼。尚璐蹲下，把红头盖从死者的脸上摘下。许姝这里拿的是蜡烛。两人前后忙碌了一个小时， 拿了东西后重新把土盖回去。 　　“回去吧。”尚璐说。 　　两人回到屋子， 尚璐把蜡烛和红头盖全放在角落位置。 　　许姝洗手洗脸回来， 问他还有几个在小艾那群人手里的东西怎么办。 　　尚璐说：“她肯定会让他们把东西偷偷塞过来。” 　　许姝好奇：“那些人就一定会照做不会怀疑她猜错了触发死亡的规则” 　　尚璐说：“那个女人没什么大智慧，但小聪明还是有的，忽悠几个傻子不在话下。” 　　许姝还挺好奇，按说进入这个世界没几天，怎么他好像对小艾的行为模式很了解。 　　尚璐语气很冷淡：“还记得她把所有人叫去搞信息共享那套” 　　许姝说：“记得，她还第一个把线索拿出来的。” 　　尚璐嗤笑一声，“我敢肯定，她拿出来的那个东西绝对不是什么新娘物品。” 　　许姝回想当时的场景，小艾拿出红色老本子，上面是字迹很乱的歌谣，现在突然觉得哪里有些奇怪，她沉吟良久，恍然大悟。 　　尚璐：“想明白了吧。歌谣是窗外鬼脸唱的，她只是记下来，用左手写到本子上，来套取别人的信息。其实歌谣所有人晚上都能听到，能算什么线索。” 　　许姝既感慨小艾心机深沉，又惊叹尚璐的锐利。 　　尚璐脸上倒是淡淡的，没什么特别情绪。 　　许姝早上才退烧，刚才又是挖坟又是填土的，有点累了，聊了几句后躺在床上不由打起盹。尚璐说话之后没听见回应，侧头一看她都快睡着了。 　　他也闭上眼休息，昨晚下半夜发现许姝发烧后他就没有再睡过，也有点累。 　　两人在土床各占一头，眯上眼没多久，就被院子里东西落地的声音吵醒了。 　　尚璐说：“我去看看。”起身出去后很快就拿着梳子，小镜子等东西进来。 　　许姝坐起来，“这就齐了” 　　“直接从外面扔进来的，”尚璐点了点数量，蹙起眉头，“少一个。” 　　许姝满是疑惑，那群人恨不得把这些危险的东西全塞过来，怎么还会有人把新娘物品留在身边。 　　“别想了，”尚璐说，“少一个而已。到了晚上都知道到底在哪里了。” 　　许姝一想到玻璃窗上贴着的鬼脸，身体冷了一下，不过立刻明白尚璐说的晚上能找到是什么意思，土堆里的那些女人会主动找上门去。 　　她说：“有件事我还觉得挺奇怪的，这个屋的老奶奶到底是人还是鬼怪还有那个发疯的女人，为什么发簪和绣花鞋可以在白天还给她们” 　　尚璐说：“我猜测，被拐卖的女人活下来两个，不过现在她们的状态都有点奇怪，晚上发生的事白天她好像完全不知道。” 　　尚璐对老奶奶试探过好几次，许姝对他的判断毫不怀疑。 　　又讨论了几句，快到晚饭时间。 　　许姝总觉得忘记了什么事，去吃饭的路上，她忽然记起来，从口袋里把红缎子拿出来，“这个还没扎成花呢完了，怎么扎完全不会。” 　　尚璐倒是一脸淡定，“给我。” 　　许姝递给他，只见他随手扎成一个团花的式样，接着拿出自己的红缎子，很快四个团花就出现在手里。 　　许姝啧啧称奇，“手真巧。” 　　尚璐：“要不怎么我是姐姐你是妹妹呢。” 　　许姝：你不对劲，入戏有点深啊。 　　到了老头的屋子没过一会儿，所有人都到齐了。许姝放眼一看，所有人都把红缎子扎地有模有样，她还奇怪，这种技能什么时候普及化的 　　结果还是侯亦明悄悄解答了她的疑惑，“一下午都在房里扎这个东西，关系到生死，就是把脑汁熬光了得弄出来。” 　　许姝看着他用缎子扎的花，赞扬一句，这脑汁，不，这花扎的不错。 　　老头很快出现在大家面前，绕着桌子走了一圈搜走所有人手里的红缎子扎花，在走过到最后一个的时候，那个位置坐着的人正是跟随小艾那个团体的一员，是个二十出头微胖的青年。 　　老头裂开嘴，露出一口黄牙，“你做的不行。” 　　微胖青年一下愣住了，瞳孔剧烈缩了缩，赶紧分辩，“我扎的花很好看，你看其他人，这个，那个，还没有我做的好。” 　　他急的直冒虚汗，也顾不上其他，直接指了桌上其他两人，那两人脸色都变了，恶狠狠瞪着他。 　　老头不为所动，对他嘿嘿阴笑了一声，没说什么，把所有红缎子扎成花收到一旁，然后把菜端上来。 　　微胖青年坐立不安，向小艾求助：“帮帮我，你快想想办法。” 　　小艾说：“急什么，就说你做的不行，又没说要怎么样，你先冷静一下。” 　　“冷静个屁。”微胖青年急了，一下站起来，指着小艾，“都说听你的就能通关，这个时候你倒叫我冷静” 　　小艾脸色沉下来，“我说的是让大家通关希望最大，你也不是新人，异世界里是什么样自己清楚，我不是你妈，要把你照顾的无微不至。” 　　微胖青年牙齿咬的格格地响，转而目光朝其他人看去。 　　但他刚才故意指了两个人，犯了众怒，其他人都冷淡地避开他的目光。 　　他忽然站起来跑到许姝和尚璐旁边，“你们知不知道，那个女人指示我们把所有新娘的物品塞到你们院子里，说只要根据提示安排好一个新娘，通关就有很大希望。昨天已经偷偷放过一次，今天下午还把东西扔到你们院子里。” 　　尚璐表情很淡，“知道。” 　　微胖青年怔住，过了一会儿，他忽然崩溃大哭起来，伸手要抓尚璐的袖子，被他避开，又转而想去拉许姝，被尚璐一巴掌拍开。 　　“救救我，求求你们救救我，昨天你们都能平安度过，一定会有办法的。” 　　尚璐笑了下，眉眼间流露出艳色，嘴里吐出来的却是和面容不符的冰冷字眼。 　　“滚。” 　　微胖青年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哭了好一会儿都没人搭理，他的声音渐渐就低了，忽然伸手擦了一把脸，他站起来朝外面跑去。 　　这顿饭许姝和尚璐依旧是没有顾及，满桌菜几乎全是喜宴菜单上的，只剩一碗汤和炒时蔬不是，这点量肯定不够桌上的人吃饱。大家都面如菜色吃着分到的一点点吃的，然后看着许姝和尚璐随意吃喝，一时间心情都有些复杂。 　　晚饭过后，小艾在离开的路上拦住尚璐和许姝。 　　“我们做个交易。” 　　尚璐语气意兴阑珊，“没兴趣。” 　　小艾说：“新娘的物品差不多全在你这里，是不是还差一个” 　　尚璐说：“差就差了，有什么关系。” 　　小艾咬了一下唇，“你们肯定有什么特殊办法通关，只要你肯告诉我，最后一个我马上就可以给你。” 　　尚璐眼神终于变了，看白痴般地看着她，“用得着你告诉我，到了晚上自然会有人引路。” 　　小艾脸上飞快闪过一抹畏惧，随后又转变为厉色，“别以为只有你们能耐，我这里也有一条重要线索，是关于新郎的。” 　　尚璐打了个哈欠，拉着许姝的手，“有点困了，回去吧。” 　　许姝颇为同情地看了小艾一眼，她脸色铁青，嘴唇都气地泛白。小艾大概以为说出线索后尚璐会同意交易，哪知道以尚璐的脾气，是最讨厌这暗含威胁的交易。 　　两人走出一段路，许姝回头看小艾的背影，她已经离开了。 　　尚璐：“老看她干什么，她又不好看。” 　　许姝：“看她有没有被你气爆炸。” 　　尚璐低声笑了下，毫不在意。 　　“她真的知道新郎的线索”许姝问。 　　两人已经回到屋子，尚璐进门的时候说，“新郎是谁我大致已经猜出来了。” 　　许姝还有点懵，“什么时候猜出来的” 　　尚璐把房间角落堆放的新娘拿过来，然后全部都塞到伞里，这样拿起来方便。他说：“今天。” 　　许姝把今天发生的事默默捋了一遍。 　　尚璐倒了两杯茶，一杯放到她的面前，等她回过神了，才随口问：“想到了” 　　许姝：“是那个老头” 　　尚璐点了点头，“应该就是他，怎么想到的” 　　许姝说：“村里的房子我们都进去看过，只有这个老头的家，除了吃饭就没去过。而且今天拿出红缎子让我们扎花也很奇怪，只有家里需要办喜事才会准备这些东西。现在再回想，有一点不算直接证明，其他村民都不怎么搭理我们，这个老头从一开始就挺客气，肯定有问题。” 　　尚璐连连点头，笑眯眯地看着她，“观察的很仔细，不错。” 　　许姝有点不好意思，“到现在我才想到。” 　　尚璐说：“已经很不错了。” 　　许姝看着被他塞得鼓鼓囊囊的伞，“你要做什么” 　　尚璐说：“今晚就要通关，不能再等了。” 　　许姝惊讶，她以为尚璐没有拿到最后一样新娘的物品，还要等一等。除此之外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她右手搭在左手内侧，通关条件上写的很清楚，进入开始算，六天之后举办婚礼，等婚礼结束才能平安离开。 　　今晚才是第四个夜晚。 　　“晚上是鬼怪最强的时候吧”许姝说。 　　尚璐：“怕了” 　　许姝重重点了两下头，从心的很自然，“当然。” 　　“怕也没办法，”尚璐拍了一下伞，“东西全在这里，不抓紧通关我们就要被鬼怪包饺子了。” 　　许姝：“我还以为你积极收集这些东西是有办法应付鬼怪呢。” 　　尚璐瞥她一眼，“没想到你心里这么高看我。” 　　许姝哭笑不得，心想还不被你胸有成竹的样子误导了。 　　“前几晚都是十点左右来的，我们再休息一会儿。”说完这句话，尚璐就躺在土床上闭目养神。 　　许姝昨晚和白天睡地多，现在根本睡不着，脑子里乱七八糟想着这个世界里的事，关于那些被拐卖的女人，也有小艾他们那群人。 　　外面的天渐渐就黑透了，今夜无月无星，漆黑一片。 　　尚璐睁开眼，朝窗外看了一眼，说差不多了，我们该走了。 　　许姝深呼吸一口气，把稍稍过快的心跳给压下去。 　　走出门外，黑暗好像一只无形的巨兽，要把人吞噬。 　　尚璐手里拿着把伞，里面放着各种新娘的物品，走动时摩擦晃动发出叮叮声。这个声音很轻，但在寂静的夜里好像可以传出很远。 　　村子里的房子都熄了灯，只有两处亮着昏黄的灯光。一个是老头的屋子，还有一个许姝就认不出了。 　　“来了。”尚璐忽然开口。 　　许姝眼皮跳了两下，往周围看了圈，实在是太黑，看出去差不多，根本看不出什么。 　　尚璐用空着的那只手牵住她，“她们暂时还不会动手，昨天说好的。” 　　许姝问：“你是要把她们直接带去老头住的屋子” 　　尚璐“嗯”的回答一声。 　　许姝想了想，突然发现一个问题，“前几夜她们都没有办法进入屋子，难道今天限制减弱了” 　　“她们进不去不是受到世界规则限制，”尚璐说，“是屋子里用了特殊的东西。” 　　“什么东西” 　　“骨灰。” 　　许姝沉默。 　　尚璐说：“拐卖到这里的女人，一部分被打怕了只能认命，还有一部分不堪折磨自杀，也有因为生孩子条件太差致死的，怨气太大，产生了异常的变化。这个村子里的人应该是察觉到了，死了几个人后，他们发现这些怨气很重的女人不会伤害同样被拐卖的女人。” 　　许姝听到这里，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那些骨灰……” 　　尚璐：“就是你想的那样。” 　　“昨天那些女人告诉你的”许姝问。 　　尚璐：“时间短，能说的也只是一部分。” 　　许姝听完心情沉甸甸的。 　　这时两人已经走到村子居中的位置，尚璐忽然站定，回头朝身后看去。 　　许姝跟着他的动作转头，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他们身后不远处已经跟着十来个人，可又明显不是活人，一张张脸苍白惨淡，她们的眼睛早已经没有光泽，比黑暗更沉，满是死气，悄无声息犹如幽灵般。 　　许姝乍一眼看到的时候心颤了下，可随后很快平静下来，想到噩梦里的那些片段，还有尚璐刚说的话，让她害怕的感觉淡了许多，反而更加同情。 　　尚璐和她们对视。 　　女人中忽然有人抬起手，指着其中一个亮着灯的屋子。 第92章 　　逃跑 　　整个村子里还有灯光的屋子只有两处， 这是其中之一。 　　尚璐带着许姝走到那间屋子的院外，门虚环着没有关。 　　许姝刚才精神全集中在身后，任谁背后不远处跟着十来个明显不是活人的“人”， 都会提心吊胆。但门没有关的异常情况还是她注意力全集中过来。 　　“出事了”她问。 　　这种环境里晚上不会有人会开着门。 　　尚璐推开门直接走进去。 　　院子有两间房并排，其中一间门半开亮着灯。 　　许姝朝门里望了一眼， 突然看到一只抬起的手臂， 摇晃了一下就垂下去， 看手臂上青筋绷起，使力的方向应该是在往前爬。 　　尚璐已经率先奔进去，许姝赶紧跟上。 　　进门就看到小艾被一个微胖的身体压制在地上。乍一看好像是有些不可描述的场面， 但等看清楚两人的状态， 许姝头皮发麻，身体一下就紧绷住。 　　微胖的青年眼睛通红，血从眼角鼻孔和嘴巴流出来， 他喉咙里发出嘶吼，“要死一起死……” 　　许姝根据眼前情况猜测， 应该是微胖青年不甘愿默默等死， 来找小艾，可能是身体感觉到什么变化， 太过绝望，崩溃之下要掐死小艾。 　　小艾的脖子被微胖青年掐的死紧， 脸皮都涨得发红，但她的胸口贴着一道散发着黄澄澄微光的符箓， 所以看起来倒还没有生命危险。她目光讽刺地看着微胖青年。 　　就在尚璐和许姝进入屋子时，微胖青年似乎有所察觉， 微微侧过脸， 七窍流血的脸满是惶恐， “救……救救我。” 　　他张口十分艰难，只见他掐着小艾的双手咔嚓一声反向折断，手臂好像被无形的力量拉扯住，然后往两侧弯折，又是噼里啪啦的骨头碎裂的声音，两条手臂像麻花那样卷曲起来。这期间微胖青年的脸色是极度扭曲的，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小艾趁机从地上爬起来，胸口的符箓已经烧了起来，她伸手去拍，不顾皮肤灼痛，拍灭燃火，留下半张符箓。 　　微胖青年往后退了两步，从地上捡起一件衣服——嫁衣。 　　他眼睛瞪地几乎要裂开，手脚却主动把嫁衣往身上穿，粗壮的小腿不适合，瞬间扭断，血肉旋转缩小，鲜血喷洒，把嫁衣都浸湿了，这才一只脚穿进去。 　　许姝看到这里，终于知道前几个死者是怎么穿上嫁衣的。 　　微胖青年惊恐的表情凝固在脸上，另一只腿要往嫁衣里套。 　　小艾面色煞白，干呕两下，就要夺门逃去。被尚璐一把抓住。 　　“你放开。”小艾紧张地夹着半张符箓，“我也有道具。” 　　尚璐语气冰冷，朝她摊开手，“交出来。” 　　小艾咬牙，脸色变幻不定，忽然她用力一甩，用尽力气挣开尚璐的手，然后飞快逃出门。 　　不过很快门外就传来尖锐的叫声，小艾又以更快的速度跑了回来，她眼睛里全是血丝，脸色忽青忽白，被吓得不轻。从口袋里拿出一根珍珠项链，她朝尚璐扔过来，“给你，全给你，都是疯子……” 　　房间里微胖青年已经把嫁衣穿到腰上，整个下半身全都压缩了，他的眼珠已经变得浑浊无光，人已经死了，但动作还在继续。 　　尚璐把项链也放入伞中。 　　小艾看到微胖青年的样子，又想到刚才在门外看到的，整个人都没了力气，瘫软坐在院子里，明显被刺激地太深。 　　新娘的物品已经全部收集齐，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许姝跟着尚璐走出这个院子的门口，感觉到身后那群女人的怨气越发浓郁，几乎形成实质的雾气。 　　尚璐朝女人们的位置看了一眼，眉头皱起，“要抓紧点时间了。” 　　许姝也有一种不妙的感觉，温度在持续下降，阴冷的气息向四周蔓延。 　　尚璐一手拿伞，一手抓住许姝跑起来。 　　穿过几个没有灯光乌漆嘛黑的院子外面，很快来到老头的屋子。外门从里面拴住了无法打开，看了一下外墙高度，说，“我从上面进去。”说完他把伞叫给许姝，往后退了几步，助跑跳起，双手攀住墙头跃进里面。 　　很快从里面打开门，许姝走进去。 　　白天三顿都要到这里来，许姝知道这里是村子里最大的一个院子，里面房屋连着有五间，此时靠南的一间亮着灯，其余都暗着。 　　尚璐自进入这里，就没有之前说笑的意思，变得有些严肃。他低头看了看门内，门槛内侧有一层灰白色的物质，看样子就是有人故意撒在这里。尚璐把这层东西踢开。 　　许姝朝门外看去，一层浓郁阴沉的雾气几乎把院子都包围了，但她们堵在门外进不来，惨白的脸和黑窟窿的眼里全是不甘。 　　“这不是骨灰”许姝问。 　　尚璐若有所思，回头看了眼几间屋子，“还有其他东西限制她们行动。” 　　他来到亮灯的第一间屋子，贴在门上听了一下，朝许姝撇了一下头。 　　许姝知道他的意思，来到隔壁的屋子，学他的样子贴在门上，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尚璐走过来，贴到她耳朵边轻声说：“去最边上那间。” 　　那是院子朝北的一间，门上挂着一个大铁锁，尚璐抬起锁孔，手里的雨伞擦到一下铁锁，锁内部发出崩坏的声音，忽然就打开了。 　　尚璐走在前面。 　　走进屋子，里面一股腥丑，靠墙摆放着一张床，床褥肮脏发黑，味道熏得人直犯恶心。许姝捂住鼻子，看到尚璐走到床边，那里摆放着两个大箱子。 　　尚璐打开第一个，里面放着瓶瓶罐罐，还有剪刀镊子等物品，角落还有消毒酒精。 　　许姝有点不敢相信这个落后村庄居然有一套医用器具，看起来很干净。 　　尚璐检查过发现没有什么需要注意的，打开了第二个箱子。 　　他的动作骤然停住，许姝看到了里面的东西。 　　那是一个个幼小的胎儿干尸，已经显现出人形，是四肢弯曲蜷缩状。有大有小，最小的看起来不过拳头大。 　　刚才见到微胖青年怎么穿进嫁衣里的样子都没呕吐的许姝，此时感觉胃狠狠抽搐了两下。 　　尚璐说：“带出去。” 　　许姝没犹豫，说：“好。” 　　她左右环顾，发现只有床上有被褥床单可以用来裹东西，也顾不上恶心，过去把床单抽出来，走近了闻到那股血腥的味，她突然明白这个床单的颜色和味道是从哪里来的。 　　“这里是接生的地方。” 　　尚璐冷哼一声，“之前就说过，是村里唯一的医生。” 　　许姝把床单摊开，尚璐把那些干枯如同标本的胎尸放到床单里，一整个箱子里有十二具。 　　在尚璐把床单包起打结的时候，许姝注意到门外透进来微弱的光忽然闪了一下。 　　“小心。”她出于直觉地提醒。 　　尚璐往一侧躲开。 　　一只黝黑的手抓着剪刀刺过来，没刺中尚璐和许姝，扎在床单上，“扑哧”一下裂开个大洞。 　　许姝朝旁边躲的时候回过身，只见老头一脸恶毒地盯着两人，嘴巴大张，呼哧呼哧地喘息着，露出黄牙，口水从嘴角滴落。 　　尚璐把伞举起来，内部新娘的物品全抖落出来，叮叮当当落一地。 　　老头眼神闪烁，露出一丝忌惮，但很快他看到鼓起的床单，又变得坚定，他手里抓着一把尖长的手术刀，再次朝两人刺过来。 　　尚璐用伞格挡住他。 　　也不知怎么回事，老头的力气居然大的惊人，伞骨被剪刀刺断两根，老头嘴里发出嘶吼，“……留下……” 　　许姝眼看尚璐挡住老头，手朝地上一抓，把床单拎了起来。 　　老头立刻转头看向她，眼白上翻，几乎要占据住整个眼眶。 　　尚璐手上加大力气。老头忽然收手转而要去刺许姝。尚璐伞往前一兜，从后面套住老头的脖子。就在此时，许姝提着床单往外跑。 　　老头骤然发出尖叫。 　　叫声刺地人头疼，许姝头疼欲裂，咬了咬牙，踉跄离开屋子，直奔院子大门。 　　那些“女人”们在看到床单的一刹那，露出焦躁的神情。 　　许姝在在大门口把床单打开，“女人”们一下围过来。 　　每个都伸手去抓地上的胎尸。 　　接下来一幕，让许姝寒毛直竖。 　　她们张嘴，把胎尸一口口吃了下去。 　　许姝扭头跑回院子里，这时尚璐也正好跑出来，他两手沾了血，不知道是谁的。 　　老头也出现在屋子门口，他仰天咆哮一声。 　　整个村子都被惊醒了，此起彼伏地响起人声。 　　老头看到院子门外的“女人”们，畏惧地往后退了两步。刚吃完的“女人”身体皮肤开始溃烂，但周围黑气更重了。她们一个一个跨过院门，伸出手臂抓住老头。 　　老头奋力反抗，但手臂很快被折断，他张开嘴，有“女人”伸手到他嘴里，掰断他的牙齿。 　　老头浑身都血，奄奄一息。 　　“女人”们都高兴起来，拿起地上的红头盖，耳环，发簪等物品，然后全往老头身上戴。 　　阴恻恻的声音在院子回荡。 　　“红头盖，金发簪，出嫁穿鞋要打伞，请新郎，点花烛，敬酒天地敬家堂，插花帽，送进房，新娘喜酒成双。” 　　老头丑陋的脸，居然配上了新娘的物品，看着再怪异不过。 　　在院子里目睹一切的许姝觉得既讽刺又恐怖。 　　尚璐拉着她快步往外走，后面几乎跑起来。 　　作者有话说： 　　这个世界调整了一下，和我想的有点出入，没有完全表达出来，可能写的不是很好，我在反省（主要我觉得不够恐怖） 第93章 　　仇恨 　　老头凄厉的叫声响彻整个村子。所有屋子的灯都亮了， 外来者和村民被惊动跑出屋来。 　　外来者们惶惶不安，互相打听发生了什么事。 　　老头的哀嚎逐渐变轻，转变成一种特别的声音， 好像某种不明的野兽在撕咬着活物。 　　村民们面面相觑，面露惊恐， 忽然不知谁尖叫一声， 大家纷纷转身逃跑。 　　外来者们不明所以。 　　“发生什么事了， 他们逃什么” 　　“你们听到没有，是不是吃东西的声音” 　　“我们也逃吧，感觉不太妙。” 　　小艾面色苍白站在外来者之中， 不少人看向她， 问她有什么主意。小艾四下张望，似乎在寻找什么，可惜就算此时所有屋子都亮了灯， 光亮也是有限，她没有找到想找的人， 脸色变得更为难看。 　　这时尚璐拉着许姝跑到老奶奶的屋子， 打开院门，他拿了长竹梯过来架上， 然后爬到屋檐上，回头招呼许姝， “上来。” 　　许姝刚爬上去，小心翼翼踩着瓦片挪动， 低头看到老奶奶从屋子里走了出来，她的眼白完全消失， 只剩下一双枯黑的眼珠， 眼角缓缓滑落泪水， 渐渐的泪水就变成了鲜红色，她嘴里发出赫赫的声音，脚步越来越快，冲向老头的屋子方向。 　　许姝忽然说了句：“她已经不是人了吧” 　　“早就不是了。”尚璐坐在屋檐上，拍了拍旁边让许姝也坐过来。 　　许姝问：“万一等会儿通关通道出现的地方离得很远怎么办” 　　“不会，”尚璐说，“只会出现在我们面前。” 　　许姝：“你怎么知道通道出现在哪” 　　尚璐一脸胸有成竹，“经验。” 　　他们坐着的高度，正好可俯瞰村子。 　　许姝看到村民逃出村子，带头几个跑进树林的，没一会儿就折返回来，跑的最快的两个惨叫连连，双手和脸上的皮肤好像被什么啃噬过一样，鲜血横流，十分骇人。后面跟着的村民不敢再往外闯，只好像无头苍蝇那样在村子里到处乱窜。 　　老头的屋子声音突然停止，一股阴冷的气息弥漫开来，众人都感觉不好。突然从门里跑出来一个衣衫褴褛的女人，她一身褴褛，四肢枯瘦，脚还有些跛，但当她目光在周围转了一圈，突然锁定目标，动作极快地朝一个村民扑过去。 　　村民如同见了鬼地大叫，想逃却被狠狠抓住，然后就被女人折断四肢。女人看他趴在地上，脸上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手指尖锐地刺穿村民们的肚子，还不断搅动，血水和肠子都被掏了出来。 　　外来者们吓得不轻，原以为这已经是今夜最恐怖的一幕，结果听到老头院子里还有声音，众人转头，只见又有十来个女人从里面走出来，身体似乎快要腐烂，皮肤青灰，浓郁的阴气从她们身上散发出来。此时漆黑的眼珠里蕴藏着强烈的复仇和愤怒的情绪。 　　数量这么多，还都不是活人——外来者们差点吓瘫。 　　这些女人很快在村子里进行猎杀，把那些到处逃的村民一个个找出来，用极其残酷的方式杀死。 　　凄厉惨叫的声音在村子里回荡，外来者们惊慌失措，以前经历过的世界也没遇到过这种情况，有人拦住小艾问该怎么办。 　　“怎么办，有道具的用道具，能扛多少时间就多少时间，这个世界已经快崩了。”说完这句，小艾甩开其他人，往最偏僻的屋子跑去。 　　村民很快一个个倒在血泊中，血腥味充斥在村子里，刺激地人神经亢奋，那些女人的阴气越来越重，直到最后一个村民死去，女人突然开始攻击外来者。 　　许姝看见一个外来者被女人穿透胸膛而死，惊得身体绷直，“她们……” 　　“失控了。”尚璐说。 　　许姝侧过脸来，只见他脸色平静。 　　“你早就料到了” 　　尚璐慢条斯理地说：“她们是鬼怪，就算能沟通，也不会像正常人那样理智思考，见了血之后肯定会变得更加疯狂。” 　　“可是她们已经开始乱杀外来者了。”许姝说。 　　尚璐抬头拍了拍她的肩膀，有点安抚的意思，“放心，我们还很安全。” 　　“他们呢”许姝不安地问。 　　尚璐耸了下肩，好像发生在眼皮下面的杀戮丝毫影响不到他似的，“那就看他们自己的了。” 　　许姝心砰砰地急跳，看着村子里各个角落里，不断有外来者被杀死，鲜血飞溅，肢体分离，场面血腥而恐怖。 　　“咦”尚璐看着地上某个角落疑惑了一声。 　　许姝看过去，那是杜齐皓和刘婷，两人躲在墙根下，被一个女人找到，她瘦长的手臂伸出，指甲好像尖针一样刺进杜齐皓的腹部，他伸出手抓住女人，对着身后喊：“逃。” 　　刘婷哭成泪人，愣了几秒，喊着他的名字，咬牙朝房屋另一头逃跑。 　　女人手一缩，五指再次扎在杜齐皓的肚子，这些女人的攻击目标大多以腹部和胸膛为主，尤其是肚子，她们似乎对这个部位充满了怨恨。杜齐皓艰难地朝刘婷的位置看了一眼，突然迸发出力气，在倒下之后他死死抓住女人的脚。 　　女人蹬了两下居然没能甩开他，最后杜齐皓的手臂被女人撕裂开。 　　许姝脑子里嗡嗡作响，手臂骤然一紧，她转头看见是尚璐抓住了她。 　　“再往前就掉下去了。”他说。 　　许姝这才发现自己刚才无意识身体往前倾。 　　此刻的心情难以描述，许姝感觉胸口似乎被什么堵住，憋地她难受极了。 　　女人朝刘婷逃跑的方向追去。就在她伸出的五指就要碰到刘婷背后之时，忽然一道白光凭空出现，笼罩住刘婷。 　　许姝为刘婷捏了一把虚汗，见到突如其来的情况，惊问：“那是什么” 　　“通关了。”尚璐说。 　　“通关” 　　尚璐提醒：“特殊通关条件。” 　　特殊通关条件：获得一份真挚的情感。 　　许姝经历了好几个世界，见过的通关方式都普通模式，当初在第一个世界里，她就被告知特殊通关条件等同于不存在，根本没有人成功。 　　没想到在这里却亲眼看到一次特殊通关。 　　白光中的刘婷消失了。 　　“她回现实世界了” 　　尚璐点头，“只要有人愿意死后留在这里成为鬼怪，就能用命换另一个人立刻脱离这个世界。” 　　许姝朝杜齐皓的方向看去，他已经是一具尸体，静静躺在血泊之中。须臾，他的肩膀忽然动了动，然后身体慢慢蠕动，过了一会儿，他坐直了身体，面色苍白，眼中什么情绪都没有，死气一片。 　　尚璐面无表情地看着，手指在瓦片上点了点，“应该来了。” 　　许姝不忍心再看杜齐皓现在的样子，挪开视线。随后也看到了拿出道具抵挡住女人攻击的侯亦明，还有符纸燃烧完，被女人穿腹的小艾。 　　树林的尽头向外照射出淡白的曦光，好像突然之间天亮了。 　　尚璐道：“来了。” 　　听到他第二次说“来了”，许姝看向树林尽头的方向，整个世界好像都变得缓慢了，那一片光像是画轴般慢慢卷来，所到之处，把一切都席卷进去，化为乌有。树林的叶子飘了，树干，草叶都消失在光芒中。 　　这一刻世界都仿佛缩小了。 　　被白光照到的女人们骤然失去了活动的能力，身体溃烂，在光芒中渐渐化成了灰烬。侯亦明的道具恰好在这时失去作用，他满头大汗，发现袭击他的女人彻底湮灭，他也被白光包围，然后不知所终。 　　许姝问：“这就是通关” 　　尚璐点了下头，“通关的本质，就是把生机从鬼怪的身上剥离出来，一旦世界崩溃，所有的生机都会聚集，自然就是通关了。” 　　许姝从没见过那么多的生机，这个世界的鬼怪，死去村民，都被卷入白光中，最终都化为白光的一部分。 　　忽然听到下方面有低哑嘶吼声，发现环境变化的女人变得更加焦躁了，有意识地远离白光所在的位置，有两个发现许姝和尚璐所在的屋子，立刻飞速跑来。 　　眨眼之间，两个女人已经来到屋子下方。 　　不知道什么缘故，许姝和尚璐所在的位置依旧保持着建筑的稳定，周围的环境已经分崩离析。 　　一个女人爬上屋檐，伸长的手朝许姝刺来。 　　尚璐踢了好几片瓦过去，砸在女人的脸上。 　　许姝赶紧往后攀爬。 　　这时白光已经包围到这里。 　　尚璐抓住许姝的手臂，往前冲了两步，跳起冲进白光里。 　　身后是女人绝望的嘶叫，许姝背后一凉，好像被利刃划到，不过她连疼痛都感受不到，身体被暖洋洋的光芒裹住，周围充斥着生机勃勃的感觉。像是树叶感受到的阳光，又像清晨万树生长的希望。 　　许姝在一片汪洋般的生机中看见尚璐张开手臂，一大部分白光都往他身上涌去。 　　很快失重的感觉传来，她已经回到房间里。 　　一睁眼看见宋旭琳拍着胸口说，“总算回来了。”然后又看到柏睿皱着眉头，望过来的目光里透着不赞同。 　　她想说什么，嘴唇动了动，身体突然软倒，扑通一下摔倒在两人面前。 第94章 　　回来 　　宋旭琳“哎呦”一声， 还想调侃“不用行那么大礼”。柏睿动作敏捷地搂住许姝，手碰到她背上湿漉漉的，他脸色微变， 对宋旭琳说，“去倒杯水， 要温的。” 　　宋旭琳本来想上来帮忙， 听他这么一喊， 想也不想马上出去倒水。 　　柏睿把许姝翻转过来，拨开她的头发，看到她衣服背后被撕开了， 长条的裂口， 像是被野兽抓过似的，血渗出来把衣服全染红了。柏睿心下咯噔一声，再仔细一看， 背上的伤口基本已经愈合了。 　　这样的情况不好解释，趁着宋旭琳还没回来， 他把人抱起先放到床上， 盖上被子，严严实实地盖到脖子， 不露出一点。沾到血的头发也塞到被子下面。他自己抽了纸巾把手上血渍擦干净。 　　宋旭琳端着水杯进来，心急火燎的， 看见许姝闭眼躺在床上，心里一阵愧疚。许姝告诉他要去异世界的时间， 他本来打算跟着一起去，最后却让许姝和网上认识的人一起进了异世界， 结果出来连话都没说上一句人就晕倒了。 　　宋旭琳觉得这个异世界肯定异常凶险， 这样一想， 心里越发有些过不去。 　　“是不是盖得太紧了。”宋旭琳放下杯子，伸手要把她被子拉松点。 　　柏睿拦住他，“应该没事了，让她睡会儿。” 　　宋旭琳：“怎么没事你看她脸是不是有点红，是不是发烧了” 　　柏睿把人拉出房间。 　　宋旭琳斜睨他，“柏哥你这个态度过分了，要是柏静这么生病，你还能这么放任不管” 　　柏睿脑仁一下下地发胀，好不容易把人打发走。转头再回到许姝的房间，摸了摸她的额头，果然很烫，是发烧了。 　　柏睿拿湿毛巾回来，给她擦了脸和脖子。背上还有大片血迹没有处理。许姝穿的是一件衬衣，他犹豫了半晌，解开她胸前一颗纽扣，领子往下松垮，露出锁骨一片肌肤。柏睿也不知道怎么的，心下有点乱，赶紧又给她纽扣系好，把她背上沾血的头发擦了擦，重新把人躺平。 　　干坐着觉得房间里有些气闷，他出去拿了烟到院子里，抽了一根点上。 　　柏睿的烟瘾并不重，心里有事的时候会抽的多一点。一根烟抽完，他在椅子上坐了没多多久，心里总有些放心不下，于是重新回到许姝的房间里。 　　许姝脸上不正常的红晕已经消退下去，睡得还算安稳，呼吸中还有很浅的鼾声。 　　一直到晚上，柏睿进来看了好几趟。 　　许姝不知梦到了什么，鼻息急促，眼角慢慢淌下泪水。 　　柏睿眉头蹙地很深，平时见许姝总是笑盈盈的，极少露出脆弱的一面。眼下见她哭地那么安静，他的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动作很轻地揉了揉她的脑袋，“别怕，已经没事了。” 　　许姝昏睡中又梦到柳封村，看见那些年里被拐卖到村子的女人，她们经历了常人无法想象的痛苦，直至死亡，然后被潦草地埋葬在树林里，没有墓碑也没有姓名。她们生下的孩子，成长的过程中被环境影响，对母亲也没有同情和怜悯。整个村庄长期都被畸形的想法所控制，直到那些积累的怨气被尚璐引导出来。早已经变成怪物的女人们把怨气发泄出来，不仅是村民，就连外来者也不能幸免。 　　许姝睁开眼已经是半夜，睡得久了有些头疼，背上还很不舒服，她起来洗了个澡，背上的血渍被水冲干净，她背手过去摸了摸，背上没有伤口。回来之后的发烧好像不单纯是因为伤口造成的。 　　洗完之后许姝穿着睡衣包着头发走出卫生间。 　　这时房门打开，柏睿走进来。 　　两人目光交错。 　　柏睿咳嗽一声，“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许姝摇头。 　　“那你先休息，有什么事明天再说。”柏睿关上门，动作略有些急促。 　　许姝把自己收拾干净，吹干头发，看到床单上的血渍，赶紧换下来，等忙完已经是后半夜，她重新躺回去有点睡不着，拿起手机，看到有未读的消息，分别来自柏静和尚璐。 　　柏静发了张裙子的照片问好不好看，许姝回答好看。 　　尚璐则是问她回来了没有，周末有没有时间。 　　许姝在对话框停留很久，最后没有回复。 　　经过这个世界，她发现尚璐和她印象里有很大不同。原本她以为尚璐比较自我，而且穿着女装，多少观念和常人有所不同，但这次的事情让她意识到尚璐真正无情的一面，对生命的漠视程度远超一般人想象。 　　许姝心里有些乱，因为尚璐的手段她才提前通关回到现实，但最后的过程又让她感觉有些难受。而且许姝有一种直觉，尚璐之所以选择这样暴力破解的手段通关，是为了最大限度得到异世界里的生机。 　　想了好一会儿，许姝都没能想明白以后该以什么态度面对尚璐。 　　到后半夜她都没睡着，干脆起来打开电脑，许姝在不死树论坛上转了一圈，没想到居然看到一个帖子谈到柳封村。发贴人说在柳封村遇到的异变，没等到婚宴的日子，鬼怪就全部出现，无差别进行杀戮。 　　这篇帖子热度不高，有不少人在下面留言说搂住吹牛。而最大的逻辑漏洞是，既然鬼怪出没不止一个，还见人就杀，楼主是怎么活下来的。 　　怀疑的人在下面排队留言。 　　许姝刷到第二页，才看到楼主回答：是我男朋友用命交换活下来的。 　　许姝立刻知道发帖人是刘婷。 　　她回复了这句之后，后面的人不断质疑真假，特殊通关万中无一，极少有人见过。直到有人跟帖说，我也见过有人特殊通关。这场讨论才停止。随后那人又分析，说鬼怪提前的暴走应该是人为造成的，这样做是为了让世界失衡，世界一旦崩溃，最后活着的人可以获得比一般通关更多的生机。最后他还写，这种手段必须具有很强的实力和信心，不然很有可能没等世界失衡自己就先死了。 　　许姝没想到论坛上还真有人分析的头头是道。就在她要关闭帖子的时候，突然看到又多了回复。 　　楼主（刘婷）：我知道是谁，那对姐妹，她们害死了我男朋友。 　　许姝心一跳，后面的其他回复都没有实质内容，她关上电脑，一时间更加睡不着了。 　　到了早上许姝才又迷迷糊糊睡了两小时，再起来的时候已经是上午十点。 　　许姝来到客厅，柏睿从楼上下来，问她身体好点没，许姝点点头，朝厨房走去。柏睿说：“早上烧了粥，你去坐着，我来热。” 　　许姝等了两分钟看到他端出来的皮蛋瘦肉粥，目露怀疑，“你烧的” 　　柏睿：“阿姨烧的。” 　　难怪，味道真好。许姝心想人也不可能一夜之间厨艺突飞猛进，跨越新台阶。 　　她正喝着粥，宋旭琳从外面进来了，手里大包小包提着感冒药，暖宝宝什么的。许姝正要问这是给谁的，结果宋旭琳一股脑塞给她，“拿着。” 　　许姝：“……药店大甩卖” 　　“是呀……哦，不是，”宋旭琳道，“你要照顾好自己呀，有的人嘴里说着把你当妹妹，实际上把你往床上一扔就不管了，也就是你皮粗肉糙身体能抗，这么快就好了。话说回来，这次是我对不住你，下次异世界我陪你去，再遇到什么危险兄弟一起扛，就算扛不住，你生病的时候我也一定会给你喂药的。” 　　许姝：“……”可闭嘴吧，一点都没有安慰到。 　　柏睿脸都黑了，在许姝望过来的时候，轻咳一声说：“不信谣不传谣。” 　　宋旭琳一上午都用关爱的目光看着许姝，仿佛看着一个病入膏肓的病人。 　　许姝忍无可忍。在宋旭琳再次表达关爱的时候，指挥他端茶倒水清洁扫地。 　　柏睿看着两人一时间分辨不出到底谁在欺负谁。 　　宋旭琳把地板打扫的锃亮，总算想起正事，问许姝上个异世界里遇到什么，怎么回来之后就昏过去了。 　　柏睿放下笔记本看过来。 　　许姝一五一十地把柳封村里发生的事告诉他们，除了尚璐的身份没说，其他全没有隐瞒。 　　宋旭琳在听到拐卖妇女的时候差点骂骂咧咧。不过听完通关的过程，他的脸色突然变得很奇怪。 　　柏睿问：“你是离开的时候被袭击的” 　　许姝点点头。 　　宋旭琳说：“听说把世界整崩溃这种通关方式，最后一击都很危险，不过看你就是昏迷了一下，今天就恢复了，难道最后一击没落到你身上” 　　他捉摸不定，许姝嘴上说着可能是侥幸，但实际情况她很清楚。 　　柏睿说：“带你通关的是谁” 　　宋旭琳说：“对呀，是谁论坛上居然还能找到这么心狠手辣的家伙。” 　　许姝瞅他一眼，心想就是你一直念叨的璐璐啊。 　　她支吾着没说，宋旭琳一拍大腿说，“这种人肯定不敢报真名，你不知道也正常。” 　　柏睿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等晚饭过后宋旭琳走了，柏睿神色略有些严肃地看着她，“这次跟你一起去的到底是谁” 第95章 　　泡饭 　　宋旭琳离开， 许姝也没了顾忌，“是尚璐。” 　　柏睿：“不是告诉你这人不简单，离她远点。” 　　许姝没吭声。 　　柏睿看她垂着头有些没精打采的， 不由想到她睡着时无声哭得委屈巴巴的样子。声音软了几分，说：“最后通关的时候， 她拿你当挡箭牌” 　　许姝连忙摇头， “不是的， 好像就是我比较倒霉挨上了。” 　　柏睿眉心拧着，“能把世界都弄崩的人，真要做点什么能让你知道” 　　许姝怔了下， 正要开口。柏睿说：“别急， 先听我说。第一次在异世界里碰到他，你说看见她把青铜器吸了，当时宋旭琳说可能是用了什么道具， 这只是个猜测，而且概率很小， 帮助吸收生机的道具到现在为止从没听说过。那次我们通关后获得的奖励生机都很少， 应该是和她有关系。” 　　许姝点头。 　　柏睿继续说：“经验丰富，手段厉害， 对生机的需求还那么大，你说她会是什么人这样的人， 我通过那么多世界都没见过一个。你可能不知道，要在经历那么多个世界还保持正常心态不是件容易的事， 她没把异世界和外来者的人命放在眼里，又怎么会好心陪你去异世界。你就没怀疑过她的用心” 　　许姝沉默了， 想了又想， “我觉得他对我没有恶意， 不然我也不能安全回来了。” 　　柏睿冷哼，想给她脑门上狠狠敲醒，好不容易忍住了，“上次在异世界挨的打这么快就忘记了还敢轻信人。” 　　许姝刚才反驳的气势顿时减弱了，睫毛颤了颤，她偷瞄了一下柏睿。 　　他脸拉地老长，跟恨铁不成钢的家长似的，“要进异世界的事你为什么不早说，你的身份特殊，被人看出来怎么办才通关几个世界，就觉得有经验能应付一切了” 　　许姝嗫嚅：“我不是……” 　　柏睿：“以后做什么决定之前可以说出来让大家商量，不要一个人闷着。” 　　许姝这时抬起眼，“宋旭琳说你已经决定以后不再去异世界，所以我才没跟你说，省得麻烦。” 　　柏睿语气平淡地说：“麻不麻烦不应该来问我你自己想有什么用。” 　　许姝噎住，“一般人……” 　　“一般人没你胆子那么大。”柏睿接口。 　　许姝顿了下，说：“就算这次告诉你，下次也要我自己面对，不能一直依靠你……和宋旭琳。我需要很多生机，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蓄满不死树叶，你现在已经打算要摆脱异世界，我们的目标南辕北辙的，这次可以帮我，但也不能一直帮下去，朋友也不能一直让人来迁就的，对吗” 　　柏睿听她这么说，心像是被揪了一下，隐隐有些难受。 　　许姝看他变了脸色，觉得自己说中了。 　　客厅一度陷入沉默。 　　柏睿忽然又开口：“你当不死树叶是什么，摆脱没那么容易，在没靠谱的办法之前，我还是得老实进去。” 　　许姝点了点头。 　　柏睿：“有关异世界的事可以直说。” 　　许姝说：“好。” 　　柏睿看她脸上还是有点倦色，让她去休息。 　　许姝回到房间看到沾血的被单还没洗，赶紧拿出来。 　　柏睿看见了，“放着吧，明天阿姨会收拾。” 　　许姝没想到这几天阿姨来的那么勤，“上面都是血，阿姨看到要报警了，我先搓一道。” 　　柏睿：“阿姨工作很多年了，正义感没那么强，放着就行。” 　　许姝听他这么说，把床单放进脏衣篮。 　　晚上要睡前，手机一震。 　　许姝的手机上联系人来来去去就那么几个，发消息比较勤的只有两个。 　　她闭上眼，没打算理，一分钟不到，手机又震两下。 　　许姝无奈拿起来，就看见屏幕上尚璐的三条消息。 　　“怎么不回” 　　“害怕了” 　　“再不回我可要生气了。” 　　许姝有点头疼，拿着手机想了片刻，正如柏睿说的，对那些长久在异世界里穿行的人来说，长期在生死边缘游走，对生命的看法自然会有些变化。许姝脑海里闪过屋檐上尚璐看着鬼怪杀戮的脸，近乎冷酷。 　　许姝心里是有些矛盾的，尚璐去异世界是因为她，现在她因为他的手段极端而感觉害怕——是的，许姝是有点害怕了。可同时她也有些唾弃自己，尚璐帮了她，她却在纠结他的通关方法。 　　许姝不知道这种心理是不是一种矫情。 　　不过刚才和柏睿聊了几句也给了她一点启发，朋友都是互相帮助的，尚璐现在漠视人命，作为朋友，她不应该采取疏远的办法，而是应该一点点去影响他。多让他感受点社会的温暖，以后做事可以采用更缓和的手段。 　　当然，许姝绝对不会承认，那条“再不回我可要生气了”让她有点哆嗦。 　　许姝回了消息，还觉得不够，把网上新闻里搜罗一圈，挑出几条真善美的，比如“八十老伯三十年不间断援助贫困学生” 　　“后小伙热心公益，奉献温暖他人。” 　　“女孩救活母猫隔天收获三只小奶猫” 　　统统转发给了尚璐。许姝觉得，这些涵盖所有年龄层，从人类到动物，多维度多渠道地展现了世界的美好。一定能让他有所触动。 　　片刻过后，尚璐回复了消息：你是不是脑子给烧坏了，赶紧去看，别耽误病情。 　　许姝：“……” 　　休息了一个多礼拜，许姝的彻底恢复过来了，这段时间里宋旭琳因为愧疚一直维持着对她的嘘寒问暖关怀备至。许姝从开始的头大，到后面的安之若素，直到她看上宋旭琳刚买回家的游戏卡。 　　“不行不行，这是我的命，我没通关前谁都不能玩。”宋旭琳揣着游戏卡，一脸“你冷漠你无情你无理取闹”地看着许姝。 　　许姝：“你前天还说咱们兄弟不分彼此，你的就是我的。” 　　宋旭琳嗷呜一声，拿着游戏卡很快就逃了，好几天没再来。 　　许姝顿时感觉世界就清静了。 　　天气逐渐变冷，很快到了月底，柏静来找她逛街买衣服，还悄悄告诉她要介绍个人给她认识。 　　许姝愣了下，怀疑这个介绍的意思是不是她想的那种。 　　“没错，就是那个意思，”柏静倒是很直白，“前几天我看宋旭琳倒是挺殷勤……” 　　许姝差点没把奶茶喷出来，赶紧摆手，“误会。” 　　“没误会，”柏静的目光越发同情，“就他那个脑回路我能误会个啥，我就担心老被他兄弟来兄弟去的你都要忘记自己是个姑娘了，可千万不能被他带到沟里去。” 　　许姝：居然觉得有点道理是怎么回事。 　　柏静说：“赶紧跟我出去看看正常小鲜肉，在家不是对着我哥这种，就是宋旭琳那种，长期下去要对男性群体失去兴趣的，不行不行，我得挽救你。” 　　许姝有点震惊，“你哥和宋旭琳在你眼里到底什么形象” 　　柏静面露忧愁，长长叹了口气，最后还摇了摇头。 　　许姝被逗乐了，不过还是婉拒了小鲜肉的提议。 　　柏静没放弃，“是我大学学长，现在在投行工作，长得帅又有能力，绝对是香饽饽，就是吃个饭，你也别有心理负担。就当交个朋友嘛。” 　　许姝没磨过她，正好以和朋友碰面为由告诉尚璐没空。 　　周末两人一起逛街。柏静买了一堆护肤品和衣服，走得有些累了，在商场的咖啡店里休息。柏静打了个电话，挂断之后有些兴奋地和许姝说：“他公司就在附近，马上就过来。” 　　许姝压根没有谈恋爱的打算，只是没办法告诉柏静实情，心里就当这次吃饭是认识个朋友。 　　等了半小时不到，一个西装革履精英男士走进来，身形瘦长，相貌俊朗，柏静形容的没差，但要看和谁比，放一般人里肯定算是出众的。他大步走过来。不知道是不是许姝的错觉，他似乎很清楚周围打量的目光，走地意气风发，一举一动跟丈量过似的，透着一些刻意。 　　“柏静，”他招呼一声，转向许姝时眼睛微微一亮，“这位是” 　　柏静马上给双方做介绍。精英男叫陆中鸿，刚一坐下就表示要请两人吃饭。柏静一口答应下来。 　　寒暄过后，陆中鸿询问许姝口味，然后自然而然地话题深入，打听许姝的情况。那些问题包括不仅限于—— 　　“是不是还在读书，哪个院校的” 　　许姝：“我在家休息着，学历现在应该算是小学。” 　　陆中鸿一脸震惊。 　　柏静哈哈大笑，拍了拍许姝的肩，“许姝开玩笑呢，她是因为有点事，所以休学了。” 　　陆中鸿看了许姝好几眼，点点头，吃饭的时候，他说等会儿送她们回家。 　　柏静说你许姝就好，然后报了地址给他。 　　陆中鸿微笑着说：“这个地址我知道，我有个客户也住那里，是市内别墅里也算黄金地段。” 　　许姝：“那是柏静……家。”本来要说柏静哥哥家，但柏静突然给她猛眨眼，她就把哥哥两个字也咽了回去。 　　陆中鸿意外地看向柏静，“你家的房子，怎么没听你说过，我记得你住的公寓离这里不远。” 　　柏静说：“那是另一套，哎呀不说这个了。怎么一直在问许姝，许姝你没什么要问陆学长的吗” 　　许姝认真想了想。 　　陆中鸿看着许姝在餐厅灯光下更显精致的眉眼，心下有些恍惚，又有些可惜，他声音柔和地问：“有什么尽管问” 　　许姝：“你对大金融，大基建，还有半导体板块的上涨逻辑怎么看，最近是低位布局的良机吗” 　　柏静：“……” 　　陆中鸿：“……” 　　第二天柏静就冲到家里，把许姝从房间揪出来，咬牙切齿地问：“听说昨天回家路上你问了陆学长不少问题” 　　许姝“嗯”的回答一声。 　　柏静：“陆学长说他就像又过一次毕业答辩啊。” 　　许姝眨巴着眼，“这就夸张了啊，我才问几个问题，能和导师们比吗” 　　“你还真想考他一次”柏静吼了一声后，原想板着脸表示一下事情的严重性，但没忍住，想象那个画面噗嗤一下乐出来，“我还是头一次看到陆学长吃瘪成那样的。” 　　许姝也笑了，两人在沙发上嘻嘻哈哈一阵，倒着不起。 　　柏静手肘顶了许姝一下，问她不会到现在为止还没谈过吧。 　　许姝哼唧一声说本姑娘恋爱经验吓死你。 　　柏静说：“难道你小学初中就开始谈恋爱了” 　　许姝：“九年义务制教育，我能让恋爱拖了读书的后腿吗” 　　柏静：“高中” 　　许姝：“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 　　柏静无情地嘲笑，“合着你大学才开始谈恋爱的呗，还说什么恋爱经验吓死我。” 　　许姝瞥她一眼，心想我谈的那次，前男友都变异了，差点没吃人——可不就是吓死人嘛。 　　柏静坐起来打算继续叨叨几句，忽然发现沙发另一头多了个人。 　　“哥，你什么时候来的” 　　柏睿：“听到让恋爱拖了读书的后腿的时候。” 　　许姝一听赶紧从瘫着的姿势坐起来。 　　柏静乐了，和柏睿说之前的话题你没听到我讲给你听，于是把介绍陆中鸿给许姝的事和盘托出。 　　柏睿听着，脸上没什么表情。 　　柏静说了好半晌也没等到他反应，顿觉得无趣，一看外面天都快黑了，说要留下来吃饭。 　　柏睿：“冰箱里有剩菜，热一热可以吃泡饭。” 　　柏静瞪大眼：“你亲妹妹一周才来一次，就吃泡饭” 　　柏睿：“不满意你可以自己烧。” 　　柏静打着商量：“点个外卖吧。” 　　柏睿：“不健康。” 　　柏静：“……”男人每个月是不是也有那么几天 　　她总觉得柏睿心情有些不太好，于是就拉拢许姝，“小满，你说我们是吃泡饭还是点外卖” 　　柏睿也看过来。 　　许姝抬头望天，“我想减肥。” 　　柏静软磨硬泡一阵，晚饭还是点了外卖。吃着吃着柏静话又多起来，问许姝对陆中鸿印象怎么样。 　　许姝说挺好的。 　　柏静来了精神，说哪方面挺好的。 　　许姝竖起大拇指。 　　柏睿瞥了一眼过来。 　　许姝：“专业知识扎实，业务是真的挺好，难怪人家能干得风生水起呢，赚老多钱了吧” 　　柏静哑然，终于对做红娘死了心。 　　转眼到了十二月中旬，寒风凛冽，树叶凋零，已经进入肃杀冷清的冬日。 　　许姝在这些日子里没有闲着，经常混迹论坛，一泡就是一整天，她把很久以前的帖子找出来看，现在论坛上真假消息参半，还有人故意在晚上下套，骗新人的钱或者其他更重要的东西。但前些年有些老帖子还是很有用，有人把通关过程详细地写出来和人分享。 　　经过柳封村的事，许姝觉得自己必须支棱起来，多学点知识，才能在异世界里通关主动获得更多的生机。 　　在论坛混地久了，她还发现了一个隐秘的小版块，上面有人发布悬赏，比如找某种特殊功效的道具，标价还真不低，最少也是六位数起，最高的有八位数。 　　许姝看到其中一条寻找能验证鬼神身份的道具，出价一百八十万。她琢磨着剩下的日记单页好像正好附和这个要求。可惜剩下的九张她打算留着在异世界用，不然拿来换钱又是一笔收入。 　　许姝一会儿惋惜一会儿叹气，听到外面有声音，放下电脑离开房间。到了客厅发现柏睿从外面进来，身后跟着一位身着唐装的老者，十分眼熟，正是张立珏信任的风水师，孙老。 　　孙老微笑对着许姝点了一下头。 　　许姝想了想，进厨房泡了壶热茶给他们端出来。 　　正好听到孙老说：“咱们风水界也分南北两系，我都打听了一下，就是能查到的古籍也都翻过了，关于不死树的记载就那么点，掰着指头也能点过来。根本没有摆脱不死树叶的办法。” 　　柏睿也没感觉失望，只是说：“查到的那些资料可不可以提供一份给我” 　　“没问题，早就准备好了。”孙老爽快地拿出一个U盘，放到茶几上。 　　许姝把茶壶茶杯拿来。两人说话完全没有避忌。 　　孙老说：“下个月张总比较有空，想再进一个世界积累点生机。” 　　柏睿不置可否，“他还挺心急的。” 　　孙老叹气，“生死大限，谁能看得透呢，何况还是一大家子的命。” 　　柏睿：“不用和我诉苦，我最近的打算你应该很清楚。” 　　“柏先生，恕我直言，不死树是上古神树，虽然已经失传了几百年，就算是它的一片枯叶，也蕴含着普通人根本无法抗衡的神力，与其想着半途而废，还不如直接等着把树叶激活，到时候要实现什么愿望，不是由你自己决定吗” 　　柏睿当然明白他说这个的用意，一笑置之。 　　孙老点到即止，又聊起另一件事来，“这次在查不死树的资料的时候，在西南有位大师提点了一句，我觉得可能也有帮助。” 　　柏睿“哦”的一声，看着也不太在意。 　　孙老说：“凡是欲望，皆是枷锁。”说完他自己先笑起来，“近乎佛理了。” 第96章 　　圣诞夜（补） 　　许姝送茶之后回到房间， 没有留在客厅。 　　孙老和柏睿又聊了一会儿，风水方面的事他了如指掌，关于不死树的一些调查又做得很细， 说的内容几乎都是有帮助的。茶喝完孙老表示该走了。柏睿送他到门口。 　　张家的车从拐角慢慢驶过来，孙老打开车门， 神情犹豫， 有些欲言又止。 　　柏睿问：“还有事” 　　孙老悠远地看了一眼他的身后， “像许小姐这种罕见的命格，活到现在我只见过两次。” 　　柏睿眉梢一挑，“所以” 　　孙老道：“我们行内有个说法， 叫奇人奇事， 凡是奇特命格的人身边一定遇到奇特的事，关系近的人稍有不慎就会被牵连。” 　　柏睿不怎么在意的样子，“我知道。” 　　孙老点了点头， 上车离开。像他这样的风水师，对观察到的异常情况忍不住要提点一两句， 这叫缘法， 接不接受都是对方的事，他不会强求， 说来说去，一切归于源头， 都是一个字，命！ 　　柏睿回到家里， 拿起茶几上的U盘，到楼上书房插进电脑里， 看着里面的资料， 脸色渐渐沉凝起来。 　　圣诞夜的前一天， 宋旭琳又露面了，眼下一团明显的青黑，精神也有些萎靡，他得意地把游戏卡拍在许姝面前，“通关了。” 　　许姝抬起眼看他，敷衍地拍了两下掌，“厉害厉害。” 　　宋旭琳对不走心的夸奖也照单全收，揉着眼睛，“两天没睡了，我现上去补个觉。” 　　他这一觉睡到第二天中午，出去转了一圈后很快就回来了，说整个世界充满了恋爱的酸臭味，让他十分不适。 　　许姝：“你这是酸了吧。” 　　宋旭琳抓着抱枕，很是幽怨，“唉，也不知道璐璐现在在干什么……” 　　许姝心说我知道。刚才尚璐还发了消息来，说下午参加一个圣诞活动，结束了约她出来吃饭。 　　许姝已经好一阵子没和尚璐碰过面，联系倒是没断，她找的那些真善美新闻和心灵鸡汤发过去，效果非但一点没有，还让尚璐觉得她可能是伤到脑子，回了精神疾病的医生名片过来。 　　许姝拿着手机正在犹豫。 　　尚璐的消息跳出来：“你不来我就去找你了。” 　　许姝赶紧表示同意。 　　随后尚璐把时间地点发过来，是一家网红火锅店。 　　宋旭琳在得知晚饭许姝要出去，哀嚎了一声，“别人今天都是一对一对的。” 　　许姝拍拍他的肩，“在这你也是一对。” 　　宋旭琳瞪了她一眼，“少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意思，我是玩背背山的人吗” 　　许姝嘿嘿地笑了声，忽然来了兴趣，“我打个比方啊……” 　　宋旭琳恶寒，警告地说：“你别拿我和柏哥打比方。” 　　“如果尚璐要是像柏睿那样……” 　　“什么叫尚璐像柏哥那样”宋旭琳说，“许姝你这个表达能力有点差啊。” 　　许姝额头青筋跳动，“尚璐要是个男的，你还能喜欢他吗” 　　宋旭琳搓了两下手臂，像是要把鸡皮疙瘩搓掉，“尚璐怎么可能是个男的，你是男的概率还高点。” 　　许姝面无表情地站起来，“再见。” 　　回房间收拾一下，许姝比预定的时间提早出门，她想去商场给大家买点礼物，现在这个名单里宋旭琳已经被剔除了。走到院子门口的时候正好碰上柏睿，他手里大包小包提着不少东西。 　　“出去”柏睿问。 　　许姝点点头，“晚饭我在外面吃。” 　　柏睿怔了下，看了眼手里的袋子，“去哪，开车送你。” 　　许姝：“不用了，我要先逛街。”说完就哧溜一下窜到门外，就怕柏睿继续问她和谁吃饭。 　　外面和宋旭琳说的一样，圣诞氛围浓郁，年轻情侣到处出没。许姝逛街的时候倒没有形只影单的感慨，她的注意力全商场的各种折扣给占据了。先给柏静买了一根手链，再给尚璐买了一瓶中性香水，比较难选的是柏睿的礼物。 　　许姝在商场里转了一圈又一圈，忽然在橱窗里看见一个非常精致的建筑模型，是同比例缩小的天坛。许姝看了眼价格，心抽抽了一下，居然比刚买的手链还贵。 　　营业员看见她站在橱窗玻璃外发呆，主动迎上前，“今天买建筑模型，送益智游戏一套哦。” 　　许姝高兴地看过来，“益智游戏，适合多大年龄的” 　　营业员：“十二岁以上，开发智力，培养兴趣，就在这里你要不要看一下。” 　　许姝心道：十二岁足够了，宋旭琳的礼物一并解决，于是爽快下单。 　　她提着大包小包准时出现在火锅店，尚璐已经到了，坐在最靠内的位置招手叫她过去。 　　“怎么买那么多，都是给我的礼物”尚璐说。 　　“想得美，”许姝白了他一眼，在模型的大号纸袋里抽出巴掌大的纸盒，“这是给你的。” 　　尚璐原本没啥兴趣，但逐一在纸袋子扫过，发现不是模型就是益智类玩具，突然就感受到香水的好了，打开闻了闻，“还不错。” 　　桌上已经放了不少菜碟，服务员还在不停地上菜，片刻功夫，两人桌上已经堆满了牛羊肉和各类手工丸子。 　　“这么多吃得完吗”许姝问。 　　尚璐说：“今天活动方请客的，敞开吃。” 　　许姝一听，真就敞开吃了。 　　尚璐不时给她夹肉夹菜，许姝吃的有些热，脱了外套，嘴巴被辣椒刺激得红艳艳的。 　　隔壁桌有人不住打量两人，很快有人走过来。 　　“今天下午我们一起拍照的，”男人和尚璐套近乎，“这是你朋友吧，今天圣诞夜，要不坐一起吧，人多热闹点。” 　　尚璐微微眯了下眼。他今天配合拍照妆还挺浓的，细长的眼线显得有几分媚气，“没空。” 　　男人笑得越发灿烂，“美女别不给面子，我认识不少网红大v，以后给你介绍路子。” 　　许姝看见尚璐眼底的冷意。 　　尚璐笑了，声音冷冰冰的：“你带垃圾袋出门的这么能装。说了没空听不懂，赶紧滚。” 　　男人没想到尚璐的表情和说话的内容相差那么远，脑子转了一下才明白意思。他脸色微微一变，考虑到旁边桌的朋友还在看着，强压着要发作的怒火，显得表情都有些扭曲。 　　“别给脸不要脸。” 　　尚璐啪的把筷子一拍，“你再说一遍。” 　　周围一圈都看了过来。男人脸上挂不住，灰溜溜地回自己那桌。 　　许姝以为这只是吃饭过程中一个小插曲，没想到吃完火锅在厕所门口又看见那个男人。尚璐站在厕所外面的拐角处，男人走到他身边，面色凶狠地说了句什么，伸手去搭尚璐的肩膀。 　　许姝一惊，有点揪心，主要担心这男的被打。 　　尚璐没反应，微微侧过脸勾了勾唇角，然后朝安全通道的门走去。男人立刻跟上。 　　许姝没多想，跟在两人身后。 　　来到走廊的尽头，尚璐推了一下安全通道的门，发现锁上了。 　　男人笑的不怀好意，“刚才不是很矜持嘛，现在放得开了你这个身高是模特吧，模特圈子那么乱……唔……” 　　尚璐反身就是一拳打在男人的腹部。也不知道他怎么使力的，男人张嘴没能唤出声，反而刚吃饱的胃翻江倒海般地闹腾，他弯着身体，心里愤怒地冒着各种粗话脏话都没能说出来，一张嘴，噗地吐出一堆黄的绿的。 　　尚璐及时躲开了，脸上万分嫌恶，看他吐的那么多，在他脚踝上踢了一脚。男人扑通栽倒在自己的呕吐物里。 　　许姝隔着段距离都觉得这个画面有味道。尚璐缓缓走过来，脸上没有多余表情，眼神淡淡的，藏着一抹厌色。 　　许姝往后退了一小步。 　　“又怕了”他忽然来了一句。 　　许姝想着这个“又”字的意思，上下仔细打量他的衣服，“当然怕，他没吐你身上吧” 　　尚璐撇嘴，说“没”。 　　许姝一看那男的在地上挣扎，赶紧拉着尚璐走了。 　　来到外面，街上的商铺都亮着彩灯，广场外面搭着一个三层楼高的圣诞树，树上挂满了各类礼品盒子铃铛等饰物，周围一圈还有人造雪花，围绕着拍照的人很多。 　　即使在一群特意打扮过的年轻人当中，尚璐和许姝的外形依然是最亮眼的，两人从人群中穿过，许姝去看尚璐，他半垂的眼皮遮住了琥珀色的瞳孔，脸上已经没了刚才流露的戾气。 　　许姝琢磨着要开口说什么。 　　尚璐瞥她一眼，忽然道：“担心什么，怕我打死他” 　　许姝：“现在可是在现实。” 　　尚璐思考了一下，“嗯，要弄死他也不能找这种人多的地方，还要避开监控。” 　　“够了够了，杀人放火的事不用想那么认真。”许姝赶紧制止。 　　尚璐忽然把脸凑近，盯着她看，“有什么好怕的，异世界死人见的还少” 　　“不一样，”许姝又强调一遍，“这里是现实啊。” 　　尚璐嗤地笑了一声，“都是一样的。你也没把异世界的人当成过npc，如果它们都是活生生的人，和现实又有什么区别。” 　　许姝小声说：“那你还把上个世界弄崩” 　　尚璐：“有什么继续存在的必要不管是村里那群人，还是那些鬼怪，单独留下来都是祸害，还不如全都毁了。” 　　他说起这个口气就像谈论天气那样自然，“我知道了，你心软，真是个傻妞。你想想那些人外来者把新娘物品塞过来的时候抱着什么心思” 　　许姝：“除了他们也有对我们完全没恶意的人，杜齐皓和刘婷，还有侯亦明，他们不但没有跟着小艾行动，还给我们提供过线索，难道你都忘记了。” 　　“我也回了他们线索，算是两清，”尚璐说，“这样说你觉得舒服点了吗” 　　许姝不吭声。 　　尚璐忽然笑了，捏了她脸颊一下，“无论是我提前把世界给弄崩了或是闯关到了最后他们没躲过去，那都是他们能力不够，这就是异世界的规则，不是吗” 　　许姝叹了口气。 　　尚璐捏了捏她的脸颊，“别拉着个脸。” 　　许姝：“你明明知道，性质不一样，你提前把世界弄崩的时候根本没有考虑过他们的生死。” 　　尚璐：“嗯，的确不一样，不过我为什么要考虑他们的生死” 　　许姝嘴巴微张，没发出声。 　　尚璐：“生死只有自己能负责，我哪能管得了那么多，嗯，最多，可以再照顾一下你的。” 　　许姝突然拉住他的手。 　　尚璐惊讶地看过来。 　　许姝：“我知道我能通关出来时因为你，这样说起来好像有点伪善，可是我总觉得，应该有一些更缓和的办法，或许可以让他们多一点求生的机会。你进入异世界里次数那么多次，见惯生死，但千万别忘了生命本身的可贵。我已经觉得不死树叶可能并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要被它给影响了。” 　　尚璐说：“知道我的愿望是什么吗” 　　许姝摇头。 　　“毁灭世界。” 　　许姝：“……” 　　尚璐哈哈大笑出声，“还灌我鸡汤吗” 　　“不灌了，”许姝无奈松开手，“你再冷静考虑考虑，能不能给条活路走。” 　　尚璐眯着眼看她，“知道了，你这又怂又苟的，还不舍得世界毁灭。” 　　许姝是彻底放弃感化他的念头了——大家都是成人，三观早已成型，一时之间哪里是那么容易被改变或者是影响的。 　　最主要的是互相包容互相尊重，倒不是怕什么毁灭世界的威胁，嗯，不怕。 　　许姝和尚璐又走了一段，在公交站头正好看见一辆到家附近的线路，没一会儿车就来了，许姝和尚璐道别，然后提着大包小包准备上车。 　　尚璐叫住她，“我最近有重要的事要忙。” 　　许姝回答：“哦，那等有空再联系。” 　　尚璐笑了一下，颇有深意的样子，“很快。” 　　许姝有点累了，看着车子一路站数不少，干脆就闭着眼睛休息，不知怎么的就想起尚璐说的毁灭世界，别人要说这样的话，百分百是开玩笑，但从尚璐的嘴里说出来，许姝居然觉得是有点认真的。 　　回到家，院子里竖着一株两米高的圣诞树，枝丫上挂着一串串星光点点的灯，宋旭琳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窜出来，哇地大叫吓唬许姝一下。 　　许姝从他身上可算明白一句至理，男人无论到了几岁都是小孩。 　　“你手上拿着什么，不是圣诞礼物吧”宋旭琳问。 　　许姝把益智玩具拿出来，“给你的。” 　　宋旭琳满面笑容，口气却嫌弃，“什么东西啊，窝草，许姝，这不是给孩子玩的吗” 　　许姝无辜地表示，“我看挺有意思的，觉得你应该喜欢。” 　　宋旭琳朝她手里的袋子其他两样看了看，发现好像的确这个比较适合，哼哼唧唧地抱着走了。 　　柏睿正在收拾桌上的餐具，许姝走过去，把最大的一盒模型递过去，“圣诞礼物。” 　　柏睿放下手里的东西，抽了餐巾纸擦手，接过模型，唇角勾起，“谢谢。” 　　看他的样子对礼物是真心喜欢，许姝也觉得挺高兴。 　　柏睿说：“圣诞树下有盒子，去挑一个吧。” 　　许姝回头去看圣诞树，下面空荡荡的，只有一个压扁的易拉罐头，不知道谁丢这里的。 　　“客厅里还有一个。”柏睿提醒。 　　许姝反应过来，进门看见客厅角落果然还有一个小型圣诞树，两个礼物盒子摆在树下。一个粉红，一个蓝色。许姝选了蓝色的。宋旭琳坐在茶几前已经拆开玩具外包装，抬头看到她选礼物，马上说：“马上拆，到底是什么啊。我下午就想全拆开看，结果柏哥不让。” 　　许姝立即拆开，露出下面精美的盒子，打开里面是一个女式手表，表盘里有五颗钻石可以自由晃动，一看就是价值不菲。 　　宋旭琳看了一眼，“是表啊。”就没了兴趣。 　　许姝心想这个不是柏睿给柏静准备的吧，再看看粉色那个盒子，说不定那个才是给她的。 　　“不试试”柏睿进来看见她愣在那里，问了一句。 　　许姝：“这个要不要重新包回去” 　　柏睿蹙眉，“不喜欢” 　　许姝：“这个是不是……该给柏静” 　　柏睿：“不是还有一个盒子留给她。” 　　许姝“哦”的一声，在他注视的目光下把手表戴起，绿色皮表带，系到最内的扣眼，衬地皮肤很白手腕纤细，许姝晃了两下，钻石在里面游走，光彩耀目，她感慨，“好看。” 　　柏睿说：“很多东西带不进异世界，手表就没有问题，会很有帮助。” 　　许姝心想原来如此，笑着道了一声谢。谢完之后她忽然意识到，这个礼物不会原本就是给她准备的吧 　　“许姝！”宋旭琳突然一声大喊。 　　许姝立刻扭过头去，心下咯噔作响，难道他发现岁以上儿童的年龄建议了 　　宋旭琳把小火车放到他刚搭建出一个角落的轨道上，“这个玩具好有意思。” 　　许姝：“……” 　　柏静第二天过来吃饭，先是收到许姝挑选的手链，高兴地戴上，接着把宋旭琳送的护腰抱枕塞到屁股后面。最后还有一个粉色礼物盒，她两手一抓，用一种和外表反差极大的彪悍姿势把外包装撕开，彩色水晶鹦鹉。柏静十分喜欢，捧着玩了很久，直到宋旭琳提醒她别包浆了才放下。 　　圣诞节就这样平平淡淡地过去了。 　　作者有话说： 　　明天进入新单元 第97章 　　卦象（补） 　　转眼元旦也过了， 到了新的一年。 　　跨年的那个晚上大家在柏睿的家里聚餐，柏静在餐前拍了好几张照片，还拉着许姝入境， 发到朋友圈，一个小时不到， 就有很多留言。她跟许姝悄悄说有好几个男同学男同事都在打听她。柏静轻轻捏了捏许姝的脸， “我一定是被工作摧残的太厉害， 脸上胶原蛋白都没了，果然不工作才是保持年轻的秘诀，小满你看起来可以冒充高中生。” 　　说者无心， 听者有意。许姝心往下沉了沉， 怀疑就算再过几年，自己也不会有丝毫变化，因为她的岁数就定格在书里描写的那一刻。 　　按照进入异世界的时间规律， 蓄满不死树叶的生机至少需要十几二十年的时间，可能会更加漫长， 许姝不免忧虑， 那么长的时间，她的特殊会不会彻底暴露。身边的这些人， 柏睿柏静还有宋旭琳，他们会随着时间增长岁数， 十几年后又会变成什么样 　　想到这里，许姝不禁有些失落和恐慌， 好像眼前的一切都是泡沫，随时随地都会消失不见。 　　额头忽然被冰了一下， 她抬起头， 柏睿拿着果味起泡酒放到她面前， “发什么呆” 　　许姝接过喝了一口，微甜冰凉的感觉往下直窜，她眯起眼睛，“没什么，就瞎想。” 　　“想什么” 　　许姝没想到他还追问一句，犹豫之后说，“想十几二十年以后大家会怎么样。” 　　柏睿一脸“就这”的表情。 　　许姝补充解释，“我怕我一直这个样子，你们都中年了……” 　　柏睿：“……别让柏静和宋旭琳听到，他们可能会打你。” 　　许姝哭笑不得。 　　柏睿又说：“想那么远干什么。” 　　许姝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见柏睿嘴里吐出一句，“也不一定能活到那个时候。” 　　许姝：“……”你的安慰技巧有点惊人。 　　看她已经是发懵的表情，柏睿很淡地笑了下，“除了柏静，我们都是要不断去异世界的，里面的情况你很清楚，能不能活到十几二十年还真不好说。” 　　许姝：“你别把悲惨的事说的那么轻描淡写啊。” 　　柏睿敲了她脑门一下，不轻也不重，“整天想那些没用的，不如先把眼前的日子过好。” 　　许姝想了想，说：“所以我该吃吃该喝喝，过好每一天” 　　柏睿：“我是叫你进异世界的时候多长点心，好好通关。” 　　低情商：这是无效沟通。 　　高情商：双方进行坦率交谈，充分交换了意见，增进了对彼此的了解。 　　…… 　　跨年之后，许姝很快制定了新年计划，她在论坛上找着可以加快进入异世界的方法，查来查去，始终只有一个办法，就是跟着别人进入异世界。就像赏赐张立珏和钟历的那次。前者是计划好的，后者是无意被卷入的。 　　论坛上还真有人在咨询组队的事，许姝一边刷着一边在甄别是否是骗局。 　　她看得专心致志，忽然房门被敲响。 　　许姝过去开门，宋旭琳站在门口。 　　许姝赶紧说：“我不玩游戏。” 　　“不找你玩游戏，”宋旭琳说，“就找你说话。” 　　许姝一看他头上翘着好几撮的呆毛，好像刚刚才抓过，点头说好呀。 　　宋旭琳让她穿上外套，然后两人到院子里。 　　天气已经很冷了，风吹在脸上微微的刺痛。 　　“为什么不在里面说”许姝问。 　　“不想让柏哥听到。”宋旭琳回答。 　　许姝白了他一眼，“你是不是傻，他出门了晚上才回来。” 　　宋旭琳裹紧了大衣，“是吗那还吹什么风，赶紧进去。” 　　两人重新回到客厅，许姝简直服了，被暖气一吹，连打两个喷嚏。 　　宋旭琳给她倒了一杯热水，说：“我有感觉，去异世界的时间快了。” 　　许姝前面正想着要想办法蹭着别人进异世界的时机，没想到这么快机会就来了，她顿时眼睛一亮，“带上我吧。” 　　宋旭琳：“……”他又下意识地抓了下头发，“别人都是躲着异世界，不到最后一刻根本不想面对，你倒好，态度这么积极。” 　　“早点把破叶子生机蓄满早点解脱。”许姝解释。 　　宋旭琳摇摇头，他也不是真的傻，很多事情还是心里有数的，除去张立珏那种寿命受限制不得不尽快去异世界收集生机的，其他人只要经过异世界，没人心里会不害怕。喜欢生死边缘横跳的毕竟是少数，像许姝这么积极态度的，简直可以称之为——有病。 　　许姝扫他一眼，“你刚才偷偷骂我有病是吧” 　　宋旭琳原地跳起，“我没有，绝对没有。” 　　许姝：“你要找我就说就这个进异世界的事啊” 　　宋旭琳这才回到原来话题上，“对，我有些东西想交给你。回头……你给柏哥处理就好。” 　　许姝听着不对劲，虽然宋旭琳说的口吻还是很平常，吊儿郎当的，但其中的意思却表达出来了。她没点穿，而是说：“我跟你一起去，回头的事你和柏静说吧。” 　　“和柏静说不就等于提前告诉柏哥了。”宋旭琳苦恼，“你还真要跟我一起去啊想清楚没有，那么危险，你才刚从异世界出来没一个月吧。” 　　许姝说：“我是认真的，对了，你为什么不告诉柏哥” 　　宋旭琳面露犹豫没回答。 　　“你不说我直接告诉他了。” 　　“别啊，”宋旭琳苦笑，“还不是上一回我跟你说别告诉柏哥，这次自己遇到这个事，就跟柏哥说，我……我这觉得对不起你啊。而且我昨天算了一卦……” 　　“慢着，你不是老挂在嘴里说什么‘三不算’，不算自己的吗” 　　“不是算自己，就是模糊问一下吉凶，卦象大凶。” 　　许姝一听，“都大凶了你还打算不告诉柏哥，你什么时候这么有自信的。” 　　宋旭琳哭笑不得，“妹妹，我那是自信吗我是不想拖累别人。” 　　许姝说：“我不怕你拖累，带我去呗。” 　　宋旭琳差点当场给她跪下了，都把凶险说到这个份上，许姝还锲而不舍打算一起去呢。 　　“这次卦象不好，我不能带你去，那是害了你。” 　　许姝：“你一个人去是大凶，带上我说不定就不一样了。你要相信我的实力。” 　　“屁的实力，你就是一个捧哏的。” 　　“别太嚣张了，”许姝反击，“我最近专研学习，比你这个只会玩游戏的宅男靠谱多了。” 　　两人大眼瞪小眼，同时停下来喝水补充体力。 　　柏睿晚上回到家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许姝宋旭琳各坐沙发一头，脸各朝一个方向，目光碰都不碰一下。 　　仿佛熊孩子吵架，又像菜鸡互啄。 　　他揉了下额角，“发生什么事了” 　　许姝竹筒倒豆子似的，“他已经有进异世界的感觉了，占卦显示大凶，他不肯带我去，还打算瞒着你，还说留着什么东西，等以后要交给你，完了。” 　　宋旭琳都傻眼了，指着许姝没说出话来。 　　许姝说完爽快多了，对着他笑了下，然后转身回房间了。 　　柏睿看着宋旭琳，“说吧。” 　　宋旭琳苦笑，“都被她说完了，还有什么好说的。你因为姓陶的那个女人在异世界里浪费三年，现在就专心想脱身的办法，异世界的事就别再管了。” 　　“我的事还不需要你来做决定，”柏睿声音有点冷，“你到底占到什么卦了” 　　宋旭琳整个身体窝在沙发楼里，手肘撑在腿上，“很不好，上次占出这个卦象，是我家老爷子出事的那次。” 　　柏睿脸色沉下来，“都这样了你还打算瞒着不说” 　　宋旭琳抬起眼，神情一敛，认真地说：“好的坏的，都是我该承担的，一遇到事就找你，我算什么兄弟，那不成了……”他一时词穷，嘴皮子磕碰半晌，才冒出后半句，“吃软饭的” 　　柏睿被呛了一下，“不会用词别乱用。” 　　“就那么个意思，反正上个月我没让许姝告诉你，这次也应该一样处理，反正你现在就当没听到。” 　　柏睿对他着态度也头疼，“生死的大事，就别老想那些有的没的，既然那么危险……” 　　“不行，”宋旭琳截断他的话头，“就算这个世界你帮忙了，下个世界怎么办，一遇到事就来找你就是亲哥也没这么使唤的。柏哥，听我一句，既然已经打算脱身，你就别管异世界的事了，不管谁来你都别心软。生死由天，在异世界里谁还能一辈子依靠别人。” 　　话说到这个份上，柏睿不好再说什么。 　　晚上宋旭琳说约了几个朋友吃饭，一个人出门。 　　家里留下许姝和柏睿，家里没有饭菜，柏睿点了个外卖。 　　许姝坐在沙发上，看着外面路灯的亮光下，树木光秃秃的，只有几片叶子挂在树梢上，显得十分冷清寂寥。 　　柏睿问她下午和宋旭琳怎么交流的。许姝很老实说，抬杠。 　　柏睿默然。 　　外卖很快到了，许姝发现柏睿点的是离家两公里商场的一家西餐馆，许姝和柏静去吃过，最喜欢里面的面包隔离浓汤和海鲜烩饭。柏睿打开外卖盒子，里面正好就是这两样。 　　许姝吃得很满意。 　　柏睿忽然问了一句：“为什么这次一定要跟着宋旭琳一起去异世界” 　　许姝：“就这个我下午把嘴皮子都快磨破了，我想积累生机，与其去找网上那些不认识的人，还不如和熟人一起去，这是双赢的局面吧，怎么他这个脑袋瓜子就想不通呢。” 　　知道她说的是宋旭琳，柏睿说：“他这次算的挂星不好，不敢带你去。” 　　许姝倒不怎么在乎，“都什么年代了，还搞封建迷信呢……” 　　柏睿：“异世界都出现了，你觉得是封建迷信还是科学” 　　许姝还想了想：“可能两者都有” 　　柏睿：“这次的世界可能危险度很高，他心里没底，怕害了你。” 　　许姝：“有这个想法说明他就不信任我。”说完见柏睿都有些发怔，许姝赶紧说，“我也有好几个世界的通关经验，不是小白了。最近学了很多东西，而且我还有一个特别大的优势。” 　　“什么优势”柏睿问。 　　“我受伤了可以直接用不死树上的生机恢复，这还不够特别的吗宋旭琳带我去的话，实在危险的话，我还可以抗一抗。” 　　柏睿拍了她脑袋一下，“什么馊主意，赶紧忘掉。” 　　许姝还要说什么。 　　柏睿不客气地说：“老实点。要是在异世界暴露出来，别说鬼怪，就是外来者都不会放过你。” 　　见他一脸严肃，许姝赶紧保证会小心再小心。不过她还是没放弃这个异世界，“说回算卦，不是说我的命格奇特吗，说不定我去了之后卦象就变了呢” 　　柏睿：“变得更危险” 　　许姝小声嘀咕：你要这么说话，可就没啥好聊的了。 　　柏睿看着她，微微低垂的目光陷入沉思。 　　后面两天，许姝采取紧迫盯人的方法，进出都跟着宋旭琳。 　　宋旭琳没被她说服，但快被她烦的要屈服了。 　　这天许姝跟着他出去溜达一圈，问他：“准确时间感觉到了吗是不是快来了” 　　宋旭琳：“每天都是这句，妹妹我求求你快收了神通吧。” 　　两人回家，刚走进院子就透过落地玻璃窗看见客厅沙发坐着一对老夫妻。 　　许姝以为是柏睿家的亲戚来了，谁知等走近后，宋旭琳忽然拉住她，在进门之前说了句，“等会儿别多说话，打好配合啊。” 　　打好什么配合许姝对这没头没尾的一句十分迷糊。 　　推门进去。 　　那对老夫妻穿着整洁得体，看得出家境优渥。两人扭头看见宋旭琳和许姝，和蔼打招呼道：“这是小宋吧，很久没见了，这是你女朋友好漂亮的姑娘。” 　　宋旭琳用力把许姝一推，“嗐，她可不是我女朋友，是柏哥的。” 　　许姝被他这一下推得差点没摔倒，还是柏睿拉住她。就听到宋旭琳来的这么一句。 　　许姝想到刚才那个打配合，心里立马已经脑补起剧情，心想莫非是遇到催婚戏码 　　什么也不说，就乖乖坐在柏睿身边。 　　老夫妻两个面面相觑了一下，老太太脸上的表情既伤感又欣慰，“好，好。” 　　老头说：“挺好的，都三年了，你也该过自己的生活了。” 　　听到他提到“三年”这个词，不是许姝敏感，她立刻就联想到了陶维熙，心下不由咯噔一下，眼角余光扫了下柏睿。 　　他唇角带着淡淡微笑，周身锐利收敛起来，显得很客气。 　　老太太朝许姝看了好几眼，眼圈不知不觉地有些发红，“要是……” 　　后面的话没说出来，被老头拉了一下。 　　气氛一度有些沉寂。 　　又寒暄了几句，老太太说：“这次是顺道看看你，知道你过得好，我们也放心了。” 　　柏睿问她来这里办什么事，有什么可帮忙的。 　　老头一直说没什么，老太太欲言又止。 　　柏睿问他们是不是碰上什么难事。 　　老太太露出难色，拧着眉头说：“其实……其实我最近总是做梦梦到小熙。” 　　许姝心道果然是和陶维熙有关。 　　宋旭琳笑道：“阿姨你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心还是要放宽，别多想。” 　　老太太缓慢摇头，“其实最近我和老陶也出去旅游，比前几年玩得开心，就是上月开始，我晚上老是睡不好，小熙一直在梦里喊我。我也觉得这个事挺奇怪的，只是醒过来之后容易忘记，记不清她说什么，这个情况越来越严重，去年年底的时候，我终于听清她说了什么。” 　　“她说床底箱子底有一个信封，让我们来交给你。”老太太说着，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个牛皮纸信封，放到茶几上。 　　宋旭琳说：“孟阿姨，小陶已经失踪三年了，柏哥现在已经有了新生活，这个信封你们还是带回去吧。” 　　老太太说：“我知道，这么做打扰到你们了，柏睿你现在有了新开始我和你陶叔叔真的很高兴，小熙的事确实不应该再来麻烦你，但这些日子我真的是睡不好，我想这可能是她的愿望，她或许已经不在人世间了……” 　　老太太说着忍不住流泪，又赶紧擦了，“柏睿，你是个重情义的好孩子，就当是让我能睡个安稳觉，只是一封信，不会影响到你们什么的。就是留个念想。”说着她还对许姝说，“小熙已经没了好几年，姑娘你别放在心上。” 　　老人含泪哀求，宋旭琳也不好意思再说什么拒绝的话。 　　柏睿安抚了几句，总算劝住老太太，又坐着喝了一会儿茶才把两人送走。 　　茶几上的信封像是被人遗忘了，没人去动。 　　看着柏睿送人出去，宋旭琳直叹气，“怎么冤魂不散。”然后又批评许姝，“刚才你有应该表现凶一点，说不定就让他们不好意思拿出来了。” 　　许姝“呵呵”地干笑一声，说你也没事先给个剧本什么的。 　　柏睿把人送走后回来，看到那个牛皮信封，眉头皱着也感觉有些难办。 　　宋旭琳忽然一把拿起信封，“我倒要看看她留的什么东西。” 　　作者有话说： 　　过去的总要了断，是吧 第98章 　　雪原（补） 　　信封到了手上出乎意料的轻薄， 里面东西并不厚。宋旭林抢在前面拿这个是有原因的，万一陶维熙在里面留个万言书，再加上妙笔生花， 写的感人肺腑，容易让人心软， 尤其是私下看的时候。 　　宋旭琳手往信封里一掏， 摸了个空。他“咦”的一声， 心想陶家两老也不可能特意上门开个玩笑。他把信封抖了抖，里面飘出一张不规则的纸片。 　　纸片落到茶几上，柏睿拿起， 就在手指触碰到的一刹， 他脸色立刻就沉下去。 　　“写什么了。”宋旭琳嘀咕着脑袋还在凑过来。 　　柏睿：“别碰，有问题。” 　　许姝惊讶地看过来。 　　宋旭琳：“什么问题” 　　柏睿手里夹着的纸片，或者不应该叫纸片， 质地十分柔软细腻，别人或许还要想一想才能确定是什么， 柏睿一碰就知道这是张皮子的残片。更诡异的是， 在柏睿接触的瞬间，立刻就有了即将进入异世界的预感。通行的世界多了， 能提前知道进入异世界的感觉会变得更准。 　　柏睿感知下一次进入异世界应该在一个月后。他把残片拿起来看，上面刻着“”。 　　宋旭琳没用手碰， 扫到上面的数字，愣了一下， “还搞暗号什么意思，这是留了密码给你还是银行保险箱号不对， 四位数是不是太少了。” 　　柏睿说， “去异世界的日子。” 　　“谁” 　　“我。”柏睿冷声说。 　　许姝和宋旭琳看着他都有些发懵。 　　宋旭琳猛地反应过来， “我艹，这玩意还有这种作用。” 　　柏睿把信封从他手里抽出来，检查一遍内外，把残片放进去，“应该是个道具。” 　　宋旭琳气得脸色发青，肚子里腹诽了半晌，嘴里忍不住又冒出来一句，“这tm算什么事。是不是那老太婆搞的鬼，她电话呢，我要去问问她到底几个意思” 　　柏睿说：“别乱来，不是她。” 　　宋旭琳呼哧呼哧坐回沙发上。 　　柏睿除了开始的诧异，很快就恢复了冷静，“不是他们两个，另有其人。” 　　宋旭琳冷静些了，脑子也开始工作。陶家两老有嫌疑，但嫌疑不大。这两老都是人民教师，家境优越，因为身体原因一直没有孩子，到了中年才领养了一个女孩，就是陶维熙。两老在她身上花了不少心血，陶维熙学习成绩好，人也漂亮，是陶家的骄傲。那年突然出事，柏睿去陶家，老太太接受不了噩耗直接晕了过去。这三年来柏睿和陶家偶有联系，两老接受了陶维熙失踪不见的消息后，还反过来劝柏睿可以放下过去，去开始一段新的感情新的生活。 　　无论是接触下来的感觉，还是前一阵子对陶维熙的调查来看，陶家老夫妻对陶维熙的事根本不了解。 　　宋旭琳说：“托梦让两个老人来做这件事，这心思倒是毒的很。陶维熙还有什么帮手，钟历已经死了，还有谁能帮她做这个事” 　　柏睿说：“查了两轮都查不出来，说明是我们不了解的人，不用多猜了，先专心应付你的这一次通关。” 　　宋旭琳直叹气，因为信封这件事，他将要去异世界通关烦恼都压下去了。 　　柏睿拿着牛皮信封上楼。 　　这件事来的突然，柏睿没有防备地中招，家里的气氛变得有些沉闷。 　　当天晚上许姝从房间出来，听到客厅里宋旭琳说：“上次孙老说的那句，是不是提醒你出家当和尚，然后就可以摆脱不死树叶” 　　柏睿冷哼，“他不是这个意思。” 　　宋旭琳：“要不还是试一下，还有一个月时间，总得抢救一下。” 　　柏睿：“先顾好你自己，别的事别多想。” 　　宋旭琳：“我就是气不过，感觉被个女人给耍了。” 　　厅里安静了几秒，柏睿说：“其实这样也好，有机会把事情弄清楚做个了断。” 　　宋旭琳提醒，“你要小心点，用这种手段也要把你拉进去，我觉得没那么简单。” 　　“我知道。”柏睿的声音略显得有些低沉。 　　许姝发现第二天家里就恢复了原样，好像牛皮信封从来没有出现过。宋旭琳又开始捣鼓新游戏，他玩游戏，声音丝毫不输音效，许姝坐在后面看了好一会儿，发现他不断在同一个地方死。 　　宋旭琳累了，把手柄一扔，“太难了。”回头就看见许姝，“哎呦，吓我一跳。” 　　许姝：“我有那么吓人” 　　宋旭琳求生欲涌现出来，赶紧摇头，喝了一大口茶后，他说，“我三天后要进去。” 　　许姝仍旧是那句话，“带我去吧。” 　　宋旭琳没有一口回绝，长出一口气，“我可没有柏哥的本事，不一定能护住你。” 　　“咱们一起去过异世界，你什么水平我知道，”许姝给他一个了解的眼神，“没有谁一定护着谁的说法，说不定是我护着你呢。” 　　宋旭琳拗不过她，犹豫半晌还是点头同意。 　　许姝把那本道具日记本撕了两页下来贴身放着。三天后的清早，许姝还睡着，房门突然砰的一声打开，宋旭琳穿着睡衣睡裤闯进来，一把把她揪起来，“醒醒，要进去了。” 　　他拿出一张符纸，贴在许姝的身上。 　　许姝说：“这次进步了。”不再是在地上画符纸了。 　　“进步个屁，”宋旭琳心痛地说，“这是我高价买的，要不是大清早突然有了异世界的感觉，我才不舍得用呢。” 　　许姝问：“贴了就能一起进去” 　　宋旭琳点头。 　　“那我刷个牙。”许姝飞快窜进卫生间刷牙。 　　等她刷完洗脸洗到一半的时候，周围的景色忽然就开始扭曲，失重的感觉随之而来。 　　【你是前往雪原的外乡人，这里是雪的故乡，你将在这里度过一个快乐和危险并存的假期。】 　　【任务一（普通通关条件）：找到这里最为特殊的孩子。】 　　【任务二（特殊通关条件）：获得一份真挚的感情。】 　　许姝正疑惑这次的普通通关条件十分含糊，忽然脸上感觉到冰冷的寒气，刮在脸上像小刀一般刺人。 　　许姝睁开眼，一片白茫茫，入眼是银装素裹的世界，天气昏暗，铅云低垂，雪粉撒盐似的漫天飘飞。她的身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套上了厚厚的羽绒服，脚上也换成了雪地靴。 　　翻了一下口袋，左右两边各放着打火机和巧克力。手机之类的现代用品都没有了，许姝也不意外，忽然一阵寒风刮来，直往衣领缝隙里钻，她缩了缩脖子，把毛领帽子戴好，领口束紧，然后开始往前走。 　　靴子踩在雪地里，深深往下陷，留下脚印的形状，许姝走得有些吃力。困难的地方还不在这里，四周一片雪白，根本无法辨别方向，以往进入到异世界总是很快能找到道路，眼下积雪一片，没有任何指引。 　　许姝往前走了一阵，时不时还要回头看看脚印子，来辨别有没有走歪。走了不知道多长时间，她的脸就冻得麻木没了知觉，眼睛上方好像多了一层白毛，她伸手摸了一把，才发现眉毛和睫毛上结起了霜。 　　许姝使劲搓手，呼吸间能看到白色雾气，越发让人感觉到来自世界四面八方露骨的寒意。脚上鞋子虽然厚实，但寒气不知不觉钻了进去，让她越走越觉得僵硬。 　　不知走了多久，许姝身体逐渐发冷。就在她心有点往下沉的时候，忽然看到前面雪地里有个巨大的雪球滚了一下，然后停止。 　　许姝马上停下，警惕地看着前方，那个雪球转了个方向，然后抖动，扑簌簌往下掉雪粉，忽然上方露出黑色的头发，原来是个穿着白色羽绒服的人。对方朝着许姝大步走过来，走到一半还栽进雪里，挣扎两下才又起来，“喂，你认嘚路不这是哪样鬼地方” 　　带着方言味的普通话，好像是西南地区的，许姝心里判断了一下，说：“不认识。” 　　对方哎呦哀嚎一声，露出一张方方正正的脸，是个二十五六岁的青年，“这鬼地方冷死老子咯。对了，我叫唐凡，你嘞” 　　许姝报了一下姓名。 　　唐凡一边跳脚一边哈气，看许姝不动，他问：“太冷咯。妹儿你是北方的不怕冷吗” 　　许姝艰难移动脚步：“已经冻麻了。” 　　唐凡：“幸好看到你，不然我都以为开局就要冻死了。” 　　许姝：“我也是。” 　　唐凡：“现在好多咯，开局可能冻死两个，不孤单咯。” 　　许姝：……你这样到底算是乐观还是悲观。 　　两人一拖一拖地继续往前走，又走了大约二十来分钟，终于看到前方有房屋。唐凡高兴地大吼，“马上到咯。” 　　许姝心里一喜，主要是走不动了。 　　两排房屋当中雪铲地很干净，已经有七个人站在中间的空地上，每个人都冻得脸色发白，都没怎么交流说话，见人来了也只是默然看过来。唐凡是个自来熟，走近了和大家打招呼，扯东扯西的，不一会儿就有人和他交谈起来。 　　许姝感觉又见识到了“社牛症”，等了没一会儿，远方陆陆续续走来三个人，其中两个是新人，有一个三十岁上下的青年，受不了冰天雪地的天气，偷偷哭了一会儿，谁知眼泪掉下来很快就变冷结成冰，吓得他连哭都不敢哭。 　　许姝目光在众人脸上梭巡，没有看到宋旭琳，心下有些忐忑。 　　雪地里又有人走近，一个身形高挑，穿着一身黑，在白皑皑一片中走来十分引人注目。旁边还有一个人，头发是几撮蓝色的毛，他好像紧紧追着黑衣的人。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近。 　　许姝有点懵，眨了眨眼，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黑衣走到她旁边，朝她眨了眨眼，“还好这里还有女孩子，咱们组个队吧。我叫尚璐，你呢。” 　　许姝目瞪口呆，“你……”怎么来到这里的。 　　宋旭琳凑过来，脸上笑逐颜开，表情和周围都被冻僵的表情对比有着极为明显的差别，他说：“我们一起组队。” 　　众人看见尚璐和许姝凑一起还不觉得奇怪，但是宋旭琳这么明晃晃地贴上去，还咧嘴笑，让人想不到什么好词。 　　刚才和许姝同路走过一段的唐凡立刻走过来，“人家两个妹儿一起，你非要去凑哪样热闹。” 　　宋旭琳眼巴巴瞅瞅许姝，又看向尚璐。 　　两人同时撇过头，不认识。 　　自宋旭琳和尚璐来了之后，又等了十来分钟，后面再没有人来。唐凡倒是挺活跃，到处找人聊天，很快摸清楚大家的情况。由他开头，其他人也开始聊起来，很快由零散的状态变成临时组队。 　　异世界里单打独斗毕竟是少数，况且里面有的情况应该和许姝他们一样，进来之前就是认识的，当着大家的面假装初始。 　　许姝仔细观察了一下，发现有好几个人谈话举动有默契，不可能是刚认识的。 　　宋旭琳一看大家都开始聊，赶紧对尚璐说：“怎么这么巧，咱们又碰上了，简直是缘分。” 　　“缘什么分，”尚璐指了下许姝手腕上的金红绳，“我是被这个给一起带进来的。” 　　许姝：“我忘记拿下来了。”她十分懊恼，赶紧去解云影绳，但接扣不知道是怎么连的，弄了半天也没解下来。 　　“行了，出去再弄吧，来都来了。”尚璐漫不经心地说。 　　宋旭琳惊讶：“你们一直有联系” 　　尚璐点了下头。 　　许姝心道不好。 　　果然宋旭琳一脸哀怨地看过来，“你怎么没告诉我” 　　就在许姝头疼的时候，一个穿着厚大衣戴着毛帽的工作人员来到，“很好，都准时到了没有人迟到，你们的工作态度不错，这是钥匙，这里的房子就是员工宿舍，回头你们自己分房间。” 　　许姝一听感觉这怎么好像是工作报到。 　　其他外来者也有觉得奇怪的，问：“我们不是来度假期的吗” 　　工作人员道：“你们是寒假短期工，来这里工作的。” 　　众人恍然，都怪通关条件太含糊，原来他们是这样的身份。 　　工作人员说：“你们的工作很简单，主要是照看来这里玩的小孩子，要让他们有宾至如归的感受。具体的要求你们自己回房间去看工作手册。今天熟悉环境之后明天就要开始工作了，不要迟到，不要偷懒。” 　　他拿出一串钥匙，外来者们上去领，顺便问一下宿舍怎么分。 　　工作人员说：“可以两人一间，也可以三人一间，加床就在床底下，自己动手。” 　　很快外来者们就拿好要是分好房间。 　　尚璐拿钥匙的时候，毋庸置疑的口气说，“我们两个一间。” 　　宋旭琳表示，“这里多危险，你们两个女孩子我不放心，我可以睡加床。” 　　许姝想说“干脆你们两个一间算了”，但在尚璐警告的眼神下，她哼唧一声什么都不敢说。 　　宋旭琳被唐凡拉去一间，就在许姝她们房间旁边。 　　一排的平房连在一起，就是他们的宿舍。尚璐用钥匙打开门，里面干净整洁，像是外面没有星级的旅馆。不过经历过上个世界的艰苦条件，许姝对目前的住宿已经感到很满意。 　　进房间第一件事就是去开暖气，等了一会儿，房间温度上升，总算没有外面那么冷，许姝脱下外套，发现自己里面穿的就是进异世界前的睡衣。 　　尚璐在房间里转了一圈，倒头躺在床上。 　　许姝回过神来，对他生出一股愧疚，慢吞吞走过去说，“是我忘记把云影绳拿下来，害你一起进来，真的很对不起。” 　　尚璐歪过头来看她，今天他的妆没有那么浓，长长的睫毛下眼珠如琥珀般蕴藏着不可捉摸的情绪。 　　“就是早上吓一跳，其他没什么，你怎么这么快又来了，为了帮那个蠢货” 　　许姝微汗，心想蠢货不会指宋旭琳吧，“不是，是我想尽快收集生机。” 　　“用我的方法可以最快收集最多的生机，要不要试试”尚璐低哑的声音里藏着不易察觉的诱惑。 　　“不用，”许姝摆手，“还是更稳更缓一点。” 　　尚璐嗤笑一声，指着夹在两张床之间的床头柜说，“那个拿给我看看。” 　　柜上放着的是一张巴掌大的塑封纸，上面用很小的字体列着工作规定。 　　“这就是工作手册吧” 　　“明天是我们正式入职的时间，”尚璐说，“这条有意思，不能拒绝孩子的要求。” 　　许姝从通关提示里就知道孩子是很特别的，想到宋旭琳进异世界之前占卜的大凶，不禁有些担心，“不知道小孩子会怎么刁难我们。” 　　尚璐看完员工手册就扔到一边，“等明天再说。” 　　敲门声传来，许姝打开门。宋旭琳兴冲冲进来，先扫了一圈房间。 　　布局构造和他们那间是一样的，但他看到尚璐支着脑袋侧躺在床上，心跳快了些，心想有女孩子气氛就是不一样。 　　许姝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回神。” 　　宋旭琳从口袋里抓了一大把糖出来，“你们赶紧藏好，随身放几颗，遇到孩子可以哄他们。” 　　唐凡也从隔壁过来，他性格直爽，口音又特别有趣，有股自来熟的气质，他皮带上夹着两只布偶，见许姝和尚璐都看过来，他拍了拍布偶，“虽然不是熊猫，但也很可爱，要是熊猫的话哪个娃儿搞不定，唉……” 　　宋旭琳拿糖，唐凡带布偶，两人的思路都是讨好孩子。 　　尚璐“呵呵”地笑了声，“好一对卧龙凤雏……” 第99章 　　环境 　　唐凡愣了两秒， 然后开心表示，“卧龙好啊，我们那里还有个卧龙基地， 里头都是国宝。” 　　许姝看他一会儿，发现他是真的高兴， 然后扭头去看凤雏。 　　宋旭琳见没人接糖果， 正主动要放到他们的床头柜上。 　　“不许放， ”尚璐冷冷的眼风扫过来，“有关孩子的东西扔出去。” 　　任谁都能看出他眼里的嫌弃。 　　宋旭琳就看不出，心砰砰地跳， 觉得美女真是无论什么表情都很美， 于是他毫无怨言地拿着糖就跑了出去，很快空手回来，说：“都扔了。” 　　许姝真是没眼看了。 　　宋旭琳提出邀约：“中午还没到， 要不要出去转转，熟悉下环境” 　　许姝觉得尚璐大概率会拒绝， 没想到他很爽快就答应了。 　　宋旭琳脸上的笑就没下去过。许姝看他那样实在有点傻， 出门的时候提醒他克制点。宋旭琳：“许姝你太不够哥们了，尚璐的联系方式怎么不早说。” 　　许姝：可能就是没眼看你犯傻。 　　每个员工宿舍里都有挂钟， 出来之前大家确认过现在是上午，接近中午气温渐渐有所回升， 风也小了许多。 　　天空灰蒙蒙的，许姝几人从两排员工宿舍里出来， 穿过中间雪扫的干净的道路，很快来到一片皑皑的雪地。 　　路口竖着指示牌， 上面有两个截然反方向的箭头指示， 一个是“冰湖”， 另一个是“亲子乐园”。 　　唐凡说：“先去亲子乐园吧，都是关于娃儿的。” 　　其他人没意见，尚璐也同意，大家就右拐去儿童乐园。 　　大概走了十几分钟，穿过一片松柏，很快就来到了乐园的门口，说是乐园，其实是个小型游乐区域，有跷跷板，滑滑梯，海洋球等设施。 　　宋旭琳语气有些失望，“还乐园呢，跟小区健身区一样。” 　　无论是滑梯还是跷跷板上都结了一层冰，看起来很久都没有人用过了。不过想想也是，这里的温度至少零下十度，谁没事到外面来玩跷跷板。 　　有尚璐在身边，宋旭琳的心情格外激扬，路过结冰的设备，手很闲的伸过去摸了摸。谁知他只是一碰，那个跷跷板左右两下晃动，吓得他赶紧后退两步。 　　许姝几个都看过来，跷跷板上下小弧度地摇着，好像有人坐在上面似的。忽然之间，原本翘起的一头猛然下沉，落到地上，而另一头则翘了起来。空无一人的跷跷板在昏沉的天色下显得十分诡异。 　　转轴咯吱的声音响起，让大家感到有些不舒服。 　　从松柏的路间又有几个人走了过来，人数和许姝他们相当，也是外来者。四人明显以一个三十岁的女人为首，她走过来打招呼，自我介绍叫萧筱。他们刚过来的时候正好看到跷跷板翘动，过来顺便问一下情况。 　　尚璐懒洋洋的不想说话，宋旭琳和唐凡把情况详细转述。 　　一听到跷跷板是自己动的，女人露出慎重的表情，双反又交流了两句就各自散开。外来者现在已经明显分成三个队伍，另一个团体人数最多。 　　把其他几个玩乐设施也看了圈，尚璐指挥宋旭琳都碰一碰。 　　宋旭琳于是每个都摸了一把。但是其他设备并没有反应。 　　“为什么就跷跷板动了，”唐凡说出疑惑，“难道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许姝正好站在跷跷板的旁边，回头又仔仔细细看了一遍，“你们过来。” 　　尚璐第一个走过来，其他两个也很快围拢过来。 　　许姝指着落地的那一头，“这个下面，是不是颜色有点深” 　　边缘位置的颜色和原本的漆色有明显差别。 　　“生锈了”宋旭琳说。 　　尚璐说：“抬起来看看。” 　　天气实在太冷，就算接近中午，气温也在零下，大家都把手擦在口袋里。现在听到尚璐这么说，唐凡和宋旭琳马上动手。摸到铁制的跷跷板，两人都是倒抽一口气，皮肤冰冷刺骨。 　　跷跷板上没人，照理说一抬就能起来，但唐凡一上手，就感觉不对，上面好像压着很沉的东西一样，单手抬不起来。 　　宋旭琳也发现了，两人对视一眼，都从中看到惊讶。 　　尚璐问：“怎么了” 　　“上面没东西，怎么这么沉。”宋旭琳说。 　　两人刚才手都冻到了，赶紧放进口袋里取暖。 　　尚璐走过来，“是吗我试试。” 　　“别，你一个姑娘（女娃儿）……”宋旭玲和唐凡同时发声。 　　就见尚璐抓着跷跷板，一举就抬了起来，也看不出如何费力。 　　宋旭琳，唐凡：“……” 　　许姝差点没笑出声来。 　　唐凡目光上下扫视尚璐，一脸的怀疑人生。 　　宋旭琳沉默两秒，感慨，“璐璐好厉害。” 　　许姝看到翘板的背面，有一大片红色血迹。其他人也看到了，尚璐把翘板放下，说了句，“上面重量没了。” 　　唐凡试了试，单手就把翘板抬了起来，“奇怪，突然就不重了。” 　　尚璐说：“快到中午了，先回去吃饭吧。” 　　员工手册上写了吃饭时间和地点。许姝她们回去，到达员工食堂，里面有一些人，都穿着黑色的棉服外套，戴着毛帽子，见了外来者也没有什么特别关注，只专心吃饭。 　　食堂吃的是盒饭，幸好都是热的，味道先不说，光是温度都让人觉得挺舒服的。没一会儿，萧筱那一队人也回来了，和他们点头示意。饭吃到一半，剩下的外来者也回来了，那一群人足有六个人。 　　外来者们互相观察，最惹人注目的当然是尚璐和许姝，年轻男性往这里瞟过来的目光更多一些。宋旭琳哼着声瞪回去，唐凡倒是没啥感觉，别人看过来的时候他反而回以爽朗笑容。 　　唐凡果然是社牛症患者，他最早吃完，端着盘子到其他两桌各坐了一会儿回来，就得到不少信息，“听说冰湖还挺漂亮的，明天要在那里举办活动，亲子乐园去的人比较少。这些都是从员工嘴里打听到的。” 　　吃完午饭，他们从食堂出来，气温到了一天最暖的时候，他们又刚吃饱，感觉比刚来的时候可好多了。 　　宋旭琳说：“我们要不要先去冰湖那里看一看。” 　　尚璐没什么兴趣，说：“不是已经有人去探过了，有问题他们会说的。” 　　宋旭琳对尚璐说的话，属于无条件听从，“下午怎么安排，听你的。” 　　尚璐斜睨他一眼，“先看看附近有什么吧。” 　　于是四人在员工区域外围走了一圈。四周是什么都没有，除了雪还是雪，从这里走出去，不能辨别方向的话极有可能会冻死在路上。和其他世界有明显范围不同，这里即使道路没有限制，外来者也不敢轻易离开。 　　穿过亲子乐园，有一条路直通旅游区，尚璐说过去看看。 　　“员工手册上写着不能去旅游区吧，我们只负责儿童游玩这块。”唐凡看着五大三粗，没想到对员工手册上的内容倒是记得很熟。 　　尚璐：“明天才入职。” 　　四人来到旅游区，那是一个四层的酒店，还没走近，就听到孩子嬉笑玩耍的声音。尚璐皱起眉，“回去吧。” 　　唐凡诧异，“还没看清呢。” 　　尚璐说：“一群熊孩子有什么好看的。” 　　宋旭琳：“璐璐说的对。” 　　唐凡对他不抱希望，询问地看向许姝。 　　许姝轻咳一声，“知道这里的环境就行了，还是不要先去接触这些小孩。” 　　因为通关提示上的内容，许姝一进来就孩子就特别警惕。 　　唐凡一看三个都说回去，他也就没坚持，转身一起走了。 　　他们走到半路，天上忽然开始飘雪，从开始的雪粉渐渐变成大雪。 　　其他外来者们也从冰湖和乐园两地跑回来。主要是外面太冷了，没几个受得了。 　　回到宿舍，许姝过了好一会儿身体才暖回来，脱了鞋和外套，她坐在床上朝外面张望，窗户上全是雾气，擦了之后外面也是模糊的景色，树木光秃秃的，世界一片莹白。 　　尚璐歪着脑袋已经在床上睡着了。 　　房间里太过安静，许姝差点也犯困，忽然看到外面路上有两个孩子从另一头跑来。 　　咚咚咚，有人敲门。 　　许姝回头看了眼，尚璐躺着没动，好像也没醒。她起来把门打开。 　　外面站着一个五六岁的孩子，穿着棉服戴着帽子和手套，脸蛋白嫩泛红，看着倒是很可爱。 　　“有糖吗” 　　许姝：“没有。” 　　小孩脸上的笑容立刻消失了，“我要吃糖。” 　　许姝：“还是没有。” 　　小孩黝黑的目光直直盯着她，“那你陪我玩一会儿吧。” 　　许姝：“没空。” 　　小孩表情彻底变了，黑漆漆的眼珠子里透着森冷，“你居然不愿意陪我玩。” 　　许姝点头：“对呀，你站到外面点，我要关门了。” 　　小孩更生气了。 　　许姝没理他，直接关上门。 　　尚璐已经翻过身，似笑非笑地看她，“很硬气嘛。” 　　许姝：“反正今天还不是工作人员，明天就不敢这么硬了。” 　　尚璐：“你就没有硬的先天条件。” 　　许姝：“……”你不对劲。 　　尚璐头一撇，“你看外面。” 　　许姝转头看窗外，有孩子跑去旁边的宿舍，同样敲门把人叫出来。开门的外来者陪着孩子离开。 　　窗户雾气遮挡的模糊视线里，那个幼小的身影忽然回头，面朝许姝尚璐的房子，那个孩子满脸是血，笑的极为渗人。许姝一惊，再仔细看去，他们的背影又恢复正常。 第100章 　　冰钻 　　“看到什么了”尚璐问。 　　许姝把刚才看到那个孩子回头满脸是血的情况说了。 　　尚璐说：“果然有古怪。”随后他又打了个哈欠， “我昨天晚上熬夜没睡早上就拉进来了，现在睡一会儿，晚饭的时候叫我。” 　　许姝说“好”， 尚璐闭眼又沉沉睡去。 　　对于他这种没心没肺，在异世界这种环境里依然睡的很安稳的本事， 许姝是有些佩服的。 　　就像哈欠会传染一样， 困意也会有影响， 许姝开始打盹。不过没一会儿就醒了，晚饭前，她把尚璐叫醒， 宋旭琳和唐凡准时过来敲门叫他们一起去吃饭。 　　许姝在员工见到那个陪孩子出门的外来者， 那是个三十多岁圆脸和善的女人，她正在和身边几人说下午的事，“看起来就是普通孩子， 喜欢吃糖也喜欢笑，我问他这里有多少个孩子， 他说一共有八个。” 　　其他外来者对孩子的信息都很好奇， 毕竟通关条件很清楚，要找出其中最特殊的那个， 但哪个最特殊呢，这需要大家去找线索。 　　吃过晚饭， 雪下得越发大了，冷风呼啸， 寒气一个劲往骨头里钻。 　　许姝感觉自己都快成冰棍了，回宿舍很长时间才缓过来。晚上她和尚璐早早就躺到床上， 盖好被子。 　　也不知道什么缘故， 房间里的暖气开到最大也就只有十来度， 白天还觉得有点暖，晚上外界温度直线下降后，室内也觉得变冷了许多。 　　许姝裹紧被子还是觉得冷，恨不得把自己卷成一颗蛋。 　　尚璐说：“睡着了吗” 　　许姝：“没。” 　　尚璐叹了口气，“没想到都到异世界了，还要受打工人的苦。” 　　许姝也跟着感慨一声万恶的资本家，都不给员工装好点的暖气。 　　尚璐忽然说：“想不想暖一点。” 　　“想。” 　　尚璐：“可以睡一起。” 　　许姝睁开眼迷蒙地看了眼对面那张床还心动了一下，随即立刻醒悟过来，他不是女孩呀。 　　“算了，我觉得还可以努力睡一下。”许姝把脸也埋进被子里。 　　尚璐微微笑了下，没再说什么。 　　许姝就挨着冻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半夜还被冻醒一次，脚丫都完全没知觉了。她翻来覆去，强迫自己不去想温度的事，过了不知道多久才又勉强睡着。 　　第二天被尚璐叫醒过来，许姝第一件做的事就是去揉僵硬的脚，“我知道这个世界最危险的是什么了。” 　　尚璐：“冻死了” 　　许姝：“比冻死更可怕是还活着，结果脚一动，咔嚓一声，结成冰的脚丫子掉下来了。” 　　尚璐抱臂看着她，“要是由你设计一个世界，应该还挺有意思的。” 　　许姝活动手脚，下床还跳了几下，才暖了起来。 　　早上出门和宋旭琳唐凡碰头的时候，两人也是一个劲地喊冷。 　　唐凡问：“昨晚你们听到什么没有” 　　许姝摇头说没有。 　　唐凡说：“我听见外面有小孩子在奔跑。” 　　宋旭琳疑惑：“我也没听到，你是怎么听到的。” 　　唐凡默然几秒，说：“我耳朵比一般人敏感。” 　　宋旭琳露出恍然的表情，“你是那种比较容易感受灵性的体质吧。” 　　“没错，有个大师就是这么说的。”唐凡原本以为说出来后大家会问很多问题，没想到宋旭琳一口就说中了，而许姝和尚璐都没有露出什么奇怪的表情，好像他说的事情很普通。 　　“你们现实到底是干什么的呀，不会是搞风水什么的吧。”他问。 　　在异世界打听别人现实身份是个忌讳，唐凡说完就有些后悔了，赶紧弥补，“我就随便一说。” 　　宋旭琳说：“你猜对了，我就是干算命的。” 　　尚璐也没怎么在乎，“我拍照。” 　　许姝：“我辍学无业。” 　　唐凡愕然，视线在三人身上轮流而过，好不容易想出一句，“挺好，都挺好的。”随后他自我介绍，说是在工作室搞配音的。 　　“啥你是搞配音的就是声优吗”宋旭琳眼睛瞪得老大，“配方言的那种吗” 　　唐凡咳嗽一下，手握成拳，在嘴前压了一下，声音陡然变成浑厚的男中音，“高端的食材往往只需要最朴素的烹饪方式……” 　　“我屮艸芔茻。”宋旭琳鸡皮疙瘩起了一声。 　　许姝都有点惊呆了。 　　谁能想到一股子川味的卧龙，居然能变成播音腔。 　　尚璐都啧啧称奇，说声优真是怪物。 　　这个说法是褒奖，唐凡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然后恢复正常，又是个川味浓郁的普通话。 　　四人来到食堂，陆陆续续其他外来者也都到了，十四个人一个不差。就连昨天那个和小孩一起离开过许姝曾怀疑过危险的女人也在。 　　“是平安夜啊。”宋旭琳嘀咕。 　　吃完饭大家到宿舍最前排的一个平房去，那是管理室。等了没一会儿，工作人员就到了，他手里拿着一沓魔术贴，说：“因为你们是短期工，所以就不给你们发统一的制服了，把这个贴在身上，就当做是工作人员的证明，记住上班时间一定不要摘下。” 　　魔术贴背面是胶布，正面是一个笑脸符号，每个人上去从工作人员手里拿到魔术贴。 　　有人问这个应该贴哪里。 　　工作人员说随便，只要让人看得到就好。随后他就开始布置工作，今天冰湖有儿童活动，所有人的工作都是去冰湖照看孩子。 　　在去冰湖的路上，许姝几人落在外来者队伍最后面。 　　尚璐把魔术贴贴在胸口位置。他一身长羽绒服，胸口贴个笑脸，居然还挺有时尚感。宋旭琳当然选择一样的位置，许姝和唐凡为了合群一点，也都贴在胸口。 　　今天的天气比昨天好一些，积云没有那么厚。晚上下过一阵雪，冰湖上积了一层新雪。工作人员把铲雪工作交给外来者们，说了句孩子们一会儿就到，你们要看好孩子，尽量满足他们的要求，然后就走了。 　　许姝有点懵，他们四个没人是北方的，一年看到下雪的次数比看到国宝熊猫都要少，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干活。幸好外来者中还是有北方人，是个长相憨厚身材高大的中年男人，听别人称呼他叫老黑。 　　他大嗓门一喊，说先把冰面上的雪给铲了。 　　大家于是划分区域开始铲雪。 　　湖面不大，大家一起动手，铲了半个小时，把中心位置全铲干净了，露出如镜面般平整的画面。 　　厚厚的冰层十分坚实，宋旭琳刚才拿铲子在冰上凿了一下，也只敲出个浅坑。 　　工作人员很快领着八个孩子过来，最小的五岁，最大的九岁。一群孩子来到冰面上，十分新鲜地到处跑动，还有的故意跺脚，不过冰到底有多坚实刚才宋旭琳凿的时候大家都看到了，压根不担心这种小孩的动作。 　　最大的那个孩子朝外来者们走过来，说，“今天活动安排是冰钓，晚饭我们要吃到冰钓的鱼。” 　　他说的态度坦然自若，外来者们也没人能拒绝，这相当于是今天的任务了。 　　老黑说刚才在拿工具的地方看到有冰钻和鱼竿之类的东西，他招呼了一声，很快叫上两个外来者一起去拿工具。 　　孩子们嘻嘻哈哈地在冰上玩耍，看着所有外来者们忙的团团转，为冰钓做准备。 　　冰钻拿来之后，老黑在冰上找了个位置，打开冰钻就开始在冰面上打洞。外来者们大部分都围拢过来，看着旋转的锋刃切进冰里。 　　这时一个小孩蹦蹦跳跳过来，拉了拉外来者中圆脸女人的裤脚。女人低头看他。小孩笑着说：“你去钻洞。” 　　女人见这就是昨天上门来要糖的孩子，冲着他笑了一下说，“这是体力活，还是让男人去干吧。” 　　小孩咧嘴笑了，指了指她的胳膊。女人不解，弯下腰，“你要说什么” 　　小孩伸手把她胳膊上的魔术贴撕下。 　　“哎”女人着急，伸手要去拉住孩子，忽然不知怎么的，脚下被人一绊，她狠狠摔倒，头对着冰钻直冲过去。 第101章 　　要求 　　女人的头发像海藻般绞进冰钻旋转的锋刃中， 周围人立刻发出惊叫，老黑关上开关的动作很快，但不知道怎么回事， 钻头却像疯了一样速度变得更剧烈。女人头发被卷入后，拼命挣扎， 和她一个小团体的外来者赶紧去拉她的脚。但她的头好像被更大一股力往前拽。 　　头发带着头皮一起被卷入冰钻中， 女人凄惨地大叫之后很快就没了声音， 整个脑袋被绞地粉碎，脑干组织像碎裂的西瓜般像四周喷溅。所有外来者都惊恐四散，尖叫连连。 　　女人脑袋粉碎后， 冰钻立刻就停止了。 　　电机发动的声音消失， 冰洞的边上躺着一具无头的女尸，寒风凛冽吹来，所有人都感觉到从身体里冒出的寒冷。 　　几个孩子纷纷笑了， 拍着掌说好看。 　　外来者们寒心地朝那几个孩子看去，其中一个说：“继续啊。” 　　虽然一开始就对这些孩子抱有疑虑， 但现在基本已经确定， 他们不是普通的孩子。 　　老黑说：“先把人搬开吧，每次都会有这种事情， 没什么好惊讶的。” 　　他在最初的慌乱后很快就镇定下来，现在还能指挥其他人有条不紊地处理尸体， 一看就是异世界经验比较丰富的。 　　把人拖走后，放在距离远一点的雪地里， 老黑在原地把冰钻提起来，打算换个地方钻冰洞。有孩子开口：“已经快钻到底了为什么要放弃” 　　众人看着那个钻碎过脑袋的洞口， 血浸入碎冰中， 染得冰洞一片血糊糊的， 还有难以分辨的脑干组织。 　　老黑只好把拿着冰钻继续打洞，没一会儿，厚厚的冰层打穿，水涌出来在洞口齐平。周围的血把洞口染得殷红，看着有些渗人。 　　钓鱼的工具一应俱全，很快就被外来者们找出来，放好鱼饵，鱼钩垂进冰洞中，没一会儿就吊起小小一条冷水鱼。孩子们看地趣味盎然，高兴地鼓掌。 　　第一个钓上鱼后，很快后面有其他外来者上去尝试。并不是钓鱼真有那么大乐趣，而是大家害怕规则如果没有参与钓鱼，就不算完成孩子的要求。 　　也有全程没有参与钓鱼的。许姝他们四个都没有动手。 　　唐凡原本要上去，结果回头看到尚璐丝毫没有要动的意思，他想了想，也就没有去拿鱼竿。 　　时间很快过去，到午饭的时候，差不多钓了九条鱼上来。 　　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出现，带着孩子们去吃午饭。 　　外来者们面面相觑，齐齐松了口气。 　　这群孩子看着活泼可爱，实际上在大家眼里和恶魔没什么区别，给人压力极大。 　　大家也放下垂钓的工具前往食堂吃饭。 　　中午的饭盒里出现了麻辣鸭血这道菜，大部分人看到这道菜都有些胃酸翻滚，早上目睹那个女人被冰钻绞碎脑袋的血腥场面，现在看到任何红色都会有些不适。 　　宋旭琳这方面的神经一向很粗，夹起鸭血没有半点心理障碍。 　　唐凡看着盒饭，冒出一句：“瓜娃子些好狠毒。” 　　其余三人看着他。 　　唐凡叹了口气，“你们刚才看到没得” 　　许姝站在人群后面，被挡住大半视线，不过该有的血腥也没错过，“看到了都是血。” 　　唐凡摇头，“不是不是，你们看到是哪个抓她嘚不” 　　尚璐：“说普通话。” 　　唐凡不好意思地清了一下嗓，“我刚才看到，有一只手抓着那个女人的头，把她拖到冰钻里。” 　　“一只手”宋旭琳惊讶，“你不光是听力好，眼睛也看的到那些东西” 　　唐凡点头。 　　宋旭琳感慨：“这个体质很厉害啊。在风水界里是一等一的天赋了。” 　　唐凡摇头：“我要这种天赋干什么，从小到大被别人当神经病，还被我爸妈带去检查智商。我宁可不要这种天赋，就是太迫切想摆脱这种体质，我去找风水大师，结果大师那里有片不死树叶……” 　　他说着情绪有些激动起来。 　　许姝默默放下筷子，宋旭琳看着他。 　　尚璐说：“听着怪可怜的，但又有点好笑。” 　　宋旭琳直接忍不住噗嗤笑出来。 　　拥有这样能看到听到灵性物质的体质，结果因为不想要的念头太强烈，和不死树叶绑定，反而来到随处可见鬼怪的世界。 　　唐凡一脸苦恼，“可不是嘛。我前两个世界能够通关，多亏了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现在也不知道这个体质到底是好是坏了。” 　　尚璐说：“说回原来的，你看到的手是什么样的。” 　　唐凡用手比了一下，“这么小，一看就是孩子的手，那只手是从女人的头发里伸出来的。” 　　他说的很简单，但让人联想的画面却很可怕。 　　许姝问：“是不是她肩膀上的魔术贴被撕了之后” 　　“没错。”唐凡一拍掌。 　　他动作大了些，引起其他外来者的注意。 　　尚璐说：“先吃饭。” 　　吃完饭离下午工作还有一个小时休息时间，尚璐说要回去休息，许姝在回去的途中去了一趟管理室，回到宿舍时唐凡和宋旭琳都留着没走。 　　“干嘛去了”宋旭琳问。 　　“去找这个。”许姝拿出一个巴掌大的针线盒。 　　尚璐说：“你想把魔术贴缝在衣服上” 　　许姝点头，“那个小孩撕魔术贴的动作应该是有用意的，可能缝衣服上会好点。” 　　尚璐笑笑，“果然是论坛上学了不少。” 　　许姝回以嘿嘿一笑。 　　尚璐忽然把魔术贴从身上撕下来。 　　宋旭琳道：“快贴上。” 　　尚璐修长的手指把魔术贴转来转去，三人的目光不自觉跟着动。 　　“非工作时间撕下来就没事。”尚璐若有所思，“先别急着缝上去。” 　　许姝把针线盒放在床头柜上。 　　尚璐一瞥宋旭琳和唐凡，“还赖着不走” 　　两人条件反射立马就起身然后离开。 　　到了下午工作时间，外来者们齐齐聚集在冰湖。孩子们很快被送来，只看外表，这群孩子都是十分可爱的。上午冰钓看多了，几个孩子觉得没劲，又开始琢磨其他玩法。幸好并没有特别危险。 　　一个孩子跑到尚璐面前，抬起头，小小的苹果脸蛋看着他，“这里不好玩，我要去乐园。” 　　尚璐唇角微微一翘，“这是你的要求” 　　孩子嘟了一下嘴，好像不理解这是什么意思。 　　尚璐蹲下身，目光直直地看着孩子。他就算蹲下来，个子也比小孩高多了，显得极有压迫感，“你要说清楚，这是你的要求” 　　孩子避无可避，声音很压抑，“是的。” 　　尚璐：“那走吧。” 　　他也不像其他外来者那样对孩子又怕又捧着，抬脚就走，丝毫没有去牵孩子手的意思。 　　许姝看到他被孩子叫住，有些担心地跟过去。 　　宋旭琳和唐凡在冰湖的另一边，被一个孩子叫住了。 　　小孩子跟在尚璐背后，必须小跑才能跟上，跌跌撞撞的，有几次差点摔在雪地里。 　　无论是尚璐还是许姝都没有帮手。 　　冰湖边有一条小路可以直通亲子乐园。来到那块昨天被宋旭琳称为“小区锻炼”的地方。 　　小孩忽然喊了一声，“我想玩跷跷板。” 　　许姝目光一凝，立刻感觉到这小孩的恶意。昨天他们还在跷跷板这里发现过异常。 　　此时跷跷板还是有血迹的那头下沉着。 　　小孩跑过去，张开双臂说，“你抱着我玩。” 　　尚璐说：“不是不可以，但是跷跷板要两头都有人才能玩。要不你就坐那里，我坐这一头。” 　　小孩立刻就生气了，“不行，我就要你抱着玩。” 　　尚璐说：“这也是你的要求” 　　小孩怔住了，没有正面回答，只是发脾气，“我要玩，快抱我上去。” 　　尚璐笑着看着他，眼里却是一片冰冷。 　　许姝在旁边看着真是捏了一把汗，就怕这个孩子突然变异。孩子只是原地撒泼，但跷跷板却有了动静，微微晃动着，好像有人在上面玩耍一样。 　　孩子见状越发焦急，大声嚷嚷着，但词汇量不多，威胁也不够彻底。 　　尚璐时不时问他，“这是你的要求吗” 　　孩子却不正面回答。 　　就这样僵持了十分钟左右，晃动的跷跷板突然静止不动了。 　　孩子也闹够了，整张脸沉了下来，露出和年龄极不相符的老成，他恨恨看着尚璐，“我要回去了。” 　　尚璐：“哦，你走吧。” 　　孩子眼里闪过一丝阴霾，转向许姝，“你抱着我走。” 　　许姝很警惕，学着尚璐刚才问话方式，“这是你的要求” 　　孩子大怒，嘴巴翕动，却又始终没有回答。他转身离开乐园，从原路返回，小小的身影在雪地里越来越远。 　　尚璐看着，口不对心地来了一句，“呦，怪可怜的。” 　　许姝：“你刚才欺负他的时候可没手软。” 　　尚璐：“看出来什么没有” 　　许姝毫不犹豫地说：“孩子一天只能提一次要求，不对，应该说，他们只有一次提要求机会符合世界规则判定，威胁到我们生死。” 　　“聪明，毕竟才是第二天，世界对他们的限制很大，”尚璐说，“应付这些小鬼还算容易，麻烦的是怎么找到最特殊的那个。” 第102章 　　隔离解除事多请假一天 　　许姝和尚璐回到冰湖， 没有看到宋旭琳，许姝有些紧张地问唐凡人去哪了。 　　唐凡说：“刚才有个孩子说要吃冰淇淋，他想办法去了。” 　　许姝记得昨天把附近走遍了没有见过冰淇淋， 不禁心下一咯噔，有些担心。 　　尚璐看穿她的想法， “操什么心， 他比你更有经验吧。” 　　许姝一想还真是那么回事， 宋旭琳通行世界的经验比她丰富，还懂得风水上的一些事，虽然平时有些跳脱， 但本质还是挺靠谱的。 　　“回来了。”唐凡说。 　　宋旭琳牵着一个六岁左右的孩子回来， 那是个扎马尾辫的小女孩，她脸色奇差，手里拿着个一次性杯子。 　　等人走近了， 大家才看到，一次性杯子里盛着雪。 　　唐凡开口：“这个” 　　宋旭琳说：“自制冰淇淋， 怎么样” 　　小女孩挣脱他的手， 把杯子砸向他，里面的雪粉扑到宋旭琳的裤子上。小女孩眼神恨恨地瞪他一眼， 转身小跑离开。 　　宋旭琳嘀咕，“现在的小孩真难伺候。” 　　许姝问他刚才什么情况。 　　宋旭琳说：“那个小姑娘说要冰淇淋， 我也不敢不满足她要求。她牵着我一直想往乐园那个方向走，我觉得有点不对劲， 就说其他地方有好吃的冰淇淋。” 　　“所以你就给她倒了杯雪” 　　宋旭琳说：“我在食堂拿了点糖撒上去，应该算是冰淇淋了吧。” 　　尚璐睨他一眼， “胆子挺大的。” 　　唐凡更是吃惊， “你不怕那个孩子发作” 　　宋旭琳说：“当然怕。不过才第二天， 就算她真是鬼怪也有很多限制，不能随便杀人。” 　　尚璐侧过脸来对许姝说：“怎么样，看着傻乎乎的也不能是真傻。” 　　宋旭琳闻言喜滋滋地凑过来，“是不是夸我呢” 　　许姝默然，有那么一瞬间都想告诉他尚璐性别的真相。她忍住了，转而看着冰湖上面，刚才只关心宋旭琳，现在一看发现外来者和孩子少了好几个。 　　唐凡说：“都是被那些孩子叫着走开了。” 　　等了半个多小时，外来者和小孩陆陆续续地回来，有的孩子一脸喜色，有的没有表情，外来者们倒是很统一，回来就是如释重负。孩子们在冰湖上玩耍，外来者们站在稍外一圈看着。 　　日头偏西，到了傍晚。最后一个外来者牵着孩子回来，众人刚才已经暗暗猜测是不是出了事，看到他平安回来都松了口气。那是个外表平凡的三十岁男人，几个外来者叫他程立。有人问他怎么去了那么久。 　　程立说：“那个孩子要玩捉迷藏，我找了很久才找到他。” 　　唐凡的脸色有些发白。 　　尚璐问：“是不是看到什么了” 　　唐凡点了一下头。 　　“等会儿再说。”尚璐表情很淡定。 　　时间到了，制服工作人员来把孩子带走，一群孩子高兴地离开，走在最后的孩子就是叫人捉迷藏的那个，他回头招了招手，程立也朝他摆手。 　　吃过晚饭，许姝一行四人往宿舍走。周围没有其他人，宋旭琳忍了半晌，此时等不住了，问唐凡，“刚才到底看到什么了” 　　唐凡说：“我刚才看到他的头发里出现了一张小孩的脸，不过只出现一瞬间，后来就没了。” 　　许姝说：“那个程立的魔术贴也弄脏了。” 　　宋旭琳说：“我知道，刚才我去打饭的时候听到有人问他怎么回事，他说是捉迷藏的时候蹭脏的。” 　　已经走到许姝和尚璐的房子门前，宋旭琳很想进去坐一会儿，舔着脸说，“程立的情况很可疑，我们再分析分析。” 　　尚璐睇了冷飕飕一眼过去，“不是快要死了，就是芯子换人了，还有什么要分析的” 　　宋旭琳老实摇头，等许姝进门之后，尚璐就关上门。 　　许姝先坐到暖气边上汲取一些温暖，想了好一会儿说，“宋旭琳很喜欢你。” 　　尚璐把头发扎起，脸上妆卸了一半，看着半边艳丽半边俊美，怪异之中透着一种矛盾的魅力。 　　“这算什么喜欢。”他不屑地开口，“连我是什么都不知道。” 　　许姝沉默了一下，觉得还是要为宋旭琳说句好话，“以他的性格就算知道了可能也没什么。” 　　尚璐擦完全脸，“要不要试试” 　　许姝怔了下。 　　尚璐笑了下，眉峰凌厉。 　　许姝：“还是先专心研究这个世界吧。” 　　尚璐也没再纠缠这个世界。 　　两人简单洗漱后很快上床休息。许姝还是觉得冷，飞快起身穿了双袜子重新钻进被窝才稍好些。 　　睡到半夜，许姝忽然醒来，原本就因为冷睡得浅，外面稍有些响声就被吵醒了。房间里安静无声，她听了一下，外面居然在报数“，，……” 　　许姝抱着被子感受到一点暖气，几乎有点不舍得起来，咬了咬牙还是起床掀开窗帘看外面。窗户模模糊糊的，她看了好一会儿才认出那是一个男人的身影，他站在两排宿舍中间，蒙着眼，嘴里喊着数字。 　　倒着数 　　许姝倏地想到，这是捉迷藏。 　　男人很快报到“”，放下手，他转过身。 　　是程立，许姝认出来。 　　他像是没睡醒，神情是木的，看了一圈周围后，他慢慢悠悠地走着，来到一个宿舍门前，他试着开了一下锁，发现打不开后，他就趴下身体，脸拼命贴近门缝，似乎是什么都没看到，他站起来又走向下一间宿舍。 　　许姝心里不禁有些发寒。 　　程立依次从头把对面的宿舍全看过之后，转过身朝许姝他们这排宿舍走来。 　　他走过来后，角度原因看不到人，许姝心提了起来。 　　这时耳廓上忽然感觉到一股气息。 　　“看什么” 　　许姝吓了一跳，立刻转身，尚璐裹着被子站她身后。 　　“嘘。”许姝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这时黑影从他们窗前慢慢路过。许姝不由看向门，想象着刚才程立的姿势，这个时候他应该在外面趴门缝这里看呢。 　　尚璐拉住她的手，在她手心里写“外面有人” 　　许姝点头。 　　尚璐不动了，两人像木头那样站着。 　　过了好一会儿，尚璐嘴巴动了动，说，“走了。” 　　许姝赶紧把刚才看到的告诉他。 　　尚璐对程立出事丝毫不意外，他打了个哈欠，“别看了，回去睡觉。” 　　许姝叹了口气，这时才发觉手脚都冻麻了，正要转身，忽然听到外面有开门的声音。她动作顿住，看向尚璐。 　　宿舍的隔音一般，现在又是半夜最安静的时候，开门的声音来自隔壁，宋旭琳和唐凡就住在隔壁。 　　许姝有点紧张，主要是来之前宋旭琳的卜卦实在太有警示含义。 　　尚璐问：“担心” 　　许姝点头，“他们不会出事吧” 　　尚璐说：“第二个晚上，可以开门试试。” 　　许姝转动门锁，也不知道哪根筋打错，来了句，“试试就逝世” 　　尚璐：“……” 　　许姝打开门，没有想象中恐怖的脸贴在面前这种限制画面，冷冽刺骨的空气让人皮肤紧绷，门外寒冷又死寂。 　　隔壁的宿舍门果然打开了，唐凡从里面走出来。他的状态也有些奇怪，没有穿外套，眼神直愣愣的，像是感觉不到冷。程立这时已经走到前面的宿舍，唐凡出来后跟在程立后面。 　　许姝万万没有想到开门会看到这个场景，“他怎么了什么时候中招的” 　　尚璐看了看，说：“看着不像，有点像梦游。” 　　许姝说：“能出去看看吗” 　　尚璐点了点头，“穿好衣服。” 　　许姝动作飞快套上羽绒服，和尚璐一起走出房门。前面两个都走得慢，程立每个宿舍走一遍后，朝着雪地里走去。唐凡就跟在十米距离后面。 　　许姝都替他担心，“穿这么少他怎么还没从梦游里醒过来” 　　尚璐说：“体质特殊吧。” 　　程立走到雪地里，忽然停住，两脚几乎陷入雪中。 　　唐凡也跟着站定不动。 　　许姝看着没什么危险，干脆走到唐凡身边，看他表情空白，双眼无神，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前面的程立动了，弯腰在雪里刨着，在找什么，仔细听，他嘴里还念念有词，“捉迷藏，找到了……” 　　被他刨成一个凹坑的雪地里忽然伸出一双手，白皙短小，属于孩子。 　　这只手抓住程立的衣领，私下魔术贴，那一瞬间，许姝好像看到雪地里还有一张孩子的脸，满头是血，他咧嘴笑的很欢，抓着程立往雪里钻。 　　许姝心头狂跳，出于直觉重重拍了唐凡一下。 　　唐凡惊醒，先是冻得哆嗦，然后看到前方程立古怪的样子，他立刻清醒的不能再清醒。 　　尚璐说：“快走。” 　　三人转身就立刻跑起来。一路奔回宿舍，唐凡到了一声谢，声音都已经沙哑了，他抱着双臂，不停搓动，冻得眼泪都出来了。 　　“明天再说。” 　　许姝和尚璐关上房门。 　　这时，程立在雪地里，脑袋已经完全冻住了，脸色煞白，嘴唇发紫，表情却安详。小孩伸手在他脸上敲出邦邦僵硬的声音，他咧嘴一笑，歪着头朝宿舍的位置看去。 第103章 　　丢手绢 　　锁好门， 许姝赶紧上床，刚才神经太过紧绷不觉得，实际上手脚都已经冻木了。 　　尚璐躺下没几分钟呼吸匀净睡着了。 　　许姝还想着刚才雪里出现的孩子脸， 还有唐凡梦游似的状态，过了很久才睡着。 　　第二天一早， 许姝洗漱过后把衣服上的魔术贴撕下来仔细观察。 　　尚璐看到她的举动， 问：“还想把魔术贴缝衣服上” 　　“又想到一个别的办法， ”许姝把魔术贴放到尚璐面前，“我记得你画画很不错。” 　　尚璐：“还行。” 　　“这上面的笑脸可以模仿吧” 　　尚璐一下就明白她的思路，笑着说， “这办法不错。” 　　两人收拾了一下出门吃早饭， 走出房外，隔壁也正好打开门，宋旭琳和唐凡走出来。唐凡阿嚏阿嚏一连好几个喷嚏， 脸色有些异常红润。 　　宋旭琳说：“怎么好好睡一晚就感冒了，身体有点虚啊。” 　　唐凡摆摆手， 看到许姝和尚璐他微微怔了一下。 　　到了食堂， 几个外来者正在说程立的事，和程立同屋的人今天发现他不在了， 这种事在异世界发生基本代表了什么大家心里都清楚，这人愁眉苦脸地把情况告诉昨天一起行动的人， “怎么办一个大活人就这样不见了，我看过门锁都正常， 到底是什么东西都不知道……” 　　旁边有人劝他，“先别紧张， 我们吃了饭就去找找看。” 　　“一定是出事了， ”那人根本放松不下来， “今晚要是轮到我怎么办” 　　众人只好再劝。 　　许姝尚璐和唐凡是知道情况的，吃着早饭没说话。 　　宋旭琳听隔壁几人聊天，问他们三个怎么看。 　　许姝说：“我知道他在哪” 　　宋旭琳惊讶，“你怎么会知道” 　　唐凡：“我也知道。” 　　宋旭琳：“昨晚你们背着我干嘛了” 　　瞧这话说的，许姝给他一个白眼。 　　吃过早饭，离工作时间还有大半个小时，那个小团体的外来者打算去找找昨晚不见的程立，老黑已经成为那个团体的领头，他过来打招呼，不知道是眼力厉害还直觉，这些话他主要是对着尚璐说的，“麻烦你们有空也帮着找找，毕竟是同一个世界，早一步破解这里的规则对大家都好。” 　　尚璐纸巾擦了一下嘴说：“不用那么麻烦，我们知道尸体在哪。” 　　听到尸体这个词，老黑一点不意外，而是问：“昨晚你们也遇到了” 　　尚璐说：“只是看到，没正面撞上。” 　　老黑马上把他们那队人叫来，萧筱听到消息也跟着一起来，所有外来者全齐了，尚璐带路把大家领导昨晚离宿舍不远的雪地里。 　　昨晚后半夜又下过一场大雪，积了厚厚一层，程立跪着的尸体已经全被雪给覆盖，刚才从远距离看过来，只看得出凸起一团，一眼不能分辨出这是人，等走近了大家才发现就是程立。 　　他显然已经死去一阵。 　　老黑叹了口气，经历多了对死亡一点也不陌生，他招呼一声，叫了两个人来处理一下尸体，结果刚碰到程立，他的脑袋就和身体分离，碰的一下落到雪地里。砸出一个深深的雪坑。 　　一滴血都没有，他的脑袋冻地跟石头一样硬。 　　天气太冷，土早就冻地夯实了，根本挖不开，大家也不费那个力气，把他尸体就地用雪给埋了。 　　回来的路上，尚璐把昨晚看到的情况告诉老黑。 　　“捉迷藏，”宋旭琳也中知道是怎么回事，嘀咕说，“照理说不是已经陪着玩了，怎么还是触发死亡了呢” 　　许姝说：“我昨晚睡不着的时候想过，可能和游戏的性质有关。” 　　“怎么说”不禁是宋旭琳，唐凡和尚璐都有些好奇地看过来。 　　许姝说：“捉迷藏是个有胜负的游戏，一般把找人的那个叫做鬼，在限定时间内抓到藏着的人，那就是躲的人输，下一轮鬼就要换人，昨天晚上程立报数又找人，他应该是鬼。可能在之前，游戏已经有过轮换，他是输的那个，所以就当鬼去找人，昨天他和那个小孩不是离开很长时间没回来，是不是他一直没找到人呢。这样游戏就算没有结束，所以严格来说，按个孩子的要求没完成。” 　　宋旭琳啧啧两声，“厉害啊，这个分析我居然觉得很有道理。” 　　唐凡跟着说，“我也觉得。” 　　许姝听他们如此赞同，心里有些高兴，赶紧哈气搓搓发冷的双手。 　　尚璐忽然开口：“你昨天什么情况” 　　这话是对着唐凡说的，他长叹，鼻音很严重，“还是和我的体质有关系。我也觉得挺惊悚的，大概是有什么灵性出现，我睡着了也会被引导出来。” 　　他愁眉苦脸的，说实话昨晚一醒来看到那么惊悚的画面，要是其他人早就叫了，也就是他因为这个体质，经验丰富，所以害怕也没叫出来。 　　宋旭琳看了他两眼，“听我的，等回去后你还是往风水行业发展吧，在那行你就是骨骼清奇，十年不遇的人才。” 　　唐凡苦笑。 　　尚璐说：“其实这种体质在异世界很有优势，看到别人看不到的，很能规避风险。” 　　宋旭琳郑重其事地说：“这个世界就靠你了。” 　　唐凡擦着鼻涕，“别，兄弟，除了能看到，其他我什么都不懂，说实话，我进来的时候是感觉你们很不一样，还想着抱一下大腿呢。” 　　尚璐斜斜瞥他一眼，没说什么。 　　几人说着就来到集合的地方，制服工作人员准时出现，说今天活动在亲子乐园。 　　去的路上，宋旭琳说：“今天要小心类似捉迷藏这种了，鬼知道这些孩子还能想出什么游戏。” 　　“这类游戏还不少，”尚璐说，“老鹰捉小鸡额，丢手绢，都可以算是延续性的。” 　　孩子们被带来之后，有几个冲向游乐设施。许姝他们知道跷跷板是个危险项目，有意识避开。这时有两个孩子牵手走过来，说：“我们想玩丢手绢。” 　　许姝看向尚璐，“你的嘴是开过光吗” 　　宋旭琳：“璐璐那是聪明，猜的准。” 　　尚璐还是像昨天那样和孩子确定，“这是你们两个的要求” 　　这句问的非常巧妙，把两个孩子的要求绑定在一起。 　　两个孩子没发现这句话当中的陷阱，可爱的小脸齐齐点头，“是。” 　　尚璐说：“好。” 　　其他孩子也都是要求玩丢手绢。老黑和萧筱过来和尚璐他们商量，都觉得这群孩子是商量好的。 　　“就算是商量好的，我们也不能拒绝，”老黑说，“小心点吧，先把游戏规则定好，大家一定要遵守，不要犯错。” 　　孩子当中最大的那个走过来，“丢手绢你们这些打人应该都会玩吧” 　　尚璐说：“游戏会玩，有什么规则需要注意的” 　　他对孩子说话的语气丝毫没有温柔或者哄着，就像对普通大人。 　　那孩子说：“有，手绢丢在身后才可以回头看，如果回头没有手绢，就视为犯规。” 　　外来者们表情都有些凝重。照一般情况来说，成人比孩子跑地快，在这个游戏里是占优势的，被丢到手绢的人如果能追到丢手绢的人，就是赢，追不到，那就是角色互换。但现在是和这群诡异莫名的孩子玩耍。如果手绢没有丢到身后，回头的动作视为犯规，大家的压力顿时就变大许多。 　　人对条件反射动作的控制是最难的。 　　亲子乐园地上的雪已经被工作人员铲干净了，但坐在地上仍旧很冷，外来者们发现旁边的管理室里有准备好的蒲团，拿出来在空地上铺成一圈。基本上孩子和外来者们都夹着坐。 　　年龄最大的那个孩子自告奋勇第一个丢手绢。 　　孩子们拍着小手一起唱起来，“丢，丢，丢手绢，轻轻地放在小朋友的后面，大家不要告诉他……” 　　原本应该很轻松的游戏，外来者们却如临大敌。 　　在那孩子跑过许姝身后的时候，有冷风轻轻吹过，好像有什么飘到身后，许姝心漏跳一拍，强忍住要回头的冲动，孩子绕了半圈，许姝看到手绢还在他的手上，不禁松了口气。 　　孩子将手绢轻轻扔在一个外来者的身后。 　　那人也很紧张，感觉到对面的人目光变化，他意识到什么，立刻回头，看到手绢，捡起就去追孩子。他跑的很快，半圈左右就追上孩子。外来者们觉得这轮不会输，刚要松口气。 　　那人脸色一变，脚下绊倒摔了一跤。 　　孩子们格格地笑，然后那个孩子跑到外来者原本的位置坐下。 　　追赶的外来者从地上爬起来，第一时间是撩裤腿。许姝斜了身体看过去，只见他的脚踝上有个几道很短的紫黑色印子。像是被一只小手抓过似的。 　　外来者也想到这个，脸色极其难看。 　　孩子们喊：“继续呀。”于是拍掌唱歌。 　　“丢，丢，丢手绢……” 　　外来者不敢拖延时间，只好拿着手绢跑起来。歌已经唱到一半，他心很乱，脚上明显的手印让他不敢去惹那些孩子。但手绢必须在歌唱完之前扔出去。 　　他目光变得阴沉，手绢轻轻扔了出去。 第104章 　　回头 　　许姝又感觉身后来风， 出于直觉手往后一摸，手指碰到柔软轻薄的手绢。 　　她立刻站起来，那个男人已经开始狂奔， 许姝想也不想追上去，但原本就有距离， 最终没追上。 　　在她接到手绢的那一瞬间， 尚璐沉了脸， 宋旭琳窝草直接喊出口，瞪着那个男人，唐凡和一部分外来者都有些不满。游戏开始之前， 大家商量的时候， 简单约定过游戏角色交换把手绢扔给这些孩子。 　　男人坐下来，脸色沉沉，粗喘着气， 他没去看其他人脸色如何，沉浸在刚才顺利完成一轮游戏的暂时轻松里。他平时运动不足， 只是个长期坐电脑前工作的， 何况刚才脚踝被看不见的小手抓了一把后，彻底没了胆气， 和那些小孩子接触越少越好，只要熬到游戏结束， 他就能保住命。 　　男人不在乎其他人怎么想，异世界里活命最重要。按他的想法， 在场所有人里，很多外来者一样难以对付， 他只好把丢手绢的目标定在女人身上， 这次外来者中的女性， 有三个一脸精明，萧筱尚璐这种给人的感觉有些危险，而许姝长得漂亮，像是偶像剧里那种无害纯真的初恋女孩，这才是他丢手绢的最好目标。 　　孩子们唱着“丢手绢”的歌曲。 　　许姝也恼火刚才男人自私自利的行为，脑里有闪过把手绢丢回去的念头，但很快被她自己放弃了，而是选中一个看起来六岁大的小女孩。丢出手绢后，女孩立刻发觉了，开始追赶。许姝拼命奔跑，她的注意力放在地上。果然快跑到空位上的时候，地上突兀地出现一只小手，朝她脚踝抓过来。许姝错开这一步。但没有想到的是，她跑动落地的一刹，躲开的小手消失，又出现在她脚下，准确无误地抓住了她。 　　冰冷的感觉像一根尖针刺进她的脚踝。许姝往前摔去，落地这一声让外来者们都觉得心惊。许姝咬牙干脆在地上滚了一圈，然后扑到空位上，先不去管脚上的伤，先撑着坐好。女孩只差了两步追上，脸色阴恻恻的，盯着许姝的背影看了好一会儿。 　　气氛陷入一种诡异沉寂中。 　　许姝拍了拍裤腿上的污渍，平复了一下呼吸和心跳。 　　女孩缓慢地开始走动，儿童们继续唱歌。 　　这次女孩把手绢扔在了另一名外来者身后。那名外来者在追赶途中同样被地上出现的小手干扰，他摔倒的位置离空位远，最后让女孩先一步占住。外来者脸色很难看，他摔的厉害，脚踝扭到了，脚踩到地上疼的冒汗。外来者心凉了一半。 　　孩子们可不管他怎么想的，唱歌唱地欢快。 　　外来者扭着往前走，心念飞快，就以他现在的状态，谁都跑不过，该怎么办就在他慌张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时候，忽然看到有人的手背到身后做了个招手的动作。 　　外来者愕然，心跳如雷，怎么会有人想要主动拿到手绢但他没有时间再想了，歌曲已经快唱到结尾，他把手绢扔过去，也跑不动，脚下一高一低地往前快步走。 　　手绢在尚璐的背后，他慢条斯理站起来。 　　所有人都用古怪的眼神看着。他实在太慢，起来拍了两下衣服上的印子，然后才背过身把手绢捡起来。 　　就以他这样的速度，前面的人如果脚没伤，早就一圈跑回来了，但那个外来者脚疼，跑不动，于是丢手绢最奇怪的一幕出现了。前面跑不动，后面的不追。 　　孩子们原本拍着手唱歌的动作也慢下来。 　　前面一个终于挪到了空位坐下，长舒一口气，然后有点不敢置信自己居然顺利坐下来了。可惜游戏规则不能回头，不然他都想回头感谢一下尚璐。 　　孩子们从头开始唱。尚璐脚步加快走着。 　　之前丢手绢到许姝身后的那个男人忽然感觉有些不妙，他警觉地关注着尚璐的举动，不过尚璐很快走到了他这个位置的背后一段，眼角余光都扫不到人。男人心猛地高高吊起，他是知道许姝尚璐四个人是个小团体。但他想着，再亲近的朋友，在异世界这种生死绝境里，也不可能真正完全为对方考虑吧。 　　而且尚璐虽然看起来很高，但到底是个女的，跑步上应该没有优势，应该不会丢给我。 　　脑子一时间转了不少念头，当尚璐已经快步来到背后的时候，男人感觉背后有风带起的感觉，他咯噔一下，条件反射地回头。 　　空的。 　　有小孩指着他喊：“犯规，犯规。” 　　孩子们对犯规的出现比游戏本身还投入，一群孩子都跟着嚷嚷起来。 　　男人在极度寒冷的天气里，吓出一声虚汗。 　　他头扭向背后，想说些什么，可是张嘴的时候突然发现嘴巴舌头已经僵住了。 　　是太冷了 　　围成圈坐的外来者们都静静看着情况，不知道犯规应该怎么处罚，离得最近的外来者忽然脸色大变，身体往另一边躲，“他……他的头。” 　　众人仔细一看，男人头发上一层灰白，眉毛上细碎的冰霜，就连眼珠都蒙上一层冰翳。他拼命想扭头过来。 　　脖子发出很轻的咔咔的转动声。 　　他终于努力把头转正过来。 　　咕噜噜…… 　　其他外来者们看着突然断裂掉落在地上结冰的脑袋默然无语。 　　小孩子们倒是兴奋，看得放声大笑。 　　“继续玩。”他们的兴致好像更浓了。 　　尚璐还拿着手绢，他表情淡淡的，对地上的脑袋一点都不在意，在歌声重新响起的时候，他把手绢随便扔到一个小孩的背后，然后动作轻松地摆脱了追赶做回空位。接下来几轮里，地上的手再也没有出现过。手绢始终在孩子和外来者中轮流出现。 　　过了不知道多久，到了午饭时间，工作人员来打断游戏，说孩子们该去吃饭了。 　　此时手绢在宋旭琳手里。 　　“结束了”他问。 　　孩子们才不管那么多，一个个站起来，很高兴地跟着工作人员离开。 　　宋旭琳长吁一口气说，“还好结束了，再玩下去，我人都要冻住了，还真不一定跑得过这群小妖怪。” 　　许姝和尚璐后面都没有被扔过手绢，倒是唐凡跑过两轮，他说，“走吧，先去吃饭。” 　　“等等，这个手绢扔哪里下午不会还要继续玩吧。”宋旭琳问。 　　尚璐说可以放回管理室。 　　宋旭琳正要照做，许姝眼尖地提醒，“上面有字。” 　　“看看。” 　　宋旭琳摊开，手绢边缘绣着一个杰字，绣线色泽选的和手绢布料颜色一致，所以很难发现。 　　“杰什么提示”唐凡问。 　　“这个世界有点古怪。”尚璐说，“通关提示里没有时间限制。” 　　唐凡问：“可能真就没限制” 　　尚璐说：“就算一天死一个，外来者一共够几天的限制肯定有，只是我们一直没有找到。” 　　“每天陪着一群孩子闹，根本没有地方可以找线索。”宋旭琳叹气。 　　讨论了几句，他们来到食堂，吃完之后还有休息时间。周围全是积雪，大家一上午都在室外陪玩，冷的厉害，打算先回宿舍。宋旭琳以还有很多事没理清楚为由留在许姝尚璐的房间。 　　为了表示他是真的来讨论的，坐下第一句就是，“咱们好好捋一捋，是不是错过了什么线索没注意到” 　　许姝从口袋里拿出一片白色毛毡，把胸前的魔术贴撕了下来。 　　宋旭琳马上注意力转过来，“这是要干嘛” 　　许姝说：“做个假铭牌。” 　　宋旭琳问：“能行” 　　许姝说：“第一天那人说要贴在衣服外面让人能看到知道我们是工作人员身份，我猜是不是只要外表图案一样就可以蒙混过去。” 　　宋旭琳：“注意工作手册里说上班必须戴上魔术贴。” 　　许姝已经把毛毡按照魔术贴大小剪四张出来，连同刚才从管理室偷拿的笔一起给他。然后转头和宋旭琳说，“魔术贴放衣服里面。” 　　尚璐很快照着魔术贴上笑脸的图形，画到毛毡上。图案，笔画粗细几乎和原版一模一样。 　　许姝拿着对照着看着，“太牛了，你这个技艺都可以赚钱吃饭了。” 　　尚璐问：“怎么赚” 　　许姝：“做、假，钞” 　　宋旭琳和唐凡无语，觉得这个答案的惊悚程度丝毫不下于异世界本身。 　　很快四人都把魔术贴放到衣服内衣袋里，然后把毛毡缝到衣服胸口位置，看过去压根分辨不出真假。 　　“下午就可以试试这个办法行不行。”宋旭琳说。 　　到了下午，工作人员一个人过来，说孩子们今天上午玩得很尽兴，下午不过来玩了。外来者们大多松了口气，上午游戏印象深刻，谁都不想继续玩下去。许姝也长长出了一口气，毛毡冒充魔术贴铭牌成功了。工作人员丝毫没有察觉。 　　没有工作安排，下午就可以随意活动。 　　尚璐突然来了一句：“线索会不会在尸体的身上” 　　“很有可能。”第一个附和的就是宋旭琳，“要不我们回头去找找看” 第105章 　　落水 　　昨天上午被冰钻卷掉整个脑袋的女人的尸体在冰湖边的雪地里， 程立的尸体在离员工宿舍不远的地方，今天玩丢手绢没命的男人刚才被拖走放在雪地，但和昨天女尸的位置又不同。 　　尚璐提议分成两路去找尸体上的线索。 　　宋旭琳赶紧说你们女孩子一起太危险， 还是男女搭配更合理。 　　尚璐压根没理会他的建议，直接叫上许姝出发， 说去冰湖旁边的雪地里找尸体。 　　唐凡拍了下宋旭琳的肩膀， 吸了一下鼻涕， 说：“走吧。” 　　宋旭琳看着已经走在前面的许姝尚璐的背影，再看看身边脸色潮红还在发烧的汉子，怅然叹了一声。 　　许姝又回到冰湖的位置， 昨天尸体被抬走的方向她还记得， 不过具体位置还是需要再辨认一下。尚璐从管理室拿了两把小铲子出来，随身带着。 　　两人顺着埋尸方向走，天上就开始飘起雪花。 　　许姝抬头看了眼灰蒙蒙的天空， 吐出一口白雾，赶紧把毛领的帽子戴起， 然后继续跟着尚璐往前。 　　“应该在这附近。”过了许久， 尚璐停下来，指着附近一片区域说。 　　许姝看了看环境， 昨夜好像也下过雪，越走雪越深， 此时一脚下去，雪能没到小腿。除了几株松柏能让人记住位置， 其他地方都是一片白雪茫茫。 　　她说：“范围有点大，咱们分开找吧。” 　　尚璐大致划分区域， 说一人一块慢慢找吧， 找不到也不急， 反正尸体也不会跑。 　　许姝听了不禁一哆嗦，小声说，在异世界什么都有可能，还是别那么肯定了。 　　尚璐说，“看你觉悟都那么深，我也就放心了。万一碰到能跑的尸体你肯定也能应付。” 　　许姝：“我不能。” 　　尚璐莞尔，抬脚往旁边走去，两人开始寻找。 　　要在雪地里找东西，那就是死办法，走遍所有地方，发现不对就刨开看看。许姝在自己那块地方仔仔细细找着，期间还要时不时确认一下自己的位置有没有偏离，再回头看一下尚璐，在视线所及能看到人还是给人很强的安全感。 　　不知道找了多久，许姝一脚踩进雪里发现有些不对，赶紧拿铲子往下挖了两下。 　　露出被冻住的一只人手。 　　许姝倒抽一口气，赶紧喊尚璐。 　　尚璐大步走过来，两人一起铲雪，很快就让尸体全露出来。 　　是无头的女尸。 　　昨天目睹她死状惨烈，雪下冻住的尸体基本维持了原来的样子。 　　尚璐观察着尸体，手持铲子在女尸头颈那块被绞烂的位置重重敲了一下。冻得发硬的尸体上发出沉闷坚硬的声音，一团头发和碎肉落下来，还有微微闪光的东西。 　　“那是什么” 　　尚璐铲子一挑，把亮闪闪的东西从头发里拨弄出来。 　　是个可爱的星星发夹。 　　许姝回忆着，“她好像没有戴过发夹。” 　　“头都绞烂了发夹不可能还在，”尚璐说着，蹲下身把发夹拿起来，“这种款式是不是更适合小孩” 　　发夹的做工粗糙，可爱浮夸。死者是个三十出头的女性，风格完全不搭。 　　许姝同意尚璐的判断。 　　“先收着。”尚璐抖抖发夹，放进口袋。 　　两人继续找今天玩游戏死去的男人尸体。这次辨认出方向后找的很快，雪在尸体上盖了一层，但没有完全盖住。男人的头和身体分离。脸上惊讶痛苦的表情被冻住在最后一刻。 　　尚璐在男人的手里发现一个乒乓球，百分百是线索，玩游戏的时候他手里可什么都没拿。 　　“好了，回去吧。”尚璐说。 　　两人回到宿舍，隔壁的宋旭琳和唐凡还没回来。 　　离吃晚饭还有段时间，许姝洗了个手出来，看到尚璐把发夹和乒乓球放在一起。 　　都是死人身上扒下来的东西，常理来说多少让人心里有些别扭，但在异世界里这是重要线索，就没有那么多忌讳。许姝过去仔细看两样东西，只看出这两个东西都是使用过的。 　　“明天拿着去试试那群孩子应该有用。”尚璐说，“你不是昨天晚上没睡好，现在可以去补个觉。” 　　许姝一听觉得有道理，脱了外套钻进被窝，转头看看尚璐坐在椅子上，她翻过身很快就睡着了。 　　睡了一会儿好像听到敲门声，许姝迷迷糊糊地听到宋旭琳的和唐凡的声音，他们好像也从尸体上找到什么，拿过来给尚璐看。尚璐很快打发了两人。 　　房内安静下来，许姝又再次睡过去。 　　晚饭前尚璐把她叫醒，许姝看到发夹和乒乓球旁多了一支木头铅笔。 　　“是宋旭琳他们找到的” 　　尚璐说了声“对”。 　　两人出门叫上宋旭琳和唐凡去吃晚饭。 　　途中宋旭琳主动找话题和尚璐搭话，但尚璐爱答不理的，态度很是敷衍。 　　吃过晚饭，宋旭琳忽然叫住许姝，磨磨蹭蹭走在后面，离开尚璐和唐凡都有一段距离了。 　　尚璐回头看他们。 　　“你们先走，我和许姝说个事。”宋旭琳说。 　　尚璐来了句，“别走太远。” 　　宋旭琳连连点头。 　　唐凡在旁边算是看的清清楚楚，心想你点什么头，人压根不是对你说的。 　　宋旭琳缠绵悱恻地叫，“小满……”他听到柏静就是这么喊许姝的。 　　许姝一哆嗦，“有话你好好说，怪吓人的。” 　　宋旭琳：“你得帮我啊，你看到这里我们还能碰上，这是多大的缘分，绝对不能辜负老天的安排。” 　　许姝：“……老天可能没那个意思。” 　　宋旭琳：“璐璐到底喜欢什么东西，你跟我讲讲。” 　　许姝被他炯炯的目光盯着，想说不知道的话也咽了回去，“拍照”说完她又赶紧补充，“我真的知道的不多。” 　　宋旭琳：“回去是不是该报个摄影班学学” 　　许姝叹气，语气有些无奈：“这些事等通关出去再说，外面好冷，我们赶紧回去吧。” 　　她往前走了两步，发现宋旭琳没跟上，回头一看，宋旭琳手插在口袋里，神情复杂，有点古怪。 　　“怎么了” 　　宋旭琳说：“没事，你先回去。我想起有东西落在食堂，要回去拿。” 　　许姝点点头，走了几步，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再回头发现宋旭琳已经转身走了。这时又开始下雪，飘飘洒洒落地人满身满头。 　　许姝心里莫名有种惴惴不安的感觉，没时间多想，她跟在宋旭琳身后。 　　宋旭琳没有回食堂，到了路口指示牌，他拐弯去了冰湖的路。 　　许姝不安，拔高声音喊，“宋旭琳。” 　　宋旭琳没有听到，径直往前走。 　　离开了员工区域，路灯就少了许多，周围看起来格外透着森森寒意。 　　宋旭琳走的很快，眨眼就消失在路上。 　　许姝赶紧追赶，途中喊了两声，宋旭琳都没有回头。 　　怎么回事 　　许姝没敢放开跑。路上有雪有冰，不小心摔倒会受伤，她使劲追着，可是宋旭琳的速度还是惊人，等她再次抬头，发现人已经消失在路口。 　　许姝吃了一惊，等她来到冰湖边，焦急地四处张望，终于再次看到宋旭琳。 　　他跪在冰湖上，头低垂着，额发几乎触及冰面。 　　许姝立刻朝他跑去，离得近了，她看到冰面上出现的苍白的小手，抓着宋旭琳的衣服，去撕他胸口白色的笑脸铭牌。一扯之下没有撕下来，小手变得更加疯狂。 　　“宋旭琳！”许姝狂奔过去。 　　宋旭琳脸涨的发红，眼珠转动着，好像要朝许姝的方向看。 　　许姝跑到冰面上，忽然感觉到刺骨的寒意从冰面传来，她急忙低头看了一眼，只见冰下出现了好几只手掌，就好像有人困在冰下的水里，伸手拍击冰面下层。 　　许姝心惊胆战——不可能，昨天才用冰钻打通过冰面，这里的冰层至少有三十多厘米后，不可能能看清下面的手掌。 　　可此刻手掌就那么清晰地贴在冰下。 　　她心跳地厉害，喊宋旭琳的名字声音都沙哑了，就在快要跑到宋旭琳身后，她的脚后跟忽然被拉扯住。许姝一下绊倒，手肘撑着撞上冰面，一瞬间剧痛传来，身体都麻了一半。 　　许姝听见咵的一声，是冰面碎裂的声音。她猛然抬头，宋旭琳的身下出现了蛛网般的裂痕，诡异的小手掐住他的脖子。 　　冰碎裂，宋旭琳被小手抓着掉入裂开的洞口，水珠溅起弹到许姝的脸上。 　　她的心比湖水还冷，挣扎着爬到洞口边。 　　水下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 　　许姝心急如雷，周围什么都没有，去管理室又有一段不小的距离，她双手在水里晃动，想要抓住什么，却又好像徒劳。 　　“宋旭琳！” 　　宋旭琳衣服上缝着的铭牌终于被小手撕下。那是毛毡做的，并不是真的魔术贴。这一瞬间，小手顿了顿，宋旭琳却感觉浑身一松，刚才束缚着他的力量消失了。 　　宋旭琳朝着上面拼命游，虽然外面灯光昏暗，还是能看到大概方位，他双手朝上，碰到坚实的冰面。 　　他心骤然一沉。 　　冰面上有人敲击，并且喊着他的名字，从水里传递过来有些扭曲。 第106章 　　孩子 　　宋旭琳看着冰面上方透着光的地方， 意识渐渐有些模糊，他嘴里吐出气泡。水一下涌进鼻孔和口腔，空气在体内进一步被消耗， 无法呼吸的感觉让他眼前甚至闪过白光。 　　“宋旭琳。” 　　这个声音唤醒他最后一点清明，宋旭琳摸着冰面移动， 忽然手前没了遮挡， 伸到水面外。 　　许姝第一时间抓住他挣扎露出的手， 用力往上拖。 　　宋旭琳头从水里探出来，剧烈咳嗽，拼命呼吸。 　　“快上来。”许姝鼻子发酸， 刚才几乎快要绝望了。 　　宋旭琳扒住冰洞边缘， 深呼吸两口，然后使劲往上爬。在他快要脱力的时候，许姝抓着他腰部的衣服， 用尽力气往上拉。 　　宋旭琳终于爬到冰上，身后水面恢复平静， 犹如吞噬人的深洞。 　　宋旭琳不停咳嗽， 随即冷得浑身发抖。 　　“走。”许姝拉他。 　　气温逐步下降，到了晚上基本在零下二十五度左右， 全身湿透的人不及时回到室内，不一会儿就会冻死。 　　宋旭琳也知道还没脱离危险， 两人赶紧离开冰湖，朝着宿舍跑去。 　　路上宋旭琳脸色发青， 冷得牙齿格格抖动，发烧和眉毛都已经冻地结冰， 薄薄一层冰衣附在上面。 　　“多亏了你， 不然我就死定了， 对了，你怎么跟过来的”宋旭琳说。 　　“看你古古怪怪的，有点担心。”许姝说，“刚才到底怎么回事” 　　宋旭琳嘴里吐出白气，“我在衣服口袋里摸到手绢。” 　　白天游戏用的手绢放进管理室，刚才却在口袋里摸到，那一瞬间他就感觉知道不妙。 　　许姝没好气地说：“干嘛不讲清楚，还什么找东西。要是刚刚老实说了，我们可以找人商量。” 　　宋旭琳冷的声音发颤，“我想先找个地方把手绢扔了，结果到路口的时候，就感觉有人抓着我的手脚往冰湖走。”说着他伸出手，撩起衣袖，果然手腕上有一圈黑色的小手印。 　　许姝看他皮肤都被冻得血管颜色都露出来了，“赶紧回去吧，有什么等明天再说。” 　　宋旭琳点头，话都快说不出来了。 　　两人一路没有耽搁地跑到宿舍，宋旭琳的衣服都已经冻地发硬，敲门之后唐凡来开门，被他狼狈的样子吓了一跳。 　　许姝还觉得有些不放心，“把那个手绢给我。” 　　“干嘛” 　　许姝：“你们这房间一个梦游一个刚掉水里，晚上再出事怕你们承受不住。” 　　宋旭琳从口袋里掏出手绢交给许姝，还有些不放心，“万一有什么危险，你就扔回来。” 　　手绢又冷又湿，许姝拿到手里被冻地直哆嗦，回到房间后把刚才发生的事告诉尚璐。 　　他两只手指一夹，把手绢提起，甩到发夹铅笔旁边，“你好像对宋旭琳特别关心，明知有问题还敢一个人跟上去。” 　　许姝说：“情况太紧急了，根本没时间叫人。” 　　尚璐目光直直地看着她，“为什么特别关注他” 　　许姝把现实世界里卜卦结果告诉他。 　　尚璐说听完点头表示知道了，然后很随意地勾起许姝垂着的一缕发丝，刚才许姝救人的时候头发垂到水面，回来的路上结起冰，进屋后又化了，湿漉漉地搭着。他说，“先去洗一下。照你刚才说的情况，今天晚上那些小鬼已经动过手，应该不会再追来了。” 　　许姝放下来，动作很快地把自己重新收拾好，钻进被窝里。比外面舒适的温度和柔软的感觉很快让她睡着了。 　　第二天宋旭琳也发烧了，幸好唐凡在宿舍发现一套备用的衣服，不然他今天还真不一定能出门。他把口袋内侧的魔术贴拿出来，然后还是学之前的办法，找了块白色毛毡，让尚璐画上一样的笑脸缝在衣服外侧。 　　“多亏了许姝这个办法，我才得救，不然魔术贴被那群鬼东西撕了我肯定就没救了。。” 　　“群”尚璐注意到他的用词。 　　宋旭琳心有余悸地回忆，“，湖里有很多手，肯定不只一个的。”说完他打了个喷嚏，整个人蔫蔫的。唐凡也没好到哪里去，高烧两天人的反应都有些迟钝了。 　　异世界里危险迭出，谁也不想身体状况差，遇到这种情况就只能硬撑。 　　幸好早上许姝问了制服工作人员一句，知道有个员工药箱，里面就有发烧药，宋旭琳和唐凡找到后各吃一片。 　　上午的工作安排在亲自乐园，尚璐出门前把发夹，铅笔，乒乓球和手绢拿出来给三人，“一人拿一个吧，不过这些东西到底属于谁，你们要自己去判断。” 　　宋旭琳拿了手帕，唐龙拿了乒乓球，剩下发夹和铅笔。 　　尚璐没让许姝选，直接拿起发夹，铅笔留给许姝，“走吧。” 　　到了乐园开始工作，孩子又开始提各种要求。外来者们现在看到这群孩子头皮就发麻。 　　许姝几个都在偷偷关注这些孩子的行为，想从中找出和他们拿着的东西有关的线索。孩子们虽然极其诡异，但仔细看来还是有性格差异。其中几个已经找到人在乐园设施里开始玩耍。 　　许姝一个个地看过去，忽然注意到在栏杆那里有个蘑菇头的男孩，看起来有六岁，并没有去找东西玩，而是戴着手套在雪上划来划去，好像在画着什么图形。 　　许姝走过去，主动和他搭话，“小朋友，画画呢” 　　蘑菇头抬起头，空洞无神的眼睛看向她。 　　许姝心想先试试他，拿出铅笔，什么都不说。 　　蘑菇头眼里闪过异常的情绪，他伸手把铅笔拿走，小手在笔上抚摸了一下，然后转身就走。 　　许姝顿时有些急了，怎么拿了东西不给线索呢，立马拉住他的肩膀。 　　蘑菇头身上是冰冷的，许姝感觉自己抓的是块冰，背后跟着发凉，她赶紧又松开，硬着头皮问：“你就没什么要告诉我的” 　　蘑菇头转头过来，皮肤变得灰白暗淡。 　　许姝现在已经知道，这是人已经死了皮肤才会这样，她心想果然这些孩子已经不是人了，她深呼吸一口，语气平静地说，“笔已经给你了，你知道什么告诉我吧。” 　　蘑菇头摇头，指着滑滑梯，转盘等设施，“大家都是在这里和冰湖出事的。” 　　“大家” 　　蘑菇头指着其他几个孩子的方向，一个个点过来，“先是小菊，小薇，接下来是小杰，然后是我……” 　　许姝记住他说的那些孩子和顺序，又问，“你们怎么会出事的呢” 　　蘑菇头说：“大人说是这里的设施有安全问题。” 　　“有安全问题你们还过来玩” 　　蘑菇头轻轻敲头，“有人叫我们过来玩的。” 　　许姝一听觉得关键，“谁” 　　蘑菇头摇头，嘴巴微微一动，眼角突然就沁出两道血泪，顺着脸颊往下淌。 　　许姝吓了一跳，心里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前几天，孩子皮肤白白嫩嫩天真活泼的样子她没觉得可爱，但现在外表已经露出明显死去的特征，还淌着血有些渗人，她反而觉得真实，没有害怕的情绪。 　　蘑菇头轻声说：“我该走了。” 　　他紧紧握着笔，从小路离开乐园。 　　尚璐正在和一个女孩说话，女孩头上星星发夹闪闪发亮，她也很快走上那条小路，接着就是唐凡和宋旭琳找到的孩子。他们都依次离开。 　　许姝过去找尚璐三人，大家汇总刚才从孩子那里探听到内容。 　　“这些孩子都已经死了，不是死在这里就是死在冰湖，不过因为开发这块旅游的公司赔了亲属钱，所以都没什么事，孩子还是会继续来这里玩。对了，这些孩子都是附近村子里的，父母都外出打工了，家里只有老人，所以他们基本没人管。”这是宋旭琳提供的。 　　“孩子居然和你说了那么多”唐凡说，“我问的那个孩子就说，他是被人从滑滑梯上推下来，头砸到地上，别人发现他尸体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 　　尚璐说：“我问的那个说她是在冰湖出事的，死在冰湖的孩子很多，每年都有。” 　　许姝随后也说了自己的。 　　四人把信息整合。 　　“这么说有人专门在这里猎杀孩子”宋旭琳说。他以为都是这群孩子在作恶，现在发现背后其实还有操控的黑手。 　　许姝说：“四个孩子里面，和尚璐说话的女孩就是小薇，宋旭琳的那个叫小杰，还有我找到的那个，小菊也是刚才那个孩子提到的，这样就可以排除法去掉五个，其实真实目标只有三个了” 　　宋旭琳和唐凡脑子都是混陶陶的，刚才询问孩子还好，现在到具体分析上，两人都要想上一想才能反应过来。 　　通关条件是找到最特殊的孩子。现在看来所有的孩子都死于非命，要说特殊，几乎个个都很特殊。 　　宋旭琳糊里糊涂地问：“为什么是排除之后的三个孩子，会不会刚才我们找的里已经有最特殊的了” 　　尚璐：“那现在就该出现通关通道了。” 　　宋旭琳顿了下：“哦，对哦。” 　　许姝看他和唐凡两个都是同一种发烧红脸，跟关公似的，觉得今天是靠不上他们了。 　　尚璐看着乐园里此时正游玩的孩子，“杀孩子的人，就在这群孩子里。” 第107章 　　超纲 　　“孩子”宋旭琳朝乐园里剩下的四个孩子看过去， 最大的也不过八岁，“这么小就能杀那么多人” 　　唐凡倒是接受的很快，“都是异世界的鬼怪， 什么做不出来。” 　　尚璐不置可否，“能把那么多孩子叫出来玩， 只有孩子能做到。如果是大人早就惹人怀疑了。” 　　剩下的孩子是男女各两个， 此时都已经找到外来者陪他们玩游乐设施。 　　许姝几个在旁边观察了很长一段时间， 没看出这几个孩子有什么表现特殊的地方。其他的外来者发现离开的四个孩子再也没有回来，过来找尚璐打听情况。被他淡淡一句“不知道”全挡回去了。 　　很快到了午饭时间。 　　宋旭琳和唐凡吃饭的时候还在思考上午从孩子们那里得到的线索，可两人都发着烧， 脑子转的慢， 也没想到什么关键的信息。 　　“四……不对，那个叫小薇的女孩也可以排除，剩下那三个里面最有可能应该是那个八岁的男孩， 年纪最大，对付其他孩子不费劲。”宋旭琳分析说。 　　他刚说完， 手肘忽然被唐凡撞了一下。 　　萧筱走过来， 手里端着饭盒，客气地招呼一声后就坐在尚璐旁边的空座位。 　　“早上少了四个孩子， 他们说看到你们和孩子说话之后他们就走了。是有什么线索吗”她问地开门见山。 　　尚璐微微眯了一下眼，“这些孩子都已经不是人了。” 　　萧筱惊讶， “全部” 　　“八九不离十，”尚璐笑了下， “你们呢，都第四天了， 什么都没找到等着别人给线索” 　　这话有些刻薄， 萧筱没生气， 反而叹气说，“其实前两天和这些孩子接触的时候就有人问过他们了，不过孩子说话本来就很含糊，对了，你们知道程立吧，他那天玩捉迷藏的游戏，回来说过一个线索，那个孩子说他们之所以在这里，是因为有人怕寂寞，要他们一起玩。” 　　“他” 　　萧筱点头，“程立就是这么说的，不过那天晚上他就死了，所以也没办法再问其他。” 　　尚璐沉吟片刻，说：“可以理解成第一个死的孩子最可疑” 　　萧筱说：“我也是这么想的。” 　　许姝刚才听童花头说过死亡顺序，女孩小薇就是第一个。 　　这时忽然老黑那桌有人嚷着：“出事了，跷跷板砸死人了，快过去看看。” 　　众人对死亡的接受程度很高，放下饭盒就去了亲子乐园。刚走到游乐设施那里，就闻到血味，跷跷板下躺着一人，头已经被砸地稀巴烂，连五官都看不清了，血喷溅地到处都是，尤其是那一头跷跷板的下面。 　　许姝看到那个位置，就是他们第一天晚上检查发现不对的地方。 　　这人是属于老黑那个小团体的，原本人最多的他们，前前后后已经死了三个人。老黑蹲下去，看着那人惨烈的死状，叹了口气，把身边剩余两个叫去，说要先把尸体埋了。 　　尚璐上前说：“先检查一下他尸体上有没有不是他的东西。” 　　老黑一听，马上就动手。 　　尸体从头到脚，没有多出任何一样不属于他的东西。 　　唐凡说：“奇怪了，前面几个都有的。” 　　尚璐说：“可能已经被人拿走了。” 　　老黑等人立刻看向一人，第一个发现死人的外来者立刻叫屈，“我没有，我根本不知道尸体上会留什么东西，我是发现他人不见了，出来找了一下就看到他已经死了。” 　　老黑和萧筱的小团体全都看向尚璐。 　　“说被拿走了，也不一定就是人。”尚璐语气不咸不淡地说。 　　大家都是有异世界经验的人，一听就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萧筱倒抽一口气，“反应这么快的吗” 　　尚璐说：“凶手就在那几个孩子里，你们能看到早上那几个孩子走了，他会看不到接下来发现的尸体可能都不会有线索留在旁边了。” 　　大家都很清楚，时间推移之下难度上升是很正常的，感叹着讨论了几句后，老黑和萧筱都表示下午没有工作安排，打算到处走走看有没有其他线索。 　　唐凡和宋旭琳被冷风一吹，鼻子红的像个红圆的萝卜。 　　“你们先回去休息吧，”尚璐说，“我和许姝到处转转。” 　　两人都知道现在的身体情况有点拖累，宋旭琳不放心叮嘱一句你们两个女孩要当心点。唐凡嘀咕说，我觉得她们没问题。然后想了想，又加上一句，咱们四个遇到什么事，我觉得最该担心的就是我们两。 　　宋旭琳：……你没用莫挨老子啊。 　　许姝一头黑线：“都蔫成这样就别杠了，赶紧去休息。”说完就和尚璐从宿舍离开。 　　走在路上，尚璐说：“刚才说第一个死的孩子，你知道是谁吧” 　　许姝说：“小薇。” 　　尚璐蹙了下眉头，“来的太容易，总觉得有点问题。” 　　许姝说：“你是觉得孩子撒谎了” 　　尚璐说：“撒谎是人性，不分年龄大小。” 　　“那我们现在是去找什么” 　　“员工管理室。” 　　来到这个世界后，外来者们都是在这里听安排，后面还有个仓库，里面有各类冰上用具，前几天的冰钻和垂钓用品，包括玩游戏的坐垫，都是从这里拿的。 　　管理室的前门锁住了，这也难不倒尚璐，他走到墙边，跳起，够到高处的窗台上，摸了一把钥匙下来，打开铁门。 　　许姝很诧异，“你怎么知道钥匙在这里” 　　尚璐语气严肃地开口：“当然是……问管理员的。” 　　答案居然如此朴实，许姝着实无语。 　　进到管理室里，办公桌后面有个文件柜，尚璐又故技重施，从抽屉里找到钥匙打开柜子。他随手翻了一下，说：“还记得我们那个工作手册吗” 　　许姝说：“记得。” 　　“考考你，”尚璐说，“知道员工手册是几几年修订的” 　　许姝把员工手册看了好几遍，有几条规定知道的清清楚楚，然而，尚璐的这个问题超纲了。 　　“你可真会提问。” 　　尚璐笑道：“不觉得不能拒绝孩子要求这条规定很怪定出这条一定有特殊原因。” 第108章 　　透露 　　许姝过去和他一起翻柜子里的文件， 既然有目标，找起来就快了许多。尚璐很快找到一个文件，上面有各类工作时间的记录。 　　许姝也找到了雪乡度假村的规划文件， 原计划围绕冰湖将兴建豪华酒店和游乐设施，不过现在就他们现在看到的， 比规划缩水不知道多少。 　　“员工手册是六年前修订的， ”尚璐说， “看样子是这里刚造好的时候。” 　　“我看到这里原本的规划图，规模要大的多，奇怪的是， 明明都是减配了， 工期却延长一年。会不会是因为孩子出事造成的” 　　尚璐说：“可能性很大，再看看其他的。” 　　两人继续在柜子里找，把所有的文件夹都翻了一遍都没看到其他线索。尚璐把规划图和工作记录拿着， 说：“再找人问问看。” 　　许姝想了想，这几天除了他们也有其他工作人员出现在食堂， 外来者们不是没想办法打听过， 从第一天开始就不断有人尝试，但没有人能提供有效信息。 　　她把这个情况告诉尚璐。 　　尚璐把文件全放回去， 离开时把钥匙都放回原来位置，“去找管理员问问。” 　　两人离开管理室， 在员工活动区域找了一遍，路上还碰到几个外来者， 那几人也不知道在找什么，有点毫无头绪的感觉。最后在食堂后的空地上见到身穿制服的管理员。 　　他见到两人， 皱着眉道：“下午没工作， 你们跑过来干什么” 　　尚璐把两张文件纸拿出来， “我们想问点事。” 　　管理员脸色更难看了几分，“别多管闲事。” 　　尚璐说：“都死了好几个人，不管也不行，听说当初好几个孩子死在冰湖和亲子乐园，到底是怎么回事” 　　管理员看着他手里的文件，目光阴郁，隔了一会儿才开口，“这里刚造的时候是死了好几个孩子，不过都是意外事故。公司按规定全部赔了钱。” 　　“第一个出事的孩子是谁”尚璐问。 　　管理员说：“第一个让我想想，好像是死在冰湖，叫什么名字记不清了，反正当时公司给很大一笔钱，那家人拿了钱之后搬去市里住了。后面的赔偿金都没有那么多。” 　　许姝问：“是不是叫小薇” 　　管理员摇头，“不是，小薇是第二个，死在乐园那里，和第一个相隔有大半年时间，不过自从小薇出事后，后面接二连三好几个出事。” 　　尚璐好整以暇看着他，“知道他们都已经死了，怎么每天还带他们出来玩” 　　管理员面色大变，“你在说什么” 　　尚璐笑道：“不是你每天去把孩子带来让我们看着吗” 　　管理员的脸色白地吓人，眼白一下冒出红血丝，瞪着尚璐和许姝说：“我只是照公司规定工作。”说完就不理会他们，大步离开。 　　尚璐问：“你怎么看” 　　“如果他说的是真的，小薇暂时可以排除，”许姝说，“要不要再找其他人问问，可能问那些工作年限比较长的员工才行。” 　　尚璐看着她被冻地发白的脸色，“先回去休息一下吧，能碰到的员工都是这里建成以后招进来的，知道的不多，管理层才有可能。” 　　两人回到宿舍，许姝马上烧了壶热水，在等水开的过程，她还在想着剩下的那几个孩子。撇除小薇之外，还有两个男孩一个女孩，其中年纪最大的男孩是八岁，前面两天冰湖钓鱼和玩游戏都是他率先开口建议，其他还在才跟着起哄，难道就是他 　　尚璐走到电热水壶边，“想什么这么专心” 　　许姝说：“在想那三个孩子里面谁最有可能。” 　　尚璐说：“别想了，光靠猜风险太大，等明天见了那几个孩子问问就知道了。” 　　“直接问孩子” 　　尚璐口气理所当然，“他们才是应该最清楚真相的。” 　　许姝说：“之前我们是从尸体上找到了线索他们才肯告诉我们一些事，现在我们已经没有东西给他们了。” 　　尚璐说：“小孩子嘛，哄一哄骗一骗的应该很好搞定的。” 　　“啊”许姝对他这个理论十分怀疑。 　　尚璐没回答，话锋一转道：“今天把那些什么手绢，铅笔还给孩子，他们就露出原本的样子走了，你觉得是什么情况” 　　许姝思索了一下，“我觉得他们不会再出现了。” 　　水烧开，她赶紧关掉电源，然后倒上滚烫两杯水，一杯给尚璐，自己手捧着，就算不喝，温度也让人暖起来。 　　尚璐说：“真正危险的就一个，那其他孩子为什么要跟着他一起用要求的规则害人。他们还都是被同一个人害死的。年纪再小，也应该会有点想法的是不是” 　　许姝立刻就明白他言下之意，“所以我们从尸体上找到的东西，还给对应的孩子后，他们其实是摆脱了控制，所以走了之后不会回来。” 　　“那个凶手很快知道这个算是世界规则的一种，所以今天跷跷板死的人留下的东西被他提前拿走了。他还要继续控制那些孩子。” 　　许姝想着那几个孩子的样子，汗毛直竖，“才这么小……” 　　“外表看着虽然还小，已经至少六年不断杀人，”尚璐说，“不能用普通看待孩子的目光看待他。” 　　两人正讨论着，外面传来敲门声。 　　尚璐站着没有动的意思，许姝过去开门，萧筱站在门外，笑着说，“我们有人在冰湖边找到其中一个孩子，我觉得有点问题，你们要不要过来看看。” 　　许姝立马答应下来：“我们马上过去。” 　　萧筱点点头。 　　许姝套上大衣，和尚璐一起出门。 　　萧筱小团体住的宿舍在对面一排。许姝和尚璐过去，萧筱站在门口等着。 　　尚璐还没进门就问了一句，“你们不怕” 　　萧筱说：“怕当然是怕的，不过今天几个孩子的要求都已经用掉了，这几天都没有什么线索，只好先赌一赌了。” 　　房里五六岁大的小孩，坐在椅子里，其他两个外来者神色紧张地站在一旁，场面看着有些古怪。 　　许姝进去时听到孩子在和那两个外来者说，“今天你们应该拿到我的东西……” 　　许姝立刻朝尚璐看去，刚才他们聊到过这个。尚璐微笑着问，“什么东西” 　　小孩抬起头，脸颊还有着奶胖，“不能说，反正你们可以拿到。” 　　“是应该出现在死人身边的”尚璐又问。 　　小孩忙不迭点头，“早上你们不是给了好几个，现在轮到我的了。” 　　萧筱悄悄问了句许姝这是什么情况，许姝挑最简洁的说法告诉她。萧筱眉头皱地死紧，“可是跷跷板那里没有出现，这个孩子是不是就不能解脱了” 　　许姝没想到她还有这份恻隐之心，为异世界的孩子担忧，在外来者中堪称少见，不由朝她看了一眼。 　　萧筱道：“我有个儿子，就像他这么大。” 　　许姝点点头。 　　那边尚璐已经开始问小孩，“每天你都是跟着谁一起活动，听谁的话” 　　小孩紧紧抿着唇不答。 　　尚璐说：“你要是不回答，永远也别想拿到自己东西。” 　　小孩眉毛轻颤，脸几乎要皱成一团，他眼珠乌溜溜的，里面露出恐惧的神色，“我……我不能说。” 　　尚璐学着他的口吻，“不能说啊……” 　　小孩恹恹地点头。 　　尚璐：“既然不能说，还留着他干嘛，让他回去吧。” 　　旁观的几人：“……” 　　萧筱有点舍不得孩子可能会透露的线索，出来打了个圆场，“先别急，我来问问看他。”她朝孩子走近，笑得有几分亲切。虽然明知这已经是个死去的人了，但出于本能她还是用对待孩子的方式，“你不能直接告诉我们，是因为这里对你们有限制对吗” 　　小孩垂头丧气，微微点了下头。 　　萧筱拿了张纸，在上面画了两个小人，一个扎着辫子，一个短发。很明显的男女区分。她说：“你不用说出来，只要眨眼睛就醒了。”她用笔点着女孩的头像，“她让人害怕吗” 　　小孩不吭声，也没表示，跟个锯嘴葫芦似的。 　　萧筱又点向男孩的头像。 　　小孩抖了下肩膀，从椅子上下来，眼睛都不敢直视萧筱手里的纸，“我要回去了。” 　　他的害怕显而易见，大家已经知道了答案——果然是那个八岁的男孩。 　　萧筱拉住孩子，“你也不想这样下去吧，再告诉我们点什么关键的，只要我们成功了，你就可以不用像现在这样。” 　　小孩十分害怕，神态表情包括肢体全都表现出抗拒。 　　但萧筱抓着他不放。 　　他眼睛忽地湿润，小手朝着一个方向指去。 　　“冰湖” 　　小孩终于挣开她的手，朝门外跑去，很快小小的身影就消失不见。 　　萧筱道：“你们怎么看” 　　其他两个表示，“最特殊的肯定是那个最大的孩子了，现在是要怎么样算通关，提示太含糊了。” 　　尚璐说：“可能是要把他的本体找到。” 　　萧筱说：“对，这才是正解。” 　　从萧筱他们的宿舍出来，许姝忽然开口，“你不觉得有点奇怪吗” 　　作者有话说： 　　啊啊啊啊，脑子很沸腾，身体很懒惰……等科技在发达点，可以直接用脑子录入，可能我能腾飞 今天还是普章，呜呜 　　对了，这个异世界原定名为“恶童”，很快要收尾了。 第109章 　　手印 　　“你不相信那小孩。”尚璐说了一句。 　　“就是觉得来的太容易， 还没有找到第一个孩子的资料，就有人主动送上门告诉我们，好像也太巧了点。”许姝说。 　　尚璐问：“所以你觉得刚才那个孩子才是第一个死的” 　　许姝点了一下头。 　　尚璐没做判断， 而是说起另一个关键，“发现没有， 这次的通关条件很含糊。找出最特殊的那个孩子， 怎么算找到， 是只要知道他的名字，还是要找到他的身体或是其他。” 　　“光是名字，没那么简单吧。”许姝根据以往世界的经验来看， 异世界绝对不是那么轻易就能让人通关的。 　　尚璐说， “现在最危险的是我们对那几个孩子知道的太少，但他们身上的限制已经越来越小了。” 　　许姝微微怔了下，随即就反应过来， 原本那些孩子是每天由管理员领来，然后再集体回去， 现在却能单独跑出来一个， 危险程度无形中又在上升。 　　吃晚饭前，休息了大半天的宋旭琳和唐凡来敲门。两人的状态看起来都好了很多， 吃了药又老老实实睡了一觉，烧都退了一大半。去食堂的路上， 许姝把下午的发现告诉他们，两人也觉得那小孩十分可疑。 　　不过宋旭琳对于白天发烧没怎么出力十分介怀， 吃饭的时候主动去找其他工作人员打探消息。一连问了好几个，大部分什么都不知道， 有个来检查后厨卫生的工作人员在这里工作年限长， 倒是透露了一个有用的信息。 　　“这里孩子出事太多了， 公司请高人来看过，对了，头两年在冰湖边竖过一块碑，把那些小孩子的名字全刻在上面，放些吃的玩的供着他们。不过后来换了领导，说不信这一套，要采用科学安全管理方法。那块碑就没人管了。” 　　宋旭琳赶紧追问：“碑在哪里” 　　工作人员想了半晌，才指出一个地方。 　　宋旭琳高兴地把这个线索转达。 　　“吃好我们就过去看看。”尚璐很快下了决定。 　　饭后四人出发去冰湖，按照工作人员指的方向找石碑。四人脚陷在雪地中，慢慢在附近搜索，不知何时又开始下雪，比前几天的雪都要大，纷纷扬扬地漫天飘飞。冷冽的寒风刮在脸上像小刀般，天色昏暗下来，四周都灰蒙蒙的。 　　许姝冷的发木，一抬头，忽然看到松树下站着小小的人影。那是个头高高低低的四个孩子，面色青白，目光空洞，周身阴气笼罩。 　　就在许姝注意到他们的时候，四人都抬手指向树林边缘的某个位置。 　　唐凡猛地倒抽一口气，倒退两步，动作声音大得让其他几人忽视不了。 　　“怎么了” 　　唐凡：“你、你们看到没” 　　他声音颤抖，“那边。”他朝松树方向示意。 　　许姝发现这一眨眼的功夫，那几个小孩的人影就不见了。尚璐和宋旭琳什么都没看到。 　　“出现什么了”宋旭琳追问。 　　唐凡目光依次扫过三人，忽然停在许姝脸上，“你也看到了” 　　许姝点头，“他们好像指的是那里。” 　　距离大家搜索的区域有些偏差。 　　“走。”尚璐说。 　　宋旭琳踩到雪里凸起的坚硬物体，立刻召唤大家过去，“这里。” 　　四人过去，来的路上就带了铲子，在宋旭琳和唐凡的手里，很快两人就铲开一片雪地，露出下面平躺着的石碑。宋旭琳哆嗦着在碑面上抹了一把，露出上面刻着的经文。 　　天色似乎变得更暗了，他们粗粗看过前面的经文后，尚璐说：“翻过来。” 　　唐凡和宋旭琳立刻动手。 　　石碑厚重，两人的手基本冻僵了，一使力，手背青筋绷起，但石碑只掀起一角。 　　尚璐过去搭了把手，他抓着边缘位置，用力抬起。 　　石碑竖了起来。 　　许姝赶紧绕了一圈到后面看碑面，上面果然刻着一长串的名字。 　　杨宸翔、吴薇、赵文菊，林宇杰，谷鑫、杨宸安…… 　　“咦”许姝指着上面说，“你们看第一个和第六个名字。” 　　石碑很厚，竖起来后就牢牢稳住，尚璐拍了两下手，走过来。宋旭琳和唐凡各一边也都看到石碑后面整齐刻着的名字。 　　“是兄弟”宋旭琳道，“这小子连亲人都没放过吗” 　　唐凡犹豫着开口：“这块石碑……” 　　“看到什么”尚璐问。 　　唐凡说：“上面有一团白色的光，很淡很淡，好像快要消失了。” 　　尚璐沉思了一下，“你能看地多清楚，上面的光散的快吗” 　　唐凡用手在石碑上比了个大概，“剩下这是五分之一还是六分之一，这团光的边上，像流沙一样在消失。” 　　尚璐追问：“按你估计，大概多久散完” 　　唐凡皱眉，苦思冥想，片刻后说：“我看大概最多到明天晚上就要散光了吧。” 　　“有没有联想到什么”尚璐问。 　　宋旭琳怔了下，“什么” 　　许姝说：“不会是这个世界的最后期限吧” 　　唐凡慢了一拍才想到，赶紧说：“我也这么想。” 　　尚璐看了许姝一眼，夸奖道：“机灵。” 　　宋旭琳说：“明天晚上时间太赶了，我们还有好多事情没搞清楚呢。” 　　尚璐不紧不慢地说：“来不及去查那些事了，今晚就要争取通关。” 　　许姝三人讶然看着他。 　　尚璐：“今天晚上不要睡太死了，最好一个睡觉一个守夜，万一发生什么事就赶紧叫醒。” 　　…… 　　四人回到宿舍，对面的萧筱好像一直看着窗户等他们，见到人后她马上打开门过来，“吃好晚饭就不见你们了，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这个女人的精明露在明处，好在性格直爽，也不惹人厌烦。 　　尚璐说发现了石碑，包括后面的名字。 　　“都是孩子，兄弟的可能性很大，”萧筱的判断也是差不多，“第一个孩子的名字已经知道了，是不是当面揭穿他的身份就可以通关” 　　尚璐瞥她一眼，“通关的方法就不用详细说了吧。” 　　萧筱不好意思地笑笑，“我是激动了，好不容易有了最关键的信息。” 　　尚璐说：“我们先回去休息了。” 　　各自回房梳洗，许姝坐到床上，外衣直接搭在被子上，尚璐刚才说过今晚至少房间里要保持一个人清醒，衣服放的近，出去的时候也方便。 　　尚璐出厕所出来，脸上的妆没有卸，对许姝说：“今夜我守着，你去睡吧。” 　　许姝抱着被子，“知道有事会发生，我也睡不着。” 　　“那就聊会儿吧。”尚璐说。 　　许姝点头同意。 　　尚璐：“说件你最近最倒霉的事让我乐呵乐呵。” 　　许姝深呼吸一口：求你先做个人吧。 　　尚璐：“既然你不肯说，那就说说这个世界通关后我的一个计划。” 　　许姝说“好”。 　　尚璐：“我要杀一个人。” 　　许姝瞪大眼。 　　尚璐唇角含着一丝笑，看起来像是说笑，但许姝又不是那么肯定。她抿了抿唇，“开玩笑吧” 　　尚璐似笑非笑，“你猜。” 　　许姝没想到随便一个聊天就能谈到杀人这种大勾当，心脏深感承受不住，她支吾着表示，“要不我还是说件自己的倒霉事让你乐呵吧。” 　　尚璐莞尔。 　　许姝刚想把自己投资失败的惨痛经历和盘托出，外面就传来异常的声音。 　　细碎的脚步声从房门前经过，是小孩子在跑步。 　　尚璐眼睛微微一眯，变得严肃起来。 　　许姝穿上外套，来到窗边，稳了稳心神，掀起窗帘一角，朝外张望。 　　咚—— 　　一只小手突兀地拍在玻璃窗上，留下一个红色幼小的掌印。 第110章 　　湖裂 　　许姝条件反射地往后一缩， 只见外面一个孩子已经跑开，他回过头，没有眼白， 漆黑的瞳孔占据整个眼眶，回头看向屋里那一眼带着警告， 正是白天来过的小孩。 　　一声嗤笑来自身旁， 许姝侧过脸来， 看见尚璐露出的冷笑。 　　小孩跑到对面的宿舍，矮小的身体，头顶堪堪达到窗沿的高度， 他双手双脚扒上墙， 忽然像只蜘蛛似的整个身体贴附上去，灵活地爬吸附墙面，头凑在窗户上。 　　许姝和尚璐站在窗前看着， 只见那小孩绕着窗户爬了一圈后，不知道做了什么， 宿舍的房门打开了。从里面走出来一个人， 正是萧筱那个小团体的其中一个，他双眼呆滞， 表情和前晚程立差不多。 　　他走到门外，小孩上前牵住他的手， 两人这就要离开。 　　看着他们一大一小的背影走出一段距离后，尚璐说：“走。” 　　许姝早就穿上外套和鞋子， 打开门出去，顺便敲了敲隔壁的房门。 　　宋旭琳和唐凡很快出来， “你们看见了” 　　白天尚璐说过晚上不要睡， 两人刚才也是在宿舍里看到对面发生的事。 　　尚璐下巴朝对面一努：“看来他们也清楚今晚会出事。” 　　对面宿舍萧筱团队两个这时也走出宿舍， 而最角落位置的宿舍里，走出一人，正是老黑。 　　大家都互相注意到，没有交流，静悄悄地跟着前方的人走。 　　来到路口，小孩忽然站定，他转过身，回头对着安静跟随的众人阴恻恻的一笑。 　　宋旭琳鸡皮疙瘩起了一身，“这孩子让我想到一部老电影。” 　　“别说名字，日本拍的那部是吧。”唐凡赶紧说。他能看到的东西比大家多的多，那孩子周身阴气浓郁的如同实质，如同魔童。周围的空气似乎都被影响到，阴风阵阵，寒气迫人，让他眼睛都有些微微发疼。 　　他把这个情况告诉尚璐许姝他们。 　　萧筱加快步伐，走过来说，“那小鬼已经发现我们，还要继续跟下去吗” 　　尚璐反问，“还有其他选择” 　　萧筱想说明天，但又想到石碑的提示和尚璐他们对限期的推断，明天晚上可能是最后一晚。之前的经验告诉她，越拖到后面越不利，尤其是最后一刻。 　　她没再说什么，和她的同伴两人默默并肩而行。 　　老黑走在最后面，一个人也不跟其他人交流。 　　宋旭琳却有些看不惯他，低声嘀咕一句，“还不如一个女人有义气，就他一个过来。” 　　老黑小团队还有两人，今晚却是没有出现，不知道是不是在宿舍里睡觉。 　　很快来到冰湖，周围亮着灯，照地湖面格外明净静谧。 　　小孩牵着外来者来到湖面中心，他松开手，说了句什么，然后单手背到身后。外来者也是同样动作。 　　隔着不远的众人看着正猜测。只见两人忽然出手，比剪刀和石头。 　　小孩赢。 　　他狞笑，手招了招，外来者弯下身体。 　　小孩伸手抓破他的胸口，把藏在衣服内侧的魔术贴撕了出来，外来者猛然惊醒，似乎是不明白自己怎么突然到了这里。他的身体颤抖着，但却无法动弹一下。他保持俯身的姿态，然后看到坚冰下浮现出一只又一只的手，密密麻麻。 　　外来者脚下的冰突然裂开一个洞，直径不大的一个洞，就和他们曾经用冰钻打通的大小差不多，十几只手从洞口往上抓住他的腿，把他往下拖。 　　萧筱身边的伙伴忽然尖叫一声。 　　大家看见那个外来者被很多手抓进冰洞里，也不知道正常成人的身体是怎么钻进洞里，他的手还在水面上挣扎了一下，很快被更多的小手按下去。 　　小孩扭头，冲着众人笑道：“一起来玩吧。” 　　众人惊疑不定，没有回答。 　　忽然萧筱，许姝，还有唐凡都被人从背后狠狠一推。 　　三人不约而同往前冲了一步。 　　许姝回头，看到另外三个孩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大家背后。刚才正是他们三个动手推人。 　　他们全是面色惨白，眼睛黑咕隆咚的。 　　三个孩子选出人后，他们各自上前牵住许姝萧筱和唐凡的手。 　　许姝的身体仿佛被一种奇异的力量牵制住，只能顺着孩子的动作，往湖中心走去。 　　唐凡和萧筱也是一样。 　　剩下的四个，老黑默不作声，手插进口袋，身体紧绷。萧筱的伙伴直接瘫软在地上。宋旭琳低骂一声，就要冲过去，被尚璐一把抓住。宋旭琳吃惊就这么一下抓得死死的，他根本挣不开。 　　“别瞎动。”尚璐面无表情，盯着湖中心的位置看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许姝心砰砰地跳着。 　　眼角余光打量到萧筱和宋旭琳各在一边。 　　他们三个被牵到冰洞面前，身上的束缚忽然变地弱了。 　　萧筱忽然声音尖利地叫喊：“你是杨宸翔对不对，就是你，你是控制他们的人，你是最特殊的那个。” 　　小孩嘿嘿地笑。 　　萧筱正觉得哪里不对劲，她身边站着是个女孩，把她往冰洞一推。萧筱大惊，摔倒后挣扎着要起身，突然之间冰洞里伸出湿漉漉的小手抓住她的肩膀。 　　许姝近距离看到了一个成人怎么被抓进冰洞里，就在萧筱消失在水里后，许姝身体也恢复了行动，她拉开衣服拉链，从内层拿出一张纸片，直接拍在身边的孩子身上。 　　牵她手的正是年纪最大的男孩。日记纸页上很快出现字。 　　小孩脸色骤然一沉，“抓住她。” 　　许姝右手被身边男孩抓住，冰冷刺骨的感觉透过厚重衣服传递到她的皮肤，还往骨头里钻，又冰又疼。 　　许姝咬牙忍着飞快扫一眼，然后转头对着正跑过来的尚璐宋旭琳喊，“他是杨宸安。” 　　她身边这个八岁的孩子才是杨宸翔。 　　杨宸安脸上浮现怒气，冰洞里又出现密密麻麻的手，在空中抓着什么。 　　在一旁的唐凡有了动作，推开身边的女孩，拉了一下许姝。 　　许姝的右手被杨宸翔死死抓着，但他并没有其他动作。 　　许姝看到日记纸上后面的字，惊讶看向抓她手的男孩，“那些人不是你杀的。” 　　尚璐和宋旭琳已经跑到冰洞，杨宸安这时也动了起来，他脸上一条条黑色血线出现，十分可怕。 　　就在许姝喊出那句不是你杀的之后，杨宸翔的手忽然松开一些。许姝挣脱后右手差不多都冻麻了。尚璐这时已经上来拉住她，“跑。” 　　脚下传来冰裂的声音，几乎一刹那，蜘蛛网般的裂痕已经满布整个冰湖，中心密集，周围松散一些。 　　杨宸安死死瞪着他们，他脸上黑线也越来越多，和冰面显现的裂痕几乎一致。 　　“死。”他爆喝一声。 　　许姝几个都在拼命奔跑，唐凡滑到一跤，很快又爬起来继续跑。 　　宋旭琳一边跑一边还在喊，“许姝你纸上是什么” 　　许姝说：“杨宸翔，死于冰湖意外，因眷恋家人魂魄不能消散，被他的弟弟看到……后面就没写什么了。” 　　宋旭琳愕然，“什么意思” 　　“我猜杀人的不是杨宸翔，而是杨宸安，那个时候他还活着。” 　　杨宸安的声音在湖中心响起，“我哥哥太寂寞了，你们都留下来陪陪他吧。” 　　身后的冰不断碎裂，像是在追赶大家的脚步，许姝跑的气都要喘不过来了。前方雪地里忽然有银色的光柱徐徐升起扩散。 　　“通道出现了，快。”宋旭琳大喊着。 　　除了许姝，其他全是男人，速度更快，许姝已经已经落到众人最后，脚下一个踏空，冰层在脚后跟处碎裂，许姝身体失去平衡，就要仰面摔倒。 　　尚璐就在她前面两步，眼明手快地抓了她一把，用力把她往前送了送，“跑，别回头。” 　　许姝往前冲了一下，继续跑，已经来到冰湖边缘，终于踩到实地上，回头一看，却看到尚璐站在原地没动，冰层碎裂后，他坠入水中。 　　宋旭琳也看到这一幕，喊了一声“璐璐”，转身跑回来。 　　整个冰面都碎了，湖面波涛涌动，不断有小手伸出，像是有众多孩子在水里挣扎。刚才那四个孩子也全都不见。在仔细一看，他们全泡在水里，尚璐落水之后，几个孩子都朝他游去，抓住他的手脚，似乎要往湖心深处拖去。 　　宋旭琳也看到了，激动地要跳下去救人。 　　许姝赶紧拉住他，但她力气没有宋旭琳大，差点被带着进湖了。 　　幸好她赶紧喊了一句，“尚璐有办法，你别破坏他计划。” 　　宋旭琳：“什么计划” 　　许姝：“我们等着看。” 　　唐凡着急地催促，“快走吧，通道快要出现了。” 　　光芒就出现在石碑的上方，刚才一直躲得有点远的老黑没有跑湖面上，绕着湖边上，现在第一个冲到石碑面前，等待通道完全成形。 　　宋旭琳着急上火，“怎么看不到人了，她不会出事吧” 　　许姝根本不知道尚璐有什么计划，但她看到最后尚璐站在冰上没动，怀疑他是有什么特别的后手。但现在湖面浅浅的波浪浮动，看不透深处发生了什么。 　　不知道是过了一分钟还是两分钟。 　　宋旭琳失魂落魄，“不、不对，她肯定是出事了。” 　　许姝的心高高悬起，怕的是她判断失误，错过了救助尚璐的时机。就在她越来越不安的时候。 　　湖面忽然恢复了平静，所有的小手都消失了。 　　作者有话说： 　　这个故事后面会有复盘 第111章 　　幻灭 　　突如其来的诡异平静让宋旭琳的神经绷得更紧了， 甩开许姝拉住他的手，一脚踏进湖水里。 　　“璐璐，我马上来救你。” 　　水面哗啦一声， 黑色头颅露出水面，长长的发丝在水中漂浮， 这一瞬间的场景实在很像恐怖片再现， 宋旭琳不禁一愣。 　　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撩开头发， 露出尚璐的脸。 　　许姝和宋旭琳同时喊：“尚璐（璐璐）。” 　　尚璐先是看了眼雪地里石碑漾出的通关光芒，随后扫了眼脚踩湖边略有些激动的宋旭琳，“你怎么还在这” 　　随后扭头看向许姝， “在等我真乖。” 　　宋旭琳：“……” 　　许姝焦急地说：“快点， 通道已经出现了。” 　　通道维持的时间不多，许姝简直没法想象，如果在这有限时间里没有进入通道， 之后会发生什么情况。 　　此时老黑已经第一个进入银色光芒之中，身影彻底消失， 唐凡站在通道边， 没有进去，频频回望他们的方向， 幸好光柱出现后，附近一片都被照亮了， 他看到尚璐重新出现，松了一大口气， 大喊催促着快快快啊。 　　尚璐从水里出来，许姝和宋旭琳看到他的衣服已经完全被扯烂了， 羽绒服几乎成了布条碎片挂在身上， 里面的衣服和裤子也有很多裂痕破洞。 　　光从外表就能猜出在湖水里他遭受了什么样的攻击。 　　宋旭琳心惊肉跳的， 一时间没去想尚璐是怎么在这样的情况下安然返回，而是说：“璐……”他被尚璐一个略带凌厉的眼风瞥过来，赶紧把称呼咽了回去。刚才情急之下，他是直接把“璐璐”直接叫出口，其实平时当面都是叫名字，不敢喊那么亲密的。 　　“你冷不冷，我把外套给你。”宋旭琳说。 　　尚璐说：“不用。”他直接把挂在身上的碎外套扯下来扔了，然后把头发全部往脑后一捋，湿哒哒头发像是被扎起一样一束垂着。尚璐脸上的妆没了一大半，深刻的五官和眼角眉梢的冷硬显露出来。 　　三人都没注意到，朝着石碑方向狂奔起来。 　　尚璐居然是跑的最快的，他时不时回头看一眼许姝，有意压了点速度。 　　宋旭琳见尚璐转头，道：“一定能赶上的。” 　　他目光忽然一顿，乍然变色，左脚绊右脚，险些一头栽进雪地里。 　　许姝被他吓了一跳，看他表情还有点呆呆的，伸手拉他，“快跑啊。” 　　宋旭琳反手抓住许姝的手，手劲大的跟铁箍似的，“许、许姝，你快掐我一下。” 　　许姝毫不客气一脚踹他身上，让他清醒点。 　　宋旭琳从雪地里爬起来，抬头一看唐凡已经钻进白光里，尚璐回头看着他们，冰天雪地的天气，他身上只有一件衬衣，被水浸透，贴在身上，下身的裤子有好些地方都破了，裂开的口子能看到里面的皮肤。 　　穿这样单薄还是湿的，应该要冻得瑟瑟发抖，但尚璐的表现却像感觉不到寒冷，他眉头拧着，脸色微沉，什么都没说，眼里全是“磨蹭什么”的嫌弃。 　　宋旭琳快哭了，“许姝，我看到尚璐有喉结，胸还那么平，我是不是眼睛坏了” 　　许姝：“你视力挺好的。” 　　宋旭琳一边跑一边惊恐，“璐璐的脸怎么变了……怎么像个男的” 　　许姝：“大概是亚洲三大邪术的化妆术被解除了吧。” 　　宋旭琳：“现在看起来他居然比我还man” 　　许姝：“就你这叽叽歪歪不肯面对现实，我比你都man。” 　　宋旭琳哇的一声哭出来，嚷嚷着“这不可能”。 　　三人已经跑到石碑前，光柱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缩小。 　　宋旭琳近距离看到尚璐显露的同性特征，内心再一次崩塌。 　　尚璐却已经听烦他一路的啰嗦，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一脚把他踢进光幕中。 　　宋旭琳的惨叫传出来，许姝恍然间明白他进来之前卜卦的结果为什么是“大凶”了。 　　尚璐对她态度温和得多，“进去吧。” 　　时间不容浪费，许姝走进通道。 　　冰冷的空气骤然消失，旋转漂浮的空间里，有脉脉如细泉般的生机从四面八方朝她漂浮过来，被吸进不死树叶中。许姝感知了一下，这次的生机比之前的世界还是略少，要说生机最多的一次，还是上次尚璐把世界弄崩塌，大部分都被尚璐吸走，但许姝分到的量已经是所有世界里最多的了。 　　她算过，差不多等于其他三个世界生机总和。 　　在火车站的那个异世界，她受重伤使用了叶脉里的生机恢复，耗费了不少。总的算下来，她现在收集的生机相当于正常通关世界的量。 　　许姝这样想着，睁眼开，看到宋旭琳由不敢置信，变成半信半疑，最后如丧考妣的神色变化。他坐在许姝的床边，遭受巨大打击的样子让人——忍不住有点想笑。 　　许姝在卫生间继续把脸洗了，然后涂好面霜出来，看到宋旭琳依旧垂着脸，要化成雕像的架势。 　　“行了啊，伤心伤心就可以了，别太过。” 　　宋旭琳猛然抬头，“你知道尚璐是男的” 　　许姝点了下头。 　　宋旭琳控诉，“你不早告诉我” 　　许姝：“有点不忍心看你梦碎。” 　　宋旭琳嗷呜一声，“许姝你不够兄弟。” 　　许姝：“你同一天失去女神和兄弟，快找个没人的角落哭泣去。” 　　宋旭琳万念俱灰地看着她，“尚璐怎么会是男的呢他比你都好看。” 　　听到后半句，许姝眼皮狠狠一跳，毫不留情地把他赶出房间。 　　一开房门，就看到柏睿从客厅走过来，“你们过来。” 　　许姝和宋旭琳来到客厅，柏睿眉头蹙着，“刚才进去过了” 　　许姝点点头，宋旭琳还是半死不活的样子。 　　“他怎么了”柏睿问。 　　许姝：“失恋。” 　　宋旭琳沉浸在女神变男人的打击中。 　　柏睿默然无语地看看两人，说：“怎么进异世界还能谈场恋爱” 　　宋旭琳抬起眼，“柏哥，你认识尚璐的，你说他是男的还是女的” 　　柏睿：“……” 　　乍一听宋旭琳的问题好像是出了脑子方面的问题，但他立马就想到许姝有一天回来提起跨性别者，柏睿迅速想通了其中的关键。尚璐就是许姝提的这个人。 　　他目光转向许姝，“尚璐怎么会跟着一起进异世界” 　　许姝还没回答。 　　宋旭琳道：“这不重要，尚璐明明是女神，怎么成男人了，对了，他是不是掉进湖里的时候被诅咒了” 　　许姝：“你醒醒吧，哪有诅咒改变性别的，他就是个男的。” 　　宋旭琳：“……” 　　许姝：“你想一下，如果喜欢的一个女神，实际上是个五六十岁的大妈，还是尚璐这种是个男的情况更好点” 　　宋旭琳沉思半晌，痛苦地挠头发，头顶那一撮毛都被他抓的炸毛了，“至少他还是很漂亮。” 　　柏睿听两人对话，眉头越皱越深，他怕再讨论下去宋旭琳就要弯了，把许姝单独一个叫出来，“到底怎么回事” 　　许姝把这个世界里的发生的事告诉他，柏睿看她脸上有淡淡的倦色，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提了一句，“尚璐的事回头再说，你先去休息。” 　　经历过那么紧张的逃命，回来没多久人就压不住疲倦。许姝吃了早饭后回房睡觉，一觉到了下午，出来发现宋旭琳还在沙发上发呆。 　　晚上在家吃了火锅，宋旭琳恢复了点精神，时不时目光诡异地瞅许姝一眼。 　　许姝被他看地毛毛的，“你到底要说什么” 　　宋旭琳蔫蔫地说：“我在考虑要不要问你要尚璐的联系方式。” 　　柏睿不客气地说：“你打算约他去澡堂子辨别性别” 　　宋旭琳一口鸭血刚进嘴，突然觉得咽不下去了，想象那个画面，尚璐艳丽的脸，下面是和他一样平坦的胸膛，再下面…… 　　“噗……”鸭血碎片大范围攻击。 　　“哎呦，你还让我们怎么吃”桌上鸡飞狗跳。 　　宋旭琳含着泪，还是无法接受这个打击。 　　从他的反应来看，弯是不能弯了，就是心情比较沉重，连最喜欢的游戏都玩不进去。 　　接下来几天，日子过得很平静。 　　柏睿那天提了一句有关异世界的事情要说，但接下来几天他都很忙，工作室接了一单大活，柏睿经常要去办公室。宋旭琳话都少了，许姝有种房子是自己一个人住的错觉。 　　柏静找她出去玩，两人去了一趟迪士尼乐园，又是拍照又是玩刺激项目，晚上再看花车表演，等回到家双脚都好像不是自己的了。柏静没走直接住下，和许姝睡一起。 　　晚上两人敷着面膜聊天。 　　柏静聊起陆中鸿，“他好像在追我。” 　　许姝想到那天见面的事，说实话，心里一点也不意外，问道：“你呢，对他有想法没” 　　柏静摇头，“没感觉，要有感觉能介绍给你吗不过重点不是这个，而是他最近发生了特别奇怪的事。” 　　“什么”许姝问。 　　“我是听朋友说的，他在家一个晚上，突然身受重伤，然后自己打电话叫救护车。” 　　许姝一怔，一下转头，面膜都差点掉下来。 第112章 　　感伤 　　她心里隐隐有一个怀疑， 有待证实，“怎么受伤的” 　　柏静说：“说起这件事，校友群里说的可玄乎了， 据说他像是被什么野兽抓的，全身没剩几块好皮， 反正很吓人， 陆学长不养猫不养狗， 家里又哪来野兽，特别奇怪。” 　　许姝蹙眉沉思，从柏静说的这些情况来看， 确实有点像去异世界带回来的伤。 　　柏静撕了面膜， 惊讶地看着她，“你不会对陆学长有想法吧” 　　许姝赶紧摇头。 　　两人洗了脸重新回到床上。柏静说后天打算去医院看看陆中鸿。许姝主动提出陪她一起去。两人又聊了一会儿才睡觉。 　　第二天柏睿难得空闲留在家里，许姝把陆中鸿奇怪受伤的情况告诉他。 　　柏睿听完后表示， “明天我送你们去医院。”随后顿了一下又道，“网上有你们上个异世界的帖子， 知道吗” 　　许姝摇头说不知道。 　　柏睿打开电脑给她看上面新冒出来的一篇帖子《血染雪乡》。 　　这是一篇资源帖， 所谓资源帖，是不死树论坛上很偏的一个板块， 帖子数量最少，但全部都被定为精品， 这类帖子不以自述方式分享通关技巧，而是探寻异世界的来源。大部分的异世界在现实里都是找不到出处， 只有少部分才能找到，可能是电影， 也可能是书本画册。许姝前一段时间在论坛泡了好多天， 就在论坛上看到过关于自己世界“诡楼”的帖子。但那个帖子只发了一句话， 根本没有人关注。 　　血染雪乡的帖子里说，这个世界是北方偏远小镇里的一个恐怖传说。雪乡刚开始商业开发时候，有一群孩子偷溜进已经被规划成游乐场的冰湖玩耍，有个孩子在冰上摔了一跤扭断脖子，其他孩子嘻嘻哈哈地回家，没人注意到还有人倒在冰上一直没有起来。开发公司给杨家赔了一大笔钱私了。随后继续开始在周围施工建设。死去的孩子叫杨宸翔，他还有一个弟弟叫杨宸安。 　　杨宸安跟着其他孩子到冰湖和刚开始建的游乐场玩时，见到了魂魄状态的哥哥，他回家之后寝食难安，兄弟两个感情很好，他想哥哥一定是寂寞了，冰湖那么大，只有哥哥被孤零零地留在那里。 　　他想让那些孩子去陪伴哥哥，开始选的是两个小姑娘，她们力气小，又很容易骗，接连两次谋杀成功让他有了信心，于是更多的孩子陆续死于游乐园的意外。杨宸安在冰湖上看到一个大的钓鱼冰洞，骗了好几个孩子晚上过来，就在他推人下去的时候，发生了意外，他也在拉扯间掉入洞里，葬身湖底。 　　他年龄虽小，但成为鬼怪后力量却是最强大的。冰湖和游乐场渐渐成了恐怖传说流传的地方，每年都有孩子在这里遭遇意外死亡。 　　许姝看完帖子，微微垂头思考帖子到底是谁发的。逃出上个世界的人只有老黑，唐凡，宋旭琳，尚璐和她。老黑和唐凡是最有可能的，谁可能性更高就不好判断了。 　　柏睿看她没说话，问道：“有什么想法” 　　许姝说了自己的猜测。 　　柏睿说：“ip可以查，不过在这上面发帖的人大部分都有办法不让人查到。” 　　许姝想了一下，“算了，没有必要查，反正以后也碰不到了。” 　　柏睿把笔记本电脑合上，手指在上面敲了两下，似乎在斟酌什么。 　　许姝有些好奇地看着他，“还有什么事吗” 　　柏睿沉默一瞬，抬眼看着她道：“没什么，有点事还需要确认下，以后再说吧。” 　　柏静没想到去看一下校友，不但许姝同行，柏睿还主动开口开车送她们去。 　　她出发前还有点茫然，“怎么今天规格搞那么大，你们搞得我有点害怕。” 　　许姝道：“别怕，我们就是好奇一个人怎么在家会伤得那么重，长长见识去。” 　　柏睿很快把车开到医院，院内停车场早就满了，沿路的停车位也十分紧张，他车速放慢沿路找车位。 　　柏静拿着手机发消息，拧着眉头说：“怎么一直不回复，打电话也没人接。” 　　许姝原本看着车窗外帮着找车位，忽然看到院门口不少人往同一个方向聚拢，抬手着上面指指点点，还有人拿手机对着拍，她好奇地循着那个方向看去——医院九楼的窗台上对外坐着一个人。 　　两辆警车和一辆消防车从前面的路穿插过来，很快驶进医院。 　　警车鸣笛让柏静也回过神，“发生什么事了” 　　许姝说：“好像有人要自-杀。” 　　柏静惊讶，又转而惋惜，“难道是得了绝症想不开” 　　柏睿把车停进路边空位，三人下车。医院门口已经可以说是人山人海，来看病的看热闹，路过的人也不肯放过，很多人举着手机拍摄，和身边人交流信息。 　　柏睿身高腿长，护着柏静许姝几乎可以说是挤进医院里。一路听到各种议论，什么得了绝症，医疗事故，还有什么挪用公款等等都有。 　　柏静一直没有收到回复，只好去问服务台陆中鸿住哪个病房。服务台前一片兵荒马乱，小护士听到她问陆中鸿，整个人愣了下，然后眼睛都瞪大了，“你……是他女朋友吗他现在坐窗台上要自-杀！” 　　柏静震惊，连对方的称呼都忘记纠正，“是不是搞错了他、他不是这样的人啊。” 　　小护士却是已经在打电话，没一会儿就有警察和医院管理层的人快步过来。问柏静是不是认识陆中鸿。柏静被周围紧张慌乱的氛围给影响，整个人呈现茫然状态。 　　许姝拉住她的手，“先问清楚情况。” 　　“来不及了，”警察在对讲机里说了句什么，然后说，“他有强烈的自-杀倾向，你是他女朋友就上去好好开解他，没有什么坎是过不去的。” 　　柏静“啊”地低呼，“我不是他女朋友，是校友。” 　　警察愣了，回头看看护士，小护士憋得一脸通红。最后还是让柏静上去，许姝和柏睿作为陪同人员也跟着一起进了电梯。 　　到了住院部，里三层外三层地围着人，院方和警察都在赶人，许姝他们几个来到走廊，尽头就是一扇窗，此刻有个瘦长的身影骑坐在上面，神情透着一丝疯狂。 　　走在最前面的警察正在劝解，回头招手让柏静上前。 　　柏静看着陆中鸿觉得都快不认识他了，头发凌乱，面色蜡黄，以前的精英范是荡然无存。尤其是对上陆中鸿仿佛旋涡般绝望黑沉的目光。她牢牢抓住许姝的手。 　　警察让她们两个过去，柏睿要跟上，却被拦下来，“我们会保证她们的安全。” 　　“陆学长。”柏静走近喊了一声。 　　陆中鸿没回应，他敏感地扫视周围，但眼里好像谁都没有看到。 　　柏静又叫了一声。 　　警察喊他的名字，陆中鸿始终没有任何反应，他左手在右手背上使劲挠着，手背上满是红色的伤痕，看起来皮肤都要烂了，他却像是感觉不到痛苦。 　　许姝看见别人都看不到的东西，陆中鸿的右手背上贴着一片不死树叶，原本和皮肤极度贴合的叶脉，随着手背渗出鲜血，叶脉显露的十分清楚。 　　陆中鸿死命挠，还嫌不够，手指直接扣进皮肤里，狠狠拉出几道血痕，皮肉嵌入指甲缝，鲜血从他手掌边缘往下淌，一滴滴地落在地板上。 　　警察怀疑陆中鸿有精神类疾病，见柏静出现也没引起陆中鸿的注意，做了个手势让柏静和许姝退后。 　　许姝回头看了柏睿一眼，他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除了他们，在场的人都当陆中鸿疯了，谁也不会想到他只是想把不死树叶从身上撕下来。 　　“冷静点，不要伤害自己。”匆匆赶来的心理科医生努力和他对话。 　　陆中鸿两手都是血，发现不死树叶根本撕不开，即使皮肉都被他抓烂了，那片诡秘至极的东西还是附在他的伤口，甚至是骨头上。他抬起头，目光缓缓扫视众人，忽然咧嘴一笑，身后往后仰，外面围观的人群发出一声尖叫。柏静也叫了出来，落地的声音沉闷地传来。 　　陆中鸿就那么死了，死因初步判定抑郁症自-杀。 　　柏静无法接受这个定论，回家的路上问许姝：“上次我们还一起吃过饭，你觉得他抑郁吗怎么会突然就自-杀了呢” 　　许姝不能告诉她实情，只能劝说：“展现在外面的性格不一定就是真实的一面，或许他有什么苦恼不能说出来。” 　　柏静长长地叹了口气，眼眶微红，接连好几天心情都有些感伤。大学毕业才一年，正是意气昂扬，奋发向上的时候，没想到认识的朋友先一步迎来了生死离别。 　　许姝不知是不是受到柏静的影响，也显得有些低落。 　　过了两天，柏静告诉她，陆中鸿生前骗了客户资金拿去投资炒股，还参与赌球，结果全输光了，欠钱金额高达千万，他因此压力过大才得了抑郁，然后自-杀。 　　许姝猜到了大致原因，清除债务是陆中鸿最大的欲望，因此才能激活不死树叶，而自-杀很有可能是因为接受不了异世界的存在。 　　柏睿知道她这个想法后，语气很平淡地说：“在异世界捡一条命回来，不是结束，而是才开始，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的，以前的自-杀的人就不少。你可以看论坛上就有很多留遗言后消失的。” 　　许姝叹了一声。 　　柏睿看了看她，又道：“有件事本来打算过段时间再和你说，不过我觉得现在就应该告诉你。” 　　许姝听他的口气隐隐有几分凝重，不由挺直背脊，“什么事” 第113章 　　骗局 　　柏睿说了句“等一下”然后上楼， 没一会儿拿着个文件袋下来，“先看看这里面的东西。” 　　许姝打开文件夹，从里面拿出一叠资料， 分门别类都用回形针分好了，看起来很方便。第一份是个人档案， 连照片都复印在内。许姝从头看到尾， 发现是个民营企业家的档案记录， 这人的经历可以说是非常传奇，年轻时家里十分贫困，他做了多分兼职养家， 后来突然中了彩票， 有了第一桶金后投资眼光很准，财富像滚雪堆一样积累，很快就有了自己的公司， 在四十岁不到的年纪，就已经成为他所在的那个城市的首富。 　　这份经历就是放到网文里， 都可以说是爽文的经典。可惜这人发达没几年， 因为股权纠纷，被人投毒害死了。 　　许姝看向第二份， 还是一份个人档案，此人无论是家庭学历还是其他种种， 都可以说是普通，和第一份企业家档案无法比较。许姝看到一半才发现不同寻常的地方， 此人在二十七岁的时候被诊断出有胃癌，做过一次手术， 两年后复发， 一般情况下复发就等于宣判死刑， 但过了一个礼拜，他再次复查的时候，癌细胞全不见了。医生不敢置信，多次进行深层检查，最后认为复发的诊断是误诊。此人恢复了健康，一年半之后死于一次车祸意外。 　　第三份档案，第四份…… 　　许姝越看越心惊，等最后一份看完，她抬起头，“这些人都是去过异世界的人” 　　柏睿说：“还看出来什么没有” 　　许姝翻了翻那几分档案，开始的时候她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逐字逐句地看，后来是内容诡异，她看得更加仔细，所有内容都没有错过。 　　得出一个令人心惊的答案，“他们是不是已经实现了愿望” 　　柏睿微微点了一下头。 　　许姝喉咙有些发干，“可是最后都死了。” 　　“是啊。”柏睿意味深长地说了句。 　　“为什么呢”许姝问。 　　她问的这一声很轻，像是并不想知道答案似的。 　　柏睿知道其实她心里已经有了结论，“会不会因为这就是一个骗局” 　　仿佛一道惊雷在心底响起，许姝半晌没说话，档案被她攥地死紧，纸张边缘起皱。 　　柏睿伸手把档案拿走，说：“这些人里有四个曾经上过不死书论坛留过言，是论坛刚创立的早期，分享他们成功的经历。” 　　许姝脑子转了一下，听懂他的言外之意，“就是他们成功过，所以后来的人都认为不死树叶是可以达成愿望的。” 　　柏睿说：“你在异世界里应该听过那些异世界经验比较多的人告诉你，去异世界的次数，和你想实现的欲望大小有直接关系，发财或者身体恢复健康这种愿望容易实现，只要成功通行几个世界就能完成。” 　　许姝“嗯”的一声，的确之前听过这样的说法。 　　柏睿说：“最近一段时间我看了很多异世界的资料，发现这种说法就是源于论坛上开始的几篇帖子。” 　　“其他呢，没有其他成功的例子吗” 　　柏睿语气平淡地说：“不可能把所有拥有不死树叶的人找出来，不过就目前所知道的这几个，你看到了，全都死了。” 　　许姝浑身发冷，“那我们一次次在异世界里……是白费吗” 　　柏睿见她脸色发白，眼珠子定定的，没了往日的灵动，他心里也跟着不舒服，把所知道的情况拿出来分析另一种可能，“也没到那么糟糕的地步，不死树的传说不是这些年才有的，古籍里就有记载，实现愿望也有，可能还有什么玄机在里面，只不过我们现在还没找到。” 　　许姝在知道这些档案代表的意义后，脑子放空了一会儿，此时不禁想到那天看到陆中鸿自杀的场面，那一片就算撕碎皮肉都无法从身上剥离的不死树叶。 　　许姝不禁摸到自己手腕内侧不死树叶所在的位置，指甲无意识在皮肤上摩挲。 　　柏睿把她的手从手腕上拉开，“这些还只是推测，到底是不是还有待确认。” 　　许姝：“嗯。” 　　柏睿语气不自觉柔和几分，“许姝。” 　　“嗯”许姝听到他的声音，缓缓抬起眼。 　　柏睿笑了下，沉凝的氛围都淡了些，“你能从那个世界出来，可以说是奇迹，万事都有可能。不死树叶到底能带来什么，我们迟早会弄明白的。” 　　许姝又“嗯”的一声，这回比较肯定。 　　…… 　　和柏睿聊好之后，许姝心情真可谓起起落落，回到房间干脆脑子空空地躺了好一会儿。 　　这晚她没睡好，梦一个连着一个，半夜惊醒的时候，她糊里糊涂的有一瞬间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是在异世界里还是在现实里，那些杂乱的梦里内容是怎么想也想不起来。 　　不过许姝心想，最恐怖的梦也不过是一场空了。 　　她睡不着，干脆起来在电脑上找不死树的资料，关于这株昆仑不死树的内容网上还真有不少，不过很多是道听途说，有的更是像小说一样，难以分辨真假。 　　她就这样一直翻翻看看，直到天亮。终于在一篇几年前的帖子里发现一个特别像小说的内容。不死树和不老泉相辅相成，是相互依存的关系，昆仑山上原本有一个族群，长生不老，看护不死树。几百年前惨遭灭族。有人杀了不死族所有人，并砍倒不死树。所以世间再也没有长生不死人的存在。但不死树是天地孕育的神树，就算树身断裂，树叶依然具有不同寻常的力量。 　　最后说的含糊，许姝看了下文章来源，发现是一个谈论风水的网站，上面还提到风水界南方巨头的一个公司，只不过没有透露名字。 　　许姝关上电脑，活动了一下身体。 　　宋旭琳自从单方面宣布失恋后有一阵魂不守舍的，见到好看的女人都要被灵魂叩问，这是女人吗他说找朋友出去玩几天，人就不见了。家里现在只有柏睿和许姝两人。 　　许姝虽然陷入对不死树叶的怀疑中，但还没忘记柏睿自从接触陶维熙留下的那片碎皮提示后有了进异世界提前感知，准确时间是月日。 　　还有大半个月的时间，许姝在吃早饭的时候问柏睿：“还是要进去吗” 　　柏睿平静地说：“避不开。” 　　许姝：“我也去吧。” 　　柏睿微怔，看着她，“为什么” 　　作者有话说： 　　不死树的设定和大家解释一下，不死树原本就是让人长生不老的，因为某个原因（哈哈，这个原因就不多说了）树被砍了，所以它吸附在人的身上，收集生机，其实是一种自救。 　　为啥许姝能借用不死树上的生机呢，因为她本身就是诡楼这个世界里要成为鬼怪的存在啊。一般的外来者，都是只能用不死树叶收集生机，自己是不能用的，所以，许姝是特殊的，尚璐……呵呵，你们懂 第114章 　　布偶 　　昨天在说出对不死树叶的猜测时， 她受到的打击明显不小，就一个晚上的时间就主动提出一起进异世界。对她心理接受能力的强大，柏睿仿佛又有了一次新的认识。 　　许姝喝着燕麦粥， 回答：“其实从这片东西附到身上开始就没得选择，到了时间总要进去， 早一点蓄满生机也好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个世界可能会有点特殊。”柏睿说。 　　许姝抬起眼， 眼下微微有些泛青， “怎么个特殊法” 　　柏睿说：“能提前控制异世界出现的道具我以前从没有见过，而且……” 　　他顿了下，许姝有点明白了， “是因为陶小姐” 　　柏睿目光在她脸上一掠而过， 微微有些异样的感觉，不太想在她面前讨论陶维熙的事情。他说：“如果调查过的事没有差错，她应该比我和宋旭琳对不死树叶的研究都要深。” 　　许姝点了下头， “那这个世界是会特别难还是特别简单” 　　柏睿：“不知道。” 　　许姝还想问什么，但看着柏睿过于平静的脸， 直觉好像什么都不适合问， 就赶紧闭嘴吃饭。 　　柏睿收拾碗筷的时候说：“还有半个月的时间，你可以再考虑一下。” 　　许姝点点头。 　　很快日子就闲下来， 她没有学习任务，不需要工作， 论坛看多了也觉得腻，就连经常喊玩游戏的宋旭琳都不在， 许姝忽然觉得日子平淡如水。柏静倒是经常找她聊天，陆中鸿的自杀对柏静的触动不小。她想好好散心， 约许姝周末去迪士尼玩。 　　迪士尼的人多， 柏静大清早六点就来找许姝。两人仪式感都很强， 认真化了全套的妆，穿着也往萌的方向靠拢，柏静还带了两个动物头箍过来，出门前让许姝轮流试一试。 　　许姝戴上狐狸耳朵的发箍，柏睿从楼梯走下来，看到她怔了一下。 　　柏静大赞好看，说：“狐狸好，跟小狐狸精似的，就这个了。”说完就自己拿了兔子耳朵头箍。 　　柏睿轮流打量两人，问她们去哪。 　　柏静：“迪士尼，你要送我们去吗” 　　柏睿说“好”。 　　柏静还挺意外。柏睿去楼上换了衣服，拿了车钥匙陪两人出门。柏静拿手捅了捅许姝，悄声说：“我怎么觉得我哥最近有点好说话” 　　许姝：“他平时对你不好” 　　柏静：“倒不是不好，但好像也没那么好……说不清，就是种感觉。” 　　迪士尼的路程不近，从市中心出发，要穿行半个城市。到了大门口，柏静想到跑这样一趟再回去也挺麻烦，随口问了句柏睿要不要一起进去，柏睿看了眼大门口已经汇聚的人流，再回头看了眼两个精致打扮的女孩。 　　许姝看过来，乌溜溜的眼睛，不笑也像笑的样子，美得有些耀目。 　　柏睿犹豫了一瞬，同意了。 　　柏静“啊”地惊讶出声。 　　柏睿：“不想我去” 　　“不是不是。”柏静摇头，赶紧拿出手机订票，一边还在说，“其实多个人挺好的，哥，你拍照技术怎么样” 　　三人持票排队进乐园，很快许姝和柏静就体会到多一个人的好处，比如遇到黄牛插队，柏睿什么都不用说，高大身型往那一杵，就没人往他们这条队伍上来；买了特殊造型桶的爆米花吃不完，可以先让柏睿背着；看到好看梦幻的景色，就多了一个摄影师。尽管这个摄影师刚开始技术粗糙，柏静看到照片差点跳脚，说我们两个长腿美女，你怎么好意思拍出一米五的效果 　　柏睿冷哼一声，正好后面是七个小矮人矿车，他说：“矮人国的长腿” 　　柏静不服，把毕生自拍的功力全拿出来，教他怎么用镜头。 　　又拍了几张，柏睿的拍照技术飞跃式进步。 　　柏静更来劲了，几乎来个了五步一照，十步一动图。 　　柏睿脸都有些黑了。 　　柏静：“哥，再来一张，就一张。” 　　许姝也笑眯眯的，跟着柏静喊，“哥，最后一张。” 　　柏睿于是一整天就在拍永远不是最后一张的照片，感觉上班都没那么累。 　　排队玩了几个项目，许姝和柏静去上厕所。许姝先一步出来，一个巨大的布偶蹦蹦跳跳走来，手里还抓着几个气球，它径直来到许姝面前。乐园的布偶都是热情互动型，许姝对着它笑了一下，布偶停下脚，伸出软绵绵的手掌。 　　许姝低头看了眼，伸出手，还没搭上去。 　　布偶突然飞快抓了下她的手，塞了个东西过来。 　　许姝脑中“嗡”地鸣叫一声，心脏急促地跳动，一种强烈的感觉突兀地出现，那是要进入异世界的征兆。她的手里有一小片柔软的碎片，翻过来，上面有血红的数字“”。 　　“许姝。”柏静在身后喊。 　　许姝循序扭头，看到刚从厕所出来的柏静，也看到那个快步远去的布偶。她立刻追上去，在柏静惊讶的目光中一把抓住布偶的尾巴。 　　布偶是人扮的，里面传出个年轻男人的声音，“你干什么” 　　许姝伸出手掌，“这个是你给我的” 　　男人说：“是啊，你朋友叫我给你的。” 　　“我朋友谁” 　　布偶说：“是个女的，刚才就站在那个台阶上面，说要把这个给你。” 　　许姝朝他说的台阶看去，上面没有人。 　　柏静走过来，听到布偶的话诧异不已，“怎么还有这种事，塞给你什么，我看看。” 　　许姝把那残片握紧在掌心，没敢给她看。 　　柏睿很快过来，知道整件事后脸彻底冷下来，先看向许姝，“东西呢” 　　许姝把那一小片东西给他。 　　柏睿拿到手里就知道是什么东西，眉宇间极为冷厉。他对布偶朝角落撇了一下，“过去说。” 　　布偶看起来身体都缩小一圈，跟着过去，两人说了一会儿。柏睿走回来，对两人说：“他什么都不知道，可能是个恶作剧。” 　　柏静长出一口气，立刻就相信了，庆幸今天有柏睿跟着，就算遇到这么奇怪的事也不怎么害怕。她转过脸来安慰许姝，“没事了。” 　　许姝轻声跟着说，“是啊，没事了。” 　　她朝柏睿看去。 　　他几不可见地摇了摇头，神色有些晦暗不明。 　　作者有话说： 　　昨天的解释好像还是含糊了没事，后面一个世界就要解谜了 第115章 　　羽毛 　　随后又玩了两个项目， 许姝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的样子，柏静却敏感地察觉到气氛和之前有些微的不同，就连拍照的兴致都淡了。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吃过晚饭，柏静说先去城堡前找位置看烟火。 　　已经有很多人提前占位， 他们三个没能找到靠前的位置， 站着等了足足一个小时， 烟火表演开始了，飞上天空的绚丽光芒映照着城堡仿佛一个美好的梦境。 　　回家的路上，柏静开始意犹未尽地评点了一下今天游玩的项目， 后来累意涌上来， 不知不觉阖上眼睡着了。许姝也有些倦，却没有睡意，只好看着车窗外发呆。 　　柏睿在等红灯的时候从车内后视镜里朝后座的许姝看了一眼， 车内安静，他又看看睡着的柏静， 什么都没说。 　　晚上柏静没有回公寓， 而是留在别墅过夜。她拿着手机刷照片，挑挑拣拣把好看的留下， 不过玩了一天确实累了，她和许姝说了一声就先去洗澡。 　　许姝手机震动， 拿起来一看是柏睿找她。 　　柏睿站在庭院里，许姝推门出去。柏睿回头看到她没穿外套， 蹙了下眉头，说：“进去说。” 　　回到客厅里， 柏睿说的比白天详细的多， “那个布偶里扮演的人给我看了身份证， 我找人核实过了，是迪士尼的老员工，应该不会有问题，关键在于让他转交东西的人。” 　　柏睿说的情况许姝没有意外，只是这件事背后的深意让她有点不敢往深了想，“是有人在跟踪我们吗” 　　柏睿说：“不知道。”他顿了一下，脸色有几分严肃，“我手里的项目这两天就收尾了，接下来几天出门我陪着你。” 　　听他这样说，许姝不禁想象了一下进出都有柏睿跟着的样子，“对方的目的是让我进异世界，目的都达到了，后面应该不会有什么了吧。” 　　柏睿：“还是要小心。” 　　许姝语气尽量放轻松，“其实我本来也打算尽量快地进异世界收集生机，这个也不算坏事。” 　　柏睿看着她，心里清楚自己选择进入还是被强迫着进去，根本不是一回事。他沉默片刻，说：“这件事都是因为我，我会找懂风水方术的人先看看能不能解除，如果不行……” 　　他目光深沉，“我会保护你。” 　　许姝对上他的眼睛，微微有些不自在的感觉，她微微笑了一下，说，“你忘了我能直接用不死树叶的生机恢复伤口了，我现在也很强的。” 　　柏睿笑了下，“先去休息吧。有什么明天再说。” 　　许姝起身回了房间。刚才两人讨论时都有意识避开一个问题，谁会用这种带着恐吓意味的方式把那个残片送到许姝手里。 　　对，就是恐吓，这是许姝的第一感觉，布偶转交，比寄到家里，或者其他方式，更显出对方手段诡谲。布偶还提到那是一个女人。 　　许姝在听到的一瞬间，下意识的就想到一个人，她刚才没有提，柏睿好像也有意避开讨论这个人。 　　房间里柏静已经洗完澡敷了张面膜，在手机上滑来滑去继续她的选片大业。见许姝进来了，拉着她选了几张，顺便给不顺眼的几张美颜一下。 　　许姝看着她是真的有点羡慕，陪着把今天拍的照片整理了一下，不整理不知道，原来照片里有一半是她的。 　　之后两天，柏睿很快处理了公司里的项目，真的去哪都陪着许姝。 　　许姝开始还有些别扭，后来几天就习惯了。就是柏睿身高腿长，面貌英俊，俊的硬气不带一丝现在流行的娘，两人在外面的时候吸睛能力是成倍数增长，有两次许姝直接被路过的学生问他们是不是情侣主播，还是什么娱乐公司的三十八线。 　　许姝：……居然都有三十八线了 　　这天张立珏来找过柏睿一次，他是带着明显的伤来的，手上裹着厚重的石膏，头上也包块纱布，脸色憔悴，像是好几天没睡又被打了一顿似的。 　　“我又去了一次。”张立珏开门见山地说。然后把他年前进异世界的经过简单地说了说，他这次是付钱联系了论坛上的几个比较出名的老手，为保险起见，他同时聘请了三个，原以为这样该万无一失了。 　　张立珏上次和柏睿他们三个进异世界，柏睿和宋旭琳是有经验，但许姝差不多就是一个新人，所以按照这个对比逻辑，他觉得这次也该万无一失，结果刚进入异世界，第一天晚上就莫名其妙死了一个。他想剩下两个也行，谁知这两人表现的很不对付，常常持相反意见，张立珏一个出钱的甲方，要在两个乙方间做调解工作，结果两人各找到一条线索，却互不通气，导致通关时间拖到限期最后一刻。 　　张立珏说到这里，深呼吸两下平缓情绪，“最后实在太恐怖就不说了，我是拼死才捡了条命回来。” 　　由此可见论坛上的那些通关经验丰富者有多么坑。 　　“不过虽然受伤，我从里面带出来一个东西。”他拿出来一根洁白的长羽毛放在茶几上，“能从异世界带出来的东西都是道具，我找人问过了，这个道具叫做重逾千斤。对鬼怪有效。” 　　柏睿眉梢微挑，他恰巧知道这个道具，在道具里算是很上乘的，不过他神色不动，没有表示。 　　上次张立珏就提过合作，当时柏睿才调查出当年真相，有意摆脱不死树叶，所以没有同意。现在张立珏有意示好，显然是被这次进异世界的经历给吓到了，老话重提想以后合作。 　　张立珏好的那只手拿起杯子喝了口茶，气定神闲地说：“要不是情况特殊，谁愿意去异世界里搏命，你就算不为自己考虑，身边人总有需要的。”说完有意无意朝许姝瞥了一眼过来。 　　去厨房倒了杯水出来的许姝不明情况：“……” 　　柏睿：“下个礼拜我要进一次，等出来以后再讨论合作吧。” 　　张立珏：“许小姐也去” 　　柏睿点了下头。 　　张立珏笑的有几分意味难明，“要不是我还有伤，就和你们走一趟。不过以后合作也好，论坛上那些我是再不敢相信了。” 　　柏睿朝他头上和手臂的伤淡淡扫了一眼过去，“太心急了反而不好。” 　　进出异世界是对身体和心理的双重考验，大部分人就算想实现愿望的想法很强烈，但面对鬼怪和那种未知的危险还是会本能害怕，许姝的进出频率已经算是很惊人了。 　　张立珏道：“时间不等人，何况我家那个情况。再不急点，全家人都要没了。” 　　两人又聊了几句，张立珏公司的事多，很快就走了。 　　柏睿把许姝叫来，把茶几上那根洁白的羽毛给她，告诉她这根道具的名字和作用。 　　重逾千斤，对人没有作用，但是扔到鬼怪身上，就像有千斤重担压在它们身上。 　　“这么厉害的道具”许姝惊讶，之前知道道具的作用都很有限，像她的日记页。对鬼怪克制类的道具和一般道具可以说是有天壤之别。 　　柏睿：“功效是不错，限制也大，大概只有十秒左右。” 　　许姝心里叹口气，果然想要一样东西全面克制鬼怪是想得太美。 　　很快就到要进入异世界的前三天，宋旭琳从外面旅游回来了，带回来好几样特色美食。一看到他，许姝想起尚璐，她总觉得忘记了一件重要的事。 　　直到宋旭琳拿出两条民族风手串，说她和柏静一人一条的时候。许姝忽然想到，手上的云影绳得赶紧摘下来。不然进入异世界的时候又要把尚璐给带进来了。 　　许姝去解云影绳，很快发现解不开，一般的手绳两边各有绳结，两头一抽可以收紧，也可以松开，但云影绳上是金红两种颜色的细绳交缠，交接处复杂地根本看不出哪里可以解开。 　　宋旭琳看她低头和手腕上的绳子较劲，凑过来说，“瞧你这费劲的，笨手笨脚，我来。” 　　五分钟后，宋旭琳放弃了，“什么破绳子，拿剪刀直接剪算了。” 　　许姝：“尚璐送我的。” 　　宋旭琳一秒变蔫，“哦，那是该珍惜点。还是戴着吧。” 　　许姝拿手机给尚璐发消息，问他云影绳该怎么解。 　　尚璐说云影绳是灵器，是他给她戴的，需要他的鲜血滴上去才能解开。 　　许姝吐槽了一句，“我以为滴血验亲只出现在电视剧里。你在哪我马上来找你。” 　　尚璐：“别来了，我不在家。” 　　许姝：“那我明天来。” 　　尚璐：“这几天我都不在家，跟着工作室在山里拍照。” 　　许姝心凉了一截，赶紧问你在哪，我来找你，无论如何这两天都得找到你。 　　尚璐：“急什么，现在拍摄每天都要换个地方取景，等我回去再说。” 　　“回来就来不及了，”许姝赶紧和他解释，“再过三天我要进异世界。” 　　尚璐对她这么快就要进异世界惊讶了一下，随后又很无所谓地说，进就进吧。 　　许姝无语，那么危险的事，怎么到你这里跟逛个街似的。 　　尚璐回了她一条安抚性的消息：“反正我也希望早点完成心愿。” 　　没等许姝打字，他又说去忙了，然后就没有再回许姝的消息。 　　许姝把情况告诉宋旭琳，他有点傻眼，好一会儿才说：“这么说，这回我们也要在异世界里遇到……尚璐” 　　许姝点头。 　　宋旭琳抓抓头发，“我是直的。” 　　许姝：“倒也不必这么强调。” 　　宋旭琳长长地叹气：“谁让尚璐这么漂亮。” 　　这一瞬间，许姝还真的挺替宋旭琳担心的。 第116章 　　出现（补） 　　对于尚璐要被云影绳一起带入异世界的事， 许姝很快告诉柏睿。 　　他神色略微有些复杂，问许姝一句，“你觉得他说的是真的” 　　许姝沉吟许久， 说：“不清楚。” 　　“在异世界里认识的人，在现实里产生交际， 又能继续在异世界里一起通关， ”柏睿说， “概率很小。” 　　许姝也知道这种情况很少见，尚璐的外表性格都是那么独特，以至于他身上某些不合情理的情况并不显得突兀， 反而自然的被许姝接受。她犹豫了片刻， 说：“前两个世界他都帮了我。” 　　柏睿淡淡点了下头，转而问：“这次特殊的地方你告诉他了” 　　许姝“嗯”地应了声，昨晚她就把情况发了消息给尚璐， 像这种提前用道具定好进入异世界的时间是极少见的，尚璐轻描淡写地回复知道了， 也不知道有没有放心上。 　　“把道具带上， 这次的世界会很危险。”柏睿说。 　　许姝表示知道了，她看出柏睿的态度是前所未有的慎重。 　　柏睿没有再说什么， 他现实里的工作很繁忙，又要操心即将来到的异世界。许姝很是佩服他能两头兼顾， 并且都处理地很好。 　　很快来到月日，进入异世界的感觉越发强烈， 许姝一早起来，心就悬着， 那种即将离开的感觉像重重的压在胸口的大石。吃过早饭， 宋旭琳就开始拿出一个小包， 从里面拿出毛笔朱砂等东西。他屏气凝神，很快画了两道符出来。 　　许姝觉得这个时候宋旭琳身上那种招摇撞骗的神棍气质特别突出。 　　“反正这次你和柏哥都要进去，我只要和你们随便哪个贴上符就行。”他把其中一张符纸交给许姝。 　　到了快吃午饭的时候，柏睿朝许姝看过来，“时间到了。” 　　他话音刚落，许姝就感觉客厅变得模糊起来，那种即将脱离于世界的游离感又再次出现。近期进入异世界频繁，以至于她对这种感觉已经熟悉，不再感觉难受。宋旭琳突然叫了一声，“怎么没用” 　　许姝发现符纸没有反应，宋旭琳急的跳脚的表情和周围环境一样逐渐模糊。 　　【雾水镇上千年来流传着不死族的传说，镇上时长有不寻常的事情发生，前来探索的人来了一批又一批，只有少数人能够生还。】 　　【你是喜爱冒险的大学生，和校内社团的朋友一起来到镇里，想要找到不死族曾经存在的痕迹并探知其中的秘密。】 　　【任务一（普通通关条件）：破解雾水镇的秘密，时间不限。】 　　【任务二（特殊通关条件）：获得一份真挚的感情。】 　　许姝从昏沉的状态中清醒，发现自己站在一条山路边，身旁竖着一块铁锈斑斑的车牌，脚下有个鼓鼓囊囊的双肩包。许姝打开包，发现里面是换洗的衣服，钱包还有手机。 　　居然有手机，许姝着实惊喜了一下。以往的世界里只有医学院的那次有手机。 　　现实里刷手机是一种习惯，来到异世界，第一件事也是看看手机里有什么。 　　手机的款式比起现实落后一些，里面有一条通知消息：下午三点车站等候，车牌：雾A****。 　　许姝正跳过短信，看其他app，发现少的可怜，而且也没有上网功能。 　　正低头玩手机，忽然听到汽车鸣笛的声音。许姝抬起头，就看到一辆小巴从山路上缓缓开过来。转弯的角度很陡，车开的很慢，看起来就像个移动的铁乌龟。 　　到了车牌面前，小巴打开门，一个精瘦的女人，皮肤略黑，戴着宽沿帽子，不知是导游还是收车费的，从车里跳下来，“你是西南大大学生吧，快上来，这个站点只有你一个吗我看看，应该有两个，还有一个人呢” 　　许姝有点懵，刚才看手机也没有其他信息，她含糊地说，“两个吗还有个叫什么” 　　女人说：“你们同学哦，你连名字都不晓得” 　　许姝刚才就没见到过其他人，只好摇头。 　　女人招手，“你先上来。不过我们只能等五分钟，不到的话就不等了。” 　　许姝背上包，正要上车。背后传来一个年轻女人清脆的声音，“等等，还有我。” 　　许姝扭头看去，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女人朝这里小步跑来，她一头长卷的头发，层次分明，远远瞧着就是个美女。等走近了，她五官深刻，眼窝微凹，眉骨分明，嘴唇微厚，却又显露出恰到好处的性感和韵味。 　　许姝在看清她脸的时候猛然愣住，心脏狠狠撞动两下——她是陶维熙。 　　一个从未见过面，但从其他渠道却总是听到她名字的女人，就这样突兀地出现在许姝面前，让她有一种很不真实的感觉。 　　小巴女人催促：“快点上车。” 　　许姝走上小巴，车座不多，位子狭小，上面已经有五个人，四男一女。许姝心神有些恍惚，打量一圈发现没有熟人，她就挑了个一排无人的位置坐下。小巴的车座空间实在是小，膝盖堪堪抵住前面的座椅。 　　陶维熙随后上车，坐到许姝旁边一排的位置上。 　　许姝眼角余光打量她的侧脸，再一次确定，就是她在照片上看到过的陶维熙。 　　虽然进来之前就知道用残片的方式让柏睿和她进入同一个世界可能和陶维熙有莫大的关系，但她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进来后居然见到她本人。 　　按柏睿和宋旭琳以往调查的资料来看，陶维熙的失踪很大可能是在异世界里通关失败。但现在人却活生生地出现在眼前。 　　许姝心情复杂，时不时要朝旁边的座位瞥去。 　　这时坐在前两排的一个男人转身，头朝后，跟许姝和陶维熙同时打招呼，“两位美女好，我叫潘哲，已经过了四个世界了。趁着地方还没到，大家互相认识一下。”他五官端正，衣着整洁，就是眼神和表情略微有些轻浮。 　　陶维熙笑了下，落落大方道：“我叫陶维熙。” 　　许姝也报了名字。 　　“两位一看就不是新人，”潘哲道，“有没有兴趣一起组队” 　　陶维熙毫不犹豫就拒绝，“没兴趣。” 　　许姝摇了摇头，态度也很明确。 　　潘哲还是笑着，但笑意并未传递到眼里，他嘴里客气地说，“后面要是想要组队可以来找我。” 　　说完就回到前两排的座位。 　　日头西落，余晖染地云层泛金，小巴一路尘土飞扬，缓缓在崎岖蜿蜒的山路上行驶着。渐渐树叶茂密起来，向大山深处行进。 　　到了路口车子停下来，有三人上车。又过了半小时，有两人上车，其中一个面色惨白，惊慌失措，旁边的人偶尔开口跟他说两句，显然是个新人。 　　太阳几乎全部落下去，最后一丝余晖即将受尽，车再次停下。 　　上来三人，大家不约而同把目光集中在最后两个。 　　一个扎着头发，皮肤白皙眼角微微有些上挑的俊美……男人。 　　许姝看到尚璐的第一眼，差点没认出来，平时见惯他浓妆艳抹的女人形象，没想到在这里居然看到他穿着很休闲的男装，除了头发被他扎成一束垂在身后有些特殊，完全就是一个正常男人的感觉。 　　他朝着许姝痞气地眨了一下眼。 　　尚璐的身后是柏睿，高大挺拔，眉骨透着几分锐气。 　　风格迥异，样貌又极其出众的两个男人，难免吸引人的目光。 　　此时整个车里，只有许姝和陶维熙的身边有空位。 　　走在尚璐和柏睿前面的是个身体有点圆的平凡男人，在身后两人强烈对比下就越发显得普通，他自己好像也知道这一点，看了两个空位，不知怎么的，没有坐过去。 　　小巴空间不大，他站着犹豫就堵住了路。 　　尚璐一点不客气，把他往一旁推了推，一个跨步越到前面，然后一屁股坐到许姝身边。他腿长，被狭窄的空间挤地有些难受，双腿靠外倾斜，嘴里嘀咕一句，“挤死了。”然后侧过脸，佯作第一次见面的样子，朝许姝伸出手，“尚陆。” 　　许姝没听出其中区别，和他的手轻轻碰了一下。目光始终看着最后的柏睿。 　　身体圆胖的男人给尚璐抢了先后，主动侧身让柏睿先走。 　　柏睿倒没有越过他，目光很快在车厢内转了一圈，先是看到许姝顿了顿，又看了眼尚陆，他挪到另一排，看到身边唯一有空位的女人，视线一凝，脑中震响，身边的一切都好像骤然变得模糊。 　　女人长发微卷，五官明艳，唇畔含笑的弧度仿佛穿越了三年的时间而来。 　　柏睿脸上的震惊毫无掩饰。车上正关注的人都正觉得奇怪。柏睿很快敛去情绪，示意身体圆胖的男人，“坐吧。”转身朝着小巴前方走去。 　　陶维熙咬了一下唇，脸上流露出失望和难受的神情，脱口而出喊了声，“柏睿。” 　　小巴是老式样子，驾驶和副驾驶后面有一块凸起的位置，上面放块木板就能坐两人。柏睿坐在上面。正好面朝车厢一排排座椅。 　　陶维熙喊出那一声后，身体圆胖的男人又再次停住，不知道是坐还是站好。 　　尚陆撇了一下嘴，轻声对许姝说：“怎么跟拍戏一样，什么情况” 　　许姝当然不会在这种情况和他解释，摇两下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尚陆瞥她一眼，眸光戏谑。 　　柏睿掀起眼皮，和陶维熙视线撞在一起。 　　陶维熙眼眶瞬间红了，嘴唇翕动，想说什么最后没有说出来，扭头看向窗外。 　　身体圆胖的男人最后也没坐到她身边，干脆也到前面，坐柏睿身边。 　　车子继续在逐渐变暗的天色里往前行驶。 　　众人刚才发现柏睿和陶维熙可能是认识的，刚新鲜一会儿，后面见没了下文，一个在前面冷着脸，一个又是泫然欲泣，有故事的样子。 　　许姝刚才神经有些紧绷，等车厢里安静下来，谁都没说话，她自嘲比当事人还紧张一些，无声地叹了口气后，她看向窗外。 　　小巴开在盘山公路上，路边没有栏杆，稍有差池就会连车带人滚落下去，天色暗了之后，车速反而快了起来，车头打着灯，照亮眼前一截，仿佛飞奔在一条没有回头的绝路上。 　　作者有话说： 　　这个世界我个人觉得有点难写，尽量把自己想象的表达出来。 第117章 　　回忆 　　山路不比水泥路平整， 坑洼坎坷到处都是，还有偶尔凸起的石头，小巴时不时的就要颠一下， 车厢里一群有经验的外来者心里清楚，不可能一上来就给搞个车祸让全车人死， 但颠簸的路程让人无法好好休息， 偶尔往窗外看一眼， 是车技娴熟的人也要倒抽一口凉气的路况。 　　座椅上的人尚且难受，更别提车厢前面还有两个坐在木板上的人，背后毫无依靠， 颠了一个多小时， 身材圆胖的男人就有点受不了了，额头上，满是虚汗， 他不禁有些后悔刚才没有坐那个空的座椅，扭头朝身边看了一眼， 发现柏睿跨着长腿， 身型笔挺，和他身体都快弯成虾子完全不同。 　　车子颤动， 他身体重心不稳，整个人要往前冲。这在车速飞快的情况下是非常危险的， 男人心头喊糟，旁边一只大手抓住他。 　　男人的手臂好像被钢筋水泥给固住， 纹丝不动，身体拉扯的力量让手臂关节有些疼， 但总比摔出去强， 他马上表示， “谢谢啊。” 　　柏睿点了一下头示意，没说什么。 　　男人被屁股下的木板隔地难受，正好借这个契机分散下注意力，说：“其实你不用坐这里，那个美女好像认识你……” 　　柏睿瞥了一眼过来，不冷不淡，男人识趣地闭上嘴。 　　车里不怎么通风，外来者们没有一直干坐着也枯燥，不少人开始交流，切切错错的声音在狭小空间里越发显得嘈杂。 　　在这个陈旧沉闷的背景里，柏睿眼皮耷拉着，好像正在闭目养神，可内心的情绪远远比不上外露的平静。 　　刚才见到陶维熙是难以抑制的震惊和百味陈杂，更深处却是疑惑和警惕，他没有给她任何回应，因为这里是异世界——稍有差池都会有生命危险。 　　所有复杂的情绪好像都被他给压制下去，他合上眼，被一路的颠簸搞得有些疲惫，这种疲惫不仅仅来源于此刻的环境，而是好像从身体深处某个部位蔓延出来，很快侵袭到全身，而所有疲惫的根源，都来自于三年前。 　　柏睿再自然不过地就想起了旧事。 　　那时候刚大学毕业，自有一股老子天下第一的锐气。在西南差点捅破了天，认识了道上几个哥们，最后这天还真就给弥补回来。没多久和陶维熙重逢，这女孩看着他的时候眼睛发亮，总是以救命之恩的借口要请他吃饭。柏睿从小到大没少遇到主动的女孩，陶维熙是里面最聪明的，几次接触下来，他就觉得她无论说话做事都特别让人舒服。 　　两人刚决定结婚的那段时间，摩擦不断，柏睿脾气也大，不想惯着人脾气，冷战好几天，那天陶维熙打电话给他，说自己生病了，柏睿赶紧去她家看她。陶维熙面色苍白躺在床上，看他忙里忙外，红了眼圈，柔声问他，“要是我没病你是不是就不来看我了” 　　柏睿搂着她，发现人瘦了一截，心软下来，说：“是我不好。” 　　陶维熙眼泪差点掉下来，头枕在他肩膀上说，“我都怀疑你是不是真的喜欢我。” 　　柏睿反问：“不喜欢你谁和你结婚” 　　陶维熙并没有为这句话而高兴，眸色复杂，过了许久才说，“那你喜欢我什么地方” 　　柏睿不知道这世上是不是所有女孩都会问这种有点傻的问题，当她是生病心理特别脆弱。他回道：“全部。” 　　陶维熙笑笑，并没有传递到眼里，“你喜欢的都是我特意在你面前表现好的。” 　　柏睿帮她把被子掖好，“别瞎想了。” 　　她拉住他的手，“要是我不见了，你会拼尽全力来找我吧” 　　看到柏睿认真点头，陶维熙这才含着笑放心睡去。 　　小巴蓦然停车，外面天都快黑了，副驾驶的女人解开安全带，推了身体圆胖的男人一把，这个动作碰到柏睿，让他从回忆中脱离。 　　“好了，到地方了，大家先下车吧。” 　　外来者们早就做得腰酸背疼，这小巴的椅子生硬，放脚的地方又窄，逼仄地让人有点喘不过气。大家下了车纷纷活动后脚，再打量面前的景色。 　　车子停在一座青砖垒砌的古镇门前，围墙高约五米，墙面斑驳，都是风侵雨蚀的痕迹。这是一座真正的古城，而不是为了旅游新砌的。墙头一块石匾，迥劲有力的写着两个大字“雾水”。 　　许姝坐的位置靠后，是最后一拨下车的，柏睿经站在外面，招手让她过去。许姝走过去，还好奇这次居然不用装初次认识。 　　柏睿下巴朝外来者里一抬，说了声“看”。 　　这次外来者总共有二十人，是许姝所经历过世界里最多的，现在所有人都站在镇门口，自然而然分裂出三个小团体，十分明显，最多的是五人队伍，最少的是三人队伍，其余的看起来比较零散。 　　“他们进来之前就组好队了，”许姝说，“难怪人那么多。” 　　柏睿皱着眉，似乎在思索什么。 　　这时陶维熙最后一个从车门下来，她朝柏睿看过来。 　　柏睿眸光微动，记忆的铁闸好像打开了一道缝隙，从里面能窥见过去的相处的记忆片段，掀开表面一层模糊的美好，深处是不知从何处蔓延的寒意。 　　陶维熙走到柏睿面前，“我们谈一谈。” 　　柏睿看着她，忽然问：“是你引我进来的” 　　陶维熙点头，坦白承认，“嗯。” 　　柏睿：“三年前也是” 　　陶维熙蹙起眉头，露出一丝痛苦纠结的神情，最后还是轻轻一点头。 　　柏睿冷笑一声，“那还有什么好谈的。” 　　陶维熙目光轻轻地在柏睿脸上抚过，“我知道不可能一直瞒着你，但总该要跟你说清楚。” 　　柏睿凝视着她，目光一错不错的，“你为了活命，想方设法地下套，要是外人，我都要佩服你这份心机，但你是我原本想娶的人……” 　　陶维熙表情怔忪。 　　柏睿一字一顿地说：“是我瞎了眼。” 　　陶维熙面色陡然一变，说不出的难受。 第118章 　　雾水 　　许姝有点后悔， 陶维熙走过来的时候她应该走开，只是一时的好奇和犹豫，现在就被波及到柏睿和陶维熙的漩涡中心， 他们周围的空气仿佛胶凝住，格外沉重。 　　尚陆偏偏这个时候走近。 　　许姝给他使了个别靠近的眼色。 　　不知道是她眼色太含蓄， 或是尚陆换了男装， 原本细腻的感知也跟着转变地粗犷， 毫无所觉径直走过来，“一个个杵这里干什么，马上要进镇了。” 　　在大家下来松活身体一小会儿时间里， 小巴里的女人转头和司机说了几句话， 然后转身，对外来者们说：“你们的住宿就安排在镇里的招待所，房间钥匙现在就分一下。反正你们都是同学， 应该没问题。” 　　这群所谓的“同学”有大有小，最大的四十出头， 最小的二十不到， 反正异世界就是这样，一旦外来者们进入， 不管原来是什么样，生搬硬套安排身份， 反正这些不是最重要的。 　　有人问房间是几人一间。女人说：“咱们镇里没那么讲究，两人， 三人，四人一间都可以。” 　　住宿人数这么宽松， 那三个团队的人十分高兴， 很快拿了钥匙。剩下几人也在商量， 没人来找许姝柏睿他们几个。 　　尚陆对着许姝眨了下眼，暗示的意思很浓，“房间怎么说” 　　许姝知道他的意思，但看他穿着男装，感觉就和以前女装的时候完全不同。 　　还没等她决定，柏睿先开口，“我们一间。” 　　这句是对许姝说的，她想了下，现在的情况好像也只能这样安排，点点头表示同意。 　　尚陆眉头皱了下，“慢着。” 　　柏睿看向他。 　　尚陆说：“没听到可以三人一间吗，可以加上我。” 　　许姝被这猝不及防的转折差点闪了腰。 　　柏睿嘴角一撇，拒绝的特别干脆，“不行。” 　　尚陆转向许姝，目光是询问的意思。 　　许姝被他看得很为难。 　　陶维熙忽然开口：“有四人间……” 　　这句话秀地许姝头皮发麻，她瞟了一眼柏睿，他面无表情，尚陆则是无所谓地笑。 　　“不过现在的情况好像不太适合，”陶维熙停顿过后，继续说着，“还有一个折中的办法，我和她一间，你们一间。”她朝许姝看了一眼。 　　感受到她眼神里复杂情绪的许姝：“……” 　　柏睿“嗤”地笑了声，什么话都没说，直接去女人那里领了钥匙，态度明明白白。 　　尚陆在他走开的时候，手指戳向许姝的脑门，“有了新靠山，就不理我了是吧” 　　许姝叫屈，“明明他是旧的，你才是新的。” 　　尚陆嘴角挑着，“呦，还人不如旧了是吧。” 　　陶维熙看着两人，不知道是什么想法，转身朝一旁零散的外来者走去，她先是选了其中的女性，对方二十七八岁，气质有点冷，异世界通关经验不少，对男女同住没那么忌讳，没答应陶维熙同住要求，陶维熙面露失望。 　　柏睿拿了钥匙回来，尚陆狭长的双眸微微一眯，冲他笑了笑，“真的不考虑下三人间咱们也算是老相识了。” 　　许姝差点被口水呛到，尚陆就算穿回男装，眼角眉梢的利和艳结合起来，形成一种很独特的味道，还是男女都能欣赏的那种。 　　柏睿也被他“老相识”给震了下，不过他走南闯北，什么荤的素的没见识过，笑了一声说：“不考虑。你也不需要帮手，不是吗” 　　尚陆斜睨许姝，伸手往上她脸上掐了一把，“你倒是什么都告诉他。” 　　许姝“呜”的一声，拍开他的手，心想你可真是柿子挑软的捏，明明拒绝的是柏睿，怎么尽找她的茬 　　柏睿目光落在尚陆的手上，微微有些冷。 　　尚陆却好像感觉不到，说道：“既然以前合作过，总比那些不认识的靠谱点，算是强强联手，你说对吧” 　　柏睿道：“这么多人可以选择非要跟我们住，是有什么特殊理由” 　　“我的情况特殊，当然是找熟人更安心，”尚陆叹了口气，笑里藏着极其隐晦的一丝别有深意，“怎么怕晚上我偷袭你” 　　许姝瞪大眼：这是我该听的内容 　　柏睿不吃这套，直接挑明了讲，“是有点怕，以前没见过跨性别者。” 　　尚陆嘴角沉下去。 　　眼看气氛又起了变化，许姝跟着有些紧张，赶紧提醒两人，“那个女的好像又要说话。” 　　小巴女人在等大家乱哄哄地分房间，有个团队的人早就确定好房间，急着打听情况，问女人还有其他规定没有。女人说：“晚上十二点到五点是宵禁时间，不要出门，还有我们这里是古镇，有些东西是文物受到保护的，不要轻易破坏。” 　　很简单明了的规定。 　　说完这些她笑了，指着古镇大门说，“招待所第一条马路右转就到了，你们都是大学生，应该不用我领过去，祝你们在这里玩得愉快。” 　　她放下最后两把钥匙，转身和司机上了车，很快在夜色中一骑绝尘地走了。 　　外来者们讨论了几句，纷纷朝镇大门走去。 　　柏睿叫上许姝，“走了。” 　　许姝走了两步，回头见尚陆还站在原地，形只影单看起来有些落寞，根据许姝以往对他了解，这样的姿态多半有装的成分，可仍是有些不忍，说：“赶紧找人拼房间去。” 　　既然女人说两人，三人，四人都行，那一个人住就是不行。 　　尚陆随意一摆手，“明天找你。” 　　许姝和柏睿走进古镇大门，城墙下的通道很有厚度，有六七米长，在进去之前，许姝好奇地四下环顾，没有看到陶维熙。 　　她正想着要不要和柏睿说一声。 　　他先一步发现她的张望，“看什么” 　　“她好像不见了，”许姝说，又加了句，“陶维熙。” 　　柏睿淡淡“嗯”了一声，根本没有回头看，“不用管她。” 　　两人来到招待所，楼上楼下共有十几个房间，楼上是双人间，楼下是四人间。柏睿拿着钥匙对了下号码，是二楼走廊倒数第二间。 　　招待所外墙重新刷了一层白漆，看起来半新不旧，住宿条件只能说勉强。自从许姝住过柳封村土床土墙，对住宿的要求已经降了很多，招待所这样的根本不算事，尤其是每个房间还有一个单独的卫浴。热水提供的时间到晚上十二点，简直称得上条件优渥了。 　　许姝先把床上上下下检查一遍，床下没有东西，被单还算整洁，至少没有肉眼可以看到的污渍。 　　柏睿问：“饿吗” 　　来到这个世界应该是下午四点左右，一路车程，现在已经是快九点。 　　“不饿，”许姝说，不过还是好奇问了句，“招待所里还有吃的” 　　柏睿说：“有电话，应该可以叫。”说着他就打了主机电话，问现在提供什么吃的，最后叫了两桶方便面。 　　没一会儿就有招待所的服务员把面送上来，柏睿开门让人进来，先是问对方开水在哪里，寒暄两句，旁敲侧击问镇上有什么古文物或者古老历史传说。服务员立刻说有啊，我们镇有条河，叫岁河，经常能在河里淘换出古物，还有个很大的溶洞，大家都说我们这里曾经有个古老族裔存在过，特别神秘。 　　等服务员走的时候，柏睿连镇旅游地图都要到一份。 　　许姝说：“原来不是饿了，是要套话。” 　　柏睿把泡面放在柜子上，“饿了可以吃，比不知道来源的食品安全。” 　　他拿了旅游地图研究，许姝也凑过去一起看。 　　这里果然有一条河，几乎盘绕了镇上一半的位置。 　　“看出来什么”柏睿问。 　　许姝说：“难怪叫雾水镇，水是河，那雾会不会也有点含义，这里” 　　她手指顺着河流的源头往上。这份地图只是简易版的旅游地图，并不规范，几个可以游玩的地方画的比较大，比如河流的头上就画着几座山头。 　　柏睿：“过来路上看到的环境，还有服务员说的溶洞，这里很有可能是喀斯特地貌，河流的上游就是山里的溶洞，我们可以先从这里查。” 　　他说的很全面，许姝一怔之后，不由感慨，她在论坛泡了不少时间学习别人总结的经验，但好像还是不够。 　　两人看一张地图，离得有些近，她一出神，柏睿就发觉了，眼睛微抬，先是注意到她停留在山头的手指，白皙纤细，指甲是健康的淡粉肉色，十分可爱，柏睿一瞬间闪过这个念头，莫名惊了下，他把地图抽走，“已经很晚了，先洗洗准备睡觉。” 　　许姝“哦”应声，然后去背包里拿出换洗衣服，就进了卫生间。 　　之前在火车站那个世界，两人做兄妹挤在十几平米的房子睡上下铺，轮流梳洗的模式并不陌生。 　　一路行车颠簸，灰尘仆仆，许姝趁有热水赶紧洗个了澡，招待所的厕所地方很小，淋雨房只够转个身，通风也有点问题，水汽把镜子都糊成白板，她洗完出来，头发用毛巾裹着，仿佛已经身在仙境，周身围绕着厚重的白雾。 第119章 　　了断 　　许姝换了衣服不急着吹头， 先走出卫生间。没想到柏睿开着房门，正和站在外面的人说话。 　　外来者中有那么一些通关老手，身手一般， 善于用脑，在异世界里喜欢和其他外来者以交流的方式获得更多信息， 这次的小团体里就有习惯这种模式的， 到了招待所刚安顿好就先派一个人来和其他人打招呼混个熟练。这人叫杨照， 长相和善斯文，和柏睿说了两句，就看见里面卫生间的门打开， 白汽氤氲而出， 然后就是许姝走了出来。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她裹成一团的毛巾里漏出的几缕头发， 垂到肩膀位置。 　　杨照看得有些出神，说话打了搁愣。 　　柏睿皱了下眉， 简单扔了句“明天再说”就关上门。 　　杨照站在门外有些懊恼， 刚才还没发挥出口才的长处，他看得出柏睿不是一般的通关者， 应该趁机拉近点关系的。 　　许姝问：“谁啊” 　　柏睿说了杨照的名字，回头看她， 全身上下没有什么不对，但就是让他有种头大了一圈的感觉， “快把头发吹干。” 　　许姝说：“里面都是水汽。” 　　柏睿进了卫生间，把窗户开大， 但很快发现对面有幢楼， 距离比较近， 互相之间能看清。他又把窗带上，只露出一条透气的缝。 　　卫生间里的雾气散了大半，只留了若有若无的一脉香。柏睿刚才瞥过一眼，淋浴房里只有招待所放着的香皂，质量一般，草木果香调配比例一言难尽，但就是这有点俗的香味，不知是不是被热气一哄，格外多了股婉转旖旎的味道。 　　柏睿从里面出来，找到放在抽屉里的吹风机，交给许姝后，他说了句出去抽根烟，就离开了房间。 　　外面的天已经黑透了。 　　柏睿抽烟是个借口，实际上是为了出来透口气，他烟瘾不大，进异世界的时候身上也不能带烟，要香烟只能去招待所前台买。 　　柏睿站在走廊朝下望。之前小巴女人说过规定晚上十二点是宵禁时间，还差着两个多小时，外来者们进出的都有，有的去外面的街上看小镇情况，还有刚才来敲门联络关系的杨照，现在在一楼和人聊天。 　　一对年轻男女走进招待所，核对房号后走上楼梯，和柏睿打了个照面。 　　陶维熙身体一顿，站住不动。 　　尚陆注意到她的异样，一挑眉毛，钥匙在手里甩了甩，说了一句“你们聊”找到对应的房间开门进去了。 　　陶维熙朝柏睿走过去。 　　柏睿蹙了下眉就要走。 　　“柏睿，好歹我们差点结婚，现在看到我不必避如蛇蝎吧”陶维熙开口道。 　　柏睿侧过脸来，脸色在夜色中看起来更沉，“突然失踪，三年没有音讯，留不死树叶的线索让我进来，做了那么多事，想要我用什么脸色对你” 　　陶维熙曼声道：“你为了找到我激活不死树叶，说明你心里是有我的，对吗” 　　她说了这句，目光跟着柔下来，“不管你说话多难听，但行动是最真实的，为了我你可以在异世界里冒险，面对生死……” 　　柏睿直接打断她的话，“别幻想的太美好。” 　　陶维熙愣住。 　　柏睿：“你说的没错，为了找你我才到这里来，当年我以为你是被奔月的人报复绑走，睡都睡不好，做噩梦看到的都是你被折磨不堪忍受的画面，我想无论如何也要把你救回来，不管你是残是病，以后我都养你一辈子，来弥补你。” 　　陶维熙眼眶一股涩意涌上来，看着他没说话。 　　“不过想的好，做起来也未必是那样，我也就是个普通男人，在第一个异世界里，差点死在里面，临到生死那一刻，我是有些后悔的，如果只是一枪一刀的危险，死就死了，这条命豁出去当是还给你，可是异世界是什么存在，死都不一定能死的安宁。” 　　“我是想找到你，但不想以这种方式，不死树叶到底是实现人愿望的还是诅咒这几年在异世界通关，每次都是拿命搏，一次可以当成磨炼，两次三次，不知道有没有终点，我没跟其他人说过，如果时间倒流能再选择一次，我肯定不会再选择进来。”说到这里，柏睿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我想过，为了找你，我到底能付出多大代价。这些我没少想，但没敢往深里想，开弓没有回头箭，不死树叶没有中断，我就必须进来，想也没用。” 　　陶维熙神色微变，“心理矛盾是人之常情，我能理解，你是为了我走到这一步，还一直坚持……” 　　“不坚持就要死，我能不坚持第一步是因为你，后面的就不由我选择了，在这和你说句实话，在知道一切都是你设计的时候，我是很气，不但气你，还气我自己，当初脑子一热，把自己陷进来不说，还把宋旭琳一起给害了。这也是我最恨你的地方。” 　　陶维熙红着眼解释，“我从来没想过要害死你们，宋旭琳他懂点符箓，我还偷偷帮他把错的符给修正了，还有，在你不知道的地方，我已经竭尽全力帮你。” 　　柏睿视线笔直落在她脸上，“所以我还应该和你说声谢谢” 　　陶维熙：“我不是这个意思。” 　　柏睿忽然笑了一下，这个笑容有着说不出的意味。 　　陶维熙的心开始不断往下沉。 　　“行了，不死树叶的事你比我们谁都清楚是怎么回事，在知道这一切事情的时候，除了生气我还感觉到解脱，以后不用一直带着愧疚过日子，这次就当一个了断吧，”柏睿的声音在夜色中渐渐低了下去，“当初都要结婚了也没发现你生了这么重的病，小熙，是我对你了解和关心不够。我是个看重传统的人，真走过结婚那一步，可能没办法和你清楚了断。” 　　陶维熙听到他嘴里“小熙”两个字，眼泪刷的就往下掉，最后听到了断，身体彻底僵住。 　　柏睿：“你的事我以后不会再管，也管不了，不管你是什么目的非要让我来这个世界，还要把无辜的人牵扯进来，我都不想知道了，我们之间到此为止，以后不要再有联系。” 　　陶维熙脑中某根弦，在这一刻轰然断裂。 　　这时走廊倒数第二间的房门忽然打开，许姝探出头来，刚吹好的头发蓬松地在风中扬起一个弧度，她发现柏睿出去很长时间，出来看一眼，结果看到柏睿和陶维熙站在一起，她赶紧把头缩回去，然后房门重新关闭，关的还很有技巧，拉门动作很飒，但到锁的时候又特别轻，像是怕惊扰到两人，拧着门锁，直到门板完全合上才轻轻放开。 　　门锁“嗒”的一声，犹如打破沉寂的开关。 　　陶维熙脸上挂着泪，忽然问：“和我了断，以后不再联系，是突然发现都是我做的，还是其他原因” 　　柏睿眉头缓缓拧起。 　　陶维熙：“是她吧”不等柏睿回答，她继续说着，“那个女孩出现，让你有了想和过去了断的想法，是不是” 　　柏睿：“别把无关的人扯进来。” 　　“无关”陶维熙此时心如刀割，每一下呼吸的空气都冰冷的，刺地她胸口泛疼，她只能将这种痛苦转嫁到其他上面，才能感觉到短暂的畅快，“你敢说你现在说的，没有一点点是因为她你是骗我还是骗自己” 　　柏睿面色冰冷，“到现在这一步难道不是你的选择和她有什么关系，你别乱迁怒人。” 　　陶维熙用手擦去脸颊上的泪，红唇抿出一个笑，“柏睿，你还没见识过，真正的我到底是什么样。”说完她果然转身就走，敲门两下，尚陆就把门打开了。 　　陶维熙冷着脸进门，尚陆对着柏睿戏谑地挤了挤眼。 　　柏睿回到房里，许姝拿着地图在看，看他脸色有些不好，也没说什么。 　　一般这样久别重逢的场面会说什么呢，许姝想不出来，她恋爱经验少，最后还以惊悚收场，无法起到参考意义，而柏睿和陶维熙的过去和一般的恋人也不同，要说电视剧里倒是有时隔多年爱恨纠缠的情节，她把两人代入想了一下，莫名觉得有些乐。 　　柏睿洗漱出来，许姝已经躺在床上。 　　他关上灯，在躺下睡觉前说了句，“这个世界有点奇怪，你不要一个人行动，有什么事都要和我商量，知道吗” 　　听他的语气有些严肃，许姝答应一声。 　　这一晚睡的安稳，天亮自然醒来，许姝和柏睿下去吃早饭。二十个外来者一个不多一个不少，昨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昨晚来敲门交流过的杨照和柏睿打了个招呼，问：“昨晚没看到听到什么吧” 　　柏睿说没有。 　　杨照又说，“这个世界居然明确没有时间限制，我们那几个人都没遇到过，你们有遇到过类似的世界吗” 　　柏睿还是回答没有。杨照寒暄过后，说有什么消息大家保持沟通，就很快离开，找其他人继续攀谈。 　　尚陆坐到许姝身边，“早。” 第120章 　　深坑 　　“早。”许姝看向他， 跟昨天一样，尚陆把头发束在脑后。一般男人留长发总显得有些怪异，但在他身上完全不存在。 　　“看什么”尚陆问了句。 　　“你怎么穿……这身”许姝原本想问的是女装， 但周围有人，只好换个说法。 　　尚陆轻轻耸了下肩， “我也不知道， 进来的时候就这样， 也没有化妆品。” 　　许姝：“说起来我还觉得奇怪，怎么每次你都能有化妆包。” 　　“好奇”尚陆嘴角上挑，笑着问。 　　许姝点头。 　　“你凑过来， 我告诉你。”尚陆手指一勾， 让许姝靠近，几乎是贴在她耳朵边说，“只要你告诉我昨天晚上柏睿回去你们说了什么， 我就告诉你化妆包怎么带进来的。” 　　许姝正想说昨晚没说什么，就见柏睿侧过脸来看向两人， 许姝赶紧坐正身体， 尚陆奇怪地瞥她，低低地一笑， “你是小学生这回带家长来了是吧。” 　　许姝知道柏睿对尚陆一直心存警惕，没有回答这茬， 说：“昨天什么都没说，直接就睡了。” 　　尚陆眯了眯眼， 舌尖有点打转，“直接就睡了” 　　普普通通一句话到了他嘴里， 仿佛山路走了十八弯， 愣是能拐出其他的意味来。 　　许姝白他一眼。 　　招待所把早饭送来了， 就是最基本的白粥，鸡蛋和榨菜，大家也没意见，吃完之后，那几个小团体很快就走了，剩下几个也在临时凑队商量着白天先去哪里找线索。 　　之前许姝看见陶维熙坐在另一桌，吃完她很快就走了，不知去了哪里。 　　尚陆问她：“看什么呢” 　　许姝把最后一口粥喝完，没回答。 　　“每次看你都吃的很干净，搞得我都特别有胃口，”尚陆说，“你不说我也知道，是不是陶维熙” 　　许姝突然想起一件事来，“上次你说要见柏睿的时候就提过陶维熙，你认识她” 　　尚陆摸了摸下巴，“我们在之前的世界遇到过。” 　　许姝面露惊讶。 　　“是不是挺巧的，这个女人很厉害，我印象很深，许姝，别怪我没事先提醒你，你要继续和柏睿在一起，她肯定会对付你。昨天他们两个聊了一会儿，陶维熙的脸色难看的好像要杀人一样，你猜她如果要杀，对象是谁” 　　许姝干巴巴笑道：“不会是我吧” 　　尚陆回她一笑。 　　柏睿吃完放下筷子，说：“走吧。” 　　许姝跟着起来，到了门外，柏睿放慢脚步，看着她道：“我已经和她说清楚了，本来和你没有关系，她可能想茬了，我会尽量不让她牵扯到你。” 　　刚才尚陆和许姝私下讨论，他听到一些，出来立刻说了这么一句。算是解释，又像是保证，柏睿心里也有些没底，这事说到底和许姝没半毛钱关系，现在却被拉进这个异世界，然后又多出一个背后对她怀有恶意的人。 　　昨晚陶维熙厉声问“你敢说你现在说的，没有一点点是因为她”突兀的又跳出来，柏睿心漏了一拍，目光从许姝的脸上飞快挪开。 　　许姝：“昨天晚上你说不要一个人行动，就是因为她” 　　柏睿：“她对不死树叶研究多年，肯定知道一些东西。单独碰上的时候，你要离她远点。” 　　这是直接承认了陶维熙的危险性。 　　两人离开招待所，柏睿拿出昨天的旅游地图，很快找到去溶洞的线路图。镇里有一路旅游大巴，专跑岁河和溶洞方向。 　　大巴间隔半小时一趟，许姝和柏睿来到等候的车站，遇到正排在等车队伍里的尚陆。 　　他笑着和两人招手，“嗨。” 　　“你怎么在这里”许姝问。 　　“找线索，还能是因为什么，”尚陆一脸惬意，“关键的地方应该在溶洞，你不会以为只有你们能分析到吧，实话告诉你们，刚才已经有个团队坐前一辆车走了。” 　　他的语气有些气人，柏睿的表情一如往常，和许姝一起排在等车的队伍后。 　　尚陆从当中出来，到他们身后。 　　“你怎么过来了”许姝问。 　　“在这我也只认识你们两个。”尚陆道。 　　等了十几分钟，大巴来了，大家交钱上车，许姝和柏睿坐一排，尚陆坐在他们前面的位置，身边坐着一位上了个年纪的老奶奶。一路上老奶奶十分絮叨，时不时要找尚陆说话。 　　许姝看他眉头皱地死紧，但还是按捺住脾气耐心回答老奶奶的场面觉得很逗。 　　大巴行驶了一个多小时，终于来到最后一站，这时车里已经只剩下七八个人，大部分的人到了岁河已经下车了。 　　眼前山林茂密，草木葱荣，完全一个野生环境，半山有个停车的平地，下车后就必须步行才能上山。 　　刚才车上尚陆和老奶奶叨了一路也不是毫无收获，至少知道这个山头上，溶洞有四个，三个水路，一个陆路，其中一个水路的溶洞十分狭窄，曲折绵长，并不适合作为探索的入口。 　　尚陆：“刚才的信息是我好不容易打听到的，你们白听了是不是该有点表示。” 　　喜欢唠叨的老太太根本不需要引导就直接全盘托出，这也能叫好不容易，许姝都不好意思拆穿他，“你想怎么样” 　　“能怎么样跟你们一起找线索。”尚陆说。 　　许姝看向柏睿，尚陆也瞟过去，显然知道的到底谁是话事人。 　　柏睿唇角微微动了一下，似笑非笑地看着尚陆，“这一路你都非要和我们在一起，是为什么” 　　“那当然是因为……”他拖长一个音，理所当然，“喜欢你们两个。” 　　许姝狠抽一口气，好家伙，别人说这话叫表白，只对一个人，他这一次性对两个，足可以称得上是调戏。 　　柏睿笑了，沉吟了一下道：“你要跟着就跟着吧。” 　　尚陆朝许姝露出得逞的笑容。 　　许姝一头雾水，有点不敢置信尚陆刚才说的理由，柏睿又理所当然地接受了。是世界变化太快，以至于她没跟上吗 　　三人走上山间小径，其他几个下车的都是雾水镇本地人，很快各自消失在树林中。 　　一路遇到岔口都选择往上的道路，走了大半个小时，许姝他们终于来到山顶上。 　　茂密的植被当中有个巨大的洞，直径大约有七八米左右，深不见底，光线只能照到上面一截，里面漆黑一片，好像能吞噬光线。 　　柏睿从地上拾起一块石头，扔进洞里。 　　四周安静，从里面清晰传递出沉闷砸落和滚动的声音。 　　“至少有二十米深。”尚陆做出判断。 　　柏睿说：“必须要有专业工具才能下去。” 　　两人绕着洞口边缘走了一圈，在观察着什么。许姝对这种探索毫无经验，跟着走的时候好奇地伸长脖子朝洞口望了一眼，深坑看不到底，被黑暗笼罩的地方好像一个漩涡，能把所有吸进去。这是大自然诡奇，让人发自内心感到敬畏。 　　许姝心一抖，有些腿软。 　　柏睿问：“怎么了” 　　许姝：“我体会到宋旭琳的恐高了。”她说着要往后退，脚下踩到一块石头，一滑之下险些身体朝前冲。此时脚尖的位置就在巨洞边缘，许姝吓得面无人色。 　　柏睿一把拽住她，拉着她往后退。 　　许姝离洞口远点缓口气。 　　尚陆走过来，问：“不行了” 　　许姝摇摇头，“有点晕，休息一下就好。” 　　尚陆说：“到底看到什么了，脸色这么差。” 　　许姝此时脸上血色全无，皮肤白的有些过分。 　　柏睿也看着她，询问的意思从眼神显露出来。 　　“不知道是不是眼花，我看到洞里好像有道缝，从刚才那个位置看过去，就像……”许姝喉咙发干，“就像眼睛，蛇的眼睛。” 　　洞口周围全是植被，碧翠的绿色和洞口结合起来，让许姝只想到一种能形容的动物，就是蛇。 　　“蛇眼”柏睿若有所思。 　　尚陆说：“这里已经看过了，我们去下一个看看吧。” 　　他们从山路往下，根据地图所示，找到剩下三个溶洞入口，果然其中一个十分狭小，两米左右直径，还有浅浅的河水从中流淌出来。尚陆自告奋勇，卷起裤子进去一探究尽，他进去没一会儿就折返出来。摇头说，“不行，里面岔道太多，容易迷路。” 　　三人一直到傍晚时分才回到招待所，正好赶上晚饭时间。 　　许姝中午只吃了包里的饼干和水，又在山上走了一天，饥肠辘辘，身体疲惫。回房间简单洗漱了一下就到楼下餐厅吃饭。 　　等人陆续来了之后，大家发现少了五个人，其中四人是个小团队，还有一个不见的是陶维熙，她是存在感极强的人。其他外来者议论纷纷，有人说早上看到陶维熙和那四个人一起行动的。 　　许姝不由看了柏睿一眼。 　　就在大家猜测他们是不是出了事的时候，五人从外面回来。 　　他们浑身都很脏，衣服不知是蹭了泥还是什么，脸上也大多是花的，只有陶维熙一个勉强可以说是整洁。 　　许姝打量着他们，视线和陶维熙撞上，她目光很奇怪，说不出是什么情绪，却让许姝从心底生出一股寒意。 第121章 　　衔尾 　　那个小团体是三男一女， 以一个单眼皮，眼里透着凶厉男人为首，名字叫做单翔， 这个团队的人外型看起来都极为健硕，其中唯一的女性， 短发造型， 身体能看出明显肌肉线条。在其他外来者看来他们都是不太好惹的。 　　此时陶维熙和这个小团体的人坐在一起， 其他人看起来对她都很客气，尤其是单翔，几乎可以说是殷勤了。 　　单翔把一片牛肉夹到陶维熙的碗里， 她眉头微皱， 放下筷子说我吃饱了。 　　“你还没吃几口。”单翔说。 　　陶维熙说：“累了，没胃口，身上有点脏我先回去收拾一下。” 　　单翔长得不难看， 就是浑身上下透着一股生人勿进的凶气，他此时脸上却带着笑， 对陶维熙说：“今天太累了， 你去休息，等会儿我在前台买点吃的给你送过去。” 　　陶维熙急不可见地点了下头就走了。 　　小团体里一个叫斌哥的男人开口道：“翔子， 这女人信得过吗” 　　单翔道：“等明天不就知道了，对了， 丹婷，你现在怎么样” 　　严丹婷是团队里唯一的女人， 她摸了摸手臂，露出一丝意外的表情来， “不痛了。” 　　其他几人听了面面相觑， 之前一直没开口， 身材比较削瘦的男人说，“虽然这女人今天说的基本全准了，但还是不要太过相信她了，我总觉得这个女人来历不明，根本不认识的情况下，她就敢跟着我们进溶洞，你们不觉得她胆识太过惊人了吗” 　　单翔揉了一下鼻子，“老郭，你说的我都懂，不管她来历到底怎么样，只要这个世界能帮到我们，就要把她拉进我们队伍里。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一直都是我们的宗旨。” 　　老郭马上闭嘴不说话了。 　　严丹婷左右看看，打了个圆场，“大家快吃吧，菜都要凉了。” 　　等吃完饭四人就要回房，今天在溶洞里探索一天，所有人身上都是又臭又脏。到了房里，严丹婷先拿了衣服要进卫生间，他们一起通行了两个世界，生活上一般以唯一的女性为先。 　　单翔忽然抬头道：“丹婷，你和老郭换个床。” 　　四人间的床是上下铺，严丹婷原本睡在单翔的上铺，斌哥和老郭上下铺。三人都有些发怔，严丹婷想到什么，神情有些难堪也有些落寞，还是点点头“嗯”的回答一声。 　　她进卫生间之前看到单翔忽然起身推门出去。严丹婷一下就猜到，他是去为陶维熙买吃的去了。 　　打开淋浴花洒，冷水一下喷出来，嗞了她一头一脸，严丹婷一激灵，把花洒转了个向，脑子里却在想今天白天发生的事。 　　陶维熙找到他们说有重要线索的时候，四人都是半信半疑。老郭是团队的大脑，给大家谋划出主意的，他先问：“你说有线索就有要让我们怎么相信你” 　　陶维熙气定神闲地笑笑，“我来找你们当然不会没准备，雾水镇的什么收藏馆文物展览中心都不用去，去了也只会指明一个线索，不死族的线索在溶洞里。” 　　溶洞也是昨天团队讨论的重要目标之一。 　　老郭摆出一副不信的样子，“为什么” 　　“我查阅过不死族的资料，知道曾有一截不死树的分支从昆仑山上被带走，藏在山腹中。这里能附和这个说法的，只有山上的溶洞。” 　　“我们怎么知道你不是来骗我们的” 　　陶维熙：“我们根本不认识，以往也没有仇，我骗你们做什么你们又有什么值得我骗的” 　　老郭想了想，确实好像没什么可图谋的，毕竟在异世界里，外来者直接动手杀了对方，肯定会引起异变。他想了想，虽然觉得这样的情况有点奇怪，但还是偏向于相信陶维熙说的。 　　这其中当然还有一个比较隐晦的原因，陶维熙很漂亮，现实世界里绝对的一流美女。 　　虽然在异世界里美貌不如在现实世界那么有用，但大部分人还是会有偏向性一点。 　　单翔这时忽然开口，“你既然知道不死族的事，为什么不找其他队伍” 　　陶维熙坦然道：“你们看起来强一点，率先找到重要线索的人才能分到更多生机，我赌你们机会更大。” 　　四人中三人都笑了，唯一没笑的是严丹婷。她不喜欢陶维熙，第一眼就不太喜欢。 　　单翔拍板决定，“你跟我们一起走吧，溶洞里面可能有什么东西，你跟我们说说。” 　　于是陶维熙就暂时加入四人团队。 　　到了山上，陶维熙说：“有四个溶洞口通外面，但当中的水路和最上面的大洞，我不建议你们走。” 　　单翔问为什么。 　　陶维熙说：“下面的溶洞水路曲折难走，上面的大洞路太陡，难走，我不喜欢。” 　　听她平淡的口气说出有点任性的话，单翔看了她一眼，落在她嫣红的唇上。 　　很快大家根据陶维熙的指引，在山上找到一个溶洞，入口有个倾斜的糊涂，落差看起来有两米多不到三米的样子，身手好的话，可以跳进去，但更深处没有光线，不知道里面什么情况。 　　四人组队通过两个世界了，也不是那种莽撞的行事风格。 　　斌哥说我先去试试，他徒手攀着溶洞边缘往下爬去。溶洞边缘的石壁很潮湿，幸好他经验老道，不过最后两米实在抓不住了，直接跳了进去。 　　洞口等待的人马上呼喊一声。斌哥打开火机，说我再往里面进去点试试。 　　等了有十来分钟，斌哥出来，说里面空气没问题，不是死路，可以继续往里面探。 　　几人依次下去，严丹婷和陶维熙留在最后。严丹婷问：“你是留在上面还是跟我们下去。” 　　陶维熙：“下去。” 　　严丹婷上下打量她，“你不会攀岩吧，很难下去。我们也没有工具。” 　　陶维熙似是没听出她的嫌弃，说：“没关系，找个人下面接我一把就行。” 　　单翔的声音这时从洞里穿上来，“陶小姐，你下来我可以接住你。” 　　严丹婷脸色顿时一变。 　　陶维熙学着众人的样子，反身踩着石壁上凸起，但一上手就知道比想象中难很多。幸好单翔托住她的脚。陶维熙有惊无险到落到洞里。一行人打算先探索一段距离，等准备了工具，再深入到里面。 　　斌哥从背包里拿出一个手电筒，说：“事先没准备，就这一个。” 　　四人在斌哥灯光引导下进入溶洞里，外宽内紧，洞口的空间逐渐缩小，而且自大家跳下来后，里面阳光照不到，格外阴冷潮湿，岩壁上摸着全是湿漉漉的。 　　手电光晃过石壁，单翔说：“慢着，有东西。” 　　大家马上停住。他们行走的速度不快，面对可能存在的未知危险，四人团队一向很慎重。单翔指了个方向，手电照过去，众人全顺着方向朝石壁上看。 　　“这是蛇” 　　一个圆环形的图案出现在石壁上方接近两米的位置，如果不是单翔眼尖，可能就要错过了。 　　“衔尾蛇，”老郭说，“是自我吞食的神话存在。奇怪，这个和我国的古文明好像没关系，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说着这话，没指望团队另三个回答，而是看向陶维熙。 　　“这里是异世界，你们忘记这种世界的组成了，不是真的历史，不用去考虑存在的合理性。”陶维熙说。 　　老郭一拍脑袋，“对哦，是我想多了。” 　　“不过这刻个衔尾蛇是什么意思” 　　陶维熙说：“衔尾蛇也是神话不死生物，可能和不死族有关联。” 　　单翔几个听两人讨论这个，虽然对此了解不深，也不影响大家了解这是什么东西，就没打扰两人。 　　严丹婷忽然觉脚边有冰凉的东西擦过，她惊叫一声。 　　众人戒备，斌哥手电照去，“怎么了” 　　严丹婷惊疑不定看着脚下周边，“好像有什么东西从我脚边爬过去。” 　　大家默契还是有的，斌哥照了周围一片地方，没发现什么，“是不是你错觉” 　　精神高度集中的情况下，风吹草动的感官都会被放大。 　　严丹婷摇头。 　　“地上好像有东西。”这时是陶维熙提醒。 　　斌哥重新照到地上，众人蹲下来仔细看，发现靠近岩石的边沿，有隐隐泛着绿粘液汇成长长一条。 　　“这是什么东西”严丹婷问。 　　老郭摇头，表示不知道。 　　“会不会是什么活物留下的”单翔说。 　　“我们什么都没有带，还要再深入吗我建议今天先撤，等准备好了再来。反正这个世界没有时间限制，没有必要这么冒险。”老郭表态。 　　单翔果断决定，“行，今天就到这里。” 　　众人调头往回走，手电光照有限，走也走不快。这回是单翔感觉到有东西从脚边蹭过，他还敏感地听到“嘶嘶”的声音。 　　他说：“当心。” 　　严丹婷条件反射地往地上看去，只见一长条黑影从众人行走的缝隙中弯曲钻过，虽然看不清到底是什么，但她第一反应就是蛇，刚才触碰的感觉是冰冷的鳞甲，身体又如此柔软。 　　单翔反应很快，从靴子里抽出一柄短匕首，朝地上砍去，一刀砍空，地上的黑影弹射起来，方向正是严丹婷，她来不及反应，只能双手挡在脸前。手臂被什么划过，剧痛传来，她咬紧牙关，闷哼一声。 　　旁边有人拉住她。 　　斌哥手电照过来，黑影早就不见，仿佛刚才众人的兵荒马乱全是幻觉。 　　严丹婷手臂上被划开一道长口子，血流如注。 　　“怎么会这样，蛇只会咬人，不会有这种伤吧” 　　“未必是蛇。” 　　几人讨论着，翻遍了携带的东西，发现没有什么治伤的。 　　众人面露难色，严丹婷捂着手臂说：“没关系，我撑得住，先出去再说。” 　　陶维熙忽然说：“其实还有一个办法。” 　　“什么”单翔立刻问。 　　陶维熙指着刚才岩石的位置，“那种黏液，涂在伤口上，可以很快愈合。” 　　听闻此言，四人全是震惊，这种事闻所未闻。 　　陶维熙说：“我在一本书上看到的，如果这个洞和不死族有关系，衔尾蛇的黏液是可以疗伤的。” 　　热水淋在身上，严丹婷回忆结束，她抚着手臂，下午那么长的一道伤口，肉都翻了出来，现在已经全部好了。她没有安心，反而有些惴惴不安。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涂过黏液的皮肤，正诡异地透着青。 第122章 　　入洞 　　吃完晚饭， 外来者们陆陆续续地散了，尚陆提议离睡觉的时间还早，可以到外面去走走。 　　许姝还没答应， 倒是柏睿先点了头。 　　招待所外是一条小巷，拐出去就是大路， 此时天已经黑了， 沿路都亮起了灯， 路边的铺面全开着，什么小吃，饮料， 纪念品应有尽有， 往来人流也不少，许姝朝四周看了看，发现这里和现实世界十分近似。 　　三人从街头到街尾逛了一圈后回到招待所。 　　尚陆一直跟到许姝柏睿的房门口。 　　“你还不回去休息”许姝问。 　　“还早， ”尚陆说，“明天要进洞， 需要准备的东西很多， 我们可以先商量商量。” 　　许姝怀疑这只是一个借口。 　　柏睿说：“进来吧。” 　　三人进房间，柏睿和尚陆坐在房里唯一的小桌前， 开始讨论诸如“登山镐”“攀岩绳”“救生哨”等东西。许姝坐在床上用手机玩单机连连看，才刷了几盘， 一份明天需要携带的清单就已经被柏睿和尚陆制定出来。 　　尚陆忽然坐到床边，看着她消去一排， 手机显示通关的画面，突然道：“刚才出去逛， 觉得这里和哪里比较像” 　　许姝手机锁屏， 略想了想说， “我也没去过很多古城，好像和大理有点像。” 　　尚陆朝柏睿扫了一眼，“我也觉得构造非常相似。” 　　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几句古城和溶洞才告别一声准备回去。 　　尚陆离开时打开房门，忽然弯身，从地上捡起一张小纸条，“刚才有人来过了。” 　　“写的什么”许姝好奇地从床上站起。 　　尚陆把长条形的纸展给许姝和柏睿看。纸张边缘很不规整，一看就是随手撕的，上面的字也很潦草，怕人认出来似的——“溶洞，蛇，黏液治伤”。 　　尚陆很随意地扔在小桌上，“今天下溶洞的只有一队人。” 　　柏睿：“他们中有人受伤了，很有可能是受伤这个写的，其他人也有嫌疑，但要低一些。” 　　两人轻松几句话，基本就确定了目标。 　　许姝有点佩服，这些事她不是想不到，但就拿到纸条的这片刻立刻分析出来，需要极佳的观察力和对人心的洞察。 　　尚陆走了回自己房间。 　　许姝进行睡前洗漱，忽然想到一个问题，“那人为什么要特意把这个事情告诉我们” 　　柏睿沉声道：“可能是觉得有这里面有什么不对，或者是，团队内部出了什么问题，需要有外人把水给搅浑。” 　　“那我们探索溶洞的计划照旧吗”许姝问。 　　“当然，再加点能驱蛇的东西。”柏睿说。 　　这一晚许姝睡的有些沉，不知是因为有柏睿在比较安心的缘故，还是白天在山上耗费太多力气。 　　第二天早饭外来者依旧全员到齐，没有少一个。 　　“嘿，这个世界真有意思，难道是没有死亡规则的”尚陆一边吃饭一边打量周围，颇为兴味的样子。 　　许姝听到旁边有人窃窃私语，隐约飘过“溶洞”的词汇，她把这个发现告诉柏睿和尚陆。 　　柏睿：“刚才杨照来找过我，他们昨晚也收到纸条了。” 　　尚陆很轻地冷笑一声，“搅浑水的本事倒挺大的。” 　　许姝一怔，想到柏睿昨晚说的，两人看事情的角度倒是很一致。 　　外来者们今天的目标全放在溶洞，成了一个不公开的秘密。 　　许姝他们一行还是照计划先去古镇买清单上的东西，三人在异世界里都有一个包，里面或多或少都有些钱，尚陆的包里钱最多，几乎是柏睿和许姝的总和。要买的东西不少，要在中午赶去溶洞，就必须兵分两路去买东西。 　　柏睿和许姝一路，尚陆一路。 　　两个小时候，三人汇合，发现有一样东西没有买到。 　　“驱蛇粉没有，”尚陆说，“店家说没货了，你们也是” 　　许姝点头，“问了三四家，都没有货。” 　　“看来溶洞里百分百是有蛇。”尚陆笑着说道。 　　柏睿点了一下准备的物资，很快把东西分成三分，放到各自的包里，许姝的比他们两个的轻一些，没有登山镐。 　　三人坐中午的旅游大巴来到山腰，按照昨天的路线往山上走。 　　途中遇到临时组队的几个外来者，互相简单地打了个招呼。 　　“你们要去上面的溶洞我们打算走水路，听说更安全点。”对方说了一句。 　　柏睿点点头，继续从小路上山。 　　来到昨天的洞口，周围植被茂密，碧绿茵翠。 　　许姝自从知道有蛇之后，提心吊胆的，就怕草丛深处突然窜出一条来。柏睿和尚陆昨天就已经勘察过位置，很快定好可以下绳子的固定点。 　　在镇上买的安全绳索是绑住胸前，下面还有一根穿过□□。 　　柏睿招手让许姝过去，给她套上安全绳带，在收紧胸前带子的时候，他手微微一顿，然后若无其事地给她调节好长度，然后很仔细地告诉她等会儿怎么吊下去。 　　尚陆站在一旁看着，神色让人难以分辨，等许姝的安全绳穿戴好，尚陆笑眯眯地走过去，说：“也帮我弄一下。” 　　柏睿冷笑，“滚。” 　　尚陆自己动手，没一会儿就麻利地把安全绳穿戴好。 　　柏睿把手电绑在肩膀上，说：“我先下去探探路。” 　　他后拽着绳子拉了两下，然后走到洞口，往下一跃。 　　许姝心猛地一紧，赶紧趴下朝洞里望。 　　柏睿抓着绳子徐徐往下落，动作很稳，手电的灯光随着他的动作，摇晃着照着洞里的岩壁。 　　尚陆轻轻抓了一下许姝的肩膀，“担心了” 　　许姝吐了一口气，“担心我给你们拖后腿。” 　　尚陆坐在地上，周围的草叶比他还高。 　　“柏睿对我戒心不小，却还愿意让我一路跟着，你知道是为什么” 　　许姝不知道他怎么突然说起这个，面露茫然。 　　“全是在为你考虑，”尚陆说，“一个人如果有顾不来的情况，当然是再多找个人来更保险，这不是为了你是为什么” 　　许姝觉得他的语气有些怪，“是吗” 　　尚陆看着她，“我很不爽。” 第123章 　　溶洞 　　许姝有点发懵， 被尚陆凝视着她有些不自在，不禁移开视线。以前尚陆穿女装的时候，无论言行举止多么夸张， 都带着几分玩笑的意思，现在他换了男装， 眉梢眼角的锋利显露出来， 多了一种让人难以招架的感觉。 　　尚陆捏了她的脸颊一下， 不重也不轻。 　　许姝赶紧扭头躲开，“别闹了。” 　　尚陆低笑一声，有些漫不经心地说：“你们两不行。” 　　洞里传来两下短促的哨音， 这是刚才约定好的暗号， 柏睿落到洞底。 　　许姝赶紧站起来，“该我了。” 　　刚才对绳索吊下去心里犯怵的她，为了打破现在诡异的气氛， 都有点迫不及待了。 　　尚陆也从地上起来，“我来帮你。” 　　许姝来到坑洞边缘， 脚伸出半格， 往下一看头有点晕，没敢学柏睿那样纵身一跃， 而是反过身，慢慢把脚往下探， 手还牢牢抓着绳，嘴里还念叨， “慢一点。” 　　尚陆看了一会儿，发现她进展实在太慢， 抓着她的胳膊往坑洞送。 　　脚下没有着力点， 许姝脸色瞬间白了。 　　尚陆说：“别紧张， 不会掉下去的。”他顿了顿，忽然神色一敛，“我说的你记住了吗” 　　许姝全身注意力都在空荡荡的脚下，长睫颤动，抬起眼来。 　　尚陆说：“你和他不行，给我记住了。” 　　他手一松，许姝失重往下掉，安全绳绷紧，勒得她背脊和胸口都有些疼。不过往下落了一截后她被绳子吊住，许姝抓着绳子的手被磨地生疼，她深呼吸几口后，控制速度往下滑。 　　快到洞底的时候，柏睿伸手抱住她然后放下来。 　　许姝拿出口哨吹了两下，尚陆往洞里一跳，随绳子摇摆的时候脚踩着岩壁，轻轻松松往下滑。 　　等他落地，打开手电筒，三人都在观察坑洞内部。底部是一片草地，植被茂盛，和上面看起来差不多，岩壁颜色偏暗，仿佛有一层水汽覆盖在上面。自从三人下来，温度降了十度不止，洞里又阴又潮。 　　许姝抬头，上方的洞口透进来的光不知被什么遮挡住了，无法穿透到洞底，看起来仿佛两个世界。 　　柏睿用手电照向岩壁，在洞底一个斜坡位置，显出一个隧洞口，直径大约在三米左右，里面一片漆黑。在手电光射进去之时，细长的黑影一掠而过。柏睿迅速把灯照过去，却又什么都看不见了。 　　柏睿露出一丝凝重，说：“我先进去探探。 　　他拿着手电进去，许姝和尚陆留在原地。 　　许姝有点怕尚陆继续刚才的话题，赶紧四处张望。她心下奇怪，刚才那句“你和他不行”多少有点警告的意思，为什么他要这样表态。 　　尚陆走到岩壁旁，直接伸手摸了摸，“石灰岩。” 　　许姝：“嗯” 　　“地下水长期溶蚀，容易形成溶洞，一般都是这种石灰岩，比较脆，容易坍塌。”说着他朝墙面一块凸起位置踢去，岩石清脆地断裂，他笑了下，“咱们在里面可要当心了。” 　　柏睿去了大约十分钟后回来，“里面很潮，路很陡，进去的时候都看着脚下。” 　　进洞的时候许姝还是在当中位置，柏睿在前面时不时回头看一眼。隧洞是斜着进入山腹的，脚下几乎已经呈度角，岩石上到处都是滑溜溜的，脚下不容易踩稳。许姝每一步都走得战战兢兢，洞越下越是不见底，手电照过去都无法穿破黑暗。 　　滴答—— 　　液体溅到许姝的手背上，冰凉透骨。 　　许姝正专心在地下，微微一惊，她不在意地甩一下手，继续往前走。 　　没两步，又一滴水落到她手臂衣服上。 　　许姝仰头朝上看，猝不及防对上漆黑的洞壁上一双泛着绿色荧光的眼睛，瞳孔是针般的细长，狰狞恐怖。 　　她瞬间毛骨悚然，情不自禁“啊”地叫出声。 　　脚底打滑，身体骤然失去平衡摔倒，从陡峭的岩石往下滚落。 　　许姝是连人带背包一起摔的，柏睿一脚踩在岩石缝隙里，第一时间抓住她腰侧的衣服，尚陆反应也很快，也不知道他怎么在湿滑的石头站稳，一把提住许姝的背包。 　　许姝两头受力，几乎是趴在地上，赶紧提醒，“蛇在上面。” 　　柏睿手电照向上方，壁上一片空白。 　　尚陆说：“我刚才好像听到点声音。” 　　柏睿颔首，扶着许姝起来，说：“下面的路还是很陡，我牵着你走。看到什么就拉我一下。” 　　许姝刚才摔在石头上，腰背一块蹭地火辣辣的疼，全忍着没吭声，听柏睿这样说，她直接答应。 　　黑暗中，柏睿握住她的手，宽厚的掌心暖烘烘的，在阴冷的环境里格外给人踏实感。许姝刚才被头顶神出鬼没的蛇吓得心有余悸，赶紧要跟着柏睿往前走。刚一动，空着的右手忽然又被人拉住。 　　修长的手指，体温微凉，抓着许姝手掌的时候，还在她掌心轻轻摩挲了一下。许姝一惊，回头瞪了尚陆一眼，也不知道他是看到没有，在许姝甩手的时候他就顺势放开了。 　　柏睿继续往洞深处走，速度比刚才慢了一点。 　　尚陆在后面很轻的笑了声，说：“当心点，别再摔了。” 　　许姝头疼，有点摸不清楚刚才的情况。不过脚下惊险，刚才又亲眼目睹有蛇，许姝全神贯注在溶洞中，其他什么都无法考虑。 　　很快他们通过长长的洞穴，来到一块比较平坦的洞底，前面有两个洞口，一个十分狭窄，半人高，必须要匍匐前进。另一个则高大许多，足以容纳直立行走。 　　柏睿拿手电照了两个洞口，说：“先进这个。” 　　这个洞穴没有刚才一路那么陡，地势平缓许多，三人依次进入。 　　为了节省电力，只有柏睿手里的手电亮着，许姝和尚陆的都放进背包。三人走了一段，柏睿问：“听见什么没有” 　　许姝一激灵，身体紧绷，竖起耳朵听周围，就怕蛇突然不知从哪个角落里窜出来。 　　“水声。”尚陆说。 　　“地下溶洞有暗河，应该就在前面。” 　　三人很快来到洞穴尽头，是个水潭，周围大大小小的缝隙溶洞很多，光线照去，数了数大约有十几个。 　　“你们不觉得这个世界很怪吗”许姝看着眼前场景忽然说。 第124章 　　蛇咬 　　这是一种突如其来的感觉， 难以言喻。许姝脱口而出后，洞穴中只听见水声潺潺缓慢流动的声音。 　　沉默了几秒，尚陆说：“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一条真正的死亡规则。”他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不过这种情况在异世界里也不是完全没有，对吧” 　　最后这声反问是对着柏睿说的。 　　柏睿面色冷淡没有接话， 手电不断在水潭周围的洞口晃过， “全是水路， 深度难测，先回去。” 　　他们原路折返，到了刚才的岔路口。 　　另一个洞口狭窄， 背着包只能匍匐前行。柏睿把手电夹在肩带上， 就地一伏就钻进洞里，照规矩还是他先探路，过了十来分钟， 里面就传出两声哨响。 　　许姝把背包带子收紧，学着柏睿的样子进洞， 爬了一段路后， 洞穴空间变大，空气也很充足， 只是从地面传来阵阵凉气，穿透衣服往身上钻， 没一会儿，她的手臂就酸痛不已。 　　许姝停住深呼吸几下， 安静的洞里，只有她粗重的呼吸声。 　　嘶—— 　　极其轻微的， 冷血动物的吐信声从洞穴某一处传来。 　　许姝一下绷紧了身体， 洞里阴暗潮湿， 她刚才打开了手电夹在肩带上，只能照亮面前的一块，而洞口虽然比刚才开阔，最多也只能让她原地转个身，不能换个姿势观察后方。 　　许姝赶紧使力往前爬了一段，前方依旧是漆黑一片，看不到头。这时她的脚踝忽然被拉了一下，许姝以为是尚陆跟了上来，在有限的空间扭头朝后看去。 　　却只看到一段手臂粗的黑影盘绕在脚边。伏地爬动时蹭地袜子往下滑了一截，露在外面的皮肤被坚硬而细小的鳞片刮过，这一瞬间，许姝全身的血液似乎都被凝住了。 　　她死死咬住牙关才没有做出过激反应。 　　一般蛇类在没有受到惊扰的情况下不会主动攻击——许姝心跳如雷，身体坚硬，丝毫不敢动弹，希望过一会儿蛇可以主动爬走。 　　时间每一秒都显得格外漫长，许姝紧贴着潮湿冰冷的岩石，鬓边却渗出一丝汗，脚边的蛇好像已经爬走。 　　许姝稍稍移动了一下，突然，嘶的一声，紧紧贴在她的身后的蛇，猛然张开的嘴，蛇头昂起，闪电般刺来，獠牙咬在许姝的小腿肚上。 　　许姝忍不住痛呼，生理性的泪水涌出，模糊了她的双眼。视线里眼前的洞口都有些泛光了，到了这个时候，她被困在狭窄的洞中也没办法做出其他动作。许姝使劲蹬脚，朝着蛇的方向狠狠踢去。蛇吐信发出嘶嘶鸣叫。 　　许姝拼命向前爬，小腿一阵阵的抽疼，过了一会儿又好像开始发麻。洞穴变得更大，到了几乎能坐起的高度，眼前忽然闪过一道光。 　　柏睿手电照过来，“许姝” 　　许姝鼻子立刻有些泛酸，用尽力气往前又爬了两下。 　　洞口是向上的，柏睿伸手过来，连拖带拽地把她提了上去。 　　“刚才是你叫的”柏睿感觉到她有些异常，问道。 　　许姝低头朝自己的腿看去，“被蛇咬了。” 　　柏睿神色微变，“哪里” 　　许姝卷开裤脚。刚才一心往前爬，她都顾不上伤口，现在停下来，才觉得痛的难受，好像有钉子钻进骨头里。她连一步都走不动了，弯着身体说，“让我缓一缓。” 　　柏睿把手电夹回肩上，听她声音觉得不对，声音变得严肃，“我看看。” 　　他蹲下去，撩开她的裤腿，只见伤口已经肿地老高，一片紫红，两个被咬开的血洞胀地流不出血。 　　柏睿捏了一下两个血洞。 　　许姝疼地长长抽一口气，声音都打颤了。 　　柏睿扶着她在一旁凸起的岩石坐下，然后俯身。 　　许姝捉住他的手，哆嗦着说，“不能吸……” 　　柏睿瞥了她一眼，神情有些复杂，手里短刀蓦然出现，动作飞快在她两个血洞划了十字，鲜血一下涌出来。他说：“忍着点。”然后用力挤压。 　　许姝在柏睿拿出短刀的时候尴尬不已，都是被各种影视作品给耽误了，不过很快她就感觉不到尴尬，小腿的剧痛占据了整个灵魂。 　　柏睿并没有挤出多少血，脸色越发凝重。他抬起身，肩上的手电灯光晃在许姝的脸上，脸上白的没一丝血色，眼眶通红，满脸都是泪水，嘴唇都被咬破了，渗出的血色染红了唇瓣。 　　她刚才一声都没出，柏睿差点以为她没感觉，这时看清她的反应，他一怔，“疼” 　　许姝点了两下头。 　　柏睿放下背包，从里面拿出一卷绷带，“可能有毒，我先给你绑住，疼的话就喊出来，不要忍着。” 　　许姝皱眉，咬着牙要答应，忽然表情变得有些怪异，“好像不用了。” 　　柏睿不解地看着她。 　　许姝伸出左手，手腕朝上，“这里面的生机好像流出来一点。” 　　与其说是流，不如说是她的深吸吸收了不死树叶上的生机，不过片刻，小腿上的肿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血洞也痊愈了，皮肤恢复成原本白嫩的样子。 　　许姝由惊转喜，站起来就原地蹬了两下脚，刚才疼的她差点以为要截肢了，现在简直如同重获新生。 　　柏睿盯着她的小腿看了好一会儿，开始那会儿是在思考，后面不由注意到她纤细的线条和雪白的皮肤。他轻咳一声把手电光移开。 　　“上次也是这种情况。”柏睿说，“小伤不会，重伤就能吸收不死树叶上的生机。” 　　许姝的情况很特殊，在火车站的那个世界，她重伤倒地的时候被生机治愈，而平时出现小伤不死树叶完全没有反应。换句话说，她不能主动去使用不死树叶的生机，只能在生命受到威胁时才能吸收生机。 　　柏睿眉头紧锁，“这里的蛇毒是致命的。” 　　许姝张口正要说话，柏睿忽然弯腰，动作飞快地把她卷起的裤腿拉下来。 　　尚陆从洞口钻出来，他打着手电往两人方向一照，似笑非笑道：“你们不是躲这里亲热吧一直也不给信号。” 　　许姝安全达到应该吹哨，刚才因为受伤没顾上。 　　柏睿道：“先休息一下，补充点能量。” 　　尚陆走过来，拍了拍衣服和裤子，刚才一路爬行，外衣上湿了一片，他朝许姝看过来，眸光不动声色地打量一番，目光落在许姝泛红的眼角上。 第125章 　　变化 　　尚陆眯了眯眼， 深褐色的眼眸起了一层波澜，他一屁股坐到许姝身边，从包里拿出一瓶水， 拧开喝了一口，侧过脸， 状似不经意地问道：“怎么还哭了真被欺负了” 　　许姝立马否认， “爬过来的时候受了点伤。” 　　尚陆：“什么伤” 　　柏睿神色沉凝地看过来。 　　许姝拉了下袖子， 给他看匍匐爬行在手上磨出的痕迹。 　　尚陆嗤笑一声，斜睨着她，声音听起来带着笑， 又好像有些冷， “太娇气了。” 　　许姝没再说什么，拿了水喝，再吃了一块黑巧， 苦里带了丝甜的滋味充斥唇舌间，让她心情也跟着平缓下去。她关掉手电筒省电， 趁着黑暗感受手腕上不死树叶的生机， 之前通关世界积累的那些，结合刚才恢复消耗的。她粗粗算了一下， 差不多足够被蛇咬七八口。 　　如果超出，把不死树叶里的生机耗完， 之前通关的世界等于白辛苦了，她有一种强烈的直觉， 最差的结果绝不仅仅只是耗完而已。 　　在她想的有些出神的时候，柏睿和尚陆在讨论溶洞里的方向。 　　他们已经深入洞里， 彻底失去方向， 眼前休息的这个洞穴空间比较大， 四周有好几个洞口，但眼下也有一个关键的问题，手机的时间显示现在已经是下午五点。如果现在原路返回，可以在晚上十点赶回招待所，如果继续往里走，包里携带的食物足够支撑三天。 　　尚陆对此态度模棱两可，只是说：“女人说晚上十二点是宵禁，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死亡规则。许姝，你怎么看” 　　许姝被他喊到，一下回神，想到刚才听到讨论的只言片语，她分析道：“我觉得可以继续探索，那个女人说宵禁，没有说十二点后不许出房间，本身会不会是一个文字陷阱我们在溶洞没有回去古镇，也算遵守宵禁。” 　　柏睿淡淡笑了一下，“就这么决定了。” 　　尚陆没有异议。 　　三人休息了一下继续往里探索，他们走过两个死洞，退回来又继续往其他洞口出发。这过程中许姝万分小心，全程都竖着耳朵听周围的动静，就怕蛇又悄无声息地靠近。溶洞岩石罅隙很多，蛇藏身其中就算手电光照过都不一定能发现。 　　柏睿有意无意将她护在身后，有一次，岩壁边缘缝隙中窜出一条拇指粗细的小蛇，暴起伤人，被柏睿一刀斩成两段，蛇头抽搐着仍是弹起张嘴，直到被第二刀砍中才彻底没了动静。 　　尚陆视线从柏睿和许姝身上轮流转过，神色复杂难测。 　　伺候探索一个岔洞口，深入之后又遇到几个分岔，走了差不多一个多小时，听见了明显的水声。洞里的湿气越来越大，衣服外面一层都蒙上一层水汽。 　　柏睿手电朝前照去，看到洞穴内足有七八米那么宽的河流，水流缓慢，通向几个洞口。 　　“不行，回去。”连着几个溶洞探索返回，柏睿的声音有些沉。 　　尚陆说：“说不定这里所有的洞口都避不开水。” 　　山腹藏暗河本来就是喀斯特地貌的特点，他们已经找了很多路，最后都被水流挡住去路，不得不考虑另一个可能，必须要过河。 　　柏睿照向河水，光线根本穿透不了水面。 　　许姝看了一眼，感觉河面漆黑像化不开的浓墨，不知道下面到底藏着什么。 　　扑通一声从水里传来。 　　“你们听到没，什么声音”许姝颇有点惊弓之鸟的感觉。 　　柏睿循声手电筒照去，河水已经恢复平静。 　　尚陆说：“好像是什么东西跳了一下，河里有活物。” 　　许姝抿了一下唇。 　　柏睿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太晚了，先找个地方休息，明天再讨论过河的事情。” 　　三人从来的那个溶洞退回去，选了刚才路过比较宽阔平坦的一处洞穴作为休息地，这里水汽也稀薄一些，让人感觉更舒服。 　　背包里有个轻巧的睡袋，都是昨天柏睿和尚陆定的物品今早采购的，眼下正好用上。许姝把水袋铺好。 　　她的位置在当中，柏睿尚陆分别在她的左右。这是处于应急反应的考虑。他们两个都没有任何意见。许姝开始还有些别扭，只要一想到蛇，她就什么意见都没了。 　　睡前拿湿纸巾擦了脸和手，许姝钻进水袋中。这里毕竟是异世界，谁也不知道危险何时何地会出现，睡觉连鞋都没脱。柏睿仔细检查周围，在进睡袋之前，他把手电筒的光调节到最低。 　　许姝正好对上方岩壁，灯光晃过时看到上面有刻印的图案，“那是什么” 　　尚陆站起身，凑近去看，“衔尾蛇。” 　　柏睿蹙了下眉，“西方神话的生物怎么会出现在这” 　　尚陆耸了下肩，“异世界里什么都有可能存在。” 　　三人讨论几句重新睡下。 　　睡袋铺垫在岩石上，依然是硬邦邦的，许姝平躺了没一会儿，就感觉腰背有些发麻。她赶紧调整姿势。 　　尚陆的声音就在她身边，“睡不着” 　　许姝：“太硬了睡不着。” 　　尚陆不明所以笑了一声，过了一会儿，忽然说：“我看到了。” 　　“什么”许姝莫名其妙。 　　旁边的睡袋挪动了一下，尚陆的声音几乎贴着她的耳朵，“刚才地上有血。” 　　许姝没想到这么黑的环境里，他还能注意到地上的血迹，是柏睿挤压她伤口留下的。 　　“是吗”许姝发挥传统技能，装傻。 　　尚陆冷笑：“血的味道那么明显，以为我感觉不到” 　　许姝不吭声。 　　尚陆继续说：“你们两个谁受伤了” 　　许姝说：“都没……” 　　尚陆哼了一声，没再追问。 　　许姝松了一口气，稍微侧了侧身体，头撇向柏睿那边。 　　不知道是不是黑暗的环境待得久了，她依稀能看到点轮廓。身体僵硬地躺了许久，才逐渐有了点睡意。 　　许姝迷迷糊糊地睡不安稳，身下被岩石膈地疼，周围还有异常的响动。 　　像是丝绸滑动，又像是软体动物摩擦岩石，从各个方向靠拢，越来越近。 　　嘶嘶嘶嘶—— 　　…… 　　严丹婷察觉到异常，是从水路进入溶洞刚靠岸的时候，水底突然窜起不知名的生物，下身长长的一条，像是蛇尾，但上身好像又有肢体，速度太快，环境又黑暗，她根本无法分辨，船被砸翻，老郭没来得及上岸就被摔进水里。 　　他也是经历过多次危险的，而且深谙水性，反应极快，手脚滑动抓向岸边岩石。 　　单翔大喊一声，“救老郭。” 　　老郭凄厉的惨叫突然响起，让众人大惊，落水前后不到十秒，到底发生了什么。 　　单翔打着手电照向河里，却只看到老郭沉入河中，水面冒了两个泡，一阵涟漪后就恢复了平静。 　　好像会吞噬人命的巨兽。 　　“我屮。”斌哥愤怒咆哮。 　　溶洞回荡着他们的声音。 　　单翔有意识把陶维熙挡在身后，“你没事吧” 　　陶维熙摇头。 　　“水里的那东西你认识吗” 　　“不认识，我只是对不死族有点研究，但这个环境里到底有什么，我不是很清楚。”陶维熙回答。 　　单翔点点头，几人站在岸边，默默站了一会儿，谁都知道老郭是救不回来了，他们也不能冒着不知名的危险下水。 　　“先把船放这里，记好路，我们往里走。”单翔指挥着，几人气氛有些沉闷地往最大的一个溶洞口走去。 　　严丹婷忽然脚步一顿。 　　“丹婷”斌哥注意到，“跟上。” 　　严丹婷应了一声，她感觉手臂有些痒，忍不住挠了几下，可是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就好像突然得了皮肤病，她原本是个克制力极强的人，可不知道怎么的，这种瘙痒的感觉强烈的根本无法用意志忍住。 　　她伸手抓到衣袖里面，忽然摸到皮肤上细小的疙瘩。 　　严丹婷愣住，不敢置信地再摸，手臂外侧密密麻麻起了一层细小的坚硬颗粒。她瞬间毛骨悚然，如坠冰窟，赶紧打开手电照向自己的手臂。 　　光亮下，皮肤并没有异常，她抚摸着手臂，冒了一层虚汗，刚才的触感好像幻觉。 　　“丹婷，怎么回事，快点。” 　　严丹婷放下衣袖，关上手电，忽然肩膀旁传来“嘶嘶”的吐信声。 　　那是蛇。 　　她没有动，手在腰间一抽，拔出一柄小巧的匕首，完全仿造军刀的样子，极其锋利。她刚要动手，那蛇吐信在她颈侧碰了碰，完全没有攻击的意思，然后扭动着就顺着岩石游走了。 　　严丹婷松了口气，加快脚步追上几人。 　　她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只有单翔手里拿着手电筒，是照着前方的路，但她刚才看着前面三人的身影十分清晰。 　　严丹婷背上渗出冷汗，她能清晰感觉自己正在起一种变化。 　　他们小队运气不好，途中经过一个死洞，凹坑里有许多蛇，无论怎么抵挡，单翔和斌哥都受了伤。严丹婷发现，这些蛇攻击大家的时候，会避开她。 　　刚才一阵慌乱，别人根本没有发现这个异常。她越发的心慌，手指抓在手臂皮肤上。 　　更密集的疙瘩浮在皮肤上，她突然明白了，那是一层鳞片。 第126章 　　分开 　　许姝在并不安稳的睡梦里感觉到一丝丝异样， 似乎被什么注视着，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到头顶岩石缝隙里， 一双双绿光冰冷的视线埋伏着。 　　许姝瞬间惊醒了，她手轻轻移动， 拉开睡袋一侧的拉链， 不动声色地伸出去拉了一下柏睿的睡袋。 　　柏睿也睡的不沉， 醒过来第一反应已经把短刀握在手里。 　　“上面。”许姝小声提醒。 　　柏睿睡前关了手电筒，此时头顶上诡异的蛇眼闪烁的微光特别明显。 　　这种蛇和现实中的蛇也绝不相同，指望它们不会主动攻击人那就是幻想。 　　许姝已经悄悄拉醒尚陆。 　　三人看着上方， 尚陆干笑一声， 说：“看来这里不太适合睡觉。” 　　“越来越多了。”许姝看到闪着光的眼睛数量在增加。 　　柏睿：“等会儿动作快点，拿上包。” 　　背包就放在睡袋边，伸手就能够到。 　　就在说话的功夫， 头顶边缘又多了几双银色闪光的竖瞳，阴森可怖地注视下面。 　　柏睿忽然身体一绷， 朝一旁滚了一圈， 抓着睡袋的手朝上方甩了出去。 　　睡袋张开，短暂地遮住三人。 　　许姝钻出睡袋， 抓住背包袋子，赶紧朝柏睿的方向跑去， 只是今晚在岩石上躺了很久，整个背脊都是僵硬的， 她动作慢了一两秒，横里伸出只大手抓住她。 　　啪啪啪啪——上面传出极其绵密声音， 都是小蛇弹射下来撞上睡袋造成的。 　　许姝被人牵着往前跑， 四周全是黑的， 蛇眼十分明显。他们休息的地方宽阔平坦，四面都有洞穴入口，逃跑的时候选择的是蛇眼较少的方位。 　　在地下时间长了，不需要光线也能大致感觉到空气流动。只是漆黑一片中，许姝跌跌撞撞，被凸起的岩石绊倒两次，幸好身边的人一直抓着她，期间也被不能完全避免被小蛇攻击到。有好几次，她都被半空射来的蛇擦碰到，冰冷的鳞片，柔韧的细长身体，碰到就是渗人的感觉。 　　不知道跑了多久，许姝气喘吁吁，周围的蛇已经不见踪影。 　　她脚下磕碰，被身边人揽住才没一头撞上岩壁。 　　“休息一下吧。” 　　许姝一怔，“尚陆” 　　尚陆语气似笑非笑，“惊讶什么，以为是柏睿” 　　许姝一时间说不出话来，赶紧四处张望，同时放下背包，伸手进去翻找。 　　尚陆打开手电筒，光亮乍然出现， 　　他嘴角噙着微笑，但脸色却有些冷，摇晃了两下手电说，“找这个” 　　许姝从包里拿出自己那个手电筒，打开朝周围照了一圈，“柏睿呢” 　　“可能刚才跑的时候去了其他洞吧。”尚陆淡淡地说。 　　许姝把手电照向刚才来的洞口，口气不自觉带着些焦急，“现在回去还能找到他吗” 　　尚陆：“要回到睡觉的那个地方，你不怕” 　　头顶岩石的缝隙满是蛇的场景又再次浮现许姝脑海，她心有余悸，但还是点头，“最要紧把人找到。” 　　尚陆冷哼一声道：“回去也不一定能找到，那么多洞口，谁知道他走了哪个” 　　许姝沉默了。 　　地下溶洞可以说是四通八达，他们昨天探索几个小时，也才走了几条路，这还是在有准备的情况下，像刚才那个情况，黑暗中根本无法分辨方向，要再找回去已经很难，而要在其他洞穴中准确找到人，简直可以说是天方夜谭。 　　许姝缓缓坐下，背包垫在身后，她曲起腿双手环住，几乎蜷曲成一团。 　　尚陆看着她，眼底闪过一丝莫名的情绪，走过去，坐在她身旁，“你是没断奶的孩子柏睿不在了要不要哭会儿鼻子” 　　许姝抬起头瞪他一眼，“我只是担心……” 　　“担心什么”尚陆嗤笑，“他还用你担心” 　　许姝很清楚，三个人中最弱的是她，但突然这样分开，且柏睿不知道去了哪里，她还是忍不住有些慌乱。 　　“行了，趁着还没东西来骚扰，再休息一会儿，晚上没睡多久吧”尚陆说着，把背包枕在脑后就地一躺。 　　许姝浅浅喝了一口水，没敢多喝，包里带的不多，而且溶洞里上厕所真是件太过尴尬的事。她坐着听了一会儿，溶洞里安静如初，只有尚陆匀长的呼吸声。许姝想着该怎么在溶洞里找到柏睿，又想到诡异的小蛇，藏身在阴暗潮湿的溶洞罅隙中，简直防不胜防。 　　高强度的精神集中，又没有得到很好的休息，许姝想着想着，身体的疲惫涌上来，听着尚陆的呼吸声，她不知不觉也有些困了，闭上眼睛入睡。 　　这一觉也并不安稳，许姝觉浅，风吹草动都能惊醒。 　　她听到溶洞通道深处传来脚步声，立刻就张开眼，旁边尚陆也坐了起来。 　　脚步声很仓促不稳。 　　尚陆侧过脸来说了一句，“不是柏睿。”说着他还有意看许姝的表情。 　　许姝也听出来了，溶洞里昏暗，人体的其他感知都会变得敏感，她也听出来这好像不是男人的脚步声，更轻巧一些，可能是个女人。 　　声音越来越近，尚陆拿着手电筒朝洞穴一头照过去。 　　出现的人影忽然一顿，缩头躲在拐角岩石后面。 　　尚陆冷声道：“出来。” 　　岩石后毫无反应，尚陆也不急，用手电筒对着那个方向，脸上是漫不经心的表情。 　　过了许久，那人探出头，声音嘶哑，“……我也是外来者，没恶意的。” 　　“没恶意你躲什么”尚陆说。 　　那人从岩石阴影中走出，穿着户外冲锋衣，满身污渍，甚至还有血迹，让许姝一下就戒备起来。 　　女人拨开挡眼的头发，“我知道你们，你是尚陆，她是许姝。你们好，我叫严丹婷。” 　　许姝对她也有印象，那是陶维熙跟随的小队成员之一。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许姝问。 　　“我和朋友失散了。”严丹婷垂着头，黯然地说了一句。她缓慢靠近，每一步都走的很慎重，两手对着尚陆方向摊开，以示自己没有武器。 　　尚陆问：“你在溶洞里遇到什么” 　　严丹婷咽了下口水，说：“能给我喝口水吗我的物资丢了。” 　　尚陆把只剩四分之一的水瓶扔过去，严丹婷从地上捡起后一口喝干了，舔了舔嘴唇，她依旧垂着眼，把自己小队从水洞进来，下船的时候遇到水里的怪物偷袭，老郭死了，随后他们几个继续探索溶洞，途中遇到另一个小队。那是外来者人最多的小队，不知道怎么回事只剩下两人。双方一交谈才知道，原来那队是从最曲折的水洞进来的，半路被不断出现的小蛇出现袭击，死了四个，只剩下两个进入溶洞深处。 　　那两人如同惊弓之鸟，跟在单翔他们队后面，不肯离开，晚上他们找到一块还算干燥的地方休息。 　　说到这里，严丹婷重重喘息，露出惊恐的表情，“……我们睡着的时候那两个人变异了，当时太混乱了，我听到声音觉得不对，打开手电，就看到他们两个在咬斌哥，一个咬脖子，一个咬头……太恐怖了。” 　　“你们队伍另一个人呢” 　　严丹婷抓着自己衣服下摆，初见面时还透着英气的女人，在进入溶洞一天后，就变得如此畏畏缩缩。 　　“你说单翔，他是我们几个人里的老大……他护着姓陶的那个女人，不知道逃哪个洞里去了。” 　　听完她的述说，许姝拧起眉头，“变异外表有什么特征吗” 　　严丹婷说：“洞里很黑我看得不是很清楚，好像脸上皮肤变得很绿。” 　　尚陆：“你抬起头。” 　　严丹婷缓缓抬头，她脸上有擦伤，外皮直接没了一块露出一大块鲜红的伤在脸上。 　　许姝看着那个伤口都想抽气。 　　严丹婷迅速低头，不想在两人面前暴露伤口。 　　尚陆又问了几个细节，都是关于那两个变异者的，但严丹婷发现变异到逃跑的时间很短暂，所以说的也很含糊。至于为什么变异她更是说不出个大概了。 　　她来了之后，许姝就更没办法安然休息。尚陆拿出手机看了眼，说：“电量快不够用了，吃点东西，我们要继续找路。” 　　许姝从包里拿出东西吃了点。 　　严丹婷除了开头那一点水，没有提出其他要求。 　　在溶洞里不知道要探索多久，这些物资关系到保命。尚陆根本没有打算理她的意思，吃完后拍了两下手，对许姝说：“走吧。” 　　两人出发，尚陆打着手电走前面，严丹婷犹豫了片刻，缀在两人身后，隔着五米左右的距离，不算近也不算远。 　　溶洞来到岔口，尚陆朝里看了下，随意选了一个，这个洞穴越走越窄，岩石走势朝上。在穿过一个仅容两人通过的窄道后，许姝朝后看去。没想到严丹婷虽然没吃东西，但爬洞看着一点也不费力，手臂绷起的肌肉的弧度，看起来不输男人。 　　又走一段，前面有个坑洞，刚靠近，许姝就听到熟悉的嘶嘶吐信声。 　　尚陆停下，手电换了个方向。 　　许姝做了个“回去”的询问手势，尚陆看着她身后没有注意到。 　　许姝扭头看去，严丹婷以爬行的姿势跟在后面，此时她头高高抬起，头颈显得格外长，她目光奇异地盯着许姝的脖子，张开嘴，一条细细长长的分叉红信吐出，在脸上舔了舔，又缩回嘴里。 第127章 　　冷漠 　　许姝脑子嗡的一声， 震惊不已，“你看到没有” 　　尚陆：“嗯。” 　　严丹婷从喉咙里抑制不住发出嘶嘶的声音，龇牙裂出一个笑容， “怎么不往前走了” 　　她的视线集中在许姝身上，但对尚陆似乎十分忌惮， 身体俯趴的角度越来越低， 头颈伸地更长了， 已经基本没有了人样子，更像是某种怪物。 　　在手电灯光下，可以看到严丹婷的脸上逐渐浮现出细密的青色鳞片， 眼睛外凸， 呈现出一种介于琥珀和绿色之间的光泽，瞳孔也在缩小。 　　许姝：“原来变异的是你。” 　　严丹婷哑着声说：“大家都变异了，现在你们是这里的异类。” 　　许姝：“你还有理智， 债有头冤有主，你应该找害你的人啊。” 　　严丹婷目光闪烁， 红信吐出， 目光冰冷又充满恶意地盯着许姝。 　　许姝心跳地飞快。 　　严丹婷突然发动，身体毫无预兆地直窜过来， 眨眼就来到许姝面前，她半张脸已经呈现出明显蛇的特征， 另半张脸留着伤口，狰狞无比， 张开大嘴，上下颚裂开几乎成一条线， 露出上下各两根锐利弯曲的獠牙。 　　她的双手撑地， 手臂肌肉夯实， 像岩石般，下半身却紧紧贴在地面，凶猛进攻的时候，腰部以下不断摆动，似乎已经完全变成了柔软的存在。 　　许姝条件反射就地一滚，躲开了严丹婷的撕咬，尚陆拿着手电也朝一旁躲避。许姝立刻陷入黑暗之中，她还没站稳，突然被一条巨大而畸形的尾巴抽中，身体被攻击的那一刹那，犹如迎面碰上一辆行驶的轿车。 　　许姝被反震撞上岩石，五脏六腑好像移了位，痛的她两眼发花。电光火石间发生的事容不得回想，许姝落地的时候手探进背包里，背后暗层藏着把刀，是柏睿给她准备的。 　　许姝抽出刀，感觉身边有一道风刮过，依稀有个人形朝她再次攻击过来，许姝用尽力气一刀捅了过去。 　　严丹婷发出一声哀嚎，下半身已经蜕变成蛇尾的部分胡乱拍击着周围。 　　许姝被她撞倒，拔出刀，一股腥臭的血溅出来，她又再次捅下去。 　　严丹婷疯狂地嘶吼，“死，死……死！”她双手挥舞，朝许姝的肩膀抓来。许姝虽然即时移开一点，但严丹婷的手指如利刺，抓破了她的外衣，皮肤也被划伤，出现血痕。 　　许姝不管不顾，咬牙捅第三刀，直接扎中严丹婷的腹部。 　　严丹婷吃痛，终于感觉到不妙，她腹部收紧，拼命朝前爬。 　　早已变异的腹部有一层鳞片保护，此时被她蜷缩收紧后，刀一时间被卡住拔不出来，许姝正紧握着刀柄，被严丹婷带着拖行了一段。当她要松手的时候。严丹婷的尾巴又卷了上来。 　　溶洞前方是个落差极大的坑洞，之前还没有靠近就能听到蛇群爬动和嘶嘶的声音，此时严丹婷径直朝着那个坑洞爬去。 　　许姝拼命挣扎，蛇尾绞劲惊人，越圈越紧，她几乎听见自己骨骼被勒紧关节发出的轻微的声响。狠狠吸一口气后，许姝把刀拔出，转而刺向蛇尾。 　　严丹婷身体顿了顿，左右扭动，尾巴吃痛展开。这时她抬头看着前方坑洞，嘴里胡乱嘶叫着，双手在地上一撑，腹部扭动，朝前跃去。 　　坠入坑洞的一刹，她还甩尾巴想要勾住许姝。 　　许姝被巨大的惯性带着一起摔落坑洞，幸而她用刀在地面上狠狠一插，止住下跌，手抠在岩石缝隙里，双脚垂落着，因为岩壁太过潮湿，根本无法踩住，身体悬空着。 　　坑洞底部内密密扎扎的小蛇盘结在一起，杨丹婷掉落后，无数小蛇冲上前咬她的身体。严丹婷就地翻滚，疯狂地抓着小蛇也往嘴里塞，看起来就像两种不同族群的怪物在搏斗，但小蛇数量太多，严丹婷的身体很快被蛇群覆盖住，只有偶尔的身体抽搐才能看出她还有一口气。 　　许姝低头看了一眼，满头大汗，仰头大喊，“尚陆！” 　　脚步声从地面传来，不疾不徐。 　　许姝力气都快用完了，下面还有不知道多少条小蛇昂着头，对准她的位置蓄势待发。 　　“你快点啊！”她声音颤抖，有些恼火。 　　尚陆出现在坑洞边缘，蹲下身，把手电调到最亮，然后放在地上。 　　光线横向打在两人中间。 　　不知道是不是角度的缘故，许姝看见的是尚陆线条利落的下颌和撇起的嘴角。 　　他面无表情，眼神十分奇怪地俯视着她。 　　那种目光里的冷漠让许姝吃惊过后，寒意不可抑制地席卷身体，“你……” 　　尚陆：“就这样和她一起死了不是很好，我们就不用面对这个时刻了。” 　　许姝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嘴唇翕动，说不出一个字，她所有的力气都用在死死抓着岩石。 　　“是不是想问为什么”尚陆笑了下，轻描淡写的姿态，“你那么乖，长得漂亮，很和我的胃口，可惜了……” 　　他伸手捏了一下许姝的脸颊，“不是早就告诉你不要和柏睿走得太近，你偏偏不听。我不想动手杀你，但你又要必须要死，就只能这样安排了。” 　　许姝脸涨得又红又紫。 　　尚陆：“想说什么” 　　许姝用力咬出两个字，“放屁。” 　　尚陆嗤笑：“都这个时候还嘴犟。” 　　许姝出了一身虚汗，手上力气渐渐快耗尽，身体不禁往下又坠了一点。 　　一条小蛇从侧面壁逢飞射出来，尖牙对准她脚踝就是一口。 　　尚陆眯了一下眼，眸光微动，露出心痛和惋惜的神情，“你放心，等会儿我就杀了这里所有的蛇为你报仇。” 　　许姝脚踝吃痛后，反而激发出一股力气，暂时撑住。要不是怕浪费体力，她真想对着尚陆破口大骂。 　　之前的相处让她觉得尚陆是朋友，但他此时却在居高临下看着她垂死挣扎。 　　许姝红了眼眶，脚甩动把小蛇踢飞。她试图用脚去踩坑壁，打滑了几次借不上力。 　　尚陆一错不错地看着她做这些无用功，忽然目光一转，看向她的脚踝。 第128章 　　疯批（刷新） 　　黑暗中， 柏睿把睡袋扔出去后，拿刀砍断两条飞跃而起的小蛇。一般的蛇只有动态视觉，而且在地下溶洞生存的活物， 出于进化考虑，会抛弃视觉， 但这些蛇明显异常， 它们对人类的感知特别敏感， 而且在空中时身体会压地扁平，这是它们弹射滞空能力特别好的原因。 　　他手里的刀不断挥动，捞起背包后他往身边一探， 摸了个空， 原本在后方的许姝不知躲去哪里。 　　柏睿脸色蓦然一沉，不断攻击的小蛇让他无暇考虑，往之前辨确认过的几个洞口方向跑去， 路上遇到零星的蛇类攻击，柏睿都应付过去， 来到一个狭小的通道尽头， 是个封闭的死路，他停下补充了一点食物和水， 然后思考着怎么找到许姝他们。 　　休息了片刻，柏睿背着包重新寻找溶洞其他岔口。他有意识寻找靠近水源的溶洞， 一个人探洞的速度比起三个人时速度更快，途中遇到小蛇攻击， 全部被他一刀一条解决。 　　很快他走进一条湿气特别丰沛的溶洞，岩壁上的水珠不断滚落， 应该是很接近水源了。 　　柏睿看见地上有小蛇的尸体， 有的断裂， 有的被拍扁，显然有人先进来过。 　　“谁”溶洞深处传来男人的声音。 　　柏睿抬起手，手电筒的光探进去。 　　高大结实的男人有意挡在前面。 　　两人打了个照面。 　　单翔脸上有血污，彪悍外露，“是你。” 　　柏睿没上前，站在原地问：“前面有水源” 　　单翔身后的人拉了一下他的袖子，他侧过身，表情软和许多，“没事，也是外来者。” 　　柏睿看到陶维熙从单翔身后走半步出来，没有感到意外。 　　陶维熙说：“是有水源，不过最好不要靠近，水里有一种怪物，很难对付，比洞里的蛇还要难应付。” 　　单翔一直盯着柏睿，尤其在他手里的短刀和背包上多停留了一会儿。 　　柏睿蹙眉，“什么怪物” 　　单翔道：“没看清楚，上面有点像人，下半身不知道是蛇还是鱼，出现的时间太短了，看的不是很清楚。” 　　柏睿：“你们队伍其他人呢都被怪物害了” 　　提起这个，单翔面色发黑，眼底藏着怒火，“不光是河里的怪物，有的外来者也变成怪物了，生化危机知道吧，那些变异的也会吃人。我队里的人就被他们咬死一个。” 　　柏睿又问了变异是什么特征，单翔把知道的全说了，和河里一闪而逝还没有看见全貌的怪物不同，变异的外来者可是和他们一起相处过几小时，所以他描述的比较详细，皮肤上骤然浮现的鳞片，脸部明显的蛇特征，下半身和人类不同的发力等等。 　　等两人交流完信息。 　　陶维熙开口：“能不能给我们一点水和吃的，我们的物资刚才没了。” 　　柏睿从包里拿出一瓶水和干粮扔过去。 　　单翔先递给陶维熙，脸色不太好看，“这点东西太少了。” 　　柏睿：“找往上的地势，一天时间应该足够你们出去。” 　　单翔眼里掠过一丝不悦，“都已经到了这里，还说什么出去。” 　　柏睿看着他，面无表情，“任务没有时间限制，该怎么选择随便你们。” 　　陶维熙慢条斯理地喝了两口水，她被保护的很好，身上只沾到一些脏污，头发扎起，气质明媚，和黑暗的环境有些格格不入。 　　“柏睿，看在以前的情份上，多给我们一点食物和水吧。” 　　柏睿瞥她一眼，神色冷峻。 　　单翔诧异，转头看了眼陶维熙，没说什么，再看向柏睿的时候眼里多了隐约的敌意。 　　柏睿没再和他们啰嗦，继续朝溶洞内走去。 　　这个洞穴地势平坦宽阔，单翔陶维系站在一旁，旁边的空间也足够柏睿通过。 　　三人交错而过的时候，单翔目光一闪，突然动手，他手里有一柄登山镐，对着柏睿的后颈劈去。陶维熙惊呼一声。 　　柏睿脑后仿佛有眼睛似的，敏捷地躲过偷袭，反身短刀回击。 　　单翔身手很好，关键时刻心狠手辣，不然也不会是一个外来者小团队的头，柏睿面色沉凝，手电的光跟着两人来回晃动。几下短兵交接之后，单翔手里的登山镐飞出，砰地一声在岩石上擦出一个裂口，然后弹飞。 　　柏睿一脚把他踹倒。 　　单翔眼里怒火中烧，面露难堪。 　　柏睿没有继续攻击，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直接朝着溶洞里面走去。 　　陶维熙把单翔扶起来，不知道说了什么。很快单翔恢复了冷静，把陶维熙吃了一半剩下的吃了，他捡起登山镐，说：“你说的对，就跟在他后面走吧。” 　　陶维熙说：“你前面耗费了那么多体力，又受了伤，不然未必会输给他，还是别放心上了，对了，那个办法要不要试试” 　　单翔知道她说的是用怪蛇留下的黏液治伤的事，沉吟片刻后他摇头拒绝，“小伤而已，以前更重的伤都受过，没事的。” 　　他心里还是有抵触，异世界里的事物都不可以以常理看待，尤其是之前见识过水里畸形的怪物之后，越发变得谨慎。 　　陶维熙笑了一下，笑容很坦然自若，“那走吧，再远就跟不上了。” 　　两人跟在柏睿身后，深入溶洞之中。 　　…… 　　许姝脚踝迅速肿了起来，那种已经感受过一次的剧痛从伤口传来，她不断抽气，被疼痛激起的水汽朦胧了眼睛，睫毛颤动，泪水顺着眼角往下掉落。 　　尚陆看着她无比可怜又咬牙没有求饶的样子，心尖不禁颤了颤。伸手轻轻撩开她汗湿的头发，视线有一瞬的停滞。 　　看到她脚踝肿起馒头那么大的一块，他的神情甚至是有些心疼的，“这样说不定痛苦少一点。” 　　许姝知道他的意思，蛇毒发作的快，也许她在掉下坑洞时候就已经死了，也就不用害怕被蛇群攻击，刚才严丹婷掉下去的时候，是哀嚎了一阵才死的，形状凄惨。 　　许姝双手酸痛，已经是强弩之末。她脑子里飞快转着，想着不死树叶上的生机到底能支撑她多久，倘若所有生机都用完了，她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手腕上一股暖流再次出现，许姝的脚踝伤口缓慢愈合，肿胀也消了下去。 　　尚陆面色微微一变。 　　就在此时，许姝最后一点力气用完了。指甲崩断，她流血的双手松开，人往下坠去。 　　尚陆突然伸臂拉住她的手腕。 　　坑洞里激动的小蛇弹起两条，在空中扑个空，引得群蛇嘶嘶作声。 　　脱了力的许姝脑中一片空白，被尚陆拉了上去。 　　她几乎是麻木地跪倒在地上，身体颤抖，呼吸粗重。 　　尚陆盯着她，眸光复杂，忽然抓向她的肩膀。 　　许姝往后避开，用力拍开他的手——啪的一声，打破了刚才片刻的安静。 　　尚陆笑了一声，不容分说地抓住她，手势强劲。 　　许姝的衣服在刚才的搏斗肿撕破了，尤其是肩膀的位置，还有被擦伤的一道道伤痕。但那些红痕并没有消失。 　　尚陆很不礼貌地拉开她衣服的豁口，看到许姝皮肤上的伤，若有所思。 　　“你是不是有病。”许姝再也忍不住，用尽力气推开他。 　　尚陆仰身一屁股坐到地上，却不知为何，眼里带了隐约一丝笑意。 　　疯了，许姝只有这个念头，艰难地从地上站起，毫不犹豫就往前走。 　　尚陆拉住她，“去哪” 　　“关你屁事”许姝冷言冷语地对他，“你要是想弄死我，再把我推进去好了。” 　　尚陆嘴角一撇，“真的”他说着还真有了动作，两手铁钳般抓着许姝的肩膀，像拎小鸡似的把她提到坑洞上方。 　　许姝手软脚软，根本没有力气对抗。 　　他说：“我放手了。” 　　下方的蛇群发现猎物再次出现，阴冷的目光全对准上方。 　　尚陆双手摇晃，作势要把许姝扔下去。 　　劫后余生，又再次脚不着地悬在半空，许姝脑子里名为理智的弦就这样断裂了，尖叫一声后，手使不上力，她就用脚踹，挣扎的姿势极难看又狼狈。 　　尚陆把她提回来，张臂抱住她。 　　许姝不愿意，满是鲜血的手用力朝他打去。 　　尚陆嘴角噙笑，像是看着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捉住她的手扳到身后，然后紧紧抱住。 　　“不哭不哭，不会把你扔下去，就是开个玩笑。” 　　许姝尖叫，“你滚。” 　　“不滚。” 　　许姝的神经好像被反复磨砺，随时都要崩断，可无论她怎么哭闹喊叫。尚陆始终抱着她，嘴里劝着“乖”，声音温和。 　　许姝渐渐平静，眼泪在干涸在脸上，她嗓子哑了，张嘴说：“放开我。” 　　尚陆松开钳制她的手，缓缓放开她。 　　许姝面色惨白，看着他的目光像是在看疯子。 　　“许姝，你不是人吧”尚陆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经历过刚才生死的折磨，许姝已经没有掩饰的力气，“这就是你要杀我的理由” 　　尚陆摸了摸她的脸颊，动作轻柔，几乎可以称得上小心翼翼，“难道不是我救了你” 　　许姝嗤笑一声，“救我” 　　尚陆语气认真，“你想想，你是怎么差点掉下去，最后是不是我把你救上来” 　　许姝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尚陆：“想通了” 　　如果不是清楚知道打不过，许姝想马上和他拼命。 　　“好，随你怎么说。”许姝沉默了一下，去拿地上的背包。 　　尚陆提前一步把包提开。 　　许姝：“你到底想怎么样” 　　尚陆从背包里拿出水和毛巾纸，倒了一些水在毛巾纸上。 　　许姝眼皮跳了跳，这些水都是饮用的，在眼下的环境里宝贵程度不用多说。尚陆却是满脸不在乎，拿了湿巾纸要给她擦脸，许姝扭开头。他捏着她的下巴扳正回来，细致在她脸上摩挲。 　　“你疯了。”许姝说。 　　尚陆眯了眯眼，“是吗” 　　擦完了脸，他又继续给她擦手，把血迹全擦拭干净后，手指裂开的伤痕全露了出来。 　　尚陆捧起她的双手，“不知道怎么用生机” 　　许姝紧紧抿着唇不说话。 　　“还生气”尚陆说，“对了，我应该先给你出气，在这等着。” 　　他大步来到坑洞边，一跃而下。 　　许姝吃了一惊，迅速回过神，拿起地上的包和手电，朝最近的溶洞口跑去。她用尽力气地逃跑，就像身后有什么噬人的野兽在追赶。 　　进入洞口后，里面的通道弯曲而崎岖，不时还有岩石堆。许姝不敢开灯，直到走出一段距离，又差点被凸起的岩石绊倒，她才打开手电。洞口逐渐变得狭小，许姝心头砰砰地跳，这是她头一次独身在幽暗的溶洞中行走。 　　在看到前方有巨大岩石块堵住道路时，许姝喘着气先坐到地上。 　　原路返回她害怕再去面对尚陆。 　　直到现在为止，她都不明白为什么尚陆突然像变了个人，把她从坑洞拉出来后，他的态度又变得有些疯狂。许姝能感觉到他好像是有些开心的。可眼下的情况，到底哪一样值得开心 　　许姝拿出水猛灌了一大口。 　　身后响起尚陆的笑声。 　　…… 　　幽暗空寂的洞内听到这声笑，许姝差点被水呛到，但很快镇定下来，这一瞬间她突然想通不少事。 　　尚陆不疾不徐地走近，“不跑了” 　　许姝忽然说：“你也不是人吧。” 　　尚陆笑坐到她身边，“被你发现了。” 　　他衣摆裤脚上沾着点点的污渍，身上一股浓腥味挥之不去，许姝猜想他刚才应该杀了不少蛇，应证了她吊在坑洞时他承诺的那句。 　　许姝偏过头看了他一眼，有些嫌弃地往旁边挪了挪。尚陆却有些恶劣的，故意又朝她身边移。 　　许姝：“其实之前就有不少迹象，只不过我从来没往这方面想过。”他直接在异世界吸取生机，和他在一个世界通关的，生机的量总是偏少。普通的外来者都没有办法做到这点，以前许姝从来不曾质疑过他作为“人”的身份，以为他是有什么特殊的道具。 　　现在完全想明白了，和外物无关，纯粹是因为他本身的特殊。 　　尚陆说：“怎么不继续猜” 　　许姝没说话，刚才力气早就耗费殆尽，她只想好好休息，她把疲惫的脸色对着他，“反正都不是人，还猜什么猜，说聊斋” 　　尚陆眼底露出笑意，“可不就是聊斋，我们这样的，都是怪物。” 　　许姝蹙眉，白他一眼，心想谁和你是我们。 　　尚陆抬手把她的凌乱的头发别到耳后。 　　许姝躲开，把头发放开重新扎好。 　　两人之间没有说话，坐了十来分钟。 　　尚陆问：“休息好了没” 　　许姝摇头，“我要再坐一会儿，你想走就先走。” 　　尚陆斜睨她，“不行，你必须跟我一起走。” 　　“你是不是有病”许姝忍不住道，“刚才还想借别人的手弄死我，现在又非要一起走，你是不是精神出问题了” 　　许姝是抱着豁出去的心态说的话，刚才那种生死边缘的痛苦都体会过了，她想试探一下尚陆的底线。 　　哪知尚陆没有一点生气的迹象，他注视着她，嘴角微勾，“对，我是有病，还很严重，所以接下里你要听我的，乖乖的，不要惹我生气，知道吗” 　　许姝：“……” 　　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她移开目光，盯着溶洞深处，感觉自己现在的处境就和黑洞一样，看不到底。 　　他们又在岩石上坐了一会儿，尚陆率先起身，他看起来精神奕奕，把许姝拉起来后，就牵着她的手往前走。许姝怎么扭转手腕，都没办法挣脱他。无论他女装扮相多惊艳，到底还是个货真价实的男人，一旦动真格的，许姝根本没有抗衡的余地。 　　尚陆背着包，一手打着手电，一手拉着许姝，半点没闲着。 　　来到溶洞中地势怪异的一处，头顶无数根细尖的钟乳石朝下垂着。许姝看见头皮一麻。这两天见到的蛇太多，眼下这段路的钟乳石像极了万蛇悬吊的场面。 　　洞口有岩石挡住，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行的狭窄口子。 　　尚陆松开手，“你先上。” 　　许姝上前，踩着岩壁凸起位置，朝上攀爬。湿气沾染的岩壁十分光滑，她往下滑了点。尚陆突然伸手，抓住她腰两侧往上托。 　　许姝低头，和他的眼睛对上，她抿着唇，使劲往上爬出洞口。 　　尚陆也很快跟上来。 　　“听到没有”他说。 　　“水声。” 　　尚陆：“我们很快就要到水源了。” 　　许姝：“水里有怪物。”说到怪物这个词，她还有些别扭，因为刚才尚陆就以“怪物”自称过。 　　尚陆：“只有经过水源才能找到要找的东西，你没发现，我们避开水源，就是在外围打转，无论走多久，只会被那些蛇消耗殆尽。” 　　许姝想了一下，承认他说的有道理。 　　尚陆脸上挂着笑，“别怕，等会儿我会保护你的。” 　　许姝冷哼一声，没接他的话。 　　尚陆用手电照着四周看了一圈，找到要继续走的方向，回头说：“怎么不相信” 　　许姝：“我都说累了，你刚才还想弄死我呢。” 　　“现在不一样了，我们是同类。我不会让你死的。”他重新抓住她的手，手指像铁铸的，纹丝不动。像是想起什么，尚陆狭长的眼弯了弯，凑近，几乎是贴着许姝的脸，呼吸的热度都能感知到。 　　“我只喜欢强大的人，你不强反而挺弱的，却这么讨人喜欢，原来是因为咱们本来是同类。” 　　许姝往后退开一步，没去反驳他挂在嘴上的同类说法。她脑子里转着各种念头，忽然想起一件事来，“你上个世界说要杀一个人，难道就是我你从那个时候就算计着要杀我” 　　尚陆一怔，像是被问住了，沉吟片刻后，他说，“那个时候并不一定是你。” 　　“哦”许姝讥诮地笑了一声，“为什么变成我了呢” 　　“因为你不听话，”尚陆说，“要杀的目标是柏睿和你之间一个，不过女人嘛，善变的很，看到旧情人可能心软了，只好把目标换成你这个小可怜了。” 　　许姝没应声，长睫微颤，半晌过后她才又重新开口，“是陶维熙” 　　尚陆点了下头，“现在知道了我不是提醒过你，离柏睿远点。” 　　许姝：“她为什么要这样柏睿为了找她连异世界都进了……” 　　“你倒是先替他打抱不平，心这么大，不担心自己了”尚陆语气里有隐晦的一丝不悦。 　　许姝疑惑地看着他，“你和陶维熙认识为什么要帮她” 　　尚陆：“因为她是对异世界了解最深的人。现在她对你很嫉恨，记得，躲她远点。” 　　许姝五味杂陈，尚陆不愿多谈，拉着她继续往前走。 第129章 　　无解 　　这一走就走了半天时间， 许姝实在累的走不动了，尚陆才会停下来休息。许姝慢慢地喝水，然后吃一点干粮， 和着水吞咽下去，没滋没味的， 但胜在能补充体力。 　　突然岩壁窜出一条小蛇， 如黑色闪电骤现， 尚陆抬手一甩，匕首在空中把蛇削成两断，然后狠狠扎进岩石中。尚陆走过去把刀□□， 全程表现的都很轻松。 　　许姝在路上已经见识过很多次， 神色波澜不惊。 　　这几个小时里，她试着再打听些什么，关于陶维熙的， 尚陆敷衍，语气像是哄孩子， “现在还不是你应该要知道的时候。”而当许姝问起他的事， 比如来历什么的，尚陆笑的眼角弯起， “你猜。” 　　许姝很疲惫，不仅是身体， 心理也是。 　　“走吧。”尚陆说。 　　自从身份暴露之后，尚陆看起来变得很好说话， 但许姝知道，那只是表面， 本质上他做的决定是不会更改的。 　　溶洞走势向下， 空气越来越潮湿， 地面上已经有浅浅一层水。越往里走水越深。 　　尚陆停下来，拿着手电照了一下前面，“差不多要到了。” 　　许姝问：“哪里” 　　“暗河中心。”尚陆说。 　　许姝踩在水里，走了没多久，水就到了膝盖下方，裤子和鞋全湿了，湿哒哒黏糊糊，一股阴冷的感觉紧贴皮肤，让人十分难受。 　　尚陆回头看了她一眼，说：“先忍忍，只有这条路还算安全。” 　　许姝冷淡地“嗯”了一声。 　　又走了一段，河水流动的声音传来。 　　尚陆突然把手电筒关了，神情一敛道：“等会儿无论看到什么发现什么，都不要发出声音。” 　　许姝眉心拧起。 　　尚陆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他们此刻所在的溶洞在河流侧方，水面高出一些，所以倒灌了一些水进来。 　　许姝听见除了水声之外，还有一种极为古怪的声音，好像是巨浪拍击着浪花。很快她就知道这种声音来自何处，一条巨大的长尾，至少两三米长度，从水里扫来，打在溶洞边缘，然后又抽了回去。 　　鳞片密布，蛇尾形状，许姝想到变异的严丹婷，眼前这条尾巴异化地更加彻底。 　　尚陆在黑暗中拉住她的手，走到溶洞边缘位置才停下来。边缘岩石凹凸不平，他们站在凹槽位置。 　　许姝不知道他的用意，两人就这样静静站着，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隐约有人声传来，只是隔着有些距离，被水声阻隔，听的不是很清楚。 　　“柏睿。” 　　年轻女人喊着这个名字，许姝立刻往前一动，突然嘴被一只大手捂住，尚陆低头看着她，“别出声，安静等着。” 　　柏睿站定，打量眼前溶洞中足有十来米宽的河面，洞内幽暗，河水也浓的像墨一样，手电贴近水面都照不出什么，看起来深不可测。 　　光滑的岩石岸边停着一艘小船。 　　柏睿朝小船走近。 　　“柏睿。”陶维熙忽然喊了一声。 　　单翔惊讶地看了她一眼，不满道：“你叫他干什么” 　　陶维熙说：“大家都是外来者，应该提醒一下。” 　　单翔唇绷成薄薄一条线，冷眼看着柏睿的动作。 　　柏睿脚踩到水就停了下来，木船的绳索系在岩石上，看着是有人从水路进来，然后把船拴在这里，仅眼前看到的都很正常。他把手电筒的灯光对准船身，很快就看到异常。 　　木船上有各种痕迹，一道道像刀斧凿出的痕迹，还有淡红和黑色的颜色，深深浸入木料中，水都冲不走，在两块木板的缝隙里，还有一截断指卡在里面。 　　柏睿从岸边折回。 　　单翔见他观察了一会儿就回来，冷嗤一声，刚要说句什么，就看见柏睿要去解开绳索。 　　“别去，水里有变异的怪物。”陶维熙说。 　　单翔拉住要往前走的陶维熙，“你不是还念着他吧” 　　陶维熙认真地看了他一眼，忽然扑哧一笑道：“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脑子里在想什么” 　　单翔还从没见过她这样讥诮说话的样子，怔了一下，他毛躁起来，手劲大了点，“什么意思，你说清楚。” 　　陶维熙说：“不觉得伤口痒吗” 　　单翔面色骤然一变，后肩的伤口已经痒了一阵，那是刚下船的时候打斗弄出来的擦伤，当时物资还没丢，陶维熙给他涂了点伤药。 　　单翔也是很果断的人，大掌掐住陶维熙的头颈，“你tm给我涂了什么” 　　陶维熙面色涨的发红，眼睛往另一边瞟去。 　　柏睿听到他们的争执，原本不打算理睬，但单翔突然下狠劲掐住陶维熙，单翔体格魁梧结实，对比之下，陶维熙纤弱的好像就要被他拧断脖子。 　　柏睿转身要制止，走了两步，忽然又猛地停住。 　　单翔背后的衣服崩裂，露出一大片青色鳞片，他脸色由愤怒的红色转变成青紫。陶维熙嘴巴微张，微微弯起嘴角。她挥舞着双手，忽然滑到单翔的脸，他痛呼一声，松手弯下身。 　　陶维熙躲开一些，手指缝里夹着一块鳞片，乌黑粗糙。 　　单翔嘴里骂着粗话，但身体巨大的变化让他此时无法动弹，尤其是一种可怕的压制力量出现，让他根本无法再次动手。 　　陶维熙看向柏睿，“你刚才是要来救我的对吧” 　　柏睿眼神冰冷地看着她，“你想独自通关” 　　“为什么这么说，我们可以一起通关。” 　　柏睿：“这是无解世界吧” 　　陶维熙没否认，点了点头。 　　“你哪来的信心可以控制局面。”柏睿面无表情地问。 　　陶维熙说：“说不上控制局面，只是对这个世界比你们都熟悉。” 　　她红唇丰润，说话的样子明艳自信，绝不是那个要靠其他队伍才能行动的人。柏睿看着她，心头烦躁，这里果然是无解世界。 　　死亡没有定律，但要通关就必须进溶洞，到处都是隐秘性高又有致命毒性的小蛇，如果不想死，在受伤后必须用蛇身流下的绿色黏液涂在伤口上，这样一来暂时不会死，但又会逐渐变异成为河里的怪物。 　　只有无解世界才是这样简单又无处可躲的死亡陷阱。 第130章 　　怀表 　　柏睿脸色更沉。 　　陶维熙被他的目光一扫， 心底不禁寒气蔓延，她抿唇故作轻松地笑了笑，“我知道你身手很厉害， 但是像这种怪物，多来几条也受不了吧。” 　　她下巴一撇， 方向正是单翔的位置。他刚才蜷着身体倒地， 衣服被膨胀的躯体撑裂， 脊椎尾部先是刺出骨头，一节节地延长，然后腿彻底萎缩， 腹部以下的血肉随着那一根细长的骨头再造， 变成一条两米多长的蛇尾。 　　看得出，单翔非常想和身体异常做斗争，他不断使劲挠着身体， 甚至直接把手臂咬在嘴里，但皮肤上还是不断浮现出的鳞片， 这一会儿的功夫， 他已经变成半人半蛇的模样，眼睛里满是绝望和愤恨。 　　陶维熙却是看也不看他， 继续建议：“我有一个道具，对这轮通关很有帮助， 你要不要和我联手。” 　　柏睿冷笑，“联手变成他那个样子” 　　“你怎么能和他一样， 无解世界虽然说是没有明面上的死亡规则，但实际上只有大部分外来者都死了， 才有通关希望的， 所以他们才必须死， 不然我们根本无法通关。” 　　柏睿知道她说的全是真的，所以在来到这个世界后，她首先把溶洞是通关关键透露出来，顺便再把蛇黏液的作用展现给外来者看，在短短两天的时间里，就促成这次外来者小队的变异和死亡。正是清楚她的手段，柏睿才觉得份外心寒。 　　柏睿沉吟半晌，一字一句缓缓道，“我现在倒是情愿你三年前已经死了。” 　　陶维熙脸色煞白。 　　地上的单翔突然尾巴一甩，出于本能冲进河里，他路过的地上拖出一条长长湿润的痕迹，仔细一看就是绿色的凝胶状液体。 　　陶维熙目光闪烁，“你不觉得自己很伪善吗难道你不想通关，反正其他外来者都要死，又何必在乎他们到底怎么死我什么都不做，他们就不会死了我只不过是让时间提前了一点。” 　　“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还要合理化。只有你的命是命，别人的命都不算什么，你就是这么说服自己的”柏睿不客气地说，“做人起码要有底线，在我看来，你现在和怪物没什么区别。可能河里那些大部分还是迫不得已，你倒全是自主决定的。” 　　陶维熙脸色由白转青，语气彻底冷下来，“柏睿，好歹我们曾经相爱过，你不用说得这么绝吧。” 　　柏睿摇了摇头，像是不愿和她多费唇舌，转身就要离开这里。 　　“去哪”陶维熙问。 　　柏睿没理睬。 　　陶维熙说：“这个世界只有依靠我的道具才能出去，没有第二条路。” 　　柏睿：“没兴趣。” 　　陶维熙是知道柏睿的性子的，一旦下定决心，可以说是九头牛都拉不出来，不然当年也不会因为偶然的发现就敢顺藤摸瓜去抓一个盘踞当地多年的fanzui组织，也不会因为要找到她的下落，就敢激活不死树叶往异世界里闯。 　　他是那种做事远比说得多的男人。 　　陶维熙对他这种个性是又爱又恨，她忽然想到什么，“你是想去找人是吧” 　　柏睿拿着的手电筒恰巧这个时候没电了，他不得不停下来。 　　陶维熙举着手电照着他的位置，光线将他挺拔身躯拉地更长，影子落在岩石上。她啧啧道：“是想去找许姝是吧” 　　柏睿回头看她一眼。 　　他没有否认，陶维熙心头发酸，好像胸口被什么堵住了，憋得她有点出喘不上气，“不用找了。” 　　柏睿挑眉，怒气横生，“什么意思” 　　陶维熙：“那么多人死了你也就讽刺我两句，听到她的消息你倒挺生气的。” 　　柏睿：“你最好说清楚。” 　　陶维熙笑起来，“溶洞是什么环境，你不会觉得她能活着吧可能已经被蛇给咬死了。” 　　柏睿心跳得很急，但是想到许姝可以借用不死树叶上的生机，面上依旧保持镇定，从包里拿出备用电池给手电换上。这些都在他的设想范围之内，包里准备充足。 　　灯光重新亮起，他就要进入一侧的洞口。 　　陶维熙道：“柏睿，你现在还能冷静，是不是觉得还有个尚陆能护着她” 　　柏睿神色微微一变。 　　“反正这个世界没有时间限制，我可以一直在这里等你。对了，你是应该去看看，你带进来的那个小宝贝，现在说不定正躺在蛇窝里面目全非了。我也很好奇。她要是没那么漂亮，你还能喜欢她吗” 　　柏睿原本就担心，被她这一段话挑的，好像热油淋在火里，火星直爆。柏睿面色铁青，扫过去一眼，让陶维熙闭上了嘴。 　　她心下凛然，即使是发现她坑害其他外来者，柏睿也是鄙薄占多，但刚才那一眼，他的目光已经如同看着敌人。 　　即使事前做过各种心理准备，陶维熙依旧无比难受，于是她沉默看着柏睿的背影走入洞口，逐渐远去。 　　陶维熙就地坐下，背靠着岩壁闭目养神，她相信柏睿会回来的。只要确认过许姝的死亡，他就会死心，异世界里的死亡实在太平常了，只有得知死亡的那一刻是最痛苦的，随后这种情感就会慢慢消散。等柏睿需要通关时发现没有其他任何途径，只有来找她合作。 　　陶维熙很有信心，这就是人性。 　　她在口袋摸索，掏出一个陈旧的怀表，这就是目前最重要的道具，名叫少女的祈祷。 　　…… 　　柏睿进入溶洞，离开水源很远一段距离，确定陶维熙并没有跟上来时，他松了一口气，马上打开背包，就在刚才他和陶维熙对峙的时候，包里传来轻微的两下震动，是手机。 　　他们进洞之后，手机信号时有时无，全看运气，柏睿把手机拿在手里，心不禁颤了下，刚才陶维熙的话对他不是没有影响。她既然从开始就策划好对外来者的行动，要再算计一个许姝应该也不在话下。 　　三年前在现实世界消失的那么彻底，无论是GA还是专业找人的组织，都没能找到她。柏睿对陶维熙的这种能力毫不存疑。 　　柏睿打开手机，屏幕显示一条未读消息。 　　许姝：我在河边溶洞里。 　　柏睿盯着消息看了很久，急躁的心好像被这一个个的字给熨平了，心重新落回实处。可转眼他又不禁想到，万一是别人用她的手机发消息呢现在外来者中还幸存几个 　　柏睿飞快考虑了一会儿，手机还在他手里捧着。他回：你别动，原地等着。 　　刚才他在暗河边仔细观察过环境，有几个溶洞口都记得清楚，虽然溶洞内部很难辨别出入口和方向，但他觉得花费一两天应该可以找到几个能容人的洞穴。 　　可惜信号又突然没了影踪，消息不停地转动着，就是不能发出去。 　　柏睿心焦了一回，不停关注着手机，然后往洞里深处走去。 　　…… 　　许姝偷偷从包里摸出手机发消息，等了好一会儿，信号才抽风似的跳动以下，消息成功发出。 　　尚陆忽然松开她。 　　许姝意外地瞅他一眼。 　　“看什么看”尚陆没好气地说，“现在你要是叫出声让陶维熙发现了，你觉得谁会先死” 　　许姝沉默，答案显而易见，所以就算尚陆放开手，她也没有轻举妄动，比如喊一声让柏睿发现他们。 　　“现在怎么办我们躲在这里就能通关” 　　“想的挺美，”尚陆说，“你是不知道无解世界的厉害。” 　　许姝吃惊，“无解世界” 　　他们所在的溶洞和陶维熙柏睿的位置是平行的，因为河水声的掩盖，除了开始那一声叫声明显之外，后面说什么都没有听见。 　　尚陆欣赏了一会儿她惊讶的表情，直到她快不耐烦了，慢条斯理地解释：“没有死亡规律，只要进来了，外来者只有一个个不断死去，直到剩下最后几个，才有机会通关。” 　　许姝默然，原来这就是无解世界，回头一想，这个世界的确和之前世界大不相同，要说这里的死亡模式并不复杂，也没有触发规律，但在溶洞中存活的概率真的很低。 　　许姝靠在岩壁上，“反正你和陶维熙已经联手了，通关胜券在握。” 　　尚陆笑了声，“原本是还行，但我不是放了你吗局势已经完全变了。”他说着目光深沉，“现在我觉得那个女人也不是那么可信。” 　　许姝的手机忽然震了下，她赶紧打开，看到柏睿让她原地等着的消息。 　　尚陆斜了一眼过来，猜出，“柏睿是不是要过来” 　　许姝警惕地看向他。 　　尚陆立刻变得有些不高兴，“什么眼神，怕我害他” 　　许姝反问：“你会吗” 　　尚陆：“不但不会，这一次还需要联手。” 　　许姝面露怀疑，不怪她多心，实在是尚陆太多变，心思难猜。他说的话，真真假假，玩笑似的可能是真话，认真说得也有可能是假话。 　　尚陆眯了下眼，抬手在她脸颊上一掐，“在这等着吧，他应该可以在半天内找到我们。” 第131章 　　说开 　　干坐着等待是件很无聊的事， 许姝往溶洞里面走，找了块还算干的位置把包垫在身后，靠在上面休息。昨晚没睡几个小时， 又在溶洞里走了一整天，她累的闭上眼睛没多久就睡着了。 　　许姝是被人推肩膀叫醒的， 睁开眼， 她怔愣片刻， 看到尚陆戏谑的表情，“他好像找对溶洞，快要来了。” 　　许姝倏地坐起。 　　尚陆说：“你对我这么放心， 就敢这样睡觉” 　　许姝回答：“说得好像我醒着就能打得过你一样。” 　　尚陆笑了。 　　这时柏睿的脚步连许姝都听到了， 那是登山鞋踩在岩石上发出的清脆声音。很快柏睿就出现在两人面前。 　　许姝高兴地要走过去，被尚陆抓住了背包。 　　三人中只有柏睿是打着手电的，光没有照在他自己身上， 此时他朝两人看过来，黑暗中目光锐利地落在尚陆身上。 　　尚陆松开手， 姿态慵懒地说， “别这样看我，要是没有我， 她早就死了。” 　　许姝斜他一眼，心想还真敢说， 不过眼下的情况特殊，没必要在这个时候再辩论是非， 一切都应该以通关为主。 　　柏睿冷哼一声，“那你和陶维熙的合作怎么办” 　　许姝惊讶地看向柏睿。 　　尚陆脸上笑容淡了些， “你知道了。” 　　柏睿说：“第一天你们两个同房间应该是算计好的， 不过为了让别人觉得自然， 还演了一出戏。演的确实很自然，我也是确定她有合作的人后，才反推出是你的。” 　　尚陆轻轻耸了下肩，“其实还有一件事，给你们准备人皮碎片的就是我。” 　　柏睿和许姝都没有说话。 　　尚陆侧过脸看向许姝，“害怕了” 　　许姝之前就隐约有那么个念头，只是不甚清晰，现在拨云见日般全清楚了。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就知道柏睿” 　　尚陆：“没错。” 　　想到这一切背后的算计，许姝不禁背后有些发寒。 　　柏睿面无表情，“你和陶维熙之间的联系那么深，现在却要和我们合作” 　　尚陆：“许姝还好好在这里，不能说明我诚意” 　　柏睿，“为什么” 　　尚陆：“事情太复杂了，一时半刻说不清，你可以理解为，现在在我这里，许姝比陶维熙更重要了。” 　　柏睿眉头皱起，似乎在思考这句话的真实性。 　　尚陆一脸坦然接受他的审视。 　　溶洞里十分安静，只能听到河水流动的声音，过了片刻，柏睿说：“不管你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等会儿行动的时候如果你做出威胁我们的事，我会第一时间杀了你。” 　　“杀了你”三个字被他淡淡地说出来，周围的温度好像都往下降了。 　　“外来者不能在异世界里互相残杀，你忘了”尚陆低笑着说。 　　“你是普通外来者吗”柏睿说，“那条规则应该只针对普通人类身份的外来者。” 　　尚陆神色微变，目光幽深。 　　许姝意外道：“你怎么知道的” 　　柏睿：“之前都是猜测，有百分之七八十的把握，现在确定了。” 　　他刚才那句话是带着诈唬的成分，尚陆和许姝的反应就是最好的答案。 　　尚陆也想通这一点，“既然都已经说开了，现在可以讨论合作细节了吧。” 　　三人随后站在溶洞里讨论通关的办法，河里的水不时倒灌一些进来。 　　尚陆开口就是“通关必须要拿到陶维熙的道具。” 　　“你知道那个道具” 　　尚陆：“少女的祈祷，是个怀表，只要把上面的指针往回拨，就能获得时间静止的能力。” 　　许姝：“这么逆天”道具之间差别如此之大，货比货得扔，她的日记页顿时就显得鸡肋了。 　　“逆天说不上，在道具里确实是属于强的那一类，怀表的表面十二格，可以静止最长时间是十二秒。” 　　秒，如果是以秒来计算，那这个道具的功效就要看实际操作了。落到普通人手里，可能毫无作用，但是落到不一般的人手里，发挥的余地就大了。 　　许姝看向柏睿。陶维熙显然是要把怀表给柏睿使用。 　　柏睿道：“使用的时候，静止范围有多大” 　　尚陆：“除了戴着怀表的人，整个世界都静止。除非陶维熙骗我。” 　　许姝道：“慢着，这次的通关条件是找到不死族的曾经存在的痕迹，探索其中的秘密。你们只讨论了道具，对不死族的痕迹在哪还没有讨论。” 　　柏睿：“路上除了衔尾蛇的标记，其他没有任何提示，我怀疑连这个蛇的标记是留下来迷惑人的，把探索重心移到蛇上肯定是死路一条。所以线索不在这些溶洞里。” 　　尚陆：“原本我也不确定不死族的痕迹在哪，不过陶维熙现说用道具，应该在十二秒能达到的范围，你猜猜会在哪”最后这一问是对着许姝的。 　　“河底。”许姝道。这才是少女的祈祷真正能发挥最大作用的地方。 　　柏睿点了点头，表示她的猜测正确，“也不能把通关的希望全寄托在一个道具上。” 　　尚陆道：“这个我同意。” 　　两人对陶维熙都不信任。世界是她定位的，道具是她准备的，虽然使用者是柏睿，但如果其中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机关，结果就很难预料。无论柏睿还是尚陆，都不喜欢把自己的命最后交到别人手里掌控。 　　“溶洞里有剧毒难防的蛇，九死一生通过了，来到水源，知道不死族的留下的痕迹在河底，水里又有变异的怪物在等候，的确是无解的局面，”尚陆摸着下巴道，“如果没道具，就是没给人留活路啊。” 　　柏睿：“无解世界也不会一线生机都不留，这违背了不死树叶的本质。” 　　许姝若有所思：“本质……” 　　他们曾经讨论过，不死树叶收集生机是为了彻底激活树叶，如果无解世界让所有外来者都死亡，对不死树叶来说是毫无意义的。 　　“把生机集中到极少部分外来者身上，才是不死树叶真正的目的。”柏睿说。 　　这也是异世界存在的作用。 　　“照这么说，我们都只是暂时携带不死树叶的工具人而已”尚陆道。 　　“难道不是”柏睿反问。 　　“听起来是不太舒服，不过现在倒也算是个好消息，”尚陆说，“除了道具之外，肯定有其他通关的办法。” 　　许姝：“这个世界没有时间限制，会不会就是为了有足够时间让人做准备或许我们可以先离开这里，出去再想办法。” 　　尚陆：“外面没有驱蛇粉，还有什么其他准备想到的都可以说说。” 　　见两人都看着自己，许姝咳嗽一声，“我想的可能不太成熟……能不能做个诱饵把怪物引开。” 　　尚陆瞪大眼，“你说是捉个人来” 　　许姝：“我没有，你别瞎说，我说的是用其他动物或者生肉。” 　　尚陆莞尔。 　　柏睿说：“原本应该可行，现在恐怕不行了。那些怪物变化速度太快，我怀疑他们是有高速进化能力。” 　　尚陆顿时严肃了一些，“确定吗” 　　柏睿淡淡道：“不确定，刚才看到单翔变异才想到的。” 　　尚陆语气不善道：“难怪陶维熙急着把所有外来者都弄死，是怕其他人进来探索之后出去做更多准备，现在只能依赖她的道具。” 　　三人又讨论了几种方法，都是实现几率极小的，还是陶维熙的道具最稳妥。 　　柏睿最后拍板，“我先去找她。” 　　尚陆说：“我和许姝就在这里，只要通道出现，我们从这里跳出去都行。” 　　柏睿冷冷瞥他一眼，对许姝道：“跟我走。” 　　“让她出现，陶维熙说不定要发疯，道具什么的不要想了。”尚陆提醒。 　　柏睿道：“我带她去另外一个溶洞。” 　　许姝背着包就走到柏睿身边。 　　尚陆眸子转了转，“原来是防着我。” 　　虽然话是说开了，但该有的戒心一点没少。柏睿道：“少女的祈祷发动，所有都会静止，在哪个溶洞没有区别。” 　　只要是能通向河边的溶洞都可以，通道出现跳下来就行，所以柏睿做了这样的安排。 　　尚陆微微一笑，看了许姝一眼，没再说什么。 　　许姝跟着柏睿离开，比跟着尚陆的时候踏实不少。离开溶洞远些了，柏睿问她发生了什么。许姝说了之前的经历。柏睿脸色沉了些，把她带到另一条溶洞，洞口通向河边。 　　“通道大概率也出现在河里，看准了就跳出来。” 　　许姝：“知道了。” 　　柏睿要走，犹豫了一下，抬手揉了她脑袋一下，沉缓地道：“小心点。” 　　…… 　　正闭目休息的陶维熙忽然睁开眼，笑意盈盈地看向溶洞口。 　　柏睿从中走出，面色极冷。 　　陶维熙在他脸上转了一圈，很快收回目光，开门见山道：“除了我的道具，没有其他办法可以通关，有什么事都等通关之后再说好吗” 　　柏睿：“什么道具” 　　陶维熙拿出一个怀表，把少女的祈祷说了一遍。 　　柏睿已经知道道具作用，为了掩饰还提了之前那个问题。陶维熙的回答也和尚陆一样。 　　她把手里的怀表往柏睿眼前送，“我知道你现在肯定很恨我，但以后你就知道了，只有我能让你摆脱不死树。” 第132章 　　心脏 　　怀表入手冰凉， 他按钮打开前盖，露出十二格表面和指针。 　　“东西应该在河底，只有十二秒， 时间比较紧。”陶维熙道。 　　柏睿把包放下在岸边，做了几个准备动作。 　　陶维熙神情慎重又有些紧张， 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柏睿来到河边， 半个脚已经踩到水， 四周都是黑黢黢的，无法分辨水的深浅，他打开怀表， 拨动指针， 一跃跳入水中。 　　河水冰冷刺骨，奇异的是，没有光线的河底居然一览无余， 柏睿可以很容易看清周围，半人半蛇的怪物有好几个， 有的半身维持着人类的模样， 甚至穿着衣服，有的则已经全身都被鳞片覆盖， 只露出一双外凸闪烁的眼睛。他们的下身都是长约两到三米的蛇尾。 　　时间静止在柏睿跳入水中那一刻，敏锐的蛇人就有了动作， 其中一条张嘴露出獠牙，尾巴高高甩起， 对准他的胸口袭来， 　　柏睿避开静止不动的蛇人， 河底深度比预想中浅， 蛇人几乎全部集中在上方， 它们形态不一，却有意识避让河床中心位置。 　　那里透着微光，躺着一颗跳动的鲜红心脏。 　　世界运行的所有动态都已经停止，但这颗奇异的心脏却在微微的缩张—— 　　扑通，扑通…… 　　柏睿在寂静的世界里只听到了心跳。 　　是河底心脏发出的声音，当他身体下沉摸到心脏的那一刹那，这种跳动好像已经感染到他的身上。胸膛起伏，难以言喻的躁动从心口蔓延，他不受控制地跟着那颗心保持着同一跳动节奏。 　　柏睿屏气凝神，脚蹬在河床，腿部肌肉发力，身体如游鱼猛烈划动，闪电般露出水面。 　　陶维熙站在岸边，停留着他入水前的样子。 　　扑通—— 　　柏睿手撑着岩石边缘起身，手碰到的地方是干燥的。他讶然低头，发现自己站在一条走廊上，墙上的挂画和装饰色彩鲜艳具有民族风情。 　　很熟悉的风格，他认出来，是华子曾经经营的民宿。 　　柏睿的手握着门把，旋动开门。 　　落地玻璃开着扇窗，把白色轻纱吹地拂动，房中大床上躺着一个纤细美好的人影。 　　柏睿视线一凝。 　　躺着不动的是陶维熙，脖子被利器割开，鲜血从枕头一直蔓延到床单，红色沾染一大片。她大概是已经死了，皮肤苍白晦暗，身上全是一道道紫红发黑的淤痕，像是死前受到了非人的虐待，身上几乎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 　　柏睿呼吸一顿，这一幕曾经在他的噩梦里反复出现。 　　那是他曾经最愧疚而无法迈过去的心劫。 　　柏睿站在房门口凝望片刻，最终没有迈入，而是后退了一步。 　　顷刻间，水的声音又重新回来。四周光线昏暗，却不是溶洞，而是地下尸池。水里刺激性的气体熏地人眼睛疼，还有一股子腥臭的味道，水面慢慢浮起一团黑色的头发。 　　柏睿心一跳，伸手抓住头发，把下面的人一起拉了起来。 　　湿漉漉的许姝躺在岸边，她肩膀单薄，腰肢纤细，皮肤被灼伤了，一片通红。 　　柏睿心里很不是滋味，将她的头发拨开，许姝睫毛轻轻颤动，然后睁开了眼。眼睛也被水池的液体腐蚀，朦朦胧胧的，她脸上的皮肤都被化学液体烧坏了，看起来像个破损残旧的娃娃。 　　眼泪从眼角滑落，她茫然又痛苦地质问：“为什么不救我，我不是真实的人，就应该受这样的苦难道我不是生命吗” 　　柏睿身体僵硬，过了许久，才推开了她。 　　“你不是她。” 　　许姝睁大眼，身体分崩离析地破碎。 　　柏睿一手撑在岩石岸边，身后河水发出哗啦的声响，一条粗莽的长尾扫了过来，重重打在他的旁边，刮的劲风溅起一串水珠。 　　静止的状态消失了，陶维熙脸上从紧张变成了高兴，“你成功了。” 　　她两步并一步地过来，眼神深处透着激动，伸手要接过那颗心脏。 　　柏睿手一抬，没有让她碰到心脏，他全身淌着水，环顾四周，“怎么还没有通关显示。” 　　陶维熙说：“不死族的东西都很诡秘，让我看一下心脏。” 　　被捞出河底的心脏依然维持着轻微的跳动，柏睿能感觉到它对自己造成的影响，刚才看见的那些画面残留给他一些莫名情绪，有愧疚也有遗憾。他想立刻摆脱心脏。陶维熙对不死族研究的日子很长，他伸手要把手里鲜红的一团交出。 　　陶维熙眼睛一亮。 　　柏睿挑眉，避开了她的手。 　　“又怎么了”陶维熙的声音拔高了几度，可以说是尖利。 　　柏睿抿唇，这时背后有奇怪的声音传来。他转头看去，脸色为之一变。 　　蛇人从河里爬了出来，并且在迅速变异中。上身手臂变得更加粗壮，手指坚硬，能直接抓在岩石上往上攀爬，属于人类的皮肤被撕裂了，露出下面肉色的膜和新生的鳞片，刚才在河里还保留人类模样的几个，直接蜕下一层皮来。 　　脸上五官也扭曲了，眼睛变得巨大，嘴巴张开，獠牙弯曲细长红信吐出，长长的一条，顶端分叉。它们一只只地爬上岩壁。 　　有两只已经钻进溶洞。 　　柏睿看到，其中一只已经把头探进许姝所在的溶洞。他心立刻一紧，短刀出现在空着的手里。 　　“柏睿。”陶维熙叫喊一声，以为他要对心脏做什么，“你干什么” 　　许姝看到一个像人又更像蛇的头颅从溶洞口探入的时候，吓了一跳。对方探头探脑的，没有第一时间就攻击，倒想在寻找什么。许姝看着它的眼睛，猜测它的视力应该不太好。 　　忽然它扭头朝她的位置吐出红信，离她的鼻尖不到一寸，腥风恶臭的气息扑到脸上。 　　蛇人发现了她，双手扒在洞口，身体一缩一张的，鳞片起伏，它的头往洞里钻，张嘴露出尖牙。 　　许姝手里一直握着刀，见它动作，依稀辨认出原本脸上的轮廓，“单翔” 　　蛇人动作停顿。 　　许姝趁着这个时机一刀扎进它的眼珠。 　　蛇人嘴里发出撕心裂肺的嘶叫，它头乱甩，尾巴也拼命拍打，全打在岩壁上。许姝弯下身体躲避。 　　蛇人吃痛，从岩壁上滑落，它两只手臂凶狠地抓挠着，一只伸进洞里。啪地一下打到许姝背上的背包。尖锐的指甲刺入背包里，在它往下滑落的时候，连包带人给勾了出来。 　　情急之下许姝赶紧解开背带，因为惯性半个身体被蛇人的力量摔出溶洞，她赶紧抓住溶洞内边缘突起的石头。 　　河里的蛇人已经全部离开河水，爬地到处都是，极为恐怖。 　　她狠抽一口气，心想今天是什么运势，两次都这样挂着。一只在岩壁上爬行的蛇人发现了她，飞快尾巴摇动，手臂交替往她的位置爬来。 　　一道黑色光芒如闪电般刺来，刺穿蛇人的身体，钉如岩壁，刀身震颤，蛇人哀嚎着摔倒。 　　许姝惊出冷汗，扭头看去，那一刀是从柏睿手里扔出。 　　“跳。”他的声音传来。 　　许姝悬挂的洞口附近，有两只蛇人已经注意到活物的存在，正龇牙吐信地朝这里爬来。它们吸附在岩壁上十分灵活，最快的一只已经来到距离许姝两米的位置。 　　许姝心一横，松开手，身体瞬间下坠，冰冷的河水瞬间把她包围。因为此时所有的蛇人都已经爬出，河里反而没有什么威胁。 　　许姝看到受伤挣扎的单翔在河底翻滚，她赶紧划动手臂朝岸边靠拢。 　　另一个溶洞口，尚陆也跳了下来。 　　落在许姝不远处，他游泳的速度比许姝快不少，很快来到许姝身边。 　　陶维熙看到许姝落河的时候，眼睛睁大，瞳孔缩了缩，“她怎么还在”意识到是什么原因之后，她尖叫，“尚陆！” 　　柏睿扫了她一眼，目光冷厉。 　　陶维熙想到尚陆背叛后，也很快明白柏睿也是知情的，她额头上青筋冒出，“你和他们一起骗我。” 　　柏睿：“你骗我的少吗” 　　陶维熙：“这是无解世界，没有我谁都出不去，把心脏给我。” 　　柏睿看了周围一眼，发现蛇人爬地整个洞穴到处都是，却没有靠近岸边。仿佛他们站立的地方成了净土。他朝手里的心脏看了一眼，若有所思。 　　尚陆和许姝游到岸边，尚陆上岸，反身去拉许姝。 　　陶维熙怒火中烧地冲着他们去了。 　　许姝刚爬上岸，迎面陶维熙飞快靠近。尚陆伸手阻挡，“行了，通关要紧。” 　　陶维熙看也不看他，灵活躲开他的手臂，朝许姝抓过来。 　　许姝被她抓了一下衣领，瞬间有些哭笑不得。柏睿过来拉住陶维熙的手把她扯开。陶维熙转过脸来，满脸都是泪。柏睿一怔，随即松开手。 　　许姝抖着湿透的衣服，先把口袋里的日记页拿出来，她的动作蓦然停顿，看到原本空白的页面上出现的字迹。 　　“柏睿，她不是人——”许姝喊道。 　　柏睿已经感到不对，在他松手之后，陶维熙缠了上来。在许姝喊出那句之后，她脸色变幻，叹了口气。 第133章 　　今天（日）请假一天 　　“本来不想让你看到这一面。”陶维熙很轻地说， 眼睛微微有些湿润，脸颊边缘的皮肤豁然绽开，细如米粒般的暗青色鳞片浮现出来， 很快占据了小半张脸。 　　她的手臂很有力，狠狠拽着柏睿的手往下拉， 目标俨然是那颗跳动的心脏。 　　柏睿近距离看着她的变化， 头皮都不禁一麻， 飞快把心脏换手。 　　陶维熙的身体变得柔若无骨，紧紧贴了上来。柏睿感觉小腿后面突然多了一段柔韧冰冷的肢体，他虽然没有看到陶维熙的下身的变化， 但只要想到那些蛇人， 就已经大致猜到了。 　　他脑子还有一瞬的芜杂，不知道陶维熙是什么时候开始变异的。他空着的那只手抓着她的手肘不让她过分贴近，但两人此刻力量不相上下， 僵持在那里。 　　许姝和尚陆顾不上全身湿透，赶紧过来帮忙。只不过一眨眼的功夫， 陶维熙下身已经蜕变成了蛇尾， 而且长度惊人，比其他蛇人长了一半有余， 她腰肢依然很窄，蛇身部分纤长， 显得更加灵活。 　　蛇尾抬起对准许姝和尚陆就是一抽。 　　闪电般的黑影骤然袭来，尚陆避开， 许姝险之又险地与蛇尾擦身而过。蛇尾弹在岩石上，发出巨响， 地面开裂， 细碎的岩石朝四周飞溅。 　　尚陆举手高喊：“给我。” 　　柏睿几乎被陶维熙缠了个彻底， 无法摆脱。 　　她五官虽然还维持着人样子，但两根獠牙从嘴里伸出，只是看着柏睿似乎还心存不忍，蛇身飞快绕着他一圈，没有采用其他攻击。 　　柏睿不知道她还能维持多久的人性，看到一靠近就被蛇尾攻击的尚陆和许姝。把心脏扔出去可以有效分散陶维熙的注意力，但给谁是个大问题。 　　柏睿感觉到蛇身收缩的力量出乎意料的大，他把手抬高，另一只手掐住陶维熙的脖子。她却根本不怕，头颈还伸长了一截，舔了舔猩红的嘴唇。 　　“给我吧，我让你知道世界的本质。” 　　柏睿在空间近一步缩小之前把心脏对准尚陆扔了过去。 　　陶维熙嘶吼，身体一扭转向后面。 　　尚陆早有打算，接到心脏就跑开，给大家拉开空间。但没想到心脏刚落到掌心，那颗犹带着体温兀自跳动的心脏邪性十足。 　　一刹那之间，他的四周好像就变成黑暗一片。所有的景象和声音潮水般退去，只有无边无尽的黑暗。 　　尚陆的心跳被那颗心脏带动着，一下一下的跳动着。 　　冷汗一下就渗了出来，他艰难地动了动嘴皮，却没有发出声音。 　　陶维熙靠着下身蛇尾的游动，已经来到他的面前。 　　对着尚陆她就没有对柏睿那么温柔，眼睛一缩，露出森然竖立的瞳孔，张嘴就对他的手咬去。 　　“尚陆。”柏睿和许姝同时喊。 　　尚陆毫无反应。 　　许姝咬牙冲过去，抢在陶维熙之前抓住心脏，顺势推开尚陆。 　　扑通，扑通—— 　　剧烈的心脏跳动让她心口仿佛要炸开了，她忍着这股难受，朝空地另一边跑。 　　尚陆满头冷汗醒过来，陶维熙又放开他追许姝。 　　许姝眼前模糊一片，很快幽暗的溶洞好像变得明亮，两侧树木蓊郁，脚下是一条小径。 　　这是她大学的花园。 　　“扔过来。”依稀能听到遥远的喊声，许姝心脏砰砰地跳动着，她抬起手，看着掌心殷红诡异的心脏，突然意识到什么。她赶紧朝着远方扔了出去。 　　心脏脱手，幻像立刻消失。 　　柏睿伸长手臂接住。 　　陶维熙愤怒不已，张嘴发出怒吼。 　　四周的蛇人如同听到什么命令，原本因为心脏的存在它们全都躲地远远的，此时却齐齐发出嘶叫，然后朝着三人的位置爬过来。 　　柏睿看着蛇人们渐渐围拢，若有所思，把心脏塞进外衣口袋，在陶维熙过来之前，朝岩壁上爬去。陶维熙飞快游走到他身后，伸手对着他的脚一抓，却慢了一拍。 　　“给我……”陶维熙痛苦地叫唤，面目扭曲，“别逼我对你……” 　　她的身体原地扭动，眼睛变得更加冰冷，两手一攀，身体如附骨之蛆般就贴在岩壁上，动作依旧灵活，她追着柏睿而去。 　　柏睿此时已经攀到两米多高 　　周围湿气重，岩壁上也光滑湿润难以着力。他每一步都小心翼翼。此时他气息粗重，已经快到极限。 　　许姝看到他爬的方向就是黑色短刀插入岩壁的位置，猜到他要做什么。 　　但此时陶维熙已经爬到他的脚下不远，眼看就要追上。 　　许姝左右看看脚边，发现有单独碎裂的岩石，捡了最大一块，对准陶维熙扔过去。 　　陶维熙被砸到肩膀，身体不动，头扭了一百八十度看向背后，眼里满是怒火和恶意，但她没做任何纠缠，只是阴恻恻盯了眼许姝又把头转回去。 　　四周的蛇人已经朝着许姝和尚陆包围过来，蛇尾拍击着岩石发出可怕的声音。 　　“过来。”尚陆把许姝叫到身边，拿出一枚古铜硬币，弹了一下，转动之后又落回他的掌心。 　　他冷冷注视周围的蛇人，眸光暗沉，“你们变成这个样子，不想找害你们的人报仇吗” 　　有的蛇人短暂停顿之后继续靠近两人，而有几只则是不停转动头颅和摇晃尾巴，显得很躁动。 　　尚陆手掌紧握，默念了一句什么，许姝没听清，只见那几个蛇人突然仰天咆哮，发出的声音介于人和蛇之间，他们扭动身体，把周围的蛇人撞地东倒西歪，然后扒在岩壁上，追向陶维熙。 　　柏睿脚一沉，被陶维熙用手抓住了。 　　他低头看下方，陶维熙嘴巴裂地很大，面目狰狞，她用力抓着柏睿，要把他抓下来。 　　黑色短刀就插在距离柏睿头顶半米的位置，他额头冒出一层冷汗，用力蹬脚，没能甩开陶维熙。 　　陶维熙尾巴一摆，又往上窜了点，她顺势要拖着柏睿一起下来。就在这时，身后嘶嘶的声音作响，两个蛇人来到她的下方，一个张嘴咬住她的蛇尾，一个则用力甩尾勾住她的手。 　　陶维熙猝不及防，条件反射地松了手，身体被拽地下滑。 　　柏睿趁机往上踩出突出的岩石，腰腹崩紧，超强地弹跳跃起，他抓住黑色短刀，拔出后弹跳余力用尽，人往下坠，落向河面。 　　陶维熙尖叫一声，尾巴将两个蛇人抽开，冲着柏睿猛扑过来。 　　就在这一刹那，她看到柏睿落下时手里的短刀已经不见，而是拿着一个圆圆的表盘。 　　意识到了什么，陶维熙如遭雷击。 　　时间突然静止—— 　　躁乱的蛇人，狰狞可怖的陶维熙全部定格，柏睿在万籁俱寂下摔入河中，他把怀表扔开，拿短刀和口袋里的心脏，对准心脏狠狠刺入。 　　仿佛赖在亘古的苍老哀叹从心脏的深处发出。 　　柏睿受到影响动作一顿，内心涌起陌生的情绪，似乎很不想继续刺下去。他咬牙加大力气，刀尖狠狠扎入。 　　心脏抽搐着停止了跳动。 　　陶维熙发出惨烈而绝望的叫喊。 　　许姝醒来，发现好像只是一瞬间，柏睿就用刀把心脏穿透了。 　　尚陆甩了甩手，掌心鲜血淋漓，一枚断裂的铜币被他毫不在意地丢弃，他啧啧道：“少女的祈祷原来可以分开用，陶维熙这次是死在自己的道具上了。” 　　“死” 　　“你看她现在的样子。”尚陆朝陶维熙下巴一抬。 　　陶维熙在少女的祈祷时间过后，和两个蛇人一起掉入河中，不知道是不是尚陆刚才使用铜币道具“鬼推磨”的作用太强，蛇人此刻怒火高涨，在水中也没有放过陶维熙，拼命在她身上撕咬。 　　陶维熙在水中摇摆扭动，水面掀起一阵阵浪花。 　　柏睿游到河边上岸，全身沥水。 　　这时河面上浮起一层浅白的光芒，照的溶洞如同白昼。蛇人们本能地暴躁，躲避着光源，又不停地甩动着蛇尾，有的用力撞击岩壁，撞的鲜血淋漓也没有停下来。 　　“许姝，过来。”柏睿道。 　　许姝来到他身边。 　　“没伤到吧” 　　许姝摇头表示没有受什么伤。 　　尚陆跟着过来，看了看两人，半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许姝问：“刚才是少女的祈祷” 　　“第一次用的十秒，”柏睿解释，“刚才用了最后两秒。” 　　“太厉害了。”许姝由衷赞叹。 　　下河把心脏带出来已经很艰难的事，他居然只用了十秒，最后两秒用在最关键的时刻阻拦陶维熙，把这件道具利用到了极致。 　　尚陆忽然道：“那个心脏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拿到的时候感觉到什么” 　　柏睿沉吟不语。 　　许姝说：“我好像看到了幻觉。” 　　尚陆道：“不死族还真够邪门的，存在的痕迹就是留了个心脏” 　　“不知道。”许姝很老实地说，“通关通道都出现了应该没错。” 　　河面上的光芒范围越来越大，在岸边一米左右远的地方形成固定的光柱。 　　“走。” 　　三人朝光柱走去。 　　许姝踩进水里，脚下是光滑的岩石。柏睿回头牵住她的手。 　　许姝抬脚的时候感觉被什么缠住了，低头看见瘦骨嶙峋的一只手抓着她的鞋，她微微吃了一惊，在水深深一点的地方，陶维熙伸长了手抓着她，脸和脖子都被咬伤了，皮肤整块掉下来，她瞪着眼，眼神怨恨而不甘，看得许姝心里一阵阵的寒。 　　尚陆一脚踢在陶维熙的手腕上。 　　水里发出轻微的脆响，陶维熙的手折成了一个怪异的角度。 　　她盯着许姝和尚陆看了看，最后视线落到柏睿身上，脸在水里泡地发白，不像活人却也不像死了。 　　柏睿没有看她，径直走入通道中。 　　许姝在光柱中回头看了一眼溶洞，地动山摇，头顶不断有钟乳石掉落，砸的水面犹如煮开一般到处翻滚浪花。蛇人四处躲藏，而陶维熙头钻出水面，神色阴冷看着他们。 　　陶维熙的身体逐渐模糊。许姝以为自己眼花，看着她的身体和蛇尾全部消失，最后变成了一张纸人漂浮在水面上。纸上还有鲜红的字……许姝已经被通道光芒裹住，空间扭曲消失。 　　等回到现实，许姝内外到都是湿漉漉的，柏睿也是一样。 　　宋旭琳看到两人出现，激动地要上来抱住他们，见两人湿透又缩回手，“你们是游泳回来的赶紧去洗洗。” 　　许姝洗了个热水澡，看着被雾气覆盖的镜子，不禁有些恍惚。 　　等她收拾好出去，宋旭琳已经叫好外卖，一桌子热气腾腾的菜。 　　许姝过去坐好，柏睿从楼上下来，他穿着卫衣卫裤，头发半干，额发垂了下来，多了几分青春俊气。 　　宋旭琳把筷子递给许姝，“这个世界什么情况，赶紧说来听听。” 　　许姝：“无解世界。” 　　宋旭琳一惊，“开玩笑呢吧无解世界出来的那么容易” 　　“容易”柏睿道。 　　宋旭琳看看两人，“我说错了，哪个世界都不容易，但是无解世界，外来者十不存一，你们怎么通关的” 　　许姝看看柏睿，没有说话。关于陶维熙的事还是留给他自己说。 　　柏睿说：“先吃饭，吃好再聊。” 　　等吃完收拾好，柏睿叫宋旭琳去书房，然后问许姝：“要不要一起” 　　许姝：“没关系吗” 　　柏睿说：“当然没关系，关于这个世界的事，你也应该要知道。” 　　许姝点头，跟着他们一起上楼。 　　宋旭琳还主动泡了茶。 　　柏睿说了世界内的经历，尽管他描述地很平直，但其中的危险让宋旭琳愣了好一会儿，“还真是无解世界。” 　　他挠了一下头，不解道：“陶维熙到底什么时候开始变异的她把所有人都坑死了，怎么自己还变异了” 　　柏睿说：“或许一开始出现的她就已经不是正常人。” 　　宋旭琳拍了一下大腿，“她混在你们外来者当中，其实早就已经是……” 　　书房里陷入安静，只有茶香袅袅。 　　“许姝，你怎么看” 　　许姝喝了一口热茶，“离开的时候我好像看到她变成纸人了。” 　　宋旭琳：“什么纸人” 　　“半人半蛇，上面好像写着红色的字，但是看不清是什么。”许姝回忆道。 　　宋旭琳眉头拧地很深，“纸人，红字。” 　　柏睿：“你想到什么” 　　宋旭琳：“我记得在哪里看到过，一时想不起来，要回去好好查查。” 第134章 　　咨询 　　宋旭琳说要干就干， 说了要好好查，霍然起身跑出去。许姝好奇跟在他后面，就看着他坐到电脑前， 打开网页。 　　许姝：“……” 　　宋旭琳在收藏夹找到一个网址，是个咨询服务公司的页面， 他点击页面右上角字体特别小的商城标志， 电脑画面一转， 就到了购买页面。 　　许姝乍一眼有点担心这是个诈骗网站，等仔细一看，上面每个商品都是售罄标志。商品也很奇奇怪怪， 有价值好几万的小镜子， 还有标价接近六位数的公鸡。 　　“这是人民币结算”她忍不住开口问。 　　宋旭琳回头瞅她一眼，“当然，地道中国网站， 看你心痛的表情，这只鸡是特殊喂养的， 关键的时候打鸣， 可以叫魂，知道什么是叫魂， 就是把飘出去的魂魄给叫回来。你说卖个九万九贵买命贵吗一点都不贵。” 　　许姝：“你现在的样子像被传销洗脑了。” 　　“你就抠吧，”宋旭琳笑着说， 指着网页上的符箓，“看看有没有和你看到的很像的” 　　许姝依次看了个遍， 摇头说没有。 　　宋旭琳又点击了联系客服，留言说看到半人半蛇的纸人， 上面有红色字， 想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客服回复：人工客服繁忙， 请耐心等待。 　　两人在电脑前站了十分钟，没有任何回复。 　　宋旭琳道：“他们是这样，回复时间很随性。等明天再来看说不定就回了。 　　许姝半信半疑：“真不是诈骗网站” 　　宋旭琳道：“风水界里上赶着的不是买卖，越是热情越有诈，像这样爱答不理才是高人。” 　　许姝把情况转述给柏睿听，柏睿倒是半点不担心，说交给宋旭琳吧，他虽然只是个半路出家只会画两种符的半吊子风水内行，但在这方面还是挺值得信赖的。 　　“而且他在风水这方面运气一向不错。”柏睿说着，看了她一眼，“别管这个事了，你脸色不好，先去休息。” 　　许姝回房间，几乎是一沾枕头就睡着了。在异世界身体和精神的双重疲惫避免不了。她睡到半夜才醒，起来喝了点水又继续睡。 　　第二天宋旭琳说网站还没有回复。 　　许姝问他从哪里找来的网站。 　　宋旭琳说在往上搜符箓，不知怎么的就搜到了这家叫做久城的咨询公司。 　　“但是我也找人打听了，这家公司在风水界里很出名，是最拔尖的那种组织。听说不少富商名流都是找他们服务的。” 　　许姝听完感慨，“就是没有人工客服。” 　　又等了两天，宋旭琳兴奋地从楼梯跑下来，喊着许姝的名字，说客服回复了。 　　不知道是宋旭琳把这家公司形容的太神秘，还是三天才回复的客服让许姝感觉到服务不同寻常，期待值一下拉得挺高。她来到宋旭琳电脑前，看到客服回答：您是本人看到这种纸人吗建议到公司内面谈咨询业务。然后发了一个地址过来。 　　许姝一看原来久城总部就在距离他们三百多公里的沿海城市。 　　宋旭琳摸着下巴琢磨道：“干脆我们就跑一趟去探探虚实。” 　　晚上柏睿回来，两人把情况告诉他。 　　柏睿说：“那就走一趟。” 　　宋旭琳和客服约好时间，第二天柏睿开车三人出发。 　　三个多小时后，车子来到久城楼下停车场。 　　宋旭琳看着高耸入云的摩天大楼，表情有些奇怪。 　　“哪里不对吗”许姝问他。 　　“没想到风水也能做大做强到这个地步，”宋旭琳道，“我还以为支个摊，有人偷偷上门来问才符合这行的气质。原来可以开网上商城，还能把公司办那么大，格局一下就打开了。” 　　许姝看他一脸向往，“干脆你投个简历来试试。” 　　宋旭琳想了下，摇头，“我这超尘脱俗的气质，实在不适合当打工人。” 　　柏睿停完车，听两人还那瞎扯，赶紧制止。要是放任两人发挥，说不定能说一场完整的相声。 　　公司前台查了他们的预约后，笑容甜美地告诉他们坐号电梯，上楼。 　　久城的内部装潢简洁明亮，作为办公环境可以说是极为舒适的。 　　“叮”的一声响电梯门徐徐打开，外面站着一个微胖戴眼镜的男人，他微笑招呼，“欢迎来到久城，你们就是今天预约的客户吧，我叫黄宇，请跟我来。” 　　许姝他们跟着他穿过办公区域，灯光明亮，照的整个办公室特别亮堂——除了黄宇，没有一个工作人员。 　　宋旭琳环顾四周，蓦然心有点抖，前几天被许姝质疑是诈骗网站，今天发现偌大一个办公楼里这一层居然没有工作人员。 　　他轻咳一声，“你们还没到上班时间” 　　黄宇推了推眼镜，“咱们这个项目人少，最近又有两对要结婚，所以都休息了，不过你们放心，你们的预约闻总会处理，他是碰上堵车，很快就到了。” 　　宋旭琳心落了一半回去。 　　三人在会议室坐了十分钟左右，看到黄宇一个人忙进忙出，倒茶，收发文件，还要时不时看一下电脑。 　　许姝：“我知道为什么客服回复慢了。” 　　宋旭琳点头。 　　柏睿扭头透过落地玻璃看向电梯位置。 　　一对外貌极其出众的男女走进来。男人三十上下，冷峻深沉，有种被岁月浸润过特殊魅力。女人看起来像是大学刚毕业，眉眼盈盈，她和男人说着话，微微歪着头笑了一下，室内仿佛都亮堂起来。 　　两人相偕走进会议室，黄宇赶紧给双方介绍。 　　男人就是这家公司的老板，闻玺。女人叫做阮棠，和黄宇一样是项目的业务员。 　　许姝感觉到闻玺和阮棠进来后，目光不约而同在她的身上停留。 　　闻玺的眼眸犹如极夜，深不可测，一眼看过来似要将人看穿。 　　许姝本能地身体僵硬了一瞬。 　　柏睿椅子转动，挡住闻玺探究的视线，面露不悦。 　　闻玺微微侧脸，看起来像是阮棠私下拉了他一下。 　　他眼角眉梢软和了些，开口对柏睿他们道：“你们要咨询的是纸人的事” 第135章 　　无脸 　　柏睿把纸人特征形容了一遍。 　　听他说完， 闻玺眉头飞快皱了下，“你们在哪里看到的” 　　异世界的存在不能透露给外人知道，这是最重要的规则之一。 　　柏睿直接道：“不能说， 我们只想知道纸人到底是什么东西。” 　　闻玺若有所思，幽深的目光依次扫过三人， “一般的符纹画在符纸上就可以起效， 只有最少数几种邪术， 才需要特殊介质来充当符纸发挥作用。” 　　“邪术”——这词让许姝心中一凛。 　　柏睿脸上波澜不兴，淡淡道：“用纸人的邪术范围应该不大吧。” 　　“符纹红色的纸人，我只想到一种， 借命。”闻玺道。 　　宋旭琳瞪大眼， “借命还真有这种符箓”他自小被家里那个极度迷信的老爷子影响，对风水的事耳濡目染，知道里面的深浅， 就是自己动手画符都有几年了，私下觉得符纸也就能起到有限的影响作用， 至于那些古籍里描述的厉害符箓， 他从未想过是真的，毕竟夸张这种修辞手法， 哪种书里会缺少。 　　闻玺点了点头，表示肯定。 　　宋旭琳还在震惊中， 柏睿问：“借命具体是什么” 　　闻玺解释：“一种是盗取别人的命格运势，还有一种是把自己的命格借出来， 挡灾消灾。具体是哪种，需要知道纸人上面的符纹是什么。” 　　这两种情况和当时陶维熙变身为蛇人来说， 似乎都有些不符。 　　柏睿面上不动声色， 心里却有些失望， 正打算开口要走。 　　闻玺道：“还有一个办法，能知道这个纸人到底是什么。” 　　“什么办法” 　　闻玺看了阮棠一眼。 　　刚才一直没怎么说话的阮棠微微笑道，“我可以帮你们回忆起当时的场景。” 　　柏睿蹙眉，“催眠” 　　阮棠略有些犹豫，“有点类似，但又不是完全一样。” 　　宋旭琳更是好奇，“难道风水上的手段” 　　阮棠点头，补充道：“没有危险。” 　　柏睿朝许姝看去，许姝只想了一想，就答应了，“好。” 　　阮棠也不拖沓，当即站起来，“我们到旁边的办公室去吧。” 　　许姝跟着去了，在离开会议室前，柏睿看着她，目光深处似乎有别样的担心，她回了一个很淡的点头。 　　或许这种方法有危险，但想要知道真相，总得要冒点险。 　　许姝觉得这种风险她应该还能承担。 　　在会议室和办公区域的当中还有间隐藏性极好的办公室，阮棠带着许姝进去，语气温和地说：“不用怕，真的不危险，你可以当成睡觉做梦一样。” 　　许姝打量这个办公室，里面比外面显得凌乱的多，有不少符纸和奇怪的东西放着，她忽然闪过一个念头，网站上那些标价齐高的东西难道都出自这里 　　阮棠招呼她坐到待客沙发上，然后倒了一杯温水过来。 　　许姝看了眼沙发的长度，“要躺下吗” 　　“不用，只要握住我的手。”阮棠伸出手，她手指纤细，皮肤白皙。 　　许姝把手搭在她的掌心，两双手看起来像一个人的。 　　阮棠笑笑，又叮嘱：“放轻松啊。” 　　许姝感觉到她的掌心干燥细腻，没什么担心的，只是有些好奇，不需要画符什么的吗她刚要问，抬起眼，突然发现四周已经变幻，换了一个地方。 　　在现实世界遇到这样的事，许姝震惊不已，“你会超能力” 　　阮棠还牵着她的手，“西方可能会叫超能力，在我们这里只能算风水学上的小手段。对了，这是哪里怎么像学校。” 　　许姝看了一圈周围，“就是学校，还是我高中。” 　　阮棠诧异，“你是在高中的时候看到纸人的” 　　许姝摇头说不是。 　　阮棠：“那就奇怪了，我明明是想看纸人的那段。” 　　许姝：“你能看到别人的记忆” 　　“不是随便都可以看，”阮棠知道探知别人的内心会让人反感，马上说，“只有那些和你想知道的事有因果牵连的部分才能看到。奇怪，怎么会来错了地方我们先出去看看” 　　她们两个站在空旷无人的教室里，窗户开着，从操场传来运动嬉笑的声音。 　　许姝缓了缓神，刚才没想到阮棠竟然有这种能力，着实让她大吃一惊。之所以没能看到溶洞蛇人的场面，她猜或许跟异世界的隐秘有关，但这些都是禁忌不能提起。她同意阮棠的建议，两人一起走出教室。 　　穿过走廊路过好几个教室。耳边能听到各种科目的讲课声，阮棠路过一间教室，朝里瞟去一眼，“物理课，还是跟天书一样……”说到一半她忽然顿住。 　　“怎么了”许姝问。 　　“没什么，走吧。”阮棠不做停留走下楼梯。 　　很快两人走到底楼离开教学楼。外面是个操场，篮球和足球分成个区域，周围是红色塑胶跑道。此时篮球操场围绕的人最多，和记忆中一样，许姝见状不由笑了笑。可很快笑容就僵硬在脸上。 　　阮棠和她对视一眼，问得有些小心，“为什么他们都没有脸” 　　许姝难以回答。 　　除了她们，草上所有的人脸部都是模糊的，他们笑着闹着运动着，每一张脸都没有五官。 　　热闹的校园气氛，每个人都青春洋溢，但看起来，却像一个恐怖片。 　　许姝身体有些发凉，认真去回想，高中的某些事她记得很清楚，就连最后一次模拟月考的总分她都能记得，可若是要想周围具体谁长得什么样，她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我也不知道……”许姝说。 　　阮棠皱眉沉思，想了一会儿也没能想出原因，她施展过多次“通术”，这次的情况是最奇怪的。如果这是许姝某种特殊能力 　　她摇了摇头，很快排除这种想法。 　　幸好环境诡异，但却没有什么危险。两人在操场走了小半圈，阮棠道：“奇怪，这里看起来和其他校园好像没什么不同，但是……” 　　许姝：“但是什么” 　　“感觉有点虚假。”阮棠道，忽然觉得不对，这是许姝的高中。她赶紧换了话题，“这里应该没什么，我再试试看。” 　　话音刚落，操场的人群和周围的背景扭曲，眼前骤然一花，她们又来到另一个地方。 　　街边高大的梧桐枝繁叶茂，把阳光隔绝着，偶尔从枝叶缝隙漏下的光落在地上，形成斑驳的光影。老旧的居民楼下，有几个老人坐在树荫下打牌。 　　不等阮棠发问，许姝说：“我大学租住的房子就这里。” 　　阮棠抬头看了看老式的公寓楼，心里突突地跳了两下，这是一种警觉，“现在不住那里了吧” 　　许姝点头，说对，已经搬了。 　　阮棠说：“这里给我感觉有点不好。” 　　许姝惊异于她这种敏锐的直觉，毕竟这不是在现实中，而是记忆中的居民楼。 　　“上去看看吧。”阮棠说。 　　此刻她是真的好奇了，两次都没有到达纸人真正出现的时刻和地点。“通术”碰上许姝好像彻底失灵了。她现在特别想知道原因。 　　许姝带路，领着她来到铁门前。 　　这种几十年代的旧房子，一般白天铁门都是不锁的，楼里老年人多，上下更方便。 　　两人刚要上楼，狭窄昏暗的楼梯上方传来声音，“让让，让一让。” 　　许姝抬头，看见有穿着制服jc抬着裹尸袋往下走，同时口气严厉地喊着让开。 　　许姝和阮棠站在楼梯拐角的角落，看着众人从面前挤过去，没人看到她们两个，无论是jc还是围观的人和刚才学校一样，全都没有五官。 　　这时jc脚下踩空，裹尸袋一歪，锁的严实的拉链突然滑开，露出里面一张苍白凶狠的脸，四十多岁的男人，皮肤蜡黄，眼下发黑，脸上有明显的刀痕，他的脖子被砍了半截，血肉模糊。 　　没有脸的世界，突然出现了有五官的人，还是一个死人。 　　阮棠吃了一惊，随即看向许姝，只见她脸色略微有些白，但神情却没有什么变化，没有害怕，也没有惊讶，目光是一种让人读不懂的复杂。阮棠把原本要说的话咽回去，问：“还要上去吗” 　　许姝反问：“你害怕吗” 　　阮棠说：“还好，你曾经住在这里害怕吗” 　　许姝说：“这里楼上有个跳楼死的学生，刚才那个是长期对老婆家暴，突然被老婆砍死的男人。” 　　阮棠感慨：“幸好你搬出去了。” 　　许姝没说什么。 　　来到两楼，一个幼小人影突然冲出，在两人面前又骤然停止。 　　阮棠低头，发现这是个五六岁的女孩，五官居然也是清晰的，她脸略有些胖，对着许姝笑道：“许姝姐姐，你放学回来啦” 　　许姝“嗯”的一点头。 　　阮棠脸色微变。 　　女孩又跑着离开，正是符合她这个年纪的快乐。 　　“情况有点不对。”阮棠说。 　　“怎么了” 　　阮棠：“她不应该看到我们。” 　　许姝立刻反应过来，刚才她们在学校走动，根本没人搭理，她们就像穿梭在人群中的幽灵。 　　许姝朝走廊各家住户看去，“而且，她有脸了。” 第136章 　　警示 　　听她这样说， 阮棠心抖了一下。刚才在学校看见周围所有人没有脸，她感觉有点毛毛的，可现在突然又出现可以看清的脸， 她的感觉非但没有变好，反而更差了些。 　　阮棠站在二楼楼梯口， 把通术的原理仔细的和许姝介绍了一遍。 　　之前她说的很含糊， 如果这次只是一趟扑通的通术施展， 看到纸人她们可以立刻回去。许姝可能只会感觉打了个盹。但现在这里的情况明显有些不对劲，阮棠觉得有必要说清楚。 　　通术，作为风水界最古老神秘的方士之术， 可以穿行在虚实之间， 最强大的施术者甚至可以跨越时间的纬度。 　　许姝听得发怔，感慨一句，“好厉害。” 　　阮棠：“话是这么说， 但施展也有限制，比如我们现在应该是在你的回忆里， 你的存在很特殊， 如果意志力够强大，你可以改造这里的环境。” 　　许姝想了一下， 比起眼感受了一会儿，然后很快睁开， “好像没用。” 　　阮棠说：“会不会是因为潜意识受到影响才造成这样呢，对了， 最近你有没有看了什么恐怖片，比如什么电锯惊魂， 昆池岩， 寂静之地……” 　　听她一口气报了好几个片名， 许姝：“我最近只看了一部无脑小甜剧。” 　　阮棠默然片刻，“……会不会就是因为太无脑了，他们才没有脸” 　　许姝：“是不是还有一个可能。” 　　阮棠：“什么” 　　许姝：“这里原本就是这样” 　　阮棠倒抽一口凉气，眼睛瞪得圆溜溜的，“难道你是脸盲所以记忆里谁的脸都记不清” 　　许姝嘴角抽搐了一下，“我不是。” 　　她不能告诉阮棠真相是因为她是纸片人，这些成长的背景都模糊化，就像书本上只有对关键人物才有描写，而其他的背景都是含糊带过。曾经她作为书籍中的一员，无法察觉到这些异常，但现在再次回来，才发现世界的真实原来是这样的。 　　两人面面相觑。 　　阮棠心道：真有些邪乎。 　　许姝心道：通术真玄学。 　　小女孩又从家里出来，手里提着一大包垃圾，几乎有她人那么高，她扔进走廊的垃圾桶里，抬起头来问：“许姝姐姐，你们怎么还站在这里” 　　许姝突然意识到，有脸的这个女孩应该是特殊的存在。 　　女孩很活泼，没等回答就说：“是不是钥匙没带” 　　许姝顺势点了点头。 　　“到我家坐坐吧。”女孩邀请。 　　阮棠说：“那就去坐一会儿吧。” 　　她朝许姝眨了两下眼，意思去探索一下女孩为什么能看到她们。 　　两人跟女孩身后，她住在倒数第三间的房子。这幢楼的楼龄至少有多年，房子格局很小，基本都是一室一厅，平方米左右，空间很压抑，进门就是狭长的厨房。 　　许姝记得这个女孩叫薛燕。 　　薛燕打开门，一股油腻的气息从里面飘出，厨房里很乱，水槽里碗筷堆积如山，燃气炉上全是烧菜留下的各种印子。靠墙一张简易的餐桌上还摆放着吃剩的饭菜没有收拾。 　　薛燕对眼前的一切习以为常，说：“跟我来。” 　　来到里面，客厅面积也不大，放着双人沙发，旁边用木板隔出一张小床的空间，三面全是墙，衣服和杂物堆在床下，床上有一张可拆卸的小桌，枕头边放着书本和作业。唯一对着走廊的方向挂着布帘子，放下来形成独立的空间。 　　看了一眼，许姝就觉得这个环境实在逼仄得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薛燕指着床说：“这是我的房间。”她又跑到沙发上拍了拍，“姐姐你们坐。” 　　许姝和阮棠坐到沙发上，这是家里唯一能落脚的地方，里面还有一个房间，房门紧闭不知道情况。 　　“小燕妹妹，家里就你一个人”阮棠问。 　　薛燕摇头，“还有妈妈和弟弟。” 　　“他们呢” 　　薛燕说：“他们在里面。” 　　紧闭的房门突然打开，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穿着睡衣走出来，她顺手关上门，扫了薛燕一眼，“你一个人在说什么话” 　　薛燕说：“妈妈，楼上许姝姐姐没带钥匙……” 　　女人不耐烦地摆手，“和我有什么关系，让你倒垃圾你倒了没” 　　薛燕被打断有没什么脾气，她看看许姝阮棠，好奇为什么妈妈像是看不到人似的。 　　她愣在那没说话，女人眉头皱起，“发什么呆，问你话呢。” 　　“倒了。” 　　女人走进厨房，嘴里念叨，“厨房里的碗怎么还没有洗，你一天到晚到底干什么，整天就知道吃，什么事都做不好，也不知道生你有什么用，你爸死在外面钱赚那么少，我还要照顾你弟弟，你怎么还帮不上忙……” 　　许姝和阮棠听得齐齐皱眉。 　　薛燕站在冰箱旁，听着女人的数落，脸上没有任何伤心的表情，嘴角甚至还微微上扬。 　　女人从厨房里拿了一盘吃的进来，看到薛燕，脸色铁青，“笑什么笑，你是不是傻的。”她原本就是一肚子无名火，现在越烧越烈，直接一巴掌拍在薛燕的头上，打地她幼小的身体往后一仰差点跌倒。 　　许姝立刻站起来。 　　阮棠拉住她，摇了摇头，“影响不了她们，继续看。” 　　薛燕嘿嘿笑了声，“我马上去洗碗。” 　　女人冷声冷气，“蠢货，先给你弟弟泡杯牛奶。” 　　薛燕答应。 　　女人这才拧着门把手打开门，许姝朝里看了一眼，里面的房间面积比外面的客厅还大，装修也和外面截然不同，阳光照进来，大床的旁边摆放着一张小床，上面吊着的，下面堆着的全是玩具，床里躺着个短发孩子，他看起来有些虚弱，转头朝外面看过来，脸色泛白，没有血色。 　　女人的表情骤然变得慈爱，放下盘子，先到床边，亲了亲孩子额头，“宝宝乖，先别睡，咱们喝点牛奶再睡。” 　　许姝看着女人这样反差极大的分别对待，不由为薛燕感到难过。 　　阮棠脸色也不太好。这个房子里的压抑不仅限于环境，更来自于人。 　　薛燕这个当事人好像一无所觉，她提着小板凳过来，踩着上去把奶粉罐拿下来，舀了两勺半，冲温水，轻轻摇晃奶瓶，她又贴脸感受一下温度，再小跑进大房间，递给女人。 　　“怎么那么慢。”女人对她只有抱怨，然后转头堆着床上孩子又温柔微笑，“乖，宝宝来喝奶。” 　　薛燕看了会儿，离开大房间，并带上门。 　　许姝在她头上温柔抚摸，问：“疼吗”其实她搬来的时候不长，白天要上课，放学的时候又要打工，对周围的邻居都很陌生，在走廊碰到过好几次这个女孩，她活泼外向，会主动打招呼，两人这才混了个脸熟。 　　许姝每次看到她不是倒垃圾，就是出来坐小板凳上做作业，当时觉得她十分乖巧。没想到家里的生活却是这样的。 　　看得让人心酸。 　　薛燕抬头，灿烂地微笑，“姐姐，我很好的。” 　　许姝不知该说什么好。 　　薛燕眼珠转了转，“我真的很好，他活不了多久了。” 　　许姝手顿住。 　　阮棠问：“他是谁” 　　薛燕说：“弟弟。” 　　“他生病了吗”许姝刚才看到小床上的孩子毫无血色，格外虚弱。 　　薛燕咧开一个阳光灿烂的笑容，雪白的牙齿露了出来，“因为我每晚都进去吃他。” 　　许姝，阮棠：“……” 　　静默了两秒后，许姝问：“什么叫吃他” 　　薛燕面露疑惑，“吃他就是吃他呀，”随即她又咯咯地笑，“许姝姐姐你是高材生都不懂吗” 　　阮棠转头看向许姝，有点不确定，“小孩子说话是会用夸张的修辞手法” 　　许姝：“我小时候没用过这么夸张的。” 　　阮棠：“……我也没。” 　　许姝刚才摸薛燕的手已经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继续问：“怎么个吃法，你跟姐姐们说说看。” 　　“弟弟身上有股气，我每天进去吃一口，他慢慢的就不行了，之前连走都走不动，现在他连眼睛都睁不开啦。” 　　阮棠：“他身上还够你吃几口” 　　薛燕掰着手，伸出三根手指，在许姝和阮棠面前晃了晃。 　　阮棠脸色骤然一变，站起身说：“我们该走了。” 　　许姝点头说对。 　　薛燕笑嘻嘻把两人送到门口。 　　许姝转身看着她，想说些什么，想到刚才看到的，又觉得什么都说不出口。孩子知道什么是善恶吗贫瘠的土地上长不出参天大树，这样的环境里，又怎么教育孩子正确的观念呢。 　　阮棠也微微摇头，提示她不能深入影响环境。 　　许姝心情复杂，伸手还是摸了一下薛燕的头。 　　薛燕抬起眼，乌黑的眼珠朝上，露出一圈眼白，她看着许姝，脸上笑容逐渐变淡。 　　“许姝姐姐，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许姝怔了下，“秘密” 　　“对，你低头。我只告诉你一个人。” 　　阮棠立刻露出警惕的神色，眼神示意了一下许姝。 　　许姝犹豫了一秒，还是俯下身。 　　薛燕贴着她耳朵说，声音叫人发寒，“许姝姐姐，千万别回家。” 　　作者有话说： 　　“诡楼”是最后一个单元，现在只是面纱的一角，揭秘还不到时候 第137章 　　画卷 　　许姝神情有些复杂， 等薛燕关上门，阮棠问她听到什么。 　　许姝说：“她让我千万别回家。” 　　孩子的天真无邪是一种天然的纯粹，所以从孩子口中带着警告的时候， 不禁就让人怀疑这句话背后代表的意义。 　　“你怎么看”许姝问阮棠。 　　阮棠说：“能说真话吗” 　　许姝颔首：“当然。” 　　阮棠说：“我怎么觉得你以前住在都市怪谈里” 　　许姝半点不以为许，幽幽叹了口气， “可不是嘛。” 　　两人说着话， 往楼梯方向走， 阮棠朝旁边一瞥，发现薛燕家的隔壁门没有关实，而是敞着一条缝， 里面黑漆漆的好像没有开灯。 　　阮棠刚要收回视线， 忽然背后一凉，她再次看过去，并且悄悄拉了许姝一下。 　　许姝顺着她看过去， 发现黑暗无光的门缝里正有一只眼睛盯着她们看。 　　冰冷而阴暗的目光让她们感觉莫名的悚然。 　　被她们注意到之后，门缝变大， 有人从里面拉开了门。 　　一张满是褶皱的老脸出现在两人面前， 那是个佝偻着背，生得大小眼的老太太， 她死死盯着两人，嘴巴张开， 露出缺了两颗牙的笑容，没有丝毫慈祥的感觉， 反而透着恐怖阴沉的气息。 　　“回家啊”老太太声音嘶哑的开口。 　　这显然是对许姝说的。 　　她“嗯”的应一声，警惕看着对方。 　　记忆里好像之前并没有见过这位老太太的， 但作为同一个居民楼的邻居， 或许见过也说不定。 　　老太太笑了下， 脸上松弛的皮肤皱成一团，“还不到时候。” 　　砰地一声——说完这句，门就被老太太关上了。 　　两人来到楼梯口，往上一层就可以到许姝曾经租住的房子。 　　阮棠停住脚，说：“俗话说老人家的话还是要听的。” 　　“小孩子的话也不能忽视。”许姝跟着说。 　　两人对视一眼，默契的选择了从心，俗称怂。决定一致，许姝觉得阮棠这人能处，毕竟很多恐怖片告诉大家，好奇心重的会死，不好奇，当然也会死，是被好奇的那个队友牵连死，所以好奇心最好不要不合时宜地发作。 　　她这样想着，却不知道阮棠对她的想法也差不多。 　　她们从楼梯下来走到居民楼外。梧桐树下的老人依旧打着牌。 　　阮棠看了好几眼，语气唏嘘，“现在看到没有脸的我反而感觉更安心一点。” 　　许姝点头表示同感。 　　阮棠说：“我刚才真怕你非要上去看一眼。” 　　许姝苦笑：“邻居都这么热情劝阻了，这个情我必须要领。” 　　阮棠听她提起邻居，想到刚才那一老一小两个人，心里微微一抖。她侧过脸来看了看许姝，心想这个环境不能说是恐怖，但也称得上是诡异了，也不知道她曾经怎么能在这个环境住着的。 　　两人在街上走了一段，许姝觉得奇怪，“我们是不是该走了” 　　阮棠却是有些苦恼，“现在我们该去哪里” 　　许姝好奇地问了一句，“你以前施展通术的时候也这样吗” 　　阮棠立刻听懂她的言外之意，原本应该直接去看纸人符箓，但这兜兜转转的，去的都是不相干的地方。为了公司名誉，阮棠赶紧解释，“很少出现这种情况，一般通术能看到的东西，和我们想做的事一定存在某些关联，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完全无关的情况。” 　　许姝若有所思，难道溶洞和她的过去有所关联 　　“事不过三，我们再试一次，如果这次都不行，”阮棠咬了咬牙，口气十分心疼，“就不收咨询费。” 　　许姝：“……你这么说我可就来精神了。” 　　阮棠哭笑不得，拉住许姝的手，“集中精神。” 　　许姝原本觉得异世界隐秘，可能连通术都无法进入。但当周围又再次模糊之后，她突然意识到，不对，她所在的过去并不是现实，也是异世界——通术是可以到达异世界的。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想通了。 　　当四周景色扭曲，她们脚下一空，身体出现失重的感觉。 　　失重令人十分不好受，像是坠入无尽的深渊。 　　阮棠对此经验丰富，喊了一声，“别怕。” 　　许姝经历多个异世界，不能说浑身是胆，但轻易也别想吓到她。 　　她低头朝下面看，发现连绵的山脉，她们好像直接掉进山里，四周变得漆黑，空气也变得潮湿阴寒。 　　许姝对这种空气的感觉很熟悉，开口提醒，“等会儿你也别怕。” 　　阮棠不解，但很快就明白了许姝的意思。 　　她们身形蓦然停住，腾空站立在一个巨大的溶洞中，下面是山腹中的暗河，四周岩壁到处爬着半人半蛇的生物，嘴里吐着红信，并不断发出嘶嘶吼声。 　　阮棠脑子有片刻的空白，说：“你的经历还真是丰富多彩，我就随便问一句，这还是地球” 　　许姝眨眨眼，“你猜”没想到通术玄妙到了这个地步，不但真能回到这个世界，而且她还看出，回来的时间节点非常特殊，正好处在他们通关的时刻，因为河里那条最特殊的蛇人——陶维熙的身体在逐渐崩溃着。 　　许姝四处张望，和当时不同的地方是没有她和柏睿尚陆的存在，通关通道也没有出现。 　　四周的蛇人十分躁动，有的想要攻击陶维熙，其他的则摇摆着头颅，好像在寻找着什么。 　　阮棠：“它们……不会在找我们吧” 　　骤然出现在怪物的洞穴中，她吃惊之后就很快接受了现实，只是好奇这里到底是哪里。 　　许姝看着下方的陶维熙。 　　她比其他蛇人更敏锐，此刻仰起头，准确无误地看向许姝和阮棠所在的位置，阴狠的目光仿如利剑。 　　阮棠：“她看到我们了！” 　　许姝：“嗯。” 　　阮棠：“你好淡定。” 　　许姝：“反正她也不可能飞起来。” 　　话音刚落，陶维熙的蛇尾高高卷起，在水里狠狠拍击，然后身体借助那股反弹的力量悦了起来，高高腾起到半空，手几乎可以抓到许姝和阮棠。 　　许姝被她这个举动吓了一跳，幸好陶维熙余力竭尽，身体又下坠，她的身体在半空就崩裂开，蛇尾消失，上半身是最后碎裂，最后飘落到水面的是一张半人半蛇的纸片。 　　阮棠：“出现了。” 　　纸人出现后，溶洞地震山摇。 　　阮棠拉住许姝的手，“我们该回去了。” 　　剧烈的地震犹如世界末日，蛇人们绝望的嘶吼全部埋葬在岩石的坍塌中，四周恐怖的气氛无形中影响着阮棠，她眉头皱的死紧，再次施展通术。 　　奇怪的是，她感觉到世界的收缩扭曲，可同时，不仅是她们在穿行，眼前的世界好像也在同步移动。两种空间挤压在一起，导致她们居然没有第一时间摆脱这里。 　　“咦”阮棠发出一声惊叹，“这是独立的世界” 　　许姝没想瞒着她，只是不死树叶的规则是不能告知，当阮棠自己发现时，许姝还有点紧张，生怕这个秘密的揭露会给两人带来生命危险。 　　阮棠咬牙，精神高度集中。 　　两人仿佛无限在升高，穿过溶洞，来到山脉上，仿佛站在来万米高空俯瞰世界。 　　许姝看到这个世界的全貌，蓦然发现原来这里是有边界的，古镇和山脉组成长方形的框，边缘是白色的。 　　白色 　　许姝睁大眼，彻底看清楚，“是一幅画。” 　　阮棠也看到了山水古镇，还有山林里的蛇人，原来出自非现实的画卷中。她还感受到莫名熟悉的力量。 　　“不死树。”阮棠脱口而出。 　　许姝诧异她居然知道不死树。 　　但就在阮棠喊出这声后，慢慢合拢的画卷上突然反弹出浩瀚的力量，来自难以琢磨的空间，无法躲避。 　　两人都被这股力量击中。 　　许姝被震地胸口疼痛，耳鸣眼花，一下晕了过去。 　　阮棠也是如此，陷入黑暗之前她只记得牢牢抓住许姝，只是这个时候，从许姝手上传递来的感觉很奇怪，阮棠隐约感觉握着的不是生命，而是一种特殊的存在。 　　会议室里，自许姝和阮棠离开后，剩下三个男人，气氛略有些沉闷。 　　宋旭琳倒是好奇，趁这个机会问一些风水上的问题。 　　闻玺回答过后，微微一抬眉梢，“你自学风水” 　　宋旭琳道：“嗯，研究了十年才学会画两种符，还没什么大用。” 　　“能不能我看看是什么符”闻玺道。 　　宋旭琳毫不犹豫，“行。” 　　他拿出手机，把自己画的符给闻玺看。这种符没有名字，就是能让人跟着一起去异世界。 　　闻玺别有深意地看他一眼，“很特殊的符。” 　　宋旭琳嘿嘿一笑说是啊是啊，心里清楚在平时根本毫无用处。 　　闻玺还要说什么，突然眸光一沉，站起身打开门快步离开会议室。 　　宋旭琳：“突然这是怎么了” 　　柏睿意识到什么，大步追上。 　　闻玺打开办公室的门，许姝和阮棠两人牵手各自一头瘫软在沙发上。 　　闻玺过去把阮棠扶起，看到两人紧握的手，他在许姝的手腕上拍了一下，许姝顿时手指一松。 　　柏睿搂住许姝下滑的身体，冷冷扫了一眼闻玺，“别碰她。” 第138章 　　皮一下 　　宋旭琳最后一个进门， 一眼看到两个人事不省的女孩，诧异道：“不是说没危险吗” 　　闻玺说：“里面闷，先把人挪出去。” 　　柏睿摸到许姝的手一片冰凉， 不禁有些紧张，唇紧绷成一线， 直到确认许姝脉搏正常才稍稍放下心。 　　把人从办公室里抱出来， 闻玺的脸色也不是很好， 说：“今天业务咨询就到这里，等她们两个醒过来再说。” 　　柏睿冷着脸同意。 　　闻玺朝许姝看过来，“我叫车送你们去医院吧。” 　　柏睿说：“不用了， 我们自己安排。” 　　闻玺也就没有再说什么。 　　柏睿抱着许姝离开， 宋旭琳按电梯的时候还有些不放心，拿出手机查最近的医院在哪里。 　　等回到车上，柏睿小心翼翼把人平放在后座。他开着车离开久城的停车场， 没有去医院，而是去了预定的酒店。 　　宋旭琳：“真不用去医院查查这久城有点不靠谱啊， 你说怎么两人都晕了” 　　柏睿对着车内后视镜看了一眼后座， “等人醒过来再问清楚。” 　　宋旭琳看向柏睿的目光带着一丝探究，“刚才我看你脸色臭的， 都怕你动手打那个闻总。” 　　柏睿语气微冷：“那个人不简单。” 　　“当然不简单，在风水界他都可以算这个了。”宋旭琳说着， 还竖起大拇指。 　　柏睿道：“不仅是风水上的。”闻玺和他们之前接触过的风水师孙老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同，在异世界里磨练出的直觉让柏睿感觉到闻玺深藏不露的危险， 就像异世界通关最后一个难关。 　　车到了酒店，柏睿打开车门把许姝抱出来。 　　宋旭琳道：“咱们抱一个昏迷不醒的姑娘进去， 人家不会报警吧。” 　　所谓乌鸦嘴就是好的不灵坏的灵， 酒店前台果然是面露怀疑， 看在柏睿仪表堂堂的份上没有报警，委婉提醒这是豪华酒店，清醒着的人才能办入住。 　　双方正沟通着，许姝睫毛抖了抖醒了过来。 　　宋旭琳正对着酒店前台说理：“你看我们两个像干坏事的人吗想哪去了啊……哎，醒了醒了，正好，许姝，你快说说，咱们是认识的对吧。” 　　许姝脑子还有些昏沉，被他这大嗓门一吵，更是头晕，“你是谁” 　　酒店前台脸色骤变，手已经摸上座机。 　　宋旭琳：“……” 　　柏睿：“别皮了。” 　　许姝说：“认识认识，我们是一起来这里玩的。” 　　酒店前台：“小姐，你要是……眨眨眼。” 　　许姝条件反射地眨了两下。 　　酒店前台拿起电话就要召唤经理。 　　柏睿无奈：“还闹” 　　许姝赶紧拦住前台：“我刚醒，眼睛有点痒，再说正常人也得眨眼睛啊。” 　　好不容易办好入住，宋旭琳接过房卡的时候，许姝发现自己还被柏睿抱着，顿时羞赧，动了几下，说放我下来。 　　柏睿到了电梯口把她放下。 　　到了楼上，柏睿和宋旭琳的房间就在她的房间旁边。 　　“先休息一下，等你身体恢复了再说。”柏睿说。 　　许姝说那我先睡会儿。通术的确神奇，但经过这一趟后许姝精神都被掏空了。进房间她简单梳洗一下埋头就睡。等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到了晚上九点，许姝给柏睿发了消息，柏睿让她去他们房间。 　　许姝过去，柏睿问她饿不饿，许姝点头。 　　柏睿：“再等一会儿外卖就到了。” 　　宋旭琳等他们说完吃的，迫不及待就问：“在久城怎么晕过去了他们不是对你用符了吧” 　　许姝摇头，把通术的事详细告诉两人。不过宋旭琳还在，她把回到学校和租过的居民楼瞒下没说，只说了溶洞看到的。 　　“往来虚实，还能回到特定的过去，”宋旭琳一脸向往，“这也太牛了。看不出来啊，那位阮小姐还有这种本事。” 　　三人讨论一阵久城和通术，外卖电话来了。 　　柏睿把外卖拿出来，依次打开盒子，香喷喷的辣味飘散出来，是地道的川菜。 　　许姝经常被柏静叫出去吃饭，受她影响口味也偏向了香辣鲜香。她津津有味地吃了几口，把宋旭琳馋的不行，拿筷子也加入进来，两人一边吃一边抬杠，没一会儿柏睿也感觉到有点饿，坐过来一起吃饭。 　　许姝吃饱后打了个哈欠。 　　柏睿让她回去休息，他把外卖盒子外包装收拾好，和许姝一起离开房间。 　　宋旭琳不解，“叫酒店服务来收拾不就行了” 　　柏睿：“味太冲，我先扔出去。” 　　这里关上门，许姝拿出房卡要开自己那间的门。 　　柏睿问她：“刚才是不是有什么还没说” 　　许姝对他的敏锐一点不意外。 　　这时走廊尽头电梯声传来，一家三口在走廊里找房间号。 　　许姝扫开房门，“进来说。” 　　操场无脸的人，居民楼里老人和孩子的警告，许姝事无巨细全部告诉柏睿，包括他们刚经历的世界是一卷画。 　　“我看到那幅画的边缘缺了两小块，会不会就是我们拿到的碎片”许姝道。 　　柏睿：“有这个可能，能这么准确控制我们去的世界和时间就说得通了。” 　　许姝感叹了一句通术的神奇。 　　柏睿眉头微皱。 　　许姝看到他脸色，问了句：“怎么了” 　　柏睿：“我在想，那个姓阮的业务员看到你这么多事，再去久城还合不合适。” 　　许姝愣了下，来的路上她昏迷着，刚才又一直睡觉，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 　　柏睿的担忧不无道理。虽然在通术过程中，她和阮棠在考虑问题上还真有些想像，但有好几次，阮棠有意无意地也打探她的过去。通术中看到的实在太过诡异，无法用常理解释，任谁看到都会怀疑。 　　许姝沉思片刻，说：“阮棠能看一眼就喊出不死树，看起来应该了解很深，之前连孙老对这个都只是知道一点皮毛，我觉得这可能是个机会。” 　　柏睿说：“好，那我们明天再去久城。” 　　此时，宋旭琳拿着手机正在风水论坛上逛着，他猛然从床上坐起，“柏哥这不是去倒垃圾吧……” 　　“肯定还抽烟了。”宋旭琳推断。 第139章 　　咨询 　　第二天上午许姝三人来到久城。 　　依旧在会议室里， 阮棠打开投影，一张半人半蛇的纸人出现在幕布上，无论是形状还是上面的符纹都和昨天通术里看到的一模一样。 　　闻玺说：“这张符纸是根据古时的符箓改造的， 最原本的符箓本身应该是借命。” 　　许姝他们昨天已经听他提过这个可能， 　　闻玺也不多说废话， 直接解释纸人符纹的意义， “在风水学上说， 命格是最重要的，运势还能借用术法符箓，但要是想改命， 基本上就是邪术。这张纸人上面除了原来该有的符纹， 还融入了生辰八字，换句话说，就是把自己的命格分了一部分在纸人上面。” 　　柏睿道：“这样做有什么意义” 　　闻玺说：“一般都是为了欺骗天道， 纸人成了一种□□，原本应该有的劫数， 就会落到纸人身上， 甚至原本应该死的，用纸人成功骗过天道就能继续活下去， 这叫逆天改命。” 　　宋旭琳啧啧称奇，没想到符箓能强大到这个地步。 　　柏睿说：“也就是说制符的人还活着” 　　闻玺沉吟片刻， 说：“如果是一般情况，应该还活着。” 　　柏睿眉头微皱， “有什么特殊情况” 　　“这就应该问你们了，”闻玺说， “你们遇到的就很不一般。” 　　听他这样说， 许姝心漏跳一拍。 　　宋旭琳也没了欣赏符箓的心思， 朝闻玺看去。 　　闻玺关了桌上的投影，说：“这张符纸根本无法激活，除非不在这个世界。” 　　柏睿不咸不淡看了他一眼，“不用再猜下去了。” 　　这句话相当于是变相承认了闻玺的猜测。 　　闻玺突然意识到什么，依次从柏睿三人身上扫过去，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张金灿灿的符纸。这张符纸有些硬，乍一眼看起来像是片金子。 　　他把符纸放在桌面上，说：“你们身上都有不死树叶的气息，是不是用它去了特殊的地方” 　　他猜测的和事实相差无几，许姝吓了一跳。 　　不死树叶的规则是不能把异世界透露给不想干的人，一旦透露就会招致死亡。在闻玺说出这句话后，许姝脑子里飞快闪过一个念头，这到底算不算透露。 　　柏睿面色沉凝，朝桌上的金符看去，在没有任何外力影响，符纸边缘已经发黑，好像被无形的火焰给点燃了。 　　会议室内没有人说话，骤然沉默。 　　柏睿：“你对不死树很了解。” 　　闻玺颔首，坦白承认，“风水界里对不死树最了解的人应该就在这里。” 　　“无论什么样的愿望，不死树都能实现”柏睿问。 　　闻玺摇头，“就算是天地神物，也不可能实现所有人的愿望，你们就是因为这个让不死树叶缠上的那太可惜了。” 　　柏睿：“也就是说，还是有一线希望。” 　　闻玺道：“不要把不死树看作神物，把他当做人，它也有私心。” 　　“它要复活。”柏睿道，“算是互相利用。” 　　他们想用不死树叶来实现自己的愿望，而不死树叶借助他们收集异世界的生机。 　　两人的对话很简洁，有意规避了一些极为敏感的词汇。 　　许姝闻到一股焦味，坐在对面的阮棠下巴朝金符上一驽，示意她看，符纸已经烧的只剩一半。 　　闻玺：“在这张符纸烧完之前，无论什么都可以说。” 　　许姝暗自惊叹久城的手段果然不同凡响。 　　柏睿沉思了几秒，说：“不死树叶把我们带去的是另一种世界，和现实完全不同，有很多超自然危险，必须要遵守规则柏能避免死亡，最后活下来的人会有奖励。最后不死树叶彻底活过来，才能实现我们的愿望。” 　　闻玺听着，脸色逐渐变得严肃。 　　随着柏睿袒露内情，符纸燃烧地更快了，剩下四分之一的金色部分。 　　“你想知道什么”闻玺说。 　　“如果有人从异世界来到现实，复活了不死树叶，能不能变得和我们一样你既然对不死树很了解，应该知道它到底有没有能实现的力量” 　　许姝看着眨眼只有边缘一条的金符，没想到柏睿问的居然是这个，她心里猛然涌起一股陌生的情绪，有点暖又有点莫名的酸涩。许姝控制着情绪没有外露，微微垂着眼，视线盯着桌面。 　　闻玺不动声色地扫过许姝，说：“不知道。” 　　“哧”的一声，符纸彻底成了黑灰。 　　没了符纸，关于异世界的话题又成了禁忌。 　　宋旭琳挠了两下头发，瞅了柏睿好几眼，心想最后那个是什么鬼问题。怎么不趁机赶紧问问怎么摆脱不死树叶。 　　他百思不得其解。这一刻从所未有的体会到了智商上的优越性。 　　柏睿没有得到准确答案，也没有特别失望的表情，而是说：“咨询到此结束吧，我们已经知道符纸的作用。” 　　闻玺：“我叫人把服务账单给你看一下。” 　　他打了个电话后，业务员黄宇就拿着一张纸进来了。 　　许姝和沈旭琳好奇地凑过去看，结果发现白纸上的字居然是手写的，咨询服务费：******* 　　七位数。 　　宋旭琳脑里一个大写的“卧槽”。 　　许姝眼皮狠狠跳了跳，这一刻心痛的感觉居然压过了对刚才回答的失望。 　　阮棠无辜地提了句，“打印机卡纸。” 　　柏睿没有丝毫犹豫地付了账。 　　在他们要离开的时候。 　　闻玺说：“要小心制造这张符纸的人。” 　　许姝三人都停住脚。 　　“把自己的命格借出去可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这个女人对风水钻研很深，无论在什么环境遇到她，都要小心。”他已经知道他们不是在现实中遇到制符的人，提醒的很婉转。 　　阮棠刚才欲言又止，这时开口道：“如果你们遇到什么难处……” 　　闻玺接着说：“咨询的最后一个问题没给出答案，我可以承诺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帮你们一次。” 　　柏睿笑笑，从容而冷静，“我们的事只能靠自己解决。”他眼角瞥到许姝，心底忽然就软了一下，顿了顿，又说，“如果有需要再联系你们。” 第140章 　　明白 　　从久城出来， 三人坐上车，宋旭琳终于忍不住把心头的疑惑问出来，“我说柏哥， 刚才最后一个问题问的是什么呀我怎么听不懂呢，早知道问怎么摆脱不死树叶多好， 白白浪费机会了。” 　　柏睿把车缓缓并入车道， 从后视镜里瞟了一眼后面， 发现许姝并没有特别失望的表情，回答宋旭琳，“就随口一问。” 　　宋旭琳目瞪口呆， “随口可就是百万的咨询费。”说到这里， 他赶紧扭头，口气惊奇，“许姝你今天有点不对劲， 那么贵的价格你居然没反应。” 　　许姝眨巴着眼瞅他，“我在想呢， 同样搞风水的， 怎么贫富差距那么大呢。” 　　“好啊，你内涵我， ”宋旭琳哇啦一声叫，“小许姝， 你不厚道。” 　　许姝嘿嘿地笑。 　　宋旭琳说：“不对，你别给我思路带歪了， 这在批评柏哥刚才浪费一个提问机会呢。” 　　许姝知道那个问题是为她问的，当然要帮着说话， “我觉得挺好的。” 　　宋旭琳：“好在哪” 　　许姝咳嗽一声， 说：“万一真有异世界里的人来到现实呢” 　　“那不得吓死人， ”宋旭琳哆嗦了一下，“现实题材变聊斋。” 　　许姝轻哼一声，白他一眼，“聊斋，你想的美，里面不都是美女啊。” 　　宋旭琳一想还真是，聊斋几个出名的故事里全是精怪化身的美女，“那都是电视里骗人的，也就骗骗你们这些小女孩，都不是同一个种族的，外表再好看也顶不住本质不是人。” 　　车子猛然在路口刹车。 　　许姝和宋旭琳都没防备身体狠狠向前冲。 　　宋旭琳抬头看到黄灯跳红，刚要揶揄一句柏睿的车技变差了。 　　柏睿先开口，“看看到哪里去吃饭。” 　　宋旭琳注意力立刻被移开，看了眼时间，“还早。” 　　“不早了，过去还要停车。”柏睿说。 　　这么一说宋旭琳还真有点饿的感觉，拿出手机，翻找着吃的，时不时还问许姝意见。宋旭琳兴致勃勃给她介绍：“你还是头一次到这里来吧，临海的地方就该吃海鲜。” 　　许姝来了兴趣。 　　最后两人选了最繁华路段上一家有名的餐厅。 　　柏睿见他们专心讨论菜品，没再继续讨论之前的话题，暗自松了口气。 　　餐厅的味道不负期待，许姝吃得津津有味。 　　吃完饭宋旭琳提议在附近走一走，他吃的太饱，肚子鼓出来圆圆一团，急需消化。回去还要三个多小时的车程，干脆就当作旅游先到处逛逛。 　　商业街人来人往十分热闹。走到一家老字号的店铺门前，排队和往来的人流挤得路都堵了。 　　柏睿走着发现身边一侧空了，转头一看。许姝被路过的旅行团给隔在路边。 　　一个高高瘦瘦有点帅气的男孩忽然来到许姝面前问路，许姝也不知道怎么走，拿出手机查。男孩听她指完路，眨了下眼说，“加个微-信吧” 　　许姝：“啊” 　　男孩拉开背包拉链拿手机。 　　许姝眼尖地看到他包里有一本书《新高考数学真题全刷》。 　　许姝：“……你高中生” 　　男孩：“你不是” 　　许姝：“我大四。” 　　原本以为这尴尬的对话就该结束了，谁知男孩点了下头，笑咪咪地来了句，“小姐姐，今年高考结束我也是大学生了。” 　　宋旭琳看到男孩接近许姝说话的时候，笑了一声，“这小子是不是搭讪” 　　柏睿没说话。 　　接着看到许姝拿手机，随后男孩又拿出手机。 　　宋旭琳露出一个慈爱的表情，“哎呦这小子还挺有眼光，要留联系方式吧哎，哎……现在不能过去……” 　　柏睿穿过摩肩擦踵的人流，走到许姝面前，“还不走” 　　许姝正头大，看到他眼睛都亮了，如蒙大赦，“来了来了。” 　　男孩歪着头问，“漂亮姐姐，扫二维码” 　　柏睿朝他看过来，男孩顿时觉得有压力。 　　许姝罪恶感都涌出来了，冲着男孩摆手，“你要专心读书啊。”别想有的没的。 　　男孩被婉拒了也没生气，回她一个笑。 　　许姝跟着柏睿走，他步子迈地又快又急，她差点没跟上，几乎要小跑。他突然转身在周围人多挤过来的时候，拉住她的手，“当心点别挤丢了。” 　　走过来，宋旭琳对许姝挤眉弄眼，“刚才那小子是不是搭讪” 　　许姝：“你这个老父亲般的目光是怎么回事” 　　“什么老父亲，”宋旭琳不满，“是哥哥。” 　　许姝不好意思提那个男孩是高中生，含糊着想混过去。 　　哪知宋旭琳没放过，“我看他手机都拿出来了，怎么没留联系方式，不应该啊，看着挺精神的小伙子不该那么怂。” 　　许姝没好气地说，“给什么呀，那还是个孩子呢。” 　　宋旭琳听她说是高中生顿时噎住，说：“现在孩子的营养真好。”长得高高大大的，除了有点稚气未脱，哪里像个孩子。 　　柏睿：“以后路上遇到搭话的要小心。”想了想觉得不够，又补充一句，“不要轻易相信。” 　　许姝连连点头。 　　三人在附近逛了一圈，许姝给柏静买了些东西，宋旭琳一看时间说不早也不晚，干脆等吃了晚饭再回去。晚饭吃的海鲜粥，鲜的眉毛都要掉下来的那种。宋旭琳忍不住又吃多了，晚饭出来上了两次厕所，眼里闪烁着对美食的渴望，可惜肠胃回答，不，你不想。 　　回去的时候天已经黑了，高速路上车灯穿梭，汇聚如同银河。 　　中途到了服务区，宋旭琳又叫唤着要上厕所。 　　柏睿停车休息。 　　他从便利店买了三瓶水出来，看到许姝站在车旁等待，灯光照在她的身上，身量纤细，眉眼精致。她低头玩着手机，忽然抬头朝柏睿这里看过来，睫毛轻轻一抖，脸上露出笑容。柏睿的心好像被什么狠狠攥了一下。 　　手机这时突然震动，柏睿像是要躲避什么，立刻从口袋拿出手机。 　　屏幕上显示着昨天才添加的闻玺的名字。 　　接通之后，闻玺单刀直入，“我查过资料，你们三个之中有机会解除不死树叶的只有你，你们现在还没走吧，可以到公司来详谈。” 　　“解除之后还能再进去那个地方吗”柏睿问。 　　闻玺肯定地回答：“不能。切断后不死树叶后，就隔绝了它所带来的所有影响。” 　　柏睿握着手机，看向许姝，心里蓦然闪过一个念头，要让她一个人在异世界里游荡 　　他还没想明白，身体却先一步做出回答，“不用了。” 　　说完直接挂断电话。 　　柏睿心跳得又急又快，为刚才突如其来闯入脑里的想法：他想照顾她。 　　作者有话说： 　　其实柏睿早就动心啦……只是前期自己挖过坑，后期都要受苦的。 　　宋旭琳：我是不会助攻的，这辈子都不会。 第141章 　　联系 　　握着手机的手青筋绷起， 柏睿慢了一拍才意识到脑子里逐渐清晰的那个念头，眉头不自觉地紧紧皱起。 　　他已经不是大学毕业时那个满腔孤勇一往无前的青年，这些年生死磨练赋予人的是心境上的成熟， 也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 　　能够从异世界里解脱出来，也是他心里最隐密的希望——他费尽心力， 刚才才有了一线希望， 却被他自己拒绝了。 　　柏睿心跳紊乱， 百味杂陈，荒芜的心田下好像有什么要破开坚硬的土地冒出来。他本能感觉到危险，但心底又隐隐有股不可控制的冲动， 想守着那块地方。 　　许姝奇怪地看过来， 柏睿接了电话之后就站住不动，她朝他走近，对上他深邃幽深仿佛藏着无垠大海的眼睛， 她不由愣了下。 　　柏睿把从袋子里拿了一瓶水出来，拧开盖子递给她， “渴吗” 　　开车回来的路上没怎么喝水， 许姝喉咙都干了，咕噜咕噜喝了好几口后， 她转头问他：“出什么事了”看他刚才接电话一脸严肃。 　　柏睿说：“没事。” 　　他的表情和口气和平时好像没什么不同，但许姝就是感觉到了一丝隐晦的异常。这种感觉来的很淡， 也很快，一闪而逝。 　　宋旭琳脸色略有些苍白地跑回来， 嘴里唠叨：“海鲜一时爽，厕所跑断肠。咱们还是赶紧回去吧。” 　　剩下一半的路程遇到高速路上车祸， 堵了一段。 　　车子缓缓开过出事路段， 三辆车连撞， 有两辆车被碾压地完全变了形，眼看着是不可能存在幸存者。 　　宋旭琳看着车窗外被拖走的车，突然来了一句：“他们不会也是被不死树叶绑定的人吧” 　　车里没有人回答，柏睿专心在拥堵的车缝里找位置。许姝看着外面有些发呆。 　　这世上每天都有许多生命的诞生和死亡，自然的，非自然的，当然不可能所有都和不死树叶有关，但他们在异世界里看过的生死太多，对生命的看法早已经异于常人。就连神经最粗的宋旭琳，偶尔也会露出敏感的一面。 　　回来后连着好几天，许姝总有种提不起劲的感觉。连久城这种在风水界里最顶尖的存在，都无法确定不死树叶最后是否能让她实现愿望，她突然就有些迷茫了。 　　不过这种状态也没持续几天，原因是柏睿看她懒洋洋的，突然开始过问她的学习和工作。 　　“上次和你说过可以去大学旁听课程的，不打算去看看” 　　许姝没想到他会旧事重提，略想了想，苦着脸说：“还是不用了。” 　　她承认，当初选择大学专业的想法是很功利的，没钱就去研究钱，想办法去赚钱，但自从知道自己只是一本书里的人物，许姝不止一次地在心里质问，这是我真实的想法，还是只是文字赋予我的设定，不能违背呢。 　　有了这种疑惑，她没有再按照原有的路线继续生活，而是带着叛逆的心理，不再继续专业学习。 　　柏睿眸光深沉，说：“你对将来有什么打算” 　　许姝怔了下，朝他看过去，“打算” 　　柏睿：“总不是想学宋旭琳吧” 　　许姝立刻想到宋旭琳头发乱糟糟每天打游戏的样子，要不就是神神叨叨说要提升自己风水上的能力，反正一看就是不着调。许姝想象了一下自己这个样子，赶紧摇头，“我再想想。” 　　柏睿说：“不管是换专业还是继续学，要先把之前的学历补上。” 　　许姝：“……”突然想起来，她这个身份证是在山区补办的，按当地信息，是小学文化水平。 　　这还愁什么大学课程的旁听，压根还没到这个层次呢。 　　柏睿看她脸耷拉下去，跟蔫了的兔子似的，有些想笑，脸上却仍旧保持着严肃，“你准备一下，明天我把公司的事处理完，后天出发去给你补学历。” 　　许姝问：“怎么补” 　　柏睿说：“我让朋友联系了当地的学校，你去考个试，通过了就能拿毕业证书。” 　　许姝说好，九年义务制教育是底线，她不能当个文盲。 　　柏睿说：“高中也一起。” 　　许姝和他谈好之后立刻用手机查了一下教材，然后直奔书店，抱着厚厚一摞书回来的时候还遭到宋旭琳无情的耻笑，说许姝你才幼儿园毕业吗 　　许姝不计较他的幼稚，摊开小学课本看了看，嗯，能应付。 　　接着是初中教材，也还行，有些公式忘了，看一眼大部分就回忆起来了。 　　她看到一道应用题，阴恻恻地笑了，叫来宋旭琳，问他怎么解。 　　宋旭琳经历了得瑟，惊讶，疑惑一系列心里路程，最后变成沉默，把课本推回到许姝面前，拿起游戏手柄。 　　玩游戏不香吗男人的终点就是游戏。 　　到了后天，熬夜通关的宋旭琳中午才起，下楼一看，厅里空无一人，他想看时间，拿出手机看到了柏睿发给他的消息，他和许姝出去一趟，大概要两三天的时间。 　　宋旭琳知道许姝要参加考试的事，但没想到这么快就出发了。他嘀咕了一句“怎么不叫我一起”，然后打开冰箱找吃的。 　　下午的时候柏静来了一趟，许姝去久城的时候给她带了伴手礼，柏静正好今天路过就来拿，进门发现只有宋旭琳，一问缘由才知道柏睿带着许姝去补小学到高中学历。 　　柏静之前就已经感觉到许姝的不同寻常，听到这个后只是想了想，很快把注意力转到其他上面，语气有点怪，“我哥陪着去” 　　宋旭琳无精打采地点头，通关了回陷入一种迷茫疲倦期。 　　柏静：“你觉不觉得我哥……对许姝特别好” 　　“你不懂，”宋旭琳说，“我们那都是生死之交的交情，你哥已经把许姝当亲妹妹了。” 　　柏静“哦”的一声，等拿了东西出门，才反应过来。 　　见鬼的亲妹妹，她就是亲妹。 　　她哥对妹妹什么样她还能不清楚吗 　　许姝知道身份证登记的地方偏僻，但没有想到这么偏。下飞机后换车，路上开了四个多小时，远离了城市，深入到大山之中才到达目的地。 　　学校就在山里，小学和初中紧紧挨在一起。 　　柏睿和许姝是由孔齐牵线的朋友带去学校的，那人和当地各部门都十分熟稔。 　　许姝在学校安排下单独做试卷，操场上是孩子们童言童语的喧闹，办公室内十分安静，监考的是位年轻的女老师。许姝一边做题一边还有点羞耻感，眼前的事实在太像外表成人内里弱智的儿童在完成学业。试卷做完之后老师当场批改，分数通报校长，然后就拿到了毕业证书。 　　晚上柏睿请帮忙的朋友吃饭，第二天再去初中，同样拿到毕业证。 　　许姝摸着证书外皮，心想可算是九年义务制教育完成了。 　　随着现实中给这个身份填充的东西越来越多，她感觉原本虚假的身份渐渐也变得真实充盈起来。 　　高中的学历却遇到一点麻烦，校方老师告知要参加统一的会考才有毕业证书，会考的时间在两个月后。 　　柏睿问许姝意见。 　　许姝说：“没意见，多两个月准备挺好，说实话这两天看高中参考书我还有点怵，物理化学那两门我基本已经还给学校了，我昨天还在担心万一考不过……该多丢人啊。” 　　柏睿看着她，心里有一处软的发痒，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头。他发现她一旦要做什么事，总是很专心，几乎可以说是心无旁骛。 　　从高中所在的镇回到市里已经旁晚，柏睿说晚上回去太累了，先住一晚明天再走，许姝也表示同意，她这两天挺紧张的，晚上还做了考试考不出来的噩梦。 　　晚上出去吃了顿当地的美食，许姝早早洗漱过后躺在床上，时不时翻一下课本。 　　手机震动，消息跳出来。 　　许姝把一道物理题看完了才打开手机，蓦然瞪大眼。 　　尚陆：我有话要和你说，出来见一面。 　　从溶洞的异世界出来，许姝就没有联系过他，以往两人之间经常消息往来，交流一下现状，但这种朋友的感觉完全被破坏了。许姝只要想到那个时候他笑嘻嘻的冷漠看着她要掉入蛇坑里，心里就忍不住冒出寒意。 　　但是尚陆曾经对她的帮助也是真的。 　　这个人表现出来的复杂性让许姝只要想到他就觉得头疼。 　　最重要的一点，尚陆也不是普通人。 　　许姝陷入纠结，心底有一处在叫嚣着太危险，但又隐隐有些渴望。 　　尚陆在异世界里收集生机，也是为了实现某个愿望吧，会不会和她一样呢 　　短短一会儿，许姝已经百回千转地想过各种可能性。 　　手机屏幕暗了，又再次震动亮起来。 　　尚陆：再不回答，我就去找你了。 　　许姝嗤之以鼻，心说知道我在哪嘛。 　　两分钟过后，尚陆：你怎么跑去凉山彝族了 　　许姝悚然一惊：你怎么知道的 　　尚陆：等你回来见面再告诉你。 　　许姝没回答，尚陆也没再来消息。 　　她站起来在房间内来回踱步走了好几圈，拉开窗帘，外面依山而建的房屋掩映在树木之中，灯光连成一片。 　　许姝陷入沉思中。 第142章 　　秘密 　　从凉山回来， 飞机落地，柏睿开机没两分钟就接到电话，他们公司的项目在施工中出现了问题。柏睿一边电话沟通一边打车把许姝送到家， 他没有下车，直接转道去公司。 　　之后几天他都是这样忙碌， 早出晚归见不到人影。 　　很快来到月末， 春暖花开的季节， 许姝和柏静去了市内最出名的樱花公园，见识了花海和人山人海，一株樱花下通常围绕着十几二十个人， 想找到一株樱花拍照还需要排队， 晚上回来的时候许姝人都有些软了。 　　回到家，她低头在门口换鞋，喊着宋旭琳的名字， “快给我杯水，我快渴死了。” 　　客厅里响起略带些磁性的轻笑。 　　许姝抬头，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拿着玻璃杯送到她的面前。 　　“尚陆”许姝吃了一惊， “你怎么在这里” 　　“你不来找我，就只能我来找你了。”尚陆挑着嘴角说。 　　宋旭琳从厨房出来， “你总算回来了，尚陆等你好一会儿了。赶紧进来， 晚上我们点外卖” 　　尚陆摇晃了两下杯子，“不是说渴吗， 不喝” 　　许姝摆手拒绝，放下包立马冲到厨房， 把宋旭琳拉进来， 问：“他怎么进来的” 　　宋旭琳一脸理所当然， “当然是我喊他进来的，人家跑那么远来找你，你让他站门口啊” 　　许姝倒了杯水一口灌了下去，“你怎么一点警惕心都没有，随便就把人放进来。” 　　宋旭琳：“什么随便，尚陆我们不都认识吗” 　　溶洞里关于尚陆的事宋旭琳不知情，许姝只好说：“你忘记他扮成女人的事” 　　宋旭琳：“那不是一种心理疾病吗控制不住的，许姝，你不会因为心理疾病就歧视他吧这样不好。异世界里他还帮过我们，咱们可不能做忘恩负义的人啊。” 　　许姝一口老血梗在胸口，深深呼吸。 　　“你们在里面说什么悄悄话”尚陆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宋旭琳推了许姝一把，“把客人晾外面不好，赶紧陪他说说话去。” 　　许姝咬牙切齿，“你怎么不去” 　　宋旭琳支支吾吾道：“他这个样子，我需要点时间接受。” 　　许姝走出来，尚陆坐在沙发上，天气已经暖和，他里面穿着白t恤，外面一件浅咖的衬衫，显得挺拔清爽，头发被他扎在脑后。他微微抬起眼，深褐色的眼眸仿佛蕴着意一丝笑意，俊美的脸上流淌出若有若无的一丝邪气。 　　许姝坐到单人沙发上，侧对着他，压低着声音没好气地说：“你来干什么” 　　尚陆不答反问，“去看樱花了” 　　许姝顿时有些恼火，“你到底用什么办法跟踪我”一想到身后如影随形有人注视着，她就感觉后背发凉。 　　尚陆挪了一下，坐到沙发边缘，动作很快地从她发梢捻起粉白色的花瓣，“猜的。” 　　许姝无语，依旧警惕地看着他，没好气地说：“凉山彝族也是猜的” 　　“那当然不是，”尚陆修长手指在手腕上的云影绳上抚了一下，“是它告诉我的。” 　　许姝：“你给我解开。” 　　尚陆笑地眼睛微眯，“不解。” 　　没等许姝生气，他又说：“当初想要我帮忙就戴上，现在觉得我没利用价值了，就让我赶紧解开，许姝，你是个渣女。” 　　许姝胸口发堵，全是老血堆积的，她沉吟一下，说：“我当你是朋友的时候，你曾经想杀我。” 　　尚陆：“都怪我太大意，被那个想要破坏我们关系的人给骗了。” 　　许姝真有一种“秀才碰到兵，有理说不清”的感觉。 　　“如果不解开，下次我进入异世界还会把你带进去，反过来也也一样。” 　　“没关系。”尚陆说。 　　许姝没好气，“我有关系。” 　　尚陆浅浅笑了下，“先不说这个，我找你是要告诉你一些事。” 　　“什么事” 　　尚陆朝厨房方向瞥了眼，“你确定要在这里说” 　　许姝站起身，“我们出去说。” 　　两人来到庭院里，尚陆大剌剌地坐在长椅上，拍了拍旁边的位置，“不过来坐” 　　许姝从另一头拎了把单人座椅过来，“说吧。” 　　尚陆噗笑了一声，“怕什么，我又不会在这里把你一口吃了。” 　　许姝：“说正事吧。” 　　尚陆也没再调笑，直接问：“你的不死树叶生机收集到多少了” 　　许姝对他还是很警惕，“问这个干嘛” 　　“手。”尚陆摊开手动了动手指。 　　许姝没动。 　　尚陆维持着姿势没变。 　　僵持了好一会儿，许姝过来抬起左手。 　　尚陆动作飞快地抓住她的手腕，顿时幽暗微微闪光的绿色叶脉浮现出来。许姝皮肤上的叶脉已经充盈接近一半，另一半暗淡无光。 　　尚陆手指修长，看着像搞艺术的，但实际上力气大的惊人。 　　许姝想抽手，被他抓着纹丝不能动弹，她脸色微白，“你要干什么” 　　尚陆笑睨着她，“怕吗” 　　许姝当然有点怕，不死树叶覆在皮肤上，是外人无法察觉的，但在他的手里强制浮现出来，上面的生机处于一种活跃的状态，随时可以流动。许姝想起尚陆是可以直接吸取生机的，顿时惴惴不安。 　　尚陆冷哼一声，手指在她手腕内侧轻轻一捏。 　　一股生机从他的手指流转到她的身上，最后全被不死树叶吸走。 　　许姝原本还差一截满一半树叶的生机被补上，和暗的一半泾渭分明。 　　尚陆松开手，吐了一口气。 　　许姝诧异地看着他。 　　“在现实只能给你这一点，超过了会引来不好的东西。”尚陆说着，手指朝上指了指。 　　或许之前许姝会不明白他说什么，去过久城一趟，她已经知道，他说的是天道。天地之间有自然规则的存在，非自然事物超过一定的范围，就会被天地规则反噬，这就是天道。 　　“你为什么要分生机给我”许姝问。 　　尚陆眸光微转，说：“这个世上，只有我会真心对你好。” 　　许姝道：“就因为我们是同类” 　　尚陆道：“不是理所应当吗动物都知道同类互相依靠，我对你好需要什么理由吗” 　　许姝默然。 　　尚陆下巴朝客厅方向一撇，“宋旭琳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吧” 　　许姝点头。 　　“怕他知道了接受不了”尚陆道，“这还是一起经历过生死的朋友，许姝，你觉得这世上还有比我们更贴近彼此的人吗” 　　许姝长长出了一口气，“你来就是要和我说这些” 　　尚陆道：“下个月我要去异世界，你也一起吧。” 　　许姝抬手露出云影绳，“我有选择吗” 　　尚陆笑眯眯的，“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你可以好好考虑，要是真不想去，我也不勉强你，帮你解开绳子。” 　　“真的”许姝对他话里的真假不是很确定。 　　尚陆：“真的。” 　　许姝手指在金红色的绳索上摩梭，“你要去的异世界有什么特别” 　　“有些话不能在现实里说，只能到异世界里告诉你。” 　　“什么话” 　　尚陆：“关于不死树的秘密。” 　　许姝一怔。 　　“有什么好吃惊的，我去过的世界比你多，知道的事当然也多一点。”尚陆口气平淡道。 　　许姝：“溶洞里那个陶维熙不是真的” 　　尚陆眯起眼，“你很在意她” 　　“她想杀我，我不可能忽视她吧”许姝反问。 　　尚陆目光锐利地看着她。 　　许姝没有躲闪。 　　“她的事我可以告诉你，就当是溶洞那次的补偿，”尚陆说，“那个不是她，准确来说，不是完全的她，你要是当她只是个为爱疯狂没有理智的女人，那就是太小看她了。” 　　他突然挺住不说。 　　许姝朝他看过去。 　　尚陆招招手，“你离我太远了，坐过来。” 　　“这里也能听到。” 　　“只能悄悄的说。”他一脸你不过来我就不说的驾驶。 　　许姝磨了一下后槽牙，坐到长椅上。 　　尚陆说：“我怀疑她是把自己的命格分割开，溶洞里的那个，只是她一部分的命格，这么说理解更容易，□□。” 　　他的推断和久城的基本一致，许姝问：“她只是一个普通人，为什么可以在异世界里做到这些” 　　尚陆目光沉沉的，落到许姝秀气圆润的耳廓上，他勾起唇角，又贴近一点，“她应该是知道不死族的秘密，从中得到了点什么。你知道溶洞里那颗心脏是什么吗” 　　许姝摇头，耳朵碰到温热的什么，尚陆笑出声，她赶紧避开，板起脸，“你好好说话。” 　　尚陆：“那是不死族的心脏，陶维熙的□□想吃了那个心脏。” 　　许姝回想溶洞里发生的一切，“这个心脏有什么作用” 　　“不知道，我对不死族了解的不多，或许她是想离开那个世界也说不定。” 　　“真正的陶维熙在哪里” 　　尚陆耸了一下肩，“不知道。” 　　许姝打量他。 　　“怎么”尚陆问。 　　许姝脑子转得飞快，“你为什么愿意帮陶维熙，还只是一个□□。” 　　尚陆眼神微变。 　　许姝直直看着他。 　　尚陆：“因为我觉得她是我要实现愿望的一个关键。” 第143章 　　土楼 　　大门外门铃响起， 是外卖送晚饭来，宋旭琳听见了出来拿东西，招呼尚陆留下一起吃晚饭。 　　许姝赶紧说， “他说要回家。” 　　尚陆笑眯眯地问宋旭琳：“点的什么” 　　“小龙虾，烧烤， 啤酒可乐。”一串的垃圾食品。 　　尚陆说：“挺香的， 我回家也没吃的， 就在你们这里吃点，够吃吗” 　　宋旭琳说：“当然够，我点了四人份的。” 　　尚陆帮着把外卖袋子拿进屋， 宋旭琳转头看了他几眼， 发现女装时候的影子是一点都找不到了，宋旭琳不禁松了口气，又有点怅然若失， 异世界里那个明艳又强大的女人彻底成了虚影。 　　拆了外卖包装，外卖摆满一桌， 果然分量很足。许姝开始还有些提心吊胆， 就怕尚陆表现异常让宋旭琳看出来，哪知吃饭的时候两人就聊了一些足球游戏之类的话题， 言谈举止都很正常。 　　许姝去倒虾壳的时候，宋旭琳跟进厨房， “许姝你是不是太明显了” 　　“嗯” 　　宋旭琳：“吃个虾你就看他一眼，他是下饭佐料啊你说实话， 是不是对尚陆有点想法” 　　许姝点头：“有。” 　　“真有” 　　许姝一字一句地说：“想把你和他一起打包，扔进大海， 有多元漂多远， 别回来了。” 　　宋旭琳瞪大眼， 心想女人心海底针，也太狠了些。 　　小龙虾干了一半多的时候，柏睿回来了。宋旭琳正唾沫横飞地描述游戏通关过程，一扭头看到玄关多了个人，“柏哥” 　　别墅的客餐厅是连通的，一眼到底都可以看清。柏睿看到坐在餐桌前，手里捏着小龙虾的尚陆，神色微动，目光沉凝。 　　宋旭琳还在高兴介绍，“你看这是谁来了。” 　　柏睿看了眼尚陆又看看许姝，看不出有什么情绪，语气客气地寒暄过后就坐到餐桌旁戴上一次性手套。 　　晚饭后半段气氛还挺正常。吃完之后，大家一起把垃圾收拾了。 　　尚陆说该回去了。 　　柏睿说：“我送你出去。” 　　尚陆笑着跟许姝招呼一声，然后和柏睿一前一后地出去。 　　两人穿过庭院，来到大门口，尚陆道：“不是真要送我一程吧” 　　柏睿不答反问：“今天来干什么” 　　尚陆说：“来找许姝。” 　　柏睿看着他，声音冷冽，“你要做什么随你，别牵扯她。” 　　尚陆摇头笑道：“我承认你是很厉害，但她的事，比起你，我才是更能帮到她的那个。” 　　柏睿不为所动，“你说的不算。” 　　尚陆眼角上翘，桃花眼微微弯了一下，没说什么转身走了。 　　柏睿回到客厅，许姝和宋旭琳分好了垃圾，因为分量不小，宋旭琳主动承担了倒垃圾的任务，提着两个大袋子出门。 　　柏睿把许姝叫过来，“他找你干什么” 　　许姝尚陆来的前后都告诉他。柏睿捏一下眉心，“你怎么想” 　　“我还没想好，”许姝说，“反正还有一个月的时间，我要好好考虑一下。” 　　柏睿看着她，目光有些沉。 　　许姝不解，“怎么了” 　　柏睿说：“做好决定告诉我。如果你要去，我陪你一起。” 　　许姝讶然，摆了摆手，“我已经通关好几个世界，不用陪我去的。”她知道自从知道陶维熙当年的真相后，柏睿没有进异世界的理由，想着更多的是怎么脱离。 　　柏睿抿了一下唇，“我不放心，尤其是有尚陆在。” 　　他此刻的目光好像藏着另一种难懂的情绪，许姝有些不自在。 　　这时柏睿的手机铃声响起，他让许姝再认真考虑进异世界的事，然后接通电话。 　　许姝听到那头说的工作上的事就赶紧离开。 　　时间过的飞快，转眼天气就热了起来，今年气温异常，五月中旬的时候就有好几天气温超过三十度。 　　许姝认真考虑了尚陆的提议，最后还是决定和他一起进异世界。一方面她是真的好奇尚陆要到异世界才能透露的秘密是什么，另一方面，她也信不过尚陆。虽然他说过决定由她，但许姝觉得，如果最后她不去的话，尚陆依然会用云影绳强制带着她进去。 　　许姝发了消息给尚陆。 　　他回：我就知道你会答应的。 　　许姝问：如果我不去你会解开云影绳吗 　　尚陆：你说呢。 　　许姝心道：我就知道…… 　　晚上她把决定告诉柏睿。 　　他没有觉得意外，“知道准确时间吗” 　　许姝说：“他说会提前一天告诉我。” 　　只有到了规定时间要进异世界的人才会有时间的感觉，她这样要被云影绳带去的是不会有提前的预感的。 　　柏睿从口袋里拿出两张符纸，把其中一张给许姝，“随身带着。” 　　许姝拿着符纸看了看，“不是宋旭琳画的” 　　“久城送的。” 　　许姝对久城的风水实力很认可，收好之后说：“我看他们网站上符纸卖的可贵了，没想到还能送呢。” 　　柏睿没告诉她实情是久城透露过他有解除不死树叶的希望，但他拒绝了，随后作为补偿，久城送来了两张符纸。 　　“算是上次咨询的附加服务。”柏睿说。 　　两天之后，许姝外卖叫了一杯奶茶，刚把奶盖放进去，收到尚陆的消息，四个字，明天中午。 　　许姝锁上手机屏幕，狠狠喝了一大口奶茶，让浓郁的芝士奶香弥漫味蕾。 　　喝完奶茶她还有些唏嘘，不知不觉的，她对于进入异世界竟然已经这么平静了。 　　第二天柏睿留在家里没有外出，许姝在客厅沙发上刷着手机，手腕上的云影绳流转过一道暗光。 　　许姝道：“来了。” 　　她看到柏睿站起，过来拉住她的手。 　　周围变得扭曲，许姝闭上眼，把身体交给诡异的空间。 　　【平安楼最近很不太平，居民总是无故消失不见，你也来到这栋楼里，千万不要成为消失的一员。】 　　【任务一（普通通关条件）：十天之内找出失踪原因。】 　　【任务二（特殊通关条件）：获得一份真挚的感情。】 　　没过多久，她感觉到了另一个地方，睁开眼就吓了一跳。 　　一片漆黑。 　　许姝赶紧摸了摸口袋，拿到一个打火机。她打开，一点微弱的灯光足够她环顾四周，狭长的一条通道。幸好周围都是土质的，而不是湿润的岩石，不然许姝真要以为又回到之前的世界了。 　　眼前只有一条通道。许姝关上火机，往前走一段，然后再打开，就这样反复打开火机照路，幸好通道并不长，很快就到了向上的台阶。 　　许姝来到外面，看到好几个人站着，一看就知道是外来者，随后她抬头被眼前的建筑震了一下。圆形土楼，内部一层层的阶梯，头顶上的圆挖空了一块，可以看到外面的蓝天白云。他们现在就站在土楼的中心位置。 　　身后的通道消失不见，是许姝还从未见过的出现方式。她惊疑过后，先查看四周，发现土楼没有大门，这次封闭的空间应该就在楼内，难怪外来者都是从地下通道出现。 　　地上又突兀出现三个洞，依次走出三个外来者，其中一个就是柏睿。 　　他观察环境后径直朝许姝走来。 　　没有人哭泣，也没有吵闹，这次的外来者看起来都很精明老练。 　　地上再次出现洞的时候，走出来一个高挑的美女。 　　许姝眼皮抽搐，美女朝她快步走来，艳丽的容貌吸引着众人的注意力。 　　一看“她”神色变换不定，还挤眉弄眼的，许姝心下顿时一咯噔。 　　尚陆疾跑过来，语气幽怨，“你们两个别想抛下我。” 　　许姝头疼，问他：“你怎么又穿这样” 　　“不好看”尚陆原地转了个身，还冲柏睿飞了一眼，“你来说，好不好看” 　　论戏精是怎么练成的，许姝差点没给他跪了，心说这毛病怎么说犯就犯。 　　柏睿面无表情，“丑死了。” 　　尚陆跺了一下脚。 　　说真的，这动作不是随便谁都能做的，许姝扪心自问，觉得自己跺脚装可爱都没他这么自然。 　　“你现在心里只有她，哪还有我，我在你眼里就是丑八怪。”尚陆捂着脸……笑得肩膀颤抖。 　　周围外来者齐刷刷全看向三人。 　　许姝压低声音，“快收了你的神通吧。” 　　尚陆摇头，说：“你配合收一下尾。” 　　许姝看看周围，又看看柏睿，轻咳一声说：“哥哥，姐姐车祸之后失忆，又把我们认错了。” 　　外来者们：“……” 　　尚陆放下手，也不假哭了，说：“多老的梗啊，你这剧情安排也太假了。” 　　许姝：“给你笔，出去你编一本。” 　　就在两人拌嘴的时候，又上来两个外来者，无一例外的，等人上来后，下面的通道就瞬间填平。土楼里也有本地住户，有人站在楼上看着，就算眼前出现那么奇特的一幕，也没有人感觉奇怪。 　　外来者一共十九个人，互相认识的不少，都三三两两站在一起，泾渭分明。 　　楼梯上缓缓下来一个身穿民族服饰的老人，他走到了众人面前，“你们来的时间很不巧，最近这里发生不少事，平安楼已经封闭了，十天之后才会打开。” 第144章 　　一层 　　期限是十天， 在通关提示里已经有了，外来者们都知道。 　　老人继续说：“咱们这里外来客少，你们记得每天要去本地居民家多走动， 但我们这里也个老规矩，白天不走空门， 夜里不访人家。” 　　众人不管有没有听懂， 先把这两句牢牢记住。根据之前异世界的经验， 只有刚到时领路的本地npc是最诚实的，之后再问本地居民打听到的消息，有可能是重要线索， 也有可能是送你上路， 需要自己去判断。 　　有人问起房间分配的问题。老人从布包里拿出一串钥匙，哆哆嗦嗦的取了一把下来，随手指着人群里的一男一女， 举起钥匙，“你们两个住一间， 自己看上面的房号。” 　　这男女两人互不认识， 只是听老人说话站得近了些。 　　立刻有外来者问老人是不是可以自由安排住宿。 　　老人眼皮耷拉，眼睛被上眼皮压地只剩一条细缝， 他继续指着人群里的人，有时指两个男人， 有时一男一女，然后就给钥匙， 丝毫不给置喙的余地。 　　大家一看，熟悉的人靠的近些， 因为从老人的手势来看， 他喜欢随意把临近的人安排同一间。有的三人一间， 有的两人一间。 　　许姝的位置靠后，老人点到的时候，看了眼钥匙，又点了柏睿和尚陆，“你们三个一间。” 　　尚陆上前接了钥匙，拿着在手里晃了晃，对许姝挤了下眼。 　　好像许姝之前多希望跟他一间似的，她回了个大白眼。 　　老人最后一把钥匙给了出去，“房间暂时这样分配，好好休息，希望在我们平安楼里过的愉快。”最后尾音上扬，他脸上笑成菊花，说了这么一句。 　　老人颤颤巍巍地拄着拐杖上楼。 　　外来者虽然还有提问的，但他大部分都不做回答，大家知道问不出什么，也就算了。 　　圆型的土楼，乍一眼看着十分新鲜，外来者们刚才在讨论这种建筑出自哪里，有的说福建广东，但和现实不同的是，现实中土楼没有眼前这座那么高。眼前这栋楼有十一层，周边有三道楼梯可以通行。 　　许姝问：“我们住哪一间” 　　尚陆看了钥匙上的数字，“楼第三间。” 　　外来者们根据钥匙上的数字很快辨认出房间楼层和号码。有人想要换房间，老人刚开始随意点的几个当中有人和同伴分开，正在商量着换人。 　　许姝见柏睿看着那几人若有所思，问了句，“怎么了” 　　柏睿说：“房间分配可能有点问题。” 　　许姝也觉得刚才分配房间和以往不同，“刚才那人说暂时这样分配，会不会是一种提醒。” 　　柏睿对尚陆伸出手，“钥匙。” 　　尚陆很爽快把钥匙给了他。 　　许姝也凑近了看，钥匙上面刻着数字和，其他就是一些磨损的痕迹。 　　尚陆说：“老头每次选人的时候，都要先看一眼钥匙，两人，三人一间应该都是有规定的。” 　　钥匙上没有额外提示，柏睿也没有什么失望的表示，毕竟这才第一天。 　　外来者们大部分都已经从楼梯上楼。 　　只有两个外来者房间号在一楼不用动。 　　天色很快暗了下来，土楼里原本就光线不足，只有头顶一块露天可以看到外面，天黑之后，楼里就成了黑窟窿。本地居民不少人家开始点灯。许姝三人借着灯光走到八楼找到房间打开门进去。 　　屋子里很黑，身边没有手机，许姝拿出打火机，柏睿在屋角找到油灯，点亮之后房间总算有了点光，昏暗朦胧的一团，离得稍远就看不清了。 　　尚陆看了屋子里两张床，低笑一声，“这不是三人间怎么只有两张床。” 　　许姝一听他声音就知道要搞事。 　　果然，尚陆坐在床边拍了下，挑着眉梢问：“今晚我和谁睡” 　　柏睿走到房间角落，在昏暗的灯光下拉开一道帘子，靠墙的角落还有一张竹榻。 　　竹榻比床短一截又窄一些，许姝走过去看了眼说，“我睡这里吧。” 　　尚陆眸光流转，“要是睡的不舒服，和我挤一挤也可以。” 　　许姝没搭话，反而催促一声，“别坐着偷懒，检查房间。” 　　尚陆嘀咕，“怎么这样凶，以前又不是没一起睡过。” 　　柏睿豁然转身，扫了一眼过来。 　　许姝莫名有些紧张。 　　其实在异世界这样的环境中，同伴信任比起男女之别重要的多，就算不认识的男女被分到同一间居住也是正常。只是普通的是到了尚陆的嘴里就多了几分暧昧不清的意味。 　　许姝说：“窗户在哪里” 　　尚陆轻笑出声，觉得许姝生硬岔开话题的样子有些可爱。他目光一转，很快发现窗户的确有怪异。 　　两张床的上方有短短一截窗帘，柏睿把油灯拿近后才能看到，窗帘出奇地短，踩在床上才能够到。 　　柏睿拉开窗帘，顶着天花的位置露出田字格的一扇小窗，每块窗户玻璃只有两个手掌那么大。 　　外面黑黢黢的什么都看不清，但位置古怪靠上又狭窄的窗户给房间带来一种压抑感。 　　柏睿合上窗帘，说：“先休息吧。” 　　室内采光糟糕，又没有其他事可以做，许姝在橱柜里翻出被褥放到竹榻上，洗漱过后就躺了上去。 　　柏睿的床剧中，尚陆则是在另一边。 　　三人躺下后，房间里十分安静。 　　许姝翻了个身，竹榻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她只好尽量不动，渐渐的睡意泛上来。 　　不知道是不是土楼的建筑有特别之处，晚上十分安静，基本听不到外面有什么声音。 　　许姝睡的很沉。 　　身体突然有些难受。 　　许姝无意识地扭动了一下身体，胸口憋闷，好像有什么东西压在她的胸口，空气被抽走，以至于有种难以言喻的滞闷感。 　　许姝呼吸越来越急促，头晕眼花，四周扭曲，墙壁和天花好像在缩小，她能呼吸的空间被逐渐挤压，很头和脚就抵到墙壁，天花也降到眼前，她好像被封在棺材里。 　　“许姝。”柏睿的声音传来。 　　许姝猛然睁开眼，太阳穴发胀，眼睛有点模糊，她定了定神。模糊是油灯光源不足造成的，并不是她本身出了什么问题。 　　柏睿看她面色发白，额头上一层细密的虚汗，声音放缓，“做噩梦了” 　　另一张床的尚陆也起身看过来。 　　许姝回过神，“梦到这里变小，好像在棺材里。” 　　尚陆戏谑道：“那不就是生则同衾，死则同穴的意思。” 　　柏睿脸色略有些难看，“你闭嘴。”转头摸了摸许姝的头，动作很轻柔，“这里的布局太压抑了，会有一定的心理暗示，或者是这里有古怪被你感觉到了。不管是哪种，才第一个晚上，危险程度很低。” 　　许姝点点头，刚才梦里仿佛睡进棺材的感觉太瘆人，让她心有余悸。醒来看到柏睿和尚陆都在，她心落回原处，安定不少。 　　柏睿拍了拍她的肩膀。 　　从某个角度看来，像是把人搂住了，尚陆眯起眼，“在我眼皮子下别调情哦。” 　　许姝懒得搭理他，说：“我没事了。” 　　熄了油灯，柏睿神色自如回到自己床上。尚陆侧躺着，一双眼在黑夜里看着他和许姝的方向，藏着一抹难测的幽光，很快闭上眼睡了。 　　柏睿对他一直都有戒备，回想了白天他的举动，没有什么出格的。 　　许姝睡了觉醒来，昨晚噩梦的感觉已经淡了许多。 　　等洗漱完，三人走出门，来到走廊抬头看一眼天空，比在压抑的房间里舒服多了。 　　“昨天你们有没有听到说今天在哪吃饭”尚陆问。 　　许姝摇头，“好像没说。” 　　柏睿说：“先下去看看吧。” 　　他们从楼梯一层层往下走，每一层都有外来者不断出来。房间的分布毫无规律，每一层都有一间给外来者居住，只有最高的两层没有。 　　还有一层到达地面，柏睿忽然停住。 　　许姝疑惑地看向他。 　　“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对”他声音微冷道。 　　许姝看看楼下，想到什么，立刻抬头看上面，露出惊疑的表情。 　　尚陆道：“少了一层。” 　　他们住在第八层，走了五层下来，还一层就到地面，当中少了一层。 　　“先下去看看。”柏睿道。 　　三人来到一楼。他们昨天就是从地下通道出现在空地上，现在看起来和昨天没有什么却别，除了楼层突然减少一层。 　　“是一楼没了。” 　　底层的房门号都是字开头，显然消失的就是昨天的底层。 　　这时恰巧有原本二楼的房门打开，外来者出来，大吃一惊之后立刻叫了起来，“怎么回事，我们怎么到一楼了。” 　　外来者们很快到空气上聚集，发现一个晚上少了一层的事实后惊疑不定。 　　昨晚房间被分配在一楼的一对男女消失不见。 　　大家夜里都没有听到什么动静，睡了个安稳觉。 　　“这就是失踪的原因，这里每天底楼都会消失。”有外来者大喊。 　　“现在谁不知道，这只能说是现象，不是根本原因，咱们通关必须要找到原因。” 　　所有人几乎都在思考。 第145章 　　空门 　　“难道这个地是活的” 　　“昨天我们从地道出来， 通道都不见了，不管是活的还是什么，反正一层直接消失了， 里面的人肯定也活不了。” 　　不少人此时都对地面生出一种畏惧，无声无息的， 住在底层的人是被活埋还是什么其他方式， 大家各自都有恐怖的想象。 　　尚陆道：“看来昨天许姝做的梦是被这里影响的。如果是一天一层， 十天的时间，只有顶楼是安全的。” 　　“但是顶楼昨天没有分配过房间。”许姝加入讨论。 　　柏睿摇了下头道：“住到顶楼就能活，那么简单的数学题不会出现在异世界， 再看看吧。” 　　此时外来者们最着急的就是原本住在二楼， 此时已经变成一楼的两个外来者，那是两个年龄相仿的中年男人，他们在现实中应该认识。两人面色阴沉， 抬头看着上面的楼层，默不作声听着其他人讨论， 时不时交流一下眼神。 　　别人还有时间寻找线索， 他们却只有白天一天的时间了。 　　听外来者们在那叽叽喳喳地议论，没听几句， 尚陆就有些不耐烦了，“对了， 今天早饭在哪里吃昨天那个老头说过没有” 　　许姝想了一下说，“好像没提过。” 　　以往的异世界外来者们都有固定用餐的地方， 昨天他们来到的时候，一楼有个大厅， 大家默认为就是用餐的地方， 今天那层消失了， 大家面面相觑，突然意识到，他们还不清楚去哪里吃饭。 　　遇到这种时候，应该找个异世界本地人问一下。 　　当下就有人敲响了一楼最近的一户人家。 　　出来一个头发用布裹住皮肤黄黑的中年女人。外来者语气礼貌地问：“这位大姐，我们是昨天来的，不知道哪里可以吃饭” 　　女人露出笑容，嘴唇抿起的弧度仿佛丈量过似的，“来者都是客，就到我家来吃吧，我们平安楼都是这个规矩。” 　　外来者一听原来如此，立马招呼同伴一起进门。 　　还有其他外来者问：“大姐，我能不能……” 　　大姐立刻板起脸，“家里招呼不了那么多客人，只能招待一家。” 　　旁观的外来者明白了，昨天老人说要去本地居民家多走动，原来三餐是要靠走访本地住家获得。 　　其他外来者立刻有样学样，打算去寻找本地人家，也有人多了个心眼，没有在下面几层寻找，而是上楼梯去最上面两层，一方面解决吃饭，一方面还可以看下是否有机会把房间换到上面。 　　柏睿说：“走吧，上去看看。” 　　许姝和尚陆跟在后面走上楼梯。 　　十七个外来者，各自分散开，在偌大一个筒楼里犹如石头入水，很快就没看见几个人影了。 　　走到四楼，柏睿依旧没停继续往上。 　　许姝心中猜测他是不是也想去顶楼看一下情况。 　　突然一声尖利的惨叫声响起，在楼内回荡不去。 　　空心柱状的楼体天然就是个传声筒，一时之间很难辨别是哪个方向传来的。 　　尚陆说：“楼上。” 　　柏睿已经大步上楼。 　　许姝跟着来到五楼，绕着走廊走了小半圈，看到瘫软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外来者。那是个年轻女人，长相十分秀气。许姝记得昨天她身边有个伙伴，是个身高马大，看起来很可靠的男人。 　　“出什么事了”柏睿问。 　　女人死死盯着面前的门，惊慌失措，涕泪纵横，“里……里面没人，我老公……”她蓦然瞪大眼睛，突出眼球一圈全是红血丝。 　　许姝朝她走近，拍了拍她的肩膀。 　　女人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嘶吼，嚎啕大哭，“他被吸干了。” 　　“吸干”这时有其他外来者也赶到了，听到这个词都是悚然一惊。 　　女人哭着把刚才遇到的事告诉大家，她原本就是住在五楼的房间，要找同层本地住户吃饭，他们夫妻两个敲了旁边一家的门。门很快打开，里面却没有人，他老公头伸进去张望，突然像被什么东西抓了进去。女人在门外眼睁睁看着她老公扭头朝她看了一眼，眼角流血，嘴巴上下合动，嘴形是“快逃”，他的身体从脚开始，被看不见的东西吸干了，壮实的身材眨眼就成了薄薄一层人皮在室内飘荡着。门随后被关上。 　　女人名叫汪君兰，说完整个人都缩成一团，泣不成声。 　　“白天不走空门。”立刻有人念叨出这句。 　　老人昨天的提示，今天早上因为底层消失，很多人还没能想起来，现在明白了这句背后的意义。 　　这个异世界的外来者没有生手，刚才一楼随便找了户人家敲门的外来者已经算是最冒险的，此时还有很多外来者还没有找本地人家。 　　汪君兰描述的场面很刺激，大家都暗暗想着要确定里面到底有没有人住着才能敲门。 　　许姝问汪君兰要不要回房间先休息一下。她充耳不闻，埋头蹲在门前哭泣不肯离去。 　　尚陆道：“走吧。” 　　许姝看了眼悲恸的女人，跟上柏睿和尚陆的步伐。 　　来到八楼柏睿没有停，而是再上一层，到达九楼。 　　“饿吗”柏睿问许姝。 　　她摇了摇头，其实早上起来的时候还真觉得有点饿，但是听汪君兰的话，饿的感觉早就没了。 　　许姝刚才路过两层，看到有外来者没去找本地住户，而是回自己的房间。她把这个情况告诉柏睿和尚陆。 　　“不找就不会遇到空门，的确是没什么危险，但一天还能撑住，在这里最长要十天，怎么可能一直不吃。”尚陆说。 　　柏睿忽然停到一户人家的门口，抬手要敲门。 　　许姝心下不由紧张，“慢着慢着，是不是要先确定一下里面有没有人。” 　　尚陆问：“怎么确定” 　　许姝道：“先听一下”说完她就趴到门上，耳朵贴着听屋里面的动静。 　　五六秒过去，尚陆好奇：“听到什么” 　　许姝摇头，蹙眉道：“什么都没有，不会是空门吧” 　　“应该不会。”柏睿让她退后，然后不轻不重地敲门三响。 　　门缓缓打开，门后露出一张年轻的脸庞，是个二十多岁的青年。 　　柏睿表明来意，青年侧身让他们进屋，热情招呼：“你们坐一会儿，我去拿吃的。” 　　没一会儿，青年就拿出鸡蛋和包子出来。 　　味道和现实世界没有什么差别，许姝吃着早饭打量周围，本地住户的家和他们的房间差不多，她看到位置特别高的一小扇窗户，问青年为什么这里的窗户都这么小。 　　本地青年说：“这是老规矩，为了防止有人爬出去。” 　　尚陆问：“你们这里一共有多少户人家” 　　青年摸着头道：“我也不知道。” 　　看来从他这里套不出什么关键信息，许姝心想。 　　吃完饭，柏睿问：“我们午饭可以再来吗” 　　青年露出为难的神色，“抱歉，我们这里只招呼一顿，你可以去别处问问。” 　　三人都明白了，每顿饭都需要敲一户人家，一天三顿都要吃的话，相当于一天内面临三次选择。 　　许姝从竹篓里又拿了三个鸡蛋，“可以带走吗” 　　青年不高兴道：“不行。” 　　许姝当着他的面剥开壳吃，然后给柏睿尚陆各塞各塞一个鸡蛋，“吃饱点，早中饭可以并一顿。” 　　少吃一顿就少选一次危险。 　　柏睿和尚陆都把鸡蛋吃了，才从青年家出来。 　　“你怎么确定这不是空门的”许姝刚才就心痒想问。柏睿一路上来就选定这家，几乎没有什么犹豫，显然是胸有成竹。 　　柏睿：“昨天晚上我们来的时候，有几个本地居民在走廊上观望，基本上都是站在自己门口。” 　　尚陆狭长的眼眯了一下。 　　许姝：“你全记住位置了” 　　柏睿：“记住三四家。” 　　“一天吃两顿的话，至少两天不用担心了。”许姝道。 　　尚陆忽然道：“刚才那个说只招呼一顿，应该是说我们在这里吃过之后，其他外来者再来敲门也没用了。” 　　柏睿道：“异世界里不会留什么空子给我们钻。” 　　站在走廊朝下面看了一眼，视觉上还是很高的，许姝道：“每天消失一层，别人已经找过的人家也不能再去吃饭，也就是说能选择的人家会越来越少。我们现在住在八楼，第七天无论如何都会轮到我们，这个世界很危险啊。” 　　尚陆轻拍她的头，“哪个世界不危险。” 　　柏睿目光冷厉地看过来，尚陆手摊了一下，笑得有两分轻佻，“这么吓人干什么她不是你的所有物吧。” 　　气氛一下冷凝起来，许姝对尚陆道：“你能不能认真点别闹。” 　　尚陆撇了下嘴，“许姝，你有点偏心。” 　　许姝轻哼一声，没接他的话，她知道有时候越是搭理他越是来劲。 　　柏睿说：“白天不走空门，夜里不访人家，现在已经知道是什么了，白天和晚上危险是相反的。换句话说，晚上可以出门。” 　　许姝立刻反应过来，“那刚才五楼的那家……” 　　柏睿颔首：“晚上可以去看看。”他微顿一下，又道，“现在先在楼里走走，最好能找到空门和有人的区别。” 第146章 　　找人 　　到了楼梯口， 柏睿选择朝上走。不少外来者都是这个思路，明知十一层是最安全的，当然要上来看看情况到底是什么样。 　　很快到了顶楼， 许姝环顾四周，整个走廊是环形的， 一眼看去就是一览无余。外来者们为了确定房子到底有没有人是煞费苦心， 有的站在窗前恨不得视线能穿透窗帘， 有的和许姝刚才一样听里面是否有声音。 　　“那个和你一样。”尚陆看着走廊里某道门前撅着屁股听动静的人，对许姝揶揄道。 　　许姝面不改色，“这叫英雄所见略同。” 　　筒楼里的所有的窗户和门都是一样的制式， 看着十分规整， 但当身处其中才能感觉到无形的压抑。 　　外来者们在走廊上相遇。 　　有个长相十分和善的男人主动和招呼他们，“我叫胥振，刚才我好像看到你们找到人家进去了能问一下你们是不是发现了什么窍门” 　　柏睿道：“还没有什么发现， 只是昨天正好看到过那家有人。” 　　胥振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运气真好。”说完之后他就觉得有点不妥， 昨晚是进入异世界的第一天， 虽说大家都不是新手，但每次进来都还是会紧张， 抬头看到走廊上有人，谁又会去记住到底是哪一间的。 　　他脑里想了不少， 嘴里说道：“我们在这层看好一会儿了，窗户， 门，听声音， 都没有用。不知道是隔音效果太好， 还是其他什么原因。” 　　柏睿说：“昨晚有本地住户出来过， 今天晚上可以多注意一下。” 　　胥振眼睛一亮，“多谢提醒，我们今天就不打算吃饭了，等晚上看清楚情况明天再吃。” 　　柏睿很快离开顶楼，到了十楼，这层目前没有外来者，不过每道门的情况和上面一样。白天筒楼里根本没有本地住户出门，气氛一片死寂。 　　随后又走了两层都没有什么发现。 　　尚陆道：“有人没人的规律看来没那么容易分辨，不如回去睡觉。” 　　许姝看向柏睿，原以为他不会同意，谁知柏睿想也没多想，说：“那就先回去休息。” 　　回到八楼，尚陆看着紧闭的房门，突然想到什么，说：“你们觉得这里像什么” 　　许姝猜，“鸽子笼” 　　尚陆道：“就你昨天做的梦，不觉得这里每道门都像是棺材盖板” 　　许姝回头看了眼走廊一道道同样的门，心下哆嗦，还真给他说中了，特别像一口口棺材。 　　柏睿道：“就算真是睡棺材里也要通关，别想有的没的。” 　　房间里光线昏暗，拉开上面一层窗帘，外面只透进来一小格光亮。许姝心想也只有异世界才会出现这种奇怪的房子，一般人住这种环境，没多长时间就要憋出病。 　　柏睿看过时间后说：“午饭就不吃了，晚饭的时候多关注一下各楼层情况，晚上还要去五楼那个房间看看，现在没事正好可以休息。” 　　房间地方不大，许姝拉起帘子躺到竹榻上，刚才上上下下全是走的，她有点疲惫，躺着没一会儿就有些迷迷糊糊的。 　　竹榻紧靠墙壁，孩子的哭声隐隐约约传递过来，许姝猛然一下睁开眼。 　　“你们听到没有”她问。 　　柏睿和尚陆都没有睡，闻言都下床走过来。 　　三人站在竹榻边。 　　孩子的声音不见了，许姝心想是睡迷糊了，刚要说搞错了，一阵呜咽从墙那边传来。 　　“是孩子的声音。”尚陆摸着下巴说。 　　许姝道：“是不是说明隔壁住了人不是空门。” 　　“这可说不定，”柏睿冷静地道，“光用声音来判断是否住人我觉得在这个世界并不成立。” 　　许姝想到自己还有其他外来者贴门完全听不到的声音，点了点头。 　　隔壁孩子的哭声断断续续好一阵子。 　　许姝这下睡不着了，一墙之隔，时有时无的声音特别搞人的心态。她这个时候也回过味来，没道理只听到孩子哭声却听不到其他声音，就算来一点父母的骂声都更真实一些。 　　尚陆漫不经心地道：“说不定是隔壁在引诱我们过去敲门。” 　　等他说完这一句，隔壁的哭声渐渐轻下去，很快就没了动静。 　　许姝生出一种身处在无形监视下的不适感来。 　　“对了，昨天跟我们讲规矩的老头去了哪里你们有注意到吗”许姝问。 　　柏睿道：“上了楼梯就没有看到他。” 　　三人又讨论一阵这里的各种奇怪情况。 　　突然敲门声响起。 　　柏睿打开门，是上午和他们交谈过的胥振，他脸上全是汗，先是朝房间里扫了一圈，开门之后外面的光线透进来，他看到一男两女共处一室，被子全摊开了，好像刚才还在睡觉，也不知道想到什么，脸一红，赶紧挪开眼，“你们好，打扰了，不知道你们有没有看到我的同伴。” 　　他语速飞快把失踪的两人形容了一遍，是一对年纪很轻的姐弟，二十出头的年纪，两人昨天被分配到九楼房间，也属于目前算安全的楼层。 　　胥振他们团队人不少，核心成员有四个，通关经验丰富，而且极为冷静，他们在网上联系不死树叶的拥有者，在通关的时候达成合作关系，收取费用。这对姐弟就是这次的雇主。刚才他们团队的行动思路也很清晰，先到处找找有没有线索，另外在确定房间是否是空门前就先饿着。一天饿着就是难受，总比鲁莽丢了性命强。 　　“会不会是他们去敲门找吃的”柏睿道。 　　“我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们今天一定要忍住，在确定线索之前不要去窜门，他们应该不会冒险的。”胥振的脸色很难看。 　　“你说的人我们没见过，刚才就回来休息了。” 　　胥振朝许姝和尚陆微微点头，“我再找找看，如果你们看到人，告诉他们我们在找他们。” 　　在他走后，许姝道：“那两人不会真去敲门了吧” 　　柏睿道：“可能性不大。” 　　许姝看他和尚陆对刚才胥振说的都是一脸漠然，脑子转的飞快，忽然闪过一个模糊的念头，表情微微变了。 　　尚陆道：“想明白了” 　　许姝：“外来者” 　　尚陆笑了一声，不置可否。 　　柏睿说：“在这个环境，压力最大的就是最下面的楼层。” 　　他点到即止，没有继续说下去。但许姝刚才就已经想到了，那对姐弟住在九楼，已经是目前最安全的楼层之一，而且听胥振刚才说，这对姐弟之前只通关一个世界，比较生嫩，所以这次在网上联系找帮手。如果有人动了要抢房间的想法，他们应该是最显眼的目标。 　　“但是外来者之间不能自相残杀吧”许姝说，“这样不是也触发了死亡规则” 　　“不一样，”尚陆很积极地解释，“直接杀当然不行，但是如果是背后动手，比如明知到有危险，让你先上，你真的触发禁忌死了，这种间接的方式，就不构成因果。像现在这样的环境，如果是我，把这两人骗到角落里，用袋子一蒙，或者从背后打晕他们，把他们捆到底层的房间里。晚上一过，他们就消失的无影无踪。致死的因果也算不到我头上。” 　　许姝听着听着，目光忽然变得奇怪起来。 　　“你看什么”尚陆问。 　　许姝冷哼了一声。 　　想到在溶洞里面，他打算弄死自己的时候也没有自己动手，而是借异化的严丹婷打伤她，他只需要在旁边看着她掉进蛇窟就行了，这也是为了规避异世界内禁止外来者自相残杀的死亡规则。 　　尚陆在她目光注视下也想到了，摸了下鼻子，他没有半点不好意思，勾起唇角道：“就是你想的那样，只要手段隐蔽，是可以规避规则的。” 　　许姝撇开脸，对柏睿道：“一楼的外来者最可疑，现在应该可以去一楼外来者的房间找一找。” 　　“没那么简单，”柏睿道，“所有的门都长一样，其他不认识外来者到底住哪个房间谁能记住，不知道具体门牌，去敲门就是冒险。” 　　许姝使劲回想，只记得昨天在二楼，今天成了一楼的两个外来者是平平无奇的中年男人，至于他们住哪间，一点印象都没有。 　　胥振他们要在今天之内找回那对姐弟希望渺茫。如果那两个中年人躲进九楼姐弟的房间不出来，今晚必死的危机就算度过了。 　　许姝叹气，危险从来不止来源于异世界本身。 　　尚陆手托着下巴，他现在仍是女装大半，波浪长发逶迤垂肩，眼梢恰似无情还有情，他瞥了眼许姝，“每天一层，是在逼着下面几层的外来者动手，要是没有他，我和你也是他们首要选择的目标，信不信” 　　许姝还没想到自己身上，被他这么一提醒才意识到，尚陆在外人眼里就是女的。他们住的楼层也高，要不是有柏睿这个看着就厉害的男人在，别人的恶念恐怕会第一时间落到“她”们的身上。 　　“是啊是啊，多亏了柏睿，你还不赶紧表达一下感谢。”许姝没好气地说。 第147章 　　火焰 　　尚陆漫不经心地往床上一靠， “让他们来就是了。” 　　许姝知道他的意思，倒霉的肯定是对方。 　　又讨论了一会儿，柏睿说：“到时间去吃晚饭了。” 　　柏睿出门往楼下走， 来到昨天的三楼，今天的二楼某道门前， 敲了敲门。这次开门的是一家子， 父母和儿子三人， 他们也和之前的本地居民表现一样，客气周到地把人领进去。此时正好是晚饭时间，厨房里飘出饭菜香。 　　尚陆嘴里说着帮忙拿碗筷， 走进厨房， 很快出来，给了许姝柏睿一个安心眼神，里面的饭菜没有特殊用料， 可以放心食用。 　　吃过晚饭，三人离开。 　　外面天已经暗了， 各楼层都有人影晃动。 　　许姝三人在二楼走了一圈， 抬头观望上方。 　　大部分外来者都出来了，不是为了吃晚饭就是为了在这段时间观察有没有本地居民外出。趁机记住他们所住的门牌号。 　　柏睿一层层往上看， 唇紧绷成一线。 　　“没几户本地居民出来。”许姝说。 　　尚陆发出“咦”的一声，示意他们往前看， “刚才那一家出来了。” 　　招待他们晚饭的一家三口出门走动，在楼梯口见到他们还招呼了一声。 　　许姝生出一丝不好的感觉， 伸长脖子朝楼上看，八楼（昨天的九楼）也有人走动， 距离太远， 她看的有些吃力， 片刻后才判断出，他们早饭敲门的那家也出门了。 　　尚陆长眸微睐，“不会是今天敲门过的人家才能出来走吧” 　　柏睿道：“再看看。” 　　他们待在原地等了一阵，二楼除了一家三口，其他门窗紧闭，根本没有人出来。其他楼层有数量极少的本地居民在楼上走动，应该是其他外来者今天敲门的人家。其他房门依旧紧闭，根本不给人看到里面是否住人。 　　尚陆道：“要钻个空子真难。” 　　回房间的路上，许姝见到汪君兰，她脸色苍白，眼神冷漠地从一户本地居民家走出来。 　　天色渐渐暗下来，筒楼的正上方能看到外面的天空，黑的像是浓墨，又像是一个巨大的能吧人吸进去的深渊。 　　到了晚上九点，在走廊闲逛的人已经全部回家了。外来者们一般都不敢晚上行动，比起白天，晚上的危险更可怕。民间有阴阳的说法，白天阳气充足可以克制邪祟，晚上则是阴气弥漫，正是邪物最活跃的时间。 　　柏睿提议过晚上行动，许姝吃完饭后就一直在等待。 　　又过了半小时，柏睿说：“走吧。” 　　三人出门。 　　楼里寂静无声，只有风声从上方传来，呜呜的，不仔细听倒像是呜咽啜泣。 　　每个楼层檐上不知何时都挂上了红灯笼，一团团红光映照着筒楼，气氛诡异而瘆人。 　　许姝抬眼一望，尚陆那句“门像棺材盖板”又浮现出来，此时空气都好像更加阴冷，偶尔风一阵吹过，灯笼此起彼伏地轻轻晃荡，像极了某些恐怖片里的场景。 　　柏睿领头来到原本的五楼。楼梯口没有灯，他走得不快，忽然眼前一道黑影闪过。柏睿脚下一顿，黑色的短刀已经握在手里。 　　“谁” 　　角落里传来衣物摩擦的声音，接着火机亮了一下，汪君兰瘦小的人影出现在他们面前，“是我。” 　　火光很快消失，刚才短短几秒已经足够看清双方。 　　柏睿声音不冷不淡，“你在这里干什么” 　　汪君兰道：“夜里不访人家，你们的目标就是白天那个空门吧能不能带上我一起。” 　　白天痛哭不能自已的女人好像完全变了样，声音也显得冷峭。 　　尚陆忽然道：“那扇门就在你房间隔壁，要进去不用等我们。” 　　汪君兰沉默片刻，道：“我一个人没有把握，需要帮手。” 　　柏睿道：“你在观察我们” 　　在楼梯口遇到绝对不是碰巧，她就是冲着他们三个来的。 　　汪君兰坦白承认，“我在外面已经等了一个小时了，刚才看到你们从楼上下来才来的。我只是想进去看看，如果找到什么线索都是你们的。” 　　听她语气几乎有些卑微，许姝不禁在心里叹了口气。 　　柏睿提醒：“在这里死去的人，就算还有形体也已经变成了怪物。” 　　汪君兰：“我知道，我不是新人，这些我都知道。”不知是不是柏睿这句话破了她的心防，她的声音微颤，“我就想进去看一眼。我不会做任何引来危险的事，你们放心。” 　　他们三个也是团队，柏睿回头征求许姝和尚陆的意见，“你们怎么看” 　　尚陆：“我无所谓。” 　　许姝有点犹豫，想了一下还是有些同情，“可以。” 　　汪君兰松了口气。 　　柏睿说：“不要做多余的事。” 　　汪君兰郑重承诺，“我不会拖你们后腿。” 　　柏睿走出楼梯，红灯笼的光照在走廊上，后面三人依次走过，都感觉有些怪怪的，精神一下绷紧。 　　来到白天那个门牌号前，柏睿飞快皱了一下眉，转头问排最后的汪君兰，“是这里” 　　汪君兰抬头看了一眼，“对……不，不对……” 　　她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她就住在这一层，从楼梯口走过来的距离好像有些不对。心里存了疑问之后，她谨慎地往前走了两步，几乎是贴着门往上看。 　　“不对，门牌号不对。” 　　只有灯笼的光亮，照明效果很差。 　　许姝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最后一个“”数字边缘垂下来血红的液体，变成了“”。如果刚才不仔细看就敲门，那很可能就走错。 　　四人继续往前走，来到白天那道真正的门前。 　　柏睿屈指刚敲了一下门。 　　很快咯吱一声门就应声而开了。 　　房间透出油灯的光亮，许姝心下不禁猛跳一下。 　　柏睿率先走进去，然后是尚陆和许姝，汪君兰眼里闪过激动，踏进门里的时候身体不受控制地发抖。 　　房间和许姝他们那间差不多，有一道帘子垂下隔开一个小空间。房间另一侧是厨房和厕所。 　　白天不走空门，夜里不访人家——果然和他们猜测的一样，白天夜晚规则完全相反。 　　柏睿说：“到处看一看，有没有什么东西。” 　　尚陆走进厨房，许姝在房间检查。 　　这间房里没有灰尘，打扫地很干净，床上被子枕头一应俱全，像是经常有人住似的。 　　汪君兰站在帘子前一动不动。 　　许姝注意到她奇怪的状态，拍了她肩膀一下，“怎么了” 　　汪君兰吓了一大跳，侧过脸来，脸色白里透青，“你没看到” 　　“看到什么”许姝觉得她有些吓人。 　　汪君兰拉开帘子，“这里有人。” 　　许姝头皮炸了一下，真的有个背影对着她们。 　　那是个身材高大的男人，他弯腰捡着什么，抬起身转过来，露出一张非常朴实的脸。汪君兰看见他立刻捂住嘴，眼泪唰地直淌。 　　许姝往后退了一步，想要喊人，回头一看，房间里光线充足，摆放的家具新崭崭的，餐桌上面还放着一盆鲜艳的三角梅，原本的人却不见了。 　　许姝脑里有一瞬的空白，赶紧去看汪君兰。 　　周围朦朦胧胧的似乎有一层烟雾，男人眉目柔和，看着汪君兰的目光有一种让外人无法言说的味道。 　　汪君兰情不自禁向男人靠近。 　　许姝拉住她，“别乱动。” 　　汪君兰轻拍她的手，神色带着几分哀求，“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绝对不会坏事的，求求你，再给我一点时间。” 　　两人说话的时候，男人朝她们看过来。 　　许姝心下一凛，松开汪君兰。 　　她走到男人面前。 　　许姝心惊胆战，怕此刻男人露出狰狞可怕的一面，然后把汪君兰…… 　　然而她想象的事并没有发生，男人把手放在汪君兰的肚子上，木讷的脸上显现出一个微笑。 　　汪君兰泪如雨下，从口袋里拿出一根长长的火柴，然后抱住男人。 　　火柴头骤然燃起火花。 　　周围朦胧消退，光线充足的空间逐渐消失，重新变成半昏不暗的房间。 　　许姝感觉被人拉了一把，身体后退，柏睿身体一半挡在她面前。 　　“没事。”许姝说着朝汪君兰看去。 　　她怀里抱着的不是男人，而是一张人皮。 　　人皮微微鼓荡，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支撑着，男人的脸早就被压平了，五官是窟窿，嘴巴扯开，露出空荡荡的内里。 　　汪君兰手里的火柴燃烧着紫色的光。 　　人皮呼啦一下被点燃，熊熊燃烧起来。 　　“小心。”许姝提醒。 　　柏睿说：“她没事。” 　　尚陆插着手在一旁说：“那种火只烧邪祟，是个很高级的道具，啧啧，有点可惜。” 　　人皮烧尽之后，火自然而然就熄灭了，汪君兰眼眶通红，手里的火柴也成了灰。她既痛苦又欣慰，站在原地怔怔的很久没动。 　　许姝走过去，在柏睿和尚陆惊奇的目光里蹲下身，从地上捡起一张柔软的黑色皮子。 　　那是光线死角，一般很难发现。 　　尚陆看着她，“许姝，出息了啊，烧剩的人皮都敢捡回来了。” 　　许姝原本就对手里的东西有点怵，硬着头皮说：“应该不是刚才烧剩的。” 　　“我看看。”柏睿接手过去。 　　皮质很软，在这个环境根本看不清是什么质地，可能是羊皮，更可能是其他。柏睿没有在这个方面纠结，注意力全放在上面的符号。 第148章 　　喇叭 　　尚陆把油灯拿过来， 一旁怔了半晌的汪君兰擦了眼泪也走了过来。这是目前唯一出现的可能是重要线索的东西，她没又像许姝和尚陆凑的那么近，而是落后小半步。 　　皮上的图案都是很简单的符号， 三角，正方， 叉， 或者是有些细节的变动。 　　“画的什么玩意， ”尚陆露出兴味的表情，“比鬼画符都不如。” 　　油灯的光打在四人脸上，每张脸都阴气森森的。 　　许姝抬头看了一眼， 心想现在这个环境真是人均恐怖片。 　　柏睿晃了下手里的皮， 微微侧了一下脸问许姝，“怎么发现的” 　　许姝：“刚才看到他蹲着，好像在捡什么， 所以我试着去看看有没有东西。” 　　当着汪君兰的面，她只说了他， 没说是人皮。 　　柏睿：“上面的符号一共不到十种， 应该是很简单的标记，刚才检查房间的时候你们有没有看到类似图案” 　　尚陆直接道：“没有。” 　　许姝摇头， 汪君兰也说没有。 　　“这个地方有什么东西是需要标识，又很浅显易懂的呢”许姝思索着说。 　　柏睿沉吟片刻， 道：“是人。” 　　尚陆挑了一下眉，“男女老少， 老弱病残，这些符号都能涵盖了。” 　　许姝道：“如果是标识人的， 就不会画在室内。” 　　柏睿道：“出去看看。” 　　四人来到外面。 　　红灯笼光线幽暗， 映照在墙上仿佛一片血光。 　　尚陆很快指着门框边缘道：“是这个。” 　　墙上画着很隐密的一个圆， 笔法十分粗糙，像孩子的涂鸦。 　　“你住哪间”柏睿问汪君兰。 　　“这里。”汪君兰带着三人来到左边隔壁一间。 　　墙边画着一个三角和一个正方块，正方上被打了一个叉。 　　汪君兰看到这个图案后，冷汗一阵阵冒出来，嗫嚅道：“这，这……” 　　柏睿道：“暂时可以认定三角是女人，正方是男人，圆是空门，叉就是死亡的意思。” 　　尚陆道：“根据这个线索，我们就可以知道所有房间里居住的情况了。” 　　“空门和人家很容易就分辨出来，那就不用怕了。”汪君兰想到这一点，转惊为喜。就算最后解不开谜题，挨到第十天也能通关离开。 　　她今晚情绪波动很大，眼下心情猛地放松一下，腿不由发软。 　　许姝扶住她，“你没事吧” 　　“没事。”汪君兰道，“幸好今晚是遇到你们。” 　　通关大有希望，她有些高兴又有些伤感，伸手摸了摸肚子。 　　许姝看想她的肚子，委婉地问：“你是不是……” 　　“嗯，”汪君兰几不可见地点了一下头，“所以我不想他困在这里成为怪物。” 　　许姝看着她秀气的脸庞，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先通关再说。” 　　柏睿说：“接下来分头走，尽量记多一点的门。” 　　汪君兰说：“我就记这一层吧。” 　　柏睿说“好”然后提醒她不要到处走动，记好标识就回房休息，具体的可以等明天再交流。 　　柏睿三人离开四楼，到楼梯口的时候，尚陆说：“去楼上，我们一人一层。” 　　许姝被分在七楼，就是他们居住的那一层。 　　柏睿和尚陆则在六楼和八楼，按照柏睿的说法，离房间近一点，万一有什么情况，也能及时跑回来。 　　许姝很快在门边找到标识，并记下来，走到第六道门的时候，背后传来一阵若有似无的呜呜声。许姝在夜里行动，精神一直高度紧张，听到的第一时间就回头。 　　大红色的灯笼在风中轻轻摇曳，流苏极有规律地摆动。 　　难道是风声许姝闪过一丝疑虑。 　　但她对异世界里细微的征兆也不敢忽视，慢慢走到灯笼下。 　　每层都挂着九个红灯笼，整个环形的走廊被红光笼罩，显得十分诡异。许姝在第一眼看到的时候就感觉十分不适，但还没有仔细看过这些灯笼。 　　从下面离近了看，可以看到灯笼内部的竹质骨架，一根黑色蜡烛插在当中，火苗燃烧，黑色的蜡泪顺着边缘滴落。许姝站在灯笼的正下方，发现灯笼内部似乎有些奇怪。 　　外面是猩红色，灯笼的内部却是白色的，有两条长长的细缝。 　　许姝站在原地，一股寒意从尾椎骨往上，直窜到脑后。 　　细缝缓缓睁开，是两个黑乎乎的窟窿。 　　她刚看过完整的人皮，自然知道那是什么，窟窿是人眼的位置。 　　灯笼也是人皮做的。 　　被灯笼里的人脸盯住后，许姝身体似乎被冻结，手脚都跟着冰凉。 　　同时，她发现灯笼的外面，似乎越来越红了，从鲜艳的红变得越来越暗沉。 　　脑里瞬间飘过不少念头，许姝出于直觉感到，等灯笼颜色完全变了，一定会发生恐怖的实情。 　　虽然灯笼内部的那两个窟窿没有眼珠，但从中透露出怨毒和仇恨如有实质。 　　许姝被它注视到皮肤都在隐隐生疼。 　　她屏气凝神，狠狠咬了一下舌尖，这一下她使上全身力气，痛的一激灵，身体恢复了知觉，许姝赶紧闭眼往后退。 　　身体撞上一个柔软的胸膛。 　　许姝扭头，一双手扶住她。 　　“尚陆” 　　尚陆微笑看着她，“你没事吧” 　　“没事，这个灯笼有古怪。”许姝说。 　　尚陆瞟去一眼，“有什么古怪，和刚才不是一样吗” 　　许姝道：“要从下面看，里面是张脸，就和刚才房间里看到的一样。” 　　尚陆“哦”的一声，“要不要干脆取下来看看” 　　许姝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我刚才只是从下面看，就差点交代了。” 　　尚陆道：“有我在，万一你有什么不对劲，我会叫醒你。” 　　许姝盯着他看，“你行还是你上吧。” 　　尚陆露出为难的表情，“是你发现的，我也害怕呀。” 　　许姝视线下移，“你胸怎么突然比我大了” 　　尚陆：“……” 　　他的表情变得极为不自然。 　　许姝看着他身后面色骤变，“那个灯笼……” 　　尚陆倏地回头，身后是空荡荡的走廊。 　　许姝拔腿就跑。 　　走廊上的灯笼一个个晃动起来，呜呜啼哭的声音在四周回荡。 　　许姝面前红光阵阵交错，走廊的路好像也跟着变得扭曲。 　　身后的尚陆追上来，脸色极其难看，眼睛逐渐变得殷红，透着癫狂。 　　许姝头也不敢回，只是越跑头越晕，她心里着急，恍惚间看到分配房间的门牌号。许姝一喜，刚才柏睿把钥匙给了她，正要从口袋拿钥匙的时候，她突然停住动作，揉了一下眼睛，去找门套边缘的墙上。 　　上面有一个方块一个三角的图形。 　　许姝抬头看向门牌，号码对，但是墙上标识的不对。 　　她额头冒出虚汗，眼角偷偷关注身后。 　　“尚陆”就站在不远处，并没有马上过来，好像就在等她开门。 　　许姝长长吐了一口气，暗自告诉自己，冷静，这才第二个晚上，异世界对这些危险的束缚很多，只要她没有触发死亡规则，就不会死。 　　就像刚才“尚陆”引诱她去摘灯笼，或者是扰乱她的视线，让她去开一道晚上有人的门，说明“尚陆”不能直接杀死她。想到这里，许姝慌乱的心跳稍稍平缓，她定了定神，继续往前跑。路过的门，她不再关注门牌，而是专心看墙角的标识。 　　连续路过三四道门，终于让她看到画着一个圆的门。 　　许姝敲开门。 　　“尚陆”气急败坏，脸上的五官扭曲，眼珠子消失不见，两只脚飘荡，分明就是一个空架子的人皮。 　　许姝看了一眼，窜进门里，砰的一下关上门。 　　房间里点着一盏油灯。 　　许姝背靠着门大口喘着气，听着外面的动静，同时打量着屋内。刚才许姝是冒了险的，根据刚才去过一个房间的经验，她判断门牌是可以被涂改，但角落的标识却是根据真实变动的，无法修改。 　　果然给她猜中了。 　　但进来也不一定完全安全，就像汪君兰的丈夫，死在空门里还留下一张人皮。许姝此刻真有些惊弓之鸟的感觉，就怕哪里又出现古怪的皮。 　　她目光在屋子里转了一圈，没有发现异常之后，坐到一张竹椅上，不知道过了多久。 　　许姝疲惫感涌上来，但不敢闭上眼休息，怕忽然睡着了，一觉到天亮，触犯“白天不闯空门”的规定。 　　她在心里默默数着数，到了三千的时候忘记数到哪，她站起来轻轻打开门。 　　门外没有等待的人皮。 　　许姝松了口气，走出来关上门，就看到站在门后沉着脸的尚陆。 　　倒抽一口气，许姝马上拉门要重新进去。 　　一只大手闪电般擒住她的手腕。 　　卧槽，怎么人皮还能那么大力气，许姝一着急，想也没想，空着的手两指弯，朝他眼睛插去。 　　尚陆抓住她那只手，这时手指离他眼睛只有半寸距离。 　　“哪儿学的这么阴毒的招”尚陆脸色难看，“许姝，你鬼上身了” 　　许姝一听他的口气，视线往下遛，落到他的胸口——是平的。 　　尚陆气笑了。 　　许姝心有余悸，问：“打东边来了个哑巴手里提着……” 　　尚陆看着她，额头青筋绷起，狞笑一声：“喇叭。” 　　作者有话说： 　　人皮因为只模仿了一个外形和声音，但不知道尚陆其实是男的 第149章 　　换房 　　听到他说出答案， 许姝神态和肢体都松懈下来，甩了甩手。 　　尚陆松开钳制她的手，“脸色怎么这个样子， 见鬼了” 　　许姝：“刚才太吓人，有人皮装成你的样子。” 　　尚陆蹙眉：“灯笼的颜色有点变了， 先回去再说。” 　　走廊里的灯光比刚才又更加暗沉了， 许姝朝灯笼看去， 顶部好像有粘稠的黑色液体在往下渗透，让灯笼外皮逐渐发黑。 　　空气变得有些潮闷，无形中散发着血腥的味道。 　　许姝抬头想看楼上一层， 因为灯笼光源有限根本看不清， “柏睿呢” 　　尚陆下颌一撇道：“变化这么明显他不会不知道。” 　　许姝好奇地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差点把你当成人皮在等我了。” 　　尚陆：“云影绳。”刚才从云影绳上传递过来混乱驳杂的变化，那许姝这端传出的遇险提醒。他赶过来的时候， 走廊上空无一人。尚陆还是根据云影绳才找到许姝的所在。 　　回房的路上，尚陆道：“还记得进来之前我要和你说什么。” 　　许姝当然记得， 不死树的秘密， 只能在异世界说，不能在现实提及。她侧过脸来看尚陆， 没吱声，但期待的表情全露出来了。 　　尚陆眯着眼睛， 薄唇一掀，要说什么时候， 视线一挪转到走廊后面，“回来了” 　　柏睿：“进去再说。” 　　许姝拿出钥匙， 开门前再三确定了一下门牌号码和墙边的标识， 都对得起来， 她打开门。 　　三人进屋，柏睿合上门的时候，灯笼几乎已经变得全黑，只留了底部边缘一条窄窄的红色。走廊也彻底暗了下来，黑暗中好像有什么融合到一起，阴冷潮湿的血色感蜂拥而至。 　　屋里只有油灯，不算明亮，和外面却已经隔开成了两个世界。 　　许姝去洗了把脸，回来把刚才遇到人皮的事原原本本告诉柏睿和尚陆。 　　柏睿看着她有些疲惫的脸色，“房间里应该是安全的，先睡觉。等天亮再说。” 　　许姝躺到竹榻上，身体很累，但神经却紧紧绷着，躺了很长时间才睡着。 　　第二天睡醒，柏睿和尚陆先她一步已经起了。幸好这里的面积虽然不大，但竹榻这里有帘子挡着，算是个独立空间，也不会尴尬。 　　三人收拾好出门，外面各楼层都有外来者出来。大家都站在走廊俯首往下望。 　　许姝知道他们在看什么。 　　尚陆说：“又吞一层。” 　　许姝像大家一样看着下方，从楼梯往上数，他们今天已经算是六楼。她在张望的时候看到三楼的汪君兰，她神色冷静，比起下面两层外来者的惊恐慌乱更是明显。许姝和她对了个眼色。 　　过了五分钟，汪君兰就从楼梯上来，和许姝他们打招呼。 　　“我就知道你们肯定没事，昨天灯笼有变化我就回去了，只记住十个门左右。” 　　说起这个，许姝有点不好意思，昨天她被人皮吓得乱跑，等回神大概只记住四个门的记号。 　　尚陆道：“墙上的记号不见了。” 　　刚才出门的时候许姝就发现这点，汪君兰也没有露出意外。 　　“先找地方吃饭。”柏睿道。 　　汪君兰提议去三楼，下面的楼层更早消失，上面楼层可以留到今晚之后再探索。 　　柏睿道：“我们几个一起下去太显眼了，根据昨天的规则来看，只有分配到同一个房间的人被默认可以进一家吃饭。” 　　汪君兰意识到“显眼”这个词是在提醒她，外来者之间也会有恶意，柏睿他们有三人，而且看起来就不好惹，但她眼下只有一人，还是应该警惕。 　　汪君兰道：“你说的对，我先下去，如果晚上你们还要找线索，可以叫上我。” 　　许姝问：“我们去哪里吃” 　　尚陆说：“下一层吧。” 　　到楼下，根据尚陆的记忆，三人敲开一户人家的门，顺利吃上早饭。顺便还和昨晚的记号再次核对，确认了两个符号的意思，在原有性别符号上方加横线是老人的意思，在下方就是小孩。 　　吃饭完出来，果然有不少外来者注意到他们的行动。 　　三人刚走到楼梯口，胥振就找了过来。 　　一个晚上他下巴就冒出一层青胡茬，脸色也不太好。昨天他们团队没找到雇主，又饿了一整天，状态都有些萎靡。在异世界里无论是精神还是体力都消耗很多，不可能一直不吃东西。所以他很有目的性的找上门，言简意赅地说：“三位，我们谈谈吧。” 　　柏睿说：“好。” 　　“你们是不是找到准确辨认有人没人的办法了”胥振问。 　　他们昨天准确找到人家吃饭，可以说是刚来的那天观察仔细，今天仍旧是半点没迟疑地敲门，胥振觉得肯定是摸到什么规律了。 　　柏睿坦诚，“是找到了。” 　　胥振露出“果然如此”的神情，“能告诉我们是什么吗” 　　柏睿笑了下，他的眉骨和眼窝比较深邃，英俊之中透着锐利。 　　胥振来和柏睿打交道也是很警惕的，立刻表态：“我们也找到点线索，可以作为交换。” 　　柏睿道：“行。” 　　胥振朝左右看看，说：“找个安全的地方说话吧。” 　　回到六楼，胥振跟着三人进了房间。 　　房间内部没什么好看的，都差不多。他坐下来的时候，脸上反而有了几分犹豫，“怎么确定交换的线索是真的呢” 　　柏睿道：“房间的线索你们可以马上验证，该担心真假的应该是我们才对。” 　　胥振从口袋里拿出一张泛黄的纸，“这是我们在十，哦不对，已经是第八层找到的东西。” 　　柏睿打开看，纸上是一副图，圆形的楼，每个窗户上站着黑漆漆的脸，眼睛嘴巴是白色的窟窿，每张脸都在开怀大笑，每个人的头上都有一根线，最后汇聚到大楼最高一层。 　　画画的人笔法很粗糙，但整个画面都透露出的阴森可怖让每个看画的人都感觉到不适。 　　“像孩子画的。”柏睿道。 　　胥振道：“看画里的意思，顶楼应该有一间特殊的房间，我们上去找过了，没找到。” 　　“除此之外还有什么信息” 　　“没有了，”胥振道，“我们现在对房间有没有人一点头绪都还没有。” 　　按照之前约定的交换，柏睿告诉了他们五个有人的房间号码，胥振有些兴奋地走了。 　　“你们怎么看”柏睿问两人。 　　尚陆：“画应该是真的，和墙外的标记笔画一样，有点幼稚。” 　　许姝：“他们没有找到，是不是说明那个特殊房间会在晚上出现” 　　柏睿点头，“应该是这个原因，墙上的记号白天也看不到，昨天我们找线索差不多是两个小时，灯笼出现变化是在十二点，如果这就是规律，接下来几天能找线索的只有这段时间。” 　　尚陆道：“灯笼变了应该是底层要被吞了吧。” 　　三人讨论一阵，确定了晚上要上顶楼看看情况。 　　许姝捂嘴打了个哈欠。 　　“昨晚没睡好”柏睿问。 　　许姝昨晚不知到什么时候才睡着的，吃过早饭后就有些犯困。 　　柏睿道：“可以再睡会儿，午饭的时候叫你。” 　　许姝：“是不是还是要找找其他线索” 　　“我和尚陆出去看看。” 　　许姝一听这多不好意思，她成了吃白食的，摇头说我也要去。 　　尚陆：“得了，白天能有什么线索，养点精神准备晚上出力吧，不然都跑不过人皮。” 　　许姝咬牙，“咒我呢今晚还遇人皮。” 　　她一拉帘子，脱了鞋正要上竹榻上，外面突兀地响起一声惨叫。 　　许姝一惊睡意全无，穿上鞋跟着柏睿和尚陆出门。 　　不少外来者还在外面走动，有的在猜测房间内是否有人，有的则是和刚才柏睿胥振一样找人交流信息。 　　“是七楼。” 　　许姝三人跑到上一层。 　　有一道门打开了，外来者们不敢直接进去，而是在两侧围着。 　　许姝看见一个中年人匍匐在地上，双手拼命划动想往外爬，他满头大汗，全身的肉都在抖，等他爬出门外，大家才看到，他的脚被人抓住了。 　　中年人翻过身，用力蹬腿，“咱们兄弟……别抓我……” 　　在他身后，一个人缓缓手脚并用爬出来，也是个中年男人。 　　许姝恍然，这两人刚来的时候房间分在二楼，今天却出现在七楼，昨天的猜测应该没错，他们用了不光彩的手段把原本应该住这个房间的姐弟两个换了。 　　中年男人原地站起来，脸上七孔流血，嘴巴大张着，发出“赫赫”地声音，不知是呼吸还是古怪的笑声。 　　他往前走了两步。 　　外来者们惊呼。 　　众目睽睽之下，他的脚变软了——准确来说不是变软，而是身体里的血肉好像被大地吸收，只剩下外皮，被风一吹就诡异的飘荡着。 　　他又往前一步。腰一下彻底成了皮，他最后低头看了一眼，身体逐渐变成空荡荡的柔软皮子，被风吹地鼓起，似乎还在走路的样子。 　　许姝昨天已经见过这样的场景，没有什么害怕的情绪。但不少外来者还是头一次看到这个世界死法的惨状，吓得面无人色。 第150章 　　顶楼 　　外来者们纷纷躲远， 前面那个幸存的中年人屁滚尿流地从地上爬起来，恐惧地浑身都颤抖，牙齿格格作响， 再也不敢看人皮一样，飞奔从楼梯离开。 　　人皮没有走远， 来到旁边一间紧闭的房门前， 突然泄了气， 成为扁平的一张皮，从门缝钻进房间。 　　全程目睹的外来者们犹如看了一场感官极致刺激的恐怖片，很快就散了。 　　许姝说：“还记得我们分配房间的时候， 那个老头都是先看钥匙， 然后再点住进去的人。” 　　“嗯。”柏睿说，“房间男女和数量应该是根据标识规定分配的，所以违背标识住进去也会触发死亡。原来这个房间应该是一男一女， 现在住两个男的进去死一个，也就是说， 数量可以少于标识， 但不能错。” 　　许姝道：“汪君兰的情况也是一样。” 　　尚陆环视周围一圈，说：“你们有没有发现， 外来者已经少了很多。” 　　这个世界的外来者没有必须要汇聚的要求，连吃饭都是分散的。所以对存活的数字没有像之前的世界那么敏感。但是刚才发生那么恐怖的事， 外来者基本上全出来了。 　　“十一个，”尚陆说， “现在剩余的人数。” 　　这才是第三天的早上，已经八个人死亡了。许姝对这个世界的凶险重新认识。 　　柏睿道：“先到处看看吧， 白天肯定也有线索。” 　　三人走到楼梯。 　　尚陆忽然问：“你不回去睡一会” 　　许姝摇头， “睡不着了， 我跟你们一起找线索。” 　　柏睿去了底楼，这在他们来的那天还是三楼。房间在这一层的两个外来者正在吵架。一个年纪看着不到二十的年轻女孩喊着，“我要吃饭，现在顾不上那么多了。”中年女人劝她再忍忍。 　　女孩眼睛通红，“现在死和晚上反正也没什么区别，死我也要吃饱。”她挣脱开中年女人的手，直接跑到一道关着的门前，用力拍了拍门。 　　她的运气不错，门打开露出一张热情的本地居民的脸。女孩直接走进去，中年女人见状赶紧跟上一起进门。 　　在居民就要关门的时候，柏睿快步过去拦住。 　　居民脸色微变，“我们这里规矩，只招待一家吃饭。” 　　“我知道，我们不吃饭，可以进去看看吧”柏睿说。 　　居民露出困惑的表情，思索了一会儿说，“楼里没有这方面的规定。” 　　“那就是可以了。”柏睿直接拉开门。 　　居民的力气没他大，只好任他进来。许姝和尚陆跟着进去，尚陆笑眯眯的，以耳语的姿态和许姝说，“他这个风格我欣赏。” 　　许姝瞅他一眼，怀疑他是不是贼心复燃。 　　进门之后，那两个外来者看过来的眼神既好奇又有些害怕。害怕他们这样的行为触犯死亡规则，直到居民从厨房拿了吃的出来，什么都没有发生。两人于是专心吃起东西，昨天她们忍了一天什么都没吃，肚子早就饿惨了。 　　居民警惕看着许姝三人，似乎是怕他们抢夺食物。 　　柏睿说：“到处看看。” 　　这间屋子里比他们住的那间多了一些生活物资，看起来都是很普通的用具。 　　许姝没有上手去翻动，转头看了看居民的脸，他倒是无所谓的表情。 　　“你们整天在家不闷吗”许姝随口问居民。 　　“招待过客人，傍晚我就能出门看看。”居民回答。 　　许姝说：“没招待过客人就不能出门邻居之间也不窜个门什么的，谁规定的” 　　居民拉长了脸，“规定就是这样，不遵守就会死。” 　　“奇怪，你们这里怎么一个孩子都看不到。” 　　居民勃然大怒，“你们出去。” 　　三人被赶出门。尚陆道：“这么敏感，看来问题是出在孩子身上。” 　　柏睿问他们有没有看到什么。 　　许姝和尚陆都摇头，房间里一切正常，看不到任何有用的东西。 　　柏睿道：“现在出现的线索，全是以图的形式出现，许姝曾经听到过孩子哭泣的声音，但这几天我们在楼里没有见到过任何孩子出现，门边的标识位置你们注意到没有，很低，如果出自孩子的手，那就正常了。” 　　尚陆叹气：“孩子啊，很麻烦，我说呢，这个世界不分外来者和本地居民，每天抹杀一层的规则很任性。” 　　许姝道：“难道线索只会在晚上出现” 　　“不会，”柏睿说，“那样条件就太苛刻了，胥振他们团队也在白天找到过画纸，一定会有其他线索。” 　　三把整幢楼每一层都走遍了，柏睿提醒按照标识的高度，那个孩子身高并不高。许姝注意到楼梯拐角有涂鸦的画，位置在脚边，难怪外来者们几乎都没发现，实在是太低了，而且画的很潦草，如果不是已经知道楼里的危险和孩子有关，即使看到也有可能会忽略过去。 　　随后他们在每个楼层的墙上都有发现。 　　回到房间，柏睿说汇总一下今天看到的图案。 　　许姝说：“我看到的是一群小人都在笑，有一个女孩在哭。” 　　尚陆简略地说：“一个肚子圆滚滚的女孩。” 　　柏睿说：“倒过来的女孩。” 　　就他们所找到的图画汇总起来，似乎是个故事。许姝说：“应该是个重要线索，只是现在还没有完全串联起来。我们看到的画里都有女孩，是不是在暗示什么。” 　　很快到了晚上，吃过饭后，柏睿说先回去休息。和昨天一样到时间再出来。 　　许姝在榻上闭目养神，没一会儿居然睡着了，正迷糊着被柏睿叫醒。 　　他们从屋里出来，外面天色已经黑透，诡异的红灯笼再次点亮。 　　出来没走几步，汪君兰就从楼梯口走过来，“我和你们一起吧。” 　　昨天已经合作过一次，柏睿点了一下头表示同意。 　　“今天去顶楼，先找到那个特殊的房间。”他说。 　　汪君兰不解，许姝在路上把胥振的那条线索告诉她。汪君兰知道线索的珍贵，当即表示会好好配合。 　　四人到了顶楼，没想到已经有两个人先到了。 　　胥振和一个脸颊凹陷身体削瘦的男人。 　　“你们也来了，”胥振招呼，“我们刚走了一圈，没找到那个房间。” 　　线索本就是他提供的，会想到晚上来探索也不稀奇，毕竟都是经历过好几个世界的人了。 　　柏睿说：“我们先看看。” 　　胥振没半点恼怒，反而很好奇柏睿有什么特殊手段，于是两人站在楼梯口没走，而是看着四人行动。 　　走廊一圈走到底，环形最后回到楼梯口。 　　胥振道：“会不会是我们估计错了，有的线索要等最后两天才会显现。” 　　大家都思索着没说话。 　　“我们到下面再去看看，你们呢”胥振问。 　　柏睿道：“我们留下来再看看。” 　　“好吧，如果我们找到什么，再来找你们交换。”胥振也很爽快。 　　在两人转身离开之前，柏睿道：“灯笼产生变化了必须马上回房间。” 　　胥振感谢一声后就走了。 　　许姝问：“是我们看错画里的意思，还是真的要等几天” 　　尚陆笑笑道：“最后两天才出现线索，那是找的慢，或者是死亡人数太多，不死树叶给出一种提示。” 　　汪君兰一震，没想到会听到关于不死树叶隐形规则，看柏睿和许姝表情很都平静，她内心却很激动，猜想他们三人肯定通关经验很丰富。 　　柏睿表情有些凝重。 　　许姝问他怎么了。 　　柏睿道：“这一层的房间都没有标识。” 　　许姝朝最近的一扇门看去，果然在下面边缘位置没看到任何图案。 　　尚陆叹了口气道：“找到空门和有人的，轻松让我们通关，果然是没那么好的事。” 　　许姝竟也没有特别失望，很自然就接受这个结果，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一种心态的成熟。 　　汪君兰问：“那我们接下里该做什么” 　　柏睿道：“去下面两层尽量记住每个房间标识。” 　　四人来到八楼，分配房间好各自去记标识。 　　许姝把负责的几扇门就记清楚之后，环顾四周，今晚的风有些大，吹的灯笼摇晃不止，她已经知道这些灯笼的材质，敬而远之，视线朝上移，看到顶层的时候，她目光顿时一凝。 　　许姝摆手。 　　柏睿尚陆和汪君兰看到后都走了过来。 　　“发现什么” 　　许姝指向上一层，“你们看，那是不是一道门。” 　　两个灯笼摇晃着，两片红光交错在一起，居然在墙上显现出一道长方形的阴影。 　　尚陆：“还真是一道门。” 　　柏睿说“走”率先朝楼梯走去。 　　来到顶楼，墙面上忽隐忽现的阴影门十分诡异。 　　许姝忽然道：“这道门是空门还是人家” 　　汪君兰一怔，她正激动于找到了这条重要线索，差点忘了规则。 　　尚陆开口：“要知道也有办法，告诉胥振他们。” 　　异世界里让别人去实验规则屡见不鲜，但像他这样说的如此理所当然理直气壮的倒是少。 　　许姝：“他们又不傻。” 　　尚陆漫不经心道：“他们是不傻，但下面几层门标识的含义目前只有我们知道，告诉他们的房间最多也只能支撑一两天，接下来开门就要看运气，反正都是看运气，还不如来开这道门，对吧” 第151章 　　公布 　　汪君兰听着心里都阵阵寒气冒上来， 偷偷瞥了一眼尚陆，心想这样漂亮的姑娘心也够狠的。最可怕的还不止是狠，而是对别人心理的算计。 　　柏睿没说话， 眉头微蹙。 　　许姝问他意见。 　　柏睿盯着墙面上阴影形成的门，“觉不觉得这道门的颜色越来越深了” 　　原本只是隐约显性的门逐渐变得凝实， 即使灯笼的红光摇晃而过， 它也没有随着灯光移动而消失。 　　一股冰冷阴森的空气从门里弥漫而出。 　　许姝四人都感觉到扑面而来的阴寒和一种难以形容的恶臭腥气。 　　“走。”柏睿低喝一声。 　　四人用跑的， 直奔楼梯方向。 　　尚陆回头看了一眼，忽然提醒：“这是第三晚。” 　　柏睿在楼梯拐角停了一停，“小心为上。” 　　尚陆眼梢一挑， “从来不是靠苟就能通关的。” 　　两人哑谜似的飞快交流几句。汪君兰没听懂， 只好朝许姝递去询问的眼神。 　　柏睿转头问许姝：“你怎么看” 　　许姝明白他们两个的意思，脑子飞转权衡着。尚陆在异世界通关的手法一向是直接狠辣的，通关期限是十天， 今天第三晚，照理说这个世界的鬼怪束缚还没完全解除， 只要他们不触犯死亡规则， 就不会被杀死。 　　她犹豫了一下，说：“就在这里看看情况吧， 实在有问题我们还有时间可以跑。” 　　柏睿冷静道：“好。” 　　四人站在楼梯口，注视墙上的阴影门。 　　那里仿佛是死地， 充斥着暴戾、绝望和血腥。 　　门彻底形成实质，许姝只是看着这道门就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里面完全没有生机，藏着无尽的血光， 注视地久了， 门好像也变成了一个深渊般的眼睛， 反过来看着众人。 　　许姝浑身发冷，眼角余光注意到汪君兰脸色苍白如纸，好像随时要晕过去。 　　“先走吧。她好像不行了。”许姝道。 　　这一回尚陆也没有意见，四人下楼，走了两层，汪君兰缓过来了，心有余悸地问：“刚才那道门是怎么回事” 　　许姝摇头表示不知。 　　柏睿说：“时间差不多了，先回去休息，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从门出现开始，灯笼已经有了变化，顶端出现黑色，慢慢往下侵袭。 　　“今天时间比昨天短。”尚陆说，“和门的出现应该有关系。” 　　汪君兰知道灯笼完全变成黑色就糟了，说我先走了，直接跑着下楼梯。 　　许姝看她匆忙的背影不禁替她肚子里的孩子担忧。 　　等他们回到房间关上门，灯笼的颜色已经黑了一半。 　　许姝睡在竹榻上，身体还有些逃跑残留的亢奋，不过想到那道门，不免多了些担心。 　　回来之后柏睿和尚陆都没有提起门的事。 　　第二天起来，平安楼果然又少了一层。许姝他们现在已经变成五楼。 　　底楼房间走出的外来者只剩一个，另两个在昨天白天就死了，此时活着的那个面如死灰整个人仿佛已没了生机。 　　胥振大清早又来找过一趟。 　　柏睿直接把晚上出现的门告诉他。 　　胥振听说那道门的邪门，微微变了脸色，说：“既然柏先生爽快，我们这里其实也有其他线索。”他又拿出两张纸。 　　柏睿扫了一眼，似笑非笑，“和昨天是同一条线索。” 　　胥振脸色丝毫不变，“其实都同一个地方发现的，一共三张，现在是全部了。” 　　尚陆对着许姝撇了一下嘴，眸光闪动，你看这些人，把发现的东西分开来交换线索，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许姝读懂他的眼神，没说什么。 　　这种行为在异世界里还真不算什么，在经过那么多个世界之后，许姝知道，像胥振这样以信息交流的方式想办法通关的已经算是很不错的了，更多的外来者在面对死亡威胁时彻底丧失人性才是最可怕的。 　　柏睿把纸打开，大小和昨天的一样，上面画着女孩就地躺着，肚子破开，从里面伸出一只手，女孩周围有一圈人，脸黑口白，统一的表情就是笑。 　　虽然每个人物脸上的笑容都灿烂，但奇怪的是这种笑并不让人舒服，多看几眼越发觉得每个人都笑地很怪异瘆人。 　　另一张纸上画着两个女孩，一个头上戴着花，笑得十分开心。另一半则画着她摸着肚子，眼睛瞪得很大，似乎很不知所措。 　　两张画在尚陆和许姝手里传了一遍后回到胥振这里。他说：“这幢楼诡异的地方应该和画里的女孩有很大关系。” 　　柏睿说：“关于女孩的其他线索有没有找到过” 　　胥振摇头说没有。 　　楼里的房间不是能随便闯的，在三天的时间能收集到眼前这些东西，还知道晚上诡异情况的规律，他觉得已经很不错了。 　　又谈了几句后胥振走了。 　　许姝他们去吃早饭。 　　在走廊上走动的时候，许姝观察了一下，走出门的外来者一共就七八个，环形的楼已经矮了一截，抬头可以看到外面的天空，云层很厚没有阳光，没有飞鸟渡过，整幢楼仿佛被死寂包围。 　　吃饭的时候，尚陆道：“这次死的人数有点多，可能都等不到第十天。” 　　他说话的时候丝毫不避讳屋子里的本地居民。 　　许姝朝两个居民看了眼，他们就跟没听到似的，还把刚烧好的汤端了过来。 　　“为什么” 　　尚陆道：“世界里的怪物和外来者是一种平衡关系，外来者死的快，怪物的束缚就会消失地越快，对我们更加不利。” 　　柏睿微微点了一下头，同意他的话。 　　许姝语气不是很确定：“第一天来的是十九人，现在应该还有一半吧” 　　就在他们讨论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一声尖叫，凄厉地回荡着。 　　柏睿和尚陆都没动，许姝喝了一口汤。 　　又有人死了。 　　吃完之后柏睿去找了胥振，让他把所有外来者都聚集起来。 　　胥振觉得奇怪，但也没多问，不到半小时，所有外来者就到了底楼，神色各异。 　　柏睿公布了七个有人的房间号。 　　外来者中这两天见到好几个敲了空门，被变成人皮的，一时间有点不敢置信能得到明确的房间号。 　　角落里站出来个中年男人。 　　许姝看到他就皱起眉头。 　　抢了别人的房间又侥幸活下来的那个人。 　　男人长相特别普通，在现实生活中，即使擦肩而过也不会有任何印象。他苦苦哀求：“顶楼的房间呢，告诉我一个没人的房间吧” 　　柏睿提供房间的信息在异世界里已经属于额外的帮助，没想到还有人会有贪念。 　　其他人有的半信半疑，有的听到中年人的要求，不知抱着什么心思留着打算看后续。 　　柏睿嗤笑一声，“你怎么不让我手把手带着你通关” 　　中年男人姿态摆得很低，“我在现实很有钱的，你帮我，我给你一半的资产。” 　　柏睿冷着脸就要走。 　　谁知男人直接扑过来，嘴里喊着，“他知道辨别房间的方法，别放……” 　　柏睿长腿一踹。 　　男人略有些肥胖的身体砰的一下倒飞出去，撞到木梁上，身体颤抖，半晌没起来。 　　外来者们有其他心思的此刻也全部收了起来，看着柏睿的目光变得警惕又畏惧。 　　柏睿说：“你们在房间里找到什么线索可以来找我，换明天的房间号。” 　　外来者中有人说：“我们怎么知道你提供的房间号都是真的。” 　　柏睿道：“试不试随便，你又不是我孩子，已经提供饭菜了，还要我给你喂到嘴里” 　　许姝听到差点乐出来。 　　外来者们很快散了，大部分人还是相信的，柏睿等人这几天面色红润，一看就是没饿肚子的。马上有人实验，按照柏睿提供的房间号敲门，里面果然是有人的。 　　胥振走过来说，“这个收集线索的办法真是绝了，刚才我还觉得奇怪，知道的那些房间留着后面几天自己用不行吗，怎么就白白给被人了，原来是换取所有人的线索，太厉害了。” 　　柏睿道：“有什么话就直说吧，别绕弯子。” 　　胥振神色一敛，“顶楼的房间，能知道空门还是有人吗” 　　柏睿直接了当，“不知道。” 　　胥振叹了口气，和同伴离开了。 　　许姝问接下来做什么。 　　尚陆说：“回去躺着吧，该走的地方都走过了。现在房间号都给他们了，白天应该不会再死人了。等晚上再说。” 　　三人回去，许姝总觉得遗忘了什么，到了房间门口才想起来，“地上躺着那个没事吧。” 　　柏睿：“没用什么力，他是自己不想起来。” 　　许姝对那人十分反感，知道他是背后用了阴招才换到房间，只是担心他身体虚，万一刚才被踹死了，可能会在这个世界里异变的，转念一想，柏睿怎么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到了下午，果然有人带着线索找上门。 　　有人打听到，楼里的本地居民是禁止互相之间交流的。 　　还有“有孩子的家庭都消失了”。 　　最重要的一条线索，是胥振那个削瘦的同伴带来的，“曾经有个女孩做了伤风败俗的事，跳楼死了，她死了之后，楼里的规矩才多起来。” 第152章 　　永远 　　柏睿没有食言， 把有人的房间号告诉提供线索的人。其他人都高兴地走了，只有胥振的同伴，沉吟片刻， 说：“我要最上面两层空门房号。” 　　不愧是能在网上接单的老手，知道空门的重要性。 　　等他走了， 柏睿说：“刚才那些线索可以和我们看到的图画结合起来。” 　　他们整理了所有的壁画内容和线索， 顺序排列之后很快就组成一个故事。 　　年轻女孩偷尝禁果， 突然怀孕，她居住在平安楼这种闭塞的环境中，风吹草动邻里都能发现， 何况是怀孕这种大事。未婚却已经怀孕， 周围的人就算每人一口唾沫星子都能淹死她。 　　尚陆说：“画里除了女孩是正常的，其他人全是黑色，只有眼睛和嘴巴是白色， 还笑得这么诡异，嘲笑的可能更大。这样一看， 画的还是写实主义风格。你们记得吧， 昨天有一副女人肚子剖开的画，说明孩子出生了， 至于倒过来的人，画的是她自杀。” 　　他分析的和许姝想的一样。 　　尚陆：“怪物到底是什么就很明显了。” 　　不知道怎么存活下来的孩子成了怪物， 在黑暗中游走，不会写字， 用最粗糙的笔画标记每一户人家。刚生下来的孩子一个个在楼里消失，喜欢讲人是非的居民也不见了， 到了夜里， 多出一盏盏的红灯笼。 　　许姝想了想， 说：“顶楼墙上那道门里会不会就藏着那个孩子” 　　柏睿：“有可能。光是拼凑出大概的故事还不够，应该要到最关键的房间才可以通关。” 　　尚陆道：“很难。” 　　阴影门只有在灯笼亮起的时候才会出现，如果整幢楼最危险的孩子在门后，晚上的规定是不访人家，他们不能触犯死亡规则，但如果不进去就通不了关，简直就是一个死亡循环。 　　柏睿道：“不进去，只有把人引出来。” 　　许姝至今还记得那道门泄漏出的感觉有多么阴森可怕，不禁问了句，“怎么引” 　　柏睿笑笑，“总会有办法的。先吃晚饭吧。” 　　在这个世界，每人像他们这样能一日三餐不拉，不饿肚子的，就算柏睿已经公布了一些房号，很多人也打定主义每天只吃一顿，这样就可以多挨几天。 　　许姝看到他们的选择，有些感叹。 　　不是所有外来者都愿意正面解决，大部分人面对难题首选就是逃避，何况是事关生死的危险。能躲一天是一天是普通人的潜意识。所以就算已经死了那么多人，活着的那些抱着侥幸心理，只要熬到最后一天，或者是别人通关，通道出现的时候进去，就能继续活。 　　“看什么”尚陆看她站在走廊上发呆，问道。 　　许姝说：“他们不都是有强烈欲望激活不死树叶才能来异世界，为什么行动却没那么积极呢” 　　自从溶洞之后，两人很少有那么心平气和聊天的时候，尚陆怔了一下，说：“欲望和意志力向来不划等号。贪心人人都会有，但能为这份担心付出持之以恒毅力的，一百个里大概也就一两个，何况光有毅力还不行，在这里还需要运气，大部分人心里已经接受了或许要死在哪个世界的事实。” 　　许姝默然。 　　此时正好是晚饭后，楼里有不少人走动，大部分是被敲过门的本地居民，他们仿佛不知道楼里每天的变化，从屋里出来透口气，脸上都带着笑。 　　许姝想到画上那群人诡异的笑，和眼前的场景几乎重叠起来。 　　又有外来者来找柏睿，说有线索，两人在一旁交流。 　　尚陆看过去，笑了一声，“许姝。” 　　许姝侧过脸来看他。 　　尚陆眸光流转，褐色的眼珠好像某种晶莹的矿石，“我说过，无论在这里还是现实，你真正能依靠的只有我。不是开玩笑的。” 　　许姝回答的很直接：“我不相信你。” 　　尚陆依旧笑着，“没关系，以后会信的。” 　　许姝想到什么，压低声音，“你说只要我进来就告诉我一个关于不死树的秘密。” 　　尚陆挑了下眉，手轻轻招了一下，“你过来我告诉你。” 　　两人现在就并排站着，还要近 　　许姝一脸狐疑地看着他。 　　“有没有听过法不传六耳”尚陆说，“就算在异世界里，如果提到关于不死树叶本源的事，也是会被不死树叶盯上的。” 　　许姝立刻就有些毛毛的，“你说的它好像活的一样。” 　　尚陆眼皮半垂，遮住眼里晦暗不明的神色，“你可以认为，它永远比能想象的还要更可怕。” 　　许姝见他极少有的认真，往他这里靠近了些，“你说。” 　　尚陆贴近她的耳朵，呼吸的热度几乎触及到皮肤，看见她鬓边细细的容貌，他抿唇笑了一下，轻声道：“我们这样的人，永远也无法蓄满不死树叶。” 　　许姝心咚咚地跳，周围的声音好像全都消失了，过了几秒，或者是更漫长的时间，她才艰难开口，“什么” 　　尚陆：“能直接使用生机的是什么人，你也去过不少世界里，我们和那些世界里的怪物有什么区别，它们无法挣脱束缚，我们看似挣脱了，最终也跨不过天道的规则。许姝，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的愿望……” 　　他稍稍侧了一下脸，离许姝稍远些，冰冷的目光直视她的眼睛，眼底是不加掩饰的怜悯，凉薄，还有更深的，仿佛是疯狂，“根本实现不了。” 　　“你骗人。” 　　“你不死心尽管试试看，生机会卡在不死树叶最后一截，无论吸取了多少生机，都没有办法填满，”尚陆说，“我们可以借用生机，但就是不能让不死树叶生机圆满，在每个世界通关都没有用，一个不小心，还会迷失在某个世界，成为那里的怪物，说不定到了某个时间，会有外来者到来，通关夺取我们身上的生机。” 　　许姝被泛起的寒意冷透了身体，像个木桩子一样站在原地。 　　看着她现在的样子，尚陆笑地却很开心，“我当初知道这件事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好像把那种痛哭分享出去，自身的痛苦就减弱了一般。 　　他伸手抓了一下许姝的头发，“不要怕。你不知道的事我都会告诉你，你想要尝试的路我都已经走过了，我会帮你，教你，保护你。” 　　他的声线放地很低很柔，带着蛊惑人的味道。 　　许姝条件反射地摇头，脑子里已经乱成一团，她想说骗人，尚陆嘴里的话向来不尽不实，不能相信。可脑里最清醒的角落，又仿佛响起一个声音，他说的都是真的。 　　她有些茫然地扫过尚陆嘴角的笑，投向别的角落，沉默许久。 　　“许姝。” 　　许姝抬头，柏睿已经和外来者说完话，大步走过来。 　　他刚才注意到尚陆和许姝说了什么，许姝有些发懵，微风拂动她的发丝，看起来竟是单薄脆弱的，好像随时都会因为什么而破碎。 　　柏睿的心紧了一紧，赶紧走过去，隔开她和尚陆。 　　“你说了什么”他冷声问。 　　尚陆漫不经心地说，“一些过来人的经验。” 　　柏睿喊了许姝一声。 　　许姝回过神， 　　柏睿皱眉问她怎么了。 　　许姝摇头，她心有些乱。这个时候，本地居民纷纷回家了。 　　她说：“快要晚上了，我们先回去吧。” 　　三人回到房间，尚陆往床上一躺，明明是女人的打扮，但他动作丝毫不掩饰自己是个男人，像是抒发一件积压良久的心事，他眉眼间一派轻松，有些恶趣味地打量许姝的神色。 　　许姝心里烦躁，想着这个世界的危险，才把被尚陆挑出来邪火压了下去。 　　不管真假，这个世界要先通关。 　　到了时间，不用柏睿提醒，两人已经做好准备，出门之后就遇到汪君兰。她认定跟着许姝他们有通关希望，每晚都守着时间跟上来。 　　在上楼的途中，许姝为了分散注意力，和汪君兰小声地交流起来。 　　“你肚子没事吧，听说前几个月是最危险的……” 　　“我也挺担心的，到现在为止都还好，”汪君兰说，“其实进来的前两天我才确定有了，它来的真不是时候，为了让我不饿肚子，他才……” 　　许姝赶紧生硬地换了话题，很快来到顶楼，谁都不说话了。 　　今天没有看到胥振他们，或许在其他楼层。 　　天色漆黑，这里的每一晚都是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一到晚上，头顶上那一块天空就像无底的黑洞。不知道是天然地理位置，还是楼里的特殊环境造成。 　　没有人点灯，红灯笼自动亮起。 　　一阵凉风袭来，灯笼晃动，墙上仿佛血光，也跟着光影转动。 　　四人没有说话，聚精会神地看着，过了不知道多久，墙上终于开始显现出门的阴影。 　　阴寒的，邪恶的气息从紧闭的门里透出来。 　　“小怪物应该就在里面。”尚陆说了一句。 　　“他算是人吗”汪君兰小声地说，“如果他不是人，咱们也不算触犯规则。” 　　尚陆哂笑，“就算他已经不算人，我们进去就能对付他别是千里送人头。” 　　汪君兰说了已经后悔，立马闭嘴不说了。 　　许姝看柏睿一脸若有所思，“是在想把他引出来的办法” 第153章 　　安全 　　柏睿“嗯”的回答一声， 反问：“你怎么想” 　　许姝的学习能力很好，在异世界里的表现已经逐渐变得老练沉稳，不再是两人初相识的时候靠直觉莽的做法。白天说到把门里的小怪物引出来， 许姝就在思考办法了。只不过后来被尚陆一番话吓到，她才没有继续想。 　　听柏睿问起， 许姝沉思了一会儿， “……灯笼。” 　　柏睿拿出一个打火机。 　　“你早就准备好了。”许姝说。 　　柏睿的目标也是灯笼， 这个楼里能供人下手的东西不多，许姝在前几天就发现里面是人脸，什么材质大家心里都清楚。柏睿猜想， 这个孩子会不会把灯笼当作玩具， 而动孩子的玩具，就是很容易激起孩子怒气的。 　　柏睿动手前说：“你们可以下去等。” 　　尚陆道：“没那个必要，今天要是挺不过， 以后只会越来越难。” 　　连怀孕的汪君兰都表示留着，她暗自惊叹于柏睿他们动手的速度， 在异世界里， 越是早一天通关危险越少，真要熬到最后一天， 基本就是地狱模式。所以眼下可以说是通关最容易的一刻。 　　柏睿来到灯笼下面，走动的过程中他一直平视前方， 没有看灯笼，抬手打开火机， 点燃灯笼下方的长穗。 　　火苗仿佛一条血红的舌，飞快朝上舔舐， 一眨眼就烧到底部灯笼架上。 　　红灯笼外皮发出一声惨叫， 又尖又利的声音直往人耳膜里钻。 　　如法炮制柏睿点燃第二个灯笼。 　　两个灯笼很快都被点燃了， 凄厉的声音回荡在走廊上。 　　火焰的光芒盖过了红色血光，灯笼本身的材质如何诡异，被火点燃后和普通灯笼也没什么差别，也许因为皮肤有油脂的缘故，烧得特别快。 　　墙面阴影淡了又浓，浓了又淡，一道门也忽隐忽现，似乎是感觉外面的变化，这道门在没有灯笼照耀下继续显形，从门缝里朝外渗着红色的血液。 　　柏睿在点火之后就让许姝他们退后。 　　走廊上没有人，四人就站在楼梯口，方便发现什么不对就往下逃。 　　门出现后，上面没有门牌号。突兀地出现，就好像顶楼原本存在的一部分似的。 　　淡淡的恶臭渗透出来，让人联想到腐烂的肉。 　　门砰的响了一声。 　　如同撞击在大家的心上。 　　许姝紧张地盯着门。 　　砰砰—— 　　“他想出来。”尚陆判断。 　　柏睿冷静道：“再等等。” 　　这一等就是半个小时，许姝腿都有些麻了。这期间门一直散发着令人头皮发麻的恶意，里面的人想出来，不停地撞击着门。 　　汪君兰从刚开始的害怕变得有些麻木，“难道是因为才第四个晚上，他受到束缚还不能出来” 　　“可能吧。”许姝心里觉得这个念头好像不太对劲，如果世界规则束缚地那么紧，那么外来者想要尽早通关的希望也很渺茫了。 　　就在他们打算放弃观察要走的时候，走廊里的灯笼突然一下子光照变强，映得走廊一片通红，犹如漫天血光。 　　柏睿眯起眼，“快走。” 　　一片血红之中，墙面上的门打开一条缝。 　　浓郁的恶臭和血腥气往外涌。 　　许姝闻到这个味道几乎要呕了。听到柏睿提醒转身的一刹那，她好像看到有一团黑色的东西从门里钻了出来。 　　许姝心跳如雷。四人跑下楼梯，身后细碎爬动的声音已经追了上来。 　　“进空门。”柏睿喊。 　　七楼的房间他们记录过标识，尚陆跑在前面，率先打开一道门。汪君兰跑的飞快，冲进房里，许姝紧随其后。 　　尚陆撇了下头示意她进去。 　　许姝进去后，尚陆抬脚要进门，忽然脸色一变。 　　“艹。” 　　门上好像有无形的墙，阻止他进入。 　　尚陆再往前半步也是不行，柏睿刚才有意殿后，此时也来到门口，脚一动，同样脸色微变。 　　后面的黑影已经下到楼梯最后一格。个子很小，光线晦暗中可以看到有四肢，是个瘦弱的人型。 　　柏睿和尚陆反应都很快，关上门就跑起来。 　　这一层的空门还有两个。 　　黑影在地上飞窜，嘴里发出的声音很轻，还带着稚嫩的奶音。 　　柏睿和尚陆听到那个声音，头都是晕了一晕。 　　尚陆很快找到空门的房间，敲了下就推门进去。 　　地上的黑影突然弹射起来，直冲两人的背后。 　　柏睿挥了一刀，正中黑影的身体，对方尖叫一声，身体只是顿了一顿，没有被打开，张开嘴。只有巴掌大的脸，居然咧开血盆大口，尖细的牙齿密密麻麻布漫口腔。 　　柏睿都被黑影吓了一跳，幸好这时一脚已经跨进门里，然后迅速关门。 　　黑影匍匐在地上，顶着略大的脑袋，是婴儿模样，他没有孩童天真的表情，脸上阴气森森，眼睛空洞而充满恶毒，对着门牙齿咬的格格响，手和脚都在爬动，速度惊人。 　　许姝和汪君兰进门之后面面相觑。 　　汪君兰刚才跑的太激烈，喘着粗气，“刚才是怎么了他们怎么进不来” 　　许姝刚才就在想这个问题：“房间的人数应该是有限制的。我们来的时候，分配房间最多三人，可能最高就是三人吧。” 　　汪君兰：“可是我们就两……” 　　许姝朝她肚子看了眼。 　　“现在怎么办”汪君兰见到黑影是真的心慌了，“万一那个东西进来。” 　　许姝想了想说，“应该不会进来。我们没有违反任何规则，而且我怀疑他是不能随进来的。除非是触犯死亡规则。” 　　“为什么”汪君兰不是很放心地问。 　　“我们在本地居民的房里没找到过关于他的线索，那些标识和画都在外面，所以我怀疑他一般不能进入屋子里，”许姝说，“这只是我个人猜测。” 　　汪君兰：“万一猜错……” 　　许姝：“咱们可以合唱一首凉凉。” 　　汪君兰郑重点一下头，“我觉得你猜的应该没错。” 　　许姝：“……” 　　汪君兰焦躁地在不大的房间里踱来踱去，“他们不会有事吧” 　　“不会。”许姝回答毫不犹豫，对柏睿和尚陆的生存能力很有信心。 　　汪君兰也不知道信了没有，两人相对坐了许久。 　　许姝打量环境，这个房间和下面几层有些不同，只有一张床，也只是个床架子，没有床垫被子等东西。许姝找了一圈后说：“最坏的情况，今晚我们轮流睡觉守夜，但必须在天亮前离开这里。” 　　汪君兰知道，一旦到了白天，就不能留在空门中。她温柔地抚两下肚子，其实这个时候也感觉不到胎儿，但自从怀孕她就有了这个习惯，摸几下都能更提神。 　　两人聊了两句就沉默下来。 　　极度安静的环境里，门外一点动静就很明显。 　　“你听到没有”汪君兰犹如惊弓之鸟般，身体绷直。 　　许姝：“好像是有人在门口走。” 　　那个声音很轻微，再仔细听并不是脚步，声音更杂，像是手脚都在地上爬动，并且个头不大。 　　她一边听一边分析着，没说出来，怕汪君兰更敏感。 　　“他是不是守在我们门口”汪君兰害怕地说。 　　许姝点头，“别怕，反正他进不来。” 　　两人交流这么一句，外面的孩子好像听见了，身体撞了一下门。 　　汪君兰捂着嘴，眼睛死死盯着门，表情十分紧张，好像门随时会被打开。 　　许姝跪在地上，趴下看门缝。 　　黑影在门前爬过，没一会儿又爬回来。四肢很细，看形体很像刚出生没多久的孩子，但他皮肤泛着青黑，让人根本无法把他当孩子看待。 　　黑影突然定住不动。 　　许姝立刻站起身——坚决不给对方在门缝对望的机会，谁知道有多恐怖。 　　汪君兰看她猛的一下，问：“怎么了” 　　“没事没事，坐着好好休息吧。” 　　说是休息，两人谁也不能安心静气，毕竟外面守着这么一个小怪物。 　　枯坐了许久，从门缝里透进来一层淡淡的红光逐渐消失。 　　许姝心下一动，猜测这是不是夜晚快要结束。 　　汪君兰到底怀着孕，强撑了一晚上，腿都浮肿了，她靠墙坐着一下一下打着盹。 　　就在这时，门缝下传来仿佛砂纸摩擦的声音。 　　许姝看了汪君兰一眼，她打瞌睡没有醒。许姝趴下去，发现门缝不透光被堵了。她心一跳，直觉不好，赶紧起来把油灯拿近点看。 　　一团绵软的东西正在从缝隙里朝里挤，动作很慢，但渐渐就钻了进来。 　　许姝看到门脚边缘露出的东西，立刻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人皮。 　　她转头看看四周，进厨房拿了一根细长的竹枝出来，挑了一点灯油撒在已经挤进来的一小片皮上，然后用竹枝点了火苗引燃。沾着油的物体烧起来速度惊人。 　　人皮滋啦一下冒出股烤焦味。 　　外面传来惨叫连连，飞快缩了回去。 　　汪君兰被惊醒，差点从椅子上摔倒，“出什么事了” 　　许姝把刚才人皮想要挤进来，她用火点燃了说给她听。 　　汪君兰自问如果遇到这个情况，可能手脚发凉不知所措了，她问，“你不怕吗” 　　许姝把油灯放回原处，“怕啊，它要进来可就吓人了。” 　　汪君兰沉吟了一下，说：“我觉得和你在一起还挺有安全感的。” 　　许姝：……我觉得这句台词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两人对视一眼。 　　汪君兰问：“现在什么时候了，是不是快早上了” 　　许姝说：“我想出去看看。” 　　汪君兰犹豫，“有把握吗” 　　许姝摇头坦诚，“没有。” 　　汪君兰咬了一下牙，知道她们在房里逗留太长时间，而且这个屋子和下面不同，没有任何显示时间的东西，万一真过了天亮，她们就危险了。 　　“你决定吧，”汪君兰说，“我听你的。” 　　许姝把竹枝拿在手里，点了头上一簇小火苗，“我先开门看情况，你别慌着出来。” 　　汪君兰答应后，许姝轻轻打开门。 　　头顶上天光未亮，但已经没有那么黑，显然已经是清晨。 　　门外没有小怪物，也没有人皮。 　　许姝仔细看了再三，才招呼汪君兰，“可以出来了。” 　　汪君兰走出来，吸了一口新鲜空气，感激地看着许姝，“有惊无险，这次多亏了你。” 　　许姝说：“你赶紧先下去吧，他们应该就在这层的空门里，我去找找。” 第154章 　　安排 　　汪君兰也没坚持要一起去找人， 坐了一晚上，她腰酸的厉害。招呼一声就要走，没走出几步， 走廊其中一道门打开，柏睿和尚陆从门内走出来。 　　大家的脸色都不太好， 确定互相之间都没事后下楼回房间。 　　早上五点， 楼里万籁俱寂， 底楼又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汪君兰住的五楼已经成了一楼，她来到房门外的空地，感觉到那种紧迫而来而死亡气息， 深深吐了一口气。 　　许姝三人回到房间， 柏睿说：“先补觉，有什么等睡醒再说。” 　　在异世界里要保持饱满的精神状态很困难，恢复精神最重要的就是睡眠。 　　白天楼里在楼里睡觉不会有危险。 　　许姝昨晚一整夜都没合眼， 汪君兰还能打个盹，她却全程不敢松懈， 这时一躺上床就睡着了。 　　睡醒起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 　　许姝脑子还有点懵， 翻个身还想再睡。 　　帘子突然被拉开。她把被子往上拉了拉，半张脸全埋了起来， 含糊地说：“再睡一会儿。”反正现在吃饭不用掐着点，只要是没被外来者去过的本地居民家， 无论什么时候都能拿出吃的。 　　静了两三秒，柏睿道：“快起来， 等会有重要的事商量。” 　　许姝无奈睁开眼，慢吞吞地从床上起来， 随手把头发扎起， 她扫了眼房内， “尚陆呢” 　　“出去办点事，很快就回来。”柏睿道，看了看她，神色略有些复杂。 　　许姝看过去，“怎么了” 　　“去洗脸。” 　　柏睿觉得许姝神经粗的地方完全不输宋旭琳，她刚睡眼惺忪，眼皮还有点肿，迷迷怔怔的表情发了几秒钟的呆，然后进去洗漱。许姝的头发扎的很随意，像是顶着一个毛绒绒的球，让人很想上手去揉一下。 　　柏睿手指动了动，看着她的背影，直到许姝扭过头来，满嘴白色泡沫，眼里露出疑惑。柏睿若无其事移开目光。 　　没一会儿尚陆回来了。 　　许姝也洗漱好，三人出门找本地居民家吃饭。讨论昨天晚上发生的事。 　　尚陆道：“灯笼其实和晚上是一样的。” 　　许姝一时没听明白。尚陆解释了一下，他刚才去检查灯笼，竹笼架子贴的是人皮，和夜里一样。白天所有灯笼都是外皮泛黄，看起来肮脏陈旧，他们之前一直没怎么注意，以为白天黑夜是不同的，实际上人皮灯笼一直都在，只是夜里蜡烛会自动点亮。 　　许姝听他说完，露出思考的表情，看柏睿的表情很淡定，她问：“你们想做什么” 　　尚陆笑了笑，“昨天晚上见识到那个小婴儿了吧觉得我们有希望能进那道门吗” 　　用“婴儿”来形容昨天晚上那个可怕的存在，让人无端心里有些发毛。 　　“不能，”许姝实事求是，“速度太快，而且他好像在黑暗里特别强大。” 　　在关门之前，她看到地上的阴影在蠕动，刚开始的时候怀疑自己看错了，等冷静下来后想起那个婴儿离开门后的表现，灯笼光暗了不少，他每一次行动都躲在黑暗里。 　　柏睿道：“所以要躲开不利因素。” 　　许姝看看他又看看尚陆，看来他们两个已经达成意见一致，“难道你们打算白天进门” 　　尚陆笑眯眯的，脸上写着“你猜对了。” 　　许姝倒吸一口气，“可是那个婴儿那么厉害，白天必须他在里面我们才能进去，那不是送人头到他手上了” 　　尚陆手托着下巴，一派风光霁月，“没办法，已经四层楼没有了，它只会越来越强，昨天晚上我们没办法，以后更加没办法了。” 　　“可是……” 　　许姝刚开口，柏睿就把话接过去，他手指轻轻在桌上敲了两下，“从第一天来的时候，这里的规则就在提醒我们，白天和晚上相反，很有可能婴儿白天状态和夜里也是反的。” 　　许姝直觉这个猜测很有可能，出于谨慎还是问了一句，“可要是万一……” 　　尚陆插嘴道：“万一不是，就是我们命不好，全都留在这里算了。” 　　许姝：“……要留你留。” 　　柏睿说：“异世界里没有那种百分百的把握，都有可能遇到危险，先搏一下吧。” 　　许姝点点头。 　　他们吃完饭，离开居民家，在回去的路上，汪君兰找了上来，她愁容满面地开口，“现在开始我就跟着你们行吗” 　　许姝问她怎么了。 　　汪君兰说：“今天我已经在底楼，晚上要是留在房间里肯定就被吞没了。” 　　许姝把刚才讨论白天行动的事说了出来。 　　汪君兰露出松了口气的表情，“其实今天我一直有种奇怪的感觉，就是想回到房间去，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如果等会儿我做出什么克制不住回去的动作，你们一定要叫醒我。” 　　柏睿露出原来如此的神情。 　　前几夜都没有人跑，底楼的外来者乖乖睡在房里等死，原来是因为还有这种影响。 　　许姝好奇：“第二天换房间的那个外来者，难道不受影响” 　　柏睿道：“有两个可能，底楼房间只要有人在里面，这种感觉就会消失，第二个可能……” 　　他说到这里，许姝已经知道，第二个可能是已经第五个白天，楼里的危险只会步步升级。 　　“先不用管这个，先说一下白天行动的难点。”柏睿说。“顶楼的门不会出现。” 　　尚陆道：“只有灯笼亮的时候才会出现。” 　　汪君兰犹豫了一下，说：“那我们去把灯笼点亮” 　　许姝说：“不行，那天我在灯笼下看到里面的脸，就被人皮给缠上了，应该是不能随便点的。” 　　“那怎么办” 　　柏睿气定神闲道：“不能点，烧了怎么样” 　　许姝和尚陆都没做声。 　　汪君兰吓了一跳，“烧万一楼里着火怎么办” 　　尚陆嗤的一笑，“烧了正好，走出这栋楼我们应该就算通关了。” 　　汪君兰目瞪口呆，转向许姝，“不、不是真的吧” 　　许姝：“不是真的，暴力通关不可取，咱们是要智取的。” 　　柏睿淡定地安排了接下来烧灯笼和怎样躲避的办法。出了顶楼，下面楼层的房间他们都很熟悉，白天可以随便找到有人的房门进去躲避。 　　按照这个计划，如果那道门真的出现，里面的婴儿出来，正好可以看到他的状态是什么样；不出来，可以根据规则敲门进入——在顶楼的人就是最危险的。 第155章 　　控制 　　现在整幢楼只有七层高， 大家来到六楼。柏睿找到胥振告知接下来的时间外来者最好不要外出，胥振立刻意识到什么，说：“时间才过了一半， 你们就找到关键线索了” 　　柏睿说：“差不多。” 　　胥振想了一下道：“有什么我们能帮忙的吗正面抗那些怪物肯定不行，但是要是弄点什么动静吸引注意力还是可以做到的。” 　　柏睿让他帮忙烧灯笼， 胥振答应了， 和他的朋友很快去了楼下一层。 　　许姝吃饭的时候问本地居民借了打火机， 和汪君兰一起去烧灯笼。火点在灯笼长穗上，火苗往上一窜，飞快顺延而上， 炙热红色所到的地方， 灯笼外皮冒出一股股烟气和恶臭。 　　很快一个灯笼烧完，没有出现汪君兰担心火势蔓延的情况，倒是燃成灰烬的最后一刻， 灯笼发出一声尖叫。 　　尚陆从楼梯拐角走出，说：“不够， 再多烧点。” 　　许姝和汪君兰继续烧第二个。她们两人一起， 防止单独行动时出了问题没人发现。 　　烧了一个又一个，已经到了第五个灯笼的位置， 汪君兰摸了摸手臂，“你有没有觉得天气变冷了” 　　许姝原本还有点担心烧灯笼的法子不可靠， 毕竟一切设定都基于猜测，现在感觉到楼里出现的阴冷气息， 她已经确定办法可行，于是打开火机， 对着第五个灯笼点去。 　　此时的顶楼， 头顶一片天色不知何时已经起了变化， 沉甸甸的云层好像要整个压下来一般，又闷又压抑，才下午三点，天色黑沉沉的好像到了五六点傍晚时分。 　　尚陆和柏睿在走廊各守一头，两边都有下去的楼梯。 　　两人没说话，随着下面两层灯笼不断被烧坏，顶楼的位置能看到一阵阵的灰色烟雾腾起。墙壁上也逐渐有了色彩，显现出一道暗灰色的门。 　　又等了一刻钟左右，阴影般的大门终于彻底显出实质。 　　和夜晚不同的是，此时大门没有那种迫人的阴寒和恶意。 　　柏睿手里握着短刀，走到门前。 　　尚陆道：“确定” 　　柏睿睨他一眼，“什么” 　　尚陆笑：“你走在前面，真要出什么事许姝会伤心的吧” 　　他的嘴含笑，眼睛里却有些冷。 　　柏睿蹙了一下眉头，“我想的办法当然由我来开门。” 　　话音一落，他就直接敲门。 　　平安楼的门，一敲即开，无论里面有没有人。木门咯吱一声缓缓转开。 　　柏睿持刀走进去。 　　房间里没有点油灯，却十分明亮。窗帘打开露出后面的大窗户，外面的日光照进来，和楼里暮色沉沉的天气完全不同。房间靠墙一张大床，旁边有一张木质的摇床，此刻正一晃一晃地轻轻摇动。 　　安静的环境中，只有摇床发出很轻的声音。 　　尚陆神色微敛，都变得有几分严肃。房间内一切正常，才是最大的不正常。 　　柏睿来到摇床边，床里襁褓裹着一个小婴儿。 　　皮肤微红，额头占了脸的一半，眼睛紧闭，头上毛发稀松，看起来有点丑。 　　尚陆也看到了，“这就是昨晚那个东西” 　　柏睿没回答，用握刀的手掀开襁褓一角，露出孩子幼小的身躯。 　　尚陆道：“现在掐死他会不会就通关了” 　　柏睿：“你可以试试。” 　　尚陆伸出手，摸到婴儿的头，皮肤柔软有温度，真像一个普通的婴儿。 　　他的动作很轻，手指移到婴儿头颈的时候，婴儿忽然有了动作，四肢扭动，眼睛睁开一条缝，张开嘴嚎叫一声。 　　但这一声除了声音利了点，其他并没有实质伤害。 　　尚陆道：“白天就这点本事” 　　柏睿环视四周，看到橱柜上摆着的画纸，他脸色骤然一沉，“不对。” 　　尚陆几乎是立刻反应过来，“还有一个。” 　　画纸上是一对母子，母亲环抱婴儿，肚子上淌着血，她半张脸流泪，半张脸露着笑容。 　　…… 　　在烧了六个灯笼后，许姝和汪君兰看到楼上柏睿和尚陆进了那道出现的门，没有继续点灯笼。 　　汪君兰揉了一下后腰说，“我有点冷。” 　　许姝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给她。 　　汪君兰有点不好意思，但实在觉得不舒服，还是接了过来穿上。 　　许姝敲了一道门，本地居民露头看了她一眼，“我这里已经提供过一顿饭菜。” 　　许姝说：“我知道，我们就进来坐坐，不吃饭。” 　　前几天就尝试过，这样是可行的。本地居民没多犹豫就把门打开让她们进去。 　　汪君兰坐下来后，不无担心，“他们进去了不会有事吧” 　　许姝道：“等一会儿就知道了。” 　　干坐等待容易焦心，汪君兰找着话题，问了一个憋着好几天想问的，“你们三个是什么关系啊” 　　许姝说：“朋友。” 　　汪君兰神色复杂，明显觉得答案太普通了，许姝他们三人颜值出众，又是一男两女的组合，多少会让人产生联想。汪君兰抿了抿唇，说：“你不说我也知道。他们生死都要一起面对……你也别灰心，要是我是男人，肯定会选你这种的。” 　　许姝：“……” 　　汪君兰抱住手臂，“好冷。” 　　许姝多少觉得有些不对劲了，刚才走廊里阴气阵阵，温度确实下降，但也不至于冷成这样。 　　“你没事吧，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许姝问。 　　汪君兰脸色微白，缓缓站起来，说：“我想回房间。” 　　许姝拉住她的手，“醒醒，别被控制了。” 　　汪君兰点头，眼眶泛起一层红色，“我知道。”她坐下，没一会儿又扭动身体，像是在自我挣扎，“我真的很难受，好冷，而且我必须回去了，不然晚上我就没地方去了。” 　　许姝脑中警铃大作，心想不对劲，她使劲掐了汪君兰手臂一把，“你想想肚子里的孩子，回去就要死，清醒点，再撑一撑。” 　　汪君兰摇头，脸色骤变，被掐了也不喊痛，甩开许姝的手，“我要回去。” 　　许姝赶紧上前拦住她，态度强硬，“不行。” 　　汪君兰的表情很奇怪，好像是脸皮抽了一下，被许姝抓住双手，她垂下眼皮看了眼，然后朝两侧一拉，挣脱开许姝后反手狠狠把她推开。 　　许姝没想到看着秀气文弱的汪君兰力气居然这么大，她被推地撞到门上，抽了两口气才稍微缓过来。这下心知不妙，汪君兰肯定出了问题。 　　这房子的本地居民是一对父子，他们躲在角落，许姝看到这两人在汪君兰身后的角落瑟瑟发抖。 　　汪君兰脸色木然地朝她走来。 　　许姝咬牙站起来，抓着门旁摆放的扫帚朝她扔过去。 　　汪君兰身体一侧躲开。 　　许姝蓦然瞪大眼，刚才那一瞬，她看到汪君兰衣服背后一拱一拱的，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她惊出一身冷汗，嘴里喊着汪君兰的名字，“别被它控制了，你想想孩子，还有你自己，在这里是怎么活下来的” 　　汪君兰身体一顿，目光闪烁，好像被她的话勾起了失去丈夫的回忆。她原地不动，身体颤抖个不停。 　　许姝把手里紧紧握着打火机，趁汪君兰异常的时候，慢慢朝一侧走去，然后来到另一边看到她的背后。 　　许姝刚才借了外套给汪君兰，此时外套里面仿佛有活物在动，衣服下边探出一截白色的皮肤。许姝头皮一麻，立刻想到是什么了。 　　一张人皮贴在汪君兰的背后，控制着她。 　　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烧灯笼的时候，或者是更早 　　许姝心往下沉，情不自禁在自己背上摸了一下，幸好并没有摸到什么多余的东西。 　　汪君兰还能听到她说的话，是不是还有救 　　许姝朝她接近，打开火机，飞快对准汪君兰衣服下摆一燃，幸好汪君兰此时没有，衣服下那里伸出来的皮肤被烫个正着。 　　啊…… 　　一声凄厉的叫声从她衣服里穿出来。 　　汪君兰也叫了出来，她泪流满面，喊着，“许、许姝，我身后有东西。” 　　许姝：“撑住，别被控制了。” 　　汪君兰点头，身体痛苦地抖动，难以控制。 　　许姝朝左右看看，拿了油灯过来，“等会儿我把油泼你背后，然后点火烧了它。你撑住，只要留着一口气，回去就会没事的。” 　　汪君兰咬紧牙关，脑子里一时清醒一时混沌，听到许姝这句，她强忍着点了点头。 　　许姝盯着她的背后，刚才那句泼油点火并不是真的对汪君兰说的——只见衣服后突然凸出，一块薄薄的皮从领子里探了出来。这张皮和灯笼并不相同，眼睛鼻子和嘴巴都很清晰，整张脸全伸出来后，它紧紧贴在汪君兰的后颈，显得十分柔软，同时也异常诡异。 　　从许姝的角度看过去，汪君兰的脑后好像长出一张脸来。她一手打火机，一手油灯，警惕地看着它，冷静地寻找烧它的时机。 　　人皮脸双眼阴毒地看着许姝，她嘴巴长大，黑色的舌头伸出来，舔了一下嘴唇，张嘴大吼一声。汪君兰身体彻底僵硬，许姝脑子嗡了一下，好像被尖刺扎进大脑。 　　就在这时，人皮脸离开汪君兰，闪电般冲着许姝的脸射了过来。 第156章 　　回来（补） 　　许姝条件反射地侧身躲了一躲， 但人皮脸速度太快，还是弹射到她的肩膀上。有无数的尖刺从皮下衍生出来，扎进她的皮肤。 　　一瞬间的剧痛让许姝冷汗涔涔， 但脑子又格外的清晰。 　　她拿着火机直接往肩膀上燎去，人皮脸惧怕明火， 表情狰狞地躲避。皮下的尖刺可以汲取活人的血肉， 她嘴角扯起一个阴险的笑容， 忽然这个笑容就僵在那里。 　　尖刺吸取到的血液好像是虚构的，并不真实。 　　人皮脸被火灼到，尖叫一声就要脱离许姝， 跳回到汪君兰的身上。 　　它迅速从许姝身上脱离， 皮下一条条细密如绒毛的东西让人看了头皮发麻。 　　许姝不知道它到底是出于什么问题，被烧了一下就要逃，看起来没有那么强。许姝做了一个大胆至极的动作， 她甩开打火机抓住人皮脸的一角，然后把油灯连油带火地洒在人皮脸上。 　　瞬间点燃的火苗把人皮脸裹住， 还有地面洒到油的地方也燃了起来。 　　只两三秒的时间， 火焰就连成一片，房间都被火势照亮， 呛人的气体里夹杂着人皮脸身上散发的腥臭，许姝吸了一口赶紧屏住呼吸， 就算这样也差点被熏晕过去。 　　人皮脸在火中扭曲翻滚，发出凄惨叫声。 　　汪君兰身体恢复自由之后， 看到许姝一系列动作，目瞪口呆， 一身冷汗。她跑过去打开门， 幸好门并没有出什么问题， 一拧就开了。汪君兰喊了一声许姝的名字。 　　许姝赶紧跑过来，离开前回头朝屋里的本地居民看去，那两人躲在角落六神无主，却丝毫没有要逃的意思。 　　人皮脸在火焰里到处躲避，但反而把火星滚地到处都是。 　　木质的家具燃起来特别快，眨眼功夫熊熊烈火就在房间内肆虐。 　　人皮脸比起人皮灯笼还是要更强一些，在火焰中被烧地边缘焦黑，它缩成一团，嘴里不断发出尖叫。 　　汪君兰心有余悸看着燃火的房间，“还真把楼烧了，现在怎么办” 　　许姝抬头看顶楼，那道特殊的门打开，柏睿和尚陆都跑了出来。两人听到下面的叫声，也看到许姝。柏睿表情松懈下来，尚陆则是笑了一声，“不是说智取吗” 　　人皮脸叫声越来越凄厉。 　　顶楼的房间内，婴儿听到叫声突然睁开眼，张嘴嚎哭起来。他手脚挥舞，从摇床上翻落下来，手脚并用，似乎在听声音，很快朝房门口爬去。 　　婴儿身上的襁褓落在地上，变成血淋淋的布，他的眼睛黑沉沉毫无光泽，充斥着阴森和怨毒。不过他没有攻击柏睿和尚陆，而是飞快离开房间，朝着楼梯爬去。速度很快，但和昨天晚上比起来就要差很多。 　　婴儿怪物离开房间后，摇床的位置出现了淡金色的光束，通关通道出现。 　　许姝听到柏睿提醒，知道顶楼的婴儿正下楼，赶紧拉着汪君兰从另一个楼梯上去。 　　一行人来到顶楼房间门口，里面光逐渐扩大，已经快形成通道。 　　当通关通道出现时，外来者们都会有所感应，剩余的几个人从房间里出来，看到六楼有房间烧了起来，黑烟滚滚往外冒，灼热刺激的气体充斥大楼，他们赶紧出来直奔顶楼。 　　在等待通道完全成型的一分钟里，许姝简单把刚才纵-火经过说了。 　　柏睿示意她去看橱柜上的画纸，“生下孩子的女人也变成了怪物，应该就是你们碰到的人皮。” 　　楼下传来外来者痛苦的哀嚎，原来是有人运气不佳，急着往楼上跑，却和婴儿怪物撞个正着。婴儿从着火的房间里把人皮脸救了出来，半张脸全烧毁了，剩下的一只的眼睛满是凶戾，它朝楼上张望，人皮下方的刺扎入婴儿身上，渐渐融入，在婴儿的后脑勺形成半张脸。 　　她继续尖叫，恶意和死气令人不寒而栗。 　　许姝在楼上看到，“糟了，是不是要来寻仇” 　　婴儿怪物抬起头，然后飞快爬动，从楼梯上来。 　　许姝回头看向房内，通道还差一点完全成型。 　　婴儿怪物的一只小手已经出现在楼梯口。 　　这时淡金色光芒已经把整个房间照亮了，通道显现。许姝原想让汪君兰先走，她是孕妇，而且脸色很差，一副随时都要晕过去的样子。 　　不等她招呼汪君兰，柏睿不由分说把她推进光幕中，“你先走。” 　　许姝身体很快被暖意包围。 　　她回头看着柏睿他们。 　　剩下几个外来者中，换房的中年人一看到婴儿怪物出现，急着冲到前面，拨开好几个人，眼看就要推开汪君兰冲进通关光幕中，他脸上惊喜的表情变成了惊恐，柏睿一脚把他踹开。 　　中年人摔倒，痛哭流涕，从地上爬起来，眼前忽然多了一张小脸。 　　皱巴巴的皮肤好像刚出生不久，眼睛里全是凶光，它张开嘴，露出一排排细小的尖牙。 　　汪君兰，柏儒，尚陆，还有胥振等一个个走进通道中。 　　许姝正要闭眼回到现实，一股浓郁的生机从光晕里朝她涌来。她在浮浮沉沉中感觉到有人抓住她的手，从那一头生机蜂拥而至，很快充盈进不死树叶中。 　　回到客厅里，许姝肩膀上犹如压着千斤重，半个身体都麻了，她不由自主往前倾，撞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进入异世界之前，柏睿抓着她的手，现在正好一把揽住她。 　　“受伤了”柏睿问。 　　许姝被人皮脸的刺扎伤了肩膀，刚才在里面还不觉得什么，回来之后身体立刻给出反应，她要直起身体。柏睿按住她，“先别动。”说完把她打横抱起。 　　许姝感觉天旋地转的，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放到床上。 　　她眼睛眨巴两下，脑子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居然是，体验时间过短，公主抱的滋味还没品出来。 　　柏睿在她额头上摸了下，“没发烧，哪里难受” 　　许姝说：“肩膀，被人皮刺伤了。”只要是不是涉及生命危险的伤，不死树叶上的生机是不会主动帮她疗伤的，不过就算如此，她恢复也比一般人要快得多。 　　想到生机，她又立刻记起尚陆说的话，原本昏沉的眼皮立刻睁开，“有件重要的事。” 　　柏睿坐在床边看着她，“是一时半刻就要解决的” 　　“这倒不是。” 　　“先睡吧，等醒了再说。” 　　听着他低沉的声音，许姝心底伸深处的紧张都好像被抚平了，闭上了眼睛。 　　许姝一觉睡到第二天中午，醒来的时候她感受了一下手腕上的不死树叶，这个世界获得的生机非常多，几乎是之前两个世界的总和还要多出一大半，剩下的大半片树叶还是枯萎的状态，她默默算了一下，再有三到四个世界，基本上就是生机蓄满的临界点了。 　　尚陆的那句提醒又浮现在脑海。 　　许姝发了一会儿呆，肚子咕噜噜一声响让她回过神来。 　　起床梳洗完，许姝穿着睡衣拖鞋直奔厨房。 　　路过客厅看到沙发上坐着一个陌生人的时候，她有些意外，再一看是个穿着西装裙，打扮入时的年轻女人。 　　是女的，许姝松了口气，看她穿着应该是和柏睿工作来往，许姝朝对对方微微点头示意。女人瞪大眼看着她，目光十分复杂。 　　柏睿拿着文件从楼梯下来，看到了许姝。 　　“醒了”他垂着眼看过来，声音温和。 　　“嗯。”许姝朝厨房走去。 　　柏睿拉了她手腕一下，“阿姨做了饭，你去坐着，我拿过来。” 　　家政阿姨一周上门两次，做菜手艺很不错，许姝应了一声，说：“我先去倒杯牛奶。” 　　柏睿把手里厚厚一叠文件交给身穿西装裙的女人。 　　女人看着柏睿英俊的脸，犹豫了一秒，把文件抱紧，问：“刚才那位是你女朋友” 　　柏睿有那么一瞬的不自然。 　　许姝拿着牛奶出来了，看到两人说谈公事的样子，坐到餐桌边，拿出手机刷着。 　　柏睿回头看了一眼，问：“还有其他事吗” 　　“没了，就缺这些资料，应该足够了。”女人道。 　　“那我就不送你了。”柏睿说着就进了厨房。 　　女人抱着文件夹离开，走到庭院里的时候，忍不住回头又看了一眼，隔着落地玻璃，她看到柏睿端着汤出来，和公司冷淡形象完全不同的样子，女人又看向许姝，心想素颜不化妆还这么漂亮，俊男美女的，好般配啊。心里那一点点朦胧的旖思旎想就这样消散了。 　　许姝喝着阿姨煨的鱼汤，看到女人走到门口还在回头看，问：“她是你公司的” 　　柏睿：“合伙人的秘书，来拿文件的。” 　　许姝“哦”的一声，尾音有点婉转。 　　柏睿没听出她的话外音。他已经吃过午饭，拿着平板坐在一旁。许姝朝那上面看了一眼，毫无兴趣地移开，都是线条图，上面还标着各种参数，隔行如隔山，看着如天书。 　　等她吃完，柏睿说：“昨天你要和我说什么重要的事” 　　许姝说：“我可能做不了人了。” 　　柏睿眯了眯眼，“什么意思” 　　“尚陆说，像我们这样的，不死树叶永远也蓄不满生机，所以愿望也永远无法实现。”许姝把在平安楼上尚陆说的话重复了一遍，声音有些低。 　　柏睿除了开始略微惊讶了一下之后，脸色很平静，“你相信” 　　许姝想了一下说，“他通关很多个世界，吸取的生机也比别人多，到现在还没有实现愿望……” 　　柏睿知道她的意思，是相信的。 　　“那你打算怎么做” 　　“我也不知道。”许姝小声地说。 　　在异世界里没有时间想，回来之后睡了一觉，她还没有仔细想过。面对柏睿，许姝的心有些乱，各种念头纷至沓来，全都搅和在一起。她理不出个头绪，只好把内心的恐慌先坦诚相告。 　　“我能这个样子，是因为有生机在，难道以后要不断去异世界才能维持万一……通关不了，会不会就困在异世界里出不来，或者干脆变成一堆文字，就是我的尸体” 　　柏睿看着她，神色严肃，但听到最后一句有些想笑，看她耷拉着脸十分可怜的样子，伸手揉了她的脑门一下，“还有一个办法。” 　　许姝抬眼，“什么” 　　柏睿沉默了一下，眼神和声音都很沉稳，“我可以帮你。” 　　许姝怔住了，“帮我” 　　柏睿点一下头。 　　许姝脑里还有点乱糟糟的，她以为柏睿会跟她分析一下不死树叶的特性，然后科学地给出这件事真假的概率，怎么也没有想到他会给出这个答案。他的目光深邃，眼眸深处藏着复杂的光。 　　许姝不知怎么的，心跳有些乱，开口都磕磕巴巴的，“怎、怎么帮” 　　柏睿说出一句，“我的不死树叶生机快要蓄满了。” 　　许姝：“真的” 　　柏睿拉起她的手。 　　许姝的手纤细柔软，握在他的掌心显得小小的，他心也跟着发软。 　　柏睿手臂外侧浮现出不死树叶的脉络。 　　许姝感受到大半片叶子都已经变得翠绿，只剩下上面一小截还暗着。 　　柏睿说：“应该还有两个世界，我就能彻底激活不死树叶，到时候我会许愿让你成为人。” 　　许姝蓦然瞪大眼，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心脏这一刻都差点忘了跳动。 　　“为什么”许姝几乎有些艰难地发出声音，“你……把自己愿望给我了，你怎么办” 　　柏睿把话说出来，看她紧张，他反而踏实许多，“我先实现你的，你再实现我的。” 　　许姝不知道怎么形容这一刻的气氛，她脑子有片刻空白，“为什么你为什么愿意这样帮我” 　　柏睿低头看着她，眼眸深处亮得厉害，“你不知道” 　　许姝：“……” 　　隐隐约约有个答案跳了出来，但许姝不敢回答。 　　柏睿握着她的手一拉，亲了上去。 　　原本是想把情况理清楚再告诉她自己的心意，但看她那么忐忑不安，行动就比理智更快一步。 　　唇又软又甜。 　　柏睿有些沉迷，亲了许久才放开。 　　许姝脸很红，唇更红，吸饱了水似的丰润，他不由又凑上去轻轻用嘴碰了下，“现在知道了吗” 　　许姝身体有些僵硬。 　　这时玄关传来开门的声音，宋旭琳声音比人更早进来，“许姝，奶茶买一送一，我排了一小时才买到，你看我多想着你。” 第157章 　　六月 　　许姝耳垂发烫。 　　宋旭琳提溜着奶茶进来， 奇怪地看了许姝和柏睿一眼，“在聊什么还挺严肃的。” 　　许姝嘴唇动了动，不知道说什么， 身体里一股热气直冲天灵盖，她思维都有些迟钝了。 　　宋旭琳招呼说趁奶茶热乎加奶盖， 结果等他打开盖子， 抬头看到柏睿在许姝嘴上飞快触了一下。 　　宋旭琳：“……” 　　我在哪， 我是谁，我在干什么 　　柏睿说：“去喝奶茶吧。” 　　许姝脑子是有些乱的，从袋子里拿出奶茶。柏睿去了楼上。宋旭琳呆滞的目光移到了许姝的身上， 然后木然地吸了一大口奶茶， 愣是半点滋味都没有尝出来。 　　许姝被他盯地恼羞成怒，“看什么看，都是成年人了亲亲有什么奇怪的” 　　宋旭琳：“天还没黑， 柏哥是不是喝酒了” 　　许姝：“……” 　　宋旭琳：“不对，喝醉也不能亲啊你们发生了什么事我不知道” 　　看他眼睛瞪得溜圆， 许姝咳嗽一声， “怎么滴，你有什么意见” 　　宋旭琳：“最好的哥们和兄弟亲在一起， 你不懂我现在的心情。” 　　许姝不想懂，只想打人， 深呼吸两口后说：“看在奶茶的份上，今天不和你贫。” 　　宋旭琳咕噜咕噜喝了大半杯奶茶， 眼珠子转动，问：“你到底怎么把柏哥给骗到手的” 　　许姝不服气：“怎么是我骗， 不是他骗我呢” 　　宋旭琳说：“这些年往他身上扑的大姑娘小媳妇的真不少， 他跟老僧似的没动过心， 到你这里就不一样了。” 　　听他口气，许姝跟个道行高深的妖怪似的，她横他一眼，“不对劲啊宋旭琳，听这个口气，自从尚陆暴露，你是不是想法有点弯” 　　宋旭琳脑子转了一圈才明白她的意思，当即暴走，“好你个小丫头，平时看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他抬手就想给她脑门来个板栗，结果看到柏睿从楼梯下来，目光让他不敢轻举妄动。 　　宋旭琳伸出去的手变成挠头发动作，心酸地想，兄弟和兄弟在一起，等于没兄弟了。 　　许姝看到柏睿，还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刚才被亲的时候脑子都空白了，根本还来不及给出反应。柏睿怎么会喜欢她呢。 　　来的太突然了，许姝是个喜欢规划的人，给自己的未来安排计划才能按部就班地朝着目标努力，她从读书的时候就养成的习惯。自从来到这里，感情发展从来不在她的计划内。 　　搞事业，要什么感情。 　　但听到柏睿表达出那个意思，她有点懵，感觉有些复杂，但心底还是隐隐约约透露出来是欢喜。 　　想到这里，许姝的脸有些泛红。她不是没有恋爱经验，大学也谈过男朋友，但现在回忆起来，过去的记忆都是很平面的，并不真实，对她此刻起不到一点参考作用。 　　一整个下午许姝都有些魂不守舍，刷手机什么都看不进去。 　　她想找个人聊聊，翻了下联系人，唯一能谈这个话题的对象是柏静，但要真和她聊她哥，许姝想想还是算了。 　　到了晚饭时间，柏睿叫她出来帮忙。 　　许姝走进厨房，柏睿正在热菜，他穿着条纹衬衣，袖口挽起一截，身高腿长，身形比例是那种光凭背影就能在人群中胜出的。他正把阿姨做好的菜热一下，很简单的动作在他这里看起来就是格外赏心悦目。 　　许姝用目光欣赏片刻，柏睿转过身，说：“去拿筷子。” 　　他的口气自然又有些亲昵。 　　许姝拿了碗筷出去摆放，回来的时候，重新热好的汤正好滚了。柏睿用大碗盛汤出来，没让她接手。 　　宋旭琳出来的时候，眨了眨眼，嗓门哇啦哇啦地说，“柏哥你都动手了，这待遇差别也太大了吧。” 　　倒不是说柏睿以前从来不做这些，一个人在家他也得动手，但是宋旭琳来的时候，这些琐事通常这些事都是他做的。 　　柏睿挑了一下眉，义正言辞道：“为了保持待遇一致，你还是自己去弄晚饭吃吧。” 　　宋旭琳受伤了，这晚吃了三碗饭才缓过气来。看着柏睿很自然地把鸡翅夹给许姝，他狠狠啃了鸡腿。许姝喝汤嘴边沾到一点，柏睿抽纸巾顺手递过去，他脸颊沾到酱，用手自己撸干净。 　　宋旭琳觉得这两人突然之间好像多了一种独特氛围。 　　许姝笑了笑，突然夹了筷鸡肉到他碗里。 　　宋旭琳心想：许姝还是兄弟。 　　他低头一看，“鸡屁股！” 　　…… 　　许姝觉得家里还和过去一样，可某些感觉又和过去完全不一样。 　　柏睿最近去公司几天，剩余时间都留在家里。许姝感觉到了他强烈的存在感，她刷剧玩手机的时候，他坐在一旁，有的时候看电脑，有时候就只是陪着她。有一天许姝找了一部评分极高的文艺片电影看，没看多久就被沉闷的剧情看困了。 　　她歪着脑壳，渐渐趴在沙发上，等醒来的时候就枕在柏睿的腿上。 　　许姝靠着他，一动也不想动。 　　这个时候电影已经放到结尾部分，单调暗沉的画面里，女主角被幻觉折磨得形销骨立，男主角抱着她神情隐忍而痛苦。 　　许姝只看了开头，不知道怎么就发展成了这样，问：“他们怎么了” 　　柏睿：“不能在一起。” 　　“为什么” 　　“牵涉到命案还有伦理。” 　　许姝嘀咕一句“文艺片怎么都这样”，然后抬头看向柏睿，他的下颚线条利落，男人味十足。 　　“你全看了”她问。 　　柏睿“嗯”的应声，没说因为抱着她，有一搭没一搭的就把无聊的剧情看完了。 　　许姝看着电视屏幕，女主因为受不了精神折磨自杀了，男主则活在痛苦追忆中。许姝一下坐了起来，关掉播放。 　　柏睿问：“饿吗” 　　许姝摇头，等她套上拖鞋，手朝茶几一伸。柏睿提前一步把水拿过来，给到她手里。 　　经过这几天，许姝发现柏睿很会照顾人。 　　外表看着有些冷，真正接近了才能感觉到他心里的暖。 　　其实从认识的开始，柏睿就像是一个坚硬的果实，散发出低调的芳香。他强硬的做派和深情的过往，形成一种矛盾，对女人来说很容易产生好感，许姝曾好奇地观察过他——大概就是这种置身事外让她忽略了潜意识里更深一层的感觉。 　　许姝心情浮浮沉沉的，忽然开口：“要是我……” 　　柏睿听她说了一半，就知道后面的意思，“别想那么多，到时候再想办法，没听过办法总比困难多” 　　许姝去看他，想知道他是不是为了安慰她才这么说。 八!零!电!子!书 !w!w!w!.!8!0!8!0!t!x!t!.!c!o!m 　　柏睿唇角含着淡淡的笑，在她脸上亲了亲，说：“按原来的计划来，先把不死树叶的生机积满再说，你在这里想的再多，对实际也不会有影响，何必一直悲观为难自己。到时候不行，再想其他办法，别害怕，我陪着你。” 　　许姝心里软的一塌糊涂，过去还没有人这样表示过愿意分担她人生的痛苦。 　　她喉咙有些涩，主动靠在他的胸膛。 　　柏睿揉她的头发。心下觉得她就像只猫咪，外表漂亮又疏离，惹急了会炸毛，但要是真的亲近了，就能翻着肚皮，把最柔软的一块露出来。 　　柏睿低头在她头上亲了亲。 　　许姝突然直起身体，“我和柏静怎么交代啊。” 　　柏睿问：“交代什么” 　　许姝愁眉苦脸的，“说好她哥哥就是我哥哥，要兄弟姐妹好好处的。” 　　柏睿：“……” 　　许姝还想着怎么跟柏静说这个事，但计划赶不上变化，柏静先一步发现情况。 　　“我哥这种一年只在朋友圈发两次工作业绩的人，怎么给你点了好几次赞了，这不正常，你们是不是谈恋爱了”柏静目光灼灼地盯着许姝问。 　　许姝犹豫了一下，然后点头。 　　柏静沉默片刻，然后当场欢呼上了，“太好了。” 　　许姝还有点不好意思，正要说什么表达一下这是个意外，而不是她蓄谋已久垂涎男色。 　　柏静一把抓住她的手，“我哥外冷内热，以后要是你们吵架了，你可别冲动不要他，有什么事跟我说，我来教育他……” 　　许姝打断她，怀疑，“你能教育他” 　　柏静：“……三大修辞手法有一个叫夸张，读过书的人都知道。” 　　许姝拍着她的肩，“心意领了。” 　　柏静犹豫了一会儿，小心翼翼地试探，“我哥过去的事你都是知道的，会不会让你不舒服啊” 　　许姝说：“你是说他一直找前女友的事” 　　柏静“嗯”的一声。 　　许姝：“你是担心他余情未了，回头万一前女友突然出现，他左右摇摆，举棋不定，不知道在过去还是现在之间怎么选择” 　　柏静点头。 　　许姝：“电视剧看多了吧你觉得他会吗” 　　柏静毫不犹豫，“万一呢” 　　背后传来柏睿的低沉的嗓音，“万一什么” 　　柏静一个激灵，抓住许姝的手，“别人可能有万一，我哥绝对不会，你要相信他。” 　　许姝就没见过这种当面倒戈的墙头草。可见刚才什么“我去教育他”全是骗人的。 　　…… 　　到了六月，天气一下就变得热起来。 　　许姝认真考虑了重拾学业的事。这是她深思熟虑后的结果，如果以后要真的在这里扎根生活，就要为未来认真打算。 　　她跑了大学两次，还买了教材回来，这天她喝着冰奶茶回来的时候，看到一辆黑色商务车停在院子门口。 　　许姝路过车子旁边的时候，车门忽然打开。露出一张苍老的脸，是张氏集团家族聘用的风水师孙老。 　　他眼睛下泛着青，看起来精神状态很差。 第158章 　　可疑 　　许姝在门口停住。 　　孙老下车的时候从后座带来下一根拐杖， 用手撑着，对许姝笑了笑，“许小姐， 好久不见了。” 　　许姝点头招呼“您好”，上前搀扶他。 　　孙老自嘲一句：“年纪大了， 不服老不行。” 　　他走得很慢， 进门之后， 柏睿见到孙老和几个月前截然不同的老态龙钟也有些意外。 　　孙老前两天主动联系的柏睿，说有重要的事告知，电话里没说是什么事， 他为人精明， 在风水界奉行老派风格，不喜欢把话说死，这次直接在电话里说事态紧急。所以柏睿特意空出时间等他。 　　外面太阳火辣， 孙老穿着长袖的唐装，脖子上还戴着围巾。刚才许姝搀他的时候就发现他的手特别凉。 　　许姝泡了一壶热茶出来， 孙老呷了一口， 露出一丝满足的神情。 　　柏睿开门见山地直接问：“您的身体怎么了” 　　孙老摇头，说：“这不重要。” 　　身体的衰败也是有迹可循的， 之前见面的时候，孙老身强体魄， 精神矍铄，完全不输年轻人， 但现在头发花白，皮肤暗沉毫无光泽， 外表何止老了十岁。 　　但他很轻描淡写地说不重要。 　　柏睿飞快皱了一下眉， 感觉他接下来要说的事应该不简单。 　　孙老又喝了一口茶， 慢慢放到桌上，“张总最近可能要找你一次，当初我们合约定好的，还有一次异世界需要你们帮忙。” 　　“约定是无解世界，这么快就到了”柏睿问。 　　孙老点了点头。 　　柏睿目露疑惑，朝他看了一眼。 　　尽管异世界神秘莫测，但在论坛交流多了，还是能摸索出一定的规律，一般人在进入异世界后一般前五个不会遇到无解世界。按照每次进去的规律来说，张立珏差不多应该处在第三个世界的阶段。 　　一般情况外来者对自己是否进入无解世界也无法预知，当初张立珏表示可以用风水手段提前预测到无解世界，柏睿才和张立珏明确了合约详细内容。 　　孙老道：“这段时间张总主动去了几次，下个应该就是无解世界了。”他慢条斯理说一下情况，张立珏身家丰厚，进入异世界当然不会是毫无准备的，就像当时先找到柏睿，从第一个世界回来之后，柏睿不愿长期合作。张立珏转而去论坛上寻找其他经验丰富的老手陪同一起通关。 　　经历了几个世界，合作的团队也换了两个。张立珏觉得，这些人的水平都不如柏睿。 　　说到这里，孙老停下来，脸上露出几分疲惫。 　　柏睿道：“既然有过约定，我不会违约。您今天来想说的应该不止这些吧” 　　孙老眉头紧锁，嘴边的纹路被他抿出深深的折痕。 　　“关于张立珏的” 　　孙老道：“是的。” 　　“都要去无解世界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柏睿有些不耐烦，电话是对方主动联系，现在却支支吾吾不说清楚。 　　孙老犹豫片刻，道：“我和张家关系一直都很好，到现在这位张总，已经是三代了。” 　　柏睿微微颔首，张家血脉在四十五岁之前死亡，每一代张家人都会早早结婚生子，按照年龄来说，孙老和张立珏爷爷辈年龄相当，有深厚交情不奇怪。 　　“拥有不死树叶的人不能和不知情的外人谈论异世界的事，张家聘用的几个风水师却能例外，柏先生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柏睿道：“风水上的手段我不懂。” 　　孙老道：“不是风水，是因为张家把那一片残缺的不死树藏在家里，只要事先接触过那片不死树叶，就可以谈论关于异世界的话题。” 　　柏睿眉梢微抬，不明白他现在谈起这个为什么。 　　“孙家老祖宗从里面带出来几样东西，规避了不能与外人谈论异世界的规定，所以家族才能聘用那么多位风水师，一般人做不到，我虽然没有真正去过异世界，但是对那里还是有所了解，所有的规则都是死的，一定有逃避惩罚的缝隙存在。” 　　柏睿皱眉，“您是发现了什么” 　　孙老脸颊微微抖了抖，拿起茶杯，他深呼吸一下，“有没有可能，我是说，异世界的那些东西会到现实里来” 　　许姝听到这句，身体不禁有一瞬的僵硬。 　　柏睿神色自若，“为什么这么说” 　　孙老喝了一口热茶放下，目光深处竟流露出痛苦，“我怀疑张总被换了一个人。” 　　柏睿脸色微变，露出诧异，“有什么根据” 　　孙老说出那句话后，整个人都好像泄了气，背塌了下去，弯在沙发上，“没有根据。他这次从异世界通关，陪他一起去的那个团队有三个人，全部死了，只剩他一个重伤回来。这段时间都在医院里养伤。我发现他的记忆有点问题，有些事记不清了。” 　　柏睿道：“有没有可能是伤到了脑子。” 　　“我也是这样想的，所以让医院把他做深层检查，加强ct都做了。脑子没有伤，所有外伤和大脑没有关系。人在强烈刺激下也会出现类似情况，我连心理学的权威都请来了，确定他没有心理创伤后遗。” 　　“如果只是记忆缺失，不能说明他就是换了一个人。”柏睿淡淡地说道。 　　“不只是记忆问题，还有一些生活本能，”孙老低沉地说道，“张总以前很喜欢吃西餐，养病一个月身体差不多要恢复了，家里就给他准备了一顿西餐，他看着刀叉一直没有动。我观察他的表情，他应该是不会。记忆少了还可以说是受到刺激打击什么的，但是用餐具只是本能。就好像如果你失忆了，可能会忘记周围的人是什么身份，但是怎么吃饭，怎么穿衣服，看书识字这些都是生活技能，身体会主动反应。” 　　孙老说着声音都高了一些，他长长吐了口气，定了定神，“我也想过是不是疑心病过头了，可是到了第二天，我发现他又全部都会了。” 　　许姝脱口问道：“可能他想起来了” 　　“他掌握张家的实权，谁会来挑剔他用餐方式或者是小习惯，但是他那么快就把之前不会的地方全弥补了，这意味着什么呢” 　　答案只有一个——伪装。 　　柏睿沉默不语。 　　许姝把他说的那些细节仔细串起来，再以代入的心理模式想了一下，不禁背后一凉。 　　柏睿开口：“张氏集团有那么多事，如果他换了，应该很明显。” 　　“他回来就躺病床上，大半个月里，都是由我和张家另外两个管经营的来汇报工作，他从来没有给过意见，到了最近他才开始发号施令。我怀疑那大半个月里他就是在学习怎么管生意，如果这些猜测都没错，他肯定是个很狡猾，很聪明的人。” 　　柏睿神色复杂地看向孙老。 　　这些只有亲近的人才能体会到的细枝末节，不能做为实证，但很能说明问题，张立珏也许真的出了什么问题。 　　别人听这些犹如天方夜谭，但对柏睿来说，身边有许姝，还有神秘莫测的尚陆，再出现类似的情况也是有很大可能。 　　孙老见他沉默，问道：“柏先生，是不是还是无法相信” 　　柏睿道：“你来找我，应该不是让我去分辨他到底是不是原来那个。” 　　“我想来恳求你，如果他不是真的张立珏，你们这次一起去异世界，就不要让他回来了。” 　　许姝道：“杀了外来者是违背规则，在异世界会死的。” 　　“世界上没有完美的规则，柏先生通关经验这么丰富，肯定会有绕过规则的办法。”孙老道。 　　柏睿道：“不行。” 　　孙老一愣，要说什么。 　　柏睿不等他开口，“按照合约规定，张立珏的无解世界由我们陪同，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提供帮助。我只会照合约上的做，至于他是不是被替换了，无论判断还是后续措施，都和我们没有关系。” 　　孙老失望，语气放软道：“异世界是什么情况你们都清楚，那些东西真的来到这里，不知道会做什么事，随时有可能会危害普通人，会造成很可怕的后果。” 　　柏睿笑了下，声音微冷，“这么大的责任背不起，我也就是个垂死挣扎的人罢了。” 　　孙老叹了口气，看柏睿的神色就知道劝不动，又喝了口热茶就起身告辞了。 　　“今天说的这些还请你保密，尤其是如果和张立珏见面，不要被他看出来。”他不放心地叮嘱。 　　说开之后，他已经不再叫张总，而是直接称呼张立珏姓名。 　　柏睿答应了。 　　许姝在他走到门口时问：“如果发现他真的不是张立珏，您打算怎么做” 　　孙老道：“当然不能让身分不明的人占用这个身份。”他顿了顿，声音转冷，“不光为了张家，也是为了身边所有的人。从那边来的，都不是人啊。” 　　许姝听着他的语气不寒而栗。 　　柏睿把人送走之后回来，握住她的手，“想什么” 　　许姝：“我在想他说的是不是都是真的。” 　　“结论”柏睿问。 　　许姝说：“不知道。只听了他单方面的话，没办法判断真假。” 　　柏睿挑了下眉，笑着揉了下她的头，“聪明。” 　　孙老传递的消息还是太惊人了，此后几天许姝总是时不时想到这个，连觉都有些睡不好。 　　这天晚上她在被窝里辗转反侧，忽然听到门被轻轻敲响。 　　许姝起来开门，柏睿一身睡衣站在门口，“还不睡” 　　“睡不着。”许姝坦诚。 　　柏睿说那你出来。到了客厅里，柏睿倒了一壶茶，又拿了毯子过来，在沙发上用毯子裹住两人。 　　庭院里亮着朦胧的光，许姝靠在他的胸口，心里那些杂七杂八的想法也沉淀下来。 第159章 　　石雕 　　“今天听了孙老那么说， 我就在想，异世界的那些东西都可以过来，装作人的样子， 会不会这个世界已经有很多这种人存在，”许姝呓语似的轻轻说着， “那就太可怕了。” 　　柏睿说：“可怕什么， 每个世界都有每个世界的规则， 没有生灵可以例外，要是真的来了就得遵守这里的规则。” 　　“这里有什么规则”许姝惊奇地问。 　　“建国后不许成精。” 　　许姝：“……” 　　柏睿低头看过去，她趴在他的胸口， 头发蓬松地拱起， 像一只毛球。他觉得好笑，顺手给她理了理头发。许姝抬起头来看他，“我是说真的。” 　　“我说的也是真的， ”柏睿说，“现在的网络信息有多发达， 这头发生的事， 十分钟之后地球另一头就可以知道了。就算有超越自然的力量又能怎么样呢能和全世界对抗吗就算他们想害人，也要忌惮自己会不会被人类社会所发现， 万一发现了很有可能被捕捉，然后送去手术台上被解剖。” 　　许姝咽了下口水， 此刻的感觉就像是看一部恐怖片，快要结尾的时候来了个度的反转， 恐惧的对象完全调换过来。 　　她把毯子拉高，脸也埋进去一半， “社会太险恶了， 我觉得好危险。” 　　柏睿笑了， 声音从胸膛沉沉地传出，“你不危险，异世界那些东西有多厉害，有研究价值，你什么超常能力都没有，连研究价值都没有，上手术台都是浪费。” 　　许姝翻了个白眼，可惜黑暗中没法正常传递。不可否认的经柏睿这么一说，她心底隐隐深藏的焦虑好像都被打散了许多。 　　柏睿却准确无误地低头，亲在她的眉心，“别想那些有的没的，你和他们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许姝问这句的时候声音软软的，猜测他肯定要夸她几句，比如善良漂亮之类的。 　　柏睿说：“你有身份证。” 　　许姝：“……” 　　许姝沉默了两秒，声音跟挤出来似的，“就这不一样” 　　柏睿笃定又平静地看着她的发顶，“这还不够能坐飞机，能上高铁，还能网上购物，你就是从大凉山里来的乡下小姑娘，身边有柏静，宋旭琳，还有我。” 　　许姝怔住了，紧紧抿了一下唇，把头埋地更深，伸手揽住柏睿，呼吸间全是他带着温度的味道，像松柏，夹杂着浓郁的男性荷尔蒙。 　　她舒坦了，柏睿身体却紧绷起来，原有的睡意全没了，他躺了一会儿，听到许姝的呼吸平稳绵长。才稍稍挪动调整了一下姿势。幸好沙发面积大，两人躺着也不显得局促，还能拉开点距离。 　　窗外昏暗的灯光透进来一些，她的睡颜很平静，也很漂亮，睫毛长长的，保持着微微的弯曲，在皮肤上投了一小片影。许姝的眉眼鼻子比例都很好，完全体现了东方美学，柏睿知道，只要她睁开眼笑起来，让人不由自主就心软。 　　这样的姑娘，如果是在正常环境长大，应该被宠着捧着过得顺风顺水，而不是在无止尽的危险中搏命。 　　柏睿久久凝望着她，呼吸重了些，俯身在她脸上和头发上亲吻。清新的芳香让他微微眯了眯眼，灼热的呼吸慢慢呼出，他身体稍稍后移，圈着她的肩膀，闭上眼强迫自己入睡。 　　如孙老所说，张立珏很快来了消息，约柏睿见面。 　　这次约的地方是市内一个高级公寓，张立珏的私人产业之一，他的公寓占地三百平米，医护保姆齐备。 　　宋旭琳前两天说家里狗粮过剩，决定要深入研究风水学，今天没来。柏睿和许姝到了楼下，被物业管家带上楼。 　　叮的一声电梯打开，保姆请两人换了鞋，领路把他们带到张立珏的房门口。 　　许姝暗自感慨有钱人排场就是不一样。 　　张立珏躺在床上，左手缠着纱布，医生刚给他做完简单的检查，说：“没有什么大问题了，接下来只要静养就会恢复。” 　　张立珏点点头，示意助理送医生离开，然后转头对柏睿和许姝打招呼。 　　听过孙老那番话，许姝带着探究的心思观察了张立珏的言行，得出的结论是：看不出问题。 　　张立珏摁了一下眉心，说：“你们看到了，这次我搭了半条命进去，差点死在里面没出来。在过一个半月就差不多要到我又要进异世界，这次需要你们好好帮我。” 　　柏睿之前已经从孙老那里知道很多情况，张立珏这次找的是论坛上久负盛名的一个团队，但在上个世界翻车，陪着张立珏的一个小队全军覆没，没人活着出来。 　　“下个世界确定是无解世界”柏睿明知故问的，还是问了一句。 　　张立珏神色一敛道，“八九不离十，除非所有风水师都算错了。不然就是无解世界。” 　　柏睿道：“你离四十五还早，何必这么拼命” 　　频繁地进入异世界对人来说是种负担，若是精神脆弱一些的，直接发疯都有可能。张立珏有钱有资源，根本不需要这么着急。他现在这股拼命的架势，倒像是有什么其他迫不得已的原因。 　　张立珏说：“如果我说没多少时间了。你信吗” 　　柏睿说：“你身体出了问题” 　　张立珏苦笑一声，“之前是我急着解决家里的诅咒，你们看着我时间还多，二十年后才到四十五岁，但张家是所有血缘都受到诅咒，不止我一个。我的叔叔，今年已经四十二了，离诅咒发作没几年了。而且家族大了，要考虑的事情方方面面，所以留给我的时间其实并不多。” 　　这是张家内部的事，柏睿听过之后没打算继续讨论，“无解世界是早就定好的，到时候把时间地点告诉我们就行。” 　　张立珏点了点头，眉宇间依旧拧地很紧，“除了这个，其实还有一件事。” 　　他目光闪烁，似乎在想着什么，犹豫几秒之后开口，“上一个世界，我遇到一个很特殊的人。” 　　柏睿看着他没说话。 　　“陶维熙。”张立珏原本还想卖个关子，见柏睿不为所动，只好先公布答案。 　　许姝露出意外的表情。 　　柏睿神色微动，很快又恢复冷淡，“她是外来者” 　　张立珏还以为柏睿就算不是震撼，也会惊讶，但看他几乎没什么变化的脸。张立珏自己反而十分诧异，随后又察觉到柏睿的问题有些奇怪。柏睿不是喜欢废话的人，没有问其他，头一句是确认陶维熙外来者的身份，这背后透露的是什么意思。 　　张立珏一时间想的很多，回答：“上个世界外来者有十六个人，她是其中之一。” 　　柏睿又问：“她通关了吗” 　　张立珏摇头，“不知道，我是半死才逃出来的，根本没精力去关注别人。抱歉啊，本来想替你好好观察一下陶小姐，但是她有点奇怪。” 　　“哪里奇怪” 　　张立珏目光悠远，陷入回忆，“她很厉害，比我网上找的那个团队厉害多了。而且我一直注意她的事被她发现了。就在异世界的第二个晚上，她单独找上我。” 　　说到这里，张立珏瞥了一眼柏睿，“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一问，我该说的不该说的全说了，就是以前帮你调查过她的那些资料。那个时候我感觉很危险，她听到你的名字之后那种危险的感觉就没了。通关的前一个晚上，她还找过我一次，让我传给你一句话。” 　　柏睿没接话茬。 　　张立珏只好说：“她说，她在下个世界等着你。” 　　许姝心里泛过一丝寒意。 　　张立珏说完这些话后，面上露出累的表情。 　　柏睿冷声道：“你上个世界经历过什么，详细和我说说。” 　　“行。”张立珏道。 　　保姆敲门送了药和水进来。张立珏服药之后就原原本本地把上个世界的经过告诉柏睿和许姝。上个异世界他去的是一个石雕小镇，家家户户都擅长石雕，通关的条件是在限期内完成一座人像石雕。 　　“做石雕的过程必须很小心，出现人体的形状后，如果不小心弄断石雕手脚，到了晚上就会同样断了手脚。而且不管怎么做，最后那个石雕的脸，都会越来越像自己……” 　　“我出钱找的那个团队，先后两个都因为石雕先出事，都死了。最后一个人石雕基本成型，但到了晚上，石雕好像活了，他是被石雕掐死的。” 　　张立珏眼里闪过一丝痛苦，“离限期越近，外来者身体都会变得僵硬，好像逐渐在变成石雕。” 　　“你是怎么通关的”柏睿问。 　　张立珏道：“外来者里有一个找到关键的线索，延缓了剩余的人石化的过程，趁这个机会我们找到了挖石料的矿洞，在最后限期通关。” 　　“石雕呢” 　　“什么” 　　柏睿道：“完成石雕才能通关，你做好的石雕呢” 　　张立珏，“在进通道的时候我砸了。实在太诡异，看到就感觉心里不舒服。” 　　“可惜。”柏睿感叹。 　　“可惜什么” 　　“听起来这个世界的等级不低，石雕可能是一个道具，长得和本人一样的东西，说不定是替死功能。” 　　异世界的道具等级差别严重，如果真是替死效果，那是属于道具中的极品。 　　张立珏道：“是道具也没用，反正都已经扔了。” 　　柏睿又问了上个世界一些细节，随后提醒道：“无解世界的难度比你上一个世界更高。” 　　“我知道，我已经让人去网上找人高价收购道具，希望有用。” 　　柏睿蹙眉。这种做法一般情况是没错，但每一个异世界都关系到活命，有脑子的外来者都不会把好不容易得到的道具卖了。金钱是有用，但在性命攸关的时候，也没那么有用。 　　这些柏睿没有说，带着许姝很快告辞离开。 第160章 　　喝醉 　　回家的路上， 许姝想起张立珏说的上个异世界里的石雕，心里微微有些发凉，她问：“觉得张立珏有哪里不正常吗” 　　柏睿回答：“很多， 他透露太多了。” 　　“孙老说的会不会是真的就张立珏刚才说的，好像和孙老的说法对上了。”许姝道。 　　柏睿摇头， “信息还是太少， 很难印证。” 　　“如果他已经被异世界的石雕替代了， 不是原来的他，我们还要一起去无解世界吗” 　　柏睿抿唇看着她，说：“回去再说。” 　　这天晚上， 柏睿和她认真谈了一次， “如果张立珏有问题，下个世界肯定很危险，你先考虑这次要不要去。” 　　许姝怔了下， 说：“我当然要去。” 　　柏睿神色沉凝，“你去过无解世界的， 知道有多可怕。我不一定能顾到你。” 　　“我现在已经比原来厉害了， 而且真遇到什么事，我还可以用生机恢复， 说不定到时候需要我保护你。”许姝说。 　　柏睿拧着眉头，不赞同地看着她。 　　许姝抬手摁了下他的眉心， “只要身上还有不死树叶，不管是哪种世界， 我都不想逃避。这次躲开了，下次呢， 遇到危险我躲不躲你就带上我吧， 我能帮上忙的。” 　　…… 　　柏睿到外面庭院抽烟， 一根抽了很久，等他进去的时候，许姝喝了牛奶从厨房出来。他拉住人，亲了亲她的额头又去亲她的唇。 　　许姝撇开头，用手盖住他的嘴，“烟，好臭。” 　　柏睿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气，把她的手包在手掌里，脑子突然有些发热，拉起她的手狠狠亲了两下，才松开，“一起去吧。” 　　决定一个半月后和张立珏一起去异世界后，柏睿干脆放下了工作，和许姝去周边玩了几天。宋旭琳在朋友圈看到消息，嗷嗷叫着出去玩怎么能不叫他。第二天就出现在许姝他们借住的民宿门口。 　　宋旭琳穿着一身飘逸长袍，来的路上吸睛无数，他还浑然不觉，在民宿门口被人问身上是哪个朝代的汉服，他表示：“这是道袍。” 　　许姝问他这些日子去哪了。他说找了个道观进修。 　　许姝又问进修成果是什么。 　　宋旭琳一撩道袍，露出里面挂着的手串，“姻缘，财富，事业，健康，心诚则灵，童叟无欺，应有尽有，十块一串。” 　　许姝：“……” 　　好家伙，不包就业的道观不是好道观。 　　柏睿出来看到他这一身衣服也觉得头疼，让他赶紧换身衣服。 　　等宋旭琳换好衣服，和柏睿在民宿外逛了一圈，柏睿说了张立珏和无解世界的事。 　　宋旭琳毫不犹豫道：“我也要去的吧，当初签合同不是签了团队，我还拿了张家的钱的，现在用了也还不回去，只好干活偿还。” 　　柏睿：“你要想清楚，这次危险难测，可能还有陶维熙在，不知道她会做什么。” 　　宋旭琳：“嘿，她还要做什么，那脸皮也忒厚了。” 　　柏睿：“我怀疑她的状态不一般，遇到她要当心点。” 　　宋旭琳叹口气，摸摸口袋，掏出根烟，侧过脸来，“打火机。” 　　柏睿：“戒了。” 　　宋旭琳咬烟嘴，“怎么突然想不开” 　　柏睿道：“许姝不喜欢闻烟味。” 　　说完把他叼在嘴里的烟抽走，宋旭琳愣了下，嗷嗷地叫，说柏哥你怎么人设都变了。 　　柏睿冷冷睇了一眼过来，“闭嘴。” 　　宋旭琳觉得谈恋爱的这件事太废兄弟了。 　　走到民宿门口，柏睿忽然停下来，“你家老爷子身体怎么样” 　　“还行，医生说能撑到现在简直可以说是医学奇迹，不过也没剩多少时间了，”谈到家人，宋旭琳脸上嬉笑的神色都淡了，“所以柏哥，这个无解世界我要去，不只是为了你，也是为了我自己。” 　　柏睿没再劝什么。 　　回家之后，许姝在洗澡的时候看到手腕上的云影绳，暗道差点忘了。洗完之后她就给尚陆发了消息，说马上就要进无解世界，让他赶紧想办法解开。 　　从异世界回来尚陆一直有给许姝发消息，但她大部分都没有理会。 　　尚陆：没事不回复，遇到无解世界知道要来找我了。 　　许姝哭笑不得：是让你赶紧解开这破绳子。 　　尚陆没回答，过了半个多小时，他才发消息来：是张立珏要去的世界吧 　　许姝吃了一惊，正要问他是怎么知道的。 　　尚陆：到时候见。 　　许姝问他：你是怎么知道的。 　　尚陆没再回答，此后一连几天都没消息。 　　许姝回过味来，尚陆的意思是这个世界他也会去。 　　她赶紧告诉柏睿。他若有所思，说：“如果他是愿意帮你的，一起去不算坏事。”尚陆行为诡谲，但柏睿从不否认他的实力。 　　许姝说：“他做事很难预测，我也不知道他到底什么目的。” 　　柏睿说了一句：“有些人会对同类有照顾的心理。” 　　许姝知道在溶洞的时候，柏睿就已经猜测出尚陆不一般。她叹了口气。 　　等把这件事告诉宋旭琳的时候，他目瞪口呆：“她……他也去” 　　许姝点头。 　　宋旭琳惆怅不已，“他还穿女装吗” 　　许姝：“……你到底在想什么。” 　　宋旭琳摆手，脸上莫测高深，仿佛一瞬间得道了，“这一定是心的修行。” 　　许姝拿出手机，赶紧给尚陆发了消息：不许穿女装。 　　消息石沉大海没有回应，也不知道尚陆到底有没有答应。 　　很快一个多月过去，张立珏把时间地点的消息传过来。 　　在这前一天晚上，宋旭琳说要在家吃一顿大餐，去批发市场买了一堆海鲜回来，叫上柏静。晚上柏静来的时候还带了一个样貌清俊的年轻男人，名叫苏喆。她先把人介绍给柏睿，然后拉着许姝到一旁说悄悄话。 　　许姝：“哪骗来的帅哥” 　　柏静从脸颊红到耳廓，“同事。” 　　许姝和她笑闹了一会儿，吃饭的时候，苏喆给柏静拨虾壳，照顾的很细心。 　　宋旭琳进屋拿了酒出来，嘴里嚷着吃喝都要尽兴。 　　许姝也喝一杯，开始没尝出味，后来酒劲一点点反上来，她感觉四周似乎都变得轻飘飘的。 　　柏睿拉住她。 　　许姝捧着他的脸，对准他的唇亲下去，还意犹未尽地舔了舔。 　　许姝这晚断片了，最后的记忆，是揽着柏睿的脖子，嚷嚷着，“这是我的。”还拍他的肩，豪气干云，“我会保护你。” 第161章 　　噩梦 　　许姝身体的恢复能力强， 在醉酒上也体现出来了，头天晚上烂醉如泥胡言乱语，第二天早上就完全清醒了。早饭的时候宋旭琳看着她笑， 只能用一个词来形容，贱兮兮的。 　　许姝断片后的记忆也是跟卡帧电影似的浮现出来。 　　她昨天对柏睿亲亲抱抱， 最后还试图举高高， 可惜没有那力气， 失败之后又抓着柏睿衣服嘤嘤嘤嘤。 　　许姝捂住脸，有连夜逃离地球的冲动。 　　快到中午的时候，张氏集团的车就已经到了门外。张立珏要进入异世界的时间是下午， 不过这次要去的人多， 需要提前做准备。车子把他们三个接到上次的老酒店。 　　顶楼套房里依然有风水师在做准备，许姝看了一圈，没有看到孙老。 　　不过她很快见到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坐在张立珏对面一起喝茶的男人， 身材挺拔高瘦，天生的衣架子， 连最简单的纯色圆领t恤都显得风格出众。他俊美的脸庞微微含笑， 转头朝许姝几个看过来的时候，眼角轻微地上挑。 　　宋旭琳看了他一眼移开， 随后反应过来，眼睛瞪大。 　　尚陆的男装和女装差别很大， 现在的他样貌出众仿佛是明星模特，但身上没一点女气。 　　张立珏不知道双方认识， 介绍尚陆的时候说，“这是我在网上找的老手， 通关经验丰富。” 　　原来他说这次去的人多不止是许姝他们三个。 　　张立珏倒是坦诚， 直接对柏睿说：“无解世界， 多一个帮手多一点通关概率。”他对尚陆倒是颇有信心，神秘论坛里根本没有人敢接无解世界的活，既然敢接就是有一定本事，毕竟没人是想主动送死的。 　　张家请的风水师把做好的符纸拿来，人手一张，把符纸拿在手里。张立珏已经感觉到隐隐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召唤。他故作轻松地和大家谈笑，但眉心不自觉微微拧着。 　　“时间到了。”突然说了这么一句后，他的身体就模糊起来。 　　许姝手里的符纸燃烧起来，和以往一样，身体脱离了这个空间，被一种强大而神秘的力量牵引着进入到其他空间中。 　　许姝本来还想看看进入其他世界的过程是什么样的，但周围挤压的力量让她十分难受，闭上眼才舒服点。 　　很快鼻端闻到青草泥土的味道，她睁开眼，已经身处在一条绿荫小道上。 　　周围的绿化应该是人工栽植的，但疏于搭理，草叶长得并不好。许姝顺着路往前走，很快来到一栋废弃的六层楼前。外墙脱落，像一个巨大的伤疤占据着大楼。 　　天色阴沉，没有太阳，好像快要天黑了。许姝绕着大楼走了半圈，看到电梯门口站着一个高大的人影。她加快走过去，看到人影正面时脚步慢了下来。 　　那是一个穿着斗篷的无脸人。 　　身型完全掩盖在宽大的斗篷里，无法看出性别年龄等特征，对方的脸上带着一个雪白的面具，五官像是被压平了，眼睛鼻子和嘴巴挖出窟窿，这才是许姝刚才远远看到时吃了一惊的原因。 　　没有通关提示，这样的开局显得十分诡谲。 　　许姝站在远处观察了一阵，没有其他人过来，她想遇到其他外来者的想法被打破了。 　　天色又暗沉许多，最后一点天光即将消失。许姝本能地感觉到危险，不得不硬着头皮朝大楼走去。 　　斗篷无脸人伸出手，一手拿着面具，另一只手上也是一件斗篷。 　　“穿上。”他说。 　　声音是冰冷的，有点金属质地，没有人类的特征。 　　许姝不禁怀疑这到底是不是个人。 　　她接过斗篷和面具，在套衣服的过程中。 　　无脸人又说：“一旦戴上面具，进去后就不能说话。” 　　许姝一愣，手里的面具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戴上。 　　“通关条件是什么”她问。 　　无脸人说：“进去就会知道。” 　　“我没有看到其他外来者，他们人呢” 　　无脸人木然看着她，面具下两个洞口透出的目光冰冷寂然。 　　得不到回答，许姝只能戴上面具。 　　摸着硬质的面具上脸之后居然是柔软的，很贴和脸上皮肤，许姝摸了一下脸，只触摸到冰冷的表面。 　　无脸人让开路，指向电梯。 　　许姝走到电梯前，只听到叮的很轻一声响，电梯门徐徐打开。 　　里面空无一人，许姝进去后，三面金属平面反射出她的身影，没有脸的面具，蓬松宽大的斗篷，她似乎已经变的和电梯门口等候的无脸人一模一样。 　　这个念头跳出来，许姝背后一寒。 　　她看向电梯里的按键，上面只有两个键，上面一个是空白键，下面那个是横向的“”，许姝很快想到，应该是永恒的符号。 　　无脸人站在电梯外看着。 　　许姝看向对方。戴上面具后就不能说话，她不能和对方询问应该按哪个按键。 　　无论是空白还是永恒，在异世界应该都不算什么好含义。按照正常乘坐电梯思维，有一层应该是现在停留的楼层，就算是无解世界，应该也不会在一开局就设个死路。 　　许姝脑子飞快转着，摁向永恒符号按键。 　　电梯门缓慢关上，把无脸人隔绝在外。 　　不知道是不是许姝的错觉，在关门的那一瞬，无脸人面具里好像露出诡异的笑。 　　电梯是封闭空间，现在包括门的这一面一共四面，全都反射着许姝此时模样。她的目光没有乱动，无论看向哪一面，感觉都很吊诡，好像反射的那些影子都会活过来一样。许姝只能盯着电梯移动的电子屏看，那里有一个向上的符号规律地闪动，代表电梯在往上。 　　跳动，跳动…… 　　电梯不摇晃，十分地稳，让人感觉到在缓缓上升。 　　刚才许姝在外面看到这幢楼只有六层高，电梯不断上升，不知道过了多久，感觉上肯定已经超过六层。狭窄的空间里，安静地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一股无形的压力让许姝心跳加快。 　　她想动了一下，金属电梯门上照出她的身影，手指动了动。 　　许姝一惊，心下骇然，刚才只是闪过念头，她动了吗 　　她不由盯着正前方的金属面，像是要看穿似的视线没有移动分毫。那上面反射的影子是她的吗 　　都是黑色斗篷，无脸的面具…… 　　她眼珠转了转，余光打量左右两边，明明只有一个人的电梯，感觉却好像不止一个人站着。 　　心跳地越发厉害。 　　正当她惴惴不安，想要做什么来印证一下电梯各面的影子是否是她的时候，叮的一下，电梯停住了。 　　电梯门打开。许姝逃一般离开电梯。 　　外面是一条走廊，地上有绿色安全指示灯。她顺着灯光往前走，很快来到一道门前。 　　暗沉无光的黑色大门。 　　许姝回头朝走廊看了一眼，绿色的指示灯已经全部熄灭了。 　　她深呼吸一口气，握住门把手，然后推门进去。 　　里面是个宽阔大厅，四面墙壁是灰色的，什么摆设和家具都没有，一共有十七把椅子，呈一个圆形摆放着，此时已经有十四个人坐着，全是面具和斗篷，因为坐着的原因，连身高看起来都差不多，他们静默无声，没有动作，以至于许姝进来的那那一刹那都以为这里是完全静止的。 　　她站在门口，十四个人重大部分都扭头朝她看来，许姝在众目睽睽之下，朝第十五个座位走去，然后坐下。 　　那些晦暗不明的目光藏着根本让人无法分辨。 　　许姝认不出这里面的熟人。 　　椅子摆放的位置，好像是国外流行的互助会，很容易在谈话中拉近互相之间的距离。但此时不能说话，所有的脸都是白色假脸，看着对面犹如照镜子一般，只会让人感觉不适。 　　就在许姝坐下后没多久，那道门又打开两次，进来的两个人和她一样，迅速找到位子坐下来。 　　房间里安静无声，落针可闻。 　　如果不是有呼吸声，许姝几乎要怀疑周围的人全是假人。 　　就这样又坐了一会儿，有人急躁地伸手拉扯了一下领口，好像被窒闷的气氛憋坏了。 　　一个和外面守门无脸人相同的声音在房间里回荡起来。 　　“第一个通关条件：直面恐惧。” 　　“第二个通关条件：有人愿意为你付出性命吗” 　　就在这个声音响起的同时，许姝感觉到不死树叶上也传递来消息。通关提示和刚才的声音基本一致。 　　【可怜的人啊，经历了那么多恐惧和无助，你还没有绝望吗 　　欢迎来到死亡俱乐部，在这里尽情地分享血腥与恐怖，你的痛苦，哀嚎和性命，都将成为别人的养分，献血与战栗是你前进的唯一动力。】 　　【任务一（普通通关条件）：你是谁的噩梦。】 　　【任务二（特殊通关条件）：让他为你而死吧。】 　　许姝看到这个通关条件，眼皮一跳。其他人都没有声音，但有的面具下面明显有呼吸变重的声音，心情应该不是那么平静。 　　声音又再次开口：“使用命运的转盘，开始分享你心里最大的恐惧。” 　　大家忽然注意到地上有个小小的汤勺，很奇怪的是，进来那么长时间了，居然没有人注意到有这么一个东西，此时，它忽然原地转动起来。 　　过了几秒钟，它停了下来，细长的勺柄指向某一个斗篷。 　　所有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到斗篷人身上。 　　那人身体微微一动，“我……” 　　他刚一开口，身体猛然站起。 　　许姝心道不好。 　　情急之下，他违背了不能说话的规则。脱口而出的那一刻他猛然惊醒，此时再后悔已经是来不及了。 　　所有人看着他。他惊恐地往门逃去，抓住门把手却怎么也无法打开门。他双手抓着自己脸上的面具，似乎要把它从脸上掀开。 　　作者有话说： 　　昨天梳理这个故事，有地方我自己理顺，所以晚了。 　　这个故事比较特殊，会比较长，但不是最后一个单元 最后单元是“诡楼”，所以离完结还有点距离 第162章 　　分裂 　　男人嘴里不断发出痛苦的喘息， 喉咙似乎被什么给堵住了，他手背青紫色的筋绷起，看着就是用尽了全力， 可就算如此，面具也仅仅是掀开了一角， 鲜红的血液从面具下流出， 染红了他的脖子。仿佛他掀开的不是面具而是自己的皮肉。 　　他到底没能全部掀开面具， 沉闷地发出一声哀嚎后倒地不起，在地上抽搐。 　　面具上的五官洞口都在往外冒血。 　　大门悄无声息地打开，进来一个黑色斗篷的无脸人， 他抓着地上躺着那人的斗篷， 把人拖了出去。自许姝到了这幢大楼，见到所有的人都变成了一个样子，进来拖人的和流血不止生死不明被拖走的从外表根本无法区分， 看起来就好像是被另一个自己带走了。 　　门敞开着，外面突然传来一声人类极限才能发出的痛苦惨叫， 又戛然而止。 　　房间内更静了， 所有人都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无脸人再次出现在门口，他拉着门把手关门， 说了一句，“请继续分享你们的恐惧。” 　　门无声合上。 　　围成圈的座椅上少了一个人。 　　地上的汤勺又再次转动起来， 很快停住。 　　被指向的人身体颤栗。 　　不能开口，又必须分享心里最大的恐惧——在座的所有人此时都是紧绷的。 　　呼——吸—— 　　那人沉重的呼吸被所有人都听到， 他坐了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出声。房间里也没有其他任何变化。那人低头看向地上的汤勺， 慢慢站起身， 朝中间走去。 　　他伸手去摸汤勺的时候， 不少人都抽了一口气。 　　许姝死死盯着那人的动作，从他起身开始，她就在观察他的动作，或许会是她认识的人。就算脸看不出来，动作也能区分一个人，但斗篷实在太宽大了，动作隐藏在衣服下，根本看不清。 　　许姝失望地叹了口气，眼前有点模糊。 　　是太紧张，汗水流下来糊了眼睛，还是什么…… 　　在沉入黑暗之前，许姝拼命想要抗争，她咬舌尖，但牙齿已经使不上力，最后在合眼之前看到的，是那个黑得能吸尽所有光芒的汤勺。 　　…… 　　有人在拍着她的脸。 　　“病人，醒醒。” 　　许姝睁开眼，看到头顶上白炽灯刺眼的光，她不禁眯了眯眼睛适应光线。 　　身穿蓝色护士服的女人俯低身体看着她，目光移到她的胸前，“许姝对吧，你怎么躺在这里，快起来，这样躺着睡觉容易生病。” 　　她抓着许姝的手臂，把她从地上拉起来。护士的力气不小，抓着人有点疼。 　　许姝挣脱开她的手，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脸。 　　皮肤软滑——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么一个动作，完全是处于本能，要确定什么呢 　　许姝拼命回想着，但想不起来。 　　护士一直看着她，没有制止，也没有训斥。 　　许姝问：“这是哪里” 　　护士笑了一下，“这是林城精神康复中心。” 　　许姝：“那我是个精神病了” 　　护士：“很少有人能问这个问题，你是生病了，精神和身体上的任何部位一样，会生病会衰弱，只要接受治疗就会康复，我是新来的护士，你可以叫我小图。” 　　许姝：“小图。” 　　“哎，”护士应了一声，转身对手推车上拿起一小塑料格和一杯温水，“你该吃药了。” 　　许姝没有接，本能地排斥着。 　　“谁送我来的” 　　小图表情依旧温和，“我刚到这里工作两天，你是我第一个负责的病人，如果你想知道过去的事，我可以去查档案，但是你必须要把药先吃了。” 　　许姝皱着眉。 　　小图说话语气尚可，但态度却很坚定。 　　许姝接过药，眉头几乎拧成川字，然后一下手掌盖到嘴里，拿起水灌了两口，吞咽下去。 　　小图说：“张嘴。” 　　许姝“啊”的张开。 　　小图满意地点头，“你在这里休息一下，等我查到你的档案再来找你。”她转身拉着推车走了，门关上后，外面发出咔哒一声锁住的声音。 　　许姝打量周围，很简单的房间，一张床，一个床头柜，边角都包着软软的棉。在天花板的角落，还有一个摄像头闪烁着红光。墙壁边有个门，里面是个单人卫生间。 　　许姝朝那看了一眼，面无表情背过身，把袖口里的药握在掌心。过了一会儿她才去卫生间丢进马桶用水冲掉。 　　她对服药实在太厌恶了，刚才用手盖嘴巴的时候趁机把药滑进袖子里。做这些事的时候她很冷静，脑子也很清晰。 　　这里所有的一起，都很陌生。 　　许姝脑仁有些发胀，她知道眼前发生的事太匪夷所思了，但她除了自己的名字，什么都想不起来。 　　房间有一扇很小的窗户可以看到外面，窗户外做了防盗，许姝可以透过窗户看到外面的草坪和医院的围墙。 　　她好像在欣赏风景，但其实脑子里一片空白。 　　就像有什么强行抹去她的一段。 　　“许姝。”房门再次打开，护士小图走进来。 　　她的表情有些奇怪，站在门口，眼神透着忌惮。 　　许姝平静地看着她，“你查到我的资料了” 　　小图咽了一下口水：“查到了。” 　　“能和我说说吗”许姝问。 　　小图面露犹豫。 　　许姝也没催，就那么静静等待着。 　　或许是她诚恳的态度让小图安心，她说：“你记得自己的职业和家庭吗” 　　许姝摇头。 　　“你是金融公司最年轻的高管，你大学毕业就结婚了，丈夫家里是开外贸公司的，你有印象吗” 　　许姝歪着头思索了一下，“那我为什么在这里” 　　小图说：“你丈夫把你送进来的，因为你……杀了人。” 　　“杀的谁” 　　“杀了他的情人。” 　　许姝脸上露出苦恼的神色，但内心实则毫无波动。 　　不太对劲，她心想。 　　小图想到档案上的内容，感觉害怕地退后一步，“不止一个。” 　　“嗯” 　　“你杀了你丈夫的情人，不止一个。” 　　许姝：“几个” 　　小图：“四个。” 　　许姝嘴唇张开，感慨，“人渣。” 　　小图刚要开口说什么，就听见许姝后半句，“结婚才三年，情人居然都有四个，打哪儿找的这么个人渣。” 　　小图瞠目结舌，提醒骂“人渣”的某人，“你杀了四个人。”找情人被称之为人渣，那杀人又该叫什么 　　许姝神色无辜道：“我不记得了。” 　　小图深呼吸两下，说：“对，因为你动手的时候精神状态不正常，恢复理智的时候就想不起来。” 　　“我是怎么杀她们的” 　　“档案上只说手段很残忍，具体的没有写。你为什么想知道这个” 　　“你看我的手，”许姝抬起手，“你觉得我能杀死谁” 　　她的手纤细，雪白，十指如明玉。 　　小图看了都疑惑了一下，随后说，“杀人不一定要用蛮力。” 　　“你有经验” 　　小图：“……我没有。” 　　许姝没和她继续讨论杀人，转了话题：“我有其他亲人吗” 　　“没有，”小图说，“你的双亲在你高中的时候过世了，这对你的打击很大，医生判断，这也是引发你精神分裂的一重因素。” 　　许姝心下微微一动，问：“我能到草坪上去走走吗” 　　小图说：“可以，我们实行分时段散步的制度，你要下午才能去。” 　　“好。” 　　小图见她应声之后就不说话了，好奇的问：“你不问一下他吗” 　　许姝抬眼朝她看来。 　　“你的丈夫。”小图提醒。 　　许姝：“是丈夫，不是前夫” 　　小图说：“你们还没有离婚。” 　　许姝：“他的情人都被我杀了四个，居然还不和我离婚，他是不是脑子也不正常，你们不帮他看一下吗” 　　小图：“……你好好休息，到了散步的时候我来找你。” 　　门重新从外面锁上，许姝消化了一下刚才的信息，在知道自己身份后，她心里不踏实的感觉反而越发重了。 　　许姝一屁股坐到床上，想来想去也没个思路，就在她发呆的时候，墙上突然传来沉闷的砰砰声。许姝干脆躺下，又听见敲墙，她朝墙贴过去，手也在墙上敲击三下。 　　“你在啊”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忽然从墙的那头传来。 　　许姝惊讶这个声音如此清晰，朝着源头看去，她掀开枕头，看到床和墙之间的缝隙，终于明白是怎么回事，墙在床板下面的位置挖了一个洞，难怪墙那头的说话声那么清晰。 　　她把枕头重新放好，做出睡觉的姿势，贴近床下洞口。 　　“你是谁” 　　对方停顿一秒，“你又忘记了。我是住你隔壁的。” 　　“你叫什么名字” 　　“张立珏。” 　　许姝莫名感觉有点熟悉，“好像听到过。” 　　“当然了，这个洞是我们合力挖的，只不过你老是失忆，老是忘记。” 　　许姝问：“我为什么会失忆” 　　张立珏说：“因为他们晚上会给你做手术。” 　　许姝又问：“什么手术” 　　“洗脑手术，”张立珏说，“一周一次，给你做手术的医生都换过两个了。” 　　“为什么要给我洗脑，为了让我忘记杀人的残忍吗” 　　张立珏忽然长长叹了口气，“太糟糕了，这次你忘记的更多了。” 　　许姝怔了下下，没等她追问。 　　张立珏紧接着又说：“每次你失去记忆一次，就会在床头柜后面划一条痕，你现在去看看，有几条痕了” 　　许姝做出翻身的样子，面向床头柜，手伸到后面一抹。 　　密密麻麻的划痕。 　　她心下一沉，又翻回来，对着洞口说：“他们想做什么” 　　张立珏说：“为了让你认罪。你没有杀人……杀人的是你老公。” 　　作者有话说： 　　这个世界很特殊 第163章 　　真实 　　许姝蓦然瞪大眼睛， 追问他是怎么回事。 　　“你刚进来那个礼拜，又哭又闹喊冤枉，后来我们熟悉了， 你告诉我的。” 　　“你老公姓谢，和你一个大学， 家境很不错， 你们一毕业就结婚了。见过你们的人都夸你们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你也是这么认为的，虽然你父母双亡，但老天好像给了个你补偿， 一个完美的婚姻。” 　　“不过你很快就发现不对， 你的老公有时会用一种陌生的打量的，还有点危险的目光注视着你，但是当你问他为什么这样看你， 他说是你看错了。你结婚之后睡眠特别好，全是一觉到天亮， 就算打雷下大雨都不会醒。但是有一次， 你们隔壁楼发生火宅，第二天你听到邻居议论才知道这件事， 着火的晚上吵闹的声音把小区所有人都叫醒了，你居然没醒。” 　　“这件事让你警觉， 总觉得你哪里不对，所以你开始有点怀疑。每天晚上你老公都会给你热牛奶， 然后看着你喝下去。有一天你偷偷打开手机录晚上睡觉的样子。结果还真让你拍到很奇怪的事。” 　　“你老公在晚上两点坐起来，一直低头盯着你看， 脸上的表情很也奇怪， 你刚开始看视频还以为他要亲你， 但他就干坐着看了你半个多小时，目光似乎很热切，但表情又很挣扎，过了很久才又重新躺下去睡觉。” 　　许姝听到这里恶寒了一下，和他确定，“这些都是我告诉你的” 　　洞里传出声音，“是的，你怕在这里遭遇不测，所以把所有的事全告诉我了。现在你失忆了，我就原封不动再告诉你。” 　　“后来呢” 　　“后来你就有点怕你老公，那个时候你正好手里工作接了新项目，你就借着加班的理由，经常在办公室里睡觉不回去。就这样一段时间后，你发现你老公在外面有了情人。你很生气，有一天半夜你回去捉奸。” 　　“你是偷偷回去的，开门的时候没有声音，当你推开卧室门的时候，没想到看到你老公正在吃那个女人。” 　　许姝：“吃” 　　“你老公嘴巴突然张地有篮球那么大，一口把那个女人的手臂咬下来，咔嚓咔嚓咀嚼着吃下去，然后再是其他肢体，最后，你老公就剩头没吃，用塑料纸包起来。你吓得逃回公司。” 　　许姝听得头皮发麻，“我可能是真的疯了吧。” 　　张立珏继续说：“你很害怕，犹豫要不要找警察，第二天早上你的老公到公司找你，他温文尔雅，笑容亲切，和晚上的样子完全不一样。你回家检查，发现床上没有任何血迹留下来。随后你老公就找了一个又一个情人，又一个个失踪，警察就盯上了你们家。半年前突然在你家的储藏室暗格里发现了四个女人的头。包装的塑料纸上都是你的指纹。所以你被控谋杀。你说这些女人都是被你老公吃了的，你老公对媒体说你已经疯了，送你来做精神鉴定。” 　　许姝听到这里没办法再无动于衷，“我是这么和你说的你就信了万一我真是精神分裂才作案，然后推卸到我老公身上呢” 　　“我当然不是完全信你，但是这半年来，医生每周三的晚上会到半夜来给你洗脑，我就开始相信你了。你也要相信你自己。你老公一定有问题。” 　　许姝努力回想着，小图说的，张立珏说的，可除了父母双亡这点让她有所触动，其他完全没有一点印象。她脑子里一片空白，即使已经有很多信息灌入进来，却依然显得虚妄。 　　她侧躺在床上，如果此时用监控镜头看，一定以为她在午睡。许姝想了许久依旧什么都没想起来，她干脆放弃，转而开始思考隔壁房间的人。 　　“你为什么要这么帮我” 　　那头沉默了两三秒，然后口气急促地说，“因为你同意和我一起逃走。” 　　“逃走” 　　“对，离开这个疯人院。这里正在拿病人做实验，不走的话，迟早有一天，会失去所有记忆变成白痴，然后任他们摆布。你以为这里只有洗脑实验吗每个月都有人死。现在外面有关于你老公情人死亡的案子的关注，他们才没有对你动手。只要有一天外面的人没人注意你了，你就会是他们的目标。” 　　两人交流了很长时间，许姝从他嘴里知道自己很多信息。 　　门外有开锁声音，他们就不说话了。 　　小图走进来，“许姝，你可以下去散步了，走吧。” 　　许姝起床，跟着小图离开。 　　医院里果然疯子成群，大部分人身边都跟着护士。 　　一个脸上褶皱拼成菊花的老脸冲到许姝面前，两个眼睛斜视，嘴里嚷着：“都是假的……全是假的……” 　　小图赶紧上前挡了一下，把许姝拉开些。 　　许姝却好奇地问：“什么是假的” 　　老人一本正经，“二战美国没有扔原子弹，登月是个大骗局，我们其实早就被高等文明控制了……一切都是假的。” 　　许姝：“……” 　　小图领着她来到医院花园陪着走了一小段路，很快接了一个电话，她说要暂时离开一下，让许姝不要乱走，又嘱咐周围的护士多注意。 　　等她走后，许姝就开始观察环境。 　　和某些穿病号服的人对上目光，她不避不让，希望能获取一点信息。 　　但绝大部分都是胡言乱语。 　　她一圈看下来，倏地和一个保安对上视线。 　　他大步走过来，许姝怔住，感觉他是为她来的。 　　果然，他来到近前，装作巡视的样子，路过许姝身边时说：“再有五天我就调走了，你要逃必须在五天里解决，超过这个时间，我是不会退钱的。” 　　说完他又若无其事走开。 　　许姝抬起头，看到蔚蓝的天空，仿佛是一块澄澈毫无杂质的幕布，她思索许久，直到小图回来叫她回去。 　　这天在一楼吃的晚饭，许姝拿着托盘，看了身边所有的病人，并没有在里面分辨出她隔壁的张立珏是谁，可能记忆真的失去太多。 　　很快梳洗过后到了晚上，许姝躺下睡觉前问隔壁，“之前说要逃走，可是门是从外面锁的，有什么办法可以出去” 　　“你又忘记了，我们用了两个月已经把要是复制弄到手了，你摸摸枕头里。” 　　许姝用手捏了一遍枕头，果然找到硬硬的一柄钥匙。 　　她脑子里没什么记忆，虽说白天听了很多，但无论大脑还是身体都觉得隔了一层，所以晚上入睡没一点困难。 　　一觉到天亮，她感觉到有什么在看着她，缓缓睁开眼。 　　就看到一张五官俊气的男人脸在床上方，他长得不错，一表人才，可是看着她的目光很奇特，尤其是他吞咽了一下口水，好像很饿的样子。 　　许姝缩了一下身体。 　　“小姝，你还好吧”男人说。 　　许姝蹙眉，心里隐约猜出他的身份。 　　“听说你已经好转，我来看看你，好好治疗就一定能治好的。”他温和地说。 　　许姝坐了起来，目光在他脸上梭巡。 　　见她不说话，男人也不恼，眼睛深处偶尔闪过一道隐晦而垂涎的光。 　　小图很快来了，说时间到了，只能看这一会儿。男人和许姝道别然后就离开了。小图看着男人离开，回头对许姝说，语气惋惜，“唉，有这样的家庭，你何必……” 　　许姝按照作息时间出去吃早饭，目睹了医院里病人发作，那是个刚成年的年轻人，他手持面包刀，大声冲医生和护士喊着，“你们都是骗子，晚上在我脑子里植入了什么……你们要害死我……” 　　他挥舞着并不锋利的面包刀，很快被制服，然后捆着带走。 　　许姝看到医生们互相交流，神色戒备，而病人则窃窃私语，居然还有点正常。 　　“他快要死了……” 　　许姝朝身后发出声音的人问：“为什么” 　　“在我们医院的，如果治不好毛病，一年之内一定会死的。” 　　许姝把这句话记在心里，昨天张立珏可是说她已经来半年多了。 　　留给她的时间可能真的不多了。 　　许姝看到周围病人的情况，内心深处觉得自己没疯，一定是被特殊原因才送进来的。 　　凶手…… 　　到了晚上，洞口又传来张立珏声音，“保安的事你怎么不和我说，咱们必须在这几天就逃。” 　　许姝：“我怕……” 　　“继续留在这里才更可怕。” 　　许姝晚上睡的熟，可身边好像有声音，她意识半梦半醒的，感觉床边站着两个人。躺在床上半夜被两个人看着，这滋味不好受。 　　许姝听到小图的声音，“她没想起什么……可以收尾了。” 　　许姝悚然一惊，醒来时又是早晨了。 　　她起床第一句话对隔壁说：“你把逃跑计划告诉我，今晚我们就走。” 　　“好。” 　　这天白天医院准备了丰富的娱乐活动，所有人在一楼画画。 　　许姝拿着别人不要的画笔，在纸上胡乱画着，她警惕而敏感地看周围。 　　小图过来看她的画纸，“画的这是叶子” 　　许姝低头看了一眼，是绿色的叶子，她还把叶脉也画出来了。看到这片叶子，许姝心里不知怎么的，感觉十分别扭。 　　她把画纸扔开，问小图，“住我隔壁病房的是谁你指给我看一眼。” 　　许姝要认一下脸。 　　小图脸上微笑冻结，“谁” 　　许姝说：“我旁边的病房的人。” 　　小图说：“你左右两边的病房没住人，是杂货间。哦，你忘记了，你丈夫给的钱挺多的，说让你住的清净点，不让别人吵到你。” 　　作者有话说： 　　大家设想一下，如果是你遇到这个情况，感觉如何 第164章 　　虚妄 　　许姝“哦”了声， 把刚才扔开的画纸捡了回来，问小图，“你看我画的是什么” 　　小图的表情有些僵硬， 盯着画看了许久，“是什么呢” 　　许姝说：“我觉得这个很重要， 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小图说：“我也才来工作没多久， 很多事都不知道。” 　　“可是我觉得你懂得很多。”许姝说。 　　小图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退后稍许说，“你还是多和其他病友说说话，要恢复健康不能把自己封闭起来。你以前不是说好像身边一直有一个人在吗还会和你说话， 就是因为你不愿意和外界交流， 精神压力过大，幻想有人分享你的压力才会出现这种症状。” 　　许姝若有所思点了点头，就在画画的病人之中走来走去， 看到比较安静的，就过去问两句， 问的都是什么“你在画什么”“知道中午吃什么吗”或者是“你有没有亲人”之类的无聊问题。 　　上午活动结束， 许姝吃完午饭后被小图送回病房。 　　她在房间里踱来踱去，然后又开始做体操。做到一个拉升动作时， 她单脚跪在床边，然后朝床板下墙面的小洞看去。 　　没有光线， 只能看到黑黢黢的一个洞口，好像看不到底似的深邃。 　　许姝站起来， 坐在床上。 　　隔壁的声音恰在此时又传来，“在吗” 　　许姝犹豫了许久， 轻声回答：“在。” 　　“晚上逃跑计划我再和你说一下吧。” 　　“好。” 　　“晚上十一点半的时候， 监控会因为系统维护的原因关闭十分钟， 你拿钥匙从送饭口打开锁，出去之后要注意不要碰到人，等出了门，就躲进脏衣箱里，晚上十二点会有人把脏衣箱送出去，门口的保安收了你的钱，会让你出去的。” 　　许姝问：“那你呢” 　　“我和你一样，不过为了保证咱们不会被一窝端了，我和你走不同的楼梯，到了楼下脏衣箱再汇合。” 　　“好。” 　　“有两点要记住，把被子堆成有人睡的样子，迷惑一下监控，第二个你等会儿出去散步回来，记得找个东西把送饭口卡住。” 　　许姝把计划前后思索了一遍，觉得没什么遗漏和破绽，然后随意地问：“早上的活动你怎么没有参加。” 　　张立珏说：“你又忘记了，我是被关紧闭的人，所有的活动都不能参加。” 　　“紧闭”许姝问，“为什么要关你紧闭。” 　　那头静了两秒才道：“因为我不能和人住一间，也不能和人交流。只要是和我聊过天的人，不管原来是什么症状，最后都只会变成一种，精神分裂。” 　　他没有说下去。 　　许姝合眼像是在睡觉。 　　下午散步时间到了，小图来带着许姝下去。 　　许姝问她：“这是你的第一份工作吗” 　　小图微愣，似乎是没想到她突然问起这个，点了点头，说：“是的。” 　　“是实习吗你是哪个大学的” 　　小图说：“我们不能和病人交流私人信息。” 　　许姝眨了眨眼说，“可是你知道我那么多私人信息，却不告诉我你的，是不是不太公平” 　　小图面露无奈。 　　两人沉闷地下楼梯，许姝忽然道：“我想看新闻。” 　　小图拿出手机，说：“今天的新闻我念给你听吧。” 　　许姝：“好。” 　　小图：“我市将新设立一个国家公园……” 　　许姝说：“换一条。” 　　小图又念一条，是国际版经济新闻。 　　许姝听完了，说：“印太经济框架，我记得十年前就有这个概念提出来了，你查一下是不是。” 　　小图愣住了， 　　许姝说：“怎么了” 　　小图把手机放进口袋，微笑着说：“已经到了花园了，咱们好好散步，不要去想那些费精神的东西了。” 　　许姝散步回来，到了吃晚饭的时候，小图来找她都没有主动找话题，大概是怕了许姝突如其来的问题。但许姝全程很都老实，也没和任何人交流。 　　入夜，她睡在床上，一动不动，头顶角落的摄像头规律地闪烁着红光。 　　许姝没有睡着，白天发生的事和接触过的一些人全都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十一点半，摄像头的红色指示灯熄了。 　　床下小洞提醒，“该走了。” 　　许姝很快起身，把衣橱的衣服全拿出来，卷成长条妆的放进被窝里，然后她从枕头拿出钥匙，来到门前，在送饭门板上摸索了一下，然后往上推开，她伸手出去，找了一会儿找到钥匙孔打开门锁。 　　走廊里只亮着两盏灯，整条走廊都显得有些阴沉。 　　许姝往隔壁紧闭的房门看了一眼，什么都没有做，转身朝楼梯走去。 　　就在她走出没多久，门锁开动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许姝立刻回头，只见病房隔壁的那道门似乎开了，一个黑影走出来，毫不犹豫地往另一头的楼梯走去。黑影行动地太快，根本看不清身型长相。 　　许姝一时间不知道想到什么，转头继续走自己的路。计划很成功，她没有碰到任何人顺利来到一楼。大厅内有护士服务台，不过值班的护士低头在电脑上看地津津有味，她爬着通过服务台，来到外面。 　　大门侧面有三个巨大的脏衣箱。 　　许姝打开其中一个盖子，里面一股酸臭的味道，像是馊了好几天的咸菜。 　　她赶紧重新盖上。 　　“你在干什么还不快点进去。”灯光照不到的角落有声音提醒。 　　许姝看过去，只能看到一片阴影，“张立珏” 　　“嗯，时间不够了，快点进去吧。”他催促。 　　许姝没动。 　　“怎么了”他问。 　　许姝说：“你先进去。” 　　张立珏不悦道：“我还要观察一下环境，你先进去，咱们的计划很周全，不会有事的。” 　　许姝抿唇笑了笑，眼眸里是一片冷色，“今晚行动，我不是为了逃出去。” 　　黑影沉默了一下，“那是为了什么” 　　“为了看清你呀。”话音未落，许姝已经朝着阴影冲了过去。 　　角落有一个影子站着——是真的影子，一团漆黑无光的物质，好像能吸收周围的光线，它大体是个人型，脸上时刻在扭曲变换着。 　　看到如此诡异惊悚的一幕，许姝没有受惊，反而是长吁了一口气。 　　黑影脸上变换不定，似乎想要拟出一个五官出来，但一直不奏效。 　　许姝突然开口：“小图” 　　黑影沉默许久，才又说话：“你怎么发现的” 　　许姝说：“哦，我就是随便猜一猜。” 　　黑影往前一步，身体周围的阴影在逐渐扩大，“知道的太多要付出代价的。” 　　许姝看到它的身体已经和周围的阴影融为一体。 　　“付出什么代价”许姝问，“抹去我的记忆，让我再来一次吗” 　　黑影桀桀地怪笑，“你是真的不明白吗为什么这里这么多人都死了。” 　　“为什么” 　　“都和你一样，看到我的样子就要死。” 　　许姝学着它的样子笑了笑，没有什么凶恶的表情，倒有一点嘲弄的意思。 　　黑影浑身散发着恶意，明明没有五官，却好像在狞笑。 　　许姝说：“能弄死我还用说那么多废话，你难道不是想困住我” 　　黑影身上浓重的黑色慢慢剥落，露出一张护士的脸，正是小图，她的眼睛全是黑色，表情看起来很残忍，“你是怎么发现的” 　　许姝说：“从一开始就不对劲，什么都想不起来，但你们已经给我设置了选择题，一个选择是相信护士，我已经疯了，出现了人格分裂的症状，所以听见不存在的声音，有另一个人和我对话。第二个选择是我没疯，那就是你们都在迫害我，我身处一个极度危险的环境，必须在最短的时间里逃出生天。这条线做得更精彩，集合了悬疑，冒险多种元素。无论我走哪条线，都在你们设定之内，对吧。” 　　小图开始震惊过后很快就恢复了冷静，“你是从什么时候发现不对的” 　　“一开始。” 　　“不可能。你没有记忆。” 　　许姝说：“没有记忆也不等于任你摆布，我是被你迷惑过，我想自己应该没有疯，但也绝对不应该是要逃出去证明我没杀人。我这个人生性比较谨慎，选择a不正确不代表答案b就是正确的，可能这道题就错了呢。我开始怀疑你们所有的人都是来骗我的。因为太多巧合了，隔壁房间帮助我的人，被收买的保安，对了，还有晚上被我偷偷发现的医生，那个让我害怕的丈夫。” 　　小图笑了，“你猜的不错，但是你现在也出不去了。” 　　她忽然拍了拍手，忽然从大门和一楼走出许多人。 　　他们是保安，医院的病人还有护士，他们面无表情，像行尸走肉，把许姝包围。 　　“你出不去了，要永远留在这里。”小图阴恻恻地宣布。 　　许姝忽然一抬手，亮出一把银色的面包刀。 　　小图面不改色，嗤笑一声，“就这么一把钝刀，能起什么作用。” 　　她一挥手，那个曾经和许姝说过话的保安就走到许姝面前，像木头那样站立着不动。 　　小图说：“我让你砍，你可以试试。” 　　许姝朝她看去，忽然粲然一笑。 　　小图突然意识到不好，脸色骤变，“拦住她。” 　　许姝一刀刺进自己的肚子。 　　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出现，身体轻飘飘的，刀锋很容易就把身体划开一个大洞。 　　许姝饶有兴致地低头看着裂开的身体，“果然是这样。答案是不仅你们都骗我，而是——世界都是虚假的。” 　　周围的人影全都溃散了，小图是最后一个身型扭曲的，她似有不甘，手往前拼命伸着，几乎要触碰到许姝，但还是很快身体像轻烟那样消散。四周的景色溃败，碎片似的裂开。 　　许姝发现自己坐在大厅里，周围的椅子上的人仍然是那群戴着无脸面具身穿斗篷的外来者。 　　作者有话说： 　　后面会有解释 第165章 　　广播 　　许姝深呼吸着， 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指甲用力掐进掌心的肉里，感觉到疼才有了点真实的感觉。 　　呼……呼……呼…… 　　大厅的墙壁灰扑扑的显得有些压抑， 安静的环境里只能听到其他外来者急促的粗喘。 　　许姝打量四周，有不少外来者身体紧绷， 坐着的姿势很不自然。有的即使面具遮挡着， 也让人感觉到恐惧的情绪。 　　围坐的椅子中心， 一位蹲着的外来者维持着原本的姿势。许姝记得，就是轮到他分享内心的恐惧，他摸到地上那个转动的勺子后许姝就感觉到不对， 随后陷入到精神病院的环境中。 　　距离那个时候不知道过了多久， 这个蹲着的外来者在斗篷下的身躯轻微地颤抖，看着似乎也很痛苦。 　　这就是分享许姝打量着这人，心里想着， 精神病院是他曾经的经历，还是他恐惧所具像化的一种表现在久城公司许姝曾经历过一次通术的施展， 见到了自己的过去。对这种把精神拉入到幻境的方式并不陌生。 　　这也是刚才在精神病院中她能反应过来的关键因素之一。 　　无论是护士小图还是隔壁病人说了什么， 许姝总觉得不真实，不属于她的经历太多了， 即使失去了记忆，硬性填充给她， 心里依然有深深的疑虑。 　　如果是其他人，有可能会在什么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相信环境， 毕竟人可以主观说谎，客观的环境不会骗人。许姝的情况就要特殊许多， 她曾经经历过原有世界的崩塌， 对自我存在的怀疑深深烙印在本能里。 　　她不相信身边的人， 对环境也同样怀疑。要分清楚环境存在的真假并不容易。许姝在来到现实之后，曾经查过对虚拟世界的鉴别。其中有一个理论曾经让她很长一时间都感到不安——这个假设叫做“缸中之脑”。 　　假设超级计算机将人的大脑取出，放入装有营养液的缸内维持它的生理活性，通过神经末梢向大脑传递和原来一样的各种神经电信号来模拟大脑本应体验到的现实世界。这一假想的基础便是人所体会到的一切最终会在大脑中转换为神经信号。 　　在这样的情况下，人类所有的感知都是被数据传输出来的，味觉，痛觉，记忆全是家假的。世界是真实存在的吗还只是大脑被控制下一种程序运作。 　　怎样破解这样的困境，看到真实的世界——答案是，没有办法。 　　但一般的虚拟世界是绝对没有缸中之脑那么完美。 　　许姝对那个设定的印象是如此之深，以至于在精神病院时，她用了一个简单的方法去鉴定世界的真实。许姝问了小图十年前的新闻。倘若这个世界是完整的，信息也会是全的，倘若这个世界不真实，那真正有效的信息会受到限制，所有新闻，电视及书籍的内容都会是相同的内容。 　　小图没能说出十年前的新闻。 　　许姝明白：这个世界是假的。 　　大厅里出现了异常情况，那是一个外来者突然站起来，双手朝自己的脸上用力抓着，他身体挣扎扭动，像是和什么在做斗争，鲜血慢慢从面具下渗出，他连声音都没发出一下就软倒在地，没了呼吸。 　　很快又有两人也是同样的死法。 　　摸着勺子的外来者站起身，松了一口气。 　　大门打开，进来三个无脸人，把死人拖出去。 　　看到三人出现的时候，大厅内的气氛异常沉闷，之前只在门口见到一个，原来不止一人。这对外来者说绝对不算好事，面具下的众人心思各异。 　　最后一个离开的无脸人说：“现在已经是早上了，分享会结束，大家可以回房间休息，房号就是座椅号，记住，不要脱下面具。” 　　所有的外来者都有些意外，没想到一个晚上已经过去了。 　　有人率先站起来，随后大家陆陆续续都站起来朝外走去。 　　来的时候走廊灯光昏暗，现在楼外天光大亮，从走廊尽头的窗户照进来，两排房间清晰显露出来。 　　许姝来到号房间，打开门。 　　里面是个单人间，有床和桌椅，桌上还放着一个银色的托盘罩子，她过去打开，有面包沙拉和牛奶。 　　许姝不饿，但还是吃了点东西，检查一遍房间后回到床边。她摸了一下脸上的面具，冰冷的触感，却又不像金属，紧紧贴合着面部。她摸着面具边缘的时候，突然有股强烈的想掀开面具的冲动。 　　她赶紧把这个莫名蹦出的念头压下去。 　　到现在为止，明面上的规则有两条，第一不能摘面具，第二戴着面具时不能说话。 　　但是经过第一轮的恐惧分享，她觉得肯定还有其他规则的存在。在第一晚，死去三位外来者，分享的人存活。如果分享的过程中没有外来者死亡，分享的人又会怎么样 　　分享过后在其他的夜晚，还要参与到别人的恐惧中。 　　许姝已经充分体会到这个世界的艰难。 　　或许电梯里的那个按键就是“循环”的意思，在这个无解世界里，他们每一夜都要面对不同的恐惧，别人的，自己的，直到死亡之前无法停止。 　　许姝心里生出一股冲动，想去敲其他的房门，就算不能说话，用手比划也要能把认识的人找出来。她静静坐了一会儿，等这股冲动淡了，又重新躺下。 　　这个特殊的环境里，不知道还有没有其他规则存在，不能冲动。 　　而且这次的世界很特别，才第一个晚上，她相信柏睿尚陆绝没有问题，宋旭琳虽然平时吊儿郎当，但重要关头也不掉链子，张立珏就更不用担心了，肯定带着某些保命的符纸，不会是今天毫无反抗死亡的外来者。 　　许姝想着想着眼皮渐渐发沉，面具戴着有些不习惯，但并不膈人，她很快就睡了过去。 　　第二天醒来已经是早晨，许姝起床时看到桌上的托盘和罩子，目光忽然一凝。她走过去打开罩子，早饭里的鸡蛋羹还是温热的。 　　许姝心下凛然，早饭是在她醒来之前送进来的，时机算得准，也没有惊醒她。许姝昨晚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但在异世界潜意识紧张，睡的没有那么沉。但有人送早饭进来她完全没有感觉到，是这个世界的特殊机制还是其他原因呢 　　思索了一下没什么线索，许姝进卫生间梳洗，看着镜子看到脸上雪白的假面，有些不适地撇开脸。 　　她刚坐下吃了两口早饭，走廊外面就传来声音，“五分钟后请到大厅集合，开始今天的分享会。” 　　许姝穿上黑色斗篷离开房间，走廊里开门关门也出来两三个外来者，大家默然无声地朝着大厅走去。 　　走到两个灯光都照不到最黑暗的地方，身后一个外来者突然加快了脚步。 　　许姝听到动静，疑惑地回头看一眼，只见那人已经来到她的背后。 　　瞳孔紧缩，幸好许姝记得不能说话的规定，戒备地看着对方。 　　那人伸出手，飞快抓住许姝手腕，手指拉扯一下云影绳，与此同时，金红色的绳索给出反应，微微的暖意流转。 　　许姝眼睛一亮，尚陆。 　　他很快松开，两人的接触就在两三秒左右，尚陆下巴朝前一抬，示意继续走。 　　要是现在能说话，许姝早就开口问他对这个世界怎么看，但眼下不能交流。大厅的门敞开着，一个无脸人站在门口，目光冷漠地注视着走廊里的外来者。 　　尚陆手指勾了一下许姝的手。 　　许姝不明所以，然后就感觉到他的手指在她的掌心做比划。 　　撇，竖，横勾…… 　　手心发痒，靠皮肤上的触觉认字并不容易，许姝有意放慢脚步，聚精会神地感受着。 　　几乎快要走到大厅门口，她才认出尚陆写的字——假。 　　无脸人朝许姝和尚陆看过来。 　　尚陆提前一步走进大厅，许姝随后，看到他坐在号。 　　坐到自己号座椅上，她还在想着尚陆写的假是什么意思。 　　椅子围成圈，居中的地上依旧是那个墨黑色的勺子。 　　外来者们很快到齐坐好，大厅的门缓缓合拢。 　　大家的目光齐刷刷地看向地上的勺。 　　突然之间它飞快转动起来，又缓缓放慢。 　　勺子的柄指向许姝的方向，她心砰砰的直跳。勺柄没有停留，缓慢地又往旁边移动稍许，定住不动。 　　坐在许姝身边的号身体一瞬间的僵硬，然后站起来走到中间，手伸向勺柄。 　　许姝观察着周围，脑子突然一阵晕眩。 　　等她睁开眼，已经不在原来的大厅，而是站在一个荒僻的路口。天色漆黑，路边野草丛生，马路是泥地开垦出来，被车轮压出了好几个凹坑，看起来不久之前下过雨，坑里蓄着一层浅浅的水。 　　一辆老式轿车在许姝面前行驶而过，车轮转动，溅起泥点子无数。 　　许姝条件反射朝后躲了两步，轿车在前方停住，又慢慢倒退回来。 　　“是去见新娘子的吧，上车。”司机是个一口黄牙的中年人。 　　许姝朝车内看去，除了司机，副驾驶和后排各坐着一个人。坐在副驾驶的是个刘海盖住眼睛，看起来有社交障碍的年轻女人，后排是个三十来岁的满脸都是傲气的男人。 　　许姝坐进去之后，车上就只有广播的声音。 　　“亲爱的听众朋友们，又到了午夜不敲门广播节目，我是你们的老朋友，美黛。” 　　播音员声音甜美，回荡在狭小的空间内。 　　“今天来和大家聊一聊本县的新鲜事。县东二桐街的张家近日即将办喜事，欢迎县城所有亲朋好友参加婚礼……” 第166章 　　车上 　　播音员播报了具体的婚礼地点和时间， 送上对新人的祝福，然后又继续播报下一条新闻。 　　“近日我县发现多起虐猫事件，野猫被钢钉从头顶贯穿致死， 有居民举报，希望尽快找到虐猫之人， 如果大家有线索， 可以提供给j方或者电台， 电台电话：*********” 　　播完两条新闻后，就进入音乐时间，轻缓抒情的音乐在车厢内响起， 而车子不快不慢地行驶在黑暗的黄土地上。最暗的地方连路灯都没有一个， 司机低声骂骂咧咧的，打开了远光灯。 　　开灯的一刹那，许姝看到车前骤然出现的黑影。 　　副驾驶的女人惊呼出声。 　　司机猛的一脚刹车踩到底。可黑影距离太近， 砰的一下撞到车头。 　　“艹。”司机咒骂，拉上手刹下车查看情况。 　　车上剩余三人倒是很镇定。 　　一脸傲气的男人朝车窗外瞥了一眼说， “体型很小， 不是人。” 　　副驾驶的女人回过头来，“你们也是……” 　　她只含糊了半句， 许姝知道她没说的是什么，外来者。 　　傲气男人看了副驾驶女人和许姝一眼， 说，“什么情况都还不知道， 你们等会儿别乱说话。” 　　他态度居高临下，隐约透着轻视的意味。 　　副驾驶女人头转回去， 不说话了。 　　许姝注意着车窗外司机的举动。 　　这一次和上次的情况不一样， 他们没有失忆， 记得所有的事，很清楚是进入了被选中的外来者的恐惧中。 　　司机小跑回来，手里捏着半只死猫，下半身完全被碾碎了，他把猫头对着车里三人，“这猫太邪门了，你们看。” 　　许姝看过去，猫头上多出一小截钉子。 　　是刚才新闻里播报过的多起虐猫事件。 　　司机原本以为司机里的人都会很吃惊，但三人表现的都很淡漠。他啧的一下，把猫扔开，然后手在衣服上擦了两下上车，重新发动车子。 　　“猫头都被钉住了，还能跳出来，你们说这猫不会诈尸了吧” 　　傲气男人立刻问，“你们这里有诈尸” 　　司机呸了一声说，“别瞎说，我们这种山清水秀的地方怎么会有诈尸。只有穷山恶水的地方才会出这种事情，也就是最近不太平。你们说怎么会有人虐猫呢……对了，你们也是去二桐街张家的对吧，我跟你们说，我以前也住过二桐街，对张家可熟悉了，没想到他们家那个傻姑娘都快要结婚了，时间过得真快。” 　　沿途全是一片漆黑，观察环境都做不到。 　　傲气男人干脆就和司机搭话，“张家傻姑娘” 　　司机从镜子朝后瞄了一眼，“你们不知道张家那个姑娘脑子不好的呀，跟小孩一样。” 　　“弱智” 　　司机说：“你这人说话怎么那么难听。” 　　他之前嘴里全是这个意思，但傲气男人点破后，他又反驳。 　　许姝问：“她家要和谁家结婚” 　　“和程家去年考上大学的那个，”司机打开话匣子就没了顾及，叹了口气说，“当初有个算命先生到二桐街来，看到张家那个傻姑娘，说她命很好的。我们都不信，现在不信都不行，自从他们家生了这个傻姑娘，运气就很顺，张家老爷子中了彩票，多万，后来做什么什么好，所以这姑娘是真的命不错。你看现在还有考中大学的小伙子都愿意娶她。那个算命先生是真的准。” 　　许姝不知道这个世界到底是什么情况，感觉和张家关联很深，因此对张家的消息特别关注。 　　其他两人也是一样。 　　广播音乐过后，播报员又开始缓缓讲述，“刚才有听众打电话到电台提供线索，虐猫的人应该是位年轻男士，这位听众说，他虐猫的手法很像县上以前流传过的一种邪术，请大家注意，我们电台致力于宣传科学，不支持此类捕风捉影的封建迷信，希望大家不要过分紧张，等待j方的情况通报。” 　　“邪术”傲气男人身体往前倾了一下，“什么邪术” 　　司机接口：“那是我们县十几年前有个老瞎子，整天唠叨什么七钉换命，大概就是这个吧。” 　　傲气男人觉得这是关键，态度都柔和了点，“具体是什么” 　　“我怎么知道，就是个老瞎子，有点疯，随口乱讲。”司机说着，车子已经驶入县城里。 　　外面灯光多了起来，看起来热闹繁华，晚上十点多了，还有不少店铺开着，年轻男女在街头走着。 　　司机把车转进旁边的小路，左拐右拐，很快来到一条老街。 　　“到了，下车吧。” 　　许姝第一个下来，看到一道围墙，树枝从院里横斜伸出来，前面是一道双开的大门。 　　看起来有几分古色古香。 　　傲气男人下来之后左右看了看，说：“先去敲门吧。” 　　在车上的时候他就已经摆出这幅颐指气使的态度，许姝当作没听到。从副驾驶位下来的那个女人想了想，还真上前去敲门。 　　很快门就开了，一个中年女人站在门前，“你们都是小程的朋友是吧，快进来。” 　　许姝三人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不过看到对方态度亲切，跟着就进去了。 　　女人把他们带到院子后面的房子，那是两栋自留地建造的房子，都有五层高。 　　中年女人指着前面一栋说：“这是张家自己住的，”又指后面一栋，“里面房间都收拾好了，程家再多来几个都住得下。你们先休息吧，明天再帮忙婚礼的事。” 　　三人走进楼里，三楼有两个房间开着门。 　　傲气男人率先走进一间，然后甩上门。 　　许姝和女人对视一眼，然后走进另一间。 　　两张普通的单人床，厕所在走廊尽头。 　　女人进门，主动要求睡靠门的床，许姝没意见。她站在窗口朝下面看了一会儿，漆黑无灯光的庭院看起来就像一片沼泽。 　　女人说要去一下厕所，过了十分钟左右回来。 　　许姝和她没说几句话就躺下休息了。毕竟大家也不熟，而且大家很有默契的没有谈论大厅内发生的事。 　　临睡前，女人感慨了一句，“现在倒好像刚进入一个异世界。” 第167章 　　认错 　　许姝原以为之前戴着面具刚睡了一晚， 现在应该很精神睡不着，但躺下没多久她就困意连连，很快入睡了。到了半夜， 庭院里的猫叫声把她吵醒。猫的叫声尖细，听了一会儿又有点像婴儿哭叫， 给人感觉很不舒服。 　　许姝看向窗户， 窗帘被夜风吹的轻轻拂动。她眼眸紧紧缩了一下。睡前门窗紧闭都是检查过的， 而且是同屋的女人和她双重检查，现在窗户竟然打开了一条巴掌大的缝隙，风从外面吹进来， 带着微微的凉。 　　转身看了一眼隔壁床， 女人睡着一动不动，除了略重的呼吸没有其他声音。许姝起身去关窗，一道黑影闪电般从窗外闪入。幸好她一直保持警惕， 手及时躲避开。 　　黑影很细，许姝朝窗外看去， 延伸出去的窗台面上， 角落蹲着一只黑猫，它一眼碧绿一眼莹黄， 蜷缩在角落的位置，对上许姝的目光后， 它喵地尖叫一声，身体微微弓起。 　　许姝看了它一眼， 飞快把窗关上，然后锁上扣。 　　猫又叫两声。 　　许姝没有理会， 拉上窗帘， 重新回床上睡觉。 　　这一觉睡到天亮， 没有其他事发生。 　　张家的人敲门来通知大家吃早饭。 　　许姝和隔壁床的女人一起离开房间到了楼下。 　　一楼的客厅摆了两张圆桌，已经有好几个人坐着等开饭。昨晚同车过来的傲气男人也在其中。 　　许姝坐在角落，观察着其他人，里面很有可能有这次的外来者。她看着看着忽然觉得有一个人不对劲。那是个邋遢的中年大叔，他挠了挠头发，左顾右盼，和身边人聊天，但坐他旁边的正是傲气男人，他说十句傲气男人只回答一句，而且表情十分嫌弃。但这中年大叔完全看不出脸色似的，继续絮叨。 　　许姝看着他说话的样子，心里那个想法越来越清晰。 　　她走过去，坐到中年大叔另一边的空位上，“你懂算命吗” 　　中年大叔眼睛一亮，“懂啊。” 　　傲气男人拿眼尾扫了他们两人一眼，眼睛里明显透露出“你们有大病”的意思。 　　许姝说：“一看你就是同道中人。” 　　中年大叔正要点头，忽然又露出警惕的表情，“你怎么看出来的” 　　“都说我是同道中人了，让我算一算。”许姝装模作样掐手指。 　　算命怎么算不知道，反正电视里的高人都是这样演的。 　　中年大叔眼神不对了，怀疑地看着她，“你神棍吧哪有这么算的，不会摸骨你至少也看个相看个掌纹什么的。” 　　许姝：“你刚通关小小梦魇。” 　　小小梦魇是前几个月沈旭琳买的一个恐怖游戏卡，游戏里有个瞪大眼睛的恐怖老太太，陪着恐怖音乐背景音，头颈能伸地老长，逃的不够快就会被她吃了。宋旭琳是人菜瘾还大，玩游戏大呼小叫的声音比游戏声效还响，他一边哆嗦一边玩，磨了三个月总算通关。 　　中年大叔蓦然瞪大眼，“你……”他意识到什么，拉了许姝一把，“出来说。” 　　两人来到楼外。 　　“许姝。” 　　“宋旭琳。” 　　“你怎么变成这个鬼样子。”两人异口同声。 　　许姝：“我也变样子了” 　　宋旭琳挤了下眼睛：“你还没照过镜子吧，等等，找个地方。” 　　他拉着她在一楼转了圈，在盥洗台找到镜子。 　　许姝对着镜子一看，她的外表彻底变了，外表看起来十六七岁，头发有些毛躁，五官很普通，鼻梁和脸颊散着一些小雀斑。 　　“声音也变得不一样。这个世界真有意思，是让我们都用新身份”宋旭琳说。 　　许姝说：“可能是为了帮某个人隐藏身份呢。” 　　“怎么说” 　　“我们进入的是某个人的恐惧里，这个环境对他来说可能是特殊的，现在所有人的外表都变了，应该很利于他隐藏吧。” 　　宋旭琳没吭声。 　　许姝问：“是不是我哪里说错了” 　　“不是，”宋旭琳惆怅地说，“本来想说既然你都认出我了，哥哥带着你飞，现在看来，是要你带着哥哥飞了。” 　　许姝上下打量他一眼，神情复杂，“你脸上的褶子都这么深了，别说哥，喊叔都勉强，我都想喊你伯伯了。” 　　宋旭琳咬牙切齿叫一声，“大侄女。” 　　许姝笑嘻嘻地应声，问柏睿呢。 　　宋旭琳：“不知道，我早上照镜子发现样子变了就想趁吃早饭的时候把你们找出来。” 　　“先回去吃早饭吧。”许姝说。 　　回到客厅里，所有人都到齐了。 　　许姝视线从每一脸上划过，高的，矮的，瘦的，胖的，从外表来看，和柏睿根本没有一点相似的地方。不过她转头看一眼宋旭琳现在的样子，觉得还是要重点观察体态和动作。 　　大家安静吃饭，基本没有人说话。 　　等吃完后，许姝问宋旭琳有什么发现，他摇头说大家都不说话，个个看起来都挺高深莫测，他实在认不出。 　　这时大部分人陆续离开客厅，许姝注意到一个男人的背影，颀长高大，熟悉的感觉猛的涌上来。她追上去，跟在他身后走着，离开了张家到了外面路上。这附近早就被张家当年扩充买下来，路上很冷清，几乎没有路人。 　　许姝心急匆匆跳了几下，她小跑追上去，从背后抱住男人。 　　男人猛然回过身，抓住她的手。 　　“疼疼疼，是我。”许姝立马喊。 　　男人的正面转过来，皮肤蜡黄，整张脸都显得很晦暗。 　　“你是谁”男人口气不善地问道。 　　听他口气，许姝心下咯噔，完了，认错了。 　　她回头朝宋旭琳看去，眼神求助让他赶紧打个圆场。 　　宋旭琳刚才也跟出来了，不过隔了段距离，他此时吹着口哨，左顾右盼好像是不相干的人。 　　许姝：“……” 　　“不好意思，我认错人了。”许姝赶紧道歉，“那个，一时激动。” 　　男人抓着她的手没放，“认错成谁了” 　　许姝觉得哪里不对，眸光流转，“我哥。” 　　男人笑笑，把她的手包进掌心里，手指骨节分明，很有力量，他手一动，许姝被拉着过去。男人在她柔软脸颊上飞快亲了一下，“还认错吗” 　　果然是柏睿。 第168章 　　七钉 　　许姝仔细看了看他的脸， 拧着眉头叹气。 　　柏睿问：“怎么了” 　　“不习惯你的样子。”许姝说。 　　柏睿眯了一下眼，凑近了说，“是不是我这张脸太丑了” 　　许姝老实地点头， 他现在一脸病容，皮肤又黄又黑， 丑得格外有特色。 　　柏睿哭笑不得， 狠狠掐了她脸颊一把， 然后才放过她，招手叫宋旭琳过来。 　　三人一碰头，看着是三张完全陌生的脸。宋旭琳有点乐， “柏哥你这张脸好像随时要叫救护车。” 　　柏睿任他打趣两句， 很快说到正事上，“现在都知道点什么” 　　宋旭琳说：“昨天我很晚才到这里，听说张家这个姑娘是个弱智， 身体好像也不好。最近病的都起不来了。居然还非要办婚礼，肯定有古怪。” 　　许姝则把电台上的广播和司机说的八卦说了出来。 　　柏睿道：“看来已知的消息都差不多， 虽然这里的一切和以前经历的异世界很像， 但要离开思路应该是不同的，这次的关键在人。” 　　“人” 　　“恐惧具现来源是外来者中的一个， 要确认这个目标。” 　　宋旭琳看了看许姝，再看柏睿， “你们倒是有默契。”他把刚才许姝判断变脸的原因复述一遍。 　　柏睿看向许姝，只见她笑盈盈的， 鼻梁上的雀斑看着都可爱。想到刚才许姝嫌弃他脸的样子，他眸光一沉， 忍不住又捏了下她的脸。 　　他可是看她什么样子都觉得好看。 　　许姝蹙眉直躲开， 目光控诉地横他一眼， “现在我们要怎么找出这个人” 　　柏睿说：“你们觉得这个世界分享恐惧的目的是什么” 　　宋旭琳说：“无解世界，当然是淘汰越多的人越好。” 　　许姝说：“把外来者身上的生机集中到少数人这里，尽早地激活不死树叶。” 　　柏睿说：“那就是分享恐惧的过程必须死人，如果没有人死，分享故事的人会怎么样” 　　宋旭琳马上接口，“肯定要死。” 　　“所以这个世界是分享恐惧的人和其他外来者之间的对抗。”柏睿道，“张家的婚礼是关键，接下来不要去阻碍事件发展，最重要的是观察和找出那个人。” 　　许姝：“婚礼最关键的就是张家和程家人，如果能知道外来者的名字就好了。” 　　“这个环境是那个人自己的恐惧制造出来的，肯定已经警惕，不会透露真姓名。”柏睿说。 　　宋旭琳说：“说起名字，张立珏就肯定不会说真名，也不知道他是哪个，不会在前一夜的时候就那个了吧” 　　“不会。”柏睿很肯定地说。 　　宋旭琳犹豫了一下，说：“我去和他们套套话，就算不是真名也最好能找出张立珏和尚陆，排除了我们这几个，剩下范围就小了。” 　　三人讨论了一会儿就回到张家，家里果然在准备结婚。每个房间都在张贴喜字和挂装饰物。 　　许姝三人一进门就被昨天开门的中年女人塞了一沓大红剪纸，让他们去前面楼贴在窗户上。 　　任务来到正好，前面的楼是张家自己居住，趁这个时候可以探探情况。 　　“其他外来者呢”宋旭琳左顾右盼，“贴纸用不了三个人，你们去吧，我找其他人聊聊。” 　　宋旭琳本身是有一点社牛的潜质，虽然现在变成了个中年大叔样，从外表看更加朴实憨厚，特别不容易让人警惕，很适合去套话。 　　许姝和柏睿来到前面的楼，路上碰见来往的人不少。 　　这一栋楼和他们居住的格局大致相同，一楼到三楼人都不少，等他们上楼梯来到四楼，周围突然就安静下来，下面热闹，这一层却一个人都没有，房间门都紧闭着。 　　一看就知道不同寻常。 　　柏睿把许姝拉到身后，他径直走过去敲门。 　　好一会儿才有人来开门，门后是个二十来岁的女孩，面色白的吓人，不是健康的白，而是长期照不到阳光才有的惨白，她头颈和手腕上青紫色的细小血管都很鲜明。 　　柏睿把手上的红纸给她看，“我们来贴这个。” 　　女孩抬起头，她两颊削瘦，显得眼睛特别大，乌黑的眼珠没有光泽，点点头就让他们进去。 　　许姝和柏睿走进房间。 　　这个房间比楼下任何一间都要大，看起来是两间打通成为一间，寝室客厅相连成为套间。 　　许姝在窗户上比划着怎么贴。 　　女孩提醒：“贴高点吧姐姐。” 　　许姝回头看她，窗外眼光明媚，照进来越发显得女孩气色差。许姝此时外表只有十六七岁，但眼前这个女孩却喊她姐姐。 　　“你是新娘子吧”许姝问。 　　女孩点头，笑着说没错就是我。 　　许姝一边慢吞吞地贴纸，一边和她聊天。这个女孩名叫张晶，果然如同外界传言那样智商有问题，实际心智大概只有六七岁，言谈举止都有些幼稚。 　　贴完红纸，柏睿没有走，继续等她和张晶说话。 　　“你知道什么是结婚吗”许姝问。 　　张晶道：“知道，结婚就能变得健康。” 　　许姝继续问：“这是谁告诉你的” 　　“家里人都这么说。”张晶歪着脑袋说，“姐姐你结婚了吗” 　　许姝说：“没呢。” 　　张晶说：“那你要早点结婚呀，只有结婚了，身体才能好，然后出去玩。” 　　许姝没反驳她，而是换了其他话题继续问，但张晶脑子里真没多少东西，回答的都很简单，她连结婚的真正含义都不知道，单方面觉得结婚后就可以自由地玩。 　　柏睿说：“问不出什么了，走吧。” 　　许姝只好放弃继续和张晶交流。正要离开的时候，她视线扫了一圈房间，看到摆放在桌上的水杯，吓了一跳，问张晶，“这是你的杯子” 　　那是一个玻璃杯，还有大半杯水，但诡异的是里面放了一根钉子。 　　张晶点头，“太疼了，我还没喝完。” 　　许姝吃了一惊，“喝完” 　　张晶走过去，拿起杯子一饮而尽，最后那根钉子也吞进嘴里，她表情痛苦地咽着，然后咳嗽两声，嘴角血丝都沁了出来，她摸着胃坐到沙发上，脸上是隐忍和麻木。 　　许姝看得头皮一麻。 　　张晶显然痛得说不出话。 　　柏睿说：“走。” 　　两人走出房门。 　　“怎么回事，难道张晶就是这一轮恐惧的主体”许姝道。 　　刚一说完她自己就给否决了这个判断。张晶身上谜团很多，但她脑子糊涂，肯定不会是能通行几个世界的外来者。 　　柏睿道：“她的命格有很大问题，最好要找这方面的资料。” 　　两人把红纸全部贴完，正好到了午饭时间，到了吃饭的客厅，宋旭琳坐在另一桌，和身边两个人已经很熟了，叽叽咕咕地一直在低声聊着什么。 　　吃好午饭，宋旭琳找了个机会溜出来找到柏睿和许姝，说自己一上午的收获。 　　“问了所有人，我肯定大部分都是假名，没人姓张和程。一个个都装得太好了，我也认不出张立珏和尚陆。” 　　张立珏年纪轻轻就浸淫商场，尚陆更是高深莫测，认不出来才是正常。许姝一点也没失望。 　　柏睿把遇到张晶的事说了出来，问宋旭琳是什么命格。 　　宋旭琳眉头皱得很深，“其实这事我昨天就觉得奇怪，照理说张晶能给家里带来这么多运势，她命格应该很好很贵才对，但这种命格的人怎么会是弱智，还身体那么差呢，实在太怪了。” 　　他认真分析着，想不通的时候使劲扒拉自己头发，看起来更像个邋遢中年。 　　“还有一个可能，她的命格不是天生的，是后天人造的。” 　　“命格还能人造”许姝问。 　　“这就是风水师的高明之处了，你想，各行各业，时间长了，研究的人多了，是不是就会进步创新，风水也是一样，改命你听说过吧，虽然很难，还容易引来反噬，但是从古至今，就一直有风水在挑战这个难点……” 　　许姝打断他，“收一收，你歪楼了。” 　　宋旭琳赶紧回到主题：“像张晶这个情况，如果是人为造成的，一定会有反噬。对了，你昨晚不是听那个司机说过什么老瞎子” 　　许姝：“七钉换命。” 　　“我觉得他是说错了，钉这个东西是破魔的利器，应该是七钉镇命才对。” 　　柏睿：“张家非要举办婚礼是有什么说法” 　　宋旭琳苦恼道：“具体的我也说不清，风水也有各种流派，独门的手法也不会轻易流传。但是只要是人，把这种钉子吃进肚子里肯定不对劲啊。” 　　许姝刚才看到张晶吞了钉子也觉得不忍，但她心里清楚，现在这个世界是具现化的，里面存在的人该发生的事早就发生了。 　　“再看看事情怎么发展。”柏睿说。 　　其他外来者们这个时候也在张家各处找线索，他们大部分人思路还是用通关的办法，也有几个外来者特立独行，总是独自行动，不和其他人交流。 　　晚上许姝回到房间，和她同房的女孩已经回来了，早早就躺在床上休息。 　　第二天张家的亲朋好友来了不少，许姝他们只是观察着婚礼的筹备。 第169章 　　阴命 　　能来到无解世界的外来者没有傻的， 他们都知道新郎和新娘的存在最特殊，但是无论和张程两家怎么打听，答案都是新郎要在婚礼的时候才出现。 　　眨眼两天的时间就过去了， 外来者们基本一无所获，有几个打主意想把危险扼杀在摇篮里的也全都失败了。 　　很快来到婚礼的前一天夜晚， 外来者们在客厅里安静吃饭。 　　许姝看了一圈周围， 发现少了一个人， 马上悄声告诉柏睿和宋旭琳。 　　宋旭琳这两天被新娘新郎的事烦的脑子都快炸了，说：“应该是新郎吧，明天就是婚礼了， 肯定是提前躲起来了。” 　　柏睿不动声色打量四周， 略一思索道，报出一个名字，“肖骏。” 　　许姝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肖骏是什么样， 那是个相貌平平，沉默寡言的外来者。这次所有外来者的外表都变化的很普通， 因为互相之间戒心很重， 所以大多很少交流。 　　吃完之后，柏睿叫住许姝和宋旭琳， 说找一找肖骏。 　　三人在张家到处走了一圈，没有看到肖骏。 　　许姝来到张家居住的楼里， 白天还挺热闹的地方现在却静悄悄的，所有房间紧闭房门， 气氛莫名有些诡异。 　　她走到拐角拐角。 　　吱——剐蹭的声音传来，仿佛长指甲在木门上挠过， 刺地人耳膜生疼。 　　这一阵声音断断续续从楼上传来。 　　许姝往上走了几步台阶。 　　“好疼……” 　　一个不算陌生的女人声音幽幽传来。 　　是张晶， 许姝心道， 抬头朝上看了眼。 　　漆黑的楼梯转角，一层层像是无尽的循环。 　　许姝没有动，脑子飞快运转，思考着其中的利弊。张晶的痛苦呼喊可能是一条线索，上去有风险也可能会有获得。她原地挣扎了片刻，张晶的呼声却好像越来越痛苦。 　　“救我，谁来救救我……” 　　许姝长出一口气，缓缓退了下来。 　　出去之后正好遇到柏睿。 　　“脸色怎么这么白”他问。 　　许姝把刚才听到的告诉他。 　　柏睿抬头朝楼里看了一眼，没有窗户亮着灯，此时才晚上七点，张家却好像骤然陷入到黑暗中，休息时间比前几天提早了太多。 　　宋旭琳这时也过来和他们汇合。 　　三人讨论了几句，柏睿和宋旭琳都没有上去的意思。在异世界经历的多了，对危险的感知已经从经验积累成了直觉。他们都觉得不对劲。 　　“张家人居然这么早就睡了，太有问题了，”宋旭琳道，“我这眼皮跳的有点厉害。” 　　许姝顺着一楼的窗户朝里看，这是白天亲朋好友最多待着的客厅，现在还有些凌乱。她扫到柜子上的收音机，突然一顿。 　　“那个收音机之前就在吗” 　　柏睿和宋旭琳看过去，白天的人和事都很多，两人对这个都没有什么印象。 　　“来的第一天我在车上听到过广播，会不会这两天一直都有”许姝说。 　　柏睿说：“打开听听就知道了。” 　　三人来到客厅，宋旭琳把收音机一拿，说：“换个地方听吧，这里静的有点吓人。” 　　拿着收音机来到后面的楼里，客厅里的外来者们都散了，只留着曾和许姝同车的傲气男人。他和谁说话都带着命令的味道，才两天就让外来者们敬而远之。 　　柏睿看了他一眼。 　　傲气男人眼角都不夹他们一下，躺在沙发上，双腿交叠，把长沙发全占了。 　　宋旭琳问：“那天你听的什么广播，几点开始的” 　　“好像是九点，节目叫午夜不敲门。” 　　时间还没到，宋旭琳就提议玩一会儿牌。因为筹备婚礼的缘故，客厅里吃的玩的一应俱全，宋旭琳找出扑克，三人有一搭没一搭地打牌，同时关注着前面一幢楼的动静。 　　其他的外来者们并没闲着，时不时有人进出。 　　在他们打牌的这段期间，就三个人前后走进张家居住的楼。等许姝连输几盘之后，从楼里出来的只有两个人。 　　来不及关注外来者的情况，宋旭琳说：“时间到了。” 　　他打开收音机。 　　“滋……滋……” 　　指针滑动，收音机里杂音轻响，却没有频道。就在指针快要一圈转完的时候。 　　“滋……欢迎收听午夜不敲门节目，我是你们的老朋友，美黛。” 　　甜美的女声在客厅里响起，刚才在沙发上休息的傲气男人腿动了动，换了个姿势。 　　“这两天收到听众们来电，想要知道本县的一些民间传说，应听众朋友们热情要求，今天我就跟大家介绍一下。当然，我们的主旨依然是尊重科学，以下内容仅供大家茶余饭后消遣，与事实无关。 　　民间传闻，在六月初六的六时六分生下一对双生子，两个孩子中必有一个孩子是阴命格。所谓阴命格，又被叫做‘嫁衣命’，这个命格的人受的苦越多，带给亲近的人好运越多。听众朋友们，运气这种东西，都是有度的，阴命格的人相当于是问老天借了运，自己承受了天道的反噬，等阴命格的人彻底承受不住就会死亡。但是在死亡之时，如果办一场婚礼，和阴命格结婚的对象可以最后获得一次很强的气运。” 　　“活着和死了都要为他人做嫁衣，是阴命格的人的宿命。好了，先介绍到这里，我们来听个音乐……” 　　“滋……滋滋……” 　　诡谲的音乐声伴随着杂音响起。 　　电灯忽然闪动。 　　宋旭琳赶紧关了收音机，“张晶是阴命格，那她还有个双胞胎姐妹” 　　柏睿看向没有灯光的前一栋楼，道：“刚才进去的外来者少出来一个。” 　　旁边忽然有个声音响起，“把人叫来问问就知道了。” 　　许姝扭头，只见傲气男人已经坐了起来，他动作飞快地朝门口走去，出门前有意无意地瞥了他们一眼。 　　宋旭琳问：“我们要不要一起去婚礼要等明天吧” 　　柏睿沉吟了一下道：“别忘了一直有个熟悉这里的人在，婚礼时间不能作数。先去看看情况。” 　　三人离开客厅，看到傲气男人上楼，直接敲响其中一间客房的门。 　　开门的外来者脸色苍白，看到傲气男人，也看到柏睿等人，他警惕地问：“什么事” 　　“刚才你们进去遇到什么了有没有发现有个人不见了” 　　外来者脸色难看，看着门外人多，想了想还是说了，“听到楼上有个年轻女人喊救命。我没上去，有个人上去了，我在楼下听了一会儿，听到……” 　　“听到什么” 　　“……听到咀嚼骨头的声音。” 　　听他这么说。 　　在场的众人脸色微变。 　　柏睿眉头一皱，“不好。” 第170章 　　双胞 　　他招呼许姝和宋旭琳， 立刻离开客房，下楼后直接去了张家居住的楼。傲气男人也是同样反应，和许姝他们几乎前后脚来到楼外。 　　这时上去无疑是件很冒险的事。刚才那个外来者说的声音， 让柏睿意识到，他们认为婚礼之后才会发生的异变很有可能已经提前了。 　　刚来到一楼， 就听见上面女人痛苦的□□， “好痛……救救我。” 　　张晶的声音十诡异， 仿佛就响在耳边，让人忍不住心生同情。 　　柏睿神情冷淡完全没有受到影响，但还是决定上去看一看情况。 　　一行人走到四楼。 　　头顶的灯闪动两下， 走廊的地上长长一条拖拽的血迹， 通到房门口。 　　大家看到这个痕迹，同一时间联想到的都是有人流血被拖走的样子。 　　柏睿说：“张晶可能已经不是人了，等会儿当心点。” 　　许姝和宋旭琳点头， 傲气男人站到房门另一边。 　　柏睿手抓住门把手，往下一拧推开门。 　　里面只亮着茶几上一盏台灯， 地上到处都是血迹， 沙发上，地上， 掉落在地上的桌布都沾染了大片血红。单人沙发后面躺着一个身穿裙子的女人，只露出两条白生生的腿。 　　柏睿视线飞快在房内转了一圈， 最后才落到沙发的位置。 　　“痛……” 　　声音从沙发后面传来。 　　柏睿走过去，抬脚把沙发踹地移开， 露出后面的女人。 　　张晶披头散发躺在地上，穿着一条白色长裙， 被鲜血染得红红点点很是狼狈， 她的脸色更是难看到吓人， 皮肤白里透灰，皮包骨头的样子比起几天前看到的样子更虚弱，已经是七分像人三分像鬼。 　　“你怎么了”柏睿不冷不淡地问。 　　“痛。”张晶眼泪流下来，很可怜的样子，她哀求地看向众人。 　　没有人去扶她，所有目光都仔细地在她身上每一寸移过，观察她的状态。 　　“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柏睿道。 　　张晶脑子本来就不太好，支支吾吾的回答让人着急。 　　他们几个谁都没有动，隔着点距离观察张晶的一举一动，她说了半天，总算让人听懂了意思。 　　下午的时候有人偷偷溜进她的房间，给一根钉子让着她吞下，然后和她举行了简单的仪式。那人随后变得很可怕，逼着她在这里不断喊疼，然后自己躲了起来。 　　听张晶说完，宋旭琳不仅朝房间四处张望，生怕此时突然有个黑影窜出来，他说：“是肖骏吧” 　　张晶瑟缩了一下，“是程立。” 　　“没错了，弄个假名糊弄我们。”宋旭琳咬牙道。 　　傲气男人忽然问道：“除了你张家其他人呢” 　　张晶茫然，哭戚戚地道：“……我不知道。” 　　她还真是个傻的，一边掉眼泪一边说：“我好饿，我真的好痛，这里，这里都好像要碎了。” 　　她指着身体各处。许姝等人心里清楚是什么原因，那是钉子在身体立游走造成的痛苦。 　　宋旭琳道：“肖，不对，程立应该就躲在楼里，婚礼已经进行过了，他是不是已经得到什么命格上的变化” 　　柏睿略想了想说，“把房间全部搜一遍。”他眼角扫向张晶，“带着她一起走。” 　　宋旭琳看张晶站都站不起来的样子，“带着她干嘛，要不就留一个下来看着她。” 　　柏睿摇了一下头，“还是带着。” 　　傲气男人道：“我也觉得带着她比较好。” 　　他毫不客气地，口气可以称得上是凶狠地对着张晶，“起来。” 　　张晶好像一直关在家里，是个软弱的性子，被他一吼，就从地上撑着起来，好不容易站直身体，已经气喘吁吁的了。 　　“好痛。” 　　她求饶似的喊痛，没有人理会。 　　离开房间后柏睿让她走在最前面。 　　楼下有人走动的声音，很快就有声音从楼梯拐角传来，“是不是出问题了” 　　问话的是刚才他们敲门询问的那个外来者，他发现情况不对，告诉其他人，几乎所有外来者都来了。 　　柏睿示意宋旭琳说明情况。双方一交流，都知道原本藏在他们之中的肖骏很有可能就是新郎程立。明天的婚礼已经成了一个幌子，他提前拿到了来自阴命格的馈赠，现在不知道躲到哪里。 　　外来者们都表示可以一起搜房间。 　　双方一合计，柏睿他们几个搜三楼，其他人负责一楼和二楼。 　　张晶走得慢，来到三楼，来到走廊尽头，敲第一道门。门里没有人应声，柏睿示意张晶直接拧门把。张晶有些委屈，不过还是照做。 　　门没有锁，打开的一瞬间，里面一股血腥的味道浓烈地扑面而来，整个房间到处都是血溅射的痕迹，所有的东西仿佛都被染红了，地上除了血，还有碎肉。许姝看了一眼就被恶心到。 　　柏睿皱眉，仔细把房间打量一番。 　　傲气男人刚才主动跟着他们，他看着地上一滩凝固的血迹，“应该时间不长。” 　　宋旭琳一脸被恶心坏了，“他是突然变身食人魔了” 　　傲气男人：“谁知道呢，可能用什么办法变异的，专门为了对付外来者。” 　　检查过房间没有人留着，他们来到第二间房门前。 　　张晶泪流满面，刚才房间里死的是她的亲人，但是无论她多伤心，其他人都很漠然，尤其是柏睿和傲气男人，张晶本能地感觉到这两人的冷漠。 　　就在她被逼着继续敲门的时候。 　　楼下传来恐怖的尖叫。 　　“出事了”宋旭琳惊疑不定。 　　柏睿：“别动，按照刚才计划在这层搜。” 　　张晶敲门，和前面的门一样没有人回应。 　　楼梯拐角急匆匆的脚步传来，三个外来者跑上来，脸上残留着惊吓过后的恐惧。 　　“是肖骏，他就在下面。”外来者中有人喊。 　　灯光忽然闪动几下，许姝等人看向楼梯。 　　一个黑影已经从下面缓步上来。他走路摇摇晃晃，动作看起来有些僵硬。他的脸色白得吓人，在灯闪动的那几秒里，白惨惨的像是鬼一样。 　　“他在自己的恐惧里把自己变成什么玩意了”外来者中有人不解。 　　“反正这个世界又不是真的，回去会恢复，他的目的就是把我们在这里弄死。”马上有人分析。 　　关于分享恐惧的人和其他人的对立关系，外来者们心里都很清楚。 　　肖骏拖着僵硬的脚步走上楼梯。 　　外来者们都知道正面硬抗是绝对斗不过的，立刻转头在三楼找躲避的地方。 　　有人随便打开身边的房间门，被里面的血腥给震住，忍住呕吐的冲动，“都是他杀的” 　　灯突然又暗了。 　　在归于漆黑之前，大家已经看到肖骏的身影出现在三楼，他手里提着长长的什么东西，虽然没看清，但只能让人想象到可怕的武器。 　　黑暗中，外来者后退着，实在顾不上其他，抓到门把手就拧开躲进房间里。 　　许姝鼻子被血腥味占据，一阵反胃，忽然有股香水味夹杂在其中靠近。 　　是张晶，刚才在她房间里她闻到同样的味道，带着一点点甜的果香味。 　　许姝转头朝身边看了下，感觉到一个纤细的身影来到旁边。 　　“姐姐，我痛。”张晶的声音近在耳旁。 　　许姝皱眉，“站着别动。” 　　张晶哭腔很重，“好痛……” 　　许姝往另一侧退了半步，撞到一个人。头发很长，发丝擦到她的手臂。 　　第三层眼下长头发的只有张晶和她，刚才声音明明从左边传来，怎么她人在右边。 　　一只手抓住了她的，冰凉刺骨，不像人的温度。 　　许姝毫不犹豫一脚踹上去。 　　张晶猝不及防，低呼一声。她手没松，脸上露出一个阴沉诡异的笑，正要扭动脖子，忽然头发被人抓住。 　　“啊啊啊……” 　　刺耳的叫声从张晶的喉咙里发出。 　　宋旭琳捂着耳朵，“差点聋了。” 　　走廊里突然亮起了灯光，来自于傲气男人手里的电筒。 　　他先照一下许姝后，然后光线移到了张晶的身上。 　　周围的人看清张晶的样子，抽气声此起彼伏。 　　张晶的头发被柏睿和傲气男人各抓住一把，两各方向拉得她头皮差点裂开，可见两人的力气都不小。更让人意外的，是张晶后脑勺的头发下，有一张嘴在蠕动，刚才的惨叫就来自这张嘴。 　　顺着嘴往上，可以看到她的头皮上还有一对畸形的眼睛和鼻子。 　　脑后竟然还长着另一张脸。 　　她的嘴裂开，尖牙像是凶狠的动物，但无论她怎么张嘴，都咬不到柏睿和傲气男人。 　　“什么鬼东西。”宋旭琳走到许姝身边，“没事吧” 　　许姝手上被抓红了一块，甩了一下手说，摇头说没事，然后看看柏睿和傲气男人，“你们刚才就发现了” 　　柏睿道：“有太多不合理的地方，不敢相信她而已。” 　　傲气男人一言不发。 　　宋旭琳凑近了看张晶，恍然大悟道：“双胞胎，我说怎么另外一个看不到呢，原来是共用一个身体了。” 　　最后那张脸扭曲丑陋，邪恶的目光扫过众人，阴沉着不说话。 　　傲气男人说：“先找东西捆住她。” 　　刚才躲起来的外来者们又重新围过来，从各个血腥的房间里找出绳子，把张晶捆起来，她的头发被剪刀一把剪了，脑袋上面正反各有一张脸，让众人都觉得有些恶心。在捆绑的过程中，张晶也有反抗，但只要控制住她的头就没什么危险。 　　有人在房间里知道手电筒，很快把走廊照得更亮。出现在走廊的黑影也不见了。 　　“肖骏呢”有人问。 　　“逃了” 　　外来者们正疑惑的时候。 　　许姝几人的注意力始终在张晶身上。 第171章 　　双面 　　她手脚都绑着， 勒出红色的印子，虚弱的脸色变得更加灰败。 　　“你们是怎么发现的”张晶瞪着柏睿等人，怨毒和不甘的情绪交替着。 　　傲气男人斜眼扫过来， 讥笑一声，道：“你自觉藏起来的办法很高明” 　　张晶被气得脸皮胀红， 嘴里含含糊糊地念叨一句什么。 　　其他几个外来者聚在一起讨论了几句， 随后派出一个代表过来和柏睿说， “是不是还要找一下肖骏” 　　柏睿朝张晶的位置一撇下巴，“分享恐惧应该是她。” 　　“但是……”那个外来者犹豫了一下，“还是把人找出来更放心一点。” 　　自从张晶被捉到之后， 出现在楼梯口的肖骏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们也知道大概率问题就在张晶身上，但事关每个人的性命，没人敢马虎。几人商量一下， 反正现在张晶已经被捉住，他们下去再看看能不能找到肖骏。 　　外来者们下楼的时候回头看张晶， 对事情的发展还有些迷糊。 　　宋旭琳拍了下许姝， 轻声说：“我还有点糊涂呢，居然是她” 　　许姝点头， “就是她。” 　　宋旭琳说：“第一天开始，外来者十四个就没少， 直到晚饭的时候才少一个肖骏，对了， 还有刚才进楼没出来的。” 　　“十四个人未必都是外来者，”许姝说， “来的第一天是晚上， 我们马上被安排房间休息， 大家的外表都改变了，原本认识的人都变得陌生不敢认，谁能搞清楚其他人的身份。混进来一个也发现不了。” 　　宋旭琳想起来，前两天他找其他外来者套近乎，都是问姓名什么的，但也不会把外来者身份挂在嘴边，看到十四个人，潜意识就相信这十四个人都是外来者团队。 　　“好一个灯下黑。”他感慨，看了张晶一眼，“那她呢” 　　许姝说：“她应该和我们是一起进来的，对她最有利的是环境熟悉，还有第一天晚上的时间，可以干很多事。” 　　宋旭琳摸着下巴思索，“一起进来，不可能双胞胎就是同一个身体的状态吧。” 　　许姝说：“她怎么做到的不清楚，风水上的事你应该更清楚。” 　　宋旭琳想了想，走近张晶，仔细观察她脑后的脸。 　　那张脸龇牙咧嘴做出威胁凶恶的表情，宋旭琳绕着她走了一圈后回来，“头发里有缝合的痕迹，近期的。” 　　许姝“嗯”的一声，刚才一直猜测的内容得到了证实。张晶在第一个晚上用特殊的办法杀了双胞姐妹，把她的脸缝在脑后，变成现在这样诡异的样子。 　　“难怪她要吞那种钉子，还真是镇魂用的，不过是镇身体里的另一个魂。”宋旭琳说。 　　两人窃窃私语柏睿都听在耳里，这时忽然说了一句，“这里是她的恐惧。” 　　许姝听到他说这句话，联想到了什么。 　　宋旭琳抓了一把头发：“什么意思……哦，我明白了，现实里她也是双胞胎，还真是这种命格，她……” 　　傲气男人道：“阴命格，受到的伤害越大，反馈给亲近的人运气越好，还有什么比双胞胎更亲近。” 　　宋旭琳脸色骤变，一想到现实中张晶知道双胞胎姐妹是阴命格会做出什么样的事，他就不禁有些心头发寒。 　　张晶这个时候抬起头，正面的脸苍白无血色，楚楚可怜，“根本没有必要弄成这样，你们应该都猜出来了，只要分享恐惧能杀死两个人，分享的人就安全了，现在已经已经死了一个，再弄死一个就够了，我不会再做什么，大家可以就这样等到结束回去。你们别忘了，规则是外来者之间不能伤害到对方的性命。” 　　“可笑，你都弄死一个外来者了。”宋旭琳立刻反驳。 　　“不是她，”柏睿说，“是她后面那张脸吃的，在规则上不算她做的。” 　　张晶露出一个笑容，有点阴险，又有点得意，“我做的一切都符合异世界规则，所以你们捆着我也毫无意义，反正都是要一起回去的。” 　　傲气男人反问：“既然毫无意义，解不解绑不是一样” 　　张晶又继续道：“你们没有发现吗其实这个分享恐惧的游戏，是可以通过合作过关的。那几个又蠢又笨，在后面的几个夜里，只要有心，用他们的命就可以轻易过关。” 　　傲气男人嗤笑一声，“他们死也只能拖延几个晚上，忘记这是无解世界了到最后只剩这几人的时候怎么办轮到谁去死”说着他视线有意无意地瞥向许姝柏睿。 　　听到这个，宋旭琳脸色都沉了一沉。按照现有的分享规律，到最后出现的情况他想都不敢细想。 　　许姝刚才已经猜到傲气男人的身份，现在更加肯定了。口气恶劣又戏谑，除了尚陆不做第二人想。 　　走廊里归于安静，只有张晶在地上重重喘息的声音。 　　楼梯传来脚步声，几个外来者回来了，脸色都很难看，“找到肖骏了，他已经死了。” 　　为首那个把下面的情况告诉柏睿他们，肖骏是在一个房间里找到的，一动不动，身体都分裂了，是用某种丝线把人缝合起来的，那线还长长地拖着，好像是用特殊的办法控制他的行动，难怪大家看到他的动作僵硬古怪。 　　大家说完肖骏，又把张晶的行为分析了一遍，都感到这个女人的可怕之处。 　　婚礼，程家都是用来迷惑大家的，也很有效果，所有人都认为新郎程立才是最关键的那个人，躲藏在外来者之中。实际却正好相反，张晶已经把身份从外来者转变为本地居民，降低大家对她的怀疑。 　　幸好他们听到了今晚广播节目，知道张家的这种命格是双胞胎。 　　“肖骏不是外来者，是她用张家人身份安排过来的。那这个世界是不是还无法通关” 　　“现在怎么办，又不能动手弄死她，难道只有把她放了再……”有个外来者说不下去了。 　　情况太荒谬，他们已经找出恐惧分享者的真正身份，但这个世界仍没有结束，说明之前的判断是正确的，死亡人数必须是大于分享者，就是至少两人。但是现在张晶被抓住，死了一个外来者，没有达到恐惧通关的标准。 　　正如外来者还剩半句没说的意思，难道要放张晶让她后脑的脸再吃一个人才行 　　太荒谬了。 　　所有人都生出这个念头。 　　张晶在地上扭动，头转了几乎有度，冲着大家格格地笑，笑容瘆人。 　　柏睿道：“再等等。” 　　大家都不明白等什么，却也只好等着。 　　一个晚上就在漫长的等待中过去了，天快要亮了。 　　外来者们都焦急又无奈，正要有人说什么的时候，地上的张晶突然又奋力挣扎起来，她的手脚被绳子捆住的地方摩擦地都破皮流血，她却像是感受不到似的，五官扭曲成一团。 　　“放开我……”她尖着嗓门喊。 　　所有人都看出不对劲来。 　　张晶在地上滚动，然后靠身体的扭动朝前爬，才爬出一小段。 　　尚陆说：“想回房间” 　　张晶恶狠狠地盯着他，眼里已经一片血红。 　　尚陆手指里夹着一根钉子，悠闲地晃了一晃，“找这个” 　　张晶双眼满是惊恐，“不可能。怎么在你那里，不可能！” 　　天边显现鱼肚白，很快太阳升起。 　　张晶突然用头狠狠撞向地面，力气大的好像要把脑袋给撞裂。 　　宋旭琳看到钉子和张晶的动作，已经明悟，“镇魂反噬。” 　　话音刚落，张晶后脑的那张脸突然眼睛睁大，一会儿的功夫，原本有些畸形的脸产生了变化，五官蠕动到了正确的位置，这样一看，其实长得和正面那张脸真的很相似。 　　后面的脸神情麻木，冷漠，满脸都是死气。 　　眼睛从众人脸上转过，她似乎并不感兴趣，然后她张大嘴，狠狠地一咬。 　　大家看着好像是只凭空的一口，张晶发出凄厉的叫喊。她的脸上突然少了一块皮肉，鲜血淋淋。 　　后脑勺的脸又是一口。嘴里满是血肉。而正面则是少了一块又一块。 　　场面诡异的让人立刻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不顾有那么多人看着，后脑的脸上嘴巴不停，很快把正面的脸给吃了，留下一大个血窟窿，这个时候再看过去，已经分不清头上哪里是正面那里是后面。 　　张晶开始的时候还能叫，后面奄奄一息没了声音，脸上最后一块消失的时候，她的声音犹如怨魂般嘶吼：你们也活不了…… 　　世界破碎消失不见，最后一幕是后脑勺的那张脸从地上建起一些掉落的头发，认真地往血肉模糊的地方贴着。 　　许姝坐着醒过来，胃部一阵微微抽搐。 　　有人从椅子上翻落，摔倒在地没了呼吸。 　　而居中手抓住勺子的外来者——张晶，她松开手，慌慌张张地冲着门的方向跑，才迈出两步，身体就不由自主地软倒。剧痛从后脑传来，她抱住头哀嚎。 　　面具挡住她的声音，其他人听到只是她轻微无力的喘息。 　　鲜血从面具下流出。她只挣扎了一会儿就跟着断了气。 　　无脸人进来收拾了尸体，“分享者死亡，今夜的恐惧分享很成功，大家可以回去休息了。” 　　松了口气的声音不断在外来者中发出，许姝站起身，跟随着大家往外走，她从刚才就留意尚陆的位置，有意靠近他，想问一问他写的“假”到底是什么意思。 　　许姝很快来到尚陆身边，伸手拉他一下，动作隐秘在斗篷下。 　　尚陆不动声色地回握她的手。 　　一枚细长冰凉的东西到了手里，许姝诧异，随即就意识到那是什么。 　　张晶想吞进肚子的长钉。 　　作者有话说： 　　最后那个是对无解世界的提示 　　大家对张晶的故事有不明白的地方尽管提问，下一章我在作话里解释 今天两更 第172章 　　房间 　　回到房间里， 桌上又有一盘热气腾腾的晚饭，是烤羊排和白饼。调料的香气和羊肉味融合的很好，能勾起人的食欲， 而白饼酥松，正好能解去羊肉的油腻腥膻。 　　许姝一边吃着晚饭一边手里拿着长钉把玩。 　　仔细看这枚钉子， 可以发现钉子的顶部有细如发丝的篆刻， 满布奇怪的符号。 　　许姝估计这拿给宋旭琳才能看出点来历， 眼下最让人疑惑的是，为什么这枚钉子可以被带出来。 　　异世界的某些特殊物品可以被带到现实世界被称为道具。但现在他们已经身处在异世界，分享的恐惧应该是精神具现化的表现， 因为在进入恐惧之中的时候， 他们的身体还留在大厅里。 　　精神世界里的东西，为什么还可以带出来 　　许姝疑窦丛生，真想马上找到尚陆问个明白。 　　对呀， 为什么不直接去问个明白。 　　许姝回想了一下，这里的规则只有不许摘面具， 戴上面具不许说话。其他并没有明令禁止。 　　在异世界要遵守规则， 但也需要在关键时候冒险。 　　许姝很清楚，真正要通关的是眼下这个环境， 任由这样一夜一夜的分享，必须死两个外来者才能回来， 最后的结局，必定陷入到恐惧的死局里， 只会人数越来越少，许姝或者是柏睿他们都无法逃脱。 　　许姝把长钉贴身藏好， 然后走到门前， 打开门先朝外张望了一眼。 　　走廊里静悄悄的， 没有无脸人守着。 　　许姝离开房间来到三号门前。 　　她思考了一下，没有敲门，而是直接拧门把。 　　先推开一点，许姝看向里面。 　　尚陆不在。 　　许姝蹙眉，把门完全推开。 　　房间里空无一人。桌上的食物纹丝未动。 　　许姝疑惑地想着他去哪了。关上门，许姝没有回房间，而是去了大厅，十七八椅子围成圈摆放着，依旧是老样子，地上的血迹完全不见了。没有外来者坐在里面，整个大厅既暗沉又冰冷，仿佛是一座封闭的牢笼，许姝的视线落在地上乌黑的勺子上。 　　心脏砰砰地加快速度，一股难以形容的冲动，让许姝很想过去伸手摸上一摸。 　　深呼吸两下，许姝按耐住内心的蠢蠢欲动，关门离开。 　　在走廊上走了一圈，没有看到尚陆，也没有其他人走动，许姝想了想，剩下的地方就只有电梯。 　　她走到电梯前，犹豫片刻，没有冲动去摁按钮。 　　许姝正在思考着这其中的利弊，电梯按钮上方突然闪动红光，提示电梯正在运行。她吃了一惊，转身跑回房间。 　　关上门许姝还贴在房门上听了一会儿外面的动静，可惜什么声音都没有。又等了一段时间，没有任何事发生，想象中可能存在的危险都没有出现。许姝放松下来，梳洗了一下后就躺到床上。 　　刚才出去一趟让她精神格外亢奋，眼下根本睡不着，她把钉子拿出来又放在手心里玩了一会儿，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她马上坐了起来。 　　记得第一个白天在房间里醒来的时候，饭菜悄无声息已经出现在房间里。 　　许姝对这件事一直心存疑惑，她把椅子拖到门前挡着，然后把剩下的盘子碗筷放到椅子边缘，露出半截在外面，只要门打开碰到椅子，盘子碗筷肯定会落地上。 　　做了个简易的提醒装置后，许姝这才闭眼睡觉。 　　第二天醒来，许姝睁眼第一时间就朝门看去。 　　椅子还是那样摆放着，放在上面的盘子碗筷不见了，而桌上出现了一份热气腾腾的早餐。 　　许姝摸了一下贴身放着的长钉，这一刹那突然就明白尚陆提醒她的“假”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起来简单吃了两口，门外没有丝毫感情的声音响起，“五分钟后请到大厅集合，开始今天的分享会。” 　　许姝算着时间，今天开门的时间早了点，她蹲下来假装系鞋带，打量着其他房间的人。各个房间打开，戴着统一面具穿着一样的人依次走出来。 　　许姝正观察着，黑色的衣摆突然停留在面前。她缓缓抬起头，对上的是高大的身影和雪白的假面。对方弯身，搀她起来。 　　在其他人眼里，他就是扶了一下她的手。 　　但许姝感觉到，他修长有力的手在握住她手的时候，手指在她的掌心挠了一下然后又轻轻一捏。若是在现实中，这个动作就太过轻佻，但此时却是一种提醒。许姝凝视着他，面具下他的眼神格外深邃。 　　心里已经确定了他就是柏睿，许姝不仅微笑了一下，但面具上并没有任何显露。 　　短暂的眼神交流后，他继续往前走。 　　许姝拍了拍斗篷，这时看到三号门已经打开，尚陆站在门口，眼睛对着的方向正是她这里。 　　所有人到达大厅，许姝留意到，柏睿坐在号位子。 　　和前两天一样，宣布开始后，勺子就转动起来，在众人集中的目光中，它的柄最后那一段像蜗牛似的挪动，最后停留在号座位前。 　　许姝一怔，有点不敢置信地看向勺子，看它是否还会继续移动。 　　勺子定住了。 　　尚陆站起身，同样的宽大斗篷，但他起身的时候，似乎比之前所有分享者都多了一种随意。他大步来到中间，看了勺子一眼。 　　虽然戴着面具谁都看不到真正的表情，但许姝就觉得他刚才是笑了一下。 　　尚陆伸出手，触碰在勺柄上。 　　他手掌宽大，手指匀称修长，兼具美感与力量。即使在紧张凝滞的气氛中，依然有不少人注意到。 　　许姝眼前很快模糊成一片。等醒过来的时候，她已经身处一个陌生的房间。 　　这个房间极为特殊，墙上画着色彩斑斓的画，星空，草地，花草，倒不是说这些画不好，但所用色彩饱和度非常高，以至于看到的第一眼不是美，而是太过杂乱，甚至可以说是有些辣眼睛。 　　许姝记得曾经有电视剧很喜欢用一种滤镜，叫阿宝色，就是绚丽闪亮，看久了眼睛都累。眼下房间除了墙上的画，其他的东西也全是色彩丰富至极，就好像给环境加了阿宝色滤镜。 　　许姝忍不住闭了一下眼。 　　房门咯吱一声响，有人开门进来。 　　许姝看过去，随即忍不住微微瞪大了眼。 　　眼前是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小女孩，眼角微微上翘，是双极好看的桃花眼，皮肤吹弹可破，年纪虽小，漂亮的五官让人眼前一亮。她手里抓着一只五彩的小熊，站在这个各种色彩冲击的房间里犹如清流。 　　小女孩此时盯着许姝看。 　　“小妹妹……”许姝没想到一进来就遇到人，脑子飞快想着说辞。 　　小女孩唇角微微翘起，露出笑容。 　　许姝忽然觉得眼熟，眼皮狠狠地跳了一下，“你……是尚陆” 　　小女孩怔了一下，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她，笑容却更深了，“你怎么进来的” 　　略低哑的嗓音，果然是个男孩。 　　许姝有点无语，心想这么小就穿女装了吗刚才一个照面还实打实让她惊艳了下，她不由又看了眼周围，心道这难道就是尚陆曾经的环境。 　　正胡思乱想着，她没注意到，尚陆已经走到了她的跟前。 　　“你……”许姝刚开口。 　　尚陆一挥手，银色的微光在他指尖闪动。 　　许姝脖子一凉，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刀片割开了她脖子的皮肤和血管，血喷涌出来。她伸手捂住伤口，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看着尚陆年幼且微笑的脸，身体后倾，重重摔倒在地上。 　　一股股的鲜血涌出，温热的血液带走了身体的温度。 　　许姝抽搐了几下，眼里是不敢置信。 　　他举起手里的小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嘴畔含笑，笑意却没有直达眼里。就这样冷漠地看着她死去。 　　作者有话说： 　　全文完……………………哈哈哈，开玩笑 第173章 　　裙子 　　身体彻底凉透之前， 不死树叶的生机犹如强心针般注入许姝的身体，脖子上长长的伤口渐渐愈合，胸腔强烈收缩了一下， 许姝粗喘着醒了过来。 　　她睁开眼睛，一片黑暗。 　　怎么回事 　　难道割喉之后把她给埋了 　　在见到尚路之前， 许姝都没见过这么恣意任性的人， 现在见到了比他更过分的， 是年幼的他。 　　许姝转了一下脖子，发现自己并不是被埋了，而是被推进了床底， 床脚放着一双可爱的拖鞋。 　　难道尚路在杀了她之后， 把她推到床下，自己则睡在床上 　　许姝一时不知该庆幸没被活埋，还是该感叹尚路年纪小小心理素质已经如此强大， 细细一想简直叫人头皮发麻。 　　许姝摸着手腕内侧，刚才割喉的伤害至少耗费了不死树叶八分之一的生机， 让她心疼不已。 　　眼下有个难题摆在眼前， 看拖鞋摆放的位置，尚路应该就在床上， 是现在趁着他睡着了赶紧逃走，还是先装死， 等他离开房间后再找机会离开。 　　这个世界的开局太奇特了，让许姝有点摸不着头脑， 比如上一个分享恐惧的张晶，在进入到她的恐怖空间后， 原本世界只存在她的双胞胎姐妹， 并没有另一个她。但是在这里， 居然有另一个尚路，还是幼年版本。 　　许姝再也不会因为他年纪小而轻视他，之前的世界里可没有一上来就致死的。她思考片刻，凝神静气地听着床板上面的动静。 　　清浅绵长的呼吸声隐约传来，许姝咬了咬牙，决定趁现在爬出床底先离开房间。 　　床板下空间不大，要动作很轻地横移出去十分困难，许姝肩膀用力往外靠，然后再挪身体和脚，全程没有发出声音，动得很慢，半晌才挪了半个身位。 　　床上的人翻了个身，许姝立刻停住动作。 　　等待片刻后，房间安静如初，她暗自松了口气。 　　“嘻嘻……” 　　一声轻笑突兀地出现，许姝心里咯噔一下，扭头一看。 　　漆黑的头发从床边徐徐往下垂，然后露出洁白的额头和一双大大的，透着几分恶意的眼睛。 　　许姝“嗤”的猛抽一口气，这场面和鬼片镜头似的。 　　尚且年幼的尚路打量着她，语气活泼又天真，“居然又活了，你是什么怪物” 　　许姝根本不理他，身体和手脚同时用力，从床底爬出来，躲开了尚路的位置，直奔房门。 　　尚路坐直身体，一直盯着她的背影，眸光微动，不知想到什么，露出个微笑。 　　门拧不开，是从外面锁死了，许姝心凉了一下，尝试开门的时候她有一半注意力放在身后，幸而尚路并没有什么动作。 　　门锁异常的坚固，许姝开门失败，转身看向床上的尚路。 　　床头亮着灯，为房间渡上一层暖光，白天太过绚丽的色彩此时显得柔和了许多，而尚路裹着被子，坐在斑斓色彩的中心，他面带微笑，只论外表是十足的漂亮可爱。 　　许姝忌惮地看着他，然后在房间里搜罗起来，抽屉橱门都被她打开寻找破门的工具，同时她没有错过尚路的一举一动。 　　尚路歪着脑袋，看她忙忙碌碌一无所获，扑哧乐出声来。 　　“你在找什么”他问。 　　许姝没好气地问：“怎么出去” 　　尚路说：“现在出不去。” 　　许姝蹙眉，“那什么时候可以出去” 　　尚路摇头，“妈妈来找我的时候才能出去。” 　　妈妈听到这个称呼许姝愣了下，大概是没想到尚路此时和妈妈住在一起，可是为什么要把孩子锁在房间里，刚才她拧门把的时候发现，整个门纹丝不动，锁的非常严实。不过再一想，尚路这样的孩子不同寻常太过危险，可能是他妈妈担心他惹事。 　　“要是你大喊呢会不会来给你开门”许姝问。 　　尚路摇头，“不能喊。” 　　“为什么” 　　“会发生很可怕的事。” 　　许姝只好暂时放弃离开这个房间，她没有轻易相信尚路，但他刚才说的那句话又像是一个规则。 　　此时的尚路看起来格外乖巧，有问必答。 　　许姝打开衣橱，从上层拿出毯子。刚才翻的着急，倒没有注意到，所有柜子衣橱里的衣服都是女孩的，蕾丝蓬松的裙子，蝴蝶结娃娃领的衬衣，还有发夹头绳等东西，粉粉嫩嫩，没有一件男孩适用。 　　许姝把毯子铺在房间的角落，离床最远的位置，一层不够又加了一条毯子。她坐下来，找到最舒服的姿势，然后面向床的方向，警惕地望着尚路。 　　尚路笑嘻嘻的，对有人盯着这件事没有半点不自在，他躺下来，盖好被子，侧身面朝许姝，忽然开口：“我知道了。” 　　许姝不想睬他，只见他睁着眼，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不知道过了多久。 　　尚路眼神和姿势不变，许姝也不敢放松。 　　“你为什么不睡” 　　尚路：“我知道了。” 　　许姝：“……” 　　有点无奈，她说：“知道什么了” 　　尚路：“你是我创造出来的。” 　　许姝：“赶紧睡吧你。” 　　说了这句话后尚路就闭上眼。 　　一整夜许姝都没睡，犯困的时候稍稍打个盹，有一点风吹草动都会迅速惊醒。她就怕万一不小心睡着的时候，一睁眼就是尚路带着甜美微笑居高临下再来一刀。 　　许姝半是迷糊半是清醒的时候还在想着，尚路心里的恐惧到底是什么。 　　早晨尚路醒来，揉着眼，窗前一道人影，他抬起头，许姝站在床头，目光直愣愣地看着他。 　　尚路皱了一下眉头。 　　许姝呵呵笑了声，没说什么就走开了。 　　尚路起床，收拾被子然后梳洗，有条不紊，看着十分乖巧。 　　许姝不禁有些怀疑他身体里是否有两个人格，昨天那个没有丝毫预兆就是一刀的，是另一个尚路。 　　“亲爱的璐璐，起床了吗”门外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温柔婉转，仿佛清泉流入人心里。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如此好听的声音，许姝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外面响起了钥匙晃动响声，许姝立刻跑进卫生间里先藏了起来。 　　尚路至始至终都没有任何反应。 　　门锁转动，然后打开。 　　许姝进厕所的时候没有把门关死，留了一条门缝。从她的角度，可以看到一个穿着白色套装的女人走进房里。 　　一股浓郁的花香随她的身影弥漫整个房间，甚至钻进卫生间里。 　　许姝觉得非常奇怪，无论是周围的色彩还是气味，都过于强烈了，超出正常人的范畴。 　　“璐璐，你怎么还没有换衣服妈妈来给你挑吧，这条公主裙怎么样” 　　女人挑挑拣拣，不断有橱门被打开，她好像在苦恼该如何搭配衣服。 　　每次女人问怎么样，尚路都会很轻地“嗯”一声。 　　“就这件，你快把睡衣脱了。” 　　尚路听话地脱了睡裙。 　　女人拿起裙子，转身看到尚路已经脱光，身体挺拔纤细，有这个岁数模糊性别的美丽。女人从上看到下，忽然发出惨烈的尖叫。 　　许姝心头一跳，忍不住凑到门缝朝外望。 　　一个身形纤瘦的长发女人站在尚路面前，她的皮肤很白，眼角微微上挑，气质温柔，弱化相貌的艳丽选了，此时她情绪失控惊声尖叫，好像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许姝以为尚路藏着的锋利刀片被发现了，但很快她就知道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女人抓住尚路的手臂，激动摇晃，“你是女孩！” 　　她的指甲掐进尚路的肉里，很快就弄出了红色淤痕。 　　尚路微笑，“我是女孩。” 　　女人大喊：“不对，这不对……” 　　明显的施暴，许姝几乎看不下去了。 　　女人的情绪越来越激烈，就在这时，一只小手徐徐从她浓密的头发里伸出。 　　许姝蓦然瞪大了眼睛。 　　那只手很小，血淋淋，湿乎乎，拨开头发深处，接着身体也跟着爬了出来，来到女人的肩膀。 　　难以形容的恶臭一下弥漫整个房间，和女人原本香水混合在一起，熏得人胸闷想吐。 　　女人的肩头上趴着一个不成型的婴儿，或者说是胚胎，只能辨别出短小的四肢，身体血肉模糊，鲜血从它的身上不断滴落，在女人身上染了一条条的红色，她却一无所觉。 　　胚胎出现后，女人的情绪缓和下来，她松开手，揉了一下肩头，表情好像有些酸疼。 　　她看不到自己的肩上有东西，蹲下身，把裙子比划在尚路身上。 　　“真好看，太适合我们璐璐了，快换上吧。” 　　尚陆听话的把裙子穿上，整个过程都在女人的视线下。 　　许姝不知道他是否能看到女人肩上的东西，因为他没什么表情，女人夸奖的时候，他偶尔给个微笑。 　　腰带在身后绑成蝴蝶结，女人拍手说，“很漂亮，我的小公主。” 　　她展开手臂，热情地拥抱尚陆。 　　从门缝里正好可以看到尚陆身体顿了一下，眼里飞快闪过一丝迟疑。 　　他看得见，许姝心想。 　　女人把尚陆搂进怀中。肩膀上的那个胚胎忽然扭动起来，从它身上探出细细的血肉长须，向尚陆的身上延伸而去。 第174章 　　疯狂 　　长须很快搭到尚陆的身上， 尚陆还略带稚气的脸上显现出痛苦的神色。 　　许姝看到一股无形的血气从尚陆身上被吸取，长须一鼓一鼓传递到那团血肉上。它似乎非常高兴，身上越发凝实， 恶臭完全盖过了女人香水的味道。它一双豆大的眼睛贪婪地看着尚陆，紧紧攀在女人颈旁。 　　女人也高兴极了， 像是完全注意不到尚陆变得苍白的脸， “我的女儿这漂亮。”说完捏了捏尚陆的脸， “快笑一笑啊。” 　　尚陆扯起嘴角。 　　这一瞬间，许姝不仅对他生出同情。这个女人行为怪异至极，她肩膀上的那团血肉是不成型的婴儿， 能以这种方式吸食尚陆身上的血气， 难道它就是尚陆最畏惧的怪物 　　许姝躲在卫生间里已经在思考怎么解决这团恶心的血肉，以她目前的感觉，比起这团血肉， 或者女人也是危险源 　　这团血肉在女人的肩膀上蠕动着，显得非常活泼。 　　女人说着该下去吃早饭了， 主动牵起了尚陆的手。 　　她肩膀上的那团东西手脚短小， 在伸展了一下身体后，它似乎想钻回女人的头发后面， 就在它慢慢蠕动之时，忽然停住， 它扭动着不知道能否称呼为脖子的部位，头转动着， 忽然面向卫生间。 　　许姝立刻后退。 　　但也晚了，那团血肉突然爆发出一声尖锐的叫。 　　女人脸色乍变， 身体绷紧， 左右张望， “璐璐，你房间里怎么有股味道，这是什么味道……” 　　她神色焦躁，肩上血肉又尖叫，她意识到什么，一下朝卫生间看过来，“那里面有什么东西” 　　尚陆张嘴要说什么。 　　女人暴跳如雷，“我告诉过你，不能让外面的东西进来，一只飞蛾也不行，都是有毒的！” 　　尚陆微微垂了眼，“妈妈，我不知道是什么。” 　　许姝心道不好。 　　卫生间里有一扇紧闭的窗户，她飞快冲过去想打开，可是怎么拧怎么推都打不开。 　　女人踩着高跟鞋已经走了过来。 　　哒、哒，哒…… 　　“我来看看是什么藏东西进来了。” 　　许姝回头，正好看到女人推开门，一张白的过分的脸伸了进来，她的五官很美，瞳孔中心却怪异地泛着白。 　　“找到你了。”她慢慢对准了许姝，笑容瘆人。 　　许姝背后发凉。 　　那团血肉也盯着她，似乎很有兴趣。 　　“把她给你，好。”女人嘴里轻轻念叨。 　　这时厕所的门被推地大开，尚陆朝里看，他个子小，从女人身边穿了进来。 　　许姝从来没想过一开局就和那么危险的存在对上了。她顺手把花洒摘下来，拿在手上，想着女人如果靠近，就用这个敲她的肩膀那团烂肉，不知道会不会有作用。 　　尚陆速度很快地冲过来。 　　许姝拿花洒对准他，“别过来。” 　　尚陆面无表情，敏捷地一抬手。 　　他的指间微微银光闪烁。 　　许姝觉得这一幕实在眼熟，不禁伸手摸了一下脖子。 　　温热的鲜血湿润了整个手掌。 　　卧槽——许姝忍不住爆了个粗。 　　身体重重摔进浴缸，花洒也砸落在地上。 　　女人肩膀上的那团血肉兴奋起来，长须又再次伸出，细细密密的，像是线刺进许姝的伤口。 　　它用力一吸，长须毫无动静，什么都没有吸到。血肉尖叫连连。女人神色变了，厌恶地看了浴缸里许姝一眼，说：“这是什么东西，既然没有用了，我们下去吃饭吧。你爸爸做好早餐，我们那么长时间不下去，他该生气了。” 　　血肉发作过后，收回长须，身体缩成一团，它短小的手伸出，朝女人头发后一抓，然后整个身影全隐藏了进去。 　　女人身上的血污也消失了，她笑得更温柔，俨然是一位好母亲的样子，把尚陆的手拿起来检查，“女孩子不能用这么危险的东西，答应妈妈，以后不要再用了。” 　　尚陆的手很干净，刚才动手也没沾到血，他把刀片扔开，乖巧地点头。 　　“刚才发生的事妈妈不会和爸爸说的，走吧。” 　　一大一小两人走出卫生间，身后只留下已经快断气的许姝。 　　十分钟过后，许姝再次受到不死树叶的生机滋润，再次恢复了呼吸，伤口也完全愈合。她坐在浴缸里，里面积着的鲜血全是她刚才流的。许姝能感觉到，这些血液看着和人类一样，实则并没有一点生命的物质在里面。 　　她从浴缸里爬出来，打开水龙头，把血和水全放光。 　　在这个过程里，许姝越来越冷静，她认真思考着，尚陆的这个恐惧世界应该怎么过。 　　幼年的尚陆，喜怒难辨，心狠手辣。 　　他的妈妈，不知道是人还是怪物，头发里藏着一团恶臭的烂肉，十分敏感。 　　家里还有爸爸，在妻子身份不明的情况下，许姝对他也很怀疑。 　　花洒喷出的水把浴缸冲洗地干干净净。许姝转身走了出去。眼下环境诡异不明，她应该趁这个机会先出去看看外面是什么样。 　　尚陆离开房间后，房门没有锁，许姝离开前把卫生间角落里那片薄薄的刀片捡起来。 　　房外是条走廊，正对着门居然挂着一副画，和尚陆的房间风格类似，画极为怪诞，扭曲的线条呈波浪形，一眼看过去时那些线条仿佛还会扭动。许姝又多看了两眼，顿时感觉到眼前晕眩，画上的图案也起了变化，那些蜿蜒的线条，好像拼凑成了眼睛，大大小小，密密匝匝，放在房间门口有种监视的感觉。 　　许姝忍住不适，走到楼梯口，她蹲在死角，往下看去。 　　楼梯正下方对着长方形餐桌，可以看到三人坐着。 　　主位上坐着身材魁梧的男人，左右两个位置坐着女人和尚陆。 　　桌上摆着七八个盘子，全是犹带血丝的肉，半生不熟的，看着就很腥气，还有一盘蔬菜色拉，是摆在尚陆面前的。 　　男人手里的筷子夹起一片血淋淋的肉，塞进嘴里，吃相粗鲁，一边大口嚼肉，他还骂骂咧咧的，“tmd老子辛辛苦苦弄来的菜……” 　　他眼睛盯着尚陆，忽然夹起一块就要给尚陆，筷子才伸出，就被女人拦下，“他不能吃这个。” 　　男人筷子狠狠一拍，“你是怎么管教孩子的。” 　　女人纤瘦，身体看着连男人一半都不如，但她拉住男人的手却很有力，“他还小，不能吃肉。等以后再说吧。” 　　“以后，以后……”男人声音粗嘎，“以后到底是什么时候。” 　　“快了。”女人说着，自己也夹起一片肉吃起来。 　　生肉在牙齿磨合下发出让人肉酸的声音，尽管她看起来比男人优雅很多，但肉入口后，她大口咀嚼的样子，格外贪婪和可怕。 　　尚陆对桌上的肉视而不见，爸妈之间的争吵他也不理会，慢条斯理地吃着面前的沙拉。 　　许姝对他刚才又再次害死自己的事恨得咬牙切齿的，但想到成年的那个他曾经帮助她几次度过生死关，对他的感觉就十分复杂。 　　不是单纯的厌恶和忌惮，也不是单纯的同情，百味杂陈才是许姝此时真实的感觉。 　　尚陆慢吞吞吃着菜，忽然抬头朝楼梯上看过来。 　　许姝蹲下身体，但刚才一眼应该让他看到了。她心砰砰跳着，心想如果再暴露，又会是一次死亡吗她脑子飞快运转，想着有什么可以对抗，但想了所有，也没想到有什么。 　　尚陆神色丝毫未变，又继续吃东西。 　　饭桌上只有男人和女人的大快朵颐，几大盘的肉块他们全吃完了。轮到最后一块的时候，俩人还暗暗有过争夺，不过男人力气更大抢到了。 　　最后吃完，所有人都擦了嘴。男人嘴巴张得很大，牙缝里夹着猩红的肉丝，他却浑然不觉。 　　面对这一切，尚陆很淡定，又像司空见惯。 　　女人说去外面花园活动一下。男人不怎么愿意，但最后还是起身跟着一起去，他嘴里嘀咕，“整天弄这些有的没的，还不如想想下一顿吃什么。” 　　他们一家三口离开餐厅。许姝飞快从楼梯下去，餐厅旁边是个厨房，门半掩着。 　　许姝走进去，厨房里浓郁的血腥气，熏地她想吐。捂住口鼻朝里面看去，巨大的，不明来源的肉堆放在里面，血液溅射地到处都是。 　　许姝记得在神秘论坛上看过一个说明，只有活着切开的肉血液才会呈现喷射状，如果死去的，血也只会流出来，不会喷射。 　　这个厨房的状况说明肉类是活着处理的。 　　许姝手搭在冰箱上，她一时间不太想打开。扭头朝那些肉块又看了一眼，她放弃打开冰箱，转身离开。 　　餐厅外面还有客厅。 　　皮沙发，茶几，还有形状怪异的艺术品。整个客厅风格让人看不懂。 　　许姝对艺术的鉴赏能力普通，但看着这么多东西堆放在客厅，而且风格不统一，色彩丰富，她觉得莫名难受。 　　在心理学上，环境对人的影响很大，如果长期处在这种风格重复奇怪复杂的环境里，想要成为一个心理健康的人简直是天方夜谭。 　　许姝忽然有点明白尚陆身上时不时流露出的怪异和疯狂来自哪里了。 　　作者有话说： 　　这个世界可以称之为“姝姝要死几次” 第175章 　　画里 　　一楼走廊的尽头还有两道门， 门紧锁着打不开，许姝听到了外面女人男人的声音，赶紧从走廊出来。匆忙之间， 她注意到走廊上挂着三四副画。 　　许姝回到楼上，尚路房间的另一头还有一间房， 她过去一拧门， 很容易就打开了门。 　　里面是个宽阔的画室， 是整个房子里背景最干净的房间，墙山没有让人目眩的色彩，而是青灰黑三种颜色画了一个荒野， 雾气弥漫在山林里， 画面看起来有些灰暗。画手的阴影运用地极好，简单的色彩就营造出立体d的感觉。 　　许姝看着墙，有种真的置身荒野的感觉。 　　她观察了一下画室周围， 角落凌乱地堆放着雕塑，大大小小都有， 墙上有一道厚重的帘子， 许姝走过去，用力拉开帘子， 露出窗户。 　　透过窗户玻璃望出去，外面是一片被薄雾笼罩的荒野。 　　许姝一惊， 情不自禁回头朝墙上看了一眼。 　　画着的景色和窗户外的一模一样，远处树枝上垂落的树叶， 雾气的浓薄没有丝毫差别。 　　许姝有那么一瞬间怀疑窗户是画出来的，她摸了摸窗户边框， 然后推开玻璃， 外面清新裹挟着泥土树木的味道飘了进来。 　　窗外的景色是真实的， 那墙上的画就是照着外面的景画的 　　太逼真了，一些细节的地方，许姝和窗外一一对照，很快产生了真实与画作的混淆感。 　　她正思索着墙画诡异之处，走廊里已经传来了脚步和说话声。 　　女人的高跟鞋停到画室外面。 　　“我和爸爸今天有事要做，璐璐，你乖乖在这里画画，等到了吃饭的时间妈妈再来叫你。” 　　许姝现在一听这个温温柔柔的声音，头皮都跟着一麻，她迅速关上窗，拉上帘子，然后钻到角落堆放的雕塑后面。雕塑大大小小各种形状都有，人型的也有不少，她藏在后面没有什么问题。 　　唯一让人担忧的是，女人头发里藏着的那团血肉会不会敏感地发现。 　　许姝惴惴不安。画室的门被打开了，女人站在门口没有进来，而是把尚路温柔地推了进来。 　　尚路坐到居中的小凳子上，女人满意地看着他，然后关上门离开。 　　高跟鞋的声音逐渐远去，然后消失。 　　许姝偷偷松了一口气。 　　尚路拿着画笔没有动，清脆地开口道：“出来。” 　　许姝纹丝不动。 　　尚路走到错落杂乱的雕塑堆前，“快出来，不然我叫妈妈了。” 　　许姝无奈从角落阴影里钻出来，目光奇异地扫了他一眼。 　　尚路手里转动了一下画笔，“我知道你不会死。” 　　提起这个，许姝脸色骤然沉了下来，“知道什么知道，再来一次我就真死了。你再敢动次手试试，咱们就同归于尽。” 　　尚路凝视着她，白嫩的脸蛋上露出深思的表情，他瞥了一眼许姝的脖子，似乎在想什么。 　　许姝刚才说再来一次会死是骗他的，不死树叶里的生机能足够她恢复四五次，但这些生机都是之前生死边缘通关积累的，全部耗费在这里许姝心里无法承受。她这样说是想让尚路有所忌惮或者同情。 　　但尚路显然不是普通的孩子，他抿了一下唇，“我不信。” 　　许姝本能地感觉到危机，仿佛被毒蛇盯上，身体先一步出现了应激反应，她的脚后是一堆雕塑，退无可退。许姝从衣服里拿出一枚钉子，手里紧紧攥着，尖头对准尚路。 　　尚路立刻后退一步，钉子上散发的冰冷感觉让他很不舒服，“你要是伤害了我，你也会消失，你是我创造出来的。” 　　这是许姝 　　第二回听他这么说，之前一次还可以认为是童言童语的胡诌，现在她想弄明白，“胡说什么，什么叫做我是你创造出来的” 　　尚路摇晃画笔，“你是我画出来的。” 　　许姝没把他小孩子，听到这句忍不住笑出来，“你画的，画在哪儿你要是拿不出来我就揍你。” 　　尚路撩起裙摆，朝画室另一边跑去，那里画框层层叠叠地摆放着，乱中有序。尚路很快翻找到一幅画，回头示意许姝，“这就是你。” 　　许姝顺势看过去，等看到画上的东西，表情顿时凝滞。那是一幅抽象画，眼睛一大一小，歪嘴咧牙，鼻梁也是歪的，艳丽的色彩让画作看起来带着讽刺意味。 　　许姝咬牙切齿，“……我长这样” 　　尚路点头，“对。” 　　对什么对，许姝觉得，他毕竟是还是孩子啊，再不认真教育刻就晚了，她狠狠揪住他的脸，下的死力，掐地尚路生疼，他挣扎两下，然后手又对着许姝的脖子闪电般伸去。 　　许姝早就防着他这一下，手里的钉子已经扎到了尚陆的肩膀上。 　　钉身上刻有特殊符号，有镇魂的奇效。 　　尚陆被刺中身体又冰又痛，抱着肩膀摔在地上抽搐。 　　“让你再动手。”许姝掰开他的手掌，却发现手指间没有刀片，也没有其他利器，她沉默了一下，放开他的手。 　　尚陆恶狠狠地瞪着她。 　　许姝只心虚了一下，随即立刻又理直气壮，“瞪什么瞪，你都弄死我两回了。” 　　尚陆躺在地板上，层层叠叠的裙子下身体很瘦弱。等疼痛彻底过去，他冒着冷汗坐直身体，然后笔直看着许姝。 　　“不用这样看我，只要你不瞎动手，我不会伤害你。”许姝说。 　　尚陆垂下眼，沉默片刻长睫微微抬起，看了她一眼后，把画笔从地上捡起来，重新坐到板凳上，面对画布开始下笔。 　　许姝跟上去，“不觉得你们家很奇怪” 　　尚陆面朝前方，下笔定了个结构，那是雕塑里一张忧郁的面孔。 　　“你的妈妈和爸爸一直都是那个样子吗”许姝问，“你可以看到你妈妈肩膀上那个东西吧它伸出那些东西到你身上，你肯定感觉到了吧” 　　无论许姝说了什么，尚陆就跟没听到一样，自从许姝用钉子扎伤他之后，他就视许姝为无物。 　　此刻男人女人都在楼下，许姝不敢轻易下去，就目前所见到的人当中，年纪还小的尚陆攻击只用到了刀片，还算威胁最小的。只是他现在像块冷冰冰的石头，无论说什么都没有反应。 　　许姝心想这个时候脾气倒还真像孩子了。 　　她实在撬不开他的嘴，又下不去狠手对他真做什么。她想了半晌，尚陆都已经把人脸轮廓给画好了。 　　许姝语气沉痛地开口：“我是你创造出来的。” 　　尚陆笔一顿，眼珠转了一下，看向许姝。 　　见他终于有了反应，许姝点头。 　　尚陆指着刚才那副画的极丑的抽象画，“就是她” 　　许姝嘴角抽搐，还是点了下头。 　　尚陆道：“你刚才用什么东西刺我” 　　许姝说：“一枚钉子。” 　　尚陆小手一摊，“给我。” 　　许姝一时间真有些荒谬的感觉，钉子原本是他给的她，现在又是幼年的他想要回去。 　　看着他的脸蛋，许姝衡量着是否要把长钉给他。 　　尚陆很不满，“你都是我创造的，所有的东西都是我的。” 　　许姝：“你可没画钉子。” 　　尚陆拿起笔，站起来几步走到那副画前，在角落补画了两下，长长细细，是钉子的图案，他扭头看她。 　　许姝：“……可真是个大聪明，钉子给你可以，但是我刚才问你的那些你要回答我，不然我就不给你。” 　　尚陆拧起眉，情绪没有波动，思考了很长时间，他才又开口，“不是一直都是这样子的。” 　　许姝眼睛一亮，“是什么时候开始变化的” 　　尚陆说：“从妈妈创造出爸爸开始。” 　　“慢着慢着，怎么又是创造。”许姝一个头两个大，这时不禁想到一个问题。她熟悉的那个尚陆是个成年人，经历过很多世界，可眼前这个人还只是孩子，她潜意识认为的成熟冷静等特质，是不是因为事先就有印象存在，所以才对他有特别看待。而实际上，他现在依然只有孩子的认知。 　　尚陆嘴唇驽了一下，似乎对她的打断有些不满意，“没错，就是创造。” 　　“你知道创造是什么意思吗”许姝试探着问。 　　“当然知道，你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我不喜欢，”尚陆道，“创造就是我把你画出来，然后你出现了。爸爸也是一样。妈妈画了爸爸，然后他就出现了。” 　　“他不是你真的爸爸” 　　许姝总算知道这个世界蹊跷的地方在哪里了，她继续问：“你妈妈是怎么生下你的” 　　尚陆笑了下，嘴唇浅薄，“我也是她创造的呀。” 　　许姝：“她……画的你” 　　尚陆点头。 　　许姝倒抽一口气，“那你妈妈肩膀上那个” 　　“那不是她创造的，”尚陆说，“她看不见它。” 　　“那是什么东西你知道吗” 　　尚陆露出思考的表情，笔在指间转动，“那是她曾经流掉的孩子。” 　　“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她全画在画里了。” 　　“画里” 　　尚陆朝画室角落一抬下巴，“那不都是吗” 　　许姝走过去，堆放的很乱的雕塑后面，还有用油布包裹的画框。 　　作者有话说： 　　尚陆是一幅画哦 第176章 　　藏身 　　油布包得扎扎实实， 许姝在工具箱找到美工刀割开麻绳，掀开油布，这才看到里面三幅油画。原以为这女人笔下画的都应该是阴森恐怖的东西， 没想到第一张画就出乎许姝的意料，色彩温馨， 线条简洁， 画了一个两岁孩子的侧影， 五官画的很模糊，但不影响画面整体的美丽。 　　身后脚步声传来，许姝转头问：“这是你” 　　尚陆说不是。 　　许姝明白了， 这是女人画的自己的孩子。 　　后面两幅画也是同样如此， 孩子穿着漂亮裙子，各种可爱的动作，可惜就是没有脸。 　　许姝疑惑地问：“怎么不画脸” 　　尚陆理所当然地说：“画不了。” 　　许姝不解， 问为什么。 　　尚陆歪着脑袋，想了许久说：“不知道为什么， 反正就是画不了。” 　　他这种年纪能提供这么多有用的信息， 许姝不能再强求些什么，她要自己找出答案， 很快她就找到了，第三幅画的画框的缝隙好像夹着什么， 许姝打开画框背面，看到一张小纸条， 上面写着红色的一行字。 　　——“已存在过的生命，不能以创作的方式复活。” 　　许姝心想， 原来这才是女人无法把自己女儿画一个出来的原因， 她虽然有着诡异的能力， 但也无法违背规则，因为她的女儿是真实存在过的，所以一旦被她画出成为活的，就相当于复活。这是不被允许的，所以她后来才创作了性别不同的尚陆 　　尚陆站在许姝身后，她所有的动作，纸条上写的字他都看的一清二楚。他说：“妈妈看到这个弄乱了会发脾气。” 　　许姝把纸条收起来，然后重新把画包回去，恢复成原样。 　　“你的画呢”许姝问。 　　尚陆摇头说了声不知道。 　　“除了你们几个，这里没有其他人了吗我是说像我这样突然出现的。”许姝发问。 　　尚陆面无表情，想了一想说，“有，大部分人会困在外面。进来会被发现，然后人就消失了。” 　　“怎么个消失法” 　　尚陆说：“爸爸发现会把人拖进厨房，妈妈发现，会把人塞进画里。” 　　许姝听他说话的语气是那么平常，说的内容却让人毛骨悚然。厨房她之前进去过，看到过那些不明的肉块，不能再继续联想下去，都要吐了。 　　许姝问另一个可能，“塞进哪幅画里” 　　尚陆说：“哪幅都有可能。” 　　这幢房子到处都挂着画，走廊，客厅，到处都是。 　　“妈妈快要回来了，钉子给我。”尚陆伸出小小的手掌道。 　　许姝对上他的眼睛，决定还是遵守承诺，她把钉子放到他的掌心，没有立刻松开，而是郑重嘱咐，“不要乱用。” 　　钉子给了他，许姝还有点担心他又要毫无征兆地动手，赶紧走开几步离他远点。 　　尚陆把钉子握在掌心，“妈妈上楼了。” 　　他坐回凳子上开始画画，装地很专心的样子。 　　许姝东看西看，整个画室还是只有雕塑后面才能藏人。她钻了进去，刚藏好，画室门就打开了。女人缓步进来，面带微笑走到尚陆身后，看到他只画了一个头像轮廓后，她略有不满，但也没有说什么。 　　这时她乌黑的头发动了动，那团血肉从头发后伸出个头，扁平朝天的两个鼻孔在空气中抽动，像是在闻什么气味。 　　许姝在那股恶臭出现的时候就开始紧张了，不过血肉在嗅了好一会儿后，毛躁地到处张望，最后却没有发现什么，又钻回女人头发里。 　　“走吧，今天画到这里。”女人对尚陆说。 　　等两人走后，许姝才从雕塑后面爬出来。她想到刚才女人和那团血肉的表现，也闻了闻空气里的味道，低头看了看散落在地上的颜料，若有所思。 　　下午在楼下女人又带着尚陆读书，男人则说了一句出去转转直到晚饭前才回家。 　　许姝一直躲在楼上，晚饭女人又带着尚陆和男人出去散步。许姝趁机离开画室，她先观察了一下二楼走廊的画。抽象派的画风对于常人来说实在有些难理解，她看了两幅都没有看出什么名堂。 　　很快到了第三幅，这是一副大片涂抹色彩的画。许姝看到角落位置，微微皱眉，“咦” 　　画的角落有一个扭曲的人影。 　　许姝记得早上路过的时候并没有看到这个人影，而且就眼下看起来，这个人影和整幅画都不很搭。 　　她伸出手，摸向那个人影。 　　“别动。”尚陆稚嫩的嗓音出现在楼梯口，“小心被吸进去。” 　　许姝问：“这画的是什么” 　　尚陆说：“火灾。” 　　“你有办法把画里的人放出来吗”许姝问。 　　尚陆摇头表示没有办法。 　　很快入夜，女人睡前来哄尚陆睡觉。许姝依旧躲在卫生间里，她拿出刚才从画室拿的颜料，挤了一点出来涂在身上。藏在女人头发里的血肉没有发现。不过它钻出来后并没有马上回去，而是伸出长须，搭在尚陆身上吸食着什么，过了一会儿才回到头发里。 　　等女人走后，许姝从卫生间出来。 　　尚陆翻身朝外，目光牢牢盯着她。 　　许姝被他看得发毛。 　　尚陆忽然道：“你在找什么那些被塞进画里的人” 　　许姝没有避讳地承认了。 　　尚陆问：“找他们干什么” 　　“离开这里，你也应该帮我一起找，”许姝想说服年幼的尚陆，“难道你不想离开” 　　“这是我的家，为什么要离开” 　　许姝愣了下，“家里这个样子你还想住下去吗你的妈妈头发里藏着一个可怕的怪物，你的爸爸是画出来的……” 　　尚陆的瞳孔是深褐色的，一头长发铺泄在枕头上，眉目浓丽的男女难辨，“如果我离开，妈妈会生气的，她会烧了我的画。” 　　“烧了会怎么样” 　　“我会消失，”尚陆说，“她可以再画一个孩子，但是，我要是消失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许姝脱口而出：“不会的。” 　　尚陆直勾勾看着她，眼神冷的吓人。 　　许姝没办法和他解释见过长大后的他，只好问：“她把你的画藏在哪了” 　　“她只会在晚上画画。藏在哪里了我不知道。”尚陆有些不高兴，但还是透露了一些。 　　听他这样说，许姝把握住了什么，“你好好睡觉，我出去看看。”她从尚陆的房间偷溜出来。楼下有灯光，女人的脚步声时不时响起。许姝白天看过房子的构造，知道只有二楼一个画室。 　　她咬了咬牙，决定赌一把女人晚上作画会去画室。 　　晚上没有光亮的画室和白天感觉完全不同，尤其是那些人形雕塑，看起来格外诡异。许姝要钻到后面老位置藏起来，脚不小心踢到雕塑手臂，她心中默念着有怪莫怪，躲到最深处。 　　此刻从众多雕塑的缝隙望出去，真有一种仿佛成为雕塑一员的奇特感觉。 　　等了不知道多久，画室门徐徐打开。 第177章 　　鼓动 　　女人走进来， 手里还拿着比身体还大的画框，她把画放到地上，眼神凶狠地盯着看， 丝毫没有在尚路面前假装的温柔。 　　“怎么还活着。”女人在画室里来回踱步，神色焦躁。 　　她看到尚路放在架上的画笔， 拿了起来， 开始动手调颜料。 　　深夜寂静， 只有她动作的声音。 　　许姝怕女人感知敏感，一直忍着没有直视她，听声音不断， 忍不住朝外看了一眼。只见女人调好颜料， 拿笔在画上涂涂点点。 　　她脸色煞白，眼白被染黑，双眼透着怪异的光， 头发里面的血肉整个时候也已爬了出来，身上青紫色的血管凸出， 缠绕了整个身体， 它长大嘴，吐出一丝丝黑色阴毒的气体， 全被女人呼吸间摄入身体，她画得更快了。 　　血肉吐完黑色气息， 身体萎靡了不少，它皱着鼻子， 感觉到画室里似乎有什么其他味道。 　　许姝缩着身体轻手轻脚地把携带的颜料又挤了一点出来，涂在身上。 　　血肉感觉到那股味道若隐若现又淡的几乎闻不到了， 它愤怒尖叫。女人也跟着暴躁起来， 最后两笔画的又快又重。 　　“好了， 画上这个他们就要死了。”女人扔下笔，眼珠渐渐恢复正常。 　　她抓起画框，扔到画室废弃的画纸堆里。 　　处理完这些，女人忽然转身来到雕塑这里。 　　许姝心立刻吊起。 　　女人没有发现她，而是盯着油纸包裹的画框，正是许姝白天拆开的那些画。 　　“璐璐，”女人痛苦地喊了一声，“有人动过了我的画，是谁” 　　她的眼睛又再次变得全黑，刚才许姝看得还不是很清楚，眼下却看到女人的脸比墙纸还白，眼睛却黑的发亮，怨气惊人。 　　“是谁难道是那个璐璐打开看的”女人自言自语，肩膀上那团血肉扭动着，好像在应和什么。女人道：“肯定是他，他不是真的璐璐，居然还偷看我的画，该死，该死，坏孩子应该惩罚。” 　　血肉贴在她的耳边轻声叫着，女人猛然一转身，迈着急匆匆的步子就走了。 　　许姝心道糟了，她肯定是去找尚路。 　　在雕像后躲了好一会儿都没有见女人回来，许姝从雕塑缝隙里爬出来，先是找到女人刚才丢弃的画。 　　这是一幅迷宫画，每个隐藏的角落都画着怪物，大部分怪兽都变得黯淡，女人刚才在上面画了一只五彩斑斓的蜘蛛，肢节上的细毛纤毫毕现，就是最后有一点画地粗糙了。而怪物前方的通道上，有几个模糊的人影。 　　许姝对画看得很仔细，在看到人影的时候，心重跳一下，心想会不会是被女人塞进画里的人 　　她抓在画框上，记得尚路提醒过不能轻易触碰画纸，会被吸入其中。 　　但是这幅迷宫画并没有真正的出口，整幅画就是个死局。许姝正思考着该怎么做，再一看画上，蜘蛛已经朝着人影逼近。 　　画真的是活的，许姝已经猜到画里模糊的人影是外来者，这个时候应该怎么帮忙呢 　　许姝四下张望着，看到笔和美工刀。 　　直接破坏画纸有一定概率可以把人放出来，但风险也很大。她想了想，拿起笔，直接在蜘蛛身上画了个叉。 　　只画了两笔，许姝就感觉精神被掏空了似的，身体突然就变得很累。 　　她咬牙，硬撑着在画纸角落的死路上画了一道门。 　　脑袋猛然刺痛，像是有人拿针扎她一样那么疼。许姝只好把画重新扔到废弃的画堆里，坐到一边休息缓解头疼。 　　门外隐隐传来女人的怒吼。 　　许姝猜想她一定对尚路做了什么，但她也不能在这个时候出去，只能等待女人的愤怒过去。 　　过了不知道多久，外面几乎听不到声音了。许姝把画室的门打开一道缝，发现女人在尚路的房间没有离开，声音又变得温柔如初。 　　“璐璐，还疼吗妈妈刚才没有控制住，你要原谅妈妈。你是妈妈创造出来的替代璐璐的孩子，你要乖，不要惹妈妈生气，知道吗” 　　女人哄了几句后才离开。 　　听到她高跟鞋的声音到了楼下，许姝才跑出画室回到房间。 　　她不吃不喝熬了两个夜晚没有睡觉，刚才又因为画画精神耗尽，走路的时候都有些打飘。走进房间，尚路坐在床上，白色的睡裙红红的点点沾了不少血渍。他朝她看过来，两颊红肿，身上皮肤几乎没有好的，手脚都是一条条的伤口，破皮的地方血丝渗出来，没有破皮的则是泛着青紫。 　　许姝没想到他被打得那么惨，一时间有些愧疚，“有没有药，我给你擦一点。” 　　尚路抬起发肿的眼皮，语气凉凉的，“很快就会好的，”说完瞥她一眼，“你脸色比我还难看。” 　　许姝坐到毯子上，身体灌了铅似的沉重，她强打着精神和尚路说话，“正常的生活不是这样的，她不是你的妈妈，要不要离开这里” 　　尚路此刻的样子实在太惨了，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许姝不知道是不是在进入这个恐惧空间后，他被压制到了儿童时期，再次体验痛苦，不过既然他能平安成年，一定也是摆脱了现在的环境。许姝觉得有些道理他一定是懂的。 　　沉默许久，尚路问：“外面是什么样” 　　许姝把现实世界描绘给他听，重点告诉他，像他这样的小孩子应该受到保护，而不是被虐待。每个人都应该有独立的身份。 　　听到这里尚路嗤地笑出声，“独立身份你看到我的第一次也叫我尚璐。” 　　许姝回想了一下，突然意识到，“你杀我就是因为我叫你尚璐” 　　尚路轻轻点头，他讨厌这个名字，因为这个名字实际上不属于他，每次被叫尚璐的时候，尚路觉得自己是一个死人。 　　许姝觉得太冤了，“名字还是你自己告诉我的呢。” 　　尚路用莫名其妙的眼神看着她。 　　“你现在是忘了，其实名字是你告诉我的，璐也有两种，”许姝见他的模样实在有些不忍，把两个字比划给他看，“可以分男女的知道吗” 　　尚路视线幽幽地盯着她的手指。 　　过了许久，许姝累地眼皮直打颤，“不行了，我头太疼了，我要睡一会儿。” 　　尚路说了一句什么，许姝没听清，而是自管自说着，“有什么话明天再说，你可别再趁我睡着了动刀啊钉的，不然我明天起来打烂你屁股。” 　　尚路没说话，看着她身体歪在毯子里，说完最后一个字就已经睡着了。 　　他盯着她看了许久，从眉眼到身体，眼里全是审视。 　　尚路跳下床，刚才被女人揪着暴打，脚扭到肿的馒头那么大，他一瘸一拐地走到许姝旁边，一枚冰冷的长钉从袖里滑落到他的手里，他夹着钉子对准许姝的眉心。 　　轻轻一点，皮肤感应到长钉的冷厉，许姝皱了下眉头，实在太累没有醒过来。 　　再用力一点，就可以把钉子刺进她的脑门，尚路眸光晦暗不明，对着许姝凝视许久，他收起钉子。不知道想到什么，他拉开毯子的一角，就地躺下，依偎在许姝的身边。 　　第二天许姝是被尚路摇醒的，头还有些胀，但比昨晚已经好多了。 　　“妈妈快来了，你躲起来。” 　　许姝收拾了毯子，在身上又抹了点颜料，“你想好了吗要不要跟我一起想办法出去” 　　尚路仰头看着她，脸和身上的伤经过一晚上已经全好了，依旧白嫩可爱。 　　“你要当我的妈妈” 　　许姝：“……” 　　小家伙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脸。 　　许姝想到尚路日后的样子，实在点不下这个头，只好摸摸他的头发，“除了妈妈，还有很多亲属关系的，比如姐姐妹妹什么的……” 　　尚路不懂。 　　许姝已经躲了起来。 　　女人和往常一样来看尚路，用最温柔的声音说着最没诚意的话，“璐璐都是妈妈不好，你原谅妈妈。” 　　让尚路穿上蓬松的裙子，夸奖几句，然后一起下楼吃饭。 　　上午趁着女人不在，许姝遛进画室，尚路正在看昨晚被她改过的画。 　　“你要放这些人出来”他问。 　　“你的妈妈太厉害了，根本看不出什么弱点，把他们放出来一起想想办法也挺好的。”许姝说。 　　“画门是没用的。” 　　“画什么有用” 　　“什么都没用，只能给他们提示，要出来只能靠自己。”尚路把画放回原处。 　　许姝想了想，拿起画笔。 　　尚路拦住她，“不要再改了，会被妈妈发现的。” 　　许姝：“昨天晚上我画的她就没有发现。” 　　“因为你画的太难看了，根本没有发挥门的作用。” 　　许姝只好放弃，说：“我想过了，你妈妈只有一个弱点。” 　　尚路蹙起眉头，“她们从不分开。” 　　许姝看向画室角落，“烧了这些画会怎么样” 　　“她和我不一样，是真正存在过，就算画烧了她也依然存在。” 　　许姝说：“我想进他们的房间看一看，你有没有办法” 　　尚路沉默了一下，说：“我可以让她教我画画。” 　　作者有话说： 　　姐妹们，梦华录好看，刘亦菲陈晓男女主双美在线，张力十足……搞得我好想写古装 第178章 　　烧画 　　两人计划好， 许姝就先躲起来，尚陆打开门叫妈妈。没一会儿女人就上楼来。 　　尚陆站在画室门口说有几个地方不会画。 　　女人很温柔地说妈妈来教你画。 　　画室门关上后，许姝轻手轻脚地从楼梯下去， 来到一楼，走廊尽头就是女人的房间， 门一拧就打开了， 房间里的布置没有什么特别， 只是每个墙面上都挂着画。许姝看了一圈没有发现，正打算打开衣柜。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还有男人骂骂咧咧的声音。 　　她一惊， 男人体格强壮， 走路的声音也很重，听着越来越近是朝着房间来的。现在出去肯定会被发现，许姝迅速环视一圈， 选择钻床底。她进去的时候还不忘在衣服再抹一点颜料。从画室偷拿的一管颜料基本已经全用完了。 　　房门砰地打开，男人喘着粗气走进来， 嘴里不停咒骂着“该死”。他没有关房门， 而是一屁股坐在床上。 　　许姝感觉到随着他的动作，床板都往下沉了一沉。 　　“你这个臭婆娘， 我受了伤，还不快点过来。”男人爆喝一声， 非常符合他粗俗的外表。 　　女人很快下楼过来，走进房间， 惊讶道：“手怎么断了” 　　“就是前两天发现在林子里出现的人，今天被我逮到了。”男人说， “很难缠， 他手里的刀有点古怪。我不小心被他砍了一刀。” 　　许姝听到这里， 心中微微一动。 　　女人神色不善，“不小心” 　　男人拔高了嗓门，“啰嗦什么，快点给我治好手，我再去把他揪出来，我要撕了他。” 　　女人转身离开房间，“我去拿颜料。” 　　男人从床上站起，鲜血流了一地，但是他的血味和普通人不同，还带着一股特殊的味道，许姝这两天闻的多，辨认出来，是颜料味。 　　趁着男人进卫生间，许姝赶紧从床下爬出来，然后跑进厨房。 　　女人很快拿着颜料下来，她一边走着一边解开衣服。 　　许姝站在厨房角拐角看到她的举动觉得十分奇怪，等看到女人露出衣服内侧时才明白为什么她要这么做——内部内衬上画着一副画，魁伟雄壮的男人，粗鲁的举止，正是这个房子的爸爸。 　　在画上他的手臂被切断了，女人拿笔直接在衣服内衬上直接续上手臂。她作画的时候面目变得可怕，头发后的血肉也爬出来给她提供黑色气体。 　　女人画完，房间里男人就摔门出来了，他晃着新长出来的手臂，“再给我个像样的武器，我要去把那个家伙找出来撕碎了。” 　　“等明天再说，我有点累了。”女人脸上露出疲惫。 　　男人脸上横肉跳动，眼里全是愤怒。 　　女人悄声在男人耳边说了几句什么，似乎是安抚，男人转身朝走出大门。 　　许姝又跑出来，上楼要躲回尚陆的房间。 　　她刚上楼梯，注意到一道黑影在面前，抬起头，就看见女人一脸微笑地站在拐角处。 　　许姝寒毛直竖，一声尖叫已经涌到喉咙，被她强忍住。 　　女人颇有深意地审视她，“躲在家里的小老鼠，找到了。” 　　许姝转头就跑。 　　她飞快下楼梯，然后穿过客厅，来到大门。 　　在开门的那一瞬间，许姝觉得哪里不对，脑子闪过刚才女人和男人说话的样子，难道男人现在就站在门外等着。 　　如果在男人和女人之间选一个，宁可直接面对正主。许姝很快拿定主意，手从门把上松开，转过身。 　　女人竟然没有追上来。 　　许姝心跳地厉害，难道是女人觉得她一定会跑出去，所以没有追赶。 　　哪里有点不对。 　　许姝往前走了两步，忽然看向桌上。她在脑海里和刚才做比较，很快发现桌上的东西有了变化，原本放着一盘面包，现在却变成了一瓶鲜花。 　　许姝觉得很奇怪，什么时候换的难道就在刚才 　　她没有动，而是干脆坐到客厅沙发上思考。 　　女人没追上来，男人也没有从外面进来。她抬头喊了两声“尚陆”，也没有人回答。似乎其他人都从房子里消失了。 　　“怎么办” 　　许姝压力有点大。她需要好好冷静地想一想。 　　把刚才发生的事从头到尾仔细地捋了一遍，许姝忽然冒出一个惊人的念头，难道她不知不觉到了画里 　　为了印证这个想法，她开始数数。耐着心数到上万的时候，房间里依旧没有人，外面的天色也毫无变化，许姝立刻明白，自己是真的进入到画里了。 　　她现在的处境很不乐观。女人的能力太诡异了，在她完全没有发觉的情况，居然已经进入到画中。 　　许姝想着怎么离开画，之前尚陆就说过，只有靠自己才能出来。来自外力的帮助如果太明显，会被女人察觉。按照许姝对尚陆的了解，就算他发现她进入画里，也不会轻易帮忙。 　　眼下只有靠自己了。 　　许姝长长吐出一口气，分析着房子里的结构。所有的画，不是在上面加一个门就能放人出来，那说明画中出现的门并不是离开的真正的门。 　　真正离开的门到底在哪里——许姝想了又想。万事有因才有果，她一定是从某个入口进来的，她从楼梯跑下来，经过餐厅和客厅。这个过程里会不会就藏着真正的门呢。 　　刚才觉得进来的突然，现在冷静地一想，进来最有可能的时机，应该在楼梯。 　　许姝来到楼梯，直接掀开地毯，一格格往上找。 　　来到拐角的位置，她终于找到不一样的，地上有一个黑色方块的缺失，像是颜料少涂了一块，看大小应该就是个画框。 　　许姝伸手摸上去。 　　地面黑色的位置居然是有些软的，像是一层水膜似的，她的手很快穿了过去，身体也跟着突破这层膜。眼前豁然一变，已经来到画室里。 　　年幼的尚陆站在面前，瞥了她一眼说：“终于出来了” 　　许姝回头看了一下，废画堆放的第一幅就是房子的画，餐桌上摆放着一瓶鲜花。此时图画的表面正在迅速模糊化。 　　“现在什么时候了” 　　尚陆：“半夜。我发现你不见了，就到这些画里看你在不在，你果然在里面。” 　　许姝没想到在画里已经过了大半天时间，“不能再拖下去了，我本来想找到你的画以后，用最稳妥的办法离开。但这个环境不可能有稳妥，我要冒个险。” 　　尚陆安静听着，“所以” 　　“所以你可以决定，是不是跟我一起冒险，”许姝说，“你是有危险的，她万一激动之下把你的画给烧了……” 　　许姝后面的没有说，等待尚陆自己决定。 　　尚陆垂眸，过了片刻才幽幽地说道：“你说外面的世界是骗我的吗” 　　许姝说：“是真的。其实你记得的，只是你现在忘了。” 　　尚陆摇头：“不可能。” 　　“很多事情很难和你解释，说了你也不会相信，”许姝蹲下来，和他视线齐平，眼神和语气都很认真，“你曾经说过我们是同类，我希望你能真正认清自己认清这个世界，你身上的一切都是别人赋予的，不是真实的，要摆脱这里的桎梏，就要去想真正的想要的是什么。” 　　对一个孩子来说，这些已经超过了他认知的范围。 　　但尚陆听完，没有提问，依旧是思考的模样。 　　许姝转头看向用油布包得很严实的画框。 　　“你想把画烧了”尚陆问。 　　许姝点头：“嗯。” 　　“不会伤到那个尚璐的。” 　　“不是为了伤它，主要为了那个女人。她画出这个家，画出丈夫和你，一定是想粉饰生活还是正常的，她始终无法接受最爱的女儿已经不在了，她在家里伪装成正常的样子，现在肯定已经脱衣服睡觉了。烧了这些画，她会不会心急如焚地跑上来，连外衣都来不及穿” 　　尚璐想了一下，点头，“很有可能。” 　　“那就对了，我的目的是她的衣服。”许姝说。 第179章 　　混淆 　　尚路听她说完整个计划， 怔了一下，抬起眼看她，“计划里不需要我” 　　“你在这里来找我的画已经足够了， 等会儿就回去睡觉吧，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许姝说。 　　“你不信我” 　　许姝笑了一下说， “不信你怎么会告诉你， 只是这个计划还很粗糙， 不一定能起作用，万一失败了呢，你是后备力量， 是留得青山在的青山， 万一这次不成下次还有你这个机会。” 　　尚路听她说的有趣，眯起眼睛，闪过一丝笑意。 　　许姝让他去厨房取了油和打火机过来， 然后就让他赶紧去睡觉。她没办法把他当做成年的尚路，只能将他看成孩子。 　　尚路离开后， 许姝把油洒在包相框的油纸上， 没洒完的直接丢在雕塑堆里。她把油纸外的绳解开当做引线，一头点燃后， 看着燃烧速度，估计还有十分钟左右时间才会点燃。许姝飞快下楼躲到了客厅的柜子后面。那是个视线死角。 　　八、久分钟过去了， 一楼的房间里突然响起尖叫声，女人披头散发， 穿着睡衣冲了出来。男人跟在后面，身上只穿着件马甲， 肌肉虬结， 嘴里念着， “肯定又有虫子跑进来了。” 　　女人神情紧张，冲上楼的时候掉了一只鞋子，她都没有捡。 　　两人都离开房间，许姝立刻遛进去，从衣架上把女人的衣服拿下来，翻开一看，果然男人的画像就在内衬上。许姝从口袋里拿出美工刀，用力对这内衬狠狠划下去。 　　男人刚跟着女人来到画室门口，门缝里火光闪动，已经冒出浓烈的焦糊味。男人的身体突然从中裂开，鲜血喷射，头和肩膀砸在地上，他冲着女人发怒，“有人在毁画，快去。 　　话音才落，他的头也碎裂开，红的白的洋洋洒洒地喷了一地。 　　女人眼里冒火，眼白又再次被染黑，她扭头朝楼梯方向看了一眼，明知道现在肯定有人去卧室拿到了她的衣服，但她并没有下去，几乎没有一点犹豫的，她抓住画室的门把。 　　空气灼热内外产生了涨缩，门竟然一时无法推开。 　　女人大怒，藏在她头发里的血肉已经跑了出来，死死扣住她的肩，原本就模糊的脸挤成一团，嘴里惨叫连连。 　　女人浑身黑气缭绕，推开门进入画室。 　　画框熊熊燃烧。 　　女人见状崩溃嘶吼。 　　许姝在楼下都被她尖利的声音刺激地心跳加快。女人的衣服内衬里只有男人的画，没有尚璐的。许姝在房间里飞快翻找，却怎么也找不到尚路的画，心里越发焦急。 　　“会不会女人把尚路的画随身携带了” 　　许姝猜不透这个神经质女人的想法，赶紧从房间里出来，跑上二楼。 　　尚路站在楼梯口，专注看着画室，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不是让你去睡觉吗”许姝说。 　　尚路表情有些茫然，“她进去有一会儿了，妈妈……会死吗” 　　许姝此时显得格外无情，“先找你的画要紧。” 　　浓烟从画室里滚滚往外冒，熏地整个走廊都是漆黑的。 　　挂在墙上画突然砸落，落地的同时还掉出一个人。 　　许姝差点被出现的人绊倒，低头把人翻过来一看，这人精明的长相，此时表情迷迷怔怔的，是张立珏。 　　“许姝这是哪” 　　“没时间解释了，你有什么符借我用用。里面有个女人很厉害，不解决她我们出不去。” 　　张立珏苦笑，“我的符都不见了。” 　　许姝惊疑不定地看着他，有那么一瞬间心想他是不是商人不肯吃亏的毛病犯了。 　　张立珏赶紧说：“真没了，一进来我带的东西就全不见了。” 　　“那你躲远点吧。” 　　张立珏感觉到许姝的嫌弃，捂着口鼻，剧烈咳嗽，看着她朝画室走去。 　　后面有个孩子也跟着去了，头发又长又卷，面容精致地像娃娃。 　　张立珏疑惑这孩子是什么身份。走廊里浓烟滚滚，视线很模糊，他爬到楼梯位置，身后听到扑通扑通的声音，又有两幅画落地，同时掉出来两个人。 　　两个都是被困在画里的外来者，摔地七荤八素摸不着头脑，不知道怎么突然之间天地大变。张立珏好心提醒一句，“别去里面。” 　　许姝跑进画室，里面是一半火光一半黑烟，她被熏得眼睛生疼，泪水不受控制地往下淌，仔细环顾四周，看到女人犹如疯魔一般在雕塑里拼命翻动。 　　画框已经在地上烧的看不清了，可女人对画框视而不见，专心扑在雕塑里。 　　她肩膀上的那团血肉不断吐出一缕缕的黑色气息，像是一层外衣似的保护着女人。 　　“璐璐，我的璐璐……”女人眼角流下血。 　　雕塑数量太多，女人拨开一层又一层，空气在火焰中变得无比灼热，呼吸一下都像刀子割胸口那么疼。 　　许姝看着女人疯狂的举动，突然意识到，雕塑里藏着女人最关心的东西。 　　会是什么呢——只能是璐璐。 　　许姝捂着口鼻视线飞快扫过雕塑群，注意到角落里有一个块不成形状的石膏，大概有足球那么大。许姝意识到什么，冒险冲过一片火苗，用力推开挡着的雕塑，抢在女人前面抓住角落里那块石膏。 　　“璐璐！”女人从另一边扑过来，眼神恶毒地盯着许姝。 　　许姝闻到了身上的焦味，不知是头发被火燎到还是什么，她忍着灼伤的刺痛往外跑。 　　到了画室门口看到尚路，“你怎么跟过来了，跑！” 　　许姝抱着石膏一口气跑到楼下，张立珏和另外两个外来者站在客厅门口，在商量着是出去还是留下，还没有讨论出结果，就看到许姝狂奔下来，身后跟着个孩子，再后面跟着个疯狂的女人，眼睛没有眼白，肩上更是有一团起伏着显然活着的血肉。 　　张立珏立刻打开大门。大家一起往外逃命。 　　“璐璐……”女人惨叫，在门前拦住许姝。 　　许姝拿出美工刀，对准石膏像就凿了两下。外层粉碎，露出里面黑色的东西。 　　女人见状立刻眼里凶光大射，肩膀上的血肉突然伸出长须，往许姝的身上刺来。 　　许姝把刀尖对准石膏像里封着的黑色物体，拿一截虽然形状不太清晰，但已经可以看出来是只没长成的稚嫩手臂。 　　长须几乎已经触到许姝的背后，突然在半空断裂，女人肩上的血肉发出刺耳的叫声，身体缩小了一圈，黑色吐息也不能再维持。 　　女人看不到血肉的存在，但两者之间关系密切，女人既痛苦又狂躁，手里握着一把刻刀，眼睛死死注视着许姝的脖子。 　　“别过来，”许姝当着女人的面又磕碎一角石膏，露出里面不足月孩子的手脚，“再过来我就让你的璐璐彻底消失。” 　　女人不动了，血泪不断流，在煞白的脸上留下两条长长的红痕，厉鬼似的。 　　许姝说：“尚路的画呢” 　　女人听到尚路的名字微微一怔，等意识到这个尚路并不是尚璐，她扭了一下脖子，转过脸看向一直沉默跟着许姝的尚路，“是你……背叛了我。” 　　尚路默不作声，半垂着头的样子看起来有些可怜。 　　火势已经从楼上蔓延下来，楼梯口出现火光。 　　许姝挥了两下美工刀，“别欺负孩子，赶紧把画交出来。” 　　女人对她恶毒地笑，“画在二楼他的房间里。” 　　火苗蔓延到了楼梯口，此时再上去肯定会被火焰包围。 　　许姝皱了下眉，一刀刺在石膏里黑色干枯的婴儿脚上。 　　女人肩上那团血肉同样受到伤害，翻滚着，身体里不断滴落黑色液体，把女人的衣服都染成了黑红色。 　　女人感到痛苦，拉扯头发。 　　许姝二话不说，拿起刀片又要割第二刀。 　　“住手。”女人受不了地大喊。 　　“画呢” 　　女人面目扭曲，掀开身上的衣服，露出肚子上一截皮肤，上面画着一个长头发的男孩，正是尚路。 　　“给我刀，我现在就撕下来给你。”女人说。 　　许姝往后退了一步，“自己想办法，快点。” 　　屋子里已经被浓烟包围，女人瞪着许姝，但许姝没有丝毫动摇，刀片始终不离婴儿尸体。女人没有办法，手指抠进皮肤里，哀嚎着把肚皮上的皮给撕了下来。 　　年幼的尚路看着，表情从疑惑到震惊，最后变得木然。 　　女人把血淋淋带着画的皮扔过来。 　　许姝没动。 　　尚路上前把皮接住，鲜血沾湿了他的手。他低头看着，有点不敢置信。 　　许姝说：“你让开。” 　　女人堵在门口，浑身是血，表情格外可怕，她连尚路都不关注了，只看着许姝。 　　许姝转身用力把石膏扔到楼梯上，那里火势蔓延，已经是一片火海。 　　女人惨叫，肩上血肉被火点燃，瞬间成了个火球。女人焦急地扑向楼梯，但她恨极了许姝，迈出的第一步，手指狠狠朝她肩膀一抓。 　　许姝扔开石膏，见女人一动，条件反射地蹲下躲闪。 　　女人抓了个空，不甘地大叫。灼灼燃烧的火光中，火苗已经舔上石膏。女人只好放弃许姝，急于去把石膏拿出来。 　　许姝拉了尚路一把，“发什么呆，赶紧跑。” 　　两人一前一后跑出大门，许姝反身关上门。 　　就在两人前脚跑出，后脚屋子里传来巨大的崩塌声，浓烟从门窗缝隙往外蹿。 　　许姝和尚路离得远远的回头看去。大门碰的一下打开，一个浑身冒火的人走出来。 　　女人被烧的面目全非，肩膀上的血肉也不见了，黑烟在她身上笼起淡淡一层，她张望了一眼，看准许姝的方向就追了上来，速度飞快。 　　“糟了。”许姝头皮发麻，对尚路说，“分头跑吧。” 　　尚路没动，他扭头看向后面，脸上露出不加掩饰的惊恐。 　　许姝看了他一眼，惊讶的顺着他目光方向看去。 　　两道人影徐徐靠近。 　　许姝眼睛瞪大，几乎忘记了女人的威胁。 　　“尚路” 　　走在前面头发扎起的高挑男人，对她微笑了一下，然后低头看向年幼的尚路。 　　一大一小两张相似的脸出现在眼前，许姝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她一直以为年幼的这个是尚路被恐惧世界给压制了，眼下才知道根本不是。年幼和成年居然是单独个体。 　　“你……”许姝觉得奇怪。 　　尚路看向前方，“先解决这个。” 　　女人已经冲到面前，看到尚路也是呆了一呆，骤然停住。本来已经疯狂的她像是突然理智回笼，转身就要逃。 　　柏睿刚才走在后面，这时从另一侧大树后面突然现身，手里的短刃闪电般划过。女人惨叫，一只手臂掉落在地上，她慌不择路地后退要逃。 　　许姝惊喜交加看着柏睿，心也慢慢落回实处。 　　女人后退遇上尚路，他嘴里啧的一声，温柔地喊了一声，“妈妈” 　　女人畏惧地看他，眼角余光又去看年幼的尚路，她声音很轻地唤了一声，“璐璐” 　　“嗯。”尚路答应着，抬起手，在她不可置信的视线里屈指弹在她的脑门上。 　　女人甚至连声音都没能发出一下，身体纸片似的寸寸碎裂。 　　小尚路转身要逃，刚跑了两步，就被尚路从后面抓住。 　　他提着缩小的年幼的自己，神情略有些复杂，“都快忘了我小时候是这个样子。” 　　小尚路手里紧紧攥着那张画着人像的皮，震惊又慌张地看着尚路。 　　尚路侧过脸看了许姝一眼，嘴角勾起，笑的有几分邪气。 　　他手盖在小尚路的头上，小孩开始还挣扎几下，随后表情就变得平静，然后身体逐渐消失，像是被尚路吸收了。小尚陆握在手心里的皮自然飘落在地上。 　　尚路弯腰捡起来，揉了一下眉心，忽然问：“为什么非要把画要过来” 　　许姝：“我以为……” 　　尚陆：“以为我变小了” 　　许姝瞅了他一眼，“对啊，到底怎么回事” 　　柏睿走过来，牵住她的手，“没事吧” 　　许姝没说话，刚来到这里就死了两趟，耗费的生机不少，现在总算是解决了。 　　尚陆说：“她消耗了不少生机。” 　　柏睿眉头拧起来：“这里是你搞的鬼” 　　尚陆耸了一下肩，“恐惧属于我，当然是有一定关系，但并不全由我控制。时间不多了，还是先说正事。” 　　房子已经全燃了，在三人不远处熊熊燃烧，火光冲天，焦味弥漫。 　　许姝问他们几个这两天在哪里。 　　柏睿说：“就在离房子最近的这片枯林，没有办法进入房子。” 　　许姝大为吃惊，“怎么我醒过来就在房子里” 　　柏睿扫了尚陆一眼。 　　尚陆平静地说：“我不能进去是因为里面有小时候的我，除非他愿意出动出来。至于其他几个，被捉进画里才放进房子里。你为什么一开始就能在里面，大概是因为你和我相似，所以能被接受吧。” 　　许姝听明白他的意思，他是被画出来的，而她是小说里的人物，他们可以说本质是一样的，所以才能被接受进入这所房子。 　　柏睿说起这两天的经历：“我们在外面，不断有怪物出现，杀完一个又一个，如果今天晚上你没烧房子，我们就要想极端的办法了。” 　　“宋旭琳呢” 　　“他没事，躲怪物的时候迷路了，现在还在林子深处转。”尚陆道。 　　许姝听到宋旭琳也安然无恙，松了口气，“这个世界几个人还活着” 　　尚陆笑了一声，“你是想问死了几个吧。” 　　许姝没说话，默认了。 　　“只剩下我们几个，从画里还逃脱三个，现在外来者一共还剩七个。” 　　许姝大吃一惊，朝柏睿看过去。 　　在恐惧分享中，必须死两个以上才能破局，眼下人数范围缩小，对他们来说越来越危险了。下个世界谁能活下来呢。 　　柏睿沉吟片刻，看向尚陆，“进入画里这个设定和无解世界的分享很像，是你搞出来的” 　　尚陆“嘿”地笑道：“我想试试，现实和虚拟混淆能骗到几个人。” 第180章 　　精神 　　柏睿和许姝都没有说话。 　　那些被困在画里的人， 没有能凭借自己的力量逃出来的，之所以最后从画里掉出来，那是因为女人受到伤害力量衰弱。准确来说， 只有许姝是主动逃出来的，不过这也是因为有小尚陆事先提醒， 不然她也不确定自己是否能第一时间发现陷入画中。 　　柏睿若有所思， “你在怀疑这个世界。” 　　尚陆微微颔首， “不觉得设定很有意思吗照我们现在恐惧分享的结果来看，至少要死两个人才能破解恐惧回去，如果在前一个世界里只活了两个人下来， 最后岂不是要死光” 　　许姝说：“或许可以两个都活下来” 　　尚陆说：“异世界没那么人性化。”说着瞟了柏睿一眼， “你怎么看” 　　柏睿没犹豫，直接点头，“以前没有见过异世界有那么明显的漏洞。” 　　“慢着， ”许姝道，“你们说的世界是我们在大厅分享恐惧的那个” 　　尚陆哑然失笑， “对， 就是那个世界。有没有发现其他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许姝想了一下，点头说“有”， 然后把她用椅子设置的简单机关和饭无声无息出现的事说出来。 　　尚陆看着她，“饭菜不是人送进来的， 是意识变化出来的，房间没有人进出过， 这才讲得通了。到现在为止，用游戏的方式让我们选择进入精神世界， 和在这里进入画中的道理是一样的。” 　　听他这么说， 许姝不由后背一凉， 她记得前不久看过的一部经典老片就是梦中梦的设定，在梦中进入更深一层的梦，等从深层梦中醒来，人就会以为自己回到了现实，其实还在梦中并没有醒来。 　　“如果真是这样，我们一开始就已经陷入精神控制当中。”柏睿说，“恐惧分享只是一个杀死我们的高明手段。” 　　尚陆道：“这才是无解世界。要是继续分享恐惧，存活的几率就会进一步变小，无限趋于零。” 　　许姝说：“会不会和第一个恐惧分享一样，只要杀了自己，就能破解” 　　柏睿诧异看着她，“你是这样破解的” 　　许姝突然好奇起来，“你们不是” 　　尚陆笑眯眯地说：“把说谎骗人的那几个全杀了就行了。” 　　柏睿没说话，看表情也差不多。 　　许姝：“我是觉得生机可以救我回来，一刀捅就捅了。” 　　柏睿道：“以后遇到事不要轻易用自残的方式，很危险，后面的发展不一定能顺你的意思，就算能救回来，万一让别人发现你会更危险。” 　　尚陆也露出正经严肃的表情，“生机不是这么用的。” 　　许姝连连点头，“先不说这个了，等回去怎么破解那个世界呢” 　　柏睿道：“有一点很奇怪，所有人都穿同样的斗篷戴同样的面具。连监视我们的几个也一样。” 　　尚陆：“这可能就是暗示。” 　　许姝脑子转了一下，反应过来，“你们是说，那几个监视者可能也是外来者” 　　“可能性很大。”柏睿说。 　　这时房子已经烧毁了大半，不断有墙坍塌，尚陆撇过头去看了一眼，“时间不够了，既然那几个监视者的身份存疑，接下来就要从他们身上下手。” 　　柏睿点头。 　　许姝问：“直接动手吗” 　　尚陆道：“也不是不可以。对了，钉子给你。” 　　这枚钉子被许姝给了小尚陆，这时小尚陆消失了，被尚陆拿到。 　　长钉又再次回到许姝手里，她问：“那你们呢” 　　柏睿从背后抽出一把细弯的剔骨刀，刀刃在火光映照下闪过光芒，一看就是锋利至极。 　　许姝一看这把刀，立刻联想到房子厨房里一排刀具中似乎有缺漏，立刻就猜到柏睿从哪里获得这个武器。 　　“对了，我想起来了，刚才碰到张立珏，他说来到这个世界之后身上的符全没了。”许姝说。 　　“精神世界里原本的符纸无法具现出来，基本能证明我们的猜想，”尚陆说，“回去就先找到监视的人。” 　　许姝问他要不要长钉拿回去用。 　　尚陆摊开手掌，露出一支美术笔。 　　“这个当武器” 　　“如果那里真的是精神世界，这个就非常有用。” 　　许姝想到他的用意，冒出一个词，“神笔马良” 　　柏睿抿唇笑笑。 　　这时从身后遥遥传来声音，“我可算找到你们了。” 　　许姝回头一看，宋旭琳从枯林里气喘吁吁地跑过来。 　　就在此时，房子彻底坍塌，世界的边缘已经呈现出破碎的现象。宋旭琳走到几人身边，“卧槽，这个世界到底怎么通过的难道躲避怪物找对路就能通过了谁的恐惧这么肤浅，就是最怕迷路是吧” 　　许姝忍不住笑出声，没有告诉他这是尚陆的恐惧世界。 　　柏睿提醒他，“回去的时候当心点，那里也是精神世界的具现。” 　　宋旭琳表情又是震惊又是迷糊。 　　许姝眼前一黑，再次睁开已经回到大厅里。 　　椅子上先后有几人一脑袋栽下来彻底没了呼吸，就像睡梦中死去一般。只有七人依旧坐着。 　　很快有人开门进来，有四人进来把尸体拖出去，地上还躺着一具尸体。 　　许姝朝尚陆和柏睿的方向看了一眼，两人都没有什么表示。但她刚才闪过的念头他们肯定也已经知道了。 　　之前死人他们都会一次性拖走，这次只来了四人，是不是说明他们一共只有四个人呢。 　　处理完尸体后，无脸人像之前那样通知大家去休息，到晚上再来分享恐惧。 　　许姝回到房间，没有像之前几天休息，桌上的饭菜也没有用。在尚陆的恐惧世界里，她已经试过几天不吃不喝，对身体完全没有影响，由此可见，精神世界里的吃喝都只是一种精神上的蒙蔽和满足。 　　她坐了一会儿，开门出去。 　　三号房门口已经站着一个人，招了招手。 　　许姝走过去，八号房这时也打开，柏睿走出来。 　　三人都是斗篷面具，外表看起来完全一样。斗篷或许有什么伪饰的功能，走近了看，许姝才比两人矮了一点。 　　柏睿做了个手势，三人朝电梯走去。 第181章 　　一号 　　电梯面板上两个按键， 一个空白，一个横向的，柏睿摁亮了空白键。向下的电子屏闪动， 没一会儿，电梯就停住， 然后徐徐移开了门。 　　无脸人守在电梯门外， 听到声音扭过头来， 脱口一句，“还没到交接的时候，咦你们怎么全下来了。” 　　柏瑞已经第一个迈出电梯。许姝和尚路对视一眼， 隔着面具都看不真切， 但这一刻的意思都读懂了，监视者果然只有四个。 　　大家外表完全一样，无脸人至今没有怀疑他们三个的身份。 　　尚路面具下的脸无声地冷笑。 　　柏睿伸手搭在无脸人肩上。 　　他觉得不对， “干什么……”突然之间全身一麻，话都没说完就昏迷栽倒。 　　柏睿抓着他的肩膀， 尚路也扶住他另一边， 两人各架着那人的半边身体，很快来到大楼外面。四周一片灰蒙蒙的， 浓重的雾气把整幢大楼包围起来。柏睿把人扔在大楼拐角的位置，对许姝做了个禁止的手势。 　　许姝知道他的意思是不能靠近迷雾。 　　尚路蹲下， 伸手在无脸人的脸上摸索着，然后摘开他的面具。随后又摘下自己的面具， 将两张面具放在一起比较。 　　许姝见他动作才想起，离开大楼可以不用戴着面具， 赶紧也摘下来。 　　没了面具可以自由交流， 柏睿问：“有什么问题” 　　“还真有。”尚路啧啧两声， 手指在自己摘下来那张面具内侧轻轻剥下一张符纸，“他们的面具上没有，我们的有。贴在嘴巴的位置。” 　　这张被撕下来的符纸很轻薄，在面具上贴着，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许姝在自己的面具上摸索，也撕下来张同样一张，“不能说话难道就是因为这个不是真的规则” 　　“应该就是这样，”尚路笑了一声，“有意思，在精神的世界里凝结出符纸，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把他弄醒就能知道怎么回事了。” 　　地上躺着的男人长相很普通。 　　尚陆提醒戴上面具，很快三人外表又变成一样。尚路在男人的人中狠狠一掐，他悠悠专醒，张嘴就要大喊。尚路早就防着他了，手掌捂着他的嘴，另一只手摁着他的头往地上狠狠砸两下。 　　男人剧痛的喊声全被堵在喉口，两眼直冒金星，知道是遇到上了狠人。 　　尚路声音冷冷地说：“在这里精神消散就等于死了。别冒险，你知道，外来者不能互相杀害，死了之后很容易变异成其他东西，但这里是精神世界，不是真的异世界，要不要试试这一条规则还适不适用” 　　男人面露恐惧，拼命摇头，眼睛里全是恳求。 　　尚路说：“我问你答，同意的就眨两下眼。” 　　男人毫不犹豫地眨两下。 　　“好。”尚路放开他，“你们几个全是外来者” 　　男人在束缚松开的一刹那心底也闪过各种念头，可是被三张白森森的假面居高临下地盯着，他不敢反抗，尚路问的第一句话更是让他胆寒，感觉自己全被看穿了。 　　男人点头。 　　“这是谁想出来的办法，你们怎么成为监督者的”尚路继续问。 　　男人说：“我醒过来的时候，旁边就站着一个女人，还有另外两个人，我是第四个。那个女人说有办法让我们顺利通关，只要听她指挥就好。我也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我们是以来这里的顺序互相称呼，她叫一号，我叫四号，以此类推。” 　　“都是经历过异世界的人，凭什么这么容易听一个女人的，看着你也不像什么老实人。” 　　“那是你们不知道她的厉害，所有人都睡着，只有她能醒过来，还不能说明问题”男人说，“她告诉我们，接下来会进入到精神世界里，只要我们抢先一步做好游戏的设定，其他外来者就必须遵守我们定下来的规则，这样一来，除了我们以外，其他人都没有选择。” 　　男人说到这里，嘿嘿笑了两声。 　　尚路一个耳光打在他的脸上。 　　男人身体重重撞在地上，疼得直抽气。 　　即使这里是精神世界，但受到的伤害一样会反馈。 　　“成为监督者滋味不错吧”尚路笑着问。 　　男人对他这种说话笑嘻嘻动手毫不含糊的作风十分发憷，赶紧摇头，“我也是听那个女人的命令，没有办法。” 　　尚路：“没有问你的不要说废话。” 　　男人不敢怒。更不敢言。 　　“你们是最早来这里的，应该知道真正的规则。” 　　“其是大厅里原本有二十一把椅子，能离开这个世界的人数上限是个。一号看过那个可以将恐惧世界再现的勺子，就制定了这个规则，她在面具上加了符纸，禁止外来者之间交流，以防大家看出破绽，然后把椅子数量减少，让大家以为我们是监督者，然后就看着其他人在恐惧世界里一个一个死去。如果大家死光了，剩下我们，正好符合离开的人数。所以我们就站在门口，告诉后来的外来者规则。” 　　“设想的不错。”尚路夸了一句。 　　男人哆嗦了一下，说：“所有一切都是一号安排的，我真的就是听命而已。” 　　“记得等会儿醒过来别说话。”尚路突然没头没尾地说了这么一句。男人瞪大眼睛，突脑袋被尚路抓着往地上一撞，立刻晕了过去。 　　许姝担心男人的脑袋被他砸碎了。 　　尚路侧过脸来，假面里透出笑意，“我有分寸。” 　　“接下来怎么办”许姝问。 　　“把人弄上去，”尚路说，“都是外来者，没道理不让他们也体会一下恐惧世界。” 　　柏睿说：“等一会儿应该会有人来和他交班。” 　　尚路说：“那正好，再找一个看他有没有说谎。” 　　他走到大楼电梯口站着，像刚才那个男人一样值班。 　　半个小时不到，电梯“叮”的一声抵达，从里面走出一个无脸人，笑着说：“换班了，就剩下七个，估计还有两天就能全解决了。” 　　尚路：“是吗” 　　“当然，”男人一怔，“等等，你声音怎么……” 　　尚路像刚才那样直接把人打晕，拖出楼来，照刚才的方式摘了他的面具，然后把人弄醒审问。男人还想挣扎，没两下就被尚路整治服帖了。他透露的内容和刚才那人差不多。尚路把禁言的符纸贴到面具上给他戴上，嘱咐了同样一句话——“醒来别说话”。 　　尚路和柏睿各架着一个人从电梯上去，把两人捆在了分享大厅的椅子上，分别是许姝的十五号和柏睿的八号。 　　尚路说：“走吧，去把那两个也捉出来。” 　　根据刚才那人交代，他们和外来者一样住在这层，只不过房间的号码早就被他们拿走。在尚路的威胁下，那人还把同伴的房间位置详细说了出来。只是一号住在哪里两人都不清楚。 　　尚路找到房间，敲门，说：“出事了。” 　　房门很快打开，无脸人冲出来，利落地被尚路砍到，故技重施，这个人也被绑到大厅的椅子上。 　　斗篷宽大，连人带椅子都遮挡住，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三人是被捆在这里的。 　　“一号难找了。”尚路忽然感叹了一句，对着许姝眨了下眼，“二号到四号全是工具人，连住的房间都隐藏，明显不把那三个当同伴，早晚要丢的弃子。” 　　许姝说：“我们的房间都没有锁，是进门之后再反锁，其他房间应该都一样，一间间试过去应该能找到吧。” 　　柏睿同意这个建议。 　　三人分头在走廊里打开没有编号的门看里面是否有人。 　　走廊深邃，没有号码的房间也有十几间，许姝正拧开门把推开门，往里一看，空荡荡没有人。她正关上门，身边忽然多了一个人。 　　戴着面具，身穿宽大的斗篷，照理很难辨别出是谁，但从他的动作，许姝还是认出来，是尚路。 　　“女的，擅长符纹，略施小计就弄到三个帮手，把其他外来者耍得团团转，现在又把自己完全隐藏起来，你猜她是谁” 　　许姝瞟他一眼，“你想说陶维熙。” 　　尚路说：“你和我都猜到了，最该猜到的人你说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许姝没好气地说：“知道又怎么样，你是不是前几天憋着不能说话难受，现在这么多话。” 　　“许姝，你可真是够没良心的，”尚路双手交叠靠着墙说，“你以为我是为了谁才急着拆穿他们。” 　　许姝反问：“难道是为了我” 　　尚路语气理所当然，“知道就好。” 　　许姝无奈：“难道不是为了通关。” 　　“恐惧分享活到最后一样可以通关，但要是恐惧分享到你头上，你真实的来历就要曝光了。”尚路分析，“别人就算了，让陶维熙知道你的来历，她会放过你吗” 　　许姝想到这个可能，沉默了一下，“她现在还是人类吗” 　　尚陆摇头：“不知道。” 　　许姝又推开一道门，里面还是空的。 　　尚陆在她身后冷笑，“许姝，你知道我的意思，你的身份是个大麻烦，柏睿身上麻烦也不少，他再厉害也只是个人，能承担两个人的重担” 第182章 　　醒来 　　“能不能承担不需要你操心。”冰冷的声音从两人身后传来。 　　许姝回头， 就看到柏睿站在五步以外，脸色黑沉。 　　尚陆潇洒地送了耸肩，表情似乎只是开了个玩笑， 他对着许姝道：“经过前面的恐惧分享，你应该知道对你威胁最大的东西是什么了。” 　　许姝抿了一下唇， “书。”——写着她的那本“诡楼”。 　　尚陆“嘿”的笑了一声， “知道就好， 无论如何都要把那本书找出来，不然书被毁了，你随时会有消失的危险。” 　　许姝长睫一颤， 微微点了头。 　　柏睿眉头蹙起。 　　尚陆像是完全感受不到此刻气氛的紧绷， 很快转换了话题，“还剩几个门没开，全看了早点去休息。” 　　剩下还有三个门是没有编号的， 一一打开里面都是空房间，和之前估计的一样， 对许姝来说也没有特别失望。 　　尚陆说：“先回去睡觉吧， 晚上看她会不会混在外来者中出现。” 　　许姝要回房间，柏睿靠近过来， 一只手伸出来牵住她的。许姝抬头，对上他的眼睛， 漆黑深邃像是某种矿石，此时却晦暗不明。 　　“我是想到过是她， 不过不是故意为她隐瞒什么，”柏睿低语， “现在的她我不了解， 就算是以前也不能说真正了解过她， 对通关没有帮助的事，我不想多说。” 　　许姝歪着头听他说完，“这么低级的挑拨，你不会以为我会上当吧” 　　柏睿笑了下，温柔地捏了一下她的手。她没有被尚陆的话动摇，他很高兴，但又有些说不出的心疼。 　　“好好休息。”看她打开房间门，他说。 　　尚陆斜靠在自己的房门前，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们两个说话，唇角笑意依旧，但藏在眸底的冷意却时不时地流露出来。 　　柏睿朝他扫去一眼。尚陆面具下的神情一敛，开门进去休息。 　　许姝睡了一觉，刚醒没多久，就听到很轻的敲门声，“到时间了。” 　　她走出去，尚陆和柏睿都已经站在走廊里。 　　“宋旭琳和张立珏还在外来者里面，难道今晚还要让他们再经历恐惧分享”许姝问。 　　“我会把宋旭琳找出来，”柏睿说，“张立珏不用管。” 　　许姝微怔，“他可是出了钱的。” 　　柏睿“嗯”的回答一声，口气却不是很在意。 　　“大厅那三个” 　　尚陆说：“我去看过了，参加晚上的活动没问题。现在开始吧。” 　　他学着前几天那样在走廊通知。很快有四个房间门打开，外来者们依次走出来。 　　这几人视线互相交错了一下，气氛格外沉凝。 　　许姝想着其中会不会有陶维熙混在其中。按照之前溶洞见到的□□来说，她也完全有那样的手段，把原本的外来者打晕藏起来，她就可以代替对方。 　　这时柏睿忽然一动，拍了拍走在倒数第二个的外来者肩上。外来者没有说话，但倒抽一口气的声音，走廊里所有人都听到了。 　　只看他这个反应，许姝心想准是宋旭琳跑不了。 　　其他三个外来者走地更快了，来到大厅后发现已经三个人坐着，大家都有些诧异，但很快在原来的号码位子上坐好，没有做出任何出格动作。。 　　柏睿叫住那个外来者，示意对方跟着去电梯。 　　那人看看大厅为止，明明戴着面具，却好像露出了诧异至极的表情。 　　尚陆要去大厅监督他们进行分享恐惧。 　　许姝犹豫了两秒，最后决定去看看柏睿是不是找对人。 　　电梯到达一楼，三人离开大楼，那人左顾右盼，看到被迷雾遮挡的大楼举止怔怔的。 　　“面具摘了。”柏睿说。 　　那人第一反应是紧紧捂着面具，一秒过后，他猛的松开手看着柏睿。 　　许姝看他的动作就笑了出来。 　　听到她的声音，那人果然没了丝毫犹豫，马上掀开面具，“我还以为听错了，还真是你们。你们怎么都混上身份了你们做什么了，不会把原来那几个干掉了吧为什么你们戴着面具可以说话，到底怎么回事” 　　他倒豆子似的飞快问了一串。 　　柏睿拿过他手里的面具，撕下符纸。 　　宋旭琳瞪大了眼睛，抢过符纸仔细观察，迅速反应过来，“不能说话是人为的” 　　许姝把发生的事说给他听，宋旭琳诧异又喟叹，“那现在我们就等着看他们今晚完成恐惧分享能活下来几个，如果剩一个，我们自然就能脱离这个精神世界” 　　“目前所知的线索是这样，但也不排除这两个人都被骗了，有其他条件。”柏睿道。 　　宋旭琳直言不讳，“一号就是陶维熙吧，对异世界这么熟悉，她这个隐匿的手段真是厉害，现实世界里就能无声无息地消失不见，在这里就更厉害了，差点就把我们耍的团团转。那群人分享恐惧，要是分享的正好是她，我估计除了她没人能活着出来。” 　　大厅里现在有六人，轮到的概率都是一样的。 　　柏睿说：“先回去吧。” 　　三人来到大厅门口，尚陆百无聊赖靠门站着，说：“里面已经开始了。” 　　“和前几一样应该要一整个晚上吧，都在这里没必要，我们轮流守，其他人可以回去休息。”许姝建议。 　　几人都没有意见，很快就定好了轮流看守大厅的顺序，一头一尾是尚陆和柏睿，许姝和宋旭琳排在中间。 　　一个晚上很快过去，到了早上，轮流已经结束，所有人站在大厅外。 　　宋旭琳道：“怎么分享那么长时间还没结束” 　　“可能比较恐怖”许姝接口。 　　尚陆听他们闲聊，忽然开口：“不如来猜猜到底谁能活着醒过来。” 　　许姝和宋旭琳都没说话，同时想到一个名字。 　　大厅门缝里突然一道光芒闪过。柏睿推门，刚才在分享中重逾千斤的门变得很轻，一碰就打开了。 　　两个外来者已经从椅子摔下来，鲜血汩汩从面具下流着，是刚刚死的。还有三个原本是监视者后来被尚陆绑在椅子上，现在身体彻底软倒。只有一个人坐在地上，手从勺子离开，大口喘息，声音在面具里特别闷。 　　是谁 　　柏睿大步过去，把人从地上拎起来。 　　就在此时，整个大楼开始摇晃，一股巨大的旋转吸力来自勺子，墙面，椅子，还有尸体，都像纸糊的，很快被漆黑的勺子吞噬。 　　唯有五个活着的人能安然站着。 　　许姝看到吸力的漩涡中心变大，很快所有人都被卷入其中。 　　眼前一暗之后迅速又是一亮。许姝很快坐了起来，发现自己躺在一片空地上，她环顾左右两旁，很快还有几人从地上起来，是柏睿他们几个，但其中一个人捂着嘴咳嗽两声，让人意外，居然是张立珏。 　　宋旭琳第一个惊讶发声，“怎么是你” 　　张立珏眼里还有一丝迷茫，不懂怎么环境又产生了变化，“怎么回事” 　　“应该是我们问你怎么回事，你是最后一个恐惧分享里唯一活下来的。”柏睿沉声道。 　　张立珏道：“因为最后一个是分享我的恐惧，已经经历过了，运气比较好吧。” 　　“运气”尚陆哂笑，“你最怕的到底是什么东西，让其他人都活不下来。” 　　张立珏苦笑，没有直接回答，“我们现在这样是不是通关了” 　　“呦，”宋旭琳现在都觉得张立珏透着奇怪，“你怎么知道是通关了通关条件你清楚吗” 　　张立珏指着后面，“通道出现了。” 　　离空地不远的地方银色曦光已经凝聚成了光柱。 　　看到通道原本应该是件高兴的事情，但许姝总觉得有什么被忽视了，她迅速在地上的人脸上一一看过去，所有外来者都整体排列着，除了他们五个，其他人在睡梦中就没了呼吸，他们临死都都不知道自己真实的死法。 　　许姝很快看到躺在地上纹丝不动的陶维熙。 　　尚陆意味深长道：“以为是王者，原来不是啊。” 　　“有点不对。”柏睿蹙了下眉，走过去，手里的黑刀直接刺在了陶维熙的身上。 　　宋旭琳表情有瞬间的凝滞，然后就看见陶维熙的身体像是被捅破的气球，瞬间消失，刀尖上只留下一张人形的符纸，和上次在溶洞见的一样，上面有红色丹砂描绘的繁复符纹。 　　光柱已经彻底成型。 　　“先回去再说。”柏睿收起人形符纸。 　　五人先后进入通关的光柱之中。 第183章 　　大殓 　　再睁眼已经回到了酒店套房内。 　　许姝手腕上残留着一丝温热的感觉， 刚才在通道里她获得了大量的生机，已经把之前在恐惧分享里死亡损失的弥补上了。她能感觉到这是有人刻意引导的结果。许姝醒来忍不住朝尚陆瞥去一眼。尚陆勾起唇角，漫不经心地笑了一下。 　　张立珏醒来的时候连续咳嗽， 身体弯得像只虾子，越咳越厉害， 一副要把肺给咳出来的架势。 　　宋旭琳疑惑地问：“他这是怎么了像受了内伤一样。” 　　柏睿看着张立珏微微眯了一下眼， 打开套房的门让张家的风水师和医生进来。医生初步检查了一下， 说肺部有杂音，要照一下ct才能确定是什么病。张立珏手捂着嘴克制着咳嗽的冲动，让风水师上前， 他低声吩咐了什么， 很快就有人过来客气地请柏睿他们几个离开。 　　离开张家的老酒店，许姝等人回家。路上宋旭琳说出对张立珏的怀疑，“不是我一个人觉得奇怪吧符纸也不能用， 他居然是最后一个活下来的，连陶维熙的符纸□□都没能出来。” 　　“可能他已经付出不小的代价。”许姝想到张立珏撕心裂肺咳嗽的样子做出猜测， “对了， 之前孙老还说说他身上奇怪的地方。” 　　宋旭琳忙问是什么。 　　许姝一五一十地把当初孙老找来说的话转述。 　　宋旭琳越听眼睛瞪地越大，声音不自觉地有些拔高， “异世界的那些东西跑到现实里” 　　许姝微怔，然后点头。 　　“那还得了， ”宋旭琳说，“在异世界里也就算了， 怎么能到现实里来祸祸人。” 　　柏睿从口袋里拿出那张人形符纸，打断他的抱怨， “还没确定的事不要先下结论。” 　　宋旭琳的注意力立刻移到人形符纸上， 伸手问柏睿要， “还真能带出来，给我看看。” 　　柏睿把符纸给他研究。 　　翻来覆去看了好一会儿，宋旭琳眉头皱地死紧，车快要到家的时候他把符纸塞回柏睿手里，“太复杂了，我这点道行只能看个大概。” 　　柏睿说：“这两天找人再看看。” 　　许姝知道他说的就是上次的久城公司。三人回到家里，许姝先睡了半天，每次从异世界里出来都觉得累。在里面无法放松精神，回来需要几天才能真正恢复。 　　柏睿把人形符纸拍照发给久城的闻玺，很快得到回复，符纸上的纹已经是一种创新，是根据个人要求制造出来，现在初步看来，大概就是借了一点命格出来成为□□。 　　宋旭琳看到回复后摸着下巴说，“看来不是我水平问题，就是符本身太奇怪。” 　　关于这个恐怖分享的无解世界实在有太多存疑的地方，尤其是最后一次的分享，他们已经扮成了监视者，根本不知道恐惧里到底有什么，不过能让陶维熙的□□都没有逃出来，里面的凶险程度可见一斑。 　　一个礼拜之后，这天许姝正和宋旭琳玩着游戏，庭院外传来门铃声。 　　宋旭琳正好一个关卡没过，扔下手柄出去开门。没一会儿就带着个三十岁出头的男人走进来。 　　许姝视线从电视屏幕上挪开，朝来人看去，男人穿着黑衣黑裤，进门就礼貌地打招呼，“请问柏先生在家吗” 　　宋旭琳招呼他坐，然后上楼去找柏睿。 　　许姝倒了一杯茶出来。 　　男人点头致意，微微抬头看了她一眼，“你就是许小姐吧” 　　许姝原本以为他是柏睿工作室那边相关的人，听他这么一说就知道不是。 　　男人说：“你和我师傅说的一样，命格非常独特。” 　　许姝纹：“请问你师傅是” 　　“孙泽林。” 　　“孙老” 　　柏睿和宋旭琳下楼来。男人站起身，先自我介绍了一下，他叫孙衡秋，是孙老领养的徒弟。风水这行依旧保持着师傅领进门的传统，师徒关系堪比父子。孙衡秋是个孤儿，高中就辍学了，后来偶然碰到孙老。孙老说他有天赋，于是就教他风水上的事，孙衡秋后来干脆改了姓氏，也姓了孙，相当于是孙老的衣钵传承。 　　“孙老让你来是有什么事吗”柏睿问。 　　孙衡秋紧紧抿了一下唇，“我师傅昨天过世了，希望柏先生和诸位来参加他的大殓。” 　　柏睿脸色微变。 　　宋旭琳已经心急地问：“怎么这么突然。我看他身体挺好啊。” 　　孙衡秋说：“他身体一直健朗，就是近一月突然变得不好，昨天下午他在家看着电视，突然就没了呼吸，医生看过了，说他身体多个脏器衰竭，救不回来了。” 　　柏睿问：“大殓的时间和地点。” 　　孙衡秋说了。 　　“对了，孙老走的那么突然，之前你也没有见过我们，怎么知道这里来通知的”柏睿问。 　　“是师傅告诉我的，他可能过世前已经有了预感，上个礼拜找我特意说了柏先生的事，还说万一有事，就来这里告诉你。可能这就是他说的事。”孙衡秋说。 　　看得出他对孙老非常尊敬，眼眶还有些泛红。 　　柏睿忽然又问他张立珏怎么样了。 　　孙衡秋摇头说孙老没让他参与张家的事。 　　又聊了一会儿后，孙衡秋就站起来告辞，风水界作风遵循传统，他还要上门通知好几家。 　　等他走后，宋旭琳马上转身过来，“我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孙老说张立珏的事不会是真的吧” 　　柏睿说：“等大殓那天看看情况。” 　　很快到了这天，许姝三人提前到达殡仪馆。孙老的大殓安排在最大的厅里，时间没到，已经来了不少人，很多都是孙老的故交旧识，尤其是一群风水人士格外引人注目，他们中又人直接插手灵堂的布置，什么东西放什么地方，等会儿观礼的人该从哪里走，比殡仪馆的人专业很多。更有几个和尚，直接坐在一旁念经。 　　孙衡秋腰上腰上扎着白麻带过来，招呼柏睿三人，“今天来的人多，招呼不周。” 　　“节哀顺变。”柏睿沉吟片刻，说，“上一次见孙老是两个月前，他看起来比以前苍老很多，是因为什么原因你知道吗” 　　孙衡秋说：“具体的不清楚，好像是施展了一次禁术，具体的应该和张家有关。” 　　柏睿说：“张家今天来人了” 　　“已经联系过，说肯定会来，说起来奇怪，我师傅一心为了张家，多少富豪来请过他，就连港台那边都有人出高价想请我师傅去做顾问，可他都拒绝了，但是这次他死了，张家不冷不淡的，我真是替他老人家不值。” 　　他说着神情里的哀戚再也藏不住，眼眶也开始发红。 　　这时门口有人招呼一声“小孙，张家的人来了。” 　　和孙老熟悉的人都知道他和张家的关系，张家又是本市数得上的富豪之家。张立珏和助理出现在灵堂里，大家不由自主地都关注着，还有几个风水师想上来攀谈。 　　张立珏走向柏睿许姝他们，“你们也来了。” 　　柏睿点了点头。 　　不断有人前来，很快灵堂外也站了不少人。 　　孙衡秋说：“我师傅有时会为人免费消灾除厄，都是家里条件不怎么好的，他们也一些来了。” 　　堂里堂外人真不少，有的如张立珏这种都极有身家，而堂外大部分看起来就是普通人。时间到了之后，灵堂开始告别仪式。在献花告别遗体的时候，许姝看到了躺在棺材里的孙老，被他皮肤佝偻完全苍老的样子吓了一跳，偏偏化妆师还给他补妆，嘴巴涂的过于鲜红，第一眼看过去的时候就让人觉得十分怪异。 　　遗体告别仪式结束，许姝三人没有留下吃饭，正要离开的时候，张立珏招呼说：“习俗是参加完大殓不能回家，要先到热闹的地方沾沾人气，我们去坐坐” 　　柏睿同意了，距离不远就有商场，一行人直接去了商场楼上的咖啡馆。 　　宋旭琳一直有意无意打量着张立珏。 　　许姝觉得宋旭琳掩饰的技巧实在不算好，张立珏应该早就察觉了，但他脸上丝毫没有异样。 　　咖啡和饮料送上来之后。 　　张立珏忽然打开话题，“孙老的样子你们刚才已经看到了，有什么想法吗” 　　柏睿道：“听说施展了禁术。” 　　“是他那个徒弟说的吧，”张立珏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摇头道，“他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柏睿道：“听你的意思，你知道。” 　　张立珏慢条斯理喝了口咖啡，“上次进异世界的时候我就发现了，大家好像对我有点看法，我不知道是不是孙老对你们说了什么，都不要太相信了。他和我家的事很复杂。” 　　柏睿淡淡一笑，“你们之间的私人恩怨我们没兴趣，去异世界也只是因为签过合同，普通商业合作而已。” 　　张立珏转头看向宋旭琳，“宋先生刚才就一直看我，是不是有什么要说的” 　　宋旭琳：“最后一个恐惧分享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看来我说的你们不相信。” 　　“你说是运气好，分享到自己的恐惧。”柏睿说。 　　“对。”张立珏缓缓点了一下头。 第184章 　　缘由 　　柏睿没有表情， 宋旭琳很隐蔽地撇了一下嘴角，一幅根本不信的样子。 　　张立珏平静地说道：“我知道光这么说你们肯定不信，这里面的情况复杂远超想象。” 　　柏睿道：“你特意叫上我们来， 是想好好谈一谈” 　　张立珏毫不犹豫地点头，又补充一句， “我想继续和你们合作， 前提是坦诚布公谈一次。” 　　听到继续合作的提议， 柏睿眉头微皱，没有第一时间答复。 　　张立珏耐心地等待，期间他放在桌上的手机震动好几次， 都被他摁熄屏幕。 　　柏睿沉吟片刻， 说：“那就谈谈吧。” 　　“这里不太适合说话，我们换个地方吧。”张立珏打了个电话，率先起身。 　　很快一辆商务车到商场门口， 许姝等人一起来到张立珏的私人住所。 　　宋旭琳看了周围环境之后，直白地表示， “你平时住这里我还以为……” 　　“以为更豪华这里我住了十年， 比在张家还习惯，”张立珏笑了一下， 把西装脱了扔到沙发角落，是外面少见的随便样子， “你们坐，要喝什么” 　　许姝他们都说喝水， 张立珏走进厨房，没一会儿就拿了托盘水杯出来。 　　坐下休息没一会儿， 他单刀直入地说：“我知道上个世界里， 你们在最后分享的恐惧世界里是放弃我了。” 　　宋旭琳刚喝到嘴里的水差点喷出来， 没先到张立珏说的开诚布公能这么直接。 　　柏睿沉声笑了下：“说不上是放弃，不是还有一个名额留着，当时那个情况，我们也只是想看清楚。” 　　“想看我是不是和陶维熙合作了” 　　“难道不是” 　　张立珏沉默片刻，开口，“称不上是合作，她是我见过的人里，对异世界了解最深的，我也只是……”他斟酌了一下用词，继续道，“利用一下她。” 　　宋旭琳听到这里忍不住插嘴，“利用她你知不知道她……有多厉害。” 　　“再厉害也不是不能利用，我始终认为最重要的是用这里，”张立珏手指着脑子，“而不是其他。” 　　许姝心里想着他是把做生意那套完全运用到异世界上去了。其实之前也是，从找不死树叶到通过人脉和调查找到外来者中最厉害的一批合作。现实中的财力物力都被他运用到，因此在异世界中他和其他没有资源的外来者之前也是差距巨大。 　　柏睿道：“你和陶维熙之间的合作具体是什么” 　　张立珏说：“之前和你们说的都是真的，我是上个世界认识她。她很厉害，我在生死关头用了一张符纸，通道出现的时候，她找上我，说我的下个世界很凶险，是完全的精神领域，符纸这些外在的助力就会完全失效，除了这个，还会是个无解世界。她知道这个世界的关键，作为交换，我要在现实里帮她做一件事。” 　　他说到这里停下来，看向柏睿。 　　许姝和宋旭琳也知道了，陶维熙要他找到柏睿一起进入这个世界。 　　柏睿面不改色，“继续。” 　　“在这个世界里，开始我单独被她叫醒过一次，所有人都躺在地上，包括你们。只有她清醒。她说要利用规则把外来者分成两个阵营保证没有风险地通关。我原本还有点怀疑，但一上来她就做到了，监视者没人怀疑，包括你们。” 　　“这也不是你们弱，而是精神世界真假太难分辨了。换做我，肯定也会被规则迷惑。其实我的面具上没有被做手脚，可以说话……” 　　宋旭琳打断他，不客气地问：“这么说你一直都知道那几个监视者是假的。” 　　张立珏点头：“知道。不知道陶维熙用了什么办法，第一个和第二个恐惧分享我都没有真正参与进去，通关也特别容易，只需要跟着快要过关的人走就行了，你们看不到，但是我能看到有一团光在引导。” 　　柏睿冷笑，“那个时候你就相信陶维熙，决定和她合作了。” 　　“对。”张立珏坦诚。 　　宋旭琳眉毛竖起，有些坐不住。张立珏在知道真相的情况下，没有和他们透露过任何信息，明知道陶维熙有对他们不利的意思，他却偏向选择和陶维熙合作。 　　柏睿示意宋旭琳冷静，又看向张立珏，“局势变了，就改主意了” 　　张立珏又继续说，这下在座的，许姝和宋旭琳都相信他坦诚布公的诚意了，因为他几乎没有隐瞒。 　　“第三个恐惧分享很特殊，原本刚进去的时候我还能看到指引，但后来莫名其妙就到了另一个地方。没有方向，没有同伴，甚至没有时间，就算知道是一个禁锢精神的世界，我也没方向逃出来，后来的事你们应该都清楚。从画里出来没多久，你们成了监视者，把局势彻底扭转。” 　　宋旭琳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哼来表达不满。 　　张立珏视线忽然转向许姝，“那个世界好像是许小姐破的。” 　　许姝说：“运气比较好吧。” 　　张立珏笑笑。 　　柏睿道：“这些事就算你不说，我们事后也能猜出一些。关键在于最后一个世界，你是怎么最后出来的” 　　许姝和宋旭琳也好奇看过来。 　　张立珏被三人注视着，眉头深深皱了一下，声音又低沉了几分，“这件事关系到我身上最大的秘密。” 　　宋旭琳没控制住表情，朝柏睿和许姝使个眼色，莫非就是孙老提醒过的那个。 　　张立珏眉头挑了一下，“看来诸位知道点什么。” 　　“和上个世界有关” 　　“对。”张立珏下了决心似的，重重点头。 　　许姝心漏跳一拍，心想他不会真的是异世界出来替代真正张立珏的 　　张立珏察觉到大家神色各异，犹豫片刻，说：“我不知道孙老和你们说了什么，不过他知道的不是事情全貌。” 　　柏睿：“他说你被替换了。” 　　许姝和宋旭琳同时一惊，没想到柏睿直接就说了。 　　张立珏错愕了一瞬，接下来的反应出乎大家意料，他突然大笑，笑着笑着声音又渐渐轻了下去。 　　“我说孙老怎么突然对我用了术法，还以为他被我哪个对头收买了。”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孙立珏的声音隐隐有些哑。 　　宋旭琳问：“你知道孙老对你施了法” 　　“嗯。” 　　“看你没什么事，反倒是孙老身体突然差了很多。” 　　“因为他施法没成功，被反噬了。” 　　张立珏摇了两下头，长叹一声，过了许久才说：“我知道你们很难相信，有一件东西可以给你们看。” 　　他站起身进了书房。张立珏的这套市内公寓是套大平层，布局一看就是个人风格强烈，书房面积很大，过了十来分钟，他拿着一个旧信封出来。 　　“你们看吧。” 　　柏睿拿过打开信封，里面是折叠的四张信纸，他打开一看，信纸是竖格的，字是繁体毛笔。 　　右起第一句是：字示我儿知悉…… 　　许姝和宋旭琳左右各一边凑在柏睿身边看书信，一看开头，宋旭琳问：“这是谁写的” 　　“我曾祖母。” 　　“难怪。” 　　柏睿三个继续往下看，等全部看完，神色各异。 　　“想说什么尽管说，我既然拿出来给你们看了，就没什么忌讳。”张立珏说。 　　宋旭琳看信的时候就百爪挠心般发痒，立刻就开口，“这信里说你曾祖父得了一片枯叶变得疯疯癫癫，看了医生也丝毫没用，后来突然有一天就好了，过了十年，你祖母在他一次酒后胡言得知，原来他不是原来的他，这个……他是你亲曾祖父” 　　别看宋旭琳思维跳脱，这一下问的很关键。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是我亲曾祖父。” 　　许姝深呼吸了一下。 　　气氛骤然陷入安静。 　　“你们家族的诅咒和这件事有关”柏睿忽然问。 　　张立珏：“没错。” 　　宋旭琳扒拉着头发，欲言又止。 　　张立珏：“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是不是奇怪他也能生孩子” 　　宋旭琳面露尴尬地点头。照书信里的说法，这位张家的曾祖父已经被异世界来的某种东西给替代了，从这位曾祖母的信中可以得知，张家曾祖父没有做过什么出格的事，一直伪装成普通人，还为张家积累起可观的财富。但再怎么像人，他也不是真正的人。 　　尤其是宋旭琳在异世界里见过那些东西，无法想象他们还能繁衍子孙。他有些惊悚地想，张立珏这个情况算什么混血 　　他想的是什么几乎全露在脸上。 　　张立珏看懂了，脸色略有些阴沉，抿了抿唇说：“怎么替换的我不知道，反正我曾祖母的确是在他换了人后才生下孩子，我曾祖父就是在四十五岁死的，死状非常凄惨，曾祖母对外隐瞒了他最后的样子，对外就说是病死的。但是从那以后，张家血脉的人再也没有能活过四十五岁的。可能，这就是天道的警告吧。” 　　许姝没想到张立珏家的诅咒原来是这么一回事，早在几十年前，就已经有异世界的存在来到现实，并且还有了后代家族。她的心起起伏伏的，情绪复杂。 第185章 　　海边 　　柏睿悄悄握住她的手， 不动声色地问：“你们家族的人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张立珏苦笑，“除了有点钱，其他还真没什么特别的。” 　　宋旭琳瞪眼， 语气有点酸，“有钱还不算特别啊。” 　　“不过……”张立珏话锋一转， “去了异世界， 我好像第六感越来越强了。” 　　柏睿眉头微挑， “有什么表现” 　　“开始的时候只是一种感觉，类似趋吉避凶，危险快要来的时候， 我会有强烈的不安， 屡试不爽。之前几个世界里我都是靠这种感觉躲开危险的，”张立珏说，“最近两次我发现感觉变得更强了， 我能看到别人身上不同的东西。” 　　“不同的东西” 　　“比如柏先生，在异世界里， 我感觉到你身上有股像刀一样刺人的感觉。” 　　“所以在蒙面的时候你也能认出我们。” 　　张立珏揉了一下太阳穴， 有意无意地看了许姝一眼，笑道：“异世界里特别的人很多， 这种感觉和鸡肋一样没多大用。” 　　宋旭琳一撇嘴，又想反驳， 但想了想最后没说什么。 　　张立珏说是坦诚布公，还真的说到做到， 把祖上最隐秘的事都说了出来。 　　许姝心里还有不少疑惑，但看张立珏在提起这段家族过往的时候脸色并不算好， 刨根问底的想法就强压了回去。 　　张家的诅咒之谜终于彻底揭开了神秘的面纱。又聊了几句后， 张立珏的手机震动个不停， 他打了个招呼，到书房接电话，没一会儿出来说有比较重要的公事要处理，合作的事情等回头再商量。 　　离开的时候，柏睿忽然问：“袒露这么大的隐秘，你不担心” 　　张立珏笑了笑，几不可见地朝许姝瞥了一眼道，眼神意味深长，“以前我觉得秘密必须紧紧捂着，现在发现，秘密可能到处都是，最重要的是，我相信你们的人品。” 　　柏睿神色一敛。 　　离开张家后，宋旭琳仍有点不敢置信，“来了一趟，我三观都要碎了，真有异世界的东西到现实来，还能有子孙后代” 　　柏睿说：“不是已经亲耳听到了。” 　　宋旭琳说：“我还以为这些怪物都是很厉害，不说长生不老，至少也是千年祸害，怎么才岁就死了，感觉好像也没什么厉害，对了，你们说，他是变成张家那位曾祖父的样子，还是有什么东西寄生到了他身上” 　　柏睿皱起眉，宋旭琳对异世界里的存在似乎很反感，提起的时候口气都不是很好。他又朝许姝看了眼，她专注听他们讨论，很少开口发表意见。柏睿牵住他的手，轻轻在她掌心捏了一下。 　　“第二种情况可能性更大。” 　　宋旭琳点头，“也是，物种有区别，孩子都生出来，肯定是芯子替代的概率更高。不知道张家其他人知道这个事吗” 　　“刚才张立珏在的时候你怎么不问。”柏睿没好气地说。 　　“还不是看他脸色太差。再问说不定就要翻脸了。”宋旭琳挠了下头。 　　许姝忽然接口，“我觉得其他人可能不知道，继承的那个才能知道真相。四十五岁的诅咒已经让人压力很大，再告诉子孙这样的真相，有的人可能承受不住压力的就要疯了。” 　　“也是。”宋旭琳道。 　　孙老的死在这个城市的风水界影响不小，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许姝回来之后有意找了张家的资料，但他们家除了财富出名，其他为人做事都很低调，几十年前的东西本来记录就少，刻意隐瞒之下相当于什么都查不出来。 　　柏睿看她连着两题然抱着笔记本查东西，从背后揽住她的肩膀，说：“我手里的项目正好结束了，我们出去玩一次” 　　许姝放下电脑，问：“去哪” 　　柏睿说：“海边怎么样” 　　许姝微微歪着头，想了一下说：“好啊，我没有去过。” 　　听她语气这样平平淡淡，柏睿心上最柔软的一块好像被人掐了一下，又酸又疼的有点难受。他摸摸她的脸蛋，“想去哪里都可以。” 　　许姝又开始看旅游攻略，她做事习惯有条有理，把计划定在前面，一通功课做下来，最后把几个心宜的地点给柏睿看。柏睿点着海上水屋的选择，说：“这个不错，风景好，下海方便。” 　　许姝点头，她做攻略时也很喜欢。 　　很快办好护照签证，又订完机票。半个月后，许姝坐着快艇前往水屋。海水蔚蓝而平静，遥远的天空上，云层的缝隙中漏出一道日光，像是一道天门竖在半空。 　　许姝看着这神奇而瑰丽的天象有些出神。 　　快艇船主喊着什么，许姝回头，柏睿长臂一伸，把她紧紧抱进怀里。 　　“他说什么”许姝问。 　　柏睿没说话。 　　快艇发动机嘟嘟的声音压着水声，很快在海面上画出一道白色的浪。 　　一直到下船，柏睿都抓着她的手没有松。 　　“到了。”许姝高兴地说，回头看柏睿的脸色有些不好，“怎么了” 　　柏睿亲了亲她的头发，“刚才快艇上你在想什么” 　　许姝表情有点懵，“没想什么，你没看到天上那道光吗好漂亮。” 　　柏睿看到了那道光，更看到了快艇驶过的时候，她沐浴在光里，好像快要消失的样子。这不仅仅是他一个人的错觉，就连快艇船主都喊着：“她好像快要不见了。” 　　柏睿拉着箱子住进定好的水屋。 　　许姝跑到露台上，阶梯直接通向大海，水质清澈地能看到海龟和鱼。一只巨大的海龟仰头发出响亮的声音，许姝心都被这片海域征服了，她跑进房间里拉着柏睿出来看海里生物，快乐的像个孩子。 　　第二天开始许姝就开始尝试下海。用了半天她就学会了浮潜，玩得不亦乐乎。直到傍晚的时候，柏睿把她从海里揪出来。 　　吃完饭的时候许姝就泪流满面了，身上红通通的一片，是涂了防晒霜依然被晒伤了，上岸之后跟煮熟的虾子似的。许姝忿忿地吃着虾，心想快都成同类了。谁知到过了一个晚上，她的皮肤又恢复白皙。 　　许姝既高兴又伤感，高兴的是连防晒霜都可以省了，伤感的是，这些都是她不是真正的人类的体现。 　　许姝感慨完了，抱着造型可爱的救生圈就往海里一头扎了进去。 　　柏睿坐在露台上看着她。 　　许姝在水里尝试着各种仰泳蛙泳的动作，从水面钻出来就朝柏睿挥手。 　　阳光照在她的半身上，下面是澄澈青碧的海水，一双修长的腿来回踢动，柏睿垂着眼，微微有些出神。 　　白天偷懒不涂防晒，晚上许姝洗澡的时候嗷嗷地喊疼，洗完穿着睡衣出来，手臂大腿连脖子都是一片通红。她把头发扎成球，一照镜子更伤心了，脸上都是成片红红的。 　　柏睿招手让她过去，把清凉的芦荟膏慢慢涂在她的脖子上，“你是鱼变的吗一进水里就不肯出来。” 　　许姝伸长脖子让他多涂点，“明天我就又是一条好汉了。” 　　柏睿目光又沉又暗，手里的动作更慢了。 　　“这里，还有这里，都涂一点。”许姝把袖子撩起，露出胳膊和肩膀的部分，“我终于理解到小龙虾的痛苦了。” 　　柏睿哭笑不得，“那下次不吃了。” 　　“那不行啊，牺都牺牲了，怎么能让它们死的毫无意义。”许姝立刻反驳。 　　柏睿莞尔一笑，把她脖子勾了过来，亲在他想了很久的嫣红的唇上。他呼出的气都是灼热的，男性荷尔蒙的气息传递过来。许姝迷乱了一下，很快拧起眉头，呜呜地发声。 　　柏睿稍稍放开一些，许姝哭兮兮地指着后颈，“都擦掉了，疼，再涂点。” 　　柏睿的身体还滚烫着，看她露在外面的皮肤还泛着红没褪，认命地叹气，把那些更过分的想象抛开，专心给她涂芦荟膏。 　　这天夜里柏睿躺下大半天烦躁地没办法入睡，越是压抑越是想，各种杂乱而过分的念头闪过，他长长吐出一口气。 　　此后几天里许姝下海的时间都被柏睿限制，不让她在太阳下暴晒。 　　许姝吃了从前没见过的海鲜，尝试了深潜，拍了海底照片，在异世界的那种焦虑不安和恐慌全部忘在了脑后。许姝也终于别人热衷于旅游的原因，原来真的可能忘记一切烦恼，睁眼就是苍茫的天和一望无际的大海，连自己似乎都可以忘记。 　　离开的时候许姝在快艇上频频回头，留恋地看着那片海。 　　柏睿牵住她说，“要是喜欢明年再来。” 　　许姝说“好”。 　　回到家里，许姝整理了行李箱，告诉柏静给她带了礼物。柏静周末的时候来玩，悄咪咪地问许姝：“我是不是要改口喊你嫂子了” 　　许姝想到身上还有那么多不确定的因素，含蓄地说：“早呢。” 　　柏静明白了，回头找了个机会表情严肃地对柏睿说：“哥你是不是几年没追过女生技能退步了，怎么带去海边回来还那么白，怕不是去的假海，阳光海滩比基尼多热情啊，你要是能动作快点，明年我小外甥都能抱上了。” 　　柏睿额头青筋跳动，从牙缝里迸出一个字，“滚。” 第186章 　　冒名（刷新） 　　度假回来不久， 许姝把专业课书籍买了回来，并找到课程资料复习功课，之前柏睿说过可以拿到大学旁听的资格， 许姝想着把之前学的温习一下然后去听课。 　　日子总要过的，混着是一天， 学着也是一天， 旅游散心让她畅怀之余也重拾起积极生活的态度。 　　张玉珏后来又上门找过柏睿两次， 反正张家最大的秘密都已经透露，他好像没了包袱，和许姝他们相处起来态度轻松自如， 和以前最大的不同是双反好像不再是商业合作， 反而有点往朋友的趋势发展。 　　有一天张立珏来的时候，柏睿不在，宋旭琳埋头玩游戏， 张立珏看着屏幕一会儿，莫名其妙的也来了点兴趣， 于是在第二盘的时候拿起另外一个手柄， 一上手居然玩地还不错。宋旭琳原本看他还有点不爽，不过他抱着只要玩游戏四海皆兄弟的想法， 很快就在旁边指点起来。 　　玩了一个多小时，张立珏意犹未尽地问：“有没有其他游戏。” 　　宋旭琳拿出手机给他看两张新游戏卡介绍， “怎么样，口碑不错， 赶紧买了电话让人送来。” 　　张立珏眯了一下眼睛，“我买” 　　宋旭琳啧啧两声， 上下打量他， “嘿， 多大老板呐，好意思这么问，不是你买谁买。” 　　“谁的游戏机谁买。”张立珏说。 　　“两张游戏卡才多少钱，几百而已，这你都舍不得”宋旭琳一脸震惊地瞪着他。 　　“多少钱都不能浪费，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没听过积沙成塔，积水成渊” 　　“我只听过，钱不是省出来的。” 　　“说这话的是想赚你的钱，还真敢信。” 　　许姝从房间出来的时候，客厅里两人唇枪舌剑地辩论着消费主义是不是陷阱。许姝一个头两个大。宋旭琳愤然下单把新游戏买了，拉住许姝悄声埋怨：“还有钱人呢，用个几百都抠抠索索的。” 　　姿态是悄声，实际上声音整个客厅都能听到。 　　许姝无语地瞅他一眼，“要不人家怎么能有几十亿的资产呢。” 　　几十亿……宋旭琳酸了，默默把刚才定的游戏卡给退了，下定决心今天开始要省着来，非省出个小目标出来。 　　张立珏客气地说：“许小姐，我们单独聊聊” 　　来到庭院里，许姝还有点好奇张立珏想和她聊什么。 　　“最近论坛上有个接陪同的活很出名。”张立珏说。 　　许姝没想到他提的是这个，旅游回来之后她没怎么上过论坛，不知道上面的情况。陪同就是之前柏睿和张立珏合作模式，作为同伴一起进入异世界，期间可以给予帮助，但无论什么样的约定，真正遇到生死，不会有硬性规定。反正异世界发生的事在现实世界里无法真正起到约束。一般破坏合同约定的，最后也只是损失钱而已。 　　许姝不知道他为什么提起这个，“嗯”的应了一声，“有什么特别的吗” 　　张立珏笑了一下，说：“有个业务熟练的，好评不少，据说是个很漂亮的女人，叫许姝。” 　　许姝神情僵住，像是被定格了，好一会儿，她才咬牙切齿地说：“谢谢告知，我知道是谁了。” 　　张立珏显然也知道是谁，他最近有意和柏睿他们拉近关系，卖个人情只是顺便而已。 　　许姝转身就要回去拿手机找人。 　　张立珏突然又说：“许小姐，在异世界里你身上的感觉很特别。” 　　许姝看向他，“哪里特别” 　　“别人或多或少都有会特殊的气场和感觉，你的身上一点都没有，”张立珏说，“就和异世界的npc一样。” 　　许姝凛然，沉默了一瞬，反问：“是吗” 　　张立珏点点头。 　　“可惜我没有你这种能力，看不到。”许姝说着打开门走了进去。 　　她拿了手机发消息给尚路，直接质问他是不是冒了她的名字在论坛上活跃。 　　尚路没有回。 　　之前都是尚路发了消息来她不理睬，现在突然调换过来，许姝还真有点不习惯。到了晚上才有回复。 　　尚路：刚才陪人去异世界，找我什么事 　　许姝：你用什么名字陪人去异世界 　　尚路看着手机屏幕，勾唇一笑：你知道了。 　　许姝：为什么要害我！！ 　　尚路：害你 　　许姝：万一有人要在现实世界来找你报复，结果找到我头上。 　　尚路：怎么会呢，只会有人怕你。 　　许姝看着他的回答，一阵头大，心想你到底做了什么让人会怕。她噼里啪啦地打字，打完两行她又删除了，觉得体现不了质问的气势，干脆发了语音。 　　“为什么要用我的名字，你有什么目的” 　　她问地气势汹汹，尚路回答的却很轻描淡写，“想不到其他名字。” 　　许姝感觉一拳打在棉花上，“不许再用我的名字。” 　　“好。”尚路很爽快地答应了。 　　许姝无语，早知道这么轻松一上来也不啰嗦，直接说不能用多好。 　　尚路：我下次就叫柏睿。 　　许姝：……你到底要干什么。 　　尚路说：“我想试试，叫其他名字的时候，我还是不是自己。” 　　他的声音又低又沉地从语音里传出。 　　许姝感觉到他隐约的一丝沙哑，“你受伤了” 　　尚路抿着唇，微微一笑，放下手机，另一只手用毛巾捂着肚子，上面染着一大片的血。他眼底泛着细碎而幽沉的光。 　　在离开上个世界的最后一瞬，怪物突然出现在通道周围，给了他一击，伤害大的足以致命。尚路不怕死，只是有点可惜这次的任务失败了，找他陪着通关的人死了。原因他已经大致猜到，还需要验证。 　　伤口等待愈合，这个过程很不好受，该有的痛苦一点不少，甚至在伤口愈合的最后阶段，发痒的感觉都会变得很急很强烈。 　　在一阵阵的伤口抽痛中，尚路躺在冰冷的地板上，缓缓闭上眼。 　　他做了个梦。 　　梦里他是孩子的模样，许姝坐在房间的角落，墙面上画着色彩斑斓的画。很久没有看到这种视觉冲击力强的画面，尚路瞳孔微缩。 　　许姝脸上全是嫌弃，裹着一张可笑的小毯子，摆出谈心的架势。 　　“叫你尚路你就把我杀了，还讲不讲道理，”她唇珠圆润，有些生气的时候，看起来翘嘟嘟的，“璐和路是两个名字，你是不是冲动了，还是要多读书啊……” 　　她絮絮叨叨一阵，恨不得立刻就给他竖立起正确三观，成为一个好人。 　　尚路只觉得可笑。 　　可是当她躺在地上，身体柔软温暖，对他有种格外强烈的吸引力。 　　尚路平举双手，稚嫩短小的手指看起来很无力，他念头一闪，灵活的手指翻飞，一片薄薄的刀片出现。他站起来朝许姝靠近，走到近前，看到她微皱的眉心。 　　他绕着她走了一圈。 　　尚路自小就被打扮成女孩，那个女人洗脑式地每天告诉他，璐璐是最漂亮的小姑娘。他敏锐地感觉到她话里的璐璐似乎不是自己。他的脑子始终有一片混乱，像是天生就在那里，关于性别关于他自己。 　　一直处于这种强烈刺激的环境，自然而然让人生出一股戾气，想要宣泄什么。 　　他的手贴近许姝的脸颊，轻轻一动，就能让她头破血绽。尚路舔了舔嘴唇，有些干渴。心底那一丝暴戾蠢蠢欲动，被他强压下去。 　　许姝漂亮，柔软，看着他的时候很专注，似乎能看到他心底最深的地方。 　　尚路把脸贴在她的面前，倾听她的呼吸，听了一会儿困意泛上来，他干脆就地躺下，紧紧靠近她，几乎要钻进她的怀里。 　　尚路冷眼旁观年幼状态的自己的全部行为，他讥讽地笑了一声。 　　早已离开的空间，竟然还出现在梦里。 　　觉得待在她的身边舒服，那是因为她的本质上和你一样，只是个可怜的被制造出来的人物而已。 　　尚路不屑，但又忍不住看她，不知不觉看着她睡颜许久，心逐渐平静下来。 　　许姝醒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躲地远远的了。她对他招了招手，“过来。” 　　尚路走过去，她伸手给他领子从内侧翻出来。他仰起头，许姝脸蛋白腻而柔和，眼里是真实不容错辨的担忧。 　　这种滋味很特别，他在她的眼里好像并不怪异，普普通通。 　　尚路展开双手。 　　许姝眉头皱起来，“什么意思” 　　尚路毫不脸红，“抱。” 　　“开什么玩笑。”许姝一脸嫌弃。 　　尚路脸色沉下来。 　　许姝说：“十几岁还抱！也不看看自己多重，还当你是三岁啊。” 　　尚路眼角微微往上挑，“你喜欢我是男的还是女的。” 　　“你穿裙子是真好看，不过……”许姝看他的目光多了几分怜惜，“还是等你真正懂事了自己决定。” 　　“现在不懂事吗” 　　“懂事就不会要抱，就是个小屁孩子。”许姝在他脑门轻轻一戳，脸上笑盈盈的，“等你长大了要是知道这样求抱过，哈哈哈哈……” 　　她乐不可支。 　　尚路看着她笑，眸光闪闪烁烁，不知道在想什么。 　　尚路醒过来后脑子里还残留着一丝奇怪的感觉，他吞噬了恐惧世界里的变换出来的幼小版自己，没想到记忆没有消散也融合进来。这种感觉很新奇，他揉了一下额角，从地上利落地站起。 　　腹部的伤口全好了，染血的毛巾落到地上，被他踢开。 　　到卫生间洗了一把脸，尚路直起身，镜子里映着另一个他，头发凌乱，发梢水珠滴落，半垂的眼皮遮住了幽深的瞳孔。 　　百叶窗没有关实，阳光一条条地透进来，落在他的脚边。 　　尚路有点头疼，闭了一下眼睛，把脑子里那些杂乱纷呈的东西全扔开。 　　他回到房间拿起手机，上面有许姝的消息，还有另外一个人的。那是个陌生的新号，只问了一句：我感觉下午就到时间了，你不会爽约吧。 　　尚路不耐烦回了个ok的手势。 　　这是他一个月前在网上接的活，原本以为应该下个礼拜，没想到时间比预想的提前。 　　尚陆拿出化妆包，正要画个妆，镜子里那张略显苍白眉眼艳丽而锋利的脸上露出些许迷惘的神色。他盯着镜中的自己看了许久，把化妆包丢开，头发随手一扎就出了门。 　　按照约定和网上联系的人见面。 　　茶馆隔间里，一个矮个面相有些懦弱的大学生坐着，他像是屁股底下有钉子似的，表情十分的局促不安。 　　“就是你网上找人一起通关” 　　大学生叫周童跃，抬头看到尚陆就是一愣，“你是许……”小姐两个字说不出口，他脸上对他的性别感到的困惑太过明显。 　　尚陆眯了一下眼睛，“网上那个是假名，你还是叫我尚陆。” 　　周童跃打量尚陆，男人长这样的确是引人注目的，但他不是看这个，而是关心到底有没有那个帮助通关的能力，一上来性别成谜就连姓名都是假的。周童跃口气有些怀疑，“你真的有把握能帮我通关吗” 　　尚陆：“看样子应该是我先怀疑你有没有付尾款的能力。” 　　周童跃立刻说：“我已经把家里的房子卖了，这点不用担心，我就想活下来。” 　　尚陆面无表情地检查了他的银行账户，然后说：“行吧。” 　　“我们应该怎么通关”周童跃问。 　　“进去了自然会知道。” 　　“我感觉时间快要到了，我们走吧。” 　　尚陆问：“去哪” 　　“找个隐蔽的地方，时间快不够了。” 　　尚陆坐到桌对面，长腿交叠，拿起水壶自己倒了一杯茶，“这里就行了。” 　　“就这”周童跃不安的环顾四周，虽然他们是在隔间，但总感觉是在外面，让他惴惴不安。 　　“现实地点不会影响到你通关，放松点吧，你这个状态进去，没遇到危险也先把自己吓死。” 　　尚陆长臂一伸，贴了张符纸在他胸前。一杯茶还没喝完，周童跃猛然抬头，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时间到了。” 　　尚陆点了一下头，在四周扭曲环境变化的时候低头看了一眼手腕上的云影绳，并没有做什么。 　　眨眼就到了陌生的环境中，他顺着路指引的方向往前走去。 　　四天后，周童跃趴在窗前，眼睛死死盯着外面的操场，有一个黑影站在花坛边，它招着手，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缓缓靠近，黑影抽长，缠上中年人的身体。 　　“又死一个……”周童跃颤颤巍巍地开口。尽管这几天里已经多次见识到死亡，他还是害怕，把头缩了回来，看向教室角落里的男人。 　　尚陆的脸色略颓废，一双好看的桃花眼现在微微垂着，一股冷淡而厌恶的感觉从他身上扩散开来，头发凌乱地搭在他一侧的肩膀上。 　　即使知道他是货真价实的男人，周童跃仍是忍不住怔了一下，随即自己感觉到不好意思，问：“我们今晚在这里睡你怎么那些东西不会过来” 　　尚陆不冷不淡地说：“是根据那张地图来的，今天是操场范围，躲过去就行了。” 　　经过几天的相处，周童跃对他的判断非常相信，他盘腿坐下，“可惜最有用的线索被人拿走了。我看那个刘杨就是运气好，其他什么地方都不如你。” 　　尚陆很轻地嗤笑一声，没说什么。 　　“但是太奇怪了，运气好也要有个度，什么他运气那么好能拿到关键线索。根本没有推理，莫名其妙的。”周童跃忿忿道。 　　在这个世界里，他们遇到了另一个团队的人，组成非常奇怪，居然是一个老手带着几个只通关了一个世界的人。领头的老手名字叫刘杨。这人看着能力平平，但运气好到逆天。 　　这是个恐怖校园的世界，外来者应该围绕着学校内自杀事件调查。尚陆每次有所发现，都会被刘杨抢先一步发现线索。要不是周童跃清楚知道情况，换一个外人来看，简直要怀疑他们两人中有一个是内鬼。 　　尚陆轻哼，“是呀，运气怎么好到那个地步。” 　　“会不会是什么道具”周童跃问。 　　“要有那么逆天的道具，大家还玩什么，都跟着他直接通关得了。”尚陆说，“别猜了，该睡觉的时候睡觉，明天还要找线索。” 　　周童跃愁眉苦脸地闭上眼睛，却怎么也睡不着。因为那个小团队获得线索非常及时，这几天死亡的基本都是单独来到异世界的人。每天保持着死一个的频率，今晚才第四个，而这个世界他们一共有十九个外来者。 　　“其实要是他们把线索凑齐了，我们也能跟着通关。”周童跃睁开一条眼睛缝说道。 　　“异世界是有意志的，人死的太少，后面的难度一定会增加。”尚陆说。 　　“为什么这么说”周童跃吃惊，“还有这种规则，我在论坛里没看到过。” 　　“你话怎么那么多，睡觉。”说到最后两个字的时候尚陆的口气已经有些不好。 　　周童跃见好就收，赶紧继续努力睡觉。 　　断断续续地睡着又醒来，熬到第二天，厚厚的云层遮挡了阳光，整个学校笼罩在一片乌云下，而这里最大的危险就是那种人形的黑影，惧怕阳光。眼下没有了阳光，藏身于暗处的黑影蠢蠢欲动。 　　尚陆看了一眼天气，说：“走吧。” 　　学校的黑影有计划地清除着外来者，宿舍，操场，教学楼，最后是图书馆和食堂。每天夜里能躲避的地方越来越少。 　　到了第七晚，周童跃跟着尚陆躲进食堂里，看到刘杨小团队三个人也已经躲了进来，他颓废地往地上一坐，“现在就剩五个了，今晚还能熬过去吗” 　　刘杨三人窃窃私语着，看了看他们两个，然后换了个地方，离开食堂大厅，躲到了后厨。 　　尚陆瞥他一眼，“站起来。” 　　周童跃道：“我腿都快跑断了。” 　　“起来！”尚陆冷声道。 　　周童跃一下就站直了。 　　尚陆从上到下仔细打量他，双目微睐，眼中掠过犀光。 　　“怎、怎么了”周童跃害怕道。 　　尚陆说：“摸一下你所有口袋，有没有带什么不属于你的东西。” 　　周童跃不明所以，但还是照做，很快在裤子口袋里摸出一个发圈，自己先惊讶上了，“这是什么东西” 　　尚陆看了一眼，“校园第一个遇害者的发圈。” 　　“我没拿过这个东西，对了，早上的时候和刘杨他们碰到，我被他们撞了一下，一定是他们搞得鬼。” 　　尚陆伸手：“给我。” 　　尚陆交给他，欲哭无泪，“怎么办今晚我要死了吗” 　　尚陆根本不理他，也没安慰，这小子长相和内在格外一致，胆小怕事，懦弱不堪。唯一的优点是听话。 　　“你在这里等着。”尚陆拿着发圈走开，过了十几分钟后又回来了。 　　夜里黑影出现，贴着脸，从一个个窗口依次走过。每次它停下来，从里面都能看到玻璃上那张黑乎乎的脸。 　　没一会儿，后厨的三人惊慌失措地跑了出来，为首的刘杨脸色阴沉，嘴里说着“不可能” 　　黑影追上来，很快缠住跑地最后面的那个，眨眼之间那人就死了。 　　刘杨对着尚陆尖叫：“你到底做了什么，人妖。” 　　尚陆脸色微沉。 　　刘杨在这个世界的第一面就嘲笑地问：“你到底男的女的，人妖啊。” 　　尚陆当时冷冷地扫了他一眼，没多说什么，但这笔帐记得很清楚。 　　黑影很快又再次出现。 　　四人在食堂狂奔起来。刘杨看到黑影追的很快，眼角余光注意到尚陆，他眼珠一转，肩膀朝尚陆撞去，打算用他拖延一下黑影。 　　身体撞了个空，肩膀被一股大力拧住。 　　尚陆擒住他，膝盖顶住他的后背，压得他整个人跪倒在地。 　　啪—— 　　一个巴掌甩到脸上，刘杨懵了。 　　黑影在靠近两人的时候，身形顿了一顿，似乎忌惮什么，转身朝另外两个追去。 　　尚陆：“你身上果然有点奇怪的东西。” 　　刘杨拼命扭动：“你放开我，死人妖。” 　　尚陆直接在他身上各处摸。 　　刘杨：“你tm疯了，摸什么摸。” 　　尚陆毫不客气又抽他一个耳光，打得他两眼冒光。 　　“找到了。”尚陆从他衣服内衬口袋里掏出一张被折叠过的人形符纸，眉头蹙了起来。 　　他语气很冷，“原来是你。” 　　人形符纸原本普普通通，忽然无风自动，腰部扭动一下后，从尚陆的手里轻巧地挣脱开，落到地上，站起起来，动作伶俐地仿佛是个活人。 第187章 　　合作 　　周童跃屁滚尿流的和另一个外来者被黑影追着逃出食堂大厅。 　　尚路微微垂了眼皮， 遮住一半瞳孔里漏出来的戾气，警惕地看着地上的纸人。 　　地板上是一团漆黑的阴影，浓的像墨， 仔细看黑色表面还翻滚着犹如水泡一样的物质，纸人好像只能在这片阴影里活动。 　　在尚路说出原来是你这几个字后， 纸人双脚弯着， 做出一个端坐的姿势， 看着有些可笑，但它脚下是浓到极致的黑，增添了难以言说的诡异。 　　“没错， 是我。”纸人里发出一个清脆年轻的女声， “很意外” 　　尚路说：“是有点意外，想帮这么一个废物通关，你做事怎么这么不入流了。” 　　刘杨在刚才纸人活过来的时候已经晕了过去， 死狗一样躺在地上。 　　纸人仰着头，脸上画着两只眼睛， 此时正盯着尚路， “说话当心点。” 　　“不当心又怎么样。”尚路口气不屑。 　　地上翻滚的黑色水泡中，突然弹起一个， 直冲着他的门面而来。 　　尚路灵活地避开，黑色气泡半空炸裂， 溅射而出的液体瞬间在他衣服上灼烧了几个洞，皮肤沾到的地方也被烫伤。尚路眉头拧起， 退后两步和纸人拉开了点距离。 　　“我能做到的事还很多。上个世界最后的时候你忘记了” 　　尚路眯了一下眼，“还真是你。”他在通关最后关头受到袭击几乎受了重伤， 当时就想过有谁能办到， 脑子里只闪过一个人的名字——陶维熙。 　　纸人面上画着嘴， 嘴角翘着，笑了两下道：“这是给你的教训，溶洞那次你背叛了我。” 　　“口头上的合作而已，谈不上是背叛。” 　　纸人神情严肃，“为了那颗心脏，我准备了几年，你坏了我的大事。” 　　“毁心脏的人是柏睿，和我有什么关系。”尚路哂笑。 　　纸人沉默了一瞬说道：“也是因为你先承诺我的事没有做到，如果不是你临时改了主意，心脏我一定可以拿到。” 　　尚路讥讽地笑，“真够啰里八嗦的。” 　　纸人大怒，脚下的黑色泡沫汹涌翻滚，一下激射出十几个，全是奔着尚路去的。 　　尚路任由那些黑色液体腐蚀衣服和皮肤，脸色纹丝不变。他的手插在裤子口袋里，拿出一盒火柴，点亮一根扔到了纸人身下。 　　嗤—— 　　火苗被黑暗一下吞没。 　　纸人道：“没用的。” 　　尚路漫不经心道：“不试试怎么知道。” 　　两人相互试探一番，发现一时之间都无可奈何对方。 　　尚路拍了拍衣服，他的衣服上千疮百孔全是黑色的洞，看起来有些狼狈。 　　纸人又开口：“我可以再给你一个机会。” 　　尚路冷笑：“机会” 　　纸人弯了一下身体，做出畅谈的样子，“拿到自己那副画，觉得自己能真正活了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天真。” 　　尚陆神色一敛。 　　“画只是你的本源而已，但要成为真正的人，掌握本源远远不够，你最近不是又开始频繁通关世界，怎么样，离蓄满生机永远只差最后一点吧” 　　尚陆沉默，然后笑了，“我就奇怪了，既然对不死树叶了解这么深，你怎么还弄成这样一副鬼样子，连露个真面都不行。” 　　纸人动作停顿，冷声说：“这就是命，最难抗争的天道。你是要争一条命，我是要活一条命，本质上没什么区别，你看我现在的样子惨，但你要继续争下去，说不定以后比我还要凄惨。” 　　“吓唬人的话就不用说了，直接说你的目的。”尚陆说。 　　纸人身体绷直，“我需要柏睿身上的不死树叶。” 　　尚陆问：“他的和别人的有什么不一样” 　　“那片不死树叶原本是为了找到我才激活的，因果历然，十界迷悟，和我有因果关连只有这一片，你知道，因果遍于过去，现在，未来三世，在空间上，一切事物都受到因果律支配，没有任何例外。所以，只有他的不死树叶对我来说才是最接近天道规则的。” 　　尚陆摸着下巴，“因果律，有意思，可惜他现在就算生机蓄满，愿望也不会是你了。这样因果和你有关” 　　“只要起因是我，就与我有关。”纸人自信道，“如果不是有人横插一杠子出来，现在这片不死树叶应该完全就是我的。” 　　尚陆挑了一下眉，“那么多年你都不肯放过柏睿，就为了那片和你有因果的不死树叶” 　　纸人叹了口气，朝地上一撇头，“我试过找很多人，像这种蠢货最多。种聪明能干可以在异世界不断通关的可以说是凤毛麟角。柏睿是其中最出色的，可以实话告诉你，当初我就找风水师算过，他是我的大机缘。现在看起来，这一卦算的很准。” 　　“说的好像他是你培养的一样。”尚陆语气里夹着淡淡的讥诮，“还以为你们的过去是真情实感。” 　　纸人点了一下头，“不是没有感情，但也不仅仅是感情。都是成年人了，你不会以为感情就是唯一目的吧。反正他的不死树叶我是绝对不会放弃。现在需要你帮我，条件我可以告诉你真正摆脱画的束缚，成为真正的人。” 　　尚陆垂着眼不语。 　　纸人身下的黑色阴影区域缩小，它双脚摆动，露出着急的表情，“好好想想吧，这世上唯一能在告诉你办法的人就是我了。你也不想永远被一幅画所支配吧。作画的人已经死了没错，但她赋予画上的精神和控制永远都在，你以为是自己的想法，其实是画里的人本就具有的思想，你的外貌，大脑，甚至只是一瞬间闪过的念头，都不是真正出自你，这种自我质疑是否是真实存在的经历，你不想摆脱吗” 　　尚陆道：“先说说你要我做什么。” 　　“生机蓄满不死树叶的时候，会脱离人体，柏睿手里的那片不死树叶我要抢到，这需要我们联手。” 　　尚陆说：“我可以考虑考虑。” 　　“另外，”纸人再次开口，“我要他身边那个女孩消失。” 第188章 　　看到 　　尚陆嘴角依旧噙笑， 但眼里却没有一丝笑意。 　　纸人仰头盯着他的脸色看了许久，画出来的两只眼里有探究的深意，“我对别人的事一般不好奇， 但你上次明明已经答应了，临时变卦没有杀那个女人， 到底是为什么。” 　　尚陆无意透露许姝身份的特殊， 挑眉， 表情戏谑，“你猜。” 　　纸人脚下的黑色缩小的只有巴掌那么一块，它身体飘飘荡荡， 好像也快支撑不住， “尽快给我答复，我等不了太久。” 　　“怎么，你快死了”尚陆恶意满满地问。 　　纸人沉了脸， 脚下的黑色阴影却没能再弹起水泡攻击。 　　尚陆：“我想了想，就凭你一句空口白话就合作， 我是不是太亏了。” 　　黑影迅速消失， 纸人颤抖着，边缘已经燃起了火星， “你应该想的是你比真正的人缺了什么……” 　　一句话没说完，纸人就烧成了灰烬。 　　尚陆用脚碾了两下地上的灰， 转头看了看周围，地上还躺着人事不知的刘杨， 后厨传出惨叫连连。 　　这个世界还没有通关，他在刘杨身上搜了搜， 找到一张手绘的图纸， 上面潦草地标注了几个地点， 应该是纸人提供的线索被刘杨记录下来。 　　尚陆来到后厨，黑色人影已经缠上了刘杨的同伴，他眼里流血，身体逐渐被人影吞没。周童跃躲在橱柜下面瑟瑟发抖。尚陆过去拍了拍他的肩。周童跃惊恐的回头，看到是他才松了口气，“我以为你丢下我跑了。” 　　“出来。” 　　“那个……怎么办”周童跃指着仿佛还在原地消化的黑影。 　　“什么怎么办，你打算留下来陪他”尚陆说。 　　周童跃立刻跳起来，催促着快走。 　　两人离开食堂，整个校园已经被黑色雾气包围，建筑看起来都是朦朦胧胧的，黑暗处，黑色扭动，有不少地方已经凝聚出人形来。 　　“去哪没有地方可以去。”周童跃心惊胆战地看着周围。 　　尚陆从食堂正门出来，绕着外墙走了半圈，来到食堂的后面。有两个很大的洗碗池。他看了看，对周童跃说，“把这个砸开。” 　　周童跃一脸懵，“啊” 　　“还想不想通关” 　　周童跃没办法，在附近走了一圈，找到一个锤子和铲子。 　　尚陆指挥他砸其中一个洗碗池。 　　周童跃平时也不怎么运动，看着水泥砌的池子有点发怵，想说点什么，一看尚陆不耐烦的表情就咽了回去，然后认命地举起锤子砸下去。没想到看着坚固的池子没两下就裂开了大坑，露出埋在下面的白骨。数量很多，看一眼都要噩梦的程度。 　　尚陆指挥他把坑砸地更大，然后抬头对周围说，“找到你们自己的尸骨就可以去找杀了你们的人，别再纠缠我们。” 　　风云四起的黑屋里都是痛苦呻-吟，随后一道道的黑影冲进池子里捡白骨。与此同时，象征通关的光柱也出现了。 　　周童跃激动地想哭，这是他第二个世界，死里逃生的感觉还很新鲜。 　　从异世界出来，仍旧是在茶馆隔间里。周童跃大口喘着气，心有余悸地看着周围，就怕一眨眼又回到恐怖的校园里。 　　尚路站起来要走。 　　“大神，”周童跃赶紧喊住他，“能不能留个电话，要是下次有机会……” 　　尚路打断他，“你房子都卖了还有钱” 　　周童跃哑然，一时情急都忘了这件事，他是卖了房子才能找到尚路陪着过这个世界的，下次无论如何也付不起这个价格，他顿时垮了脸，欲哭无泪。 　　尚路上下打量他，“问你个问题。” 　　周童跃说：“您问。” 　　在异世界里见识过尚路的手段，他已经转为崇拜了，把称呼都上升到“您”了。 　　尚路问：“你觉得作为人最重要的一点是什么” 　　周童跃两眼呆滞：“……这个题目好像有点大。” 　　尚路：“换一个，人和其他物种的区别是什么” 　　周童跃：“这个题目我会答，是不是会生产和使用工具” 　　尚路，“好好读书吧。” 　　“慢着，大神。”周童跃喊。 　　尚路瞥他一眼。 　　周童跃是嘴巴快于脑子，其实他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可是情急之下喊都喊了，总要说点什么。他飞快转动脑子，“你是不是遇到什么思想上的困惑，境界上那种提升，修行悟道” 　　尚路面无表情看着他。 　　周童跃硬着头皮说，“我看过一个故事，说佛祖在菩提树下禅定了四十九天悟道成功……那个你要不要找个地方安静想几天” 　　尚路给他一个关爱的眼神，转身就离开了茶馆。 　　回家的路上，周童跃已经乖乖把尾款转账过来。尚路看着手机短信的提示也并不在意，他账户里的钱不算多，也不算少，差不多也就是一个高级管理人员打工一辈子的积蓄。回到家里，客厅很凌乱，地上到处散落着东西，还有他处理伤口时的纱布绷带。 　　尚路把沙发上的东西踢开，顺势躺了下去。 　　纸人说的不错，他最近连续进入异世界，获得的生机量相当于之前无解世界里让给许姝的那些。但无论吸取了多少，不死树叶都无法彻底激活，缺少的那一角像是一道天堑，永远无法跨越。 　　尚路闭上眼。 　　一闭就是七天，期间他不吃不喝，甚至连动作都维持着开始的样子，丝毫没有改变。 　　他觉得自己大概是疯了，才会听周童跃的那个什么悟道的建议。 　　心里一片茫然和空白，反而不知道该思考什么。 　　过去的记忆混乱不堪，现在的日子乏味可陈，经历的一切都好像浮于表面，他更加烦闷。 　　乱糟糟地想了一会儿后，尚陆脑海里不自禁地跳出许姝的样子。这个世界上，只有她和他是真正的同类。他对生活的厌倦和对成为人的渴望矛盾地纠缠在一起，那么她呢，也是这样挣扎这样苦恼吗 　　云影绳蓦然流转一道金色的暗芒。 　　尚陆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眼前浮现出此刻许姝的身影，她穿着睡衣，眼梢泛红，腰肢被一只手掌揽着，勾起一截衣服露出一小片雪白的肌肤。 　　尚陆思维有片刻的停顿，随即心猛地漏跳一拍。 　　许姝并不是一个人，柏睿抱着她亲吻。 　　云影绳是能将两人灵性感知完全相连的灵器，尚陆看得很清楚，柏睿的手指滑过她的腰，指尖往里探着，昏暗的灯光只照到柏睿的背上，他几乎把许姝整个搂在怀里，彻底挡住了所有的光线。 　　只有些微的光照到许姝。她的脸眉梢眼角一片微红，嘴唇更是嫣红，柏睿的吻又急又凶，□□，把她困在一小块地方，或是抚摸或是揉捏，把人反复亲来吻去不肯放。许姝眼睛湿润，整个人都有些晕呼呼的。 　　她蓦然睁大眼，看向手腕。 　　尚陆感觉这一下好像笔直地对上了视线，他看到氤氲在她眼里浅浅的水汽和柔软的唇。 　　传递的影像瞬间断开。 　　尚陆彻底愣住了，他好像听见了许姝很小声的喘息，刚才一掠而过的画面突然又在脑海中反复出现，她裸-露在外的白皙皮肤，眼角的红痕，还有接吻间隙从嘴里吐出的气息…… 　　尚陆口干舌燥，从来没有感觉让他身体骤然紧绷。 　　他缓缓坐了起来，双手遮住脸，身体弯曲起来。 　　只是短短一刻的连接，让他有种偷窥的感觉。尚陆的道德底线并不高，这种事与他而言应该根本不算什么，可不断重复出现在眼前的许姝最后那一眼，让他心跳失速，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 　　…… 　　许姝感觉戴着的云影绳最近有些不对劲，时不时会流转过一道光，有时又会发热。她怀疑这个玩意是不是功能失调了。这天又无缘无故地热了一圈后，她忍不住仔细研究这根绳子。 　　外表看着还和戴上去那天一样是簇新的，金色和红色交织在一起，看久了会发现这绳索确实有股奇异的感觉。她伸手摸了摸，突然之间难以言喻的联系出现。 　　许姝看到尚陆此时的样子，他睡在沙发上，周围十分凌乱，更叫人心惊的是他的样子，皮肉都萎缩了，他一动不动，仿佛一具枯骨，身上甚至积起了厚厚一层灰。 　　他的模样一闪而过，消失不见。 　　许姝愣住了，没想到看到的居然是这个样子，像凶案现场似的。离上次他们微-信交流已经过去一个月，后来她有发消息，尚陆也没回。 　　难道出事了 　　许姝心下咯噔一下，试着打电话，传过来是关机的忙音。她更不安了，照理说尚陆那么厉害，很少有什么能伤得了他，但刚才看到的又不像幻觉。 　　许姝犹豫片刻，拿了包准备去看看他到底是什么情况。 　　尚陆住的地方她来过，到了门口，她翻了一下聊天记录，从里面找到开门密码。 　　打开门，里面的窗户紧闭，空气不流通，传来一股沉闷的味道。 　　许姝走上楼来到房间，果然和云影绳上传递过来的影像一样。 　　尚陆睡在沙发上，身体干枯的好像已经死去了。 　　“尚陆！” 第189章 　　喝粥 　　许姝疾步跑到沙发旁， 近距离看到尚陆更觉得可怕。两颊凹陷下去，皮包裹着骨头，让面部轮廓显得很生硬， 几乎是个骷髅的模样。 　　许姝惊呆了，一时间各种阴谋论全冒了出来， 什么天道规则大限已至， 或是仇人找上门， 用了某些邪恶的术法，或者干脆是其实他已经死在了异世界里，躯体在现实世界也静悄悄地死亡了。 　　她怔怔看着他的脸， 眼泪无声落下。 　　尚陆的眼皮微微掀起。 　　许姝一惊：“……” 　　“哭什么”尚陆问， 声音哑成了烟嗓。 　　“你没死”许姝眼泪还挂在脸上，赶紧用手背擦两下，瞪着眼看他。 　　尚陆眼睛也不如平时明亮， 目光暗沉沉的，“死不了。” 　　他手撑着沙发微微抬起上半身。 　　许姝立刻往后退， 他周围扬起一层灰是一方面， 更大的一方面是他现在的样子实在骇人，跟当面演恐怖片似的， 还是丧尸归来之类的戏码。 　　“你是中了诅咒还是什么”她问。 　　尚陆扶着沙发大口喘着气，动作颤颤巍巍， 很无力的样子像极了行将就木，“我在想点事。” 　　许姝一愕， “想什么沉浸式体验鬼吹灯还是盗墓笔记” 　　尚陆沉默了一下，说：“开始几天还想了点东西， 后面就是懒得动。” 　　“这样躺了多久” 　　“差不多一个月。”尚陆算了下日子。 　　许姝除了瞠目结舌几乎给不了第二个表情， “你要自杀” 　　尚陆本来想说佛祖悟道的故事， 但皲裂的嘴唇动了动，又觉得没什么意思，其实他也不是故意躺着，头几天确实理过思路，想要弄清楚陶维熙提的那句缺的什么，可自从上次从云影绳里见过许姝，每一天他睡着都能梦到她那一刻的样子，醒来的时候觉得荒谬，夜里却控制不住思维。一天又一天，搞得他精神变差，后来就干脆不想动。 　　许姝拿手在他面前晃了两下，“你到底怎么了” 　　尚陆轻轻摇两下头，视线掠过她的下巴很快垂下去，饿的时间太久，虽然没死，但离死也就一步之遥，身体更方面机能都到了极限，他没有多余的力气了。 　　许姝看他又是要断气的样子，不再追问了，说你先躺着，我去倒点水。 　　她跑进厨房倒了一杯净水器的水出来。 　　尚陆连手都抬不起来，眼睛因为皮肤萎缩的原因，显得格外的突出。他看着水杯一动不动。 　　许姝只好把水杯递到他嘴边，看他艰难地先舔了舔，然后才慢吞吞地喝一点，一杯水用了大半个小时才喝完，许姝又去倒了一杯过来，尚陆依旧很慢喝完，嘴唇和身体似乎得到了点滋润，他沙哑地开口，“你怎么突然来了。” 　　许姝说：“我看到你了。” 　　尚陆一怔，眼珠转了转，“看到我什么时候” 　　许姝说：“就是今天上午，我以为你快死了，所以过来看看。” 　　尚陆没说话。 　　许姝问：“要不要吃点东西” 　　尚陆动作幅度很小地点了下头。 　　“你这样吃不了其他东西，先喝点稀粥” 　　尚陆：“这附近两家粥店都有卫生问题。” 　　许姝刚拿出手机的动作停住了，什么意思要她跑远点去买 　　尚陆接着又说：“家里有米，你烧一点吧。” 　　许姝只好“哦”的一声站起来，说：“我去烧粥，你先休息下，要不要再喝点水” 　　尚陆没回答，目光流连在她身后，尤其是看到她的腰。许姝今天的衣服很宽松，但他透过衣服的轮廓好像能看到她的腰。那天一瞥而过的景象不由自主又跳出来，他知道她的腰有多纤细，两只手几乎就能围住。 　　尚陆烦躁地吐出一口气，想叫她赶紧走，嘴唇张了张，他又有些无法说出口的不舍。 　　许姝洗了米，倒进电饭煲点了煲粥模式。她走出来，看见尚陆维持着原来的姿势。 　　“要不要去吊点葡萄糖什么的补充点营养”许姝问。 　　尚陆：“就这样出去” 　　许姝：“那算了，怪吓人的。”她打开所有的窗户，让空气赶紧流通起来。 　　尚陆眼皮掀了掀，“我现在很丑” 　　许姝说：“不是美丑的问题，已经跨越物种了，你要是这样走出去，肯定要被送到实验室切片研究。” 　　尚陆嗤地笑了一声。 　　“到底为什么这么想不开，饿一个月，不怕真的死了”许姝问。 　　“真的能死说明命是真的，你看我死了吗” 　　“既然死不了还折腾自己，你是受虐狂还是有什么心事” 　　尚陆瞥她一眼，不知道是不是刚才喝水得到了滋润，他眸光微动，又恢复了点正常，“你在和柏睿谈恋爱” 　　许姝回答“嗯”。 　　“为什么是他”尚陆问，“因为他实力很强还是现实世界里有钱” 　　许姝理所当然地说，“都有吧，他长得帅又有钱，喜欢上不是很容易的事。” 　　尚陆似笑非笑地说：“这么容易喜欢上，也会很容易不喜欢。” 　　他说话的口气和以往一样带着戏谑的意味，但此刻配上他快要踏进棺材的样子—— 　　许姝倒抽一口气，“你别笑了，我感觉在看恐怖片。” 　　尚陆：“……” 　　两人四目相对沉默片刻。许姝说：“我去看看粥。” 　　尚陆抿着唇，干枯的手搭在胸前，很快一股暖流从不死树叶里流淌出来，滋润着他的身体。之前他饿的半死的时候，没有主动用生机，为了保住他的命，生机适时会补充一点到他体内。一个月时间就是这样活下来的。 　　许姝在厨房里喊了一声，“就快好了，你冰箱里东西都坏了，就喝白粥吧。” 　　尚陆感受着生机充盈身体，说：“好。” 　　过了十分钟，许姝从厨房里端着粥出来，看到尚陆脸上身上已经有了些肉，不再是骷髅模样，现在看起来是营养不良。 　　放下粥，她惊叹，“怎么好像充气娃娃。” 　　尚陆冷冷瞪她一眼。 　　许姝又找到一张移动的小桌子，擦干净之后把粥放到沙发边，“你身上有肉了，可以自己吃吗” 　　尚陆身上生机流动停止了，他说：“没力气。” 　　许姝只好拿勺喂他，忍不住还唠叨一句，“你这是瞎折腾什么，都肩不能扛手不能提了。” 　　尚陆低头喝了一小口粥，烫地眉头紧锁。 　　“才刚烧好，我忘记了。”许姝赶紧补救，讨好地冲他笑笑，舀第二勺就放到嘴边吹好几下，感觉不那么热了，才递到尚陆嘴边。 　　尚陆不动声色地盯着她的唇看了两秒，张开嘴把粥喝了。 　　许姝用米烧的粥，里面什么都没放，应该是完全没滋味的。尚陆却尝出一丝米香和些许的甜味。 　　他说：“挺好吃的，还有点甜。” 　　“啊”许姝看看粥，“是不是你家电饭煲比较高级，煮粥特别好” 　　尚陆眉心突突地跳，张嘴喝粥，心想就这个丫头还谈恋爱，她懂什么是情调什么是爱 　　许姝给他连喂两碗粥后，锅里还剩一些，尚陆说还要吃。许姝说：“刚才你还是一副干尸的样子，现在就暴饮暴食不好吧” 　　尚陆说：“还是有点饿。” 　　刚才在喝粥的过程中，尚陆的血肉在皮下重新生长，基本已经恢复过来，只是脸色还略白，显露出原本深刻的五官和锋利艳色的眉眼。 　　许姝催促他赶紧去洗个澡。 　　在他洗澡的时候，她简单地收拾了一下沙发和周围，然后发现自己不可避免沾了一身灰。 　　尚陆穿着睡衣出来，头发半干，湿气从头发沾到脸上，他看向许姝，“你也去洗一个吧。我这里有很多女装。” 　　作者有话说： 　　尚陆看到的是真实，这里是清水的jj，这已经是最大限度了，咳咳 第190章 　　苗头 　　许姝还有点犹豫， 尚路转身去了楼上的拍摄棚，很快拿了两件衣服下来，“应该是你的尺码， 先将就着穿，放在柜子里的没积灰。” 　　“断食修炼一个月好像是挺有用的， ”许姝接过衣服说， “都知道替人考虑了。” 　　尚路闻言蹙眉， “我以前对你不好” 　　许姝白他一眼，反问：“溶洞的事忘记了” 　　尚路面无表情，随即很轻地笑了声， “也是。” 　　许姝拿了衣服进去简单地冲了个澡， 一边洗一边想着尚路的情况，他好像有了些转变，但要仔细去想什么变化， 又说不出个所以然。 　　她洗完换上衣服，尚路的眼睛真毒， 不管是款式和尺寸都很适合她。换好衣服出来， 一打开卫生间门，就见尚路拿着把剪刀站在门口。许姝吓了一跳， “你干什么”故意吓人呢难道真的是禅定似的一个月人都傻了 　　尚路想到在她洗澡的时候他情不自禁地靠近，隐约听着里面的水声， 他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这个时候应该若无其事地离开， 但他出神般站了几分钟，然后转身去拿了一把剪刀出来。 　　“你拿着剪刀到底要干嘛”许姝又问一遍。 　　一个清晰的念头猛然跳出来， 尚路说：“剪头发。” 　　许姝朝他一头长发看去， 说实话， 尚路头发乌黑发亮，发质连女人都要羡慕，“怎么突然要剪头发了，不去理发店吗” 　　尚路越过她走进卫生间，里面热气氤氲，弥漫着沐浴露的香味，这是尚路随手买的，味道早就熟悉，但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却好像又一次感受到了不同的香气，一丝一缕地往鼻子里钻。 　　尚路看向镜子，上面蒙着淡淡白雾，他伸手擦了两下，在镜子中央擦出两条清晰的痕迹，从中照着他的身影，头发披散着，他的脸上挂着一抹冷笑，眉宇微微皱着，透露着连自己都不清楚的情绪。 　　许姝把头凑进来看了一眼，“还真要剪头发” 　　她话音刚落，就看到尚路嚓嚓两下，头发剪在了肩膀以上位置。 　　许姝目瞪口呆，“你……” 　　“怎么”尚路问，动作一点没停，很快地上积起了一层黑色长发。 　　许姝看着他继续还在往上剪，一剪刀下去，头顶上只留寸长的发根。她眨了几下眼睛，声音都放柔了一些，“你……不是打算出家吧” 　　尚路手一顿，瞥她一眼，“出家做什么” 　　“一躺一个月，刚恢复就要把头发剪光，是顿悟得道了”许姝口气夸张地说，“你真要有什么想不开的可以先聊聊。” 　　尚路皱眉，动作很快地把头发全部剪了。 　　许姝看过去，剪的并不好，坑坑洼洼不平整，幸亏他优越的五官压住了这个狗啃似的发型。 　　尚路看过来，两人视线一交错。 　　许姝恍然发觉，尚路女装时艳丽，成了寸头后反而显露出男人冷峻的一面，恍若变了一个人。 　　尚路把剪刀扔到一边，从卫生间走出来。 　　许姝完全搞不懂他的想法，尚路一直是个难以琢磨的人，说的话办的事给人一种戏谑的态度，好像随时可以抽身离去，他对周遭保持着漠然，但眼下又好像多了丝正经的严肃。 　　许姝有点不习惯。 　　尚路走到外面，简单地收拾了一下房间，尤其是沙发，他侧过脸，“过来聊聊。” 　　许姝过去坐好。 　　尚路看着她，眸光沉沉蔼蔼，不知在想着什么。 　　“聊什么”许姝看他久久没说话，先开口问。 　　“许姝，”他轻声喊她的名字，“你知道我们和真正的人的区别在哪里” 　　许姝听到这个问题，收拾起嬉笑的心情，也变得认真起来。她想了一会儿说，“平时感觉不出来，看的吃的喝的，该有的感觉都有，还会流血，好像没什么差，但有时候隐约还是有感觉，好像世界都不是真实的，做梦突然醒过来还会心悸，我总觉得哪里确少一块。” 　　那种不安是很难形容的，孙老曾经说过她的命格是“无根之木，无水之萍”，许姝记得很清楚，当时好像内心被刺了个穿。情绪低落的时候，她甚至会感觉到自己随时会消失。 　　尚路问：“只有这些” 　　“你问的是哪方面” 　　“外表，家庭，过去都是被构建出来的，那你的想法呢，是不是也是假的” 　　许姝皱眉，思索着他这句话的深意。 　　尚路说：“你是漂亮善良的女大学生，简单的一句介绍，就把你的存在给框死了。你的的行为，逻辑，对事物的看法，全都限制在这个设定里，你确定已经彻底脱离了原来的世界，不再受到束缚了吗” 　　一股莫名的寒意从背后窜起来，许姝怔怔地看着他。 　　尚路唇角弯了弯，“不是很确定吧” 　　许姝反问：“你呢” 　　尚路沉默了一下，说：“一个不入流的画家创作了一幅画，画的是一个女人，失去了孩子再也无法怀孕，她陷入疯狂，然后用笔创造了一个和她想象中女儿一模一样的孩子，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在画的时候她把孩子性别画成了男孩，在教养他长大的过程中，她不断用扭曲的思想去影响他，让他变得既混乱又怪异。” 　　许姝眼皮一跳，画中画…… 　　难怪当时在恐惧分享里，女人具有如此特殊的能力，原来本身就是个画中的世界。 　　尚路继续道：“根子已经腐烂的树苗长成不了参天大树，在混乱中成长的孩子，最后也成了怪物。这是那幅画要表达的意思。” 　　许姝嘴唇动了动，想要说什么，又觉得无论说什么都很苍白和无力。 　　“比起秩序，我更喜欢混乱，比起弱小，我更喜欢强大，”尚路说，“更准确一点来说，已经不仅仅是喜不喜欢的问题，是厌恶，你看，属于我们的标签和设定，是烙印在骨子里的东西，很难去除。” 　　“我们现在的想法和感觉都是被人定下的，不是真的。” 　　许姝皱眉看他，“你是找到什么成为真正人类的办法了” 　　尚路摇头，“没有。” 　　许姝有些头疼，“别告诉我，你躺尸一个月就在想这些事。” 　　“是想了一些，”尚路说，“所以你也该好好想想。” 　　“想什么” 　　“你和柏睿谈恋爱，可能也只是受到原本设定的影响了。” 　　许姝怔了下，“怎么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你遇到他的时候对现实什么都不懂，不是很符合你的人设吗”尚路笑了笑，“这种感情应该叫雏鸟情结吧。对第一个帮你的人容易产生感情。” 　　许姝脸立刻拉了下来。 　　尚陆无视她的表情，“说中了” 　　许姝语气很不好，“你根本什么都不懂。” 　　尚陆长腿交叠，朝后一仰，动作慵懒，眼底隐隐闪过一丝犀光，“我不懂” 　　“无论是现实世界还是异世界，你从没把其他人当成平等的看待过，你怎么会懂的感情。” 　　尚陆蓦然有些烦躁，看着她没说话。 　　“我说的不对吗”许姝不客气地反问。 　　尚陆表情变得有些严肃，“我为什么要平等看待他们，异世界里那些存在，和只有本能的动物没什么区别，最后只能转化为生机，现实里的那些人，生命脆弱又短暂，对我，不，对我们来说，他们还很危险，一旦发现了世界里有特殊的存在，我们会有什么样的下场嗯” 　　许姝知道他说的有一定道理，而且观念这个东西是最难改变的，她只好说：“世界那么大，总有些人好有些人坏，不能一棒子就把他们打死了。” 　　尚陆摇了一下头，“就算柏睿不会背叛你，但要是你迟迟不能成为真正的人，你们还能继续下去吗” 　　许姝说：“怎么又扯到柏睿了，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尚陆半垂眼皮，喃喃自语：“我是什么意思……” 　　许姝懵了，一看他的样子，好像具体什么意思连他自己都有点迷糊。 　　“尚陆，你是不是躺太久了有点……” 　　尚陆猛然抬头，目光灼热地盯着她。 　　许姝心生警觉，本能地躲闪了一下视线。 　　尚陆一下坐直了身体，表情逐渐变化，少有的认真和严肃，“只有你和我是一样的，还记你在我的房间里和我说外面世界是什么样，让我摆脱困住的环境，争取自由” 　　“我什么时候……”许姝突然记起，他说的是恐怖分享里幼年的那个尚陆，“你是不是糊涂了，那是在异世界里的事。” 　　尚陆突然伸出手，动作很快，许姝还没反应过来，他的手已经摸到她的脖子。 　　略有些冰冷的触觉让许姝一激灵，身体侧躲开，“尚陆你是不是疯了，分不清现实和异世界里的事了吗” 　　“我没疯，不死树叶是神树，本来就有穿梭时空和空间的能力，你以为的幻境和现在，未必就不是真实和过去。我不记得我到底是怎么觉醒的了，说不定就是你唤醒的我。” 　　许姝被他说糊涂了，目瞪口呆。 　　尚陆突然从沙发上起来，蹲在她的面前，两人视线齐平。 　　许姝大感不妙。 第191章 　　合作 　　在恐惧分享里， 许姝曾经被年幼的尚陆两次杀死，他那个时候个子矮，最喜欢的就是在许姝弯腰或是其他两人相对等的位置突然割喉， 动作快地根本不给人反应的时间。 　　许姝过去不好的回忆涌上来，立刻就感觉不好， 心都跳地快了点。 　　尚陆伸出手。 　　她猛地往后一缩。 　　尚陆眯了眯眼， “你怕我” 　　“你好好说话突然做什么”许姝看清他手里没有刀片。 　　尚陆说：“我是看你脸上有东西。” 　　“东西什么东西”许姝自己要去摸。 　　尚陆先一步手贴到她的脸上， 抚摸她脸颊，停留了两三秒，动作很轻柔。 　　许姝撇开脸， 尚陆古古怪怪的样子让她感觉太别扭了。她格开他的手， “有什么” 　　尚陆目光幽暗，淡声说：“弄干净了。” 　　许姝：“你坐回去行不行” 　　尚陆还半蹲在她面前，他身材很高， 肩膀也宽，这个动作透着一股压迫感。 　　尚陆没有动， 视线从她惊疑不定的眼睛慢慢往下挪， 移到了她的嘴唇上。许姝的嘴唇不厚也不薄，唇珠小巧圆润， 有点生气的时候，唇色比平日更红。其实他刚才是想亲她， 冲动让脑子发热，他还没想清楚就行动了， 但许姝太警惕，在他接近的时候就往后缩， 她看他的目光在防备什么。 　　就是她的反应让他瞬间冷静下来。 　　尚陆揉了一下额头， 被剪的乱七八糟的头发高高低低， 额发也是一样，他渐渐冷静下来，忽然问：“之前那个世界你用了不少生机，全补上了吗” 　　许姝点了点头。 　　尚陆起身坐回自己位置。 　　见他恢复点正常，许姝说：“你刚才说你怎么觉醒的忘记了” 　　尚陆“嗯”的回答一声，“觉醒之前的记忆很破碎，可能正好符合我疯狂的设定吧。” 　　他说的很平静，许姝却感同身受的有点难受，就像上一次借助通术她回到了原来的世界，才发先原来现实和她的记忆差别是那么大。在原世界里，她也只是个按照设定存在的npc而已。 　　“还差多少生机”尚陆又问了一句。 　　许姝说：“大概两三个异世界吧。” 　　“我在网上接了工作，有兴趣一起去吗” 　　许姝知道他说的这个工作是陪同其他人通关异世界，她奇怪地看他一眼，“你不是说我们这样的根本不能把生机蓄满，那你还那么积极要通关” 　　尚陆说：“要知道答案，就只能到源头上去找，你和我一起去，能拿到线索的概率更高。” 　　许姝觉得这样的尚陆才算是恢复正常了，正考虑他的提议。 　　尚陆眉梢一抬道：“还有一件至关重要的事，你是不是忘了” 　　“什么” 　　“你的书。” 　　许姝皱眉，露出苦恼的表情，“我找过了，找不到。” 　　“找不到” 　　“构建出我那个世界的是一本网络小说，没有实体版本，现在在网上已经搜索不到了，据说当年也只放了几章出来，会不这个书已经不在了” 　　“肯定在，”尚陆说的赞钉截铁，“要是书真的消失了，你肯定就不在了。” 　　“那怎么办，网上我找很久了，”许姝说，“这个书不会是被网jing屏蔽了吧” 　　尚陆说：“那你更应该多去异世界了。”他看了她一眼，说，“你那本书的线索现实里找不到，异世界里一定会有线索。” 　　“这么肯定” 　　“灵性聚合定律，属于你因果关系里的事物必定会出现，就算是不死树也必须遵守天道的规则。” 　　和柏睿一起旅游回来之后，许姝一直按步就按地根据计划安排自己的生活，短时间内没有再去异世界的打算，但是尚陆的这几句话让她犹豫起来。她视线放空落到房间的一角有些出神。 　　尚陆看着她思考了许久，才轻点头表示同意，“好吧。” 　　他唇角还没有完全勾起，就听到许姝说：“不过我还是要回去商量一下。” 　　尚陆脸微微一沉，“和柏睿” 　　许姝毫不犹豫点一下头。 　　尚陆冷笑，“关于异世界的事，他懂的可没有我多。” 　　“不是懂多少的问题。”许姝说着，拿出手机看了眼，发现柏睿半小时前发消息问她在哪。 　　许姝低头打字回消息，没有看到尚陆喜怒难测，格外幽深的目光始终落在她的身上。 　　“我该回去了。”发完消息，许姝拿了包要走。 　　尚陆说：“好。” 　　到了门口，许姝开玩笑地说他：“打禅一个月进步不小啊，都知道客气礼貌了。” 　　尚陆斜靠着玄关的一侧空墙，看起来有几分漫不经心，“许姝，你有没有发现，其实你股子里有点喜欢冒险。” 　　许姝错愕，“怎么会” 　　“很快就适应异世界的存在，在能不能真正成人的情况下都不知道，你还能像普通人那样谈恋爱，你敢说你不喜欢那种危险的感觉” 　　许姝想着尚陆这句话，一直到家还有点心不在焉的。 　　看宋旭琳拎着包进门，熟门熟路地拎着包上楼，知道他又要来小住几天，许姝好奇地问他，“你习惯进异世界了吗” 　　宋旭琳瞪着眼说：“怎么可能习惯，又不是什么好事情，每次进去前一天我都要失眠。” 　　“你也会失眠”许姝惊讶，“单细胞动物也会失眠的吗” 　　“谁是单细胞当谁都和你一样，一年前才是个新人吧，都过了几个世界了……咦，这么一看，许姝你太牛了吧，柏哥第一年的时候都没你厉害。” 　　许姝沉默了一下，晚饭过后，她和柏睿说了尚陆建议的事情。柏睿毫不犹豫地说“去可以，我也一起。” 　　许姝马上消息告诉尚陆。如果柏睿和尚陆都在，可以说通关成功的概率就得到了保证。 　　尚陆秒回消息：他不能去。 　　许姝感到莫名其妙，问他为什么。 　　尚陆回答：陶维熙盯着他，有他在，通关会变得很难，还不知道陶维熙会做什么。在你找到书的线索前，最好让他不要跟着。 　　许姝把尚陆的消息直接给柏睿看。他蹙了一下眉头，沉吟片刻后说：“不是没这个可能。你怎么打算” 　　许姝抿抿唇，“书的线索我想认真找一找，尚陆说只要是灵性聚合定律影响，迟早会碰到与我因果关联最大的线索和世界，不过这就需要不断去通关，顺便我还可以应证一下是不是真的无法把不死树叶的生机蓄满。” 　　柏睿评价：“很危险的想法。” 　　许姝微怔，想到离开尚陆家时他靠着门说的那句评语。 　　难道我真的是一个喜欢危险的人许姝心想。 　　柏睿揉揉她的头发，“书是你的命脉，想去找就去吧。对了，有一件事要告诉你，上个世界的生机很多，我身上的不死树叶只差一到两个世界应该就可以蓄满了。” 　　许姝露出惊喜交加的神情。 　　柏睿让不死树叶具现，给许姝看清楚。叶脉几乎全染地莹翠，蕴含的巨大能量让叶子透出勃勃生机的感觉，只有靠近叶尖的位置，还缺了一小块。 　　“听说最后一个世界是地狱级难度，不是普通的无解程度，按照上个世界获取的生机量，或许只需要再走一个世界就满了。”柏睿道。 　　“那你对进去的时间有感觉了吗”许姝问。 　　柏睿说：“还没有，可能还有大半年应该不会超过一年。” 　　许姝脸靠在他的肩上，想到那个地狱级难度的形容，不由自主地开始担心，“如果换个办法，这段时间你用符纸跟着其他人去异世界，慢慢地把生机积累满呢” 　　“我已经查过了，以前有人也尝试过，不过没什么用，最后一个世界是特殊的，不通关就没有办法彻底激活不死树叶。” 　　许姝叹了口气，刚才念头冒出来的时候她就已经直觉感到希望渺茫，原来还真的没有一点孔子可以钻。 　　“我会在这段时间变得很厉害。到时候陪你一起过这个世界。”她说。 　　柏睿抬起她的下巴，啄了一下她的嘴唇，“去异世界的时候只考虑你自己就好，不要因为我背负精神压力。” 　　许姝抱住他的脖子，安静了许久，感慨说：“怎么有种亡命鸳鸯的感觉呢” 　　柏睿笑出声，“那挺好，电影里这种都能活到最后。” 　　下了决定之后，许姝用手机告诉尚陆，不放心又补充一条：劳务费我也要一份。 　　尚陆拿着手机看着勾起唇角，直接把网上客户的定金转帐过去。 　　许姝看了金额，把几个零数了好几遍后，越发觉得决定没错。 　　客户进异世界的时间在一周之后，但这位客户出于对网上联系的合作不太信任，强烈要求在这之前见一面。 　　他们要说的内容隐秘性强，客户约在了茶室包厢。 　　许姝当天按照约定的时间到达，推开包厢的移门，看到已经坐在里面的尚陆，她不由一愣。 　　尚陆的头发剃成了板寸，因为天气炎热，他穿着一件宽松的t恤和休闲裤，因为浓丽俊美的外表，让简单的一身也显露出潮流的感觉。 　　坐在桌子对面的是个女高中生，此刻视线在尚陆和许姝两人之间来回流离，她含着吸管，眼睛圆瞪，有点合不拢嘴的感觉，“你……你们是网上接我单的人” 　　尚陆说：“对。” 　　女高中生左右环顾，“这不是什么电视台的测试节目吧” 　　尚陆斜她一眼，“电视台还能跟拍到异世界” 　　女高中生顿时脸耷拉下来，“也对。那你们就是陪我通关的老手” 　　许姝坐下来，坦然接受“老手”这个称呼，毕竟她也已经经历了多个异世界。 　　女高中生脸微圆，一双杏眼，看起来极为活泼，此刻她有些兴奋，在问了尚陆许姝姓名之后，她又接连提问，什么“你们现实生活里干什么的混娱乐圈还是网红圈”“你们是情侣”“等会儿能合照吗” 　　许姝赶紧打断她，“还是说回正事。” 　　女高中生眼里迷茫了一下，随后恍然，“哦，对，下个礼拜就要去异世界了。” 　　许姝：“……” 　　她自我介绍叫单韵，就读本市有名的私立高中。下个礼拜是她要去的第二个异世界。 　　“第一个异世界是半年前去的，我还以为是穿越了呢，其实我也不知道怎么通关出来的，我是就混到最后，突然就通关了。我这个人运势很奇怪，上次是不知道情况，这次既然知道了，我肯定要提前准备一下，所以网上找到你……们。” 　　她之前网上聊的时候是一个人，没想到来了两个，还是这么耀眼的俊男美女。 　　尚陆把连接的符纸给她一张，让她随身带着。 　　单韵好奇地拉扯了一下符纸，“这是茅山道士的东西，我知道，是不是苗疆啊，粽子啊之类的也用这个” 　　许姝莞尔，还没开口解释。 　　尚陆说：“对，都是一样的，不信你找个粽子试试。” 　　单韵吐了下舌头，把符纸收好，“需要我准备什么吗” 　　尚陆不冷不淡地说了句“不用”。 　　单韵问：“那进去需要注意些什么” 　　尚陆：“听话，不让碰的东西不要碰，不让做的事不要做。就这么简单。” 　　单韵点点头，她本就是担心网上的联系不靠谱才要求先见面，虽然尚陆相当于什么都没说，但她就是有种感觉，这次是挺靠谱的。 　　又聊了几句，约定在异世界里碰面，尚陆说了两句后就要离开。 　　单韵依依不舍，有心拍个照片，但对上尚陆的脸最后什么都没提。 　　出来后，许姝说：“多可爱的女孩子，你怎么脸色那么臭。” 　　尚陆道：“没看出来她是个话痨，说的多了要求肯定越来越多，不能给她蹬鼻子上脸的机会，一个宋旭琳还不够你受的” 　　许姝一想，这女孩果然有很多地方和宋旭琳相似。 　　尚陆站在路边，俊气的外表十分吸引人，路人走过无论男女，大多数都会回头再看一眼。 　　“走吧，找个地方吃饭。” 　　“我吃过午饭了。”许姝说。 　　“我没吃。”尚陆说着已经往前走，回头催促迟疑的她，“走了。” 　　许姝和他在附近找地方吃饭。尚陆一边吃一边拿出手机给她看 一张截图。许姝一看就挪不开眼，上面是小说的片段，内容居然是诡楼。截图的文字是环境描写。 　　许姝略有些激动地问：“这是哪里来的” 　　尚陆：“找人在网上发了帖子悬赏来的。这张截图是两年前的，小说片段是不是和你记忆里一样。” 　　许姝点头，“细节一模一样。” 　　“虽然找不到这个小说的原来的地址，但只要有人看过，总会有点痕迹的，”尚陆说，“慢慢来吧。” 　　许姝把截图发到自己手机里，然后把手机还给尚陆，又笑着道谢。 　　尚陆含着戏谑的笑，“光说一句谢谢就行了” 　　许姝想了想，有些肉疼地表示，“要不我把定金还你吧。” 　　尚陆给了她一个白眼，“行了，三瓜两枣把你心疼的。等找到这本书再跟你算。” 　　许姝答应说“好”。 　　尚陆微笑看着许姝低头盯着手机截图的脸，心里却远不如表面那么云淡风轻。他时刻想要表露最真实的情绪，却被理智的弦强压着。必须要摆出这样坦荡的姿态，她才会放下防备。 　　作者有话说： 　　男二完成转变，不会换男主 第192章 　　国王 　　许姝把截图上的那段字打出来， 到各个搜索网站去找，甚至还爬墙上外网搜索了一下，都没有找到。最后也只能寄望于当初看小说的人有保存或者是其他截图了。 　　很快到了约定的去异世界的那天， 具体时间是在下午，许姝上午和柏睿一起去看了场电影， 上午的场次电影院里几乎没什么人， 两人享受了如同包场的快乐。吃过午饭后回到家， 许姝刷着手机玩，等待离开的节点到来。 　　即将要离开这个空间的感觉隐隐约约传来，许姝放下手机。 　　“时间到了”柏睿放下正在看的图纸， 做到她身边， 摸摸她的脸，头一低亲过来，“小心点， 别大意。” 　　许姝睫毛轻轻抖动了一下，在这样温柔的亲吻中离开眼前的空间。 　　【冰雪堡的主人离群索居多年， 多年没有见过外人， 你是误入歧途的旅人，要在堡内借宿就必须遵守冰血堡主人的规则， 他喜欢玩游戏。】 　　【任务一（普通通关条件）：等风雪过后离开。】 　　【任务二（特殊通关条件）：获得一份真挚的感情。】 　　许姝没有慌乱也有没有紧张，坦然在黑暗中等待， 直到周围压迫的感觉消失，她睁开眼。已经站在一条羊肠小道上。 　　顺着小路往前走， 拂面而来的风冷飕飕的，许姝身上是一件薄卫衣， 没走一会儿就感觉到冷了。四周树木凋敝， 枝头上空荡荡的， 地上也不见落叶，这里的季节显然处在初冬。 　　许姝加快步伐，很快在半路遇到了一对年轻情侣，两人走在前面，手挽手，姿态很亲密，男人信誓旦旦地承诺，“放心吧。遇到危险我一定会保护你。” 　　女人依偎在他的怀里，“我冷。” 　　男人紧紧抱住她，“你看前面有房子的屋顶，快到了。” 　　听见许姝从后面过来的脚步声，情侣两人同时回头。 　　许姝蓦然瞪大眼睛。 　　情侣中的女人脸色骤然一变，原本温柔的脸迅速变得冷峭。 　　“没想到还能在异世界里碰到。”她开口。 　　“嗯。”许姝随口应了一声。 　　眼前这个女人就是在柳封村见过的陈婷。柳封村外的无名坟包里埋葬的都是被拐卖到村里的女人，通关的时候，这些愤怒的怨灵无差别地攻击村子里的活人。陈婷和杜齐皓是一对大学情侣，杜齐皓为了保护陈婷，以自己的死达成了特殊通关条件，让陈婷安然脱离异世界。 　　那是许姝头一次看到特殊通关条件的达成，记忆犹新。 　　回到现实后陈婷在论坛上发帖大骂过许姝和尚陆。 　　许姝在网上看到过，但从未回应过什么，那个帖子在首页挂了两个礼拜后，渐渐沉下去不见了。没想到到了这里能突然遇到。没有任何外力影响的情况下，外来者要第二次相遇，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这件事虽然非常凑巧，但还不足以让许姝变了脸色，真正让她惊骇莫名的，是此时站在陈婷身边的年轻男人，文质彬彬，俊朗阳光，正是杜齐皓。 　　怎么可能 　　许姝亲眼看到他死在柳封村，可现在居然活生生又出现在面前。 　　看清楚他脸的一刹那，许姝甚至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还在恐惧分享的异世界里还没有出来。 　　陈婷眼里阴霾浮动，哼了一声后，板着脸对杜齐皓说：“晦气，我们走。” 　　许姝隐约能感觉到她身上透出危险的感觉，但她很快拉着杜齐皓往前走，不再理会许姝。 　　看着两人背影，许姝又惊又疑，有意放慢速度。 　　小路走到底，来到一幢三楼高的建筑面前，这栋小楼外立面是大块的方砖，风格看起来中西集合，有股粗犷的美感。许姝来到门前，还没推门，门就打开了。 　　一个身材魁梧，有着包臂纹身的男人嘴里叼着香烟走出来，门一打开他就打了个大喷嚏，嘴里骂道：“也不给我多加件衣服，出来抽烟冻死。”他一低头发现门前有人，对这许姝上上下下地打量，轻佻地眨了下眼，“靓女，一个人啊” 　　许姝没理他，从他身边就要进门。 　　男人手臂一伸，挡在她面前，“跟你说话怎么不理啊，脾气那么大。不过美女有特权……”话音未落，他身体猛然朝前一扑，摔在门外台阶上，外面空气冷冽，地上冰冷，他又疼又冷，嘴里骂着粗话回头。 　　尚陆站在门后，居高临下看着他，琥珀色的瞳眸闪过危险的光芒，刚才就是他在背后把人踢倒。 　　男人直觉感到尚陆不好惹，骂骂咧咧地站起来，走到房子外面抽烟。 　　尚陆身后伸出一个脑袋，是单韵，她眨了眨眼说，“我们等你好一会儿了。” 　　许姝对她微笑打招呼。 　　进门就有一股暖意，大厅十分宽敞，居中摆放着一张黑色实木的长桌，两排椅子，和一头一尾，正好有十四张。 　　墙边有个巨大的壁炉，此时真烧着火，室内融融的暖意就是从这里散发出来的。 　　外来者们已经自然分成了四队，除了许姝他们三个之外，陈婷和杜齐皓算是一队，其他人分成两队，不知道是临时拼凑，还是本来就是合作伙伴。 　　许姝在看厅里的情况时，尚陆撇了撇下巴，“看到没” 　　他指的是陈婷和杜齐皓。 　　“死的人有可能复活吗”许姝问。 　　尚陆道：“从来没见过。” 　　“难道杜齐皓是什么不死之身” 　　“应该不是。” 　　单韵左看右看，好奇地问：“你们在说什么” 　　“没什么，这里不是好奇的地方，你要真想知道什么等私下的事后再问。”尚陆道。 　　单韵有点怵他，马上紧闭嘴巴。 　　许姝觉得连尚陆一时间都不能解释杜齐皓的古怪，看来是真的太过特别了。她没有把视线长久地停留在杜齐皓身上。刚才陈婷就已经态度不好，现在不能再刺激她。 　　大门又一次打开，进来两个外来者，这两人熟门熟路地各自走向两个团队。 　　过了十分钟左右，包臂纹身的男人推门进来，大声道：“外面降温了。” 　　许姝几人朝外面看去，只见地上已经覆盖了一层薄薄的霜。眼看白色的一层正在往房子这里蔓延。 　　“这里叫冰雪堡，看来是名副其实，人数应该到齐了吧。”有个两男两女的团队，其中为首的戴眼镜男人道。 　　大家环顾周围，数了一下，有人道：“齐了，十四张椅子，十四个人正好。” 　　眼镜男人沉吟，道：“不对吧，还有堡主人。” 　　他话音刚落，楼梯上就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十几年都没有外人来过这里，欢迎你们，我的客人们。” 　　穿着厚睡衣的老人牵着一个小男孩从楼梯下来。 　　外来者们停止交谈，全都看着两人。 　　“坐吧。”来到下面，老人一招手。 　　许姝三个坐在长桌靠右下手位置，其他人也纷纷落座。十四张椅子全坐满。 　　老人眼里闪过意味深长，说：“这里的房间很多，你们可以随便选，爱怎么住就怎么住，不必拘束。” 　　大家清楚，这就是分房并没有限制的意思，对于团队来说住在一起当然是最好的。 　　老人站在离桌子五步左右的位置，背在身后的手伸出来，拿着一副卡牌，交给小男孩，说：“堡里许久没有那么热闹了，今晚就玩个简单的游戏吧。” 　　小男孩走到每个人的身边，把卡牌背面朝上放在大家的面前。 　　有人惴惴不安，不敢看牌。而作为团队首领的两个人，已经把纸牌拿到手里，看了牌面的内容。 　　老人桀桀笑出声，“就玩个国王游戏吧。拿到国王牌的人，可以要求牌数最小的人做一件事。” 　　大家这才去翻牌。 　　许姝伸手出去的时候，感觉到桌子对面有道目光盯着自己，抬头看去，对上陈婷的脸。她原本直直地盯着许姝，然后飞快移开眼。 　　许姝翻开牌，是张梅花的扑克牌。 　　单韵凑过来，小声在她耳边说：“我是方块。” 　　尚陆没有说自己的牌是什么，神情轻松至极。 　　很快有个女人举起自己的牌，“我是国王。” 　　老人笑道：“有国王了。直接说要求吧。” 　　女人也不是新人，之前经历过的世界里还真没这样第一晚玩游戏的，也不知道里面是不是藏着什么玄机。她不敢说太复杂的，飞快扫了一圈周围后说，“给壁炉添火。” 　　大家看过去，壁炉边上就堆放着柴火，只要把柴木放进去就行了，外面冰天雪地，房子里面必须烧火才行，这个要求合情合理，还很符合这里的需求。 　　有人道：“除了国王，是不是要掀牌了” 　　老人忽然道：“这里的国王游戏，除了国王之外，其他人不能掀牌。” 　　大家一怔，“那谁知道数字最小的是谁。” 　　老人慈祥地笑，“这就是游戏的好玩之处啊。” 　　果然没有那么简单，外来者们也不觉得惊奇，只是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平平安安让大家玩游戏，那是奢望。 　　老人说：“大家去可以挑选房间了，对了，国王的要求，一定要在当天完成，不能拖到明天。” 第193章 　　添火 　　老人提示一句二楼三楼都有空客房， 微笑牵着孩子上楼梯离开。大家看着一老一少的背影，大厅里静默了一阵，随后纷纷起身要去楼上找房间。 　　许姝三人来到二楼， 已经有两个房间被人选走，单韵打开走廊到底的房间门， 扭头对许姝说：“这间正好有三个床。” 　　许姝朝里面看， 并排三张单人床， 很适合他们现在的情况。 　　“还要上三楼看看吗”单韵问两人。 　　“不用了，就这间吧。”尚路走进去，粗略地检查了一圈， 觉得没有什么问题。这个世界的危险性和所住的房间好像没有多大的关系。 　　单韵往中间的床上一靠， 随口问道：“你们的牌是什么” 　　“不能说。”尚路道。 　　“为什么” 　　“你没听到老头说不能掀牌吗从npc嘴里说的一般都是会触发死亡的规则。” 　　单韵目瞪口呆，嘴唇抖了两下，“可是我刚才已经把牌说了。” 　　许姝见她面色发青， 欲哭无泪的可怜样，走过去安慰， “说的是不能掀牌， 不是不能说出来，可能只是个文字陷阱， 不要太担心。” 　　“真的”单韵稍安心。 　　尚路不冷不热地说：“是不是文字陷阱等睡醒明天看你是不是还活着就知道了。” 　　一句话又把单韵的心给吊了起来。 　　许姝横他一眼，“干嘛老吓她。” 　　尚路道：“不让她长点记性， 怎么知道什么叫祸从口出。” 　　单韵这个姑娘，性格大大咧咧的， 动嘴快于动脑，在异世界里缺乏谨慎的人通常都会死的很快。 　　许姝慢条斯理地和她分析， “才第一个晚上， 规则不会严苛到不给一条活路， 私下交流应该没有违反规则。你要是担心，我可以把我的牌告诉你。” 　　许姝把梅花说出来。单韵睫毛扑闪两下，果然安心许多。她想了想说：“那这个世界其实也不难通关，大家把牌面都说出来，不就知道谁是最小了国王的要求很简单，只要完成了就不会有人死了。” 　　对她天真的言论，尚路闻言嗤之以鼻，“每天都没人死亡，我们在这里养老” 　　单韵“啊”的一声有些茫然，“一定要有人死吗” 　　许姝之前听她说过第一个世界的通关经历，基本就是躺赢，运气好跟着一个厉害的小团队，毫发无伤地通关了。看来她描述的没一点水分。 　　毕竟是出钱的甲方，许姝特别有耐心，说：“你应该看到通关条件了吧。” 　　“等风雪过后才能离开” 　　“一般时间范围和通关要求很含糊的提示，就是要人数减少到一定数量才能得到真正的通关线索。” 　　许姝之前混迹论坛时就看到过这种说法，和柏睿求证过，确定这条总结基本属实。 　　单韵重重地叹气，“看来找你们真是没找错，太有经验了，交给你们我很放心。”她说着放心，还真就不操心今晚的事，拿着毛巾先去卫生间洗漱。 　　尚路说：“我怎么觉得她缺根筋。” 　　许姝道：“她又不傻，我的牌就比她小，今晚没她什么事，当然可以放心休息。” 　　尚路瞥了一眼过来，“我的是Q。” 　　许姝道：“原来三个里面我最小。” 　　“怕吗”尚路问。 　　许姝冷静地说：“那两队的人应该内部也很快会沟通吧。” 　　这个世界的外来者基本都是有经验的，两队领队一看就是老手，他们也会很快分析出规则的漏洞，交流过后可以很快确定团队里牌面最小的，然后再来打听其他人里最小的牌是什么，基本就能确定今晚谁该去完成国王的要求。 　　尚路笑了笑，嘴里发出啧的一声，说：“没意思，还是以前可爱，吓一吓就变脸。” 　　许姝对他翻了个白眼。 　　两人正说着话，敲门声传来。 　　尚路像个大爷般坐着丝毫没有动的意思。 　　许姝去开门。 　　站在门外的居然是包臂大汉，他看到开门是许姝，眼睛一亮，随后又看到屋子里的尚路，正坐在床尾似笑非笑地瞟他，他立刻目光正直认真了很多，“你们有这个数字以下的牌吗”他用手比了个。 　　许姝摇头。包臂大汉点了个头，就走了。 　　他随后又去了其他房间。直到单韵洗完出来，没有其他人再上门问过什么。 　　“刚才是不是有人来了”单韵问。 　　“可以安心睡觉了。”尚路说。 　　轮流梳洗上床休息。 　　房间的条件还不错，温度适中暖融融的，许姝入睡前拉开窗帘看到外面已经被皑皑白雪覆盖厚厚一层，看起来变成了银白的天地，和刚来的时候已经是完全不同的季节似的。 　　许姝侧过身体，发现隔壁床上一双大眼睛正看着自己。 　　“睡不着” 　　黑暗中单韵点了几下头，“你们不好奇吗牌最小的人到底是谁” 　　许姝道：“不好奇。” 　　单韵小声叹气，“要是国王的要求顺利完成，明天什么事都没有，会怎么样” 　　尚路的声音从另一边的床上传来，“刚才还担心牌最小的完不成任务，现在就担心没人伤亡通不了关了” 　　这话多少带了些讥讽的意思。 　　单韵没生气，沉默了一下，说：“我这样想是不是有点坏” 　　许姝说：“能这么想说明你离坏还远着呢。在异世界里最重要的就是保命，你一直想着自己就好。” 　　单韵问：“按之前约定，要是遇到致命危险你们会提醒我是吗” 　　“你是不是害怕” 　　单韵说：“有一点，但也不是特别害怕，我从小就运气特别好。” 　　她的尾音上扬，似乎有点小得意。 　　许姝笑了一下，没当回事。接着就听到单韵接着往下说，她的眼睛越瞪越大。 　　“你说幼儿园的时候校车出事，全车死了七个人，就你和司机活下来，司机还成了植物人” 　　“嗯。” 　　“小学遇到绑架案，你的同桌被撕票了，回头发现原来绑匪的目标是你” 　　“对，我爸那时候刚发达，盯着我们家的人很多。” 　　“初中学校集体食物中毒，就只有你没吃午饭躲过一劫” 　　“你说我运气是不是很好” 　　许姝听她说的一连串事故都清醒了，“你这个运气，到底是好还是坏很难判断。” 　　说她好吧，从小到大各种事故都遇上了。说她不好吧，每次都能逢凶化吉。 　　一直沉默听她们对话的尚路开口，“你对自己运气那么自信，为什么还要在网上找帮手” 　　单韵道：“好汉还需要三个帮呢，而且我有种强烈的直觉，需要找人带我通关。毕竟靠运气这个东西太虚无缥缈了是吧。” 　　许姝感慨：“我倒觉得你这个运气挺实在的。” 　　又聊了两句，单韵睡意上来了，许姝也闭上眼，房间陷入安静之中。 　　到了后半夜，许姝半梦半醒的感觉到身体发冷，不自觉地哆嗦两下。 　　她睁眼没几秒，还有些犯迷糊，旁边床的单韵叫了一声“冻死我了”也跟着醒过来。 　　尚陆直接坐了起来。 　　房间原本很暖和，三人盖的都是薄被子，现在气温骤然下降，寒气从四面八方涌进来，被子根本挡不住。 　　“怎么突然这么冷了”单韵问。 　　尚陆飞快下床，把外套罩在身上。许姝动作也不慢，只有单韵是把被子裹成一团，还在喊冷。她一看许姝两个，赶紧要掀被子。 　　“你别动了，我们下去看看。”许姝说。 　　“怎么了”单韵不解。 　　尚陆冷声道：“国王的要求可能没有完成。” 　　许姝被冻醒第一时间想到的也是这个。 　　打开房间门，外面比里面更冷几度，呼吸起了薄薄的白汽。许姝身上只有一件薄绒的外衣，现在套在睡衣外面也依然很冷，她冻地身体都缩了起来。 　　尚陆侧过脸来看她，玩笑似的道：“要不要我抱着你” 　　许姝蹙眉，这时旁边有两个房间的门打开，一脸莫名的陈婷和杜齐皓像连体婴儿一样走出来。双方打了个照面，脸色都不太好看。 　　另外两道门打开后，有几人出来。 　　“怎么了是不是火没有添” 　　“排面最小的人难道还没找到” 　　大家一窝蜂地下楼，壁炉的火已经熄了，灰烬深处隐隐偶尔有微弱的红光闪过。 　　外来者中有人找到蜡烛点燃，走近壁炉。 　　摇曳的火光照耀附近一块地方，壁炉里似乎有个巨大的阴影。 　　“艹！”举蜡烛的人惊叫出声，手里的蜡烛差点脱手。 　　大家在一晃而过的烛火中也看到了，壁炉深处躺着一具漆黑的尸体。 　　“小安，”有人惊慌道，“刚才那个是小安，他拿到的牌好像最小，不是来添木柴的吗怎么烧成这样”同一个团队的女人焦急地说道。 　　“木柴全没了。”许姝道，她和尚陆站立的位置在人群后方。 　　“添火的东西没了，时间也不够了，只好拿自己的身体去添火，倒是挺符合异世界的一贯思路。”尚陆道。 　　其他人也很快发现木柴不见的事实。 　　“你们感觉到没有，越来越冷了，死因很明显不用再讨论了，咱们先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有人建议。 第194章 　　袭击 　　陆续有人找到蜡烛点亮， 照地整个大厅半明半暗，壁炉里焦黑的尸体让气氛格外沉闷。但此时大家被越来越冷的空气刺激的根本无法去在意尸体，而是积极讨论该怎么取暖。房间里的被子都是薄的， 他们也没有厚重的衣服，已经有几个人被冻地鼻子发红， 脸色发青。 　　“木柴没了， 要不出去捡一点”有人把主意打到了外面。 　　来的路上不少人都看到过地上有枯枝。 　　“外面快要有零下十度了吧， 出去必须在半小时内回来，不然就会失去运动能力。” 　　冰天雪地失去运动能力什么下场不用他说大家也知道。 　　“这里叫做冰雪堡，必须要解决取暖问题， 不然在堡里都能冻死大家。” 　　两个小团队的领头， 一个是三十不到的看着很斯文的男人，叫齐涵，另一个看起来像是普通家庭主妇的女人， 大家都喊她惠姐。两人的意见一致，然后就看向陈婷两人和许姝尚陆。 　　尚陆偏头对许姝说：“我去。” 　　许姝轻轻摇头：“一起吧。” 　　室内也是一样的寒冷， 壁炉里还有一具焦尸。 　　陈婷他们也没有异议， 表示要一起去捡柴火。 　　透过窗户看外面，月如银钩， 一层淡淡的光照在雪地里，远处树木枝桠横斜， 看起来阴森森的。外来者大部分都要出去捡柴火，约定再远半小时内必须回来。出门前大家活动了一下手脚。就在大厅待了没一会儿， 很多人手脚就已经冻得冰冷。 　　大门一开，更加冷冽的风刮在脸上， 像小刀子一般。 　　所有人都跑了起来。许姝踩在雪地里， 深陷下两寸左右的深度。 　　尚陆走在前面， 回头看了她一眼确定没有事继续往前走。 　　到了树林的附近，外来者们分开去找枯枝。 　　许姝和尚陆也划分了两块区域。 　　雪是大家进堡之后才下的，有的枯枝埋在了下面，许姝看好时间，慢慢搜索着附近一块。光线不好，找的速度不是很快，十几分钟过去了，才捡了一小堆枯枝。 　　许姝的脚冻的已经没了知觉，她不得不停下来，原地活动手脚。身后有很轻的脚步声靠近。 　　“你捡好了”许姝以为是尚陆，要回头的时候才发现不对，来人从一株树后突然出现，猛地扑了过来。从背后勒住许姝的脖子。 　　冰冷窒息的感觉好像被蛇缠住了。许姝挣扎着，天寒地冻的天气里，两人动作都有些僵硬，砰的一下摔倒在地上，顺着惯性滚了两圈。期间这人手肘撞到雪地里的石头，松了一松，许姝心脏飞快跳动，大口呼吸的空暇，她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一把折叠小刀。 　　那人背对着她，手臂酸麻过后，又故技重施地紧贴上来，要继续勒许姝。 　　许姝反手一刀扎在对方的脖子上。 　　那人抬脚狠狠踢在许姝的身上。 　　她抓着刀倒滚出去，身上头上全蹭的是雪。空气冷的刺骨，急促喘息吸进肺部刺激地胸口跟着隐隐作痛。她迅速从地上爬起来，只见袭击她的人爬起来，捂着脖子飞快逃跑。 　　许姝追了几步，看他越跑越远，肯定是追不上了，只好放弃。 　　她在原地调整呼吸。 　　身后传来尚陆的声音，“怎么回事” 　　他扔掉手里大把的柴火，快步走过来，拨了一下许姝的头发，掸去上面的雪，“你在雪里打滚了” 　　许姝点头，“刚才有人想勒死我。” 　　尚陆眯了一下眼，危险的利芒一闪而过，“谁” 　　“遮了脸，看不清，”许姝说，“不过我知道他是谁。” 　　她把手里的刀给尚陆看，刀刃锋利明亮，十分干净，“我刚才刺到他的脖子了，一点血都没有，不是活人。” 　　“是他。”尚陆立刻就知道她在说谁。 　　对许姝抱有恶意，又不是活人，符合条件的只有那一对情侣。 　　“在柳封村明明是我弄的，怎么这账落到你头上了”尚陆见她确实没事，面色稍霁。 　　许姝白他一眼，“你上次还穿女装，她估计都没把你认出来。” 　　“先回去吧。”尚陆说。 　　许姝找到的柴火不算多，尚陆从地上把刚才扔下的重新捡起来。两人凑成一堆。回去进门之前，尚陆把柴放到一边，招手让她靠近。 　　轻轻拍了她的头上和背上，把衣服上沾到的雪全弄干净。 　　来到室内，众人正纷纷回来。 　　在蜡烛的光亮下，尚陆看到许姝脖子上一圈红痕，这是在外面没看到的，他脸色变得晦暗不明。 　　许姝被他的目光看得有些发毛，“怎么了” 　　“没什么。”尚陆说，“这两天别一个人行动。” 　　陈婷和杜齐皓亲亲热热地回来了，杜齐皓把手里一大捧柴放到了壁炉边上。这两人粘粘乎乎的状态实在很惹眼，旁边就有人露出看不惯的表情。 　　尚陆看了两人一眼，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 　　大部分人已经回来了，有人嚷嚷着：“已经有这么多了，先烧火吧，冷死人了。” 　　很快就有两人把尸体从壁炉里抬出来。全身漆黑已经看不出面目的尸体放到地上，看着十分可怕。但大家冷得发抖，也顾不上这点害怕，很快就有人把干树枝扔进壁炉里，然后点火。 　　蜡烛上的火苗刚添上柴火，呼啦一下，忽然火光大盛，窜到了点火人的身上，年轻男人大声尖叫着，拼命挣扎，仿佛一个会移动的火球。周围的人吓坏了，大家纷纷往后避开。 　　“灭火。”和他一个小团队的人反应过来，赶紧就近找东西往他身上拍。 　　火苗看起来凶猛，但几人合力灭火，很快就把火扑灭了。男人脸上和身上大片皮肤被烧伤，溃烂起泡，他痛苦地躺在地上哀嚎。 　　大家看得触目惊心，这时最后两个外来者从外面捡柴回来，看到大厅里的变故，一下就愣住了。 　　“不能点柴难道要我们冻死在这里”有人惊慌地问。 　　“会不会是因为国王的要求还没有完成”许姝开口道。 　　众人目光齐刷刷地扫过来。 第195章 　　铁链 　　许姝语气很平静地指出：“游戏的规则就是牌面最小的人完成， 其他人不行。” 　　立刻就有人说：“可是阿民的牌面就是最小呀。” 　　大家这才知道被烧死的人叫阿民，拿到的牌是方块。昨晚私下交谈他的数字最小，晚上独自一个人来添火， 结果就莫名其妙烧死在壁炉里。 　　大厅里众人议论纷纷，没一会儿， 那个叫惠姐的女人站出来， 说：“这里面有两个可能。” 　　另一个小团体的领头齐涵接着话头说：“第一个， 当然是有人说谎，隐瞒了自己真实的牌面。阿民的方块可能不是最小的，所以他来完成任务不合规矩被烧死了。” 　　大家隐约都有这个猜测， 不过没人说出口。 　　惠姐道：“还有一个可能， 他的牌真的就是最小的，来添火的时候壁炉没有柴了，没办法完成任务， 所以被烧死了。” 　　这两个猜测都是有可能的，众人面色各异。 　　“原因可以暂时放一放， 再不烧火我们都要冻死了。”一个外来者冻得牙齿都开始打颤。 　　其他人也表示赞同， 异世界里死人是再平常不过的事，大家要知道死亡原因并不是为死去的人做什么， 而是想着自己能规避死亡规则。 　　尚路道：“活着的人里肯定也有个牌面最小的，符合游戏规则了。” 　　大厅里骤然安静下来。大家面面相觑， 各自的小队内部最清楚情况，很快惠姐的队伍里站出来一个男人， 外表四十出头，两鬓有了白发， “应该是我。” 　　“去试试吧， 万一有什么不对还有我们在。”惠姐道。其他几人拿了刚才扑火的工具严阵以待。 　　男人来到壁炉边， 被烧伤的那个人已经被挪到一边，刚才他哀嚎的声音让大家心有余悸，此刻双目紧闭好像痛得晕过去了。男人看了烧伤的人一眼，深呼吸两下，拿起火柴点燃，犹豫着往干柴上点去。 　　他动作很慢，火柴都快燃到头了，才碰到干柴。 　　火苗蔓延，很快把干柴点燃，所有人这一刻视线就集中在男人身上。他手里的火柴烧到头熄灭，没有任何事发生。 　　大家不由松了口气。 　　壁炉里热烘烘的很快让大厅变暖。 　　“好了，先回去睡觉吧。” 　　从冻醒到现在，发现一具尸体，又烧伤一个人，外来者们都感到十分疲惫，没怎么说话就各自回去了。烧伤的那个人属于齐涵的小团体，他们几个合力把人抬了回去，就是不知道在没有医疗措施的情况下那人会怎么样。 　　许姝回到房间，单韵裹着所有被子，在床上团成一个圆球，直到许姝和尚路回来，她问：“是不是我错觉，好像有点暖和了。” 　　许姝告诉她大厅里发生的事。 　　善韵听完不知是冻的还是吓的有些发白，有些不安地问：“这两个猜测哪个更有可能” 　　许姝道：“才第一个晚上，线索还不够，不好判断。” 　　单韵嘟囔：“如果是牌最小的那个隐瞒了，刚才应该不会站出来吧，不是全暴露了” 　　尚路瞥了她一眼，目光像是看着什么稀有动物。 　　“怎么了说的有什么不对”单韵问。 　　“有，太多了，”尚路冷声道，“隐瞒牌是最小的，可能就想让别人先去冒险，大家私下交流的时候，拿最小那张牌的人只要知道其他人牌面的大概范围，报一个比最小大一点的数，这样万一出事了，他也能以虚报的牌面出来收拾残局，把游戏掌握在自己手里，这是一种思路，懂吗” 　　单韵想了片刻才理清这里面的意思，乍舌道：“那这个游戏也太难玩了。” 　　“本就就不是简单的任务游戏，异世界说到底，玩的就是人心。”尚陆说着打了个哈欠。 　　单韵看向许姝，“明天要是我抽中最小的那张牌怎么办” 　　许姝看了她一眼，“以你的运气应该不会吧。” 　　“这倒是。”单韵对自己的运气有蜜汁自信。 　　“睡吧睡吧，都快天亮了。”许姝说了一句。 　　房间的温度已经恢复了温暖的状态，许姝很快就睡着了。第二天是被门外的嘈杂的声音给闹醒的。尚陆和单韵也都陆续睁眼。 　　走廊里的声音来自齐涵那个小队，昨晚抬回去的那个烧伤的人经过一晚上感染了，身上多数灌脓，渗出恶心的液体，整个人浑浑噩噩开始发烧，还要伸手去抓身上灼伤的皮肤。同房间的人刚开始是同情的，但经过一晚上的折腾，对这个情况也不耐烦起来。 　　大家都看得出，要是没有药这人离死也就是个时间问题，同处一室，不但要看到他的惨状闻到奇怪的味道，还要忍受他仿佛疯子一样的痛苦喊叫。因此早上这个团队的人就已经在找其他房间居住了。最后只剩下齐涵留下来和烧伤的人住一间，有的人不免有些佩服。 　　吃早饭的时候所有人到齐，桌上已经空出两个位置。大家有默契地没有提起他们。 　　老头牵着孩子也坐下来一起吃早饭，席间他说，你们都是客人，可以随意安排自己的生活，等晚饭消遣的时候再玩国王游戏。 　　听他说游戏没人觉得简单。等老头走后。齐涵和惠姐各自把自己小团队的人聚集商量事情。 　　单韵嘴里含着半块糕点，凑到许姝耳边说：“我发现那一对情侣好像在偷偷瞄你。” 　　不用猜都知道她说的是哪两个，许姝抬起头，对着陈婷咧嘴一笑。 　　陈婷脸色骤沉，撇过脸去。 　　吃过饭之后是自由活动。 　　齐涵和惠姐带着人到处翻找。什么书册还有画都没放过，一个个打开看里面写的画的是什么，是不是藏着线索。 　　单韵一看大家都很忙，赶紧问：“我们干什么” 　　“先到处看看吧，才过了一个晚上，应该没那么快出关键线索，不过先找一找。”尚陆说。 　　忽然有人叫了一声，“外面有人。” 　　大门外有两个人穿着厚厚的衣服在扫雪。 　　很快有人顶着寒风冲出去找人问情况。外来者们通常只有一件薄外套，敢于这样出去是需要莫大勇气的，问了没五分钟那人又逃似的跑回来。 　　“外面的是堡里的佣人，说住在离这里五百多米远的小房子里。” 　　“就这些”有人不满地说，“不是说了挺长时间嘛，怎么才这么点内容。你不是故意瞒着不说吧。” 　　那人冻得鼻子泛红，此时脸都涨红了，“冲上去就问人家也不愿回答，不需要套个近乎啊那么冷的天，出去撒尿都要冻住，我tm穿着件单衣就出去了，还觉得不满意是吧，那你自己去。” 　　没人再质疑。之前还以为堡里就一老一少两人，没想到还有其他佣人，只不过现在还不知道这是不是特别的线索。 　　尚陆叫许姝和单韵一起到楼上去看看。 　　老头说的没错，果然很多房间是空的，里面只有基础摆设，其他什么都没有。老头和孩子的房间在三楼走廊尽头。 　　尚陆看着紧闭的房门，思索了一会儿，说还是下去吧。 　　三人走到楼梯口，忽然听到走廊里有开门的声音。 　　尚陆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从楼梯网上走了几格，他贴在墙上，偷偷往走廊里看。 　　许姝看他这个偷鸡摸狗的姿势有些想笑，人还是跟上去，站在他身后一步，也想看看是什么情况。 　　尚陆反手按住她的肩膀，很轻地摇了头，嘴巴动了动，无声地说：“别动。” 　　三人保持安静，听到走廊里很明显的锁链声，好像有人在拖动什么，然后又发出一声闷响。 　　这阵声音过后，很快恢复平静。 　　尚陆动了动。 　　许姝以为是走廊里又发生了什么，结果尚陆手伸过来，把她脸颊边的碎发别到耳后。 　　许姝蹙眉，用眼神表达疑惑。 　　尚陆又给了个口型，“乱了。” 　　许姝手抬起要挥开他，尚陆提前转身朝走廊里看去。他站起来，又走上三楼。 第196章 　　地板 　　许姝和单韵也跟着上去。 　　三楼走廊尽头的门关着， 和他们刚才看过的时候一样。 　　尚陆放低声音道：“那个老头出来过。” 　　单韵问：“出来又回去了刚才的声音怎么回事好像是铁链的声音。” 　　地面上铺着厚厚的地毯，许姝意识到什么，低头看了眼， 说：“二楼没有地毯。” 　　尚陆说：“先找找看。” 　　三人蹲下来，在地毯上仔细检查， 从边缘掀开看下面的地板。 　　尚陆摸到一块活动的地板， “应该是这里了。”按下一头， 从另一头翘起的位置把地板抽起来，露出下面一条长长的铁链。看得出来这跟链子被人经常摩擦，外缘光滑锃亮。 　　链子的一头扣在凹陷下去的地面上， 从四周的缝隙来看， 这倒像是个机关。 　　单韵：“这是拉的还是推的”说着她就有意伸手要去拉动铁链。 　　“别。” 　　许姝和尚陆同时拦住她。 　　尚陆没好气地说：“记得进来前约定过什么” 　　单韵回答：“做什么说什么之前先问能不能做能不能说。” 　　尚陆瞥她一眼后就没再理会，转向许姝：“怎么看” 　　许姝说：“有点怪怪的，刚才那个动静不小， 这么快就被我们找出来了，看起来线索的分量还不低， 反正觉得有点不太对劲。” 　　尚陆笑了一下， 把那块活动的地板重新放回去，然后盖好地毯， “谁知道有什么东西，等确认没危险了再来。” 　　单韵问：“怎么确认” 　　尚陆理所当然道：“让别人确认。” 　　知道三楼有个机关， 其他地方他们也搜索了一遍，并没有什么发现。堡外又开始落雪， 雪花不大，满天飞舞， 从窗户往外望， 格外有种冰雪如画的美感。 　　到了下午， 尚陆说先休息，等着晚上的游戏。 　　单韵道：“不再继续找了吗其他几队人都找到佣人住的小楼去了。” 　　许姝有些吃惊，“这么冷的天” 　　外来者都没有御寒的衣服，外出极为冒险。 　　单韵点头，“好像是把几个人的衣服穿一个人身上，让他出去那边小屋找找有什么线索，人刚走。” 　　“我们回去睡觉吧，”尚陆说，“昨晚都没睡好。” 　　单韵嘴巴微微张大，想说什么，但看着尚陆这张俊气地有些张扬的面容，就扭头看向许姝，“万一他们找到什么重要线索，我们没有怎么办” 　　许姝：“躺赢” 　　单韵：“……答案不是这个，你们昨天都说这个游戏玩的是人心，他们未必会这么好心和我们分享线索吧。” 　　她脸上还有些婴儿肥，做出认真分析的表情也掩不住有些稚气，许姝笑了笑道：“我觉得线索不会在外面，一定就在这个堡里。” 　　“为什么” 　　“直觉。” 　　单韵怔住，“直觉” 　　许姝点头，经历的异世界多了，有时候就是一种玄之又玄的直觉，这可能是经验的一种积累，也可能是对于危险事物锻炼出的本能。 　　尚陆听到她们说话，说：“找到线索也瞒不住。” 　　单韵觉得自己老提问像个傻子，但忍不住又想问，“为什么” 　　尚陆听她短时间连着问两次，轻笑一声道：“很简单，后面几天你拿到国王的牌想做什么” 　　单韵皱眉思索，快要走到房间门口时恍然：“我知道了，我要是国王，不会再让干什么添火之类的事，而是会让牌面最小的人告诉我这几天找到什么线索。” 　　“对，反正国王能提一个要求，何必浪费在那些无关痛痒的事上，接下来肯定会很有目的性。你不是运气好吗赶紧抽一张国王牌。” 　　“好是挺好的，但也没到能心想事成的地步。” 　　三人回到房间，下午还真就睡了个午觉。 　　单韵本来还不想睡的，但尚陆和许姝都睡了，没一会儿她也被感染的有了困意。 　　到一楼去吃晚饭，所有人都有些心不在焉。 　　席间骚扰过许姝的那个抱臂纹身大汉，连打好几个喷嚏，鼻子也是嗡的，好像得了感冒。外来者偶尔看向他的方向，都若有所思。 　　许姝猜他就是那个跑去佣人小屋的人。 　　堡里的主人老头孩子和大家是一样坐在桌上吃饭的，这在异世界里也比较少见。他们好像还真像是多年没有招待过客人的样子。等吃完饭，老头把扑克又拿出来。 　　许姝看到他手里的牌，意识到什么，立刻朝尚陆看去。他同时也看过来，轻轻点了一下头。 　　小孩接过牌来发，每人面前一张，但跳过一个人。 　　那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就是他昨晚给壁炉点火。 　　“为什么我没有牌”中年人等小孩回到老人身边，才开口问。 　　老人笑道：“顺利完成上一轮国王要求的人，自动成为下一位国王。” 　　中年人点了点头，对这个规定接受的很快，“那今天是由我来定要求” 　　老头点头，“对。” 　　中年人立刻说：“把今天发现的线索告诉我。” 　　单韵眼睛一亮，下午才聊过的天这么快就被应证了，她果然运气不错，找的榜手很厉害。 　　外来者里没几个去看牌的，一个个表面都是很淡定的样子，然后把牌收起来，看样子是要等一个人处的时候再看。 　　回房间的路上，许姝把牌看了。今天的牌比昨天的要小，是红心。 　　单韵一进房间就大大咧咧公布了自己的牌，是方块Q。听到许姝的是，她眼睛微微瞪大，“这个数字是不是有点危险” 　　许姝说：“倒也不一定。你有没有注意到，今天的牌就是昨天那一副。” 　　单韵很老实地说：“我没注意。” 　　尚陆说：“一副牌张，昨天已经发了张，老头手里的牌明显比昨天薄了点。” 　　许姝说：“知道是一副牌，只要把昨天的和今天统计一下，就知道剩下的还有什么牌了。” 　　“好办法啊。就像斗地主一样可以算牌。” 　　“办法是好的，但是肯定有些人不会配合。”尚陆道。 　　三人像昨天那样轮流梳洗，单韵先进卫生间。 　　尚陆说：“我出去一下。” 　　许姝好奇：“去干什么” 　　“我拿到的是，当然要出去了解下行情。”尚陆走到门口，又叮嘱一句，“接下来戒甜除了吃饭的时间，房间里留个人守着。就让她吧。” 　　许姝一听他说的意思就知道是防着有人把牌藏到他们这里来。不过他让单韵留下来而不是轮流，说不定是觉得单韵老问为什么有点烦。 　　尚陆走出房间，根据记忆来其他几个住人的房间敲门，等人来开了，他开口就直接问拿到的最小的牌是什么。来到第二个房间就听说有人的牌是。尚陆得到答案并没有回房，而是继续往另一头走，敲开一道房门。 　　开门的是杜齐皓，厕所里还传来陈婷高声问：“是谁” 　　杜齐皓口气严厉地说：“出去。” 　　尚陆笑了一下，伸手一勾就把杜齐皓钳住，他面色大变，刚要动手，脖子边就被冰凉锋利的东西抵住。 　　“这可不是普通东西，是道具，专门破魔驱邪的，你觉得一刀下去你还能在吗” 　　杜齐皓动作僵住，就这样被尚陆夹着来到三楼。 　　“你要干什么”杜齐皓比尚陆矮了大半个头，问这句的时候本该气势更凶狠，但一开口却显得有些虚弱。 　　“你昨天晚上做了什么忘记了”尚陆嘴角含着一抹冷笑问。 　　杜齐皓激动地道：“你和那个女人什么关系你别被她给骗了。看着柔柔弱弱的，其实心可毒了，曾经在一个异世界里，她和一个同伴把所有的恶灵都激怒了，让它们攻击整个村子，杀了所有外来者，是用这种手段才通关的，你要是信她，什么时候死的都不知道。” 　　他原以为说了这么一些，尚陆就算不完全信，也至少要问详细点的。哪知一回头却看到尚陆脸上的笑容。 　　杜齐皓不禁哆嗦了一下。 　　尚陆用手很随意地拍了两下他的脸，侮辱性极大，“当然知道，因为动手的人就是我。” 　　“你在说什么……” 　　“不懂没关系，反正你现在也不是人了对吗”尚陆突然手肘一挥，把人撂倒，然后手里突然多了一根绳子，从后飞快绕上杜齐皓的脖子，然后收紧勒住。 　　杜齐皓窒息，仰着头不断挣扎，脸憋地紫红。 　　就这样勒了一会儿，尚陆松开。 　　杜齐皓痛苦呼吸，手去抓脖子上的绳子。突然之间，尚陆又再次勒紧。 　　就这样反反复复三次，杜齐皓的脖子上浮处一圈紫红，他两眼涣散，舌头吐得很长，话几乎都说不出来，“你……” 　　尚陆手上再次收紧。 　　杜齐皓两手乱抓，这次挣扎地特别剧烈，他甚至掀开了地毯的一角。在痛苦折磨中，他手里碰到一块可以翘起的地板。他心中一动，手很快放开，避免让尚陆发觉。 　　尚陆脸上浮出讥诮的笑意。 　　“你干什么！”身后传来尖叫。 　　陈婷刚洗完澡就急匆匆找来，看到杜齐皓凄惨的样子，她恶狠狠注视着尚陆。 第197章 　　暗门 　　陈婷原本秀气的脸庞此刻神色阴鸷， 目光更是像毒蛇一样盯着尚路，她的左手张开，对着尚路的方向， 微微颤抖。 　　尚路手里的绳子放松了点，杜齐皓又能大口呼吸了， 刚才他就是这样反复被折磨的。 　　“最好不要用你手上这个东西， 你承受得起反噬吗”尚路的口气很轻松， “还是说他来承受” 　　陈婷瞳孔缩了缩，手抖得更厉害，犹豫了一下慢慢放下。 　　尚路站直身体， 又踢了杜齐皓腰部一脚。” 　　杜齐皓缩着身体看起来十分可怜。 　　陈婷大怒：“你…” 　　尚路冷笑着离开， 经过陈婷身边时，他忽然很轻地说了一句，“我叫尚路。” 　　陈婷蓦然瞪大眼， 回头看到尚路从楼梯下去的背影。尚路，这个名字她当然不会忘记， 在柳封村就见过， 那时明明是女的，怎么会… 　　她既震惊又莫名感到害怕， 狠狠咬了一下牙跑到杜齐皓身边把他扶起来。 　　“他很厉害…”杜齐皓声音嘶哑地说，他的喉咙刚才被反复勒着疼痛难受。 　　“我知道。”陈婷回答。要不然她刚才也不会犹豫了， 正是因为感觉到尚路很难对付。 　　杜齐皓拉住她的手，“等以后…”。 　　陈婷点头。 　　他们两个默契深厚， 只要一开口就能知道对方的意思。 　　杜齐皓平缓着呼吸，说：“对了， 我刚才发现地毯下面有东西， ” 　　陈婷技照他说的位置掀开地毯摸索， 找到了活动的地板和藏在下面的铁链，脸上不由露出惊喜的表情，“肯定是很重要的线索。” 　　杜齐皓摸着脖子说：“没白受罪。” 　　陈婷跟眶微红，“只要能找到更多的道具…”她露出坚定的目光，然后拉动铁链。 　　尚路回到房间，许妹刚洗完出来，头发扎得高高的，显得脸越发的小，头发和皮肤都泛着湿润的气息。 　　“去哪了怎么那么久”她随口问。 　　尚路目光无意地扫过她的领口，喉结微微攒动了一下，“找个人帮忙去查一下三楼那个那个机关。” 　　原本已经躺下的单韵听到了，顿时来了兴趣，坐起来问：“谁这么好说话，能帮这个忙” 　　许妹一看尚路似笑非笑的表情，就猜到事情不是那么简单。 　　尚路说：“都挺好说话的。”说完就进了卫生间。 　　单韵到了这时也意识到尚路所谓的其他人好说话可能是单方面的，她又躺回去，转而和许姝说话：“今天晚上不会再有什么事了吧” 　　许姝说：“不好说。” 　　单韵叹了口气，“要不是有你们在，这个世界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过关。” 　　许妹倒是有点好奇，问她是怎么激活不死树叶来到异世界的。 　　短短两天的相处，她看出来单韵是个富养家庭的女孩，网上请人一起通关，费用至少七位数，尚路更是开价很高。单韵表现出来对这些钱不心疼，家境很不一般，而且她性格天真，甚至有点不知忧愁的感觉，许妹想不出这样的女孩有什么愿望强烈到能激活不死树叶。 　　单韵说：“我爸要给我找个后妈，那个女人一看就不简单，我太想我妈妈了，在我爸的收藏室待了一个晚上，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到异世界了。刚去的时候我还以为是穿越呢，心想琴棋书画也没练，唐诗宋词也不记得几首，该怎么办…” 　　许妹被她的口气逗乐了。， 　　“结果我还没愁完，就看到其他外来者，听他们介绍才知道异世界那么可怕。”单韵说，“不过后来想，要是真的能通过所有的世界最后能让妈妈活过来，也是件好事。”· 　　说到最后，单韵仰面躺着，目光直直地看着天花板有些出神。。 　　对于她的愿望许妹不予置评。先不说异世界并不是光靠好运就能顺利通关，再退一万步来说，如果到时候真的成功了，让一个死去多年的人重新活过来，到底算不算是好事也很难说。 　　不过她也只是个在异世界挣扎求生的人，和单韵的愿望比起来，难度也不知道谁更高。 　　等尚路洗好出来，很快就关上灯睡觉了。 　　到了半夜，外面突然传来尖叫，高昂刺耳，凄厉又绝望。 　　“出事了。”单韵惊醒后心跳有些乱。 　　许妹说：“这个声音好像有点耳熟。” 　　尚路说：“今天的国王。” 　　许妹也想起来，是那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 　　单韵奇怪地说：“昨天出事的不是牌最小的那个今天怎么变成国王出事了” 　　‘许妹也有点想不明白，看向尚路。 　　“看我干什么”尚路说，“等明天再说，先睡觉，” 　　单韵好奇心还在沸腾，但眼看尚路和许妹讨论了两句没结果，很快就接受了然后继续睡觉，她也只能跟着继续睡。 　　第二天吃早饭的时候，外来者们推开门，看到了在走廊上紫着的冰冷尸体。，这个男人外表十分平凡，死状却很诡异，五官扭曲，皮肤泛青。 　　所有的外来者都有些莫名，大家已经猜到游戏会死人，但为什么死的会是国王不应该是拿到牌最小的那个人吗 　　单韵左看右看，看到几乎所有人都有些茫然，她发现原来不是只有我觉得奇怪。 　　饭桌上只剩下十一个人。 　　许姝听到有人在议论，说前一个晚上烧伤的那个人快不行了，离死也就差一口气，他的样子太惨，皮肤溃烂，全身渗着不明液体，奇臭无比，齐涵昨晚也换了房间睡觉。话题回到昨晚的死人身上。大家都在打听，昨晚牌面最小的人是谁。 　　“是我。”吃完早饭放下筷子的惠姐开口道。 　　所有人都静下来看向她。 　　她面色自若地说：“我拿到的牌最小，昨完我找到他，把白天发现的线索告诉他，然后他就死了，” 　　“然后他就死了”有人重复着问，表情是不敢置信。 　　惠姐说：“对，突然倒下去没了呼吸。”。 　　“胡说，怎么可能有这种死法，”一个似乎和男人很熟的外来者当即反驳，“是不是你做了什么” 　　惠姐依旧气定神闲，“我能做什么，你忘记了外来者是不能杀害外来者的，如果是我动手害死他，现在就该轮到我死了。” 　　那个外来者一愣，表情很快变得丧气，“那到底是为什么” 　　惠姐耸了耸肩，没说什么。” 　　气氛变得有些低迷。。 　　外面的风雪依旧，从窗户往外望，积雪似乎变得更深了。白茫茫的一望无际，房子好像陷在风雪包围中。 　　此时无人欣赏雪景，有人暴躁地说：“到底通关方法是什么”， 　　这个世界通关提示是风雪过后就可以离开，但眼下风雪越来越大，而每天进行的游戏也诡异莫名，这让外来者们感到十分不安。以前见识到的惨烈的死亡方式让人震撼，但像这样平静假象的死亡，犹如温水煮青蛙，既危险又不动声色，同样让人感到害怕。 　　众人讨论重心都在死尸上。许妹却注意到一点，今天陈婷和杜齐皓的表现和之前不同，陈婷皮肤苍白，脸色差的好像生了一场大病。杜齐皓担忧地看着她。许妹注视的目光和陈婷对上，她没有表情地挪开。 　　吃过饭，外来者们各自散了。 　　昨天堡内各处除了三楼走廊最里面一间，其他地方基本上都被外来者找过了，没发现什么。 　　大部分人打算今天再仔细找一找，看有没有遗漏的线索。 　　尚路对单韵说：“你去问问看那个人，昨天去佣人小屋问到些什么，最好让他复述一遍过程。” 　　单韵说：“为什么是我去”。 　　“因为面对女高中生一般人都没什么防心，容易多说点。”尚路说。 　　“真的吗” 　　“当然，我要是穿女装就自己去了。” 　　单韵把这当成玩笑话，没多想就乖乖去打听了。 　　许妹叹了口气说，“还是个孩子呢，别太欺负她了。” 　　尚路侧过脸来，“说的那句不是真话，打听事情最好找个容易让人降低戒心的人去，你不觉得她适合”说到这里，他警了许妹一眼，道，“让你去我可不舍得。” 　　许姝横他一眼，半个字都不信。 　　没一会儿单韵就打听回来了，对尚路和许妹复述整个对话过程。 　　“佣人说只有主人和管家可以住在堡里，这句话有意思。”尚路道。 　　“哪里有意思”单韵问。 　　“就我们看到的两个，哪个是管家哪个是主人” 　　单韵立刻反应过来：“哎呀，老头是管家吧” 　　老头一直牵着孩子出现，大家理所当然地把两人当成粗孙，没想到是主仆。 　　“但就算是主仆又有什么关系”单韵又提问。 　　尚路没回答。 　　许妹说：“当然有关系，或许真正能让我们玩游戏的人是堡主人，而且通关的关键绝对不是游戏，应该是发生在堡里的人和事才对。” 　　单韵想了一会儿，很快就放弃用脑，“算了我不想了，对了，接下来该怎么办老头的话还要听吗”。 　　尚路说：“在这之前还要确定一件事。” 　　“什么事” 　　“三楼的机关。” 　　许姝隐约猜到什么。 　　这时一楼大厅已经快走空了，陈婷和杜齐皓起身要走，尚路直接叫住两人。 　　陈婷回头，怒视他们：“你还想怎么样” 　　尚路淡淡来了一句：“三楼地毯。” 　　陈婷面色骤然一变，脸色转青，“你知道…原来你是故意的。” 　　尚路眼角扫向杜齐皓，笑着说：“看起来你们也没什么损失，提供线索还不好吗” 　　“你知道什么…”陈婷气得发抖。” 　　尚路无视她的脸色，直接说：“想要通关还是赶紧把知道的分享出来，就凭你一个人通不了关。” 　　单韵在旁边听着十分疑惑，怎么叫就凭你一个，他们不是两个人吗，不过她知道现在不宜提问，只安静在一侧听着。 　　陈婷已经知道尚路是谁，恨的要死，扭头就要走，可是走了三步，又突然停住。 　　许姝这时察觉到杜齐皓今天看起来有些木讷，眼神也有些空洞。陈婷都起身要走，他还坐在椅子上，陈婷站住后他才慢悠悠有了要走的反应。 　　单韵这个粗神经都看出来点什么，和许妹咬耳朵说：“他…怎么看起来怪怪的。” 　　许妹没敢直说这应该不是活人。 　　陈婷转过脸来看了眼杜齐皓，不知怎么的，脸上的凶相维持不下去，反而透出股茫然的感觉。 　　“你有办法通关”她回头问尚陆。 　　“异世界里没谁敢说一定有把握。”尚陆说。 　　陈婷不吭声，面露犹豫。 　　尚陆蹙了一下眉，显而易见有些不耐烦。 　　陈婷才又开口，“这次你不能害我们。” 　　尚陆冷笑，“明明是实力不济，就不要把责任推到别人身上。在异世界里你想着别人来救就死定了。” 　　陈婷脸色难看至极，看起来像是时刻要撕破脸似的。但其实她挣扎一会儿，还是走回来，重新坐下。 　　“三楼的铁链拉动可以打开一个暗门。”她说。 　　“里面有什么” 　　“一块巨大的冰，里面封着一具没有头的尸体。” 　　这个答案出乎意料，尚陆疑惑，“冰里的尸体” 　　陈婷说：“对，就在三楼的暗门里。” 　　“是他进去看的”尚陆又问。 　　陈婷点两下头，“他刚进去就被人从背后打倒了，没有看到其他的。” 　　单韵看向杜齐皓的目光里都是同情，心想他呆愣愣的样子原来是脑震荡。 　　许姝和尚陆对视一眼，觉得打倒这个词用的很有意思，如果换做其他的外来者可能就是死了，也就是杜齐皓比较不一般。 　　许姝对杜齐皓现在到底处于一种什么状态有点好奇，但这是不能问的秘密。 　　关于三楼暗门里的尸体，陈婷知道的也很有限。而且背后袭击的连看都没有看到，她不敢再进去探一次。于是说：“要知道到底是什么，你们可以自己去看看，反正铁链在哪里你们很清楚。” 　　尚陆低笑一声，知道她的这个提议多少有些不善的意思，不过也没有和她计较。 　　陈婷岔开话题，又说：“你们对国王游戏有什么看法” 　　尚陆反问：“你说呢” 　　陈婷又看向许姝：“我不信你们一无所觉。” 　　许姝被她直愣愣盯着，也不能像没事人一样，只好开口：“老头可能是有所隐瞒了，游戏的规则应该和外面的不一样。” 　　陈婷眼睛一亮，“对，我也是这么想的。第一天死了一个说是牌最小的，但是第二个人完成任务之后，国王也没有事，为什么第二天晚上拿最小牌的人顺利完成了任务，国王却死了。我不信你们没想过其中的差别。” 　　尚陆淡淡道：“国王游戏，看似和外面的规则一样，但这里是异世界，不增加点难度，怎么收割人命。我想应该是游戏里增加了对抗性。国王的要求被轻易满足，国王会死，如果是牌最小的死亡，国王就能活。类似这样的规则。” 　　单韵在一旁听得眼睛逐渐瞪圆，插嘴道：“那第一晚……国王的要求也被满足了啊。” 　　许姝说：“第一晚牌最小的死了，满足的要求的是后来活着的人里牌最小的，不是最开始牌最小的。所以这个游戏，国王和牌最小的当中要死一个。而且后面如果由完成要求的人继承当国王，就必须用难以完成要求，才能保住自己的命。” 　　单韵道：“是这样吗” 　　她问完发现无论是许姝尚陆还是陈婷的表情都没有变化，立刻就意识到：“你们都才出来了” 　　许姝说：“不止是我们，可能那两个小团体的人也都猜出来了。” 　　单韵叹气，不再说什么了。 　　“今天晚上又要进行新一轮游戏了，”陈婷说，“如果这个游戏不停止，外来者每天都必须要死人，而且接下里知道隐藏的规则后，大家可能都不会把牌面透露了。” 　　尚陆说：“显而易见的结果。” 　　“要是把精力全耗费在游戏上，就没办法知道这里真正隐藏的秘密。也就没有办法通关了。” 　　尚陆笑笑，反问：“你有好办法” 　　陈婷道：“我没有，只是提醒一句，最好尽早通关，拖到后面死的人就越多。” 　　尚陆眼梢一挑，扫了眼杜齐皓。 　　陈婷说完这句，站起来拉着杜齐皓就走了。 　　单韵看着两人的背影，有些感慨道：“刚开始看他们两个黏糊觉得有点腻歪人，现在倒觉得可能是真爱，那个男的不会脑震荡成傻子了吧” 　　许姝说：“自信点，把可能去掉。” 　　“啊” 　　三人最后离开大厅，其他不少人在房子各处翻翻找找。 　　单韵问：“他们在找什么我们要做什么” 　　尚陆说：“你先回房间去吧。” 　　“让我一起吧，老在房间里也很没意思，还是和你们在一起安心点。”单韵说。 　　“那等会儿不许提问，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 　　单韵爽快答应，“好。” 　　尚陆领头到了二楼，就在楼梯拐角处靠扶手站着。 　　单韵嘴巴动了动，立刻招来尚陆一个冷冷的眼神，她想起刚才的承诺，立刻闭上嘴，什么都不问。 　　就这样站了半个多小时，别的外来者来来去去，到处翻找，他们三个站在二楼居高临下可以看到整个大厅，看起来倒像监工似的。 　　尚陆忽然一动，往楼梯上走了几格。 　　许姝和单韵立刻跟上。 　　和前一天同样的声音传来，铁链拖动。 　　几分钟过后恢复平静，尚陆说：“走。”然后就走上三楼。 　　单韵心想难道是要去探那个暗门可是刚才他们说话应该是里面有危险，为什么现在不怕了 　　她一肚子疑惑，憋得嘴巴发痒，可就是不能问。 　　许姝拍了拍她的肩膀。单韵扭头看去，许姝笑了笑，说：“别急，回头告诉你。” 　　单韵目光闪动，还是小姐姐好。 　　尚陆来到走廊到底最后房间门口，低头看看锁眼，突然手里多出一根细长的铁片。 　　许姝“咦”的表示惊讶。 　　单韵没吱声，但脸上写着全是好奇。 　　尚陆把铁片塞进锁眼里，手指轻轻转动，神情极为专注。 　　许姝和单韵两个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一分一秒都显得格外漫长，突然“咔”的一声传来，锁开了。两人不禁同时松了口气。 　　尚陆拧门把推门进去。 　　房间里漆黑一片，开门的同时，光线漏进去。正对着门居中摆着一张椅子，上面有个人，身影藏在黑暗中，目光笔直地看过来。 　　许姝心漏跳一拍，再仔细一看，坐着的是跟着老头来发牌的男孩。 　　他像个木偶似的，看到人也毫无反应。 　　单韵紧张地抓紧了许姝的手。许姝轻拍她两下以做安抚。 　　尚陆看了男孩几眼，又环顾了四周，“找吧。” 　　单韵脱口而出，“找什么” 　　尚陆：“扑克牌。” 　　三人分头找起来。刚才铁链响动应该是老头去了暗门里面，但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出来，留给他们的时间不知道是长还是短，只好尽快。 　　不知道是不是单韵的运气发挥了作用，是她找到了扑克牌，就在茶几的灯座后面，十分隐秘，很容易就忽略过去。 　　扑克牌只剩下一半，尚陆把牌在手里飞快过了一遍，然后抽了其中一张，其余放回远处。 　　“走吧。” 　　锁上门离开，期间男孩是完全没有反应，但他却是有温度也有呼吸的，离开前许姝特意走近观察过。 　　来到楼下，单韵拍着胸口，长长松了口气，“好紧张，怎么有种做坏事要被抓住的感觉。” 　　“什么坏事，是活命的好事。”尚陆道。 　　许姝对他要做的事有个大概的猜测。 　　尚陆说：“你们先回去休息吧，等吃午饭的时候我来叫你们。” 　　“这就回去休息了不需要做其他的你刚才拿的什么牌” 　　尚陆斜睨她。 　　单韵领会到了，做了个缝嘴巴的手势。 　　许姝拉着她一起回房间。 　　“小姐姐，他要去干什么”单韵从尚陆那里什么都别想问，只好转而问许姝。 　　许姝倒没什么避讳，“我觉得应该是去找惠姐了吧。” 　　“找她做什么” 　　“今晚的游戏，需要有国王配合。” 　　单韵：“真的怎么配合” 　　许姝：“具体不知道。” 　　“那你怎么知道他去找惠姐刚才你们也没交流吧。” 　　“猜的。”许姝说。 　　单韵一下扑到床上，抓着枕头，“我为什么猜不到。” 　　许姝说：“以后慢慢就会好了。” 　　“以后” 　　“去的世界多了。” 　　单韵皱了下眉头，不说话了。 　　许姝很快转换了话题，两人聊了几句，一直到午饭时间，尚陆果然按时回来了。 　　许姝问他怎么样。 　　他微微一笑，“晚上等着看吧。” 第198章 　　秩序 　　天色逐渐变暗， 到了晚饭时间。 　　外来者们陆陆续续来到一楼。和前两天一样，等人员全部到齐之后，老头带着孩子也出现， 他们和外来者坐同在一起吃饭。看起来也算是宾主尽欢。 　　吃完饭之后，老头说：“开始玩今天的游戏吧。”说完把牌交到孩子手里。 　　这副牌只有第一天一半的厚度。小孩子来给每个人面前发一张牌。 　　这次离得近了， 许姝认真观察这个孩子， 皮肤幼嫩， 除了略微有些苍白之外，看不出其他的不对劲。 　　最后一张牌发到尚陆的面前，他忽然伸手拦住孩子不让走。 　　孩子脸色呆呆的站立不动。 　　老人拉下脸， “什么意思” 　　尚陆说：“只有我们几个玩游戏有什么意思， 来都来了，一起参与。” 　　老人道：“堡里的规矩，主人家是不能和客人一起玩的。” 　　尚陆气定神闲道：“主人家不能参加， 管家应该可以。” 　　老人脸色骤变，阴恻恻的目光盯着尚陆。 　　尚陆抓住男孩的手， “把牌给管家也发一张， 还是我帮你” 　　小孩动了，慢慢走到管家身前， 放了一张牌在他面前。 　　大家这时候才发现这个孩子好像是真的不太正常，举止行为都过分木讷了。 　　老头刚才恶狠狠地看过尚陆之后， 此时把视线落到面前的牌上，没有动作。 　　前两天这个时候就该国王提出要求。 　　老头不提， 尚陆说了一句国王提要求吧。 　　今晚的国王是惠姐，她咬了一下唇， 露出举棋不定的神色， 看看尚陆又看看老头， 她犹豫了几秒，说：“我想到了，牌最小的提供通关的办法。” 　　老头伸手抓住面前的牌，然后掀起一角看牌面。 　　他的这个动作仿佛是在赌场浸淫多年似的，莫名让人觉得有些好笑。 　　许姝朝尚陆看去，他回了一个淡定的表情。 　　老头看清牌到底是什么之后，猛然站起身，脸皮有白转青，甚至有发黑的迹象。 　　外来者有一大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吃惊地看着老头。 　　老头粗喘着气，一双黑黢黢的眼死盯着尚陆。 　　大家看他的表现，都猜到他拿的一定是最小的那张牌，可是大家的牌还有几个人没有看，他是怎么知道这张牌一定最小呢难道是 　　许姝立刻就想到尚陆上午抽走的那张扑克牌。 　　“游戏规则，今晚之前必须要完成国王的要求。”尚陆笑眯眯地提醒。 　　老头愤怒过后，面色发黑。 　　大家看到，他是真的皮肤染上一股黑气，皮肤看起来毫无光泽，皱巴巴的一点活力和生气都没有。 　　老头张开嘴道：“完成不了。” 　　话音一落，他的头骤然从身体上断裂，脑袋整个掉落下来，在地上滚了两圈。 　　不少人被吓得尖叫，从位子上跳了起来。 　　大家看着头颅和身体分开后，在地上滚动的那个脑袋居然还能说话：“去找身体……” 　　他滚动地更快了，眨眼就离开了一楼大厅。 　　外来者们目瞪口呆，再看老头的尸体，仍旧笔挺挺地站在位子面前，有人凑近了看，发现原来老头的身体是木偶，之前因为他穿的多，而且不和大家有很多接触，竟然一直没人发觉。 　　惠姐走过来对尚陆说，“你猜对了，他真的可以一起玩游戏，对了，你怎么确保他拿的牌是最小的” 　　尚陆说：“当然是事先就准备好的。” 　　说完他对着小孩招手，“过来。” 　　小孩慢悠悠地走过来。 　　尚陆抓着孩子的肩膀，然后又放开，“是人。” 　　慧姐过来也仔仔细细地把孩子从头到脚看了一遍，“他要是这个堡离的主人，怎么看起来是傻的。” 　　尚陆道：“可能被动了手脚。” 　　刚才老头的脑袋滚出大厅，大家都看得很清楚，但没有人敢追那么诡异的东西，此时纷纷开口问惠姐，“到底怎么一回事。” 　　惠姐朝尚陆看了一眼，问：“能说吗” 　　尚陆：“随便。” 　　惠姐一看尚陆这个样子知道他是真的无所谓，于是和大家解释。原来尚陆上午第一个就去找惠姐，说服她晚上提要求的时候就说要通关的办法。 　　惠姐当然觉得这个要求很奇怪。但尚陆笑着说，前两天发生的事还看不明白吗要求太容易完成，没人死，国王就要死。提通关办法其实最合适，对方能提供那就皆大欢喜，不能，国王的命就保住了。 　　惠姐被说服了，她知道尚陆在做什么打算，但她经过几个世界，见过很多的外来者，像尚陆这种给她带来很深威胁感的人还是头一次见，所以她思索了一会儿就答应了。 　　“接下来该怎么办”她问。 　　尚陆说：“问我干什么，堡主人不是在这里，直接问他怎么结束风雪” 　　惠姐还真去问孩子了。 　　问了两遍，小孩才给了反应，“恢复堡内的秩序，就可以让外面的风雪停止。” 　　“恢复秩序什么意思”很多人都听到孩子的话，但完全没懂。 　　许姝问：“是不是把主仆关系重新纠正回来” 　　小孩慢慢露出一个笑容。 　　尚陆说：“走吧。” 　　许姝和单韵都站起来。 　　反倒是惠姐脱口而出问了句，“去哪” 　　“找管家。” 　　他们离开大厅后，其他人也全都跑出来了，这个时候也顾不上害怕，打算先找到管家的脑袋再说。 　　许姝几人直接上三楼，陈婷和杜齐皓都跟在后面。不过他们很谨慎，离开许姝他们距离不远不近。 　　尚陆直接上手拉动铁链，三楼走廊的侧面果然移开一道窄门。 　　尚陆朝里面看了一眼，说：“什么都没有。” 　　陈婷听到了，拉着杜齐皓走近，看到暗门里面果然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冰块和里面无头的尸体都不见了，“这是怎么回事” 　　尚陆摸着下巴说，“是我们破解的太快了，才第三个晚上还没有到。这个世界没那么容易放过我们。今天晚上应该会比较危险。” 　　陈婷脸色发白，“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现在死的人太少，异世界不同意，”尚陆说的更直白了，“回房间去睡觉吧，晚上就当聋子瞎子，什么都不要管。” 　　尚陆带着许姝单韵回房间。路上单韵实在忍不住了，问：“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死的人太少，就算我们已经把国王的游戏破解了，也还没有通关。” 　　“是不是猜错，马上就知道了。”尚陆道。 　　三人回到房里，锁好门之后很快洗漱然后上床睡觉。 　　堡外风声已经变小，雪花也不像前两天么绵密。 　　单韵想睡，但却睡不着，她左看右看，发现许姝和尚陆躺着都没有动，好像已经入睡了。她不禁长叹一声，既庆幸这次在网上的找的人很靠谱，这两天她懵懵懂懂的也都很平安地度过了，而且心里也不觉得害怕。 　　但尚陆已经预料到今晚的凶险，却依然能那么淡定自如地睡觉，单韵做不到。 　　翻来覆去不知道熬了多久，总算有了一点困意。 　　忽然房门从外面被敲响。 　　单韵一惊，扭头看向门口。 　　“大家快起来，通关通道出现了。” 　　单韵大为惊喜，就要去喊许姝和尚陆，忽然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怎么他们两个还没醒呢。 　　她起床的动作停住，又朝房门看去。 　　外面的人还在喊：“可以走了，快点。” 　　单韵生了个心眼。他们住的这里条件一般，门缝比较大，她矮下身体，朝门缝看过去。 　　走廊里灯光幽暗，但还是透了点光进来。门缝那一段却被挡住了。 　　单韵脸几乎贴到地上，眼睛透过那一跳缝隙看出去，漆黑不见光的，但两边却是有光。 　　她恍然明白，门外有人用和她一样的姿势趴着盯着里面看。 　　单韵冷汗从背上冒出来。 第199章 　　通关 　　这个时候她想当作没看到回到床上去， 但身体突然僵住了。 　　刚才为了看清门缝，单韵整个胸口紧贴地面，此时背上多了一股很沉的压力， 就好像有个人坐在她的身上。 　　这个想法让她悚然而惊，嘴巴张了张， 因为胸腔受到压迫， 她竟然喊不出声。冷汗一茬又一茬地往外冒， 她艰难的转头，正好对上背上俯身来看她的脸。 　　单韵蓦然睁大眼，“妈妈……” 　　一张白净温柔的脸弯着身看着她。 　　单韵瞬间红了眼， 喉咙发堵， 有太多太多的话想说。 　　这张脸是那么亲切，深入血脉的亲近感让她哽咽，但是—— 　　脸后面的身体呢 　　她激动过后， 发现看到只有一张脸从背后垂下来看着她，头颈细长， 长得太过分了， 至少有半米长，延伸到单韵看不到的背后。 　　她的心脏仿佛被人紧紧攥了一下， 伤心就不用说了，但更多的是恐惧， 这是什么东西 　　和她记忆里妈妈一模一样的脸，甚至连笑都是一样， 缓慢地往下倾斜，越来越贴近她的脸， 而那张脸的头颈似乎能无限延长。 　　单韵呼吸急促， 心几乎都要跳出胸口。 　　就在那张脸几乎要完全贴到她身上时， 忽然被子在后方张开，把人头完全笼罩进去，人头挣扎，在被子里拱来拱去。 　　单韵背上压力骤然减轻，她大口喘息着，刚才的一幕犹如噩梦。 　　“愣着干什么，来帮忙啊。” 　　单韵猛然翻身，看到许姝抓着被子的四个角，被里面不断活动的人头拉扯着显得有些吃力。 　　“帮忙”她恍恍惚惚。 　　“帮我抓着，”许姝说，“这东西力气好大。” 　　单韵怔了下，想到那张妈妈的脸，条件反射想说那不是东西，但脑子很快又清楚过来，那不是她的妈妈。 　　尚陆也起来了，他朝被子里一直乱动不休的方向看了一眼，没有半点着急，很是淡定的看她们两个手忙脚乱把被子裹成一团，不让里面那个东西逃出来。 　　等裹严实了，尚陆招了一下手说：“给我吧。” 　　许姝立刻就把一大团被子烫手山芋似的给他。 　　单韵看尚陆很随意地拎着，眼皮一跳道：“当心，里面……很邪的。” 　　尚陆唇角一勾，打开房门，把被子给丢出去，还顺势给了一脚，然后砰的一下把门关上。 　　单韵目瞪口呆：“这就行了” 　　“不然呢”尚陆说，“要不要找回来再聊会儿” 　　单韵脑子从刚才到现在是一团浆糊，摇了摇头，然后看向只剩个枕头的床，刚才那床被子就是她床上的。 　　许姝说：“你和我挤一挤吧。” 　　单韵点头：“好。” 　　重新躺下，单韵把半张脸埋进被子里，明明知道刚才那张脸是假的，但因为和妈妈一样，她居然还是会有一丝不舍。 　　突然一声尖叫划破黑暗，一听就是出事了。 　　单韵想到刚才也觉得惊险，此后半个夜晚，接二连三又响起两次惨叫，搅得人根本睡不好。 　　很快到了清晨，三人洗好弄好出门。走廊里看着没有异常，夜里扔出去的被子和头都不见了。来到一楼大厅坐着等了一会儿后，惠姐和同伴到来，齐涵是一个人来的，陈婷出现的时候脸色更差了，身体单薄的好像随时会晕倒，杜齐皓不见了踪影。她坐下来什么都没解释，只是很焦急地问了句，“今天应该可以通关了吧” 　　这句话是对着尚陆问的。 　　尚陆瞥她一眼，“我不保证。” 　　再等了一会儿，没有其他人来，全部只有个人了。 　　小孩和前两天一样准时出现，送来早饭。他的外表更精神了，眼睛也变得更加灵活。 　　尚陆说：“刚才看风雪已经快停了，我们是不是可以走了” 　　小孩道：“谢谢你们的帮助，没有管家的迫害，我脑子也变得清楚多了。对了，最后还差一点需要完成。我只是个孩子，很多事不能做，要麻烦你们帮我把管家的头找到。” 　　尚陆面无表情地说：“好。” 　　吃过早饭，所有人分散开始找管家的头。 　　这幢房子前两天就被翻过好几遍，大致什么格局东西在哪里大家基本都有点数。一上午找完，几人碰头一合计，发现谁也没有找到管家的头。 　　“连花瓶里面都看过了，根本没有。”惠姐道。 　　“要在白天找到，到了晚上会变得很可怕，昨天你们应该知道吧，好几个人是自己开门才出事的。” 　　许姝看着窗外，外面依旧是白雪皑皑一片，没有任何颜色，只有漫天遍野的纯白。风雪已经停了，她指着堡外一片雪地说，“那个有没有可能有管家的头” 　　大家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出去，距离有些远，雪地上好像有什么竖立着，不过全身都堆积着雪，隐约是个人型。 　　“堡里没有，应该就在外面了。”齐涵说。 　　尚陆突然回头看了一眼。 　　小孩站在楼梯拐角，正微笑看着他们。 　　“走吧，先过去看看。”尚陆说。 　　他打开大门，外面的冷空气像刀子一样扑面而来。这个时候谁也没吭一声。就连病容的陈婷也没发声，几人穿着单薄的衣服，走进雪地里。 　　一群人开始还是走，后面干脆小跑起来，终于来到刚才看到的地方。积雪的地上插着一具无头的尸体，像稻草人似的笔挺站着，身上结了一层厚厚的冰。 　　“没有头”冻得牙齿格格响的惠姐失望地叫了一声。 　　大家一路跑过来，都冻得手脚麻木，此刻心里比风雪更冷。 　　单韵忽然叫了一声。 　　许姝问她怎么了。 　　单韵指着地上说：“有头发。” 　　大家立刻低头去看，看到雪里一缕亚麻色的头发露在外面。 　　看发色是昨天死去的一位外来者的。 　　“挖开雪看看下面。”尚陆道。 　　几人一愣，没有犹豫，打算立刻开始挖。周围没有工具，回去找工具又要来回奔波一次，尚陆已经蹲下身，直接动手。 　　许姝看准一块微微突起的丘包，两手插进雪地里，冻得身体跟着一颤。尚陆忽然转身，在她挖过的地方，狠狠往下深掏。 　　一个短发青紫皮肤的人头被他直接抓了出来。 　　是死去外来者的头。 　　许姝摇头，两人又转身找其他地方。 　　这时单韵又颤颤巍巍地喊，“这……这里。” 　　许姝回头一看，她挖的地方，头发颜色露出来，是花白的，外来者中没有那么大年纪的人。 　　许姝看单韵一眼，心想：这运气真是…… 　　众人都快冻得不行了，一听找到了赶紧围过去。 　　把头从雪里揪出来，皮肤上的皱纹都被冻住了，果然是老管家的脸。 　　刚才是齐涵把头拉出来的，这时也顾不上手里提着头，他兴奋地说：“要通关了。” 　　这时老管家突然睁开眼，一双满是凶气的眼睛瞪着大家，“放开我。” 　　齐涵吓得把头扔出去。 　　那头在雪里滚动两圈，老管家发出怪笑声，嘴巴一张一合，仿佛是某种怪物。 　　一只大脚突然踩在管家的脸上，止住了他的笑声。 　　他死气沉沉的眼里满是恶毒和恨意，还想说什么。 　　尚陆踩着他在雪地里碾了两下，然后弯腰抓着他的头发提起来，放到了结冰的尸体上。 　　老管家的眼睛彻底闭上了。 　　雪地里涌起一道银光，通关通道出现了。 第200章 　　两种 　　冻得瑟瑟发抖， 又在寒风里等了快两分钟，每个人都是面色煞白进入银光闪烁的通道中。 　　许姝看到这个世界的最后一眼，那个孩子从风雪堡里出来， 一路走到雪地里，他招了招手， 伫立雪中的管家身体寒冰融化， 他矮下身体， 半蹲在雪地里朝孩子行礼。 　　很快一股生机的热流涌现过来，把许姝包裹起来。 　　她很清楚得到的生机之所以会这么多，比其他外来者都多， 全是被尚陆引导过来的。 　　骤然回到现实的时候， 许姝手脚冰冷僵硬，差点一头栽进沙发里，幸而柏睿把她抱住。 　　“怎么手脚这么冷”柏睿搂住她， 不断给她搓着手。 　　现在正是夏末初秋的时节，许姝缓了一会儿， 身体温度很快恢复正常。 　　“身体没事吧”柏睿问。 　　许姝坐直身体， “没事，我恢复能力强。” 　　柏睿问她在异世界的经历， 许姝照实说了。其实这个世界的危险度和之前的世界没法比，尤其是和无解世界相比， 就会发现这个世界无论是危险度还是死伤率已经堪称仁慈。唯一让她还在意的就是陈婷和杜齐皓。 　　最后一天杜齐皓没有出现，别的不明就里的外来者以为杜齐皓是前一个晚上死了， 但许姝知道，杜齐皓早在之前的世界就死了。而陈婷在异世界里脸色一天比一天差也很奇怪。 　　柏睿沉吟片刻后说：“这种情况让我想到一件事。” 　　“什么事” 　　柏睿道：“以前在异世界里听一个外来者说他经历过的一个世界， 里面有种生物叫愿蝶。” 　　许姝顿时就来了兴趣。 　　柏睿继续说：“据说如果能把愿蝶的卵成功带出来， 是最极品的道具之一。可以把卵放进身体里孕养。” 　　“孕养”许姝对这个词有些敏感。 　　“好像是在身上切开伤口， 把蝶卵放在伤口里，让虫卵吸食自己的血肉慢慢成长。每次进入异世界的时候，虫卵会根据饲养人的心愿幻化成他最想看到的样子，可以成为分-身，或者战斗力出众的帮手，甚至是至亲至爱的人。” 　　听到这里，许姝觉得十有八九陈婷就是饲养了这种蝶卵。 　　“只能在异世界里出现”她问。 　　柏睿点了下头，“虫卵只能依附主人而生，相当于主人分了一半的生机给它，在现实世界无法生存，但是在异世界就能出现。听说，如果主人愿意把自己的生命全部献祭给它，虫卵就会化茧为蝶，会蜕变成为主人心里最需要的那个人。” 　　许姝莫名感觉有些伤感，“可是那是真正的人吗或者说，虫卵化成的人，能是当初那个人吗” 　　如果杜齐皓是虫卵所幻化，也不能算是真正的杜齐皓了吧 　　柏睿轻轻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也许是，也许不是，谁说得清呢。只有养虫卵的人自己才知道。” 　　“世界上竟然还有这种东西。”许姝感叹了一句，随即打了个哈欠，经历过异世界的疲惫还是涌上来。 　　柏睿说：“先去睡吧。” 　　休息了两天，许姝身体缓过来，这天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接通之后听到了单韵的声音，“小姐姐，咱们见个面吧。我有件很重要的事要找你。” 　　在网上接这种异世界陪同的单一般私下都不会联系，外来者对异世界的经历都讳莫如深，现实中根本不想有这类的牵扯。电话里听单韵的声音有些焦急，许姝犹豫了一下就答应了。 　　单韵约的地址在一家网红奶茶店，装修别致，客似云来。许姝到店门口的时候发现门口大排长龙，正要发消息告诉单韵换个地方，就听到店里有人喊她的名字。 　　单韵从店里跑出来，拉着她进去，跑到了楼上拐角一个独桌，和其他座位都隔开老长一段距离，看着像专座似的。 　　“你什么时候来排队的”许姝问了句。 　　“排队”单韵笑道，“不用，这家奶茶店就是我开的。” 　　许姝：“……” 　　她看了眼外面的队伍，由衷地说：“好厉害。” 　　单韵道：“我喜欢喝奶茶，去年问我爸要了钱就开起来了，有个网红在这里打卡过之后，不知道怎么就红了，这个位置我设计了专门给自己喝奶茶的，谁知道现在每天这里都那么吵，一点也不清静。” 　　许姝：“……你这个做生意的运气，很多人羡都羡慕不来。” 　　单韵眨了下眼，“羡慕的是小姐姐你吧。” 　　许姝直接点头承认，一点没掩饰。 　　单韵笑了，“要不，我给你指两只股票什么的我爸当初可是根据我的直觉赚了不少呢。” 　　许姝还真有点动心，但随后还是拒绝了，“算了，也不知道你这个运气和我这个赚不到钱的运气中和之后是什么，股市有风险，还是要谨慎。” 　　单韵特别同情地瞅她一眼，“还有赚不到钱的体质呢。” 　　许姝心塞，“还是说说你今天找我出来说重要的事是什么吧。” 　　“哦对了，这个给你看。”单韵从包里拿出一根枯枝放在桌上。 　　“你在哪捡的” 　　“雪地里。” 　　许姝一怔，“异世界” 　　单韵连连点头。 　　许姝真的惊了，能从异世界带出来的都是道具。但这根枯枝算什么她再次和单韵确定，“你是怎么捡的” 　　“就是走的时候，看到地上有那么一根东西，我总觉得好像有什么用，就顺手拿了。” 　　许姝此刻的心情只能用“柠檬树上柠檬果”来形容，她无声地叹气，说：“能从异世界带回来的东西被成为道具，有特殊功效的，以后去异世界的时候你可以带着说不定关键时候能起到作用。” 　　单韵似懂非懂地点头，“小姐姐你有道具吗” 　　许姝把自己那几页日记本的事告诉她。 　　单韵直言不讳，“听着功能好像挺鸡肋的。” 　　许姝：“大部分道具都没有那种直接可以对付异世界那些东西的能力，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你运气太好了，说不定拿到的道具就很厉害。” 　　“就这”单韵满脸的不确定，她两指夹起枯枝，“不过我前两天用剪刀试过都没剪断，所以猜测它不一般，还真被我猜中了。” 　　“别瞎折腾，好好收着，很多人几个世界了道具都没见过，下次去异世界的时候你一定要带上。” 　　单韵把枯枝重新放回包里，又说：“下次去我能不能再联系你啊” 　　许姝沉吟了一下，说：“到时候再说吧，要看情况。” 　　单韵点了点头，也不过分纠缠这个问题，话锋一转说：“对了，我找到我们去的那个异世界的原型了。” 　　“原型” 　　“对，是一个游戏，”单韵拿出手机，把照片找出来然后转个方向推过去，“你看，这是一个密室游戏，讲的是一个被风雪覆盖的古堡里，游客迷路误入其中，发现堡里的老管家十分古怪，而真正的主人是个看着有些弱智的少年，游戏过程就是逐步解密，不过游戏其实是开放型结局，有两种不同的结局，一个是老管家想谋夺主人的产业，杀了原来的主人，控制了唯一的孩子。只要揭开管家的真面目就行。” 　　“另一个结局呢” 　　“长年被风雪笼罩的城堡断了补给，佣人先饿死了，然后就剩下管家和那个孩子，管家偷偷把自己的肉割给主人吃，很快就死了。那个孩子不知怎么的，和城堡融为一体，他喜怒无常，在有游人误闯堡中的时候，让风雪阻碍大家离去，让管家的头复活，然后营造出一种城堡里的人依然活着的假象。” 　　许姝暗自倒抽一口气。 　　“那个世界真实的样子到底是什么呢”单韵说。 第201章 　　担忧 　　两人又讨论了几句， 气氛渐渐有些低迷，经历过的世界就算有再多隐藏的真相，这个时候再挖掘也毫无意义了。 　　从着两个开放式的结局来看， 如果他们开发的是第二种，可能会遇到更恐怖的事。想到这里， 许姝不禁看了单韵两眼， “我们这次能这么顺利……” 　　单韵：“多亏了你和尚陆。” 　　许姝摇头：“你以为抱了大腿， 其实你就是大腿。” 　　单韵：“……” 　　她忍不住大笑。 　　离开的时候，许姝提醒她，“运气再好也别小看了异世界， 以后会越来越难， 光靠运气也不一定行。” 　　单韵连连点头表示知道了。 　　许姝回到家，对单韵这种已经离开异世界，居然还能在现实世界里无意找到异世界的原型表示震惊又羡慕。她要找“诡楼”的线索， 费尽力气也没找到什么。想到这里许姝猛然坐起身，心想为什么不试着借助单韵的运气找找看呢。 　　她拿起手机， 打了两个字又顿住。 　　诡楼的事情关系到她的来历， 要是单韵在找的过程中发现了什么很难解释。还有更重要的一点，据说这种非自然事件中会沾染因果， 让毫无准备的单韵牵连进来不是很厚道。 　　许姝很快放弃了让单韵帮助寻找“诡楼”的想法。 　　她把单韵发现异世界原型的事告诉了尚陆，他也是异世界的共同经历者。 　　尚陆也被单韵的好运气震惊， 半晌才发了一句：运气好的过了头。 　　许姝看着这句话觉得这句话不像夸奖，问他是什么意思。 　　“月盈则亏， 水满则溢这句话没听过吗运势一直这么强也不是什么正常事。”尚陆直接道。 　　许姝自然听过这话，她对单韵感觉不错， 就追着问尚陆到底会有什么不好。 　　尚陆说：“我又不是风水师， 具体哪里不好说不上来， 但就以我对天道的了解，能有人一直毫无缘由获得好处而不用付出什么，太不符合天道的规律。一般的好运就算了，像这么强的运势就有点怪了。不过这些只是我个人的直觉，没什么根据。” 　　许姝沉默不语。 　　尚陆：“才刚认识的人你操什么心，自己的事还没解决呢。” 　　许姝：“你可真会聊天。” 　　尚陆说的话虽然没有根据，但许姝还是觉得有点道理，单韵这种运气实在太逆天了，不过她能做的，也就是旁敲侧击让单韵去找风水师了解一下，其他就不能说的太多，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运，外人不能插手。 　　又平静地过了一段时间，天气渐渐由凉转寒，路边梧桐的叶子飘落，天空越发辽阔而晴明。 　　柏睿这段时间工作不多，大部分时间都留在家里，他待在书房的时间都少了，直接把笔记本电脑放在客厅里，有事就在客厅处理，这个时候许姝也捧着自己的专业书在自学。不过说实在的，她学习能力不差，就是实际操作运气很差。 　　空闲的时候，两人走遍城市周边地区，他们像普通情侣那样，吃喝玩乐撒狗粮。在这样的快乐的日子里，许姝几乎都快要忘记异世界的存在。 　　不过很快在旅游过程中发生了一件事，让许姝心底埋上一层阴影。那是在绕湖骑行的路上，天清水阔，水质清澈倒映着天空，仿佛一块翡翠。突然有人惊慌喊叫的声音吸引了周围所有人的注意。 　　那是一对母子，男孩看着二十多岁，穿着厚厚的棒球服，突然跑进厕所，过了十分钟后出来，脸色煞白，中年女人惊讶问他怎么了。 　　两行眼泪突然从男孩眼角流下，他说：“妈，对不起。”说完奔向湖边，翻过栏杆跳进湖里。 　　中年女人的尖叫把周围人全吸引过来，她哭得天崩地裂，要跟着跳湖被行人拦下。 　　有两个路过懂水性的男人很快跳下去救人，抓住男孩的领子，却怎么也无法把人拖着走。 　　许姝在岸边看到男孩的身下有一道黑影，沉在水波的下方，都看不到，那道黑影紧紧纠缠着男孩的手脚，让他身体下沉，渐渐失去意识。 　　两个下水的男人发现男孩不但拉不上来，反而越来越沉，要把人往湖下带。两人吓得赶紧撒手，然后男孩就再也没有浮上来。 　　从上方看，男孩彻底卷入黑影中，可惜别人都看不到黑影的存在，那是一张巨大的脉络，形成一片叶子的形状，犹如大网把男孩罩了进去。 　　许姝知道，男孩是外来者一员，刚才通关失败了。 　　“别看了。”柏睿大手遮住她的眼睛，把她搂进怀里。 　　许姝把他的手拉下来，固执地看向湖面。那个男孩已经不见踪影，好像被湖水给彻底吞噬了，他的母亲已经理智全无，拦着不让她跳湖的人几乎按不住她，她凄厉的哭喊回荡在空气里，让呼吸都变得犹如实质般的沉凝胶着。 　　晚上，许姝躺在民宿的躺椅上，仰望着天空，目光悠远而迷离。 　　柏睿走到她身边。天气已经变寒，冷风吹得她脸色微白。他情不自禁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果然是一片冰凉，“别吹风了，小心着凉。” 　　许姝轻轻抓住他的手，微微仰起头看他，“今天看到那个人的样子我有点害怕。” 　　柏睿坐在她的身边，“我们不会那样的。” 　　许姝闭了一下眼，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柏睿以为她是被男孩的死吓到了，但真正让她难受的是那位失去儿子的母亲，直到此时，她绝望的哭喊仿佛还在耳边似的。 　　“回去我要进异世界收集生机。” 　　柏睿皱眉，“没必要那么心急。” 　　“很急，”许姝说，“如果不死树叶真的最后一块始终集不齐，我要想其他办法，还有‘诡楼’要尽快找出来，我很想快点成为真正的人，但也很怕会突然消失，我不想永远担惊受怕的活着。而且……” 　　柏睿：“而且什么” 　　而且我现在也不是一个人了。 　　许姝看着眼前的男人，他的脸很英俊，微微透着些凶气，乍一看有股生人勿近的气势。但接触久了就知道他的心有多软。曾经为了失踪的前女友，他就敢冒着生命危险去闯异世界。 　　许姝心想，如果有一天她消失了呢…… 　　心蓦然酸涩了一下，她没说心底真正想的，抬头笑了笑，“时间要是拖个好几年，我都怕咱们要差着辈了，你看过那部电影吗女主角被雷劈了之后长生不老，都和男主儿子谈恋爱了……” 　　柏睿越听越不对，脸色都黑沉了几分，捏着她的脸就掐了一下，“真敢说啊你。” 　　许姝笑了两声，躲开他的手。 　　柏睿按在躺椅上，低头亲上去。 　　虽然说的是开玩笑，但柏睿心里隐约还真是有点介意的。许姝和两年前一样丝毫没有变化，他正常岁数增长已经快三十了。要是再过几年情况不变，两人真是要差上辈了。 　　柏睿越吻越深，宽大的手掌托在许姝的颈后，他感觉到掌下的纤细和细腻，不敢用力，又不想放开，两人的呼吸缠绵地混合在一起，让人想要永远地沉醉下去。 　　许姝的行动力很强，回家之后马上就开始网上搜索有没有人出钱找帮手。既能通关又能赚钱是最好的路子，她翻了半天的论坛，发现网上信息是真的乱，有求助的人不愿意出钱，想白嫖的，也有是冒充老手，打算先骗新人钱的，反正是各种类型的人都有。 　　看了一圈后，许姝发消息给尚陆问他是怎么挑选客户的。 　　尚陆很快回：下周就有一个活，可以分你一半。 　　许姝问了详细情况，惊讶于他每次都能选出能给得起钱的优质客户。问他办法是什么。 　　尚陆没告诉她详细的，只说想进异世界可以告诉他，他会帮着选出客户来。 　　接下来一个月里，许姝和尚陆去了两个异世界顺利通关出来。休息一阵缓过神来，许姝手上的不死树叶的生机只剩下最后叶尖位置没有填满。 　　再去一个世界就知道是不是永远无法彻底激活不死树叶了。 　　“下个世界已经有客户了，近期应该会联系你。”说到下个客户的时候，尚陆忽然来了这么一句。 　　许姝以为是他把自己的电话号码给了客户，没想到过了两天，张立珏找上门来，她才知道原来客户指的是他。 　　“我必须要去一趟异世界。希望你们再帮我一次，”张立珏说，“这是我最后一次请求。” 　　说着，他把一张空白支票放到桌上，意思很明显。 　　柏睿瞥了他一眼，不赞同的表情表现的很明显，“我不缺钱。” 　　张立珏说：“知道你不缺，但钱这东西谁也不嫌多，何况我现在别的拿不了，也只能给钱了。” 　　前一段时间他经常会来找柏睿宋旭琳，还参加过一次庭院烧烤聚会。当时宋旭琳咬着肉串含糊地说：“你好好的总裁不去当，怎么老跑我们这里来，是不是有啥目的” 　　张立珏笑笑，把肉放在烤盘上滋滋地烤着，“除了你们，我也找不到人玩。” 　　“胡说，是张氏集团名头不好用了，还是你做生意亏本了怎么会没人跟你玩”宋旭琳心直口快地说。 　　张立珏哈哈大笑，笑完之后脸色反而有些发黯，“每个圈子都有规矩，你以为会有人喜欢和我这个上不得台面的私生子玩” 　　许姝当时觉得张立珏这句话半真半假，但就是一半的真，这句上不得台面还是让宋旭琳破功了，他同情地瞄了张立珏好几眼，后来说话就客气好多，甚至还会主动邀请张立珏玩游戏。 　　张立珏精明的地方就在于，他在交易上并不亏待人，而且还会打一点感情牌。 　　柏睿一动不动，似乎在考虑什么。 　　张立珏也没有催促，就那么静静等着。 　　“你要去的世界很特殊”柏睿问。 　　如果是一般的世界，以张立珏的财力和本事，可以从论坛上找到其他老手。异世界出现的时间不短了，被卷进去的外来者现在有一小部分已经形成了组织，现实中也有接活的工作室。 　　张立珏之前就找过其他人一起去异世界，现在回头又找柏睿，想必是遇到了难题。 　　“我要回之前的那个无解世界。”张立珏说。 第202章 　　进入（刷新） 　　“回”柏睿眉心跳了一下。 　　“对。”张立珏的脸色微微有些发白， 自从上次从异世界受伤回来之后，他脸上的血色就从没有恢复过。 　　柏睿说：“从来没有听说过经历的世界还可以回去的。” 　　张立珏说：“异世界都是超自然事物集合，当然会有一些很特殊的手段。” 　　柏睿没去问具体手段是什么， “已经通关了为什么要回去” 　　张立珏脸上尴尬的表情一闪而逝：“其实上次和你们说的……并不是全部。” 　　许姝和柏睿都没有一点意外，像他这样精明的人， 和盘托出一点都不隐瞒才是奇怪。 　　张立珏抿了抿嘴， “我曾祖父的事情是真的， 但并不是所有子孙都会苏醒那种奇怪的血脉，在遗传学这个也很好解释，就是返古现象， 我就是张家这一代返古现象最先出现的人， 所以这也是为什么我能以私生子身份继承家业的主要原因之一。” 　　柏睿说：“你们家的私事不用说这么详细。” 　　张立珏说，“说了也没关系，毕竟你们和我生活的那个圈子很远， 和你们说说我也能感觉轻松一点，不要以为我说当你们是朋友是句假话， 我这个人在商场上锱铢必较， 根本没有朋友，你们是我能说真话的人， 如果这是朋友的必要条件，你们就已经是我的朋友了。这些都是真话。” 　　柏睿笑了下， “朋友在你这里分量很重” 　　张立珏也跟着笑了，“说重不重， 说轻也不轻。我要承担的东西太多了，朋友可能只是很小的一部分。”说完他扯了一下领带， 解开第一颗扣子， 仿佛是挣脱了某种束缚。 　　平时许姝见他除了生病的时候， 几乎都是一副精英打扮，他不是开创家业的那类人，没有拼搏洒脱的劲，也不是乐享其成的纨绔，少了那种养尊处优的气质，他更像是一个勤勤恳恳不敢犯错的守家业白领。 　　张立珏继续说：“实话和你们说，我必须要回去，不回去不行。” 　　他指了一下脑子，“每天都有一个声音在召唤我，开始的时候还能吃安眠药，现在吃什么都不起作用了。只要一躺下去，我就能听到那个世界对我的召唤。我们家的情况上次和你们说过的，这个世界和我家有很密切的关系，所以只要我们想去这个世界，用血液做媒介，就能回到那个世界。上次通关的时候有什么地方出了错，我一定要回去看一看。” 　　柏睿说：“会不会是心理问题” 　　张立珏摇头，“我看过医生，从精神科权威到全身检查都做了，肯定不是精神上面的问题。你们不知道那种只要周围静下来，耳边就会出现声音的恐怖。再这样下去我就算不死也要疯了。” 　　许姝这才明白为什么他回来之后脸色一直那么差。换位思考，如果有声音如影随形，可能用不了多久她就会神经衰弱。 　　从这一方面来看，张立珏居然撑了小半年，这份隐忍和坚强已经非常厉害了。 　　“重新进入无解世界，你有没有想过会面对什么”柏睿问。 　　张立珏面色微沉没有说话。客厅里陷入安静之中。 　　无解世界最后通关的时候，通常都是世界处与危险之中，外来者并没有什么特殊能力可以消灭异世界的危险，而是通过某些方法避开危险离开当地。如果第二次进入，很可能就是处于最危险的时候。 　　“还有一点，”柏睿说，“不死树叶有没有给第二次通关的机会。” 　　张立珏说：“这一点我现在可以回答你，其实，上一次我并没有真正通关。” 　　柏睿眉毛一挑。 　　许姝露出惊讶。 　　“离开那个世界不是走的通关通道，我想过可能回来之后一直听到异世界召唤的声音，就是因为我没有真正的通关引起的。” 　　“没有真正通关也能离开异世界”许姝不敢置信。 　　这个回答甚至比第二次进入无解世界更让人意外。 　　张立珏点头，然后略有深意地瞟了柏睿一眼，“是陶维熙帮忙的，她怎么做到的我不清楚。不过想必因为有这个后遗症，所以她把我送回来传话，也不怕什么。反正我受不了也迟早要回去。” 　　柏睿脸色微沉，“你找我们一起去到底有什么目的” 　　张立珏神色一敛，正色道：“到这个时候没什么好隐瞒的，一方面是你们的能力我信得过，另一方面因为陶维熙，当初我以为传一句话就能离开无解世界这个声音很划算，没想到阴沟里翻船，便宜没那么好占。我就直说了，还有一层就是你和陶维熙的关系非同一般，所以我非常想请你们一起去。毕竟我想解除隐患，也想继续活下去。” 　　他说的太过直白，柏睿沉吟不语。 　　这天直到张立珏离开，柏睿都没有明确表态。 　　临走的时候，张立珏说：“无论你们去或不去我都接受，如果我能从无解世界顺利回来，会再来找你们喝茶。” 　　等他走后，许姝赶紧问柏睿，“你怎么看” 　　柏睿说：“还是不确定他是不是还有隐瞒。” 　　张立珏这个人，说话和做生意一样，永远不会把底牌亮出来，每次只挑对自己最有利的方面讲。许姝觉得，如果不是那种来自异世界的召唤强烈到他受不了，可能他对离开无解世界的真相还能隐瞒下去。 　　柏睿见她沉思，拍了拍她的肩，“我打算去一趟。” 　　许姝说：“我以为你还没有考虑好。” 　　“太容易答应就便宜他了，”柏睿说，“他不是喜欢搞商业那套吗那就好好谈谈。” 　　许姝看了眼桌上的空白支票，说：“我以为大总裁日理万机不看电视剧的，没想到他还来这样一套。” 　　先是给出决回馈的条件，然后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张立珏这人不能说是奸诈，但处处透着算计也是真的。 　　柏睿握住她的手，神情淡然，“这次去还有一个目的。” 　　许姝：“我知道。” 　　柏睿坦然道：“你要一起去吗” 　　许姝低声道：“我还以为你要说这次很危险，让我留在这里你去解决呢。” 　　柏睿笑了，声音低沉有磁性，“摆脱不死树叶的事，我能做到，但可能需要很长时间，万一真的等的老了就不划算了，两个人一起努力更快点。” 　　过了两天，柏睿回复张立珏同意这次陪同一起进入异世界。张立珏立刻回消息说谢谢，然后迅速和柏睿确定了日期，就在三天之后。他提起这次还约了尚陆一起同行，他毕竟是商人，做任何生意都定了两套方案，万一柏睿这里不同意，他拖底还有尚陆这个选项，现在两边都可以，对他来说又多了一层活命的保障，这是最好的结果，花多少钱反而倒是其次。 　　这次的事柏睿没有算上宋旭琳，只是在吃饭的时候告诉他接了一个活，宋旭琳以为只是论坛上普通的委托，也没有问详细的，他这两天又不知从哪里陶来一本关于符箓的古籍，正沉迷研究。 　　很快三天过去了，许姝和柏睿来到张家的老酒店顶层，和前两次来没什么分别，只是张立珏脸色更差了，他眼下很明显的一圈青黑色，看起来脸色憔悴很多。 　　尚陆也已经到了，坐在床边的沙发上，穿着驼色毛衣，配着深色笔挺的长裤，长腿交叠，脚架在茶几上，这样的坐姿很没礼貌，但由他做出来反而有股随意慵懒的不羁感。 　　他掀起眼皮，朝许姝眨了一下，“来了。” 　　许姝点点头。 　　柏睿看着尚陆完全恢复成男性的装扮，目光微微一凝。 　　张立珏从一个桃木盒子里拿出几张符，发给柏睿许姝和尚陆，又把那个世界的情况大致说了一遍。 　　“那个石雕的小镇的情况我之前已经和你们说过了，当初我离开的时候已经是第六夜，活下来的只有四个人，除了陶维熙和我，还有一个叫邱怡的女人和张万里的男人，我不知道这次回去是什么情况，会在什么时间，你们要小心。” 　　柏睿和尚陆在他说完，几乎同时问道：“死亡规则是什么” 　　“发现的只有一条，不能打碎石雕。” 　　张立珏脸色很沉，似乎想起了什么不堪回首的记忆，“还有一条，是我猜测的，没有得到证实，不要让手里的石雕成型。” 　　许姝记得他之前说过，那个世界里手里的石雕会越来越像本人。她问：“我们不是一开始进去的，会有石雕吗” 　　张立珏摇头，“我也不知道。” 　　尚陆说：“你还知道什么就一口气说了吧，别跟挤牙膏一样问了才给一点，等进去你再说可能就晚了。” 　　张立珏也知道关于这个异世界的信息很重要，想了想说：“我觉得那个石雕小镇的矿洞有点问题，所有的石雕都是从那里挖出来的。上次我们在镇上留了五天，全都耗费在那了，没有去探过那个矿洞，出来以后我才觉得不对劲。这次如果有机会要多注意这里。还有，普通通关条件是活过八天时间。” 　　“就这些” 　　“只有这些了。” 　　张立珏说完，喝了小半杯茶。他表情看起来和往常无异，但许姝感觉到他似乎有些紧张。 　　“好了，准备好了就走吧。” 　　张立珏放下茶杯，拿起茶几上的水果刀，在自己手掌心狠狠割下去，血一下顺着锋刃往下流，滴在符纸上。 　　张立珏的身影是第一个变得模糊的。 　　随即许姝就感觉到天旋地转，这次离开的感觉来的很猛烈。她忽然感觉到手被人牵起，转头看到柏睿冷静的脸。另一只手忽然也有人抓住，许姝诧异，不用想也知道是尚陆。 　　可惜来不及说什么，世界已经陷入黑暗之中。 　　没一会儿，空间挤压的感觉完全退去，许姝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一条石板街上，两边有房屋和商铺，此时天色黑暗，路上一个人都没有。许姝环顾四周一圈，发现这里的特色，到处都有石雕的痕迹，商铺和房屋门口有大大小小的石雕放着，有的是奇珍异兽，有的则是人物。 　　许姝慢慢在路上走着，夜风微冷，幸好她穿着外套。走了一段后，她很快看到了亮着灯笼的一个院落。她很快走过去。 　　灯笼光照不是很明亮，走近才了发现，里面的房子还挺大的，门口有个大院子，里面是两层高的房子，青色的砖墙砌地十分整齐，大门敞开着。许姝一脚迈进去的时候，心猛然跳动，她直觉不妙，低头朝地上看去。 　　在门槛下脚的位置，有一个巴掌大的石雕，是个人形娃娃模样，就是很常见的那种年画上的娃娃，圆圆面团似的脸，眼睛笑地眯成月牙，小鼻子小眼，嘴巴也弯着。如果许姝没有这种感觉一脚下去，这个石雕就正好要被踩到。 　　许姝看了这个娃娃石雕一眼，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总觉得她笑的样子有些不正常。 　　换了个落脚位置进门，许姝朝里面走去。 　　这里是哪里她大概已经知道，就是张立珏说过外来者居住的地方。一路进去畅通无阻，穿过院子，一楼厅里没人。许姝坐下来，打算先等等，柏睿他们说定很快就要到了。 　　许姝等待的过程中也没有闲着，把环境仔细地观察了一遍，厅里也有不少石雕，各种摆设基本全是石头的装饰，一路过来，许姝就没看到过第二种材质的装饰品。她周围看了一圈，忽然看到角落里摆放的娃娃石雕，和她进门差点踩到的那个一模一样。 　　许姝心里不由咯噔一下，盯着那个娃娃看。 　　所有人形的东西都有一个特点，越是和人外表接近的，越是感觉有诡异的活性的感觉。民间就有一种说法，娃娃不可以放在床头，一则夜里突然醒来的时候，看到栩栩如生的娃娃会让人害怕，另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夜里是人阳气最弱的时候，娃娃如果有了灵性就吞噬人身上的生气。 　　许姝看到这个石雕的娃娃，突然就有一种它好像是活着的感觉。 　　她赶紧移开目光，深呼吸一口气，这时庭院里传来脚步声。 　　许姝扭头看向门口。 　　很快一个人走进来，是个高瘦个子穿着帽衫，戴眼镜的男人。他看到厅里有人明显一愣，停顿了半秒左右，他抬起手，露出一个石雕对准许姝，“你是谁怎么在这里” 第203章 　　反光 　　许姝看着他手里握着的东西， 那是一个人形雕像，雕刻的很粗糙，但还是能看出轮廓， 戴着一副眼镜，俨然就眼前这个男人的翻版。视线从雕像上转过， 许姝本能地感觉到一丝危险， 似乎这个雕像有什么特殊的力量。 　　许姝没想到没等来柏睿尚陆他们， 反而先遇到了外来者，她放柔了声音说，“你不要着急， 我也是外来者。” 　　男人目光变得更加警惕， “我从来没见过你。” 　　许姝无法实话实说，只好找了个理由，“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这几天都在矿洞那里。一直没有到这里来，所以你没见过我。” 　　男人半信半疑， 但是半路进入到异世界是更加匪夷所思的事， 所以他根本没往那个地方想。他眉头皱紧，嘴巴几乎抿成一条线， 露出两道深刻的法令纹。他外表年纪并不大，性格看起来格外严肃。 　　“你怎么证明自己是外来者。”沉默了一会儿后， 他说。 　　“你随便问点什么。”许姝说。 　　现实世界和异世界完全不同，生活里的细节一问就知道真假。 　　男人说：“国旗护卫队要将一面质量为g的国旗升至旗杆顶端。从静止开始匀加速s达到最大速度为.m｜s， 再匀速一段时间后匀减速运动……” 　　“等等等等……”许姝震惊地看着他，“你是高中数学老师” 　　男人说， “不是， 我在教育机构工作。” 　　“现在都双减了， 听说你们行业不太好啊。” 　　男人放下手，不再拿雕像对着许姝，“你说的我还是不太相信，不过你应该不是这里的npc。” 　　许姝松了口气，“我当然不是。” 　　男人说：“都快要入夜了，你还不进房间” 　　许姝已经经历多个世界，一听这句话就知道潜台词是入夜后在外面很危险，她表情没有丝毫变化，说：“我今天才找到这里，不知道该住哪个房间。” 　　男人朝墙上一撇头，“那里有钥匙，随便拿。” 　　许姝刚才就看到墙上挂着一排钥匙，只有几个房间号码下面是空着的，她走过去，从上面随手拿了一把，转头看到男人还没有走，站在背后神情莫测地看着她。 　　“你选的这个房间，原本住的外来者前天晚上死了。”他说。 　　许姝心里有点不舒服，但脸上还是一派云淡风轻的，“每个世界都死人，没什么奇怪的。” 　　男人点了下头，“我叫秦万里。” 　　许姝听过他的名字，张立珏离开的时候还活着的外来者之一。只是不知道今晚是第六夜还是第七夜。 　　她也报了名字，然后婉转地问：“现在还剩下几个外来者” 　　秦万里说：“应该还有六个，加上你的话就七个了。” 　　许姝吃了一惊，“六个” 　　她声音里显露出情绪，秦万里又怀疑起来，镜片下目光阴沉地盯着她。 　　许姝硬着头皮问：“我之前遇到过一个外来者，他告诉过我一些情况，不过只提了几个人，所以我才以为活下来的没有那么多。” 　　“告诉你的外来者是谁” 　　许姝知道不说点什么秦万里肯定会更怀疑，只好说：“他姓张。” 　　秦万里点了两下头，“是那个富豪。” 　　许姝说：“除了你和他，是不是还有个姓邱的和姓陶的……” 　　秦万里看了眼手表，“不行，快十点了，快点回房间。” 　　听他口气着急，许姝一看门口，柏睿尚陆张立珏三个人始终没有出现，她只好跟着秦万里来到二楼。房间号和钥匙匹配。 　　她拿的钥匙正好在秦万里的斜对面。打开门正要进去，秦万里忽然叫了她一声，“你刚才说的姓陶的，我们这里没有姓陶的。” 　　许姝心里咯噔一声，背脊上窜起一股冷意，这时秦万里已经把门关上了。她盯着他的门看了两眼后走近自己房间关上门。 　　房间像是标准两人间，有两张单人床，都铺地整整齐齐，门口位置摆着两双拖鞋，一双很整齐，一双很乱，看起来像是出门的人很急促，没有时间把鞋放整齐。 　　许姝在房间里逛了一圈，有两样东西让她有点在意，一个是浴室的地上，有块暗青色雕塑的碎片。另一个是书桌上有一张方格的纸，上面被人划了两条斜线。 　　两样都是之前的外来者留下的，许姝拿着纸思考着这两条斜线的意思，想来想去也没具体思路，可能这是个人习惯或者什么暗号。 　　外面天色已经彻底黑了。 　　许姝刚来到这里，完全没有疲惫的意思，而且她感觉很奇怪，为什么到目前位置，只有她找到这里，柏睿尚陆张立珏三人去了哪里。进来之前他们沟通过，休息的地方只有外来者居住的地方是最安全的，只要来到镇上首选就是这里。 　　难道三人出了什么事 　　许姝觉得一般的事应该难不倒他们。胡思乱想一会儿后，她走到窗户前，拉开窗帘。 　　镇上所有的灯都熄灭了，从里看出去黑黢黢的，仿佛是一片浓墨。室内的一点光照在玻璃上，只映出许姝自己的影子，根本看不到外面的房子和路。 　　她手拉着窗帘正要合上，头偏了一偏，突然心头一紧。 　　玻璃窗上映出她的样子纹丝不动。 　　刚才还很正常的场景，突然就变得诡异起来。 　　许姝感觉仿佛映在面前的人不是她自己，而是另一个人。 　　她赶紧拉上窗帘，遮住玻璃的反光。 　　心急跳两下，许姝盯着窗帘看了好一会儿，然后才坐到床边。这两张床之前睡过其他外来者，许姝原本是有些膈应的，但异世界和现实世界不同，根本没有那么多条件可供挑剔。她缓过神来，想先去梳洗一下。 　　刚站起来，许姝想到卫生间里有一面镜子。经过刚才玻璃反光的事，她犹豫了一下，干脆放弃梳洗，把外衣脱了，直接躺在看起来整洁干净的一张床上。 　　许姝闭上眼，把来到这里的事从头到尾想了一遍，她觉得张立珏可能还是隐瞒了一些事。只是现在柏睿尚陆都没有出现，只能等天亮了再观察情况想办法。 　　许姝心事重重，照理说是睡不着的，但不知怎么的，闭上眼没多久就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第204章 　　通道 　　在睡着前一秒， 许姝心里有根弦紧绷着，她想提起精神，可困倦的感觉无法抗衡， 她渐渐陷入昏睡。 　　睡了不知道多久，一股冰冷的感觉从四周蔓延过来， 许姝昏昏沉沉中隐约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仿佛陷入一片柔软之中， 但这种软并不舒服， 阴冷刺骨又无处着力，在她身体各处挤压着。 　　许姝犹如深陷泥潭，意识深处有一丝警醒， 让她赶紧醒过来， 可是身体根本使不上力，她只能在那种窒息和混沌中任由揉捏。不知道过了多久，皮肤上的压迫感才逐渐消失。 　　这个时候许姝猛吸一口气睁开眼， 她的面前是一条黑暗幽深的通道，黑漆漆的完全看不到底， 身在其中有种茫然和迷失的感觉， 而在最深处，似乎有什么特殊的东西存在着。这一刻许姝心中一片空白， 甚至忘记了在不久之前身体陷入不可控制的无力感。她往通道里迈进，才走了一步。心脏忽然急跳起来， 身体本能的感知到了危险，在提醒她。 　　许姝感觉很难受， 脚步停住了没动。她往深处看去，通道里这时多了一个人影， 也正盯着她的方向看着。 　　“你是谁”许姝捂着胸口问。 　　心跳得太急， 她几乎快要喘不上气了。 　　黑影没有回答她。 　　一片黑暗， 什么都看不到，许姝却觉得对方冷冷笑了一下。 　　她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莫名地感觉到畏惧，她还要再问什么。 　　这时黑暗中的人影往前一步，露出隐藏在阴影里的脸。 　　许姝蓦然瞪大眼，尖叫出声。 　　那是——她的脸。 　　醒过来的一瞬间，许姝大口喘息，额头渗出一层细密的汗，刚才那个梦里没有血腥，但却让她从心底感觉到胆寒，以至于睁眼的时候心跳依然是紊乱的。 　　许姝慢慢从床上坐起，梦里的某些片段好像是真实发生过的事一样，让她连回想的时候都觉得身体寒冷。她反手揉了一下自己僵硬的脖子，这时视线一转，看到了桌上某样东西。 　　许姝僵住了。 　　那是一尊比巴掌大一些青色雕塑，从身形到面容，都像是缩小版的她，只是现在身体部分线条还很粗糙，脸上五官还很模糊。可就算是不清晰的，许姝依然能感觉到，这个雕像就是她。 　　鬓角一滴冷汗滚落。 　　许姝昨天关门检查过房间里里外外，根本没有这个东西，但现在它就这样突兀地出现了。 　　在进来之前，许姝很清楚这是个无解世界，在了解过情况后她做过心理建设，但没想到仅仅一晚，出现的诡异还是让她十分意外。 　　安静地思考了一会儿，许姝缓和了一下有些混乱的情绪，然后起床洗漱。 　　桌上的雕塑她没有碰。 　　洗完脸出来，她拉开窗帘，外面天光大亮，能看清大半个镇子，大体布局和建筑构造和张立珏说的一样。在这些细节上，他没有骗人。但最关键的地方，他可能并没有说实话。 　　但是无论如何，总要先碰到人才能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 　　就在她整理思路的时候，门忽然被急促猛烈的拍打，“出事了，快出来。”是秦万里的声音。 　　许姝穿好外套，又看了眼桌上的雕塑，犹豫几秒之后，她还是把雕塑拿起。 　　触手微凉，让她记起昨晚那种被阴寒包围的感觉。许姝真想把雕塑远远扔开，放在身边不知道会发生什么诡异的事。但昨晚秦万里面对她做出防备的动作的时候，把他的雕塑横在面前。 　　许姝觉得这里面肯定有什么关键。 　　她把雕塑放进口袋，然后开门出去。 　　秦万里脸色发青，站在一间开着门的房间门口，对着她招呼一声，“昨晚有人死了。” 　　许姝叹了口气，没有很意外的感觉，走到房门口朝里望。 　　房间门口有青色的碎片。 　　许姝眼皮一跳，低头看到了四分五裂的雕塑。然后再看向房间里面，床上躺着一个人，死状凄惨，全身碎成了块块，和地上的雕塑状态一模一样。 　　见识过诸多死状的许姝依然被震撼到一下，飞快移开视线。 　　这时走廊又有开门关门的声音传来，很快又有外来者来到门口。 　　“昨晚出事了” 　　声音是张立珏的。 　　许姝猛然回头，和刚进门的张立珏正面对上。 　　他的表情比许姝更诧异，“许姝！” 　　在他身后还有一个身材娇小的年轻女人，皮肤是微蜜色，看起来格外建康。 　　许姝脸一沉，对着张立珏说：“你出来。” 　　张立珏看到了房间里死人的情况，点头很快跟着许姝走出去。 　　两人来到走廊尽头。 　　“你什么时候来的柏睿和尚陆呢”许姝问。 　　张立珏目瞪口呆，“柏睿和尚陆他们也来了怎么回事，你们也进入这个世界了这几天我怎么从来没有看到过你们” 　　许姝怔住，“你装什么傻，不是你叫我们来的吗” 　　张立珏倒退一步，眼神里闪过一抹让人不易察觉的冷色，他手插在口袋里，“你什么意思我什么时候叫你们来的。” 　　许姝盯着他的手，“是不是想拿符纸” 　　张立珏：“你……” 　　他神情困惑。 　　许姝仔细地从上到下打量他，脑子里乱哄哄的，这时突然一个念头跳出来，让她狠狠一震。 　　“今天是第几天” 　　张立珏眉头紧皱，又退了一步，他的手里真的捏着一张符纸，而且是张攻击威力很大的符纸，“你真的是许姝吗” 　　许姝已经意识到问题出在哪里，“你快告诉我，今天是第几天” 　　可能是她的表情太严肃，口气也太急促，张立珏回答了她：“第五天。” 　　许姝怔住了。 　　所有的问题似乎一瞬间都有了解释。房间里的那张纸上两条划线的意思她也明白了，那是日期标注，一天就划一条，秦万里说过那人是前晚死的，如果划线是入睡前画的，就正好对应起来了。 　　许姝严肃地看着张立珏，“你在这里有没有遇到陶维熙” 　　张立珏摇头，“没有。” 　　许姝心往下一沉。 　　两人此时看着对方的眼神都充满了警惕。 　　秦万里走出来，奇怪地扫了两人一眼，“你们两个干什么下去吃饭吧。” 　　张立珏说一声“来了”转身就走过去。许姝迟疑了一下缓缓跟上。 　　在餐厅许姝见到了现在活下来的外来者，昨天秦万里说还有六个，清早发现死了一个，还剩下五个，其中早上见过一面的娇小个子的女人就是邱怡，另外两个一男一女，分别叫森子和叶琳。 　　许姝的出现让他们都很惊讶，和秦万里昨天的表现一样，突然半路出现的外来者大家连听都没有听说过，脸上都是疑惑和警惕。许姝把昨天的借口又说了一遍，也不知道他们是否真的相信。 　　张立珏没有什么表示。 　　等吃完早饭，许姝叫住他。 　　张立珏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眼底藏着怀疑。 　　许姝知道他是个很精明的人，刚才交流的几句不足以打消他的疑虑。 　　作者有话说： 　　提示：张立珏是第五夜离开这个无解世界，许姝是第四夜入夜前来到，所以，这个张立珏和现实的张立珏之间的差别是…… 第205章 　　真假 　　现在的问题不仅仅在于许姝对张立珏充满了怀疑， 眼前的张立珏显然也对她不太相信。 　　许姝从刚才知道时间之后，脑子一刻不停地在思考一个问题，现实当中找柏睿帮忙的那个张立珏和眼前这个张立珏还是同一个人吗 　　不死树是能扭转时空和割裂空间的神物， 异世界就是它的一种神力的体现。如果她只是提前一天来到这里，可能张立珏和现实中的那个他是同一个人， 只是因为时间的不同， 所知道情况就不同。因为这是第五天， 他可能还没有遇到陶维熙，以非常手段离开异世界的事还没有发生，所以眼前的他还一无所知。 　　还有另一个可能， 离开异世界的他并不是眼前的张立珏——想到这个可能， 许姝觉得凉气从脚底往上窜。 　　张立珏看着许姝，觉得很奇怪，两人单独出来之后她就一脸沉思没有说话， 他于是先开口，“你到底什么意思” 　　许姝说：“现在我说这个话可能有点奇怪， 我真的是因为你才来这个世界的， 但是我怀疑那个你并不是真的你。” 　　她苦着脸说了这句，并没有指望张立珏能够立刻明白。 　　张立珏脸色微变， “不是真的我” 　　许姝：“这件事比较难解释……” 　　张立珏忽然打断她，“你是真的许姝” 　　许姝点头， 这就是让人头疼的地方，他们互相都怀疑对方的身份。 　　张立珏说：“还记得我们第一个合作去的异世界， 在候车大厅跑的时候，我摔了一跤， 你说的什么” 　　许姝认真回忆了一下， “你是霸总又不是女主角， 关键时候有什么资格摔跤” 　　张立珏面色稍缓，上下打量她，“还真是你。” 　　许姝刚要开口，看到他的口袋里飘出一丝烟，“你……自燃了” 　　张立珏把一张烧了一半的符纸从口袋拿出来，随手扔掉。 　　许姝立刻明白了，这张符纸是他刚才激发的，应该是为了防备她。 　　张立珏耸了一下肩，“鉴真符，看你说的是不是真的。” 　　许姝道：“你还真够谨慎的。” 　　张立珏说：“习惯了，对了，你怎么能半途出现在这里” 　　许姝从口袋拿出一张白纸，说：“你摸摸。” 　　张立珏一脸莫名地伸手摸了一下。 　　许姝展开纸看到上面并没有出现什么时候提示，也松了口气，“你是人。” 　　日记本的单页，如果是非人的存在，接触之后会有提示。显然眼前这个张立珏还是正常人类。 　　两人各自算是确认了对方的身份。张立珏神情柔和了许多，又把刚才问的重复了一遍。 　　许姝用了半个多小时告诉他前因后果。张立珏开始还神情自若，可是听到后面，脸色却渐渐苍白，在许姝讲完之后眼神里藏不住的惊骇。 　　“或许现实里的那个人真的是你，只不过现在事情还没有发生……所以你还不知道这些情况。” 　　“不对，”张立珏脸色很难看，“你刚才说孔老死了，我的表现有点不对。” 　　不等许姝回答，他又继续说，“孔老看着我长大，我拿他当长辈看。实话和你说，我能在家族掌权，孔老出了不少力，就算我偷偷弄死个人，孔老也只会帮我掩饰。” 　　许姝听到这句，心猛地一跳。他说这个的意思就是孔老对他几乎是无限度的包容。但当时孔老却来找柏睿，要揭穿张立珏的身份，那唯一的可能，就是那个人真的不是张立珏了。 　　她想了一下，问：“那你曾祖父的事呢” 　　张立珏沉默了一下，说：“没错，曾祖父的事是真的，但这里还是有个问题。” 　　“什么” 　　“我是绝对不会和外人说这个事。” 　　许姝微怔。 　　张立珏：“张家知道这件事的人也不过只有两个人，其中一个是我，其他人只知道是家族怪病会死，不知道最根本的原因是什么。我无论到了什么情况，都不会在现实世界把这件事说出来。” 　　许姝：“没有万一吗” 　　张立珏：“没有。这种牵涉到非正常事物的存在，还是关系到血脉传承的，我怎么会告诉外人。”说着他看了许姝一眼，说，“虽然你和柏睿很可靠，万一有点什么泄漏，我要面对的可能是全社会对张家人的解剖研究，我不会冒这种险，就算快要死了也不会。” 　　许姝听得一愣一愣，转念一想以他精明隐忍的性格，不说才是最好的选择，想到现实里发生的那些事，包括张立珏和宋旭琳套近乎，顿时气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真不是你。”许姝轻声说。 　　张立珏脸上没有一点血色，“还有一个关键的点，他说的陶维熙，我在这里从来没见过。” 　　许姝此时已经说不出话来。 　　张立珏问：“你说柏睿尚陆也来了，他们人呢” 　　许姝说：“不知道，进来只剩我了。” 　　张立珏紧紧抿了一下唇，“我刚才想了一下，如果真的有人在现实世界冒充我，言行举止行为逻辑都和我很相近，好像只有一个可能。” 　　许姝说：“雕塑。” 　　随即她马上问，“对了，你的雕塑呢” 　　张立珏叹了口气，“不见了。” 　　“什么”许姝惊诧出声。 　　张立珏说：“今天早上它就不见了。” 　　许姝眉头皱起，说：“会不会是它” 　　张立珏说：“不知道，第一天出现的时候，这个雕塑只是有个大体的人形，但是这几天已经越来越像我了。不能扔也不能砸，我一直有种不好的感觉。” 　　许姝想到今天早上看到的死亡，“是不是雕塑损坏了，本人也会受到一样的伤害” 　　张立珏点头。 　　“现实里的那个说是第五天的夜里离开的，现在是上午，我们还有一天的时间去弄清楚这些事情。”许姝赶紧提出建议。 　　张立珏也没废话，把这几天的进展说了出来：“镇上所有的地方这几天我们都去过了，这个镇上发生过很多起失踪的案子，后来都销案了，我们在档案登记的地方找到这些人家，每家都去看过了，有几家确实有奇怪的地方。” 　　“有的家属觉得回来的人不是原来的那个，档案里也有很多类似记载，但是没多久，这些人就改口了。倒是调查的过程里，外来者不断的出事。现在调查基本快要陷入死局了。” 　　许姝说：“外面的那个说，这里还有一个雕塑原材料的矿洞” 　　张立珏表情有那么一瞬间的僵硬，“我今天本来就打算去矿洞看一看。” 　　许姝知道他在想什么。 　　按照他原来的计划，今天去矿洞，是不是因为去了那里，所以才有了后续的变化。现在既然已经知道外面那个是假的，矿洞可能就是一个陷阱。 　　许姝看着他，“你可以想清楚到底要不要去。” 　　张立珏犹豫了两秒，口气坚定：“走。” 第206章 　　一样（刷新） 　　许姝对他的选择没感到意外， “去是没问题，不过也不能毫无准备就去，对了， 这两天发生的事你先跟我说一下，让我了解下情况。” 　　张立珏说没问题， 路上把收集的线索全部告诉了许姝。第一天来到这个世界的外来者一共有十三个人， 普通通关条件只有“存活八天以上”一条。但是有点异世界通关经验的人都知道， 看似简单的条件要达成只有越发艰难。 　　张立珏也知道这个道理，所以在第一晚突然多出个雕塑后就开始调查镇上的事。最可疑的就是连续不断的失踪案，镇民突然消失不见 ， 隔了几天又会再次出现。 　　在离开之前张立珏去了一趟房间， 把之前调查到的东西那给许姝看。那是一沓陈旧的档案和失踪的记录，许姝看了几张后问：“第一起失踪案会不会是关键” 　　张立珏说：“这点我也想过，不过第一起失踪案的那个家庭已经不在了， 失踪回来的是个初中生，回来后不到一年就发疯把家人推下楼， 后来他就自杀了， 根本找不到人问清楚情况。” 　　许姝又翻了几页纸，说：“失踪， 回来，不是原来的人， 这些是不是已经足够联想到什么了。” 　　“就是我这个情况。”张立珏毫无避讳地说，“可能已经被石雕顶替了。” 　　“那这个镇上的人……”许姝朝周围看了一眼， 他们走在路上，路边又店铺正在开门， 行人不多， 呈现出一种悠闲小镇风光， 如果这是个现实中的城镇，可能已经被开发旅游了。但现在看着这些人，许姝心里却不由发寒。 　　张立珏道：“了解的越多，越是不清楚这些人到底算是什么。”一想到这些人里有些是石雕，他就有些不寒而栗。 　　许姝又问：“矿洞的线索你们是怎么知道的” 　　张立珏：“是我分析出来的。” 　　“嗯” 　　张立珏从她手里把收集的资料拿过去，翻开最前面的几张说，“头两天我去过这几家的地址，发现他们的住址靠的很近，在小镇边缘位置，再出去四公里，就是矿洞。” 　　剩下的资料许姝也翻了，没发现有什么特殊的，正如张立珏分析的，最有价值的线索，就是隐藏在这些心里直指向矿洞的方向。 　　“走吧，先去看看到底是什么样子。”许姝说。 　　张立珏来了几天，早就把镇上大致方向摸索清楚，他带着许姝坐车来到镇外。北面有一片芦苇荡。张立珏说“等一下”，然后左右张望，不知在看些什么。 　　许姝等了一会儿也不知道他说等一下是等什么，就问他是怎么回事。 　　“要去矿洞必须要从这片过去，走水路。”张立珏解释了一下，“昨天我来的时候，这里有人专门做摇船的生意，再等等。” 　　又等了半个多小时，太阳已经挂的老高，芦苇荡的小水沟里真的出现一条小船，船身狭窄，当中只能容两人相对坐着。 　　张立珏叫了一声，船靠拢到两人面前。 　　“走吧。”张立珏率先上船，回头又招呼一声许姝。 　　许姝看他这么熟稔，还是有点不放心，“这船没事吧” 　　张立珏说：“不知道，坐了才知道。” 　　许姝：“……” 　　张立珏说：“按你说的今晚我就差不多要出事了，现在哪还在乎这船会不会有问题。” 　　许姝发现自从刚才说开了，张立珏的行事风格都变了，原本他是商业作风，凡事都要先估个风险，现在却有一种大开大合的感觉。不过考虑到现实世界被不知道什么东西给顶替了，这种刺激不是所有人都能承受的，他在那么短的时间之内调整心态，然后现在为努力扭转行动，已经算是很厉害了。 　　摇船的人仿佛木头一样，对两人对话一点不感兴趣。 　　张立珏说：“去矿洞。” 　　那人眼皮子抬了一下，说了句，“只负责送，不负责接。” 　　意思就是回来要他们自己想办法。 　　许姝和张立珏对视一眼。 　　张立珏说：“行。” 　　船又摇摇晃晃地进入芦苇荡的小河渠，东拐一下西拐一下，很快许姝就看不到来时的方向。他们离开住宿的地方时间还早，现在太阳已经高高挂在正中。刚才许姝还觉得有些热，不知怎么的，船进入芦苇丛中后就阴凉下来。穿过一片芦苇后，很快来到一条峡谷，两边是山，河水从山夹缝里流过，阳光照不进来，乍一眼看去，仿佛是条没有归路的河道。 　　船的速度很快，穿行在峡谷中，来到河流最湍急的位置，小船颠簸。 　　从山缝中吹来的风又阴又冷。 　　张立珏表情没什么变化，但身体已经紧绷起来。就在小船被水冲着极速向前，突然一个倾斜的弧度，船飞速下沉。 　　就像游乐园里叫做激流勇进的项目一样，小船顺着河道俯冲下来。溅起的浪花泼了许姝半身，衣服变得湿漉漉的。张立珏也没好到哪里去，身上几乎全湿了。 　　许姝看了他狼狈的样子有些想笑，但一抬头，脸却完全僵住了。 　　张立珏意识到不对，立刻回头。 　　刚才站在船头摇桨的人不见了。 　　就在俯冲下来那一刻，水泼上来，许姝和张立珏都闭了一下眼睛，谁知睁开的时候，摇船的人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是不是刚才掉河里了”张立珏力持镇定地说。 　　“连声音都没听到。”许姝说。 　　其实这个时候，他们两个同时都想到一个问题——矿洞的危险可能也要超过他们的想象。不过两人都没有把这句话说出口。 　　许姝看了眼张立珏身后，“桨还在，我们自己划吧。” 　　张立珏顿了两秒转身把桨拿到手里，只有一把，他挥动木桨，问了一句，“你不怕” 　　许姝说：“你刚才也说了，只剩一个白天的时间，怕也没用。” 　　张立珏也不废话，动手就开始摇桨。 　　刚才看摇船的人很轻松没使什么劲，船就像射出的弓箭一样又快又灵活，可是张立珏划了两下，力气不小，船此时在一片平坦的河面上原地转了两圈。 　　张立珏左看右看，想办法调整着角度和力度。 　　研究了十几分钟，船才驶出三米左右距离。 　　许姝心里直叹气，百无一用是霸总。 　　她不忍心看张立珏苦心研究划船技巧，转而打量环境，两边的山峰彻底遮蔽了日光，滞只留了一线的光亮，让峡谷看起来有些阴森。她又低头去看河面。 　　水很清澈，不知道有多深，浅浅的绿色，几乎看到下面的水草。 　　突然一只手臂在船下晃过，许姝呼吸停了一拍，还没来得及叫张立珏，忽然一张苍白的脸从水下浮现。许姝打了个寒颤，一股冷意从水面笼罩过来。 　　水下的脸是摇船人的脸，刚才他一直默不作声低着头，许姝都没看清他的长相。现在却看地很清楚，地包天的下巴，脸是比较丑的，但重点不在这里，他的脸色土黄泛着青，看着有一种僵硬的，玉石般的质感。 　　他的脸就在船下，突然，他睁开眼，眼珠子里满是阴翳。许姝注意到他的手脚抓着船下，对着许姝阴恻恻地微笑后，他推着船往前。 　　张立珏高兴地喊，“我找到诀窍了，动了动了。” 　　许姝差点翻白眼，咬牙道，“桨给我。” 　　张立珏不明所以，把桨递过来，然后他就发现奇怪了，没有摇桨，船反而划动地更快。 　　接着他就看到许姝拿着桨对着水下啪啪地用力捅。 　　“船下有什么东西”张立珏反应过来。 　　许姝一边告诉张立珏那是什么一边用力拍打摇船人。她发现朝他脸上捅过去之后，摇船人的额头忽然裂开一大块，他面色狰狞，在船边躲了两下，伸手要来抓船身。许姝心想不好，被他把船摇翻，掉进河里就危险了。 　　张立珏看到水里突然出现的手臂，眼睛都瞪直了，第一反应就是去摸口袋里的符纸。 　　许姝用桨狠狠砸在摇船人的天灵盖上，只听到“砰”的一声，清脆的石器碎裂声传来，摇船人的头颅裂成两半，手臂使不上力，他沉了下去。 　　许姝松了一口气，把桨还给张立珏。 　　他朝船下看去，水面恢复了平静，诡异的摇船人没有再出现。张立珏面色复杂地把脸转过来，看着许姝，感叹地来了句，“女侠” 　　许姝：“喊女神也没用，船还是你划。” 　　张立珏笑了声，继续划桨，于是船又在原地打了个转。 　　许姝：“……” 　　磨磨蹭蹭过了十几分钟，船终于直线行走往前动了。这一段河面平缓，水流不明显，张立珏放松了些，刚才来之前他虽然决定的很果断，但心里其实没什么底，刚才看到许姝动手那两下，倒反而有点安心了。 　　平缓的河道很快到进入一个斗型的山谷入口，阳光照不到最幽深的地方，是一个深邃的洞口。 　　许姝只是朝洞口看了一眼，心底就忍不住泛起阵阵寒意。 　　张立珏也看到了，脸色渐渐严肃起来，“应该就是这里。” 　　许姝环顾周边，“把船停那边吧。” 　　离洞口一小段距离的地方有个缓坡。 　　张立珏费劲地把船驶过去。越靠近矿洞的地方越是划得慢。 　　许姝看到他满头大汗，“这么吃力要不要我帮忙” 　　张立珏擦了一下汗，“船下面好像有东西。” 　　许姝闻言，俯身朝河面看去，这一段河水已经浅了很多，等看清水里是什么，她心突突地跳。 　　“有什么” 　　“很多东西。”许姝含糊地说了一句。 　　张立珏实在划不动了，跟着看向水面，清澈的河底是一大片暗影，堆积着各种残破的部位，有人的，也有动物的，它们在河底蠕动着，有的伸出手或者是爪，对着船的方向抓过来，而最贴近船的，是两个人形的雕塑，身上是青色的，还有黑色和绿色的苔在身上，它们此刻面目狰狞，使劲拉着船底。这就是刚才他用力也划不动的原因。 　　“这都是些什么东西”张立珏说。 　　“不知道，但是给它们缠上了肯定没好。”许姝说。 　　话音刚落，船底就不知哪里被凿开一个小洞，一根有着尖指甲的手突然钻上来，水也跟着漏进船里。 　　张立珏就要去拿符纸。 　　许姝赶紧喊：“别浪费，先打它们。” 　　张立珏一想也是，抄起木桨，对着船身边缘一顿乱砸乱打，然后又用力划动。 　　幸好此时船离岸边只有不到十米的距离。在水几乎快要漫到膝盖的位置，终于停靠到了岸边，水里还有雕塑不甘地想来抓船板，都被张立珏用木桨打开。这些雕塑还是有缺点的，就是身体很脆弱，只要用点力气就能把他们砸裂。 　　两人上岸，许姝回头看了眼，那些河里的东西已经恢复了平静，看样子它们并不能离开水面。 　　张立珏喘着粗气，看着黑漆漆望不到底的矿洞有些出身。 　　许姝说：“你看地上。” 　　张立珏低头看到一排脚印。矿洞门口这一块地紧连着水，是半湿的泥土地，留下的脚印很清晰，这会儿照理说是中午时间，但矿洞背阴，根本没有阳光照进来，格外阴冷。 　　“有人走进去了。” 　　脚印只有一对，方向很容易分辨，直通矿洞。 　　许姝说：“应该是男的。” 　　张立珏问：“我们现在就进去吗” 　　许姝拿出来之前准备好的手电筒，“来都来了。” 　　张立珏又摸向口袋。 　　许姝往前走了一步，忽然回头看了张立珏一眼，这一眼有点奇怪。 　　“怎么”张立珏真有点怕了。这一路过来，许姝每次一有点表示，就代表情况不对劲。 　　许姝说：“你往前走。” 　　张立珏走了两步。 　　许姝喊了声“停”，然后低头看他的脚印。 　　张立珏在她指示的时候已经有种不好的预感。 　　“脚印是你的。”许姝说。 　　张立珏回头看了自己留的脚印，和通向矿洞的脚印对比。果然大小鞋纹是一模一样的。他沉默片刻，“你的意思是，雕塑已经进去了” 　　许姝说：“照情况看应该是这样，而且他还没出来。” 　　张立珏这下反而有些犹豫，看着矿洞沉默不语。 　　许姝知道他心情复杂，无论是谁，如果遇到这种被人替代的情况都无法完全冷静。 　　张立珏开口：“你刚才用的那种纸，能不能给我一张” 　　没等许姝回答，他飞快又继续说：“我知道这是道具，我有东西和你交换。” 　　许姝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她带着两页日记纸，分给他一张不成问题。 　　张立珏从衣服口袋里和裤子口袋里拿出十几张符纸。 　　许姝眼睛都瞪圆了，符纸的价格她还是有所了解的，这算是无形炫富了。 　　其中有一张很特殊的符纸，是鲜红色的，他把这张抽出来，“其他都是护身的，这张可能更适合你用。” 　　许姝接过来，符纸入手有股暖意，“什么符” 　　“镇阴符，”张立珏说，“对邪祟阴魂都有镇压的作用。不过带到异世界，它只能发挥出现实世界十分之一的作用。” 　　许姝把日记纸页给他，叮嘱他只有接触到了才会显现出提示。 　　这个道具一直以来在许姝眼里都有些鸡肋，没想到来到这个世界居然显现出作用。许姝自己留了一张。 　　张立珏深呼吸一口，说：“走吧。” 　　许姝打着手电，两人走进矿洞。 　　入口处石壁上满是青苔，进入之后，里面的一股冷飕飕的空气让两人同时一激灵。越是深入，这股冷意越是重。 　　没一会儿，许姝忽然浑身不适，好像洞里有什么在注视着她。 　　“感觉到没有”许姝问。 　　“什么”张立珏不解。 　　“有人在看我们。” 　　张立珏环视四周，不知道是不是经许姝这么一提，他突然也有了感觉，好像被什么盯着，而且不是来自单一的方向，而是四面八方全有这种感觉。 　　许姝拿手电照着最开始让她不舒服的方向，那是石壁上凸起一块，她慢慢靠近。看到是一块黑色的石头。 　　张立珏说：“这个地方诡异太多，不要碰任何东西。”他拿着手电朝地上一照，有点可惜地说，“脚印不见了。” 　　里面和外面不同，地面坚硬，不会留下明显的痕迹。 　　“只有一条路，继续往里走，等会儿遇到什么不对，你可以用符纸。”许姝说，刚才在河里不让张立珏用是怕他浪费，现在已经进入矿洞里面，能用的符纸道具当然不会可惜。 　　两人继续往里。 　　就在两人离开之后，墙壁上凸起的石头仿佛活了一般，缓慢地变动，先是显出模糊的脸型，然后渐渐有石屑簌簌落下，就好像被无形的东西雕刻一般，眼睛鼻子嘴巴的形状显露出来。 　　它显露出脸后，有些不满似的，学着许姝的语气说着：“你可以用符纸。”第一句还不太像，接着又说了两遍，语气声调越来越像。 　　空间扭曲的最后一刻，柏睿感觉到周围静止了一秒。只有短短一秒，准瞬即逝，但他还是捕捉到了异常，眉头深深一皱。经历过那么多个世界，只有这一次显得很特殊，时空和空间的短暂停止，他看到许姝首先消失不见，接着是尚陆。 　　尚陆似乎也有所察觉，在消失前瞥了一眼过来。反而是张立珏没有发生什么异常情况。 　　随后整个世界为之一黑。 　　柏睿感觉倒仿佛深陷泥潭，四周有柔软的东西在挤压身体，过了一会儿，等他知觉全部恢复的时候，一睁开眼发现自己正处在一条漆黑的通道中。 　　他原地安静地等待了一会儿，眼睛逐渐适应黑暗之后，打量周围，发现眼前的通道狭长，一眼看不到头，周围的石壁十分坚硬，他捡起一块碎石头砸在石壁上，发出清脆的声音弹落到地上。 　　柏睿猜测这应该就是张立珏提起的矿洞。 　　眼前的路只有一条没有选择，他根本没犹豫就往前走去。摸黑走了一段路后，他的眼睛已经完全适应了黑暗，看得越来越清楚。 　　他忽然停下来，静止不动。 　　从通道的另一头传来脚步声，一轻一重，是两个人。 　　比人来的更快的是一束灯光，对面来的是两个人，一男一女，男的在矿洞里打着手电，忽然就照到一个高大颀长的身影。 　　“我艹，有人。”男人被吓了一跳，爆了句粗口，把女人往身后拉了一下。 　　女人也受惊不小，不过她看得比较清楚，柏睿身材高大样貌英俊，她忍不住问：“你是谁啊” 　　柏睿说：“你们是外来者” 　　男人女人同时一怔，然后脸色变得古怪起来。女人凑在男人耳边轻声说：“他不会也是外来者吧和那个突然冒出来的许姝一样” 　　男人纳闷道：“这个世界这么这么怪，以前从来没见过外来者被分开安排的。” 　　他们说话的声音很轻，跟蚊子叫一样。 　　但在这个安静的没有一点声音的矿洞里，柏睿还是听到了，在他们提到“许姝”的时候，他忍不住心重重跳了一下。 　　男人还在纠结，说这隔了好几天了才冒出来的外来者怎么证明自己的身份。 　　女人看了眼柏睿，说看这个样子也不像是这个世界的npc。 　　柏睿说：“今天是第几天了” 　　男人说：“你是外来者连第几天都不知道” 　　柏睿面不改色道：“一直在这里不知道时间。” 　　矿洞白天黑暗很难区别，男女两人倒是有点相信了，而且除了外来者，其他人不会有第几天这种说法。女人说：“已经第五天了，我们刚才进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再过四个小时就要入夜了。” 　　柏睿微微眯了一下眼，第五天还没有入夜，这个时间点和他们进来的时候预估的不一样。他脸上没露什么表情，说：“许姝和张立珏在哪里你们知道吗” 　　听他报出这两个名字，男女两个同时松了口气，“他们一早上就出去了，和我们没一起走，不知道去哪里了。” 　　柏睿有些诧异，听这个意思，许姝在早上的时候就已经出现了，来到这个世界的时间竟然是不一样的。 　　女人问：“我们已经在里面走了一个多小时了，这个洞到底有多长” 　　柏睿说：“不清楚。” 　　“你在这里已经五天了，还没有摸清楚路况” 　　柏睿没有说自己刚到，含糊地“嗯”了一声。 　　男人说：“别聊天了，还是继续走吧。赶紧找一找有没有线索，没有我们就返回去。” 　　女人喊柏睿一起走，还做了一下自我介绍，说叫叶琳，男的叫森子。森子有点不满，拉了一下叶琳的袖子，有点埋冤她为什么要叫上柏睿一起走。 　　叶琳说：“他能叫出张立珏和许姝的名字，肯定也是外来者，现在还剩几个活着，多一个人也好，万一有什么事……” 　　柏睿在叶琳邀请的时候，就表示同意，和他们一起往前走。刚才听到他们窃窃私语，他也默不作声，权当没有听到。 　　矿洞的石壁还算比较天然平整，这就造成一个困难，身处其中根本不知道走到哪里了。突然眼前有一块凸出的石头。森子长喘一下，走过去坐下，“先休息一会儿。” 　　叶琳看看四周，伸手摸了一下石壁，“这里除了石头就没别的了，我看根本没线索。” 　　两人心里都有些着急，已经是第五天了，活着的人没剩下几个，他们却连这个世界的头绪都没有理清楚。森子烦躁地抓了一下头发，身体忽然僵硬，他手伸进背包理摸索了一会儿，“我的石雕不见了。” 　　叶琳一听也慌了，“怎么会不见，刚才出门的时候不是才检查过吗” 　　经过前几天他们已经很清楚这个石雕和他们的性命息息相关。 　　森子冷汗涔涔，干脆嘴里叼着手电，把背包里所有的东西全倒在地上，一个个地找。 　　柏睿离两人有段距离，不远也不近，看到森子翻找东西他看过去，手电晃动的那一刹那，石壁上的石头似乎移动了。 　　柏睿立刻警觉，“当心。” 　　叶琳回头朝他看了一眼，“什么” 　　森子专心致志找东西，根本没注意到两人说话。这时好像有簌簌的声音靠近。 　　手电的光闪动了一下。 　　叶琳马上把头扭过去，就看到森子面前有黑影闪过。她不由尖叫，情不自禁往后退，“什么……什么东西啊” 　　森子拿着手电使劲甩了两下，“md怎么这个时候故障……” 　　他不甩还好，一甩手电彻底没了光，周围被黑暗淹没。 　　柏睿察觉到有什么在靠近森子，大步奔过去，半路撞到一个纤瘦的身体，对方被撞倒，又低呼一声，柏睿弯腰把人扶起来，是叶琳。她反手抓住他的胳膊，“等一下，我包里有手电。” 　　她着急忙慌地从背包里找到手电。 　　这时就听到森子发出一声惨叫。 　　叶琳赶紧旋开手电。一照看到森子倒在地上。柏睿快步过去，看到黑影已经窜进黑暗之中，他眉头蹙起，不知道是不是敏感，他感觉那个黑影并没有逃地很远，而是贴到石壁上就消失了，好像融入进去一般。 　　叶琳扶起森子，忙问怎么了。 　　森子举起手臂，外侧有个血淋淋的伤口，“刚才有东西咬我。” 　　一个口子出现在他的手臂上，咬的很深，连皮带肉地撕下一块。痛的他眼泪都忍不住往下淌，“不是有什么怪物吧” 　　叶琳赶紧找绷带和药膏。 　　柏睿看了眼森子的伤口，说：“人咬的。” 　　森子一愣，叶琳先用棉纱给他擦伤口，露出的血洞边缘正是牙齿的形状。森子一看还真看起来不是野兽的，而是人的。他茫然，“刚才咬我的是人” 　　叶琳说：“你有没有看清是什么” 　　森子摇头，“不过它好像也有眼睛。”他想到黑暗中被对方盯着的那一刻，身体颤抖了一下。 　　叶琳给他处理好伤口，三人原地休息。叶琳不停用手电照周围，害怕那种东西又窜出来。 　　森子说：“会不会是那种东西” 　　叶琳问：“什么东西” 　　“看过鬼吹灯没，里面不是经常出现的。” 　　叶琳：“什么” 　　“粽子啊。” 　　在一旁听到对话的柏睿：“……” 　　叶琳也有些无语，“你就别瞎想这些了。” 　　森子却觉得自己判断没错，“人的牙印，又在这种地下不见光的地方，还真的有可能。” 　　叶琳没好气地说：“你休息好了没，走了走了。” 　　她提起包，从里面拿出一瓶水，递给柏睿，“我看你什么都没带。” 　　柏睿接了过来。 　　森子扶着手臂哼了一声。 　　他刚才找东西把包里的东西全倒了出来，先要全捡回来。他手臂有伤，叶琳只好帮忙。 　　柏睿走过来，趁两人没注意，俯身飞快把手里的水和森子背包倒出来的水换了一下。 　　三人继续上路，走了半个多小时，矿洞终于有了变化，前面出现了两条岔路。 　　叶琳问该走哪条。 　　森子又往地上坐下去，脸色微白，“我有点头晕，先休息一下。” 　　叶琳对他扫了眼，发现靠不住，自己走到岔路口，先往其中一个走了几步，观察环境，出来后又走进另一个矿洞，往前探索了一小段路，两边看起来没有什么区别。她折返回去，忽然听到森子问：“喂，你看得怎么样选哪条路” 　　叶琳口气很不耐烦：“看不出来。” 　　她返回走了几步，忽然寒毛直竖。 　　森子应该坐在岔道外面，可是刚才问她的声音就在身后。 　　她心跳如雷，加快脚步。 　　最后几步几乎是跑着出去的。 　　“怎么了”森子抬起头问。 　　叶琳上上下下打量他，脸色很复杂。 　　“柏睿，有个问题我想请教一下可以吗”叶琳忽然说。 　　她走到第一条岔道口，和柏睿说：“我刚刚在里面听到森子的声音了。” 　　柏睿：“那条路有问题” 　　叶琳说：“我不敢回头看，肯定有什么。和森子的声音一模一样。” 　　柏睿看向森子，自从手臂受伤他就比较虚弱的样子，就在他看过去的时候，森子身体一歪，竟然摔倒在地。 　　叶琳立刻回头，面色大变，“他怎么了”等她转头回来。 　　柏睿手里已经出现一把黑色匕首，抵在她的额上，冰冷的寒气从刀尖传递到皮肤上，割地她生疼。 　　“你……你什么意思”她惊慌问道。 　　柏睿脸色比刀锋更冷，“你给的是什么水” 　　叶琳无辜地眨了眨眼，“什么意思” 　　柏睿笑了下，“没必要废话，割开来就知道到底是什么了。” 第207章 　　见面 　　柏睿垂眸， 紧贴在叶琳颈边的匕首上幽幽地泛着一层蓝光。叶琳看不到，他却看得很清楚，不和她多啰嗦， 一刀直接切断了她的脖子。 　　颈动脉破裂，血喷涌出来。叶琳骇然， 本能捂住伤口， 摔倒在地爬了两步后转过身来。 　　柏睿下手很重， 她嘴巴大大地张着，声音几乎都发不出来，恶狠狠盯着柏睿， 她嘴巴上下合动， 艰难地说：“外来者……互、互相……伤害……” 　　柏睿知道她要说的是外来者互相伤害之后会触发死亡规则，他不为所动，表情很冷地看着她躺在地上， 血越流越多，在五分钟的时间里， 她的身体抽搐了两下， 瞳孔放大，最近彻底没了呼吸。 　　整个过程完全就是普通人血性休克休克死亡。柏睿走近仔细观察叶琳的尸体。皮肤因为失血显得格外苍白， 她死时的表情维持着痛苦和吃惊，似乎没料到自己会死在这里。 　　柏睿眼皮跳了一下， 如果不是匕首出现鉴别出灵性存在的反应，他也无法百分百确定眼前的叶琳就是非人的存在。可眼下她死了之后尸体依旧是正常人类的样子， 让异世界经历丰富的柏睿都觉得很诧异。 　　又等了十来分钟，地上的尸体终于起了变化， 瞳孔颜色逐渐显现出暗青石雕的颜色。柏睿心这才真正松懈下来， 转而去看森子的情况。 　　柏睿掐了人中， 又把水泼在森子脸上，他慢慢睁开眼，一脸迷蒙，“下雨了”随后想起来是在矿洞里，不存在雨这么一说，他赶紧爬起来，拿起手电左右照光，看到了叶琳的尸体，勃然大怒，对着柏睿吼：“你居然杀外来者。” 　　柏睿说：“这个不是真的叶琳。” 　　森子却往后退了好几步，蹭的一下拔出鞋子里的小刀，对准柏睿的方向，想做出凶狠的表情，奈何成了龇牙咧嘴，“你脑子有坑，在异世界同类相残，她很快就会变异了，你要死了。” 　　柏睿捡起原本属于叶琳的手电，“她不是叶琳，应该是石雕变的。” 　　森子：“我艹，你当我弱智。” 　　他话音刚落，岔道的矿洞里就发出声音，“森子，是你吗” 　　分明是叶琳的声音。 　　森子顿时一身鸡皮疙瘩，拿手电朝地上叶琳尸体照，“变异了，变粽子了。” 　　柏睿断定：这人鬼吹灯平时肯定没少看。 　　地上的尸体纹丝不动，那头矿洞里又传来一声唤。森子把手电挪到岔道口，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叶琳的身影很快出现，她扶着石壁，有些不满，“我喊你好几声了怎么不回我。” 　　森子瞠目结舌，眼角又瞥向地面，犹犹豫豫地接口，“叶琳” 　　“我刚才在里面摔了一跤，好疼。”叶琳朝森子慢慢走过来，一只脚有点崴。 　　森子吞咽口水，脚步不由朝柏睿的方向挪动了点。 　　矿洞里很暗，没有手电照着的地方基本就是全黑，因此地上的尸体此时根本看不到。 　　柏睿和森子就看着叶琳从矿洞岔道走近，来到尸体旁边。 　　森子上牙碰下牙，打了个冷颤。 　　叶琳站在自己的尸体旁毫无所觉，这个场景让他毛骨悚然。 　　“你、你……”他想问你是真的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只见柏睿抽刀一挥，叶琳再次脖子被砍断，血喷涌地到处都时，她瞪大眼到底身体抽动着很快死去。 　　森子看着地上两具离得很近的尸体，声音都磕绊了，“这、这是怎么回事” 　　柏睿说：“你们身上的石雕，外形会和你们逐步接近，直到一模一样，你就没怀疑过是因为什么” 　　森子道：“我以为就是命和石雕捆绑了，没想到还会这样。” 　　他越想越是害怕，尤其是今天还发现身边的石雕不见了。 　　柏睿在他苦思冥想的时候走到叶琳身边，拨开她的眼皮看了眼，果然经过一段时间，眼珠已经变成了暗青色，除此之外尸体没有其他区别。 　　“我们还是快走吧。”森子说道。 　　柏睿选择了右边的岔路口，森子收拾了东西没说什么跟上去。 　　两人走出一段路，又遇到第三个叶琳，森子头皮都炸了，越想越觉得矿洞诡异地难以忍受。如果一路都不断有叶琳出来，这个场景光是想象就让他害怕极了。想到这里他尤其佩服柏睿，三个“叶琳”都是被他一刀解决，十足的狠人。 　　“不怕杀错”他暗自嘀咕一声。 　　不知多久，来到一个岔道口。 　　森子用手电晃了两下，“又要选路了。”话音戛然而止，他拿手电照着矿洞门前的石头，“我记得……这里的石头是三块。” 　　边缘位置果然有三块碎石头。 　　森子扭头看向柏睿，“大哥……大神，这里就是刚才的路口，我们又回来了。” 　　柏睿淡淡地“嗯”了一声。 　　“鬼打墙”森子又情不自禁带入到鬼吹灯的环境中。 　　柏睿说：“换条路走试试。” 　　森子挠着头说：“破鬼打墙我知道办法，要不断骂人或者撒泡尿。” 　　柏睿瞥他一眼，“我们不是来盗墓的。” 　　“试试呢，说不定就能成……” 　　他还想劝两句，忽然听到右边矿洞里有说话的声音传来，立刻声音压得很低，“有人。” 　　柏睿关掉手电，站在矿洞一侧。森子有样学样。 　　两人等了一会儿，就有一男一女的声音传来。 　　“等会儿万一遇到什么事，原路返回就行了，反正就一条道。” 　　“你看，前面好像出现岔路了。” 　　只是平常不过的对话，但森子听到冒了一身的冷汗。 　　这是他和叶琳的声音，他扭头求助般看向柏睿，“完了，肯定是我的石雕也活了。” 　　很快有人影来到岔道口，当前一个同样是森子，他手里还拿着手电。 　　看到一模一样的自己出现，森子浑身发软，根本说不出话。 　　柏睿上去很快解决两人，地上又留下两句尸体。 　　森子牙齿打颤，看着尸体从心底感到害怕。 　　“还是想办法离开这里，太诡异了。”他说。 　　柏睿旋动手电，把光调高一档。照在森子的脸上。 　　森子用手挡住脸，“你干什么” 　　柏睿大步走近他。 　　森子感觉到危险，嚷嚷着：“你杀上瘾了是吧，我是真的啊……” 　　“怎么确定” 　　“嗯”森子疑惑。 　　“怎么确定你是真的”柏睿冷声问。 　　森子：“我、我当然是真的。” 　　“是吗刚才杀了这么多，我发现一件事。” 　　明知道可能不是什么好问题，森子仍是脱口而出地问道：“什么事” 　　柏睿面无表情地说：“这些石雕并不知道真实的自己是什么，好像错把自己当成本尊。” 　　森子满头大汗，“是、是吗” 　　柏睿匕首已经贴到他的脖子上，眼里闪过沉沉的光，似乎是叹息，“果然不是。” 　　森子：“哈哈，我不是石……” 　　话音未落，他感觉脖子一凉，剧痛传来，仰面倒在地上。 　　柏睿脸色很难看，没想到来到这里接触的人居然全是石雕。可怕的是，他们似乎一直都以为自己就是本人，森子在里面几次提到鬼吹灯里的情节，让他也几乎相信他就是本人。 　　看来石雕不仅仅是身体会变成一样，就连记忆都会继承。 　　这一刻，柏睿心有些沉，还有些不安。 　　他孤身一人走进左边的矿洞。 　　走了很久，柏睿发现矿洞的空间逐渐在变窄，原本大约有四五米宽的路现在变成了三米左右。深处一道光一闪而过。柏睿立刻警觉起来，他迅速把手电关闭。 　　“继续往里走，等会儿遇到什么不对，你可以用符纸。” 　　许姝的声音从另一头传来。 　　柏睿眼睛一亮。 　　“好像有人。”许姝说。 　　“是我。”柏睿从黑暗中现身。 　　许姝听到声音，已经跑着飞扑过来。 　　“柏睿。” 　　声音清清甜甜。 　　柏睿揽住她，触手微微生凉。 　　他垂下眼，掩去一瞬间的情绪。 　　张立珏从后面慢慢走过来，看见柏睿在许姝身后的手上握着匕首。他蓦然瞪大眼，不敢置信，接着就见柏睿一刀砍了下去。 　　许姝和别人的表现都不一样，没有献血从身体里流出，她的身体甚至还是硬的，好像是没有完全转化过来，只有一张脸和身影是最像的。匕首扎在她的背后，她脸色木然，低头看了眼透胸而出的匕首，一言不发地软倒。 　　张立珏转身飞快逃跑。 　　柏睿没有追，搂着许姝的身体把她放平，看着她的脸有些出神。 　　矿洞深处传来一声若有若无的嗤笑。 　　柏睿抬起眼皮，看向黑暗至深处。 　　“对别人都是一点不手软，就对她特别，刚才动手的时候还犹豫了，柏睿，那些人还真没说错你，真是个多情种子。” 　　这个声音略带磁性，比一般女性更低沉些。 　　柏睿眉梢微抬，“又是你。” 　　“心心念念一直想着你的，可不就是我嘛。” 　　黑暗中慢慢走出一道身影，身型苗条，腰肢纤细，穿着一条及踝的长裙，五官极为明艳——陶维熙。 　　“你到底想干什么”柏睿站起身，目光冷冷注视着她。 第208章 　　情深 　　他拿着手电朝矿洞最深处照去， 光线像是遇上什么障碍，到了陶维熙面前都显得有些朦胧。 　　她的目光在柏睿身上转了一圈，从上到下， 目光认真而复杂，说不出是怀念还是其他什么的。她说：“我知道你的不死树叶只差一点了， 如果这个世界分到一点生机， 那么下个世界通关的话就可以彻底激活不死树叶。” 　　柏睿面无表情没有泄漏一点情绪， 但心底对她能准确说出他身上不死树叶的状态暗自警惕。 　　陶维熙道：“不用那么紧张，你是为了我才到异世界来，这片不死树叶还是我特意安排给你的， 和我存在很深的因果关联， 所以我才能知道那么清楚。” 　　柏睿不客气地说：“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因果什么的现在可以彻底忘记。” 　　陶维熙笑了笑，“你把因果关联看得也太简单了。” 　　柏睿说：“是你把事情搞得太复杂。” 　　陶维熙眼里闪过一丝不悦， 直直看向他，目光落在他的眉眼上， 又变得有些迷惘， 似乎是记起了什么，她抿了一下唇， 说：“不要对我总抱着这么大的敌意，我们就不能心平气和地谈一谈吗” 　　柏睿冷笑， “还有什么好谈的。” 　　“上次你弄坏了我找了很久的不死族心脏，”陶维熙缓缓道， “要是别人我早就弄死他了，也就是你， 始终在我心里是不一样的。” 　　柏睿听到她提起“弄死”口气平常的好像在讨论天气似的， 不仅眉头一拧。 　　陶维熙误以为他不同意最后一句， 语气柔和了些，“你也别记着否认，过去我瞒了你很多，但不可否认的是，你始终是我人生里最特殊的存在。其实在你心里，我也是特殊的，只是你不肯再承认了而已。” 　　柏睿哂笑，“那不叫瞒，叫骗，行了，每次叙旧你都是另有目的，还是别扯这些，直说吧，你到底要什么” 　　陶维熙神情一顿，“你不想听，我也要说，其实当初我留了三片不死树叶给最亲近的人，亲生父母，养父母，还有你，破绽和线索都有，但凡有一丝疑虑追查下去，就会有不死树叶的机会出现，我还以为，只有血脉和养育至亲才会有人愿意如此冒险，没想到，最后是你……” 　　她的声音轻下去，“你不知道因为你的这个选择让我获得多大的力量，在最艰难的日子里，我就是靠这一丝念想才撑下来的。柏睿，我能活到现在，也是多亏了你。” 　　柏睿神色不动，心中一个疑惑被解开，原来她还活着，目光在她此刻的身体上飞快转了一圈，开口道：“骨头至亲之间你尚且要重重算计，却要求他们舍命来救你，标准是不是太不一样了” 　　陶维熙道：“你根本不了解，我每日活在将死的恐惧里，还要忍受病痛的折磨，可以说是惶惶不可终日，这种日子我烦透了。只想好好活下来，我有什么错” 　　她目光闪烁，声音又变冷一些，“那对生我的夫妻，没有尽到父母责任，还留给我这么严重的先天性疾病，难道他们不该弥补我没想到就算我给他们心理种了暗示，他们也还是那么凉薄。” 　　“你的养父母呢，总不欠你什么，为了你当初的失踪，你妈几次病倒……”柏睿道。 　　陶维熙哼了一声道：“我也曾经以为我不是亲生也胜似亲生，但他们哭了几次病过之后不也一样把我忘之脑后，要是他们像你一样不放弃，早就可以激活不死树叶了。” 　　柏睿摇了两下头，“不是所有的感情，都要以舍弃自己的命来作为衡量标准。” 　　见陶维熙表情冷漠，他也懒得继续和她再讨论。说到底，论起本性自私，谁能比得过她。把身边人耍的团团转，却要求别人都愿意牺牲性命来救她。她把自己的命看得比什么都重，对别人的命却极为轻视。 　　陶维熙道：“所以就显得你这份感情尤为珍贵。说实话，我以为你不会为我做到这一步的，我还以为你没有那么爱我。只好我能安然度过这个死劫，我就一定会回报你，柏睿，你想要权要钱都会轻而易举，只要你想要的，我就可以给你弄来。以后回到现实世界里，我会让你知道什么是真的心想事成。” 　　柏睿深邃的目光直勾勾地看着她。 　　陶维熙以为他意动，对他妩媚地一笑，“以前我没有告诉你那么多，以后就不会了，我们会是最适合对方的人。” 　　柏睿嗤笑：“这种霸道总裁的台词还是不要用到我身上来，饭我还是喜欢吃硬一点的。” 　　陶维熙笑容收敛。 　　柏睿不顾她脸色继续道：“要别人千百倍对你好，并愿意为你舍命，你才付出一点感情，这不叫最适合，这只能叫买卖。说了那么多，你想要的，还是我身上这片不死树叶，想等着彻底激活后让我许愿让你继续活下去是吗” 　　陶维熙沉默不语。 　　柏睿冷冷抛出一句：“想也别想。” 　　陶维熙脸拉了下去，过了一会儿，她怀念柔情的神色全没了，微笑道：“那你想许什么愿，让我猜一猜……” 　　她拉长了声音，看柏睿面无表情，她一字一句道：“莫非是想让你那个小女朋友成为真正的人” 　　柏睿立刻沉了脸，抬起眼看着她。 　　陶维熙笑道：“刚才说了那么多也没见你变脸，怎么一提起她就马上变得这么吓人了。” 　　柏睿没想到她已经知道许姝的身份，刚才还游刃有余，此刻心却有些沉。 　　陶维熙笑出声，“别浪费不死树叶了，要是这个愿望真的能成，她自己那片不就能彻底激活了，生命来源是天地之间最基本的秩序，就算是不死树也无法违规的规则。还是不要想了。” 　　柏睿沉吟不语。 　　陶维熙道：“其实你要真的想和那个小女朋友在一起，也不是不行，只好准备好不要孩子，还要时不时进入异世界获取一点生机，她就能保持现在的状态。柏睿，我还是希望你能好的，只要你帮我活下来，以后她的事我会上心，适当的时候还可以给她帮助，怎么样，这样的条件总可以了吧我已经足够大度了。” 　　柏睿道：“不行。” 　　陶维熙变了脸色，“这样还不行还有什么条件” 　　她还真把这件事当成一桩交易在谈。 　　“不需要什么条件，我对你唯一的条件，就是不要来骚扰我们，你要活我不会管，我们的事你也不要来插手。”柏睿生硬地说道。 　　“为什么明明是互利互惠的事。” 　　柏睿：“我信不过你。” 　　陶维熙彻底冷了脸，目光阴鸷地盯着柏睿看了几秒，“既然如此，你就不要怪我心狠了。” 　　柏睿手里匕首显现。 　　陶维熙道：“你不想合作，我只好用自己的办法了。” 　　她没有说具体的，但柏睿心猛的一跳，不容多想，他持刀飞快接近陶维熙。她微微抬头，表情复杂，眼睛更是流露出深深的伤感，“曾经你为了我可以不要命，现在却想来要我的命吗” 　　柏睿没有回答，飞快接近后直接一刀砍在她的脖子上。 　　刀刃仿佛切入黄油般，十分软滑。 　　陶维熙的身体骤然融化，最后深深看了柏睿一眼，“我就知道，这世上的感情……不过就是那么一回事。” 　　说完这一句，她的身体彻底成了一团软泥，融入矿洞，和地面迅速融为一体。 　　柏睿心中越发感觉不好，朝矿洞深处跑去。 　　溶洞两侧不断有手臂伸出来，暗青色矿石物质，却显得很柔软，手臂有粗壮有纤细，甚至还有幼小如孩童般的。随着他的跑动，那些手臂也越伸越多，层层叠叠，一眼看去，矿洞都变得狭窄许多。 　　一只手臂搭在柏睿的肩上，发出张立珏的声音，“柏睿。” 　　柏睿反手一刀砍断。 　　但更多的手臂从两侧石壁伸出后，甚至还有身体也慢慢从墙面上凝结出来。 　　“柏睿，等等我。”身后甚至还有许姝的声音。 　　柏睿心头烦躁，伸到他面前的手臂都被他飞快砍落。 　　前面已经有若干人影出现，有森子，叶琳，张立珏和许姝，还有不认识的脸。除了肖似许姝的石雕无法完全成形，其他几个就和真人一样。他们互相张望，然后如同听到什么命令一般朝柏睿飞快围拢过来。 　　柏睿知道被拦住就是最大的危险，丝毫不敢停留。但每次砍死石雕也需要时间，他的速度不得不降下来。开始有人型石雕可以碰到他。 　　柏睿回身解决掉一个想要抱住他的石雕后，发现匕首上的蓝光正在变得暗淡。 　　他心知不妙，等再一个叶琳扑上来时，他拧住她的手臂，把她推向身后几个石雕，从狭窄的的矿洞里飞快穿了过去。 　　—— 　　在柏睿被矿洞里层出不穷的石雕围住的时候，尚陆看着眼前逐渐成型的石雕，撇嘴一笑，有几分邪气，“又是分、身你现在是本身不能见人了” 第209章 　　疼痛 　　石雕迅速地形成人的模样， 颜色也从暗青转化为皮肤正常的颜色，陶维熙的脸出现在他的面前。听到他头一句的调侃，陶维熙沉着脸， 冷哼一声。 　　矿洞的地面和四周瞬间衍生出许多的手臂，有的甚至还没有形成手臂的完整形状， 一条条往尚陆身上拉扯。 　　他脸上虽然还中带着笑， 眼底却是一片寒芒。在发现没有躲避的空间的情况下， 他伸手往四周一扯。看着普通的动作，但被他触碰到的手臂瞬间就变地僵硬然后碎裂。但更多的一拥而上，很快将他裹住。看着柔软的手臂缠上他的身体后很快变回石雕原本的样子， 坚硬而冰冷。 　　眨眼的功夫， 尚陆的下半身已经被埋没在石雕里，这种被强制束缚的感觉十分难受。他脸色铁青，心底暴戾的情绪泛上来。 　　陶维熙开口道：“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是异世界的bug没什么能困住你”说到这里， 她停顿一下，目光上下一转， 欣赏了一下尚陆双腿几乎已经被石雕包裹住的模样。 　　她很淡地笑了下， “只有怪物才能吸收生机，你偏偏觉醒了自我意识， 还能占有外来者的身份，两边的好处都要沾， 这些日子是不是觉得无所不能了” 　　她言辞犀利而讽刺，尚陆却面不改色， 他的肩膀也被手臂缠住，石雕逐渐从腿上蔓延， 已经到了他的胸口。照这样下去他的身体很快就要被全部封住。 　　他索性放弃挣扎， 挑眉看向她， “你呢还是个人吗要说怪物，有你珠玉在前，谁还能比你更像怪物。” 　　陶维熙面色阴沉。 　　“用□□在异世界里藏来躲去，你真正的身体在哪里”尚陆已经只剩一个脑袋没被石化封住，但他表情依旧轻松，“让我猜猜，现实世界里肯定不行，说不定早就病死了。你不会躲在哪个异世界里，苟延残喘等着续命的机会……” 　　“闭嘴。”陶维熙厉声呵斥。苟延残喘四个字实在太过犀利，让她有种隐秘被刺穿的感觉。她面露厌恶地看着尚陆，“别以为可以控制生机就可以为所欲为。” 　　她双手相叠，做出个掐诀的姿势，嘴里默念着什么，忽然之间，地上坚硬的矿石都变得软和，泥土般往上涌，把尚陆的脸也全包住了，迅速恢复坚硬。看起来矿洞里仿佛竖着一个高大的人像。 　　陶维熙看了眼，目光幽深，她的身体很快融化，转瞬又消失地无形无踪。 　　尚陆被封在石雕内，呼吸的空气被夺，他很快涨红了脸，身体被石化困住，根本无法挪动一丝一毫，他脸色有些难看，窒息倒还是次要，他发现原本可以灵活调用的生机突然被凝固住了。 　　在黑暗中他飞快思索着陶维熙这样做的原因。 　　难道是——许姝 　　“有没有觉得好像变冷了”张立珏问。 　　许姝抚了一下手臂，“是有点。” 　　张立珏停下脚步，“先停停，有点不对。” 　　许姝停下来，把手电的光调小一档，“我们走了多久了” 　　张立珏说：“快两小时了。” 　　许姝说：“我们走的速度不慢，两小时该有十公里了，这期间居然什么都没有，太奇怪了。我怀疑……” 　　张立珏有些紧张地看着她，“什么” 　　“这个世界是要累死我们。” 　　张立珏：“……” 　　许姝说：“开玩笑，看你一直那么紧绷。” 　　张立珏从进来后话就很少，在矿洞里总共说了不到二十句话，闷头走路的感觉不是很好，再加上环境黑暗幽静，就更加压抑了。许姝知道他肯定是对现实里替代他的人很忌惮，能体谅他的心情。 　　“刚才，我又感觉到有人在看我。”张立珏说。 　　许姝立刻警觉起来，他们刚进洞的时候有过类似的感觉，不过很快就消失了。她扭头望向四周，在手电灯光照不到的地方全是黑漆漆一片。 　　许姝凝神感觉了一下，说：“我没感觉，你确定吗” 　　“确定。”听到许姝的回答后，张立珏感觉更不好了，从矿洞深处有冰冷的视线盯着他。刚开始的时候还只是若有若无的，就在刚才他说出口后，这股视线好像变得肆无忌惮，仿佛针一般刺痛他的皮肤。 　　张立珏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符纸。 　　许姝这次没有阻拦他。 　　两个小时在矿洞探索不到底，他们就像走在一个无底洞里。这个时候她没什么好办法，如果一张符纸能够把这个诡异的现状打破，就算后面突然出现危险，也比现在要好。 　　许姝很清楚，有时候骤然出现的危险，解决过去就能豁然开朗，最怕是有些情况如温水煮青蛙般，不知道哪里出了错，等发现的时候已经根本没有回头的空间。 　　张立珏拿出符纸后，又从另一个口袋拿出个特殊的打火机，上面刻满符纹，他点火燃烧符纸。 　　只见符纸闪起幽蓝的光芒，被彻底激活。 　　呼哧一声，符纸彻底燃烧，一两秒的时间，就化成了灰烬。 　　许姝不明所以，“起作用了” 　　张立珏“嗯”的一声。 　　许姝听声音觉得不对，拿手电照了一下他的脸，发现白的吓人，往坏的猜测，“效果不理想” 　　张立珏缓缓道：“这是驱邪符，就算厉鬼出现，这张符纸激活后可以抵挡半小时。” 　　许姝倒抽一口凉气。 　　厉鬼都能抵挡半小时的符纸，刚才两秒就成了灰——想到这点，她头皮发麻。 　　“会不会你符纸藏太久，保质期过了” 　　张立珏短促地叹了口气，没说话。 　　符纸当然不存在保质期的问题，据说真正大能所制的符纸，能经百年仍有威力。 　　气氛陷入无声的沉闷中。 　　许姝太阳穴突突地跳动，这是种危险临近的直觉，她说：“我觉得有点不妙。” 　　张立珏说：“盯着我的那个目光好像靠近了。” 　　许姝把手电对准黑暗深处，自从符纸燃烧过后，她已经知道，这条矿洞的危险远远不止是望不到底。 　　黑暗仿佛是吸取光线的黑洞，许姝看着深处，感觉到一种焦虑和压迫的感觉在靠近。视线中黑暗也好像变得更加浓稠。 　　“许姝。” 　　许姝没敢扭头，盯着前方，“发现什么了” 　　“我还有十二张符纸。”张立珏说，“在我裤子右口袋里。” 　　许姝立刻听出他的意思是不好，迅速转头。 　　就在这一刹那，手电的灯光熄灭了。 　　四周只剩下黑暗。 　　张立珏心脏剧烈地跳动着，但他表情却没有丝毫变化，并不是他镇定，而是他此刻身体已经完全无法动弹了。 　　就在刚才，先是有一股很阴冷的视线缠绕住他，身边的许姝没有察觉。张立珏知道，这次的危险是冲着他来的。 　　矿洞深处是望不到底的黑暗，豆大的汗珠从张立珏的额头滚落，张立珏此时却有种诡异的感觉，汗水没有滴落到地上，而是被什么东西接住了。 　　他立刻喊出许姝的名字。 　　有一道尖锐的东西从背后抵住他的心脏，仿佛只要他一句话不对就要刺穿他的心脏。 　　张立珏小腿微颤，从来没有危险如此贴近过。就在他们都看着矿洞深处的时候，背后的危险已经如此靠近。他只能说出符纸的事。 　　光线消失。 　　张立珏感觉到身体彻底被定住了似的，有手脚在他身体上触摸，那股冰冷的感觉往他皮肤里钻，忽然他的脖子剧痛，黑暗中似乎有一张嘴咬住了他的脖子，鲜血从伤口涌出，被那个冰冷的身体全吸走了。 　　张立珏脑子格外清晰，他猜测这应该就是他的石雕。 　　他的力气渐渐消失，声音发不出来，眼皮也逐渐变得有些沉。 　　糟了—— 　　他的心脏几乎都要停止跳动，血管里的血液也像冰冻一样，渐渐变得凝固。 　　我不想死，张立珏内心在咆哮，但身体却丝毫没有反应，他的意识和身体已经彻底分开。 　　这一切发生都在几秒的时间之内。 　　许姝在陷入黑暗的时候朝张立珏靠过来，两人刚才就离地很近，但她走了两步，发现一件很奇怪的事，他们在矿洞中行走，两头都是狭长的通道，但就在她背过身的时候，发现背后居然变成了石壁。 　　如果不是背后碰到了坚硬的矿石，她顺手摸了摸，也不敢相信这个事实。 　　发生的无声无息，她和张立珏都毫无所觉，这是一刹那变化的还是在他们走动的时候，背后的路就不断地消失 　　许姝脑子飞快闪过好几个念头，不对，张立珏呢 　　她张开手臂朝左右挥动，很快碰到一个温热的身体。 　　“张立珏” 　　“我在。” 　　“吓死我了，你怎么不吭声” 　　“突然黑了，有点吓人。”张立珏回答。 　　许姝说：“后面被堵了。” 　　漆黑无光中张立珏似乎对后面摸了摸，然后说：“现在怎么办只能往前走了。” 　　许姝旋动手电，不知道是坏了还是什么，始终亮不起来。她叹了口气，说：“你过来牵我的手，别走散了。” 　　张立珏说“好”，然后伸手过去。 　　许姝牵住了他，说：“可说好了，这个世界那么难，回去要补个合同加钱啊。” 　　“行，”张立珏说，“回去之后我给你翻倍。” 　　许姝说：“那就好。” 　　张立珏张口要说什么，脑袋上忽然遭受重击，砰的一声在矿洞里回荡。他额头流下一行血，脸色大变，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许姝又是用手电重重砸过来。 　　因为张立珏牵着她，所以就算是黑暗中人体方向也是能分清的。 　　许姝这一下砸的是张立珏的下巴。 　　人体最脆弱的地方之一，一般来说，只要有六公斤的重量击中下巴，人就会休克。 　　张立珏感觉嗡的一声，被许姝甩开手，仰面摔倒在地。 　　手电突然又亮了，刚才那两下没有砸坏它，反而像是修好了。 　　许姝深呼吸两下，看着地上不动的张立珏，用一秒钟思考要不要上去再砸两下。她拿着手电照亮背后的石壁，被吓了一跳。 　　只见张立珏整个人嵌进石头里，四周有许多的手臂形状把他包裹住，可以想象的到，刚才墙上突然多出的手把他抓住然后往石头里拖。现在他的四肢和头还完全露在外面，但身体几乎已经有一半被塞进石壁。 　　许姝用手电砸了两下捂着他脸的手，那只手和常人的手一般，关节皮肤，就连手指上汗毛都能看清，可以说是栩栩如生，只是现在还是石头质地。被砸碎后，张立珏脸上束缚没了，他眨了两下眼，大口呼吸着，“太好了。” 　　许姝：“好什么，你都快变石乃伊了。” 　　张立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刚才意识都昏沉了，突然又见到光亮和许姝，死里逃生的感觉让人激动，但他还竭力保持着冷静。 　　许姝看着手电，“完了，再砸要坏了，你的呢” 　　他们进来的时候每人带了一只手电。张立珏说：“你找找，应该就在附近。” 　　许姝低头找了一圈，没有发现手电，张立珏随身的包也不见了，不知道是不是被石壁全吞没了。 　　许姝不敢走远，很快回到张立珏身边，“看来你和光之间，只能选一个了。” 　　张立珏苦笑，“许姝。” 　　“你别这样喊我了，怪吓人的。”自从来到这里，张立珏一喊她名字几乎都没啥好事。 　　张立珏说：“你别管我了，继续往前走。” 　　许姝：“我也想不管你，但一个人我也很害怕，想想还是带个人更保险。” 　　张立珏：“……很安慰。” 　　说完这句他脸色忽然又是一变，“这些东西好像又在动了。” 　　勒紧他身体的这些石雕手臂似乎又变得有活性。 　　许姝一惊，回头一看，地上的“张立珏”不见了，就在他们说话的功夫，他已经完全融入地面。 　　张立珏身上的众多手臂慢慢动着，把他往里拉。 　　许姝看着他脸色涨得发红发紫，心想再不救人可就晚了，她用手电砸上去，这次石雕没有裂开，手臂们变得更加柔软了。 　　不但具有活性，似乎还有点智慧。 　　许姝心头一紧，她想到什么，咬牙伸手从手臂的缝隙里伸进去，冰冷的，介于石头和人体之间的触感，让许姝浑身紧绷，她好不容易从张立珏口袋里抽出那一沓符纸。 　　但糟糕的是，他另一半身体已经被手臂埋没，根本没有缝隙可以下手。那只特殊的打火机拿不到。 　　许姝忙问：“符纸怎么激活” 　　张立珏脸上青筋全都浮现出来，身体被压迫地血液都不能通常，他表情变得扭曲，从嘴唇颤巍巍地挤出一句话，“灵火……灵……血。” 　　完全没听懂。 　　许姝对符纸知道的只有皮毛，但火和血两个字听明白了。本着死马当成活马医的想法，她拿起脚边一块锋利的碎石，在手上一割，让血滴在符纸上。 　　原本还担心符纸无法激活，但没想到，符纸迅速燃烧起来，十二张符纸同时闪耀出光芒，红的黄的蓝的，什么都有，巨大的光团甚至照耀地矿洞亮如白昼。 　　符纸同时发挥作用，效果还是很明显的。光亮照到的地方，手臂仿佛被烤融化了，飞快退缩消失。张立珏挣扎从石头里逃出来，手忙脚乱地摔在地上。 　　符纸坚持了十几秒的时间，许姝拉了一把张立珏：“快跑。” 　　两人在矿洞里飞奔。 　　期间许姝不断回头，怕跑过的路不断堵没，但自从激活符纸后，背后的东西似乎并没有追上来。 　　跑了不知道多久，两人气喘吁吁，还有点腿软，只好先停下来。 　　张立珏这才有空道谢刚才的救命之恩。 　　许姝问他刚才怎么不示警。 　　张立珏说：“我刚才差点就以为要死了，发不出声音。” 　　许姝原地休息了几分钟，说：“这样不是办法，一直走要累死，再来一次刚才那种也要死，这个世界完全没有出路吗” 　　“不然怎么叫无解世界。”张立珏感慨。 　　许姝沉吟不语。 　　“在想什么”张立珏问。 　　“在想石雕为什么要进矿洞里来，”许姝说，“之前外来者在镇上的死法，都是石雕受到什么损伤，外来者就会受到同样伤害对吧” 　　“没错。” 　　许姝说：“也就是说，在镇上的石雕都维持着石头的特质，可以说坚硬，也可以说是脆，砸了之后还是会碎的。但是你看刚才那些石雕，会变得柔软，会不会……” 　　你张立珏眼皮一跳，“会什么” 　　“那些成型的石雕，只有回到这里，才有机会变成人”许姝提出假设。 　　张立珏思索了一下，“有可能。” 　　“对了，刚才那个石雕明显想要替代你，刚才有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 　　张立珏伸手摸了摸脖子边的皮肤，蓦然一惊——没有伤口。 　　刚才明明被咬了一口气还被吸了血，怎么会没有伤还是他刚才弥留之际感觉错了，只是被勒地太紧 　　张立珏惊疑不定，没有回答。 　　许姝侧过脸来，发现他还在思考，低头擦了一下手，刚才划破手指，伤口愈合了，但血迹还留在上面。 　　许姝趁着休息的时候稍作整理，擦干净手指后她又从随身的包里拿出水来喝了几口，刚才一路没命地奔跑早就渴了，她递了一小瓶给张立珏。他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似乎还在沉思。 　　“想不起来就算了，等想到的时候再说。”许姝看他愁眉不展就说道。 　　张立珏点了点头，说想到马上告诉你。 　　许姝觉得他肯定是刚才差点死掉太紧张了，把还剩半瓶的水收起来，她想着接下来该怎么办，这个矿洞像是根本没有底，石雕的危险无处不在，只要他们走不出去，光是食物和水就能困死。何况现在两个人的物资已经只剩下一个人。 　　许姝检查了一下小包，鬼使神差的把衣服内侧口袋里的日记页拿出来。 　　原本只是想检查一下道具是否还在，但她拿出来后突然发现纸页背面透出字迹。 　　许姝心下猛的一咯噔，每根神经在这一瞬间都在打颤。刚才她和假张立珏只牵了一下手，而日记页是需要相同位置碰触才会起作用。而他从嵌的石壁上下来的时候，她扶过他，才能碰到放日记页口袋的地方。 　　仿佛一盆冰水当头浇下，许姝脑子一片空白。 　　“怎么了”张立珏发现她理着东西突然停顿。 　　许姝把日记页藏在掌心，把包关上，装作若无其事地摇晃手电，“这个手电好像快不行了，你那个居然掉了，好可惜。” 　　张立珏“嗯”的一声。 　　正说着，手电突然再次暗了。 　　许姝说：“糟了，又来了。” 　　张立珏有片刻的茫然，去拉许姝，手伸出去扑了个空。他感觉有人从自己身边窜了出去，惊慌之余忙喊“许姝” 　　骤然陷入黑暗，人的眼睛都会短暂地看不清任何东西。 　　许姝在关手电之前就观察了周围情况，从张立珏身边离开后，她很快压低了身体，往凸出的岩壁位置慢慢挪动，以防发出声音吸引张立珏的注意。 　　她一边爬一边在回忆刚才的经过，黑暗的出现，假的张立珏出现，她趁他不备偷袭，等开手电的时候就见到几乎要被嵌入石壁的张立珏，下意识的就认为那是真的。 　　可万一，那个也不是真的呢 　　许姝刚才没有看日记页上的字，张立珏就在身边她没有机会。 　　即使不看上面的提示，她页不敢冒险。 　　此时矿洞已经彻底黑暗，许姝凭着记忆继续缓步往前移动。 　　张立珏在喊了好几声她的名字后，忽然就不动了，他的眼神从茫然慌乱逐渐变得冰冷森然。 　　“你发现了”他开口。 　　许姝从来不知道张立珏的声音可以这么渗人，听着就让人浑身发冷。 　　张立珏环顾周围，眼睛起了很独特的变化，黑色的眼珠子变成了暗青色，在黑暗中散发出了幽幽青色的光，像狼一样，更像毒蛇。 　　“你就不能把我当成真正的张立珏吗”他道，“就在刚才，我都一直以为我就是他，可是你，为什么要揭穿这一切” 　　许姝大气都不敢喘，完全是屏住呼吸。 　　“不能给我一个机会吗”他像是恳求般的开口。 　　那双幽然森绿的眼睛转向许姝的位置，刚才明明什么都看不到的，但是当他清晰意识到自己不是真的人后，眼睛显现出真实的模样，也带来了超越常人的能力。他看到了许姝藏身的位置。 　　他大步走过去， 　　许姝忽然又打开了手电。 　　张立珏歪了歪头，避开了直线过来的亮光。 　　许姝看着他那张脸，头发皮肤样子神态，完全就是张立珏，前面一个还有点破绽，而眼前这个，如果不是她拿出那张日记页，恐怕到现在还无法察觉出来。 　　真正的张立珏去哪里了难道在刚才已经死了许姝想到最坏的一个结果，身体发冷，心里更是被不知名的恐惧所笼罩。 　　“我们谈一谈吧。”她强自撑着冷静说。 　　张立珏露出一个冷酷的笑，“还有什么可以谈的” 　　许姝说：“你觉得自己就是张立珏” 　　张立珏点头，“我就是他。” 　　许姝想了一下，说：“刚才喝水之前你好像摸了一下脖子，是那个时候发现不对的吗” 　　张立珏怔了怔，“你倒是很敏锐。” 　　“现在被我发现了，你想做什么，杀人灭口”许姝问。 　　张立珏皱起眉头，盯着她不语。 　　看他没有立刻回答，许姝飞快闪过一个念头，干脆从地上站了起来，没有躲着他，反而态度很坦荡，“你不是说你就是张立珏吗你不能杀我。” 　　张立珏问：“为什么” 　　“你要替代他，你就已经是外来者了，知道异世界有规则是外来者之间不能相互厮杀吧。” 　　张立珏冷笑一声，指着眼睛道：“我好像还有这个世界的特质，不受这条规则束缚。” 　　“我刚救你一次，你要成为人是不是也该干点人事，知恩图报知道吗”许姝赶紧又说。 　　张立珏说：“能不能做人，和成为好人坏人不是一回事，你现在知道我的身份，回到现实你就是最大的威胁，必须要抹杀。你不要怪我。” 　　许姝心跳的很快，脑子格外清晰，在没有偷袭机会的情况下，她肯定是打不过张立珏，何况他其实已经不是人，而是石雕化成的人，光从刚才石雕柔化和坚硬转换来说，许姝自问正面对抗肯定不是对手。 　　还有什么办法呢 　　她看着张立珏，从他眼眸深处看到困惑和挣扎。心念闪动，难怪从刚才开始她就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在张立珏接近的这一瞬间，她忽然明白了，那是一种人性。 　　石雕有了人性。 　　听起来似乎有点奇怪，但刚才许姝救了他，两人一路逃命，张立珏的表现都可以说是浑然天成，那个时候他可能都没有意识到自己不是真正的人。 　　如果他已经有了张立珏部分记忆，并且认为自己就是张立珏，会不会也多了人性呢。 　　张立珏面露凶狠。 　　许姝忽然道：“我有一个秘密，其实我也不是人。” 　　张立珏抬起的手停住。 　　“骗人。” 　　“没骗你，”许姝把手放到他面前，“刚才我是不是割开手救你了，你看伤口还有没有。” 　　她的手指洁白纤细，上面别说伤口，一个划痕都没有。 　　张立珏惊疑不定，干脆直接抓着她的手，翻来覆去地查看。 　　许姝说：“我虽然不是石雕，但也不是真的人，咱们暂时算是同类了，你别动手了，到现实我不会揭穿你，你也拿着我把柄，怎么样，还算公平吧。” 　　张立珏放下她的手，一时间反应不及，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脑子里仿佛有两个声音在叫嚣，一个蠢蠢欲动要杀了她，另一个却在衡量这其中的利弊。 　　许姝忽然淡淡笑了一下，说，“是不是没想好怎么处理我” 　　张立珏冷漠以对。 　　许姝说：“如果是张立珏本人，他就不会再动手。” 　　张立珏哼了一声。 　　“他是个商人，不是个杀人狂魔，他会用做生意的方法来思考这件事，杀我和留着我比较，肯定是留着我利益更大，对吗” 　　“我就是张立珏。”他眉头皱得死紧。 　　许姝摆出耐心等他思考的姿态。 　　两人相对站着，张立珏一抬手，就能碰到许姝。但就是这个距离，让他迟疑着。 　　过了许久，他后退了两步，拿起水瓶喝水。 　　许姝悄悄松了一口气，眼角余光注意着他的动作。 　　“接下来该怎么办”喝完水，张立珏开口。 　　许姝目瞪口呆地看着他，“这里不是你的地盘怎么通关你应该很清楚啊。” 　　张立珏不悦道：“我怎么会知道，我是张立珏。” 　　听他又再次强调自己的身份，许姝愣了一下，随即不寒而栗。 　　石雕是要真正要替代张立珏的存在，不但外形和他一模一样，思考和行为模式的复制，还有这种从本质上的混淆。 　　如果不是她在这里发现了日记页的异常，回到现实后还能发现他们的不同吗也许并不会。她会以为救下的就是张立珏。 　　想到这个，许姝心底是不可抑制的发冷。 　　张立珏说：“我感觉危险在靠近，快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 　　许姝揉了一下额角，“只能继续往前走了。” 　　张立珏说：“不对。” 　　“什么不对” 　　张立珏说：“我记得刚才路过的地方是有岔路的。” 　　许姝露出怀疑的表情。 　　“往回走。”张立珏转身折返。 　　许姝有所迟疑。张立珏回头看着她，“如果我要害你，刚才就直接动手了。”许姝走上去。 　　没想到，回去的途中还真的看到了岔路，刚才狂奔的时候她手电也是晃动的，竟然没发现黑暗里还有别的路口。 　　许姝照着那个看着有些蜿蜒的洞口，向张立珏确定，“走这根” 　　张立珏的表情很复杂，他闭上眼在感知着什么，面色越来越苍白，冷汗从他额头上冒出来。 　　许姝实在没办法把他当成纯然的石雕看待。 　　“有危险，快走。”张立珏转身就要跑。往前急迈了两步，停住后，又回过身来，“有东西过来了。” 　　许姝看他在岔道口三个方向团团转，有点莫名其妙，“你演我呢” 　　刚说完这句，四面涌来一股阴寒的恶意。仿佛整个矿洞都活了过来，有无数双眼睛一起睁开，朝她看了过来。 　　许姝汗毛直竖，脖颈僵硬。 　　张立珏嘀咕“完了”。 　　许姝心想，一个石雕人的反应居然比她还更像普通人。 　　就在两人眼前，石壁上黑漆漆的一团扭曲形成人的轮廓，然后脱离走了下来，没两步，脸上五官和身体就彻底成型。 　　许姝死死盯着她，心往下沉。 　　陶维熙目光幽深地看着她。 　　许姝想跑，刚一动，后知后觉地发现，脚踝上已经被石雕捆住，摸上去倒像是脚嵌进石头里。她心里越来越不安，危险来的悄无声息，防不胜防。 　　陶维熙默默看着她，探究地目光似乎要刺穿她，然后才随意地瞥了一眼旁边的张立珏，他面色青白，僵硬着身体无法动弹。 　　“你还挺厉害的，连刚化形的影人都能和平相处。”陶维熙说。 　　影人，许姝记着这个称呼，沉默地看着她。 　　陶维熙走近，和许姝几乎快要面贴面。 　　许姝两只脚都不能动，扭了一下身体发现无济于事，也就不挣扎了。 　　“其实像你这样的存在，异世界里也不是没有，我就见过几个，不过他们都没有你运气好，能到现实世界里去，你知道为什么”陶维熙带着几分嘲弄的口气道，“因为柏睿身上有我特意留下指引的印记，这么巧，你才能跟随这个印记到了现实。所以，其实你应该感谢我。” 　　许姝没吭声。 　　陶维熙继续说：“就算你和他谈恋爱，我也能忍受，他的感情是很珍贵，但我不是纠结情情爱爱的人。但是他的那片不死树叶，除了我不能给其他人。你现在……碍着我了。” 　　许姝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觉得她多少带点精神上的问题。 　　她的目光让陶维熙很不舒服，她不悦道：“不想说点什么” 　　许姝表情纠结地看她一眼，“你多少有点大病，快点找精神医生看一看，别耽误病情。” 　　陶维熙勃然大怒，手里突然多了根什么东西，许姝还没看清，肩膀就一阵剧痛，好像有人直接从她身上剜了一块肉下来。她眼前发黑，惨叫着摔倒。 　　随即另一个肩膀也同样剧痛。 　　陶维熙俯下身，冷漠地看着她痛地面无人色，痛苦翻滚。 　　“人有三阳，在肩膀和头顶上，一般人要是三阳熄灭，就无法阻止阴邪入体。但你不一样，生机不断，是不是就能一直活下去”陶维熙按在许姝一侧肩膀地伤口上，那里钉着一枚青铜。 　　陶维熙有些惋惜，“可惜少了一根。” 　　肩膀上痛的钻心，许姝意识都有些模糊，但陶维熙说的话还是一字不落地进了耳朵。 　　“好痛……”许姝忍不住哀嚎。 　　“还有更痛的。”陶维熙说。 　　作者有话说： 　　时间紧迫，明天再修文捉虫 　　看到读者提问，在这里回复一下哦 　　节奏会适当加快，下个月要完结 　　陶为什么会逃过天道，因为陶的设定，是风水天才，她的能力，在世界设定中，人类之中，不死族族长高于闻玺（我上一本书的男主角，和这本书是同一世界）高于陶维熙……意思就是，陶维熙非常牛逼（对，本书的男主男配都不及她牛逼） 　　别问我为什么设定出这么牛的女配，我也不知道怎么想的。 　　最近更新不好，因为这本书扑的不要不要的，所以我动力不足，惰性犯了，因为更新不好，成绩越发不好，这是恶性循环，我知道问题出在哪，然而身体还是不配合我上进。 　　我写书真的挺多年了，原本以为我会成为一个经验丰富的作者，没想到成为了一个脸皮厚的作者……咳咳，真是意想不到啊 胡言乱语这么多，其实是想感谢一直陪伴我的你们，我会好好结尾，然后重新出发 第210章 　　救 　　许姝痛的满地打滚， 两侧肩膀好像生生被人砍下来似的，她痛苦惨叫，眼前糊成一片， 陶维熙说的话要隔好几秒才能听见。 　　在旁边的张立珏脸上血色褪了个精光，自认没有什么场面不曾见识过的他， 看到许姝悲惨的样子心头颤抖， 脚都有些发软。 　　陶维熙看到许姝肩膀上流的血少了， 好像在慢慢愈合，她冷笑一下，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 手指轻轻摩挲， 石块仿佛被打磨似的落下粉末，变成细长尖锥的形状。 　　陶维熙抓着石锥，狠狠捅进许姝的心脏。 　　许姝身体猛烈地抽搐， 瞳孔放大。不死树叶里的生机如潮水般涌出，想要滋润弥补她的伤口， 但肩膀上的青铜长钉具有诡异的力量， 把生机隔绝在外，而心脏碎裂的创口， 被石锥穿透，无论怎么样修复， 伤口依旧无法彻底愈合。 　　生机和伤口反复拉扯的滋味，比纯粹的痛更折磨人。 　　剧痛让许姝意识浮浮沉沉， 这一瞬间，她几乎觉得， 死去或许还更解脱一些。 　　陶维熙在给了许姝的致命一击后， 欣赏了一下她苍白痛苦的面容， 转头看向张立珏，“想不想通关” 　　张立珏愣了一下。 　　陶维熙又问了一遍，露出不耐烦的神色。 　　张立珏怕她马上不由分说地动手，赶紧点头。 　　“等一会儿有机会我送你离开这里。”陶维熙说。 　　张立珏惊讶地嘴巴张开，声音有些艰涩，“为什么” 　　陶维熙指着地上已经停止睁着，只剩微弱气息的许姝说，“出去之后你应该做什么，应该清楚吧” 　　张立珏捏紧了拳头，背抵着冰冷的矿石，脑子飞快运转。 　　陶维熙看着他，“影人的记忆不全，要不要我帮你回忆起来。” 　　张立珏太瞳孔缩了一下，脑海里支离破碎地闪过现实世界一些片段，有他在公司开会的，有张氏其他人来闹的，还有在一个别墅里头发乱地像鸟窝的年轻人在玩游戏，许姝坐在沙发上时不时嘲笑两句的画面。 　　他沉思片刻，说：“我知道了。” 　　陶维熙对他的答案丝毫不意外，低头看着奄奄一息的许姝，漾起一个淡淡的笑容。 　　就在此时，许姝手腕上的云影绳闪过一道微弱的光芒，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就连陶维熙也没有丝毫察觉。 　　她在等待，等许姝身上所有的生机耗尽，就会彻底失去生命特征。 　　张立珏木然站在旁边，似乎要把自己的存在感压到最低。 　　陶维熙忽然歪了一下头，眉头微微皱起，迅速转身看向矿洞分叉道口，脸上露出一丝困惑的表情。她闭上眼似乎在感知什么，等睁开眼时她脸色骤变。 　　“你在这里看着，”她声音冰冷，用命令的口气对张立珏说，她身体已经渐渐融化，可能是觉得不太放心，在彻底消失前留下一句，“影人能够离开这里成为人的机会不多，等我回来就让你通关。” 　　她身体消失，气息也彻底不见。那股压得人喘息不过来的感觉没了，张立珏腿一软，半蹲在地上。 　　可怕。 　　这个女人实在是太可怕了。 　　许姝身体轻轻抽搐了一下。 　　张立珏立刻看过去。 　　许姝艰难地抬起眼皮，目光几乎是涣散地对着他的方向。 　　张立珏屏住呼吸，目光落在她肩膀和心脏的位置，唇紧紧抿着。 　　许姝用尽力气，嘴巴轻轻动了动，发出微弱的声音。 　　张立珏不想去听，只要就这样等着，等到陶维熙回来，信守承诺让他通关。到了现实世界，他就自由了…… 　　可是许姝的声音还是飘进耳朵里，让他听得很清楚。 　　“别信她，第、第六晚……” 　　张立珏怔然，第六晚，这三个字像是骤然拨开云雾露出月光般让他醒悟过来。现实里那些记忆原本只是断断续续的，此刻也已经关联起来。现在是第六个晚上，他如果通关回到现实。他是生意人，从来不相信什么口头承诺，随后他会努力忘记今晚，想方设法割离异世界的存在继续生活下去。可是很快他就会发现会有来自异世界的呼唤让他无法入睡，精神越来越差，在发现无法摆脱甚至要死的情况下，他只好去找柏睿许姝，想方设法把他们带到这个世界…… 　　张立珏忽然惊出一声冷汗，这就是刚才陶维熙说的那句“出去之后应该做什么”的原因。 　　他脊背发凉，满头冷汗——这是逃脱不了的因果。 　　许姝已经快支撑不住，生机维持着她的命，几乎快要消耗殆尽，她盯着张立珏，实际上她已经只能看到一团模糊的人影，“朋友，帮……帮我……” 　　张立珏心头剧震，有些恍恍惚惚，许姝的眼珠缓慢地失去神采，他不知怎么的，脑子还没想清楚，身体已经先一步有了动作。 　　他蹲到她的身边，先去拔她肩膀上的青铜长钉。 　　心脏处的伤看起来致命，但他出于本能的感觉，肩膀两侧的青铜钉才是最致命的。长钉深入许姝的骨头和血肉，他死死咬牙，用尽力气，居然没能把长钉完全拔出，仿佛有一种力量在阻止他救助许姝。 　　许姝闷哼一声，眼皮动了动。 　　张立珏又去拔另一个肩膀的长钉，也只能拔出一点。 　　许姝睁开眼。 　　张立珏看着她胸口贯穿那根石锥，手刚搭上去。 　　许姝沙哑着说：“别动。” 　　张立珏一屁股坐到地上，双目失神。刚才那股冲动的劲过去了，淡淡后悔涌上来，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愣愣发呆。 　　许姝身体里的生机在肩膀的伤口上形成保护，张立珏刚才做的还是起了些作用，长钉洞穿的骨头飞速弥合，她生出一点力气，顶着剧痛，她咬牙抬起手，抓住胸口上的石锥用力□□。 　　猛烈地抽着气，她咬牙又拔去肩膀上的青铜长钉。 　　张立珏看着她。 　　许姝面色惨白，满身鲜血，从地上缓慢爬起来的样子，让张立珏头皮发麻，情不自禁往后退。 　　“谢谢。”许姝虚弱地说。 　　张立珏：“不用谢，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做。” 　　许姝把青铜长钉紧握在手里。 　　“你还要这个干什么”张立珏觉得青铜长钉邪气的厉害。 　　许姝很轻地摇头，“她还会回来的，我们得离开这里。” 　　张立珏头疼，“还能去哪里” 　　许姝沉吟了一下，“你出现的地方，是不是有点特别” 　　作者有话说： 　　影人这种情况，大家可以想象成克隆人。 第211章 　　复制 　　张立珏沉默， 他知道许姝说的出现的地方就是刚才把他从石壁里挖出来的那个位置。 　　“你说的特别是指什么”他想了一下，还是开口道。 　　许姝说：“矿洞里面看起来都是一样的，肉眼看不出差别， 所以我猜测可能刚才那个地方有点特殊，想趁她回来之前先去看看。” 　　张立珏弯身地上的手电， “走吧。” 　　许姝走了两步， 呼吸粗重。 　　张立珏转头看了她一眼， 手电光照在她身上，整个上半身全都是血。他刚才亲眼看到她是怎么受伤的，就算体质异与常人， 这么短的时间应该也没好全。 　　许姝走得有些慢， 肩膀两侧一阵阵地剧痛，她强忍着往前走。 　　张立珏表情有些挣扎，又走了一小段路， 他伸出手搀扶许姝。 　　许姝愣了下，没有拒绝。 　　两人在黑暗的矿洞中走着， 都没有说话， 只有呼吸的声音在洞里回荡。 　　不知道手电是刚才被砸了好几下，还是电量不够， 光越来越弱。张立珏突然开口，“我的记忆， 情绪，想法全是张立珏……”他的声音有些干涩， 心情显然也很不平静。 　　许姝轻轻“嗯”的一声。 　　“刚才她喊我影人，我很害怕， 身体的本能好像在附和她。”张立珏觉得很痛苦， 那是一种来自于身体， 或者说是灵魂最深处的挣扎不休。明明他所有一切都是张立珏，他也确定自己就是张立珏，可就是感觉到不安。 　　想法上一旦怀疑自身的存在，那种痛苦是窒息的。尤其在许姝提醒他第六夜的时候，他甚至记起了现实中那些片段，几乎让他难以接受。 　　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要到哪里去，这是一个哲学命题，张立珏此刻面对的就是这样的拷问，他脑子里乱哄哄的，既怀疑自己的真实的身份，也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被困在循环的时间流里。 　　现在发生的事，会不会已经发生过，只不过他深陷其中，无法解脱。 　　许姝感觉到他越走越慢，“现在不是东想西想的时候，要先找到通关的线索。” 　　张立珏说：“你有没有想过，现在做的都是白用功，只是垂死挣扎。” 　　许姝反问：“那垂死就不挣扎了” 　　张立珏没再说话。 　　两人又在昏暗的灯光下走了一段。张立珏提醒，“到了。” 　　许姝肩膀上的痛楚已经减轻，从他手里拿过手电照在石壁上。这里还保持着他们刚才离开的样子，石壁上伸出许多只手，呈包围的姿势，而当中一块人形的空档，那是刚才张立珏被困住的位置。 　　许姝回头看了眼张立珏。 　　他呆呆站立在那里，眼神迷茫。 　　“怎么了”许姝问。 　　张立珏抿了一下唇，犹豫片刻才说，“我觉得这里有点不一样。” 　　“具体” 　　张立珏指着石壁上凹洞，“那里好像是活的。” 　　这个形容词让许姝眼皮一跳，“活的” 　　张立珏脸上是抑制不住的不安，“对，就是活的，你听一听，是不是有种脉搏跳动的声音” 　　许姝侧耳倾听，不知道是不是受到心理暗示的作用，过了一会儿，她奇怪地看向石壁凹陷的位置，“还真有。” 　　那是一种很轻的律动，如果不是张立珏指明方向，她也无法察觉到那种声音，若有若无，很轻微地就在石壁上回荡。 　　许姝把手电贴近石壁，从上到下仔细地照。但两侧一条条的手臂是阻碍。这些手臂栩栩如生，有几个手掌都是五指紧抓的样子。如果不是和石壁同样颜色，几乎要就要让人以为是真的手了。 　　许姝看到矿洞最凹陷的地方有块凸出的石雕，她蓦然一惊，还没来得及看清石雕到底是什么样，手电突然熄了，身后张立珏急促地喊小心。 　　有一只手突然抓住了许姝。 　　不是张立珏，而是从侧面石壁伸出的手。抓的位置正好是她肩膀的伤处，痛地她直冒冷汗，抽着气说不出话。一眨眼的功夫，已经有很多的手抓住她的身体，并且用力把她往凹陷的地方拖。 　　黑暗中看不到情况，张立珏往前走了两步，又挺住，喊了两声她的名字。 　　许姝被手臂重重困住，这种感觉倒有些熟悉，像是她刚来到这个世界晚上睡觉时遇到的情况，身体仿佛陷入泥潭，四周绵软但是密不透风，给人窒息的感觉，又像是有什么在揉捏着身体。 　　许姝灵光一闪，知道这种诡异感觉来源于哪里了——有什么在摸她复刻她的身体。 　　她突然明白刚才一晃而过的石雕是谁了，是她！ 　　张立珏的声音像是隔着墙似的模糊，许姝正要挣扎，但想到了什么，她放弃挣扎，任由身体往更深处沉下去。这一刹那她的脑子很清晰，必须要找到矿洞里关键线索才能从陶维熙手里逃脱，现在正是一个好机会。矿洞本身当然可能也可能危及生命，但许姝仔细考虑，比起陶维熙本身的危险，她宁可冒险去探知一下矿洞本身。 　　打定这个主意之后，一咬牙她干脆放松了身体，任由柔软的感觉包围自己。身体不断下沉，那些束缚住她的手臂见她没有挣扎，反而松开了。她好像全身被膜给包住，呼吸也被封闭。没一会儿就有窒息的感觉。 　　许姝手脚本能地挣扎，但身体处于一种软泥中，无处着力，她无论怎么动，依旧没什么变化。还是不死树叶里涌出一股生机，让她在无法呼吸的情况下依旧维持着生命。 　　感知了一下不死树叶里的生机量，许姝脸色发白，经历过那么多个世界积累的量几乎全消耗殆尽，叶脉里只剩下边缘细细一条还亮着，如果再来一次，生机就要全耗完了。 　　许姝陷入浓稠的黑暗中，和外面完全隔绝。四周的柔软的物质几次在她身上揉捏，不知道过了多久，把她包裹住的东西似乎放弃了，皮肤上的压力减轻。 　　许姝听到一种微弱的声音——嘭，嘭，嘭。 　　和她在石壁外听到的一样，只不过现在更清晰了。 　　四周压力骤然一轻后，许姝摔到地上，地面非常特殊，柔韧弹性，甚至还有微微的温度。许姝赶紧睁开眼，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才的经历让她适应了黑暗，眼前一切居然都看得很清楚。 　　她仍然在矿洞内，但这里的石壁颜色是暗红的。 　　许姝揉了一下眼睛，擦了一下眼皮，并没有什么蒙住视线，再看一眼，真的是个暗红色的矿洞，地上躺着许多人。 　　许姝吓了一跳，再仔细看，这些人居然很眼熟，在看到那些熟悉的肢体时，她瞬间毛骨悚然。 　　地上躺着的全是她。 　　这一刻她手足冰凉，浑身的血液都倒流了似的。她跌跌撞撞跑过去，地上躺着的人体果然是她的，只有自己最清楚自己的身体，她控制不住地双手发颤，这几具人体都是脸朝下躺着，她用力把人翻过来。 　　脑袋无力地耷拉着，眼皮碎裂，露出暗青色石质的眼睛，五官模糊不清，像是粗糙的手艺无法把脸塑造出来，看着诡异极了。 　　但看到这张不成型的脸，许姝反而松了口气。 　　这个时候她才能真正理解张立珏的困惑挣扎，刚才那一刻，她几乎要质疑自己了。 　　过去把眼前几具人体全翻过来，所有的脸都是模糊碎裂的。 　　检查过所有的人体后，她继续往前走。 　　这里的矿洞和刚才外面的已经截然不同，到处充斥着暖意，许姝把手放在一侧的石壁上，惊觉居然是柔软的，有些地方甚至还有一层细细的绒毛。 　　感觉不是很好。 　　就在这时，云影绳突然闪过幽光。 第212章 　　困境 　　柏睿被数不清的石雕石壁重重困住， 从外表看来，这些石壁好像是密不透风的牢笼。他的手脚都被死死定住无法动弹，那些手似乎对他手里的短刀极为忌惮， 即使缠绕上来也留了一线余地。 　　等他完全动不了了，这些石雕手臂逐渐凝固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柏睿仿佛被包在坚硬的石头里， 陶维熙则消失无踪。柏睿面色铁青， 不仅为了眼下这个被束缚的状态， 更是因为他的担心。刚才陶维熙说的那些话，显然对许姝已经起了坏心思。 　　柏睿心下焦躁，精神极度紧绷。他环顾四周， 漆黑的环境里只有寂静和阴冷。他心里很清楚， 越是这种时候越是要冷静。柏睿深呼吸两下，发现全身都被石雕彻底包住，唯一能动的就是头， 还有握着短刀的右手还有一点腾挪的缝隙。 　　柏睿手腕一抖，把刀稍稍转动。刀刃上幽蓝的光闪烁不定， 触碰到一点石雕， 坚硬无比的石雕顿时就碎裂了一块。其他的石雕没有变化。柏睿再次在小范围移动短刀，慢慢的在他右手范围一圈的石雕都被切碎了。 　　进行的很顺利， 但柏睿仍觉得太慢，陶维熙离开已经有段时间， 从她出现那一刻起，柏睿就知道， 这次半途进入这个世界就是她的算计，张立珏说谎了。陶维熙现在去了哪里， 柏睿有个大致猜测， 正是这个猜测， 让他燥郁不安。 　　柏睿右手能动了，刀柄换了个方向，朝手臂上划去，石雕应声而碎，然后他再砍碎身上石雕。纵然石雕看起来厚重，但在锋刃下就像是玻璃般易碎。 　　但从地面上衍生而上的石雕有一些不同，柏睿注意到，最后一刀扎在石雕上，和之前碎裂的感觉不同，仿佛切在柔软的物体上面，尤其是，外面坚硬的石层碎裂后，下面露出细细几根红色根须。他动作敏捷地挥刀，红色根须被切了下来，在地上蠕动着，粗细不等，最细的位置和头发丝差不多，看着像一截纤细的血管，又像某种不知名的活物，此刻正要往地面里钻。 　　它能在石雕内侧存在，钻入地面也很容易，只是一眨眼，这一截红色根须就彻底隐没入地面不见了。 　　柏睿若有所思，捡起地面上被他砍碎的石块，发现大部分石块中并没有其他物质存在，只有最贴近地面的石头，内部才有根须存在的缝隙。 　　难道这些石雕能够随意变换，真正的原因就来自那种红色不明物质 　　他思索了一下，抬手随意一刀扎进地面，正是刚才红色根须隐没地面的位置。 　　刀锋毫无阻碍切入地面，只剩刀柄露在外面。 　　这一瞬间，柏睿听到极为轻微的声音，来源于地下，他拔起刀，感觉到刀锋上似乎有些湿漉漉的，因为矿洞内光线很暗看不清，他用手摸了摸，放在鼻下一闻，一股腥气，居然是血。 　　难道矿洞是活的 　　柏睿脑中才刚闪过这个念头，被他用刀捅穿的地方突然激射出红色细丝，速度快如闪电，他敏捷地后退，但那些红丝的速度还是超乎想象，细如绒毛的红丝粘在身上，不痛不痒，看着似乎没有什么可怕的杀伤力，但柏睿心头警铃大作，把刀横在身前，砍断缠绕的红丝。 　　就在他挥刀之后，矿洞里产生了可怕的变化，从地面碎裂的地方涌出鲜红的液体，很快头顶上也垂下那些红丝。 　　柏睿退了一步，转身要走，却发现四周已经全被血红色包围。 　　无处不在的血丝缠绕住柏睿，他放入陷入了泥潭中，手里的短刀嗡嗡地微微震动。这把他从无解的饥饿世界中带出的道具，在各个异世界中起到分辨灵性并能镇压邪祟的作用，此时被血丝团团包裹住后，像是悲鸣般地发出震动，逐渐它的刀身被血色浸染，幽蓝色的光仿佛被腐蚀了一般消失。 　　柏睿被血丝包成了茧型，被慢慢拖入到地底。而矿洞的红色也以潮水般的速度褪去。 　　就在这时，陶维熙的人形突然在矿洞内凝聚，她脸色铁青，手里掐诀，抓住血丝的尾端。血丝骤然停住。包住柏睿的茧一半已经沉入地面，留了一半在外面。 　　陶维熙额头上见汗，脸上甚至有一小片皮肤溃烂，露出真实的暗青石质。 　　“柏睿！”她记着喊了一声。 　　血红的茧内毫无反应，陶维熙脸上簌簌地掉落着细碎的石块，五官都产生了扭曲，她一咬牙，手里印结变幻，嘴里默念咒语，只开口念了两句。红血丝翻滚，她的手指毫无征兆地断裂，脱离手掌的一瞬就变成了石雕，砸落在地上变成粉碎。 　　陶维熙低头看着光秃秃的手掌，神色不定，犹豫了一会儿，她长叹一口气，说：“我只是把你困在这里，没想伤害你，你非要去探这里的本质。里面这层我不能进去，只有看你自己的了。” 　　这些话说的很轻，不知是给柏睿听还只是她自己的一些宽慰。 　　很快红血丝包着柏睿消失。 　　陶维熙静静看着地面脸色阴沉，柏睿是她最不想失去的，不仅仅是因为过去的感情，还是因为那片不死树叶，几乎已经是她最后的希望。知道这个矿洞的下层藏着什么恐怖，她面色已经完全转变成石雕，眼里透着捉摸不定的凶光。 　　她抬起手贴在血丝褪去后露出的石壁上感知了一下，发现许姝居然在感知的范围内消失。陶维熙脸色难看到极致，原地踱了几步之后，她的身型很快融化消失。 　　再次出现已经是在尚陆的面前。 　　她离开时尚陆全身都被石雕覆盖。 　　比柏睿更惨的是陶维熙没有对他有丝毫留手，全身被石雕封住，就连呼吸的缝隙都没有留。但是此时陶维熙折返，看到眼前的场景，她也不禁抽了口气。 　　尚陆身上的石雕已经碎裂大半，他的左手完全消失了，苍白的面孔上有一丝异样的红晕，他大汗淋漓，整个人像从水里捞出来似的，眼睛却格外亮，瞳孔深处似乎燃烧着暴戾的火焰。 　　陶维熙看到他断裂的手臂上没有血，沉默了一下说，“你居然把自己身体转化为生机吸食。” 　　尚陆撩起汗湿的额发，眼神不善地看着她的脸和失去手指的手掌，笑了一声道：“还以为你无所不能了，原来不过如此啊。” 　　陶维熙听着他戏谑的语气，正不悦，忽然瞳孔一缩。 　　尚陆的动作地不可思议，正如一道凉凉的风刮过。 　　陶维熙这个身体并不是真的人体，而是石雕形成，察觉到不对的时候，她的视线都歪了，原来是脖子被尚陆割断，脖颈断裂，她的头直接歪斜在肩上，她惊讶地瞪大眼。 　　作者有话说： 　　这个世界的情节有些难写，视角和时间转换上总是让我有点卡文 第213章 　　怀疑 　　尚陆对着她摆了摆手， 一片薄薄的石头夹在手指间，边缘处锋利如刀。一看这块石头的形状就知道肯定不是天然的，而是磨好了专门对付她。 　　陶维熙笑了， 身体融化，像是一滩软泥似的铺泄在地上。 　　尚陆笑意一敛， 莫名有些不安。 　　“别急， 我们的账可以慢慢算， ”地面传来陶维熙幽幽的声音，“他们两个都已经进入到矿洞真正的内层，你还要在这里和我继续耗” 　　尚陆挑眉， 对她说的话并不相信。 　　这时软泥紧缩成一团， 像尖锥般往地面狠狠刺入，坚硬的石面出现一道狭长的裂缝。 　　尚陆脸色变得凝重起来。 　　就在缝隙出现的瞬间，从中喷射出红血丝， 缠绕在尚陆的身上，像是一层血膜包住了他， 然后一点点往地下拉去。 　　尚陆用手里的薄石块去割血丝， 没想到矿石在碰到血丝后迅速融化，没起到一点作用。尚陆不能呼吸， 用力挣扎。陶维熙的声音从缝隙两边传来，“想要通关就必须找到柏睿， 不然就永远留在这里吧。” 　　尚陆思索着，看样子地下还藏着一层矿洞， 或许那才是这个世界真正线索所在，看陶维熙也不敢踏足地下， 可能存在着更恐怖的存在。 　　身体如同陷入泥泞， 往无尽的深渊沉下去， 皮肤外的一层红血丝收缩地很紧，仿佛许多小手在他身上揉捏。这种感觉让尚陆很不舒服，可他挣扎地越厉害束缚就越紧，脖子仿佛被套上无形的绳索，勒地他几乎无法控制身体。 　　云影绳上传来一道暖流。 　　尚陆浑浑噩噩之际，恍惚看到了许姝。 　　她面露吃惊，朝他摆手，“不要对抗，它好像不能复制我们。” 　　尚陆放松了身体。他不再挣扎之后，包裹住他身体的东西也不再收紧。 　　许姝手放在云影绳上，对刚才感知到的尚陆喊出那句话后联系就彻底断了。刚才她看到突然出现的影像，尚陆被包裹在一层红色薄膜里，四周各种红色如血管的东西悬挂连接着，里面还有液体在缓缓流动，一眼看过去有种说不出的诡异。 　　不过在看到尚陆也出现在这个异世界，许姝反而感觉心踏实许多。她继续往前走，眼前是弯曲的小路，地面不平坦。许姝一边走，还要一边检查地上的人体石雕，在拐向更狭窄的小道上，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腥气。许姝皱着眉头，抬头发现有细细的红血丝盘绕在头顶上，等她走了一段，地上再次出现了人体，数量众多，横七竖八地堆积在地上，乍一眼看过去仿佛尸山一般，让人心惊肉跳。 　　许姝快步走过去，地上的人体很多，大概有二十多具，分别属于一男一女。许姝把人脸扭过来，“森子”再看旁边的女人，是叶琳。 　　所有的人体都是两人的样子，看起来他们是在探索矿洞的过程中出了事。许姝忍着强烈的不适感，掰开那些人体的眼皮，眼珠是暗青矿石。她检查了几具之后打算继续往前走。 　　踩在地面上，不知道是不是许姝的错觉，脚底触感越来越柔软，再看向四周交错的红血丝，许姝不由联想到人体内部的血管构造。 　　就在感觉有些恶心的时候，忽然从一堆人体深处伸出只手抓住许姝的脚踝。许姝吓了一跳，下意识一踹后退。抓她的手没什么力气，很容易就被踹开。 　　许姝看向地面，有三具人体叠在一起，这只手是压在最下面的。她心有余悸地站在一小块空地上，如果这些人体突然有动作，那她马山转身就跑。观察了一会儿，四周很静，没有任何动静，反而是红色矿洞本身，有很轻微、难以形容的声音隐隐传来。 　　许姝这个时候没去探索声音从哪里来，就在她要送一口气的时候，看到刚才那只手又有了动作，手指上下微动。 　　一路看过来，这些人体虽然和人已经基本看不出区别，却从没有一个是活的。许姝倒抽一口气，犹豫了两三秒，她往前两步，大着胆子把上面两具拉开，露出最下面的“叶琳”。 　　许姝把她的脸拨到面向自己，然后拉开她的眼皮。 　　是正常人的瞳孔。 　　居然是真的叶琳，许姝立刻赶紧拍了拍她的肩膀，唤道：“叶琳。” 　　喊了好几声，叶琳都毫无反应，许姝去掐她的人中也没作用。她的身体没有什么温度，就在许姝又喊又掐之后，她的肢体已经彻底变冷。许姝意识到，她是真的死了，刚才的动作可能是她弥留之际的回光返照。 　　在确定叶琳的脉搏已经停止之后，许姝不放心地再次翻开她的眼皮检查眼睛。 　　微微扩张的瞳孔显示着这是叶琳，而不是石雕。 　　许姝把叶琳翻转过来，面朝上平躺着，她突然注意到，叶琳另一只手紧紧攥着张纸，连丝都不放松。 　　难道是什么线索，许姝去掰她的手指，废了一番力气才把那张纸没有丝毫损伤地拿到手里。她打开看了下，上面画的是地形，但这里的矿洞全是红色，没有照明，所有的东西看起来都沾着血似的，根本看不清图上具体画着什么。 　　许姝把纸先收起来，然后往前走。 　　不知走了多久，地上的石雕人体让许姝大开眼界，男的女的老的少的都有，大部□□体完整，剩下一些只有身体的部分形状。 　　空气中的腥气越来越重，许姝几乎要捂着鼻子才能好些，不然她可能当场就能吐出来。 　　矿洞另一头响起了呼吸声。 　　许姝听到了，心头惴惴不安，刚才走了很长一段路，但见到的都是无知无觉的人体，现在却突然有活人靠近，她不得不警惕。 　　许姝把身体缩在几具人体身后，注意力全放在矿洞门口。 　　尚陆慢慢走出来。 　　许姝看到了他空荡荡的左边衣袖，像是整个手臂都不见了。她呼吸加重，想到刚才看到那么多身体的部位，不禁对眼前这个尚陆怀疑起来。 第214章 　　动脉 　　尚陆扭头精准地看向她地方向， 然后大步走过来。 　　许姝的心都要跳到嗓子眼。尚陆已经眼明手快地拨开一具遮挡的人体，“躲在这里干什么，出来吧。” 　　许姝从后面站出来， 看着他左袖子，“你手怎么了” 　　“被姓陶的暗算， 很快就会长好的， ”尚陆不怎么在意地说着。见许姝依旧隔着两步的距离， 神情小心翼翼，他笑了一声，“不是你告诉我不要对抗。” 　　许姝瞥他一眼， 主要还是盯着他眼睛看了会儿， “小心点总没错。”实在是刚才看到太多的人类肢体，她都有点怀疑之前的判断是不是太过武断。 　　尚陆玩笑似的说：“要不要对个暗号。” 　　许姝犹豫了一下，“哑巴” 　　尚陆回答：“喇叭。” 　　许姝说：“其实就算是那些影人， 也是有记忆的，所以暗号其实没什么用。眼睛可能是唯一可以区别的特征， 不过活着的时候根本看不出来， 死了好像才会变成石头。” 　　“原来这些东西叫影人。”尚陆注意到这个词后，忽然想到什么， 侧过脸来，看到她身上的血迹， 皱眉道，“陶维熙来找过你” 　　许姝点头。 　　“被欺负了”尚陆问。 　　许姝有片刻的沉默。陶维熙对她的做的远远不是一句欺负能总结的， 但是眼下尚陆问起，她要是诉苦， 感觉上就跟孩子找家长似的， 所以她什么都没有说。 　　尚陆狭长的双目微微眯了一下， 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你进来这里多久了，发现什么没有” 　　许姝说一路上都不断看到人体，还发现了一张纸，被应该是真实的叶琳握在手里。说着她把纸从口袋里掏出。 　　正在她要递给尚陆的时候。他出手如闪电般抓住她的手腕。内侧皮肤上的不死树叶有感应般地显现了一瞬。 　　尚陆脸色阴沉下来，眼里闪过戾气，没什么表情地放开许姝的手腕，把那张纸拿了过去。展开发现上面的图很精细，以他的视力在这样的环境都很难看清。 　　许姝提议既然有外来者来到这里，继续往前走找找看有没有照明的东西留下。 　　尚陆说他之前走过的路有岔道，两人往他刚才来的方向走去。 　　没一会儿，许姝就在地上看到和尚陆外表一样的人体，她翻看了几具，发现情况和她来到这里一样，基本上脸上的五官都是模糊的，只有眼睛凸出。看来像他们这样的情况，石雕是真的不能复制出来，许姝终于长吁一口气，彻底放下心来。 　　来到岔路的地方，眼前的两条通道比刚才都要宽阔许多。在没有任何线索提示下，尚陆就随意选了一条。进入这条矿道后，头顶一条条红色血丝似乎变得更粗壮了，仔细看，这些东西还在微微脉动着。 　　地上又出现了几具人体，尚陆轻轻“咦”的一声，上前用脚踢开一具后露出下面那具，那人头骨开裂，露出里面红的白的一滩，令人极为不适。尚陆却没有注意这些，他俯身从人体口袋里抽出一只手电。 　　许姝过去看了看那具人体，是森子。看他受伤的部位可以想象的出，是背后偷袭导致致命伤。 　　“在想什么”尚陆注意到她看着地上尸体若有所思。 　　许姝说：“我有点想不通。影人的思维想法和本尊是一样的，那照道理来说，应该不会有人会对自己下手的吧” 　　尚陆笑了一声道：“我还当是什么问题呢，这也很好理解，你看这里有多少个一样的人。如果比喻成工厂，这里就是流水线，不断地生产出一样的人，有的是残次品，有的完好。但是人这种生物，一旦有了自我意识，就会有些微的差别。如果他们所有产生意识的人醒来都觉得自己才是本尊，你说看到一模一样的自己会有什么表现” 　　许姝想了想，不禁脑后一凉，心道把自己当成本尊，消灭其他复制品的想法，这才是人性。 　　尚陆说：“以这里的诡异程度，说不定只有一个最像原本的人才可以走出去。” 　　许姝说：“所以这里才会有其他一样的人堆积如山。” 　　在过去那么多个世界，都没有这个世界给人的感觉是那么震撼，自从许姝来到内层的矿洞，感官的忍耐度都被不断地刷新。 　　以前那些世界里外来者残酷的死法让人害怕，但这个世界给人的感觉却是怀疑和绝望。 　　还有什么比怀疑自己的存在更可怕的事。 　　尚陆单手打开手电，他的左手是个空袖子。许姝见状上前把那张纸打开。光线下，两人看清了纸上的线条。 　　“是人体血管图”许姝问。 　　即使不是学医的人，但这张图的形状太明显了，血管所在的四肢躯干，除了当中有一片空白之外，几乎完全贴合人体图形。 　　“蓝色是静脉，红色是动脉……”尚陆道，他忽然拧了一下眉，“拿远一点。” 　　许姝把纸往后挪了挪。 　　尚陆沉吟了一下说，“这是山脉图。” 　　许姝立刻反应过来，“矿洞” 　　纸离得近的时候，红蓝的线条特别明显，但是拿远了一些之后，可以看到外面还有山形的轮廓，如果说这是一张地势图，许姝立刻就联想到眼下的环境。 　　她不禁环顾四周，“我们在血管里面” 　　这个想象太过出人意料，尚陆也是沉思了一会儿，冷笑道：“两种感觉不同的矿洞，和蓝色红色的线条就贴合了。还有这些东西，怎么看都和人体内的部分血管很像，除了没有血。” 　　许姝从进入矿洞的的时候就觉得仿佛和生命体很像，没想到真实的原因是这样。她说：“如果矿洞是血管，整个山脉是人体，这得是多大的巨人。” 　　尚陆道：“神话里不是也说了，盘古开天地之后身体全部化为天地的一部分。或许曾经真的有这样的巨人存在过。” 　　在没有线索的时候觉得这里匪夷所思，可当了解到真相，他们所在的地地方是一个巨人平躺着的身体所化成的山脉，许姝更是感觉不可思议。 　　尚陆道：“现在至少知道这里到底是什么。接下来要找到通关的关键。” 　　许姝指着画上一小块空白的地方，“这是心脏部位吧” 　　尚陆点头。 　　“别的地方都画的那么仔细，这里偏偏空着，”许姝道，“会不会通关的关键就在这里。” 　　尚陆道：“先找过去看看。” 　　就算从地图上已经看破地形的秘密，但他们现在身处矿洞之中，也很难辨别方向和位置。路上又经过几个岔道口。尚陆忽然停下脚步，说：“刚才那个路口走错了。” 　　许姝对他认路的本事有点佩服，出于好奇问了一句，“你是怎么认路的” 　　尚陆说：“不用认路，靠近心脏的血管内径会更大，只要往更宽阔的路走就应该没错。” 　　许姝心说原来如此，难怪看他每次在岔口选路都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地下完全没有时间观念，不知走了多久，许姝又累又渴又饿，但每当这个时候，只要看看看周围的红血丝，闻到那股浓郁不散的血腥气，饥饿的感觉又被压下去了。 　　许姝还有点庆幸自己并不是真正的人类，不然在这种环境真是九死一生，根本没有什么活路。 　　尚陆看了她一眼说，“先休息一会儿。” 　　这段路比刚才已经宽阔不少，而且人体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看到了。 　　许姝看到尚陆的左手臂已经长出来一截，只是手掌还没长全，看起来很不协调。她也受过伤，虽然他们都可以挪用生机痊愈身体，但整个过程是极为痛苦的。但是一路上尚陆跟没事人似的，还能时不时开玩笑。 　　许姝有些佩服他的忍性，又想到他们两个都受伤，轻轻嘀咕了一句，“不知道柏睿在哪里。” 　　尚陆说：“也在这条矿洞里。” 　　许姝大惊，“什么” 　　他们不会被矿洞的影人复制，但柏睿可是真正的人，她一想到这个就心慌起来。 　　尚陆双目微睐，“有陶维熙在这里，还怕他能有什么危险。” 　　“你刚才还说陶维熙不会进入这一层。” 　　路上尚陆把进来的过程告诉过她，判断内层的矿洞太危险，陶维熙十分忌惮。 　　尚陆撇了一下嘴说：“或许为了真爱，她就敢进来了呢。” 　　许姝没好气地说：“这不是真爱。” 　　尚陆笑道：“怎么就不是真爱了，我就没见过有人像她这样一直追着不放。” 　　“她是为了自己，并不是真的爱柏睿。”许姝说。 　　尚陆说：“所有人的感情又不是一个标准，再少也是真的感情，或许这就是她表达感情的方式。” 　　许姝懒得和他继续讨论这个话题。 　　见她有些气鼓鼓的，尚陆却仍要和她说话，“你有没有想过，柏睿和我们不一样，万一……” 　　许姝截断他的话，“别休息了。赶紧走吧。” 　　尚陆依旧瘫坐在地上没动，“急什么，他比我还早进来，石雕真要复制他，早就复制成功了。” 　　许姝沉了脸。 第215章 　　是谁 　　以往要是她明显生气， 尚陆早就转换口气来哄几句了。但这时他却像看不到似的，继续道：“外貌相同一模一样，dna相同， 如果连记忆和思想都完全一样，遇到这种情况， 你还能辨认出真正的柏睿吗” 　　许姝冷冷看了他一眼， 转身就朝矿洞深处走去。 　　尚陆跟了上来。 　　许姝闷头走路， 矿洞里只有两人鞋子落地的声音。 　　矿洞的四壁变得越来越柔软，脚踩下去有微微的下陷感，许姝用手电往下一照， 鞋子早就被鲜血沁透， 变成了暗红色。抬脚的时候，那股黏腻粘连的血气让人直犯恶心。 　　空气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弥漫淡淡的粉红雾气，两人开始的时候没有察觉， 一直到尚陆喊住许姝。 　　许姝回头的时候，惊觉尚陆两人短短的距离之间有一层薄雾。 　　“快接近心脏了。”尚陆判断。 　　许姝也是同样想法。 　　尚陆又拿出那张纸， 此时他的左手已经完全长出来， 和原来的一样。看着纸上空白的位置，他忽然开口道：“关于心脏你想到什么没有” 　　许姝刚才被他那些话气的不轻， 本来不想理他，可是矿洞的秘密关系很重要到通关， 她想了想，还是回答， “溶洞的那个世界。” 　　尚陆说：“两个世界的构造很类似。陶维熙这个人目的性很明确，一般的世界她应该不会有兴趣， 只有很特殊的世界才有她要的东西。” 　　“她要的不是不死树叶的彻底激活吗”许姝道。 　　尚陆淡淡道：“照她的性格， 把活命的希望完全寄托在柏睿身上不现实。一般人生那样的毛病坟头的草都有两米高了， 她能活到现在全靠超自然力量，不死树是其中一个办法，肯定还有其他办法。还记得上次的溶洞藏着什么传说吗” 　　记忆深刻，许姝当然不会忘，“不死族。” 　　“不死族和不死树是相依相存的关系，有不死树昆仑那些不死族才能长生，而不死族就守护不死树，陶维熙肯定是发现了不死族延续生命的秘密才能活下来。” 　　许姝想了想说，“所以她上次想从溶洞里拿到不死族留下的心脏，这次也是冲着不死族的东西来的。对了，那个世界的心脏是正常大小，和这里躯体不匹配吧” 　　尚陆说：“很难说，不死族的资料太少了。一个世界藏心脏，一个世界藏躯体，倒是挺有意思的。” 　　“惊吓还差不多，哪里有意思了。”许姝道。 　　“走吧，看我们的猜测是不是对的。”尚陆收起纸，率先朝前走去。 　　粉色的雾气飘荡着，对人好像没什么伤害，不过就算有什么问题，矿洞里到处都是避无可避，也只能先让它去了。 　　拐了一个弯后，矿洞又扩大一些，尚陆说：“我们走了差不多有一天一夜了。” 　　许姝讶然，第一反应是“不可能吧”。这一路很漫长，始终在红色血肉般的矿洞里，许姝早就忘记时间流逝，身体疲惫不堪，但她下意识觉得可能有大半天时间，没想到尚陆居然说是一天一夜。 　　“你怎么知道的”许姝知道他不会随口乱说，“难道你带表了” 　　尚陆抬了一下左手示意，“根据伤口恢复的时间估算的，现在好全了，要恢复成这个程度，一天一夜时间差不多。” 　　许姝嘴巴动了动没吱声。 　　“怎么了” 　　许姝微微摇了一下头，“这种伤你以前也受过” 　　尚陆道，“我又不是神仙，经过那么多异世界，怎么可能不受伤，断手断脚都有过。” 　　许姝看了他一眼，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的话他好像不需要，同情的话他更是不会接受。幸好她脑子转得快，“一天一夜过去了，那现在应该是第八天了。” 　　普通通关条件是活过八天时间，虽然张立珏说过不少谎话，但这句应该没有错，不然在进入异世界是很容易被拆穿的。 　　尚陆低笑一声，说：“通关字面意思，就算什么关键线索都没有找到，只要安安稳稳过了今天也能通关。” 　　眼下通光希望大增，许姝疲惫的的身体仿佛又涌入新的力量。 　　两人宽洞口快走到底了，眼前没有其他通道，而是一层薄薄的肉粉色膜挡在矿洞口。 　　这层膜上有纵横交错的血管缠着，上面一股股地流动着液体，和外层的矿洞血腥臭不同，这里的味道甚至还有些淡香。 　　许姝说：“我们的鼻子会不会已经被熏麻，香臭不分了” 　　尚陆径直走向那层肉粉色的薄膜。 　　许姝见他大胆的样子太阳穴狠狠一跳，“当心。” 　　尚陆回头翘了一下嘴角，抬起手直接贴在薄膜上。 　　上面一层难以形容的湿润，还传来一阵跳动的声音——扑通，扑通。 　　许姝看到薄膜上的红血丝忽然扭动，赶紧喊了一声尚陆的名字。 　　他敏捷地收回手，红血丝贴在薄膜上游走，刚才已经朝尚陆的手掌包围过来，但扑了个空后，又纷纷缩了回去。 　　许姝看着堵住洞口的这一大片肉粉薄膜，问：“感觉到什么了” 　　尚陆正在清理手掌上一层湿湿的粘液，“里面的东西好像是活的。” 　　“活的”许姝咋舌，想到之前两人的推测，山脉是平躺着的巨人的身体。 　　尚陆上下张望了一下，说：“撕开看看。” 　　许姝张大嘴：“会不会太冒险了” 　　尚陆说：“都走到这里了，干脆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 　　他说着直接上手，用一个对角的方位抓住薄膜。 　　旁边诡异的红血丝马上有了反应，迅速靠拢。尚陆已经两手反方向一扯。 　　许姝之前担心这层薄膜撕不开，没想到很容易就裂开一个大口子。里面涌出淡黄色的液体，还有一个同样肉粉色薄膜包着的东西从撕裂口里滑落出来。那一瞬间的场面难以描述，尚陆被那种液体淋了个正着，他立刻后退。随后那个圆润的肉膜重重的摔在两人面前。 　　这时红血丝涌到薄膜撕裂处，像是线一般把裂口缝合上。仅有那一两秒的时间，许姝看到，薄膜的里面充斥着淡黄色的液体，而从上方悬吊着一个个的圆球，全是薄膜包裹状态。密密麻麻让人心惊。 　　尚陆恶心地呸呸两声，他刚才离得近，躲地再快也被淋湿大半身，液体有股说不出来的味，还黏黏的，他恶心坏了。过了一会儿才把注意力挪向地上的圆形东西。 　　从薄膜里掉出后，这个东西上面包裹的肉膜颜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浅。 　　许姝头皮发麻，尤其是刚才短短一秒看到粉色薄膜里全是这种东西，让她惴惴不安。 　　最后肉膜几乎已经透明，圆润的形状也有了变化，显露出一个人蜷缩的形状。 　　许姝无意识咽了一下口水，喉咙发干，“……这是什么，生了个人吗” 　　尚陆还有心情吐槽，“要是放到现实世界倒是可以为丁克家族提供选择。” 　　许姝看了人体的形状，肯定是成年人，还是个男人，心里打着鼓，但嘴里说的是，“一生下来就这么大，人家家庭应该不会要吧。” 　　尚陆接口，“这倒是，失去养大熊孩子的乐趣了。” 　　两人看似随口调侃，但其实全都万分警惕地看着那个被膜包住的人。就在他们视线之下，蜷缩着的人忽然动了动。 　　许姝双眼圆瞪。 　　只见那人先是脚动了两下，接着就是手脚都挣扎起来，很快薄膜从内被撑裂，那人的脚完全伸出来，全身红果果的，沾着一层油亮的粘液，很快整个身体都从薄膜内钻出。 　　宽肩长腿，体格高大，从薄膜里完全出来后，他原是背着许姝和尚陆，缓缓转过身来。 　　“柏睿！”许姝惊呼出声。 　　柏睿生涩地眨了一下眼，眼眸有些迷茫。 　　许姝的心在这一刻打着颤，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尚陆突然上前，手在他的面前一挥。许姝都没有看清他的动作，只见柏睿的脸从嘴角裂到额角。 　　虽然心里明白这个柏睿大概率不是真的，但亲眼看到他的脸被划开，许姝还是不忍地闭了一下眼睛。 　　“看清楚，他不是柏睿，根本还没有脸。”尚陆寒声道。 　　许姝闻言立刻再看过去，那人脸被划开后倒到在地上，薄膜失去水分，像一块皱巴巴的透明胶布在他身边。和刚才完全不同的是，许姝看到的是一张五官没有成型，身体也没有男女特征，畸形不全的人体 “刚才是怎么回事”许姝疑惑。 　　尚陆脸色有些臭，“应该是最想看到谁就是谁。” 　　许姝恍然，“你看到的和我不一样。” 　　所以在她喊了柏睿之后，他几乎没有丝毫犹豫地就挥了一刀。 　　“对了，你刀从哪里来的” 　　尚陆说：“你拿手电的时候我拿的。” 　　许姝再次看向堵住洞口的薄膜，刚才瞥了一眼也知道里面这样悬挂的东西数量很多，她心头毛毛的，把刚才的经过又想了一遍，“会不会是因为这些雾” 　　“我也这么想。”尚陆说。 　　就在两人讨论的时候，他们来时的方向有脚步声靠近。 第216章 　　自证（刷新） 　　背后是被薄膜完全堵住的洞口， 没有地方可以避，来人的脚步声很轻，也很沉稳， 踩在柔韧的地面上发出规律的声音，犹如踏在许姝的心上一般。 　　柏睿从矿洞拐角出现， 许姝几乎没有一点意外， 只是心不由自主地高高悬起， 每一根神经都像弦一般紧绷。 　　柏睿看到两人，诧异一闪而过，随即立刻注意到许姝满身的血迹， 主要是肩膀流的血， 像一件红马甲套在她的身上。 　　他毫不犹豫朝许姝走近，尚陆伸手拦了一下，“怎么找到这里的” 　　许姝从柏睿出现开始视线就没离开过他， 他的动作他的表情，比起刚才那个睁眼时显得有些迷茫的“柏睿”， 眼前这个才是他真正的样子。 　　但这个就一定是真的吗许姝闪过各种异常复杂的念头， 像是有人在她的脑子里进行拉锯，让她的大脑一阵晕眩， 难以整理出真正的想法。 　　尚陆目光森寒。 　　柏睿皱了一下眉，说：“这里的环境好像是活的， 路上我割了墙壁，发现它有血， 还有自我修复功能，我想了一路， 觉得这里像人体的血管。血管有粗有系， 当然是往粗的一头走更贴近心脏中心。” 　　他不疾不徐地说完， 像是完成了一件很普通的事。 　　许姝抿了抿唇。 　　尚陆斜她一眼，示意先不要开口。 　　柏睿见状表情淡了几分。 　　尚陆继续问：“来的路上看到什么了。” 　　柏睿面无表情，目光沉沉地看向许姝，“你们也碰到了” 　　虽然没有明着说出来，三人却都清楚是什么意思。许姝点了点头。 　　尚陆说：“既然见过了，应该知道现在的最难是什么。” 　　当然是确认身份。 　　柏睿沉吟了一下，从身后拔出短短一截东西摊在手掌上。 　　那是他经常用的短刀刀柄，刀身只剩下两指宽的长度，看起来分外凄惨。 　　许姝往前走，尚陆拉了她一把，她推开尚陆的手，“我看看。”把短刀拿到手里，已经没有上一次冰冷的感觉，她心下咯噔一声，拿刀靠近红色的岩壁。刀刃上闪过一道几不可见的蓝光。 　　许姝这才放心，还是原来的刀，只是损坏的太严重了，她问：“怎么弄成这样了” 　　像短刀这种道具，无论是论坛上还是和其他外来者交流里，许姝都没有听说过更强大的，看它现在的样子，她都替柏睿感到心疼。 　　柏睿看她的神情就猜到她的想法，笑意闪过又很快敛住，“来这里的时候就已经被腐蚀了，一路上又杀了很多个，它就碎了。” 　　听他说“杀了很多个”，许姝微怔，表情有些为难。 　　尚陆道：“刀这种东西，拿来就可以用，不能作为证明。” 　　面对他的紧逼，柏睿脸色冷的像冰，硬邦邦道：“在这里根本没有能百分百自证的东西。” 　　尚陆还要说什么，柏睿已经不理他，转向许姝，“小满，你过来。” 　　许姝心跳如雷。柏睿平时很少这样叫她，上次两人亲热的时候，他才贴在她的耳边叫了两声。许姝情不自禁朝他走过去。 　　尚陆脸色骤然一沉。 　　柏睿抓起许姝的手，搭在自己的胸口。偏左一点的方向，那里不死树叶显现，只剩最上方一角，其余叶脉是生机充盈。 　　许姝眼眶一热，伸手抱住他的肩膀。 　　柏睿低头在她耳边说：“是我。” 　　许姝心里一动：“嗯。” 　　“你是不是遇到陶维熙了”柏睿问。 　　许姝的衣服实在太显眼了，看一眼基本上就能猜到大概。柏睿问这句的时候声音有些低沉。 　　许姝说：“等回去再说，先通关要紧。” 　　尚陆在旁边啧的一声，“抱够了吧，现在可以过来商量通关的事了。” 　　许姝松开手，柏睿却是把人又抱紧几秒才放开。 　　尚陆目光笔直地看向柏睿，“我们各自还是把来的路上具体看到听到的都说一下，万一还有什么重要线索遗漏了。” 　　这个要求合情合理，许姝先开了口，然后是尚陆，最后是柏睿。 　　他一路的经历比两人都难，因为遇到了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心理上的压力几乎难以用言语描述，更可怕的是，那些肖似他的人体当中，有两三个身手几乎快与他接近了，无论是出招还是应对，都是自己与自己的搏斗。 　　柏睿简单地交代一下过程，许姝听得有些后怕。 　　说完之后柏睿看了眼地上的那具畸形人体，“这是什么” 　　尚陆露出一个戏谑的笑容，“刚才许姝把他当你。” 　　柏睿略有些诧异。 　　许姝赶紧跟他解释这种人体的特殊。 　　“会变成最想见的人的脸。”柏睿揉了一下她的头发，“这个答案还行。” 　　尚陆说：“现在里面全是那些东西，数量惊人。” 　　柏睿走到薄膜前，仔细观察了一下，原本尚陆撕开的地方早就已经被红血丝修补好，根本看不出痕迹，他露出思索的表情。 　　“怎么样有什么发现”尚陆问。 　　柏睿道：“硬闯不是通关的好办法。既然活过八天是通关条件，我们先不要冒险，直接在这里等吧。” 　　尚陆挑了下眉，“就这样等” 　　柏睿反问，“你还有其他办法” 　　尚陆朝他别在腰侧的刀柄看了眼，“也是，现在就算硬闯也没那个实力。” 　　许姝已经就地坐下休息，但她不敢靠着红色岩壁，接近薄膜附近的位置已经基本露出血管的真荣，墙壁柔韧如同货物，她怕靠着靠着人就没了。 　　柏睿拉了她一下，“过来。” 　　许姝坐过去，被他揽到怀里。柏睿的胸膛坚实，背靠着有股让人心安的踏实感。 　　“你不累吗”许姝轻声问。 　　“累，”柏睿长睫微垂，“这样让我抱一会儿就能休息好。” 　　尚陆嗤笑出声，“真够闲的，通关还不忘谈恋爱。” 　　柏睿平静地看了他一眼，说：“你可以离地远一点。” 　　许姝回头，这才发现柏睿是有些生气的，瞳眸幽沉，压抑着坏心情的一面。 　　—————— 　　是因为刚才的不信任许姝想要说什么。柏睿收紧了手臂，“别说话，好好休息。” 　　许姝窝在他的怀里，柏睿现在身上的味道不太好闻，一股若有若无的血腥气，她的头贴在他的胸口，听到沉稳有力的心跳声，身体的疲惫这个时候才泛上来，没一会儿她闭上了眼睛。 　　尚陆冷漠看了两人一眼，垂着眼皮不语。 　　气氛变得格外沉闷。 　　许姝不知不觉睡着了，迷糊的时候感觉柏睿身体动了动，她马上警觉地醒过来。柏睿轻轻捏了她的脸一下，“没事，再睡会儿。” 　　许姝不好意思地说：“你也睡一会儿吧，我看着。” 　　柏睿把她按回怀里，“别担心，有事会叫你的。” 　　他的动作强势，许姝调整了一下姿势，间隙瞥到一眼尚陆，他身体微微弓着，直接靠在红色石壁上，身体一半藏在阴影里，不知道是不是也在休息。 　　许姝实在太累，在柏睿怀里动了动片刻后又开始打盹。 　　柏睿垂眸看向她。 　　许姝脸藏在衣服褶皱里只露出一半，即使睡觉也不是很安稳，眉心浅浅蹙着，看着有些可怜。 　　柏睿盯着看好一会儿，低头亲了亲她的头发。 　　肉色薄膜上的红血丝渐渐变少，表面有些膨胀，规律地一缩一胀。柏睿神色沉凝，拍拍许姝的肩膀，“有变化了。” 　　许姝潜意识神经一直绷着，立刻就睁眼坐直身体。与此同时，尚陆猛然起身。 　　“雾变浓了。” 　　从一开始粉色的雾气此刻变得越发浓稠，尤其是薄膜的周围，可以说是笼罩在血雾之中。 　　尚陆说：“难怪通关提示只有时间，现在应该是第八天晚上了。” 　　活过第八天，也就是等凌晨时间一到就会出现通关通道。 　　许姝知道眼下这段时间最关键，聚精会神看着薄膜的位置不敢放松。 　　血色雾气聚拢，鲜红的一团漂浮在空中。 　　刚才三人在矿洞待了那么长时间，呼吸不可能避开薄雾，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但现在雾气变得浓厚后，给人的感觉却诡异至极。只见雾气积累到几乎快化水的地步，薄膜碰到雾气的地方一颤一颤的，受了什么刺激一般，在胀动好几下后，当中的位置被腐蚀出一个洞口。 　　许姝下意识就要往后退，之前尚陆撕开过薄膜，结果被里面不知名的水淋了半身，掉出一个藏着人的巨卵。 　　可是这次薄膜出现洞口，没有任何东西流出来。 　　血气腐蚀的位置越来越大，里面也能看得更清楚。 　　与之前相比，数不清的圆形卵位置有了变化，从中挤开一道羊肠道，看着只容一人通行，而尽头竟然是一个孤独悬立的平台。 　　尚陆眉梢一抬，看向柏睿和许姝，“看样子要从那些东西当中穿过去。” 　　许姝还有一丝迟疑，“只要活过第八天，在这里等时间过去呢” 　　柏睿道：“那些雾已经起变化，说不定会很快就会变得危险。” 　　许姝一看那些红色雾气所到之处，薄膜就消失。柏睿拿着手电对准血雾的方向。许姝这回看得再清楚不过，那一蓬红色的雾气不是水汽，而是一种细小的红色线虫，因为身体实在太微小，又数量惊人的剧集在一起，所以看起来像是雾。 　　柏睿和尚陆的脸色也很不好看。 　　就脸薄膜被这种红色线虫啃噬也会裂开，更别说其他的东西了。 　　“走。” 　　三人立即决定。 　　薄膜后方的世界光看着也十分瘆人，四周都是巨卵，他们三个也知道，每个卵里都藏着一个未成型的人体。此时所有的卵都很安静没有变化。 　　尚陆朝柏睿睇了个挑衅的眼神，“你先还是我先” 　　柏睿毫不客气地说：“你。” 　　尚陆嗤笑一声。这时薄膜已经被血雾咬出一个巨大的洞口。尚陆率先爬进去，回头朝许姝看了一眼，说，“看准点，我碰过安全的地方才可以碰。” 　　许姝应了一声，他这才继续往前。 　　薄膜露出这条岩石羊肠小道非常狭窄，爬动的时候都需要全神贯注。头顶上也有悬挂的巨卵，所以只能尽量压低身体。 　　许姝随后跟随爬上来，柏睿断后。 　　三人手脚并用，矮着身体爬着。 　　里面的空间不小，但到处都有肉色巨卵，看地多了容易让人犯恶心。许姝朝旁边瞥过一眼后再也不敢视线乱瞟，只专心盯着尚陆的背后。 　　其实就眼下这个环境，前面的路超过两米以上就看不清了，幸好开路的人是尚陆。 　　途中发生一个小岔子，有个拐弯的位置，尚陆手撑到了岩石外面，碰到最近的巨卵，瞬间巨卵的外层膜破裂，里面伸出一只纤细的手臂。尚陆立刻反应过来手，抓着那只手臂，顺势掐到对方的脖子，他的手肌肉崩起，黑暗中许姝看不清他做了什么动作。 　　那个人没能从卵里爬出，就裹着外层膜滚落进黑暗中。 　　做完这件事，尚陆小心翼翼继续往前爬。 　　许姝也跟上，不敢有丝毫的分心，她没有尚陆这样利落的伸手，真要碰到旁边的巨卵，就要糟糕了。 　　羊肠道爬了大半，眼看距离平台只有两米左右距离。 　　许姝抬起头，看着尚陆的背，皱了皱眉，伸手拉了他裤腿一下。 　　尚陆停下来，在狭窄的位置回头看向她，“怎么了” 　　许姝说：“你背上有个印子。” 　　尚陆一脸莫名，不过他知道许姝不会在这种关键时候说废话，问，“什么印子。” 　　许姝脸色微白，想起了不好的回忆，“一个人形。” 　　尚陆刚才在矿洞靠着墙休憩，他其实没睡着，只是不想看着柏睿和许姝。他不担心红色岩壁上有什么危险，就算这是山脉里的血管，既然没有复制他的能力，对他来说就没有什么忌讳的。岩壁早就产生了某种变异。所以他衣服背后被染地红彤彤的。许姝刚开始还没发现，此时却看到尚陆背后的一片血渍，居然有个人形突然没被染到，此刻看起来，就像有个巴掌大的小人爬在尚陆的背上。 　　听许姝说完，尚陆神色骤变，不过他是一个很冷静的人，瞬间已经想到了几种可能，而最大的可能就是—— 　　“陶维熙！” 　　尚陆反手抓向自己的后背。 　　只见一张薄薄的纸人顺着衣服的褶皱抖动了一下，然后迅速往下爬。 　　许姝鸡皮疙瘩起了一身，眼下这条细长的道上，谁都没有办法闪避。她眼睁睁看着纸人腾挪闪移，动作敏捷地躲开了尚陆的手，从他的裤腿来到许姝面前。 　　许姝盯着纸人看。它上面画着两只幽黑的眼睛，白色的纸，黑色的眼，极致的颜色对比，让纸人全身充满了一种邪恶的味道。 　　它跐溜一下窜到许姝身上。藏到她的头发里，然后露出一小截。 　　它身体颤巍巍的，发出一阵笑。 　　陶维熙的声音本就相比一般女性略微低哑一些，回荡在这个空间里，已经完全不像活人。 　　许姝感觉到纸人贴在她的脖子边，冰冷的触感让她一凛。 　　“继续往前，不然我就割断她的脖子。”陶维熙说。 　　无论是尚陆还是柏睿，在这里都没有办法做什么大动作。 　　陶维熙揪了许姝一缕头发，她吃痛抽了一口气，很快又憋住，不过短短一瞬，也足够宝瑞和尚陆听到。 　　陶维熙笑着说：“谁也别想乱动，她只剩一点生机了，这回要是死了，可就真救不回来了。” 　　柏睿的呼吸变粗，似乎在压抑情绪。 　　尚陆笑嘻嘻地说：“藏我身上，真是好算计！都到这里了怎么不自己过去莫非是……你没办法自己过去” 　　陶维熙立刻在许姝脖子上划了道口子，血丝沁了出来。 　　许姝一声不吭。 　　但尚陆立刻就知道了。 　　陶维熙道：“再问呀，问一个问题我就划一下。” 　　尚陆不再说什么，继续往前爬。 　　许姝也默不作声地跟上。 　　剩下两米多的距离很快就爬到偌大的洞穴内唯一一块平台上，上面大概有二十几平方的距离，地面平整，从外形来说，它是一根巨大的柱子插在洞穴中央。 　　尚陆刚到平台上，立刻站起身反手来拉许姝，把许姝拉上来之后，他一手把她揽过来，后勾到她的脖子后面去抓纸人。 　　但陶维熙动作敏捷，在许姝的头发里钻来钻去，而每当她碰到许姝的皮肤，上面就是一道口子。 　　尚陆大怒，眼看许姝脖子已经变得血淋淋的，他只好送开手。 　　柏睿也已经站上平台，刚才尚陆和纸人的动作他已经看到，此刻脸色沉沉的，不知在想什么。 　　尚陆摊开手，退后两步。 　　许姝脸上没什么表情。 　　纸人很狡猾地贴在她头发和肩膀位置，又灵活的不可思议，不好捕捉。它现在以许姝的命为威胁。 　　越是这个时候越要冷静，许姝在心里和自己说，和在外层几乎无所不能的陶维熙相比，在这里的它看似占着绝对上风，但许姝觉得它好像和在外层的时候差很多，不然根本不用使这些手段。 　　许姝手悄悄伸进口袋，把青铜长钉紧紧攥在掌心。 　　陶维熙探出纸人的头，对柏睿说：“去把那里的血管拿来。” 　　柏睿沉声道：“血管” 　　陶维熙说：“到当中的位置去。快点。” 　　纸人的声音发出有些单薄，就算对着柏睿，感情似乎都不剩多少。 　　柏睿走到平台中间，在地上和附近周围看了看，“什么都没有。” 　　陶维熙道：“还没到时间。很快就要出现了。” 　　柏睿道：“这个和之前的心脏有什么关系” 　　陶维熙沉默了一下，就在许姝尚陆都以为她不会回答的时候，她又开口：“是有关系，那是远古不死族的人留下的躯体。心脏和整副血管都属于同一个人。” 　　上次他们去的溶洞，在水下发现的心脏还是跳动的，诡谲难言。 　　尚陆道：“不死族还有活着的” 　　陶维熙哼了一声，“你别想偷偷靠近。” 　　柏睿这时说：“你说清楚一点，拿血管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只要时间对，就不会有什么危险，等会儿就通关了，你不会有事的。” 　　听到这句话，许姝已经明白，陶维熙的计划里，只有柏睿是可以通关的。 　　尚陆显然也想到这点，眼中寒芒闪过。 　　柏睿又问：“你要不死族的血管干什么” 　　陶维熙声音轻轻的，“为了活下去，我的身体快要不行了，不死族的人已经死光了，只有这一副躯体还有活性，活性和活着是不一样的概念，反正只要他的四肢头颅心脏什么的没有聚齐，这些部分肢体只能维持活性。我想换上这幅血管，身体其他部位也会因为不死族力量变得更强。这是我找到能活下去的办法之一。” 　　就连尚陆听到这种办法，都乍舌，“把不死族的血管换到自己身上，你可真tm的是个人才，这种手术哪里可以做” 　　“手术”陶维熙不屑道，“现代医学只是个半成品，我只相信方术。” 　　柏睿道：“所以你曾经想要的是不死族的心脏。” 　　“心脏和血管能一起搞到是最好的，一般人的心脏对不死族来说还是弱了点。好了，不要废话了，这些事就算你们知道也没有用，不死族已经没有其他东西留下了。你们经历的这两个世界就是仅有的了。” 　　陶维熙自觉说的有些多了，接下来柏睿问了两个问题，她都是很冷淡地说了几个字就不肯再说。 　　“好了，时间快到了。”她提醒。 　　空旷的洞穴内边缘有一道道红色的微光闪动。 第217章 　　密密 　　一条条， 细的犹如毛发般的红线从边缘闪烁过红光之后，徐徐向上蔓延，整个空间都笼罩在复杂的血管交错中， 红光在往上流动，看着就像血液在不断往上供给， 红线渐渐变粗。 　　纸人没有呼吸， 此时薄薄的身体激动地颤抖， “看准机会抓住它。” 　　柏睿站在平台中心位置，随着红光自下而上地蔓延，渐渐已经顺着柱身来到平台上。 　　地上原来就有斑驳的细小缝隙， 之前没人注意到， 此时等红光在众人脚下流过，原来全是纵横交错似乎具有生命力的血管。 　　许姝感觉到纸人的控制有些边松，朝下看了一眼。只见粗细不同的血管在缝隙里慢慢鼓起， 还有液体流过不断跳动的感觉。 　　红色血管最终流向是柏睿站立的脚下——左右交错纠缠的血管终点。 　　当所有血管的光汇聚到中心点的位置，纸人尖锐地喊着， “抓住。” 　　柏睿皱了一下眉头， 俯身在地面缝隙最宽的位置，抓住两条纠缠的粗壮血管， 手心的触感是温热黏腻的，滑溜溜的好像泥鳅一样， 他抓住之后那两截血管扭动着像逃跑。柏睿手掌收紧。 　　血管的两侧密密麻麻牵连着红丝从地上拔起，蛛网似的一大片， 让人头皮发麻。 　　柏睿紧紧拽着血管，“陶维熙， 放开许姝， 你要的东西在这里。” 　　谋划了那么久， 想要得到的东西出现在面前，饶是陶维熙也无法完全平静。 　　许姝感觉到整个身体都从头发里面钻了出来。 　　“走。”陶维熙激动之余还很谨慎，抓了许姝的头发说。 　　许姝朝柏睿走过去。 　　血管挣脱不了柏睿的手，反而纠缠上去，粗壮扭曲的血色血管牢牢吸附着柏睿的手，血膜微微跳动着，柏睿面露沉凝，手背到身后，“先放开她。” 　　陶维熙尖利地喊：“给我，普通人根本承受不住这根血管，快给我！” 　　柏睿的手指不知何时变成血红色，手掌皮肤由红色逐渐变紫，皮肤也从平滑迅速变得皱巴巴的，还在从手腕往上蔓延，他额头上渗出一层汗，但手臂还是坚定往后挪，目光冷冷地看着许姝肩后的纸人。 　　尚陆则退后两步，走到许姝的侧后方。 　　陶维熙两只黑色的眼睛幽暗地盯着柏睿，有急躁也有怨恨。 　　许姝忽然道：“柏睿，你的手……” 　　一条条红血丝浮现在柏睿手臂上，虫子似的爬动。 　　“你不要她的命了” 　　陶维熙为了掐住许姝的脖子，已经完全站在她的肩上，她一只黑色的眼睛朝尚陆方向看去，目露警告。她几乎全部注意力都放在那副血管上，但到底也没忘记旁边还有个伺机而动等她露出破绽的尚陆。 　　陶维熙冷笑。 　　笑了两声却戛然而止，她没想到，猝然动手的居然是许姝。 　　许姝伸手抓住了纸人。 　　纸人边缘锋利，在碰触的瞬间就能彻底割开皮肉，许姝之前承受过更重的伤，这次咬牙硬忍了下来，她把纸人从头颈边用力扯开，为此脖子和手掌瞬间血流如注。 　　陶维熙一时天旋地转，已经被许姝用手掌压在地上，她有点不敢置信，迟钝了两秒之后勃然大怒，她尖叫一声，就要从许姝的掌下移开。许姝另一只手用力拍下来。 　　青铜长钉刺入纸人，瞬间扎了个洞。 　　纸人浑身抽搐，但青铜长钉具有镇压一切非自然的力量，纸人无法挣脱。 　　陶维熙惨叫，声音仿佛来自灵魂深处。 　　“我不会放过你……” 　　尚陆两步并一步跑过来，吃惊地看着许姝。 　　她喘着粗气，脸色苍白，看着被钉着的纸人。 　　陶维熙一身特殊能力此时无法施展，简直要气疯了，纸人的眼睛由黑变为红色，犹如两滴血在上面，她眼睛转动看向许姝，没想到只是一时的疏忽，居然会在许姝的手上吃亏。纸人的忽然从中撕裂开，分成一半。 　　被钉子刺穿的半边彻底没有了动静。另一半却卷着身体要往前跑。 　　许姝一直没放松警惕，目光一错不错地锁着她，这时反应也很快，朝前一扑的同时，第二根青铜长钉准确无误地扎在半边纸人身上。 　　陶维熙哀嚎着，各一半的纸人忽然燃烧起来。 　　她怨毒的声音就贴在许姝的耳边，“你会死在我手里，谁都救不了你。” 　　尚陆把许姝从地上扶起来，看着满身血污的她，伸手擦她的脸，“真是不要命了。”再晚几秒，他本来就要动手了，没想到许姝电光火石间居然那么果断。 　　许姝没注意到他说什么，看着柏睿的方向，“柏睿……” 　　柏睿半只手臂被血管给撑地一根根红紫色筋鼓起，说：“别过来。”他用空着的那手把破碎的短刀从腰间拔出，剩下拇指那么一截刀锋全刺进血管最粗的地方。 　　血管扭曲的动作停止，黑色匕首最后连着刀柄彻底粉碎，但同时，血管开始发黑，蔓延的速度惊人，眨眼间刚才还有着活性的血管网彻底变黑，变脆，随着柏睿用手一捏，血管化成了齑粉纷纷洒落。 　　许姝看到柏睿的手臂凸出的红色血管逐渐消退，也松了口气。 　　尚陆目光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紧紧抿着唇。 　　这时矿洞内震动了一下，他们所在的平台本来就是一跟巨大的圆柱，随着震动摇晃的厉害。 　　许姝想到溶洞曾经的经历，意识到：“要通关了。” 　　他们在矿洞里不知道具体时间，刚才第八天的十二点刚过。平台边缘出现了银色光芒，巴掌大的光柱逐渐变大。 　　许姝刚露出放松的表情。 　　矿洞内又发出轰隆一声响，地面震颤，平台地动山摇，许姝原本跪坐着撑着地面还好，柏睿和尚陆同时摔倒。 　　平台下方，柱身出现巨大的裂缝，咔咔的声音让人神经紧绷，尚陆离地近，抓住许姝的手，脸色发黑，“糟了。” 　　随着他这一句，矿洞再震，头顶上不断有石块和巨卵落下，砸地到处轰隆作响，矿石粉末簌簌地撒人满头满脸，许姝抬头看向上方，眼前场景如末日一般。 　　又两块巨大的矿石砸在平台上，直接崩裂一角，下方柱子承受不住，从中断裂开。 　　平台上三人瞬间被平台带着倾斜摔向地面。 　　而银色光柱仍旧留在原地，不受影响，稳步扩大。 　　在自由落地的一刹那，许姝被尚陆抱住。平台的柱子是从中断裂，许姝原本以为会摔成重伤，但垫在身下全是柔软有弹性的东西，许姝在懵了一下之后立刻意识到，矿洞内除了平台，其他地方都是那种密密麻麻的巨卵，他们此时是摔到巨卵群里了。 　　通光通道的银光照亮了周围，许姝环顾周围，比刚才对付陶维熙时更觉得惊悚。 　　只见他们落地的一块区域，巨卵已经破裂了十几个。 　　尚陆从地上爬起来后看到周围也觉得不妙，“快走。” 　　许姝没看到柏睿，着急对周围喊：“柏睿。” 　　“我在。”柏睿在距离两人七、八米的位置站起来。 　　断裂的平台横插在中间，而断裂的柱身上银光熠熠。 　　“爬上去。”柏睿说。 　　横面的平台除了留给血管通行的细小裂缝，整体是光滑平整的，要攀爬很不容易。此时又断成两截。 　　“你先上。”尚陆说着，直接弯腰把许姝扛起，“踩我肩上。” 　　通道快要成型，根本没有犹豫的时间，许姝没犹豫，手指抓在平台缝隙上，踩着尚陆的肩借力往上爬，等她咬着牙爬到快裂岩石层，回头看柏睿和尚陆。 　　以两人的伸手，攀爬这样的高度应该没什么问题。 　　尚陆手脚灵活，两手抓着裂缝，已经爬上半个身位。 　　柏睿距离稍远，刚踏着岩石往上爬了一格，忽然身体一顿。 　　许姝朝他看过去，只见那些破裂的巨卵里钻出十几个人，身高腿长，英俊性感，全是柏睿的外形。此时所有人都抓向柏睿。他的小腿已经被几只手抓住。 　　还有更多的巨卵破裂，不断有人钻了出来。一眼望去，数不清的柏睿的脸和身体正在活动着。 　　许姝浑身发凉，毛骨悚然。 第218章 　　梦境 　　“快走！” 　　尚陆抓住她的手臂， 示意她爬上柱子横断面，在那里就可以进入通关通道。 　　“再等等，柏睿还在下面。”许姝着急道。 　　尚陆淡淡地道：“他被拖住了， 你看这些鬼东西里钻出来的人，如果不光是外表， 就连能力都和他一样， 他还上得来” 　　许姝蓦然转头， “你看到的那些也是柏睿” 　　尚陆点点头。 　　“在外面的时候，明明我们看到的是不同的脸，”许姝说， “为什么现在全变成柏睿的样子了” 　　尚陆脸色很难看， “谁知道，之前只是我们的猜测，没有验证过， 也可能规则已经产生变化，时间不多了， 你先上去。” 　　柏睿被几只手臂拉扯住， 力气大的惊人，他甩开之后， 更多的手臂朝他抓过来。这些人的脸在刚剥离巨卵上的薄膜时还有些模糊，短短的时间就开始成形， 朝着他的样子靠拢，身体也是一样， 从绵软变得强壮只是眨眼之间发生的事。 　　柏睿扫视周围，脸色格外沉凝， 时间拖延越长处境只会越糟， 他这个时候也来不及去想眼前惊悚的一幕是怎么发生的， 用力扫开旁边围堵的两人，他朝断壁上爬去。 　　尚陆拉着许姝要继续往上爬。许姝推开他的手，“我去帮下他。” 　　尚陆看着她，声音冷的简直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帮他怎么帮你还剩多少生机可以用” 　　许姝四肢冰凉，身上却在冒着冷汗，没和尚陆继续争辩，她转身就翻下平台断裂层。 　　尚陆脸色已经可以说的上是阴沉。 　　许姝朝着柏睿的位置爬去。 　　这时矿洞又剧烈震动，矿石掉落，尘土飞扬，夹着巨卵破裂的声音，让人从心底发颤。 　　一块巨大的矿石正砸在许姝身边，原就断裂的平台截面四分五裂，许姝身体倾斜，几乎从一块断石边缘滑落。尚陆看向她，面色阴晴不定，犹豫了两秒后大步跨过碎石过来。 　　许姝抬起头，被扬起的烟尘迷了一下眼，睁眼的时候生理性地沁出泪水。柏睿就在断石的下方，手指抓着石壁边缘，手掌上全是血。许姝探出半个身体，两手抓住他的手臂。 　　柏睿吼：“下来干什么，上去。” 　　他身边围着十几个“柏睿”，脸和身体已经完全成型，一眼望过去已经完全没有区别。此时争先恐后地朝上爬，互相之间都有争斗。对着半个身体已经爬到断石上的柏睿更是毫不留情。 　　许姝心底发寒，知道这些人已经产生独立的意识，对着柏睿喊：“别废话，先上来。” 　　抓着柏睿手臂的人动作突然顿了顿，那也是一张柏睿的脸，他倏地扭头看向许姝，眸光复杂而缱绻。尚陆这时也来到许姝身边，俯身抓住柏睿另一只手，用力一提。柏睿趁这个时候蹬开抓着他脚的两个人，攀上平台截断面。 　　“走。”尚陆厉声道。 　　断裂的柱身上银光已经渐渐开始缩小，这是通关通道即将关闭的征兆。 　　柏睿道：“许姝。” 　　许姝回头看到断壁边缘已经有好几双大手攀了上来，头皮发麻，“你先上去。” 　　柏睿这次没犹豫，踩在边缘不平的位置，借力朝上一跃，就跳着抓到石柱，翻身上去。他回头伸手来拉许姝。 　　许姝忽然感觉身体一轻，是尚陆把她托了起来。 　　在银光缩窄只留有大半米宽的时候，柏睿率先进去，许姝回头看到尚陆已经跟上，这才放心转身进入光圈。 　　恍惚间听到陶维熙的声音追着她来，“你迟早死在我手里。” 　　回到现实世界中，许姝睁开眼看到柏睿，全身力气像是突然之间被抽光了，她眼前一黑，摔入一个温暖的怀抱。再次醒来的时候她躺在卧室床上，柏静坐在书桌边玩手机。 　　许姝刚一动，柏静就立刻察觉到，飞快倒了杯水过来，“你总算醒了，吓死我了。前天宋旭琳打电话给我说我哥和你都不好了，我还以为……”她说着眼圈都红了，看着许姝喝完水，情绪才平复点，然后变得咬牙切齿的，“宋旭琳这货现在是越来越不行了，连话都不会讲了。” 　　许姝润了润喉咙，开口依然是沙哑的，“柏睿呢” 　　柏静说：“在医院，他断了几根肋骨，手上背上也有伤，这几天不能动，宋旭琳在那看着，你别急，我哥身体底子好，医生都说要是别人受这个伤等于半条命都没了，他居然还能走，简直是医学奇迹了。” 　　许姝点了点头，“再给我一杯水。” 　　柏静又给她换了杯温水过来，“你慢点喝，阿姨已经熬好粥了，等会儿你吃一点。” 　　许姝喝完水上个了厕所，身上黏黏的实在不舒服又洗了个澡，等全部收拾好出来，柏静已经把粥准备好了。 　　许姝喝着粥，看到柏静欲言又止的表情。 　　“怎么了” 　　柏静说：“你和我哥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许姝没回答，她看出柏静是憋了很久的话想说出来。 　　“我哥身上的伤，宋旭琳说是从楼梯摔下来，但医生说应该是打架斗殴造成的，是人为不是事故。还有那天你和我哥都昏迷不醒，本来应该把你们两个都送医院，但宋旭琳接了个电话，就说你没事，可以在家休息。”柏静抿了抿唇，说，“我觉得你们好像都知道什么事情，但是我不知道。就像……” 　　“就像什么” 　　“就像当年陶维熙失踪的时候，我哥和宋旭琳都在查什么，就没告诉过我，每次问我哥，他都说没事，让我别担心，说实话，当初我就直觉陶维熙有点奇怪。哎，反正我的意思就是，我哥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许姝说：“是遇到一点事，不过他之后肯定会注意的，不会像这次伤的那么重。” 　　柏静摇头说：“没那么简单。我记得前几年有一阵我哥身上时不时就要带伤，后来才好了。现在好像又回到那个时候了。” 　　许姝猜她说的应该是柏睿刚进异世界的那段时间，关于异世界的事不能透露，许姝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柏静目光直视她，“不能说对吗” 　　许姝说：“不是不想告诉你，是真的不能说，为了你，也为了我们。你心里知道的，你哥不告诉你就是为了保护你，不想让你牵扯进来。这个听起来有点像借口，但就是事实。” 　　柏静沉默了一会儿，说：“我知道。” 　　许姝喝完粥，柏静收拾碗筷，走进厨房的时候，她忽然扭头问道：“你和陶维熙不一样，对吗” 　　许姝心猛地跳了一下，“什么” 　　柏静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瞎想的，你别在意，只要你不会突然消失把我哥扔下，其他什么都不重要。” 　　看着她走进厨房的背影，许姝觉得她似乎知道了些什么。 　　等柏静从厨房出来，情绪已经恢复如常，没再提柏睿怎么受伤的事，和许姝商量明天去医院的时间。 　　许姝睡了两天两夜身体也没能完全恢复过来，脸上没什么血色，皮肤白的有些病态，柏静和她聊了一会儿就催促她去休息。 　　许姝躺在床上，把手机充上电开机，屏幕刚亮就震动好几下，是尚陆发来的消息，让她醒了之后联系。许姝想到在矿洞中最后关头他还是回头来帮忙，马上就回了他一条消息，然后闭上眼很快就睡着了。 　　睡地越来越沉的时候，她忽然做了一个梦，黑漆漆的山洞里，她伸手摸到一个人，在身上摸了半天才找到手电，打开一照是柏睿的脸。他眸光深邃地看着她。许姝埋怨说你怎么不出声。 　　柏睿轻轻摇头，他的脸上蓦然多出一双大手，许姝大吃一惊，手电超旁边照过去的时候，看见黑色的石壁上一张张的脸全都睁开了眼，全是柏睿的模样。 　　许姝骤然惊醒，摸了一下额头全是冷汗。 　　她想上个世界留下的心理阴影实在太深了，竟然连梦里都出现这么恐怖的场景。 　　后半夜她就有些睡不着，迷迷糊糊熬到天亮才闭眼。 　　早上许姝想起睡觉前发的消息，拿起手机一看，尚陆约她这两天见个面。许姝今天要去医院看柏睿，告诉尚陆明天有空，顺口问了句是什么事。 　　尚陆回复：见面再说，很重要。 　　看着最后三个字，许姝莫名有些不安。 　　这天上午许姝和柏静一起去医院，柏睿住的是双人病房，旁边床没住病人，正好给宋旭琳休息用。两人进病床的时候，柏睿正要吃饭，年轻漂亮的护士帮着架好了移动饭桌，把医院的饭菜放上去，温言细语地提醒吃饭不要太快。 　　柏静站在门边拿手撞了撞许姝，然后大喊一声，“哥，我和嫂子来看你了。” 　　突然升级成“嫂子”，许姝没有心理准备。眼睛都瞪溜圆了。 　　宋旭琳回头看到许姝和柏静，把刚要问的“嫂子是谁”给缩了回去。 　　护士愣了下，转过身，飞快上下打量许姝，脸上笑容淡了些，很快就走了。 第219章 　　探病 　　柏睿坐在床上穿着蓝色条纹睡衣， 柔化了他身上强硬的气势，看起来英俊又温和，难怪年轻的护士特别温柔细心。 　　柏静大步走进去， 把桌上的饭盒捋到一边，把手里的保温壶往小桌上一搁， “这是小满熬了四个多小时的鱼汤。” 　　柏睿抬眼朝许姝看过来， 眼里闪过笑意。 　　许姝走过去， 先给了柏静一个眼神，过了啊，鱼汤哪有熬四个小时的。然后转头看向柏睿， 他靠着枕头看着脸色还好， 眼眸深沉，她轻轻握住他的手，不知怎么的鼻子有点酸涩。 　　“我没事。”柏睿说。 　　许姝“嗯”的一声， 说：“汤是阿姨烧的。” 　　一旁听着的宋旭琳“噗”的差点把嘴里的茶给喷出来，等许姝看过来的时候， 他感慨， “也不知道你这种直女是怎么谈上恋爱的。” 　　柏静狠狠拍他肩膀，“别酸了， 我来帮你看看桃花运。” 　　宋旭琳怀疑地扫她一眼，“你可别看了几眼星座运势就来班门弄斧啊。” 　　柏静冷笑， “呵呵，听好了， 看你面相，是五行缺心眼， 注定这辈子单身。” 　　宋旭琳：“……” 　　许姝差点笑出声来。她打开保温壶， 倒了一小碗到壶碗里， 浓郁的鱼香味弥漫在病房里。宋旭琳立刻嚷嚷着也要一碗。 　　看柏睿吃饭喝汤的时候腰部硬邦邦的很难弯，许姝伸手去碰了一下，摸到他身上厚实的固定绑带。 　　柏睿拉住她的手让她坐在床边，从她进病房之后，他的目光一直在她身上没离开过。许姝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柏静说鱼汤喝完了保温壶要洗洗。 　　宋旭琳一脸纳闷地被她拉走，“就洗个保温壶你还要帮手” 　　两人吵吵着走开，病房里安静下来。 　　柏睿紧紧抓着许姝的手，“你睡了两天” 　　许姝点头，她睡两天就是恢复身体和精神上的疲惫，但柏睿这次住院完全是因为在异世界受的伤。刚才摸到绑带的时候她就有些心疼了。 　　“这点伤不算什么，很快就好了，”柏睿说，“先不说这个，在那里面的时候，你身上的血都是怎么弄的。” 　　许姝怔了下，没想到那个时候的样子他会记得那么清楚。出来之后没日没夜地睡，许姝都恍惚有种那边的世界是一场噩梦的感觉，很恐怖很危险，但回到现实里再怎么可怕的事都好像已经模糊了一层。 　　她慢慢把遇到陶维熙的经过说了出来。 　　柏睿面无表情的，眼里的冷意却越来越重。他低头亲了亲她的脸颊，说：“现在她已经没有其他选择，只剩下我身上这片不死树叶，很快又会遇上她。” 　　许姝说：“其实这次我也不亏。”她从包里拿出两枚青铜长钉递给柏睿看。 　　长钉一头是四方形，钉身纂刻着密密麻麻的符纹，犹如一种精致的花纹，青铜表面十分光滑，赋予这两枚长钉一种神秘而诡异的感觉。 　　柏睿惊讶，“你带出来了” 　　许姝说：“我看它连陶维熙的纸人都能伤到，随手捡起来，没想到回来以后还在。” 　　能带出异世界的就是道具，许姝曾吃过这两枚长钉的苦，知道这上面有一种特殊的禁锢力量。就算在道具里也算是极品的存在，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沾过她血的缘故，隐隐之中许姝总觉得和长钉建立一种联系。 　　这种感觉玄而又玄，很难形容。 　　柏睿把长钉还给她，“收好，这在道具里也不常见，以后用得到。” 　　他沉吟了一下，道：“有没有觉得这个有点眼熟” 　　许姝想了想道：“我也觉得，对了，这个和四欲天王那个世界里我们找到的钉子一模一样，就是当时找到的比这个大恨多。” 　　柏睿微微点头。外表实在太想象了。 　　暂时把长钉的来历放下，许姝道：“你的刀已经坏了，要不要拿一根钉子防身” 　　柏睿说：“不用，我也带出来一件道具。” 　　许姝好奇地问是什么。 　　柏睿从枕头下面拿出一块扁扁长长的东西给许姝看。 　　“石头”许姝拿到手里，讶异地看向柏睿。要不是他说明是道具，许姝压根想不到这居然是异世界带出来的。从外表看，这就是块黑黢黢有些泛青的石头，外形不规整，整体细长，一头圆钝，另一头薄薄的，握住勉强可以当把匕首用。许姝试着挥舞了一下，蓦然发现石头上沁出一道红色。等她再要看，那颜色又不见了，刚才的存在似乎只是错觉。 　　但许姝也清楚，如果只是普通的石头，肯定是无法从异世界带到现实中。 　　“你是怎么发现这是道具的”许姝好奇地问。 　　“不知道，当时想把我拉下去的人很多，这是其中一个手里握着的，我抢过来用，最后一起带出来了。”柏睿解释。 　　柏静和宋旭琳洗完保温壶回来了，两人没有继续讨论异世界的事。 　　中午用餐时间一过，护士进病房给柏睿吊水。她闲聊似的打听许姝的情况。 　　许姝想到身份证上的信息，说：“我是从山里出来的，小学毕业。” 　　护士露出惊讶的表情。 　　许姝瞥了眼柏睿，意味深长地说：“他带我回家，那个时候说大家兄妹相称的……” 　　柏睿无奈地配合，露出一个笑。 　　护士看柏睿的目光彻底变了，不客气地说，现在跟看犯罪分子似的，插针放好吊瓶就赶紧走了。 　　许姝和柏静在病房下午离开病房的时候，在走廊遇到护士，她朝许姝偷偷眨了一下眼睛，趁着柏静没注意，偷偷凑近了许姝说：“外面世界很大，你可以多去看看了解下。”只差没说被绑架就眨眨眼了。 　　许姝猜她肯定已经脑补了一个不曾见过世面的乡下姑娘到了城市被养成的故事。许姝对她的善意回以微笑，“谢谢，我很好。” 　　护士用坚定的语气提醒，“女人还是要靠自己。” 　　许姝郑重点头：“对，所以他要是对我不好，我就让他住院。” 　　护士：“……” 　　柏静走出医院大门就赶紧问许姝刚才说了什么，让护士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许姝如实告诉她，柏静当即笑的前仰后合乐不可支的。 　　在大门外等车时候，许姝听到两个年轻人在理论。 　　“张氏集团又出事了，那个上台才一年的私生子死了。” 　　“豪门太可怕了吧，不会是那些兄弟姐妹动的手吧” 　　“听说是受了伤没好，突然死在他们家第一家酒店套房里。啧啧，这么年轻，应该不会是生病，肯定是其他人动的手脚吧。” 　　柏静拉了出神的许姝一下，“车到了。” 　　坐在车上，看着窗外不断倒退的树木和沿街风景，许姝想到张立珏，心里莫名怅然，她已经分不清他到底是在什么时候遭遇不测，是在进入矿洞的时候，还是在手电熄灭的那一刻。让她更矛盾的是，后面替代张立珏的那个石雕，在关键时候选择帮她。 　　当时来不及深思的问题，此时浮现出来，外表和思想都一致的情况下，他到底是不是张立珏呢。 　　柏静转头看到她沉思的表情，问：“在想什么呢，这么严肃。” 　　许姝说：“如果有一个克隆人，完全复制了你的dna，思维也拷贝了你的大脑，你说她就是你吗” 　　柏静回答：“这个设定让我有点毛毛的，怎么有点像科幻电影里的情节，可这样是完全一样吗总有点细微差别的吧从生物理论上来说，应该是同一个人，但我觉得应该不是一个人。对了，我看过一个美剧，有个富豪给自己培养了很多克隆体，每隔十年就抛弃原来的身体，把脑子里的东西移到新身体里，就可以永远年轻，这么一看，好像又是同一个人。唉，命题太复杂了，很难定义。” 　　许姝抱着对这个问题的困惑一直到和尚陆碰面。 　　他坐在咖啡馆靠窗的位置，外形举止已经完全是个男人，一双桃花眼仿佛多情又危险。许姝走门的时候，正好有两个年轻女孩跟他要联系方式。尚陆手里明明拿着手机，却睁眼说瞎话：“我没有vx。” 　　两个女孩铩羽而归。 　　许姝坐到他的对面，尚陆抬眼看她，“来了。” 　　桌上已经点好了咖啡，是许姝喜欢的口味，她喝了一口，“你怎么样” 　　上个世界的危险超乎想象，柏睿受了重伤，她不知道尚陆是不是也受了什么伤。 　　尚陆勾了下唇，“还好。你呢” 　　“我也还行，睡了两天感觉好多了。” 　　“生机呢” 　　许姝紧紧抿了抿唇，“还有一些。” 　　从矿洞回来，通关通道里的生机少的可怜。一般来说，异世界的危险程度和生机是挂钩的，越是危险最后收获的生机越多，但上个世界就很特殊，原因许姝也思考过了，应该是和他们半路进入异世界有关。 　　尚陆神色不虞，“是陶维熙把你的生机耗完的” 　　许姝点头，和刚才对柏睿说的差不多，表示自己也没吃亏，最后还灭了纸人。 第220章 　　疯狂 　　尚陆斜她一眼， 哂笑：“别人把你弄的遍体鳞伤，撕破她一个纸人就满足了” 　　他说的太直接，许姝还真有点被刺痛了， 沉默了一下说，“你说有重要的事找我， 什么事” 　　尚陆没回答， 反问道：“你见过柏睿了” 　　许姝不明白他突然提起柏睿的意思。 　　“有没有发现他哪里不太正常”尚陆又问。 　　许姝立刻意识到他的话外音， 脸一下子拉长，“你什么意思。” 　　尚陆道：“什么意思你应该很清楚。” 　　“他很正常，一切正常。”许姝没好气地说。 　　尚陆笑了笑， 琥珀色的眼眸盯着她， “你心里很清楚，那个环境里，除了我们这样的能确定身份没问题， 真正的活人进入内层后，谁能确定后来遇到的都是原本的那个人。” 　　“柏睿不一样。” 　　尚陆冷笑， “哪里不一样， 他不是人吗” 　　许姝目光微变，立刻就要起身。 　　尚陆一把抓住她的手， “你是听不惯我说的，还是不敢面对现实。” 　　许姝坐回去， 脸上一丝笑意都没有，身体也坐直了， “柏睿去过那么多的异世界有经验，而且他手里的刀能辨别灵性的的能力。” 　　尚陆道：“在矿洞里你都看到了， 那些东西出生之后是逐步转变的， 和本体会越来越接近， 理论上只要时间足够，就可以和本体完全一样。而且当他们意识完全独立之后，甚至会忘记真正的过去，把自己当做本体。除了死亡之后眼珠会恢复原来形态，根本没有其他办法去分辨。我们进去的时候都是分开的，这段时间里，足够发生些什么你可以想象，你说那把刀能分清主人的情况吗” 　　他说的都是事实，许姝听着却分外刺耳，紧紧抿着唇，“不仅仅是刀，还有不死树叶。” 　　尚陆道：“张立珏的情况你怎么解释” 　　许姝微怔，然后立刻明白他的意思。 　　如果说他们在现实中遇到的张立珏已经是被替代后的，他也拥有不死树叶。 　　许姝道：“人可以替代，但不死树叶是神物，不可能被复制吧。” 　　“不是复制，是继承呢” 　　许姝心里咯噔一下，脱口而出反驳道：“胡说。” 　　“原来的主人死了，完全复制他的人得到不死树叶的认可，不是没可能发生，”尚陆道，“许姝，你在害怕什么，你应该问问自己，是我说的情况不可能存在，还是只是你不愿意接受。 　　许姝冷冷看着他，“就算你说的情况是真的，可是不死树叶和短刀两个东西同时被取代的概率就很低了。” 　　尚陆微微一笑。 　　许姝反应过来，刚才自己说的是概率很低，而不是没可能。心里闪过一丝很不舒服的感觉，她又补充道：“以柏睿的能力，完全可以在对方没有成型前就杀了。” 　　尚陆看她的脸色，知道再说下去她可能就真的要生气了。别看许姝平时看着好说话，生气的时候却很心狠的很，尚陆适可而止，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问起陶维熙的事，“通关的时候你听到她的声音了吗” 　　许姝道：“你也听到了” 　　“听得不是很清楚，她说什么” 　　“她说要杀了我。” 　　尚陆脸色微变，眸光也冷了些，“如果不是她追着你说了这一句，我还不确定她在哪里，现在差不多已经有线索了。” 　　许姝眼睛一亮，“什么线索” 　　尚陆双目微眯，“许姝，你这算不算是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 　　许姝一脸发懵地看着他。 　　“不能有事的时候才好言相对，没事的时候爱答不理吧。”尚陆道。 　　许姝想也不想就反驳，“哪次不是你惹我生气……”她唇瓣微颤，全是气的，一面想到溶洞里他算计她，眼睁睁看着等她掉进人蛇洞里，另一面也想到好几次紧要关头他的帮忙。她是气也不好，不气又憋屈。 　　“好了好了，”尚陆见好就收，眉梢一挑道，“陶维熙的事还要听吗” 　　许姝瞪他一眼，想到陶维熙的线索就全忍了下来。 　　“之前她能出现用的全是符纸□□，这种符纸你们也了解过，是要把命格分出来才能具现出来和真人一样，既然是分命格，就不是随随便便可以用，所以她不可能每个世界都跟着柏睿，两个无解世界她都在，因为这两个世界里有她最想要的东西，□□一旦消失，对她本体是一种伤害，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就是消失之后，她应该就是彻底消失，不会再有其他影响才对。” 　　许姝若有所思，尚陆说的两点都很重要，陶维熙用□□符纸与本体之间的联系可以暂时不理，第二点更为重要。她说：“我在通关通道里听到她的声音，这点很不合理。” 　　尚陆道：“已经没有□□，她居然可以把声音传递到你这里，这就是最大的关键。” 　　许姝皱眉，“你的意思是，她和我之间有其他联系”她条件反射地拍了拍身上——矿洞里她以纸人的姿态藏在尚陆身后给她留下太深的心理阴影。 　　尚陆看到她的动作，低笑一声道：“不是纸人，我怀疑她和你本身存在的世界有关。” 　　许姝一愣，过了许久，她拿起桌上的咖啡抿了两口，“诡楼” 　　尚陆神色一敛，严肃地点了点头。 　　“你怀疑她藏身在诡楼这本书里”许姝有点不敢置信，“她还活着，应该是活人。活人怎么……藏在书里” 　　尚陆道：“不要拿她当一般人看，如果说符纸和术法上的造诣，现实里又能有几个人能高过她。” 　　许姝长出一口气，“这个设想太惊人了。”但当他说出来的时候，她竟真的在思考这件事的可能性。 　　尚陆分析道：“一直以来你都找不到诡楼存在的痕迹，如果是有一个手段高超的人故意隐瞒那就完全说得过去了，至于为什么要抹去这本书存在的痕迹，总不能是为了保护你吧，只能说这本书里除了你的存在，还有其他的秘密，是关于陶维熙自己的，就合乎逻辑了。” 　　许姝沉默了一瞬，心底已经同意了这个猜测。 　　“难怪一直找不到诡楼的信息。”她道。 　　尚陆道：“陶维熙喜欢算计在前，要提前准备好藏身之所，在现实她就应该把诡楼这本书掌握在手里才对。只有先构建好世界，她才能利用异世界的力量进去，不是吗” 　　“如果现在要查诡楼，不应该查书的来源，应该去查陶维熙过去可能接触过的，关于书的……作者！她应该是认识书的作者。”许姝道。 　　尚陆眼底藏着笑意，“这条线索怎么样” 　　许姝认真地说：“尚陆，谢谢你。” 　　尚陆对上她的眼睛，下意识摸了一下鼻子，倒有些别扭撇开脸。 　　许姝没察觉到他那那一瞬的不自然，满脑子想着诡楼和陶维熙之间可能存在的关系，她露出难以理解的表情，“这当中的关联，你是怎么猜到的。” 　　尚陆嗤笑了一声道：“可能我和她都是很疯狂的人，我代入了一下她的环境，猜到这点。” 　　尽管尚路的那些推测没有一点证据，许姝还是相信了。 　　一周后柏睿出院了。老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他在医院只住了十天，医生一个劲表示他的身体素质太惊人了，从内到外做了仔细检查才肯放人走。 　　许姝把尚路的推测告诉柏睿，他垂着眼神色喜怒难辨，但在听到“诡楼”的存在不仅仅关乎许姝，更有可能是陶维熙藏身的地方，他沉思片刻，徐徐抬起眼说，“这件事我去查，只要是她在现实安排好的，就不会完全没有痕迹。” 　　眨眼时间就过去半个月，柏睿伤好之后就很忙，许姝从柏静口中得知柏睿把建筑设计工作室转让了，这天她在客厅等到晚上十一点柏睿才回来。 　　柏睿温柔地问：“在等我” 　　许姝拍了拍沙发一侧，问他工作室转让的事。 　　柏睿揉了揉她的脑袋，“转让的事是早就考虑好的，这几年钱已经赚够了。接下来我要专心对付异世界。” 　　许姝问：“是不是因为下一个世界不死树叶的生机就要蓄满了，你担心……” 　　“别想那么复杂，现在转让价格很好，以后要是想接项目，再开一个就好了。”柏睿亲她的额头。 　　许姝原本担心他是在为最后一个异世界安排后事，现在听他的口气没有这个意思，她暗自松了口气。 　　柏睿说：“还有一件事。” 　　“嗯” 　　“陶维熙的事查到了一点。” 　　许姝立刻来了精神，背脊瞬间绷直了，“查到什么” 　　柏睿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放松，“是陶维熙的好朋友。” 　　许姝有那么一下恍惚，“好朋友” 　　她还以为陶维熙不会有关系很近的好朋友。 　　柏睿说：“她以前隐藏的很好，父母朋友都有，就像普通女孩一样，谁也想不到她对符文方士研究的那么深。” 　　“她的好朋友怎么了” 第221章 　　惊梦（ 日更新） 　　“她身边走的最近的一个好朋友， 住在精神病院。” 　　许姝倏地一下转过身面对他，“疯了” 　　柏睿点了点头，眼里闪过一丝厌恶， “在她失踪的那段时间人还是正常的，后来一年不到， 突然就疯了， 我已经联系过她爸妈， 说疯之前没有一点征兆，没有受到刺激，她工作正常， 有个已经到谈婚论嫁阶段的男朋友， 在她疯之前，家里没有任何一个人得过精神上的疾病。” 　　“你怀疑是陶维熙” 　　“不是怀疑，肯定是她。” 　　许姝为那个女孩一阵惋惜， “她就算知道什么，现在也没有办法说清了吧。” 　　柏睿道：“只要她不是正常情况疯的， 肯定就是陶维熙动的手脚， 风水秘术我们不懂，但可以找专业的人来解决。” 　　许姝立刻就想到了曾经去过的久城公司。 　　柏睿果然想到一处， 说：“后天他们就会派人过来。” 　　许姝放下心来，她见识过久城的实力， 对他们很有信心。 　　到了后天，柏睿叫上许姝一起去机场接人。在接机处看到阮棠推着行李箱出来， 许姝一边热情挥手打招呼，一边朝她身后看。 　　“公司其他人都有事， 这次就我一个来。”阮棠和柏睿许姝解释。 　　许姝见到是她， 倒是很高兴。上次经历过通术分享过去， 许姝对阮棠有种特别的亲近感。 　　柏睿拿过行李，两个女孩在后面嘀哩咕噜的聊天。 　　到了车上，阮棠问起这次的情况。 　　柏睿把来龙去脉告诉她。 　　阮棠蹙眉，“为了不让自己的事泄密，就让好朋友变成疯子……仇人都没这么狠的，可别侮辱好朋友这个词了。” 　　许姝差点给她鼓掌，喊一声姐们你是我的嘴替。 　　柏睿开车离开机场前往酒店，阮棠想到什么，问精神病院在哪，直接先过去看看人。于是半路掉了个头，去了郊区的精神病院。 　　柏睿在路上打两个电话给对方父母，女孩当年疯了之后男朋友走了，父母开始在家照顾她，但她在家的时候总是哭闹发病，在其他地方反而情况好一些。父母只好把她送到精神病院。这次柏睿联系到他们，在知道情况后说请人来看，可能对病情有帮助。 　　这夫妻两个就是普通职工家庭，为了女儿在精神病院的花费，已经退休了还在继续工作。 　　一个小时后，车子来到精神病院，在门口做好登记之后，柏睿带着许姝阮棠两人先去一楼找到提前来等待的那对夫妻。这两人都是六十左右的年纪，外表看起来比同龄人苍老，有一股朴实坚韧的气质。 　　看到许姝他们三个都那么年轻，夫妻两人心里都没底，但还是殷切地打招呼，“我女儿的病拜托你们了。” 　　在夫妻两做完允许见面的授权，许姝他们被护士带到楼上。很快在会客的地方见到了那个已经疯了两年多的人——肖慧仪。 　　见到人，许姝不由心惊，刚才在夫妻两个那里看过照片，她原本是个俏丽活泼的女孩，但眼前这个形销骨立，头发干枯地挡住半张脸的女人，几乎与照片没有一点相似了。 　　护士说：“可不是我们虐待她，是她受病情折磨才这样的。两年了，一点都没好转。” 　　肖慧仪进门之后就躲在沙发后，一脸不愿意见到外人的模样。 　　护士说：“按规定我不能离开，你们要说什么尽管说，当我不存在就好。” 　　许姝看向阮棠，她给了个眼神示意没关系。随后就慢慢接近肖慧仪。在护士看不到的角度，阮棠手指里夹着一张符纸，轻轻一晃，符纸就无风自燃。柏睿站在斜后方，彻底挡住了护士的视线。 　　许姝看到肖慧仪表情明显的怔忪，看着阮棠手里的符纸不动。 　　阮棠抓住她的手。 　　肖慧仪身体一颤，原本痴傻茫然的脸上多出其他表情，怀疑震惊恐惧等等，然后她的双眼就变得空洞呆滞，好像这副躯体已经里已经没有灵魂一般。 　　许姝还担心护士发现什么，回头看了一眼，护士正低头刷手机，没在意他们在做什么。 　　过了大约十分钟左右，阮棠睁开眼，松开肖慧仪的手。 　　肖慧仪眼里流出泪水，表情憨憨地冲几人笑，让人心酸。 　　会客结束后离开，阮棠说：“你们猜的没错，她疯是被人消磨了精气神逼疯的。” 　　“有没有救” 　　阮棠毫不犹豫地说，“有。先和她爸妈说一声，然后我再和你们说详细的。” 　　来到一楼大厅，肖慧仪的父母在听说女儿有恢复正常的可能，差点当场跪下了。看着他们心力交瘁还要为女儿奔波的样子，许姝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复杂滋味。 　　柏睿握住她的手轻轻捏了一下。 　　许姝对他笑了笑。 　　阮棠说明天要去肖慧仪家里一趟，今天就先回酒店休息。 　　路上许姝问她是不是用了通术，阮棠说“没错”，然后说起在通术中见到的场景。 　　肖慧仪是陶维熙最亲近的朋友，陶维熙失踪后她着实伤心了一阵子，甚至对柏睿都有看法，觉得是他没有照顾好才造成这样。但是没过几月，她就开始遇到奇怪事，先是睡不安宁，夜里常常梦到自己的的身体被托起，朝着天花板贴去，一天比一天的距离近。更离奇的是，她房间的天花板上浮现出一张丑恶凶残的脸，也是一天比一天清晰。她醒来的时候不知道晚上梦到什么，而到了夜里，清晰的知道自己正在逐渐被送进天花板的那张嘴里，就更加惶恐害怕。 　　就这样白天精神不济，有时甚至差点酿出大祸，终于到了这一天，她在梦里已经晚上贴上了天花板，那张鬼脸在她脸上舔舐着，湿漉漉带着恶臭的舌头让她恶心地猛然醒来。结果从半空中摔到床上，原来一切都不是梦。 　　她疯狂地大叫，这就是她疯病的开始。 　　许姝听完阮棠说的这些，想像了一下那个场景，也觉得有些恐怖，那种日复一日的精神折磨，再健康的人也扛不住。 　　“太阴毒了。” 　　阮棠说：“这种鬼画符，以前是走邪门路子的方士用的，你们都听说过古代孩子难养活吧，有方士用这种符吓死孩子，拘了孩子的魂魄修炼，是最邪门的法子之一。肖慧仪家里肯定有那么一张符，符纹还被改进过，让符的威力更大，连成年人也扛不住。人的精气神被耗损之后，就容易沾染不好的东西，更严重些就是发疯。” 　　这就是为什么肖慧仪在家病情会更严重的原因。 　　阮棠说：“我刚才只看到她犯病前的一段经历，再之前的就看不到了，好像有人刻意抹去痕迹，应该就是你们说的那个陶维熙吧。” 　　到了酒店，许姝主动提出给阮棠作陪。柏睿在确定好明天去肖慧仪家的时间就走了。 　　许姝带着阮棠下午逛了一趟民俗街，晚上又去大学城附近吃美食。 　　两人都玩的很高兴，回酒店的路上，阮棠忽然开口道：“要是你们的对手是陶维熙，那就要当心了。” 　　“我知道，她会符纹，很厉害。”许姝说。 　　“不是一般的厉害，”阮棠提醒道，“在风水界，方士修炼达到大圆满，可以成为大能。她可能还不是大能，但距离也不会太远了。” 　　许姝听她这么形容，不禁问了一句，“你的水平呢” 　　“我”阮棠说，“我刚脱离小萌新阶段呢。” 　　许姝惊住了，心里做了下比较，“可是我觉得你已经很厉害了。” 　　阮棠眨巴两下眼睛，调皮地说道：“我这大概属于天赋异禀……” 　　许姝说：“哦，所以算是天才” 　　阮棠忍不住笑，肩膀撞了许姝一下，“会说你就多说点。” 　　许姝：“……干风水这行不应该端着点吗再这么自夸下去可就没高深莫测的感觉了。” 　　阮棠神色一敛，“说正事，你碰上陶维熙几次都没事吗我觉得这人手段很毒辣，没道理会放过发和她做对的人。” 　　许姝笑眯眯的，故作神秘地说，“我也有个天赋。” 　　“什么” 　　“不死。” 　　阮棠嘴巴微微张开，过了半晌说，“这么巧，我也是。” 　　两人面面相觑，然后忍不住同时笑起来。 　　第二天按照约定的时间，柏睿来酒店接上两人一起去了肖慧仪家。阮棠进了肖慧仪的房间。她爸妈都是一脸伤感地说，这里保持着原来的样子没动过。 　　阮棠趁着那对夫妻去客厅倒水拿点心的时候，拿出一张符纸激活，一道金色的光从符纸上弹起，飞入天花板。在许姝三人的目光下，一道画着鬼脸的符纸慢慢从墙上浮现。金光璀璨，搅碎了原本符纸上的鬼脸，最后全部化成一阵黑色烟气消失。 　　阮棠接过肖慧仪父母招待的茶水，喝了一口后说：“你们的女儿马上就要好了，可以准备把她接回来。” 　　—————————— 　　肖慧仪父母听完怔怔的，先是不敢置信，从三人脸上轮流看去，确定他们是认真的之后，两夫妻立刻泪流满面，对着他们千恩万谢。 　　第二天许姝几个陪着肖慧仪父母又去了一趟精神病院。 　　护士惊讶地说医院也正要联系你们呢。 　　夫妻两有些紧张，忙问是什么事。 　　护士说你女儿好像清醒了，医生正在给她做检查。 　　这一趟检查做到中午才结束，许姝隔了一天见到肖慧仪发现她外表和精神变化之大，完全判若两人。此时她头发梳理整齐扎在脑后，脸颊凹陷缺少营养，但眼睛很清亮，她见到父母立刻就红了眼眶，一家人抱成一团泣不成声。 　　护士不敢置信地感叹：“真的好了”。 　　在父母去办离院手续的时候，肖慧仪双眼红肿地看向许姝三人，只有柏睿她是认识的。她走过来对柏睿道：“谢谢你。这是你的朋友吗” 　　柏睿先给她介绍阮棠。肖慧仪一听道是阮棠让她清醒的，激动地眼泪流个不停，几乎说不出话来。 　　在介绍许姝的时候，柏睿说这是我女朋友。 　　肖慧仪没有表现出一点吃惊，对着许姝友好地点头。 　　“我知道是你请人来治好我，”肖慧仪道，“是不是有什么事找我” 　　柏睿开门见山道：“有关陶维熙的事想问你。” 　　肖慧仪的表情很复杂，在听到陶维熙的名字时她身体有片刻的僵硬，“好，我也有点事想告诉你，等把我爸妈送回去，再出来说这个事。” 　　离开精神病院，阮棠表示这次的任务完成，要先回去，机票昨晚就订好了，她今天留下来也是确定肖慧仪的情况。 　　柏睿开车送阮棠回酒店，拿上行李再去机场。 　　在进候机厅之前，阮棠拿出一张银色的符纸给许姝，“这个给你。” 　　许姝拿到手里，发现这张符纸质地十分神奇，在光线下会呈现不同的光彩，不由好奇，“这是什么” 　　阮棠说：“是我用通术做出来的第一张符。激活之后可以施展一次通术。” 　　许姝抽了一口气，她是亲历过通术的，知道有多厉害，以实入虚，跨越时空，在风水界方士中也算是最玄妙的术法了。 　　阮棠露出苦笑：“这是我第一次做出来，也是目前唯一做出来的。本来想激活测试一下效果，但是无论怎么都无法激活，闻玺说这种情况叫没有缘法，刚才我突然觉得，这张符送给你最适合，或许这才是它的缘法。” 　　许姝笑道：“这一下子你的高人风范立住了。” 　　阮棠笑着摆手进入安检通道。 　　许姝把符郑重收好，和柏睿离开机场，在附近吃了点东西，然后去了肖慧仪家附近。 　　肖慧仪约他们在附近的奶茶铺见面。 　　她比约定时间早到，点了一杯时令销量最高的奶茶，许姝和柏睿进去的时候，她正低头喝奶茶，认真品味的表情和周围的人群格格不入。 　　肖慧仪见到两人道：“才两年多的时间，外面已经变化那么多，就连奶茶的口味都完全不同了。” 　　这些变化对普通人来说是潜移默化，完全感受不到的。但对她来说，那种时间转瞬流逝的感觉就会特别强烈。 　　她感慨了一句后，抬起眼，看看许姝，再看向柏睿，“陶维熙的事可以直说” 　　柏睿握着许姝的手：“我的事不会瞒她。” 　　“好，”肖慧仪说，“我觉得，陶维熙是个怪物。” 　　许姝诧异，没想到她会说的这么直接，口气这么肯定。 　　柏睿问：“为什么这么说。” 　　肖慧仪拿起桌上奶茶吸了一大口，似乎是平缓了一下情绪，说：“这两年我并不是什么都不知道，我房间天花板上的鬼脸，是你们去除的对吧那段时间我浑浑噩噩，根本分不清现实和梦境，最后一天几乎差点要被鬼脸吃进去的时候，我听到了陶维熙的声音。” 　　她脸颊肌肉微微颤了下，“虽然我不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但是我能感觉到背后是她控制的。这种感觉很难和你们形容，一定是她，只有她。其实我的房间只有我父母和她去过，就连我……以前的男朋友到我家来，都不进我房间的。所以只能是她。” 　　肖慧仪精神被折磨了两年，也变得格外敏感，居然察觉到了背后的真相。 　　“看来你们已经知道她的事了。”她看到许姝和柏睿丝毫没有异常的表示。 　　柏睿：“其实今天找你也是想了解一些其他情况。” 　　肖慧仪：“你问吧，这两年多的时间我根本不清醒，也亏得这样，之前的事记得很清楚。” 　　柏睿报了一个日期，说：“这段时间前后陶维熙有没有接触过写小说的人。” 　　肖慧仪蹙眉沉思，“有，那是我们大学的一个学弟，特别喜欢悬疑和恐怖小说，听说还在网上发表，有时候为了写小说连专业课都不去上。有段时间，就是你说的这个日期之前，陶维熙好像找过他好几次。” 　　柏睿和许姝对视一眼，时间和形容几乎都对的上。 　　许姝心跳有些加快。 　　“现在还能找到这个人吗”柏睿问。 　　“我找校友问一问。”肖慧仪说完拿起手机就发消息，在等待回复的过程中，她看向柏睿，“你是调查她失踪的过程发现不对的” 　　柏睿点头，没有说具体的。 　　肖慧仪忽然笑了两声，带着几分冷意和讥讽，“我现在脑子清楚了，可以和你说说以前的事，大学的时候陶维熙和我走的最近，但是现在仔细想想，关于她的事，我好像知道的并不多，其实我以前发现过她会画一些奇怪的画，大约这么大。” 　　她用手比划了一下，许姝知道她说的是符纸。 　　“有一次她突然肚子疼，很严重，大汗淋漓人都直不起来，我看到她拿出一张纸，上面就画着她画过的那些奇怪图案，然后她就突然好了，跟没事人一样，我当时觉得这件事很可怕。但是奇怪的是，第二天我居然忘记了这件事。现在我才全部想起来，应该是她对我做了什么手脚吧” 　　桌上手机震动了一下，她拿起来看了看，脸色有些不好，“那个学弟……已经死了。” 　　许姝心微微一沉，但内心深处好像也并没有特别意外的感觉。陶维熙的行事风格就是狠辣缜密，要是留着明显的证据和人给他们，反而不正常了。想到这里，许姝不仅朝柏睿看了一眼。肖慧仪之所以是慢慢发疯而不是死亡，估计也是因为柏睿。如果陶维熙刚失踪，好朋友就立即死亡，会让人联想到一起去，为了不让柏睿怀疑，才留下了肖慧仪的命。 　　肖慧仪忽然问：“你们要找他到底是为了什么事” 　　“我们想问他一本书。” 　　“书” 　　柏睿“嗯”的一声。 　　“什么书”肖慧仪追问。 　　“可能是他写的一本书，目前还不是很确定。”柏睿说。 　　“和陶维熙有关对吗”肖慧仪道，声音格外的冷，“我不知道她失踪是不是真的，但是看你们的情况好像在找和她有关的东西，可以认为她还是有回来的可能” 　　柏睿略一点头，没否认这个可能性。 　　肖慧仪道：“到底是什么书能和我说具体点吗可能你们觉得我刚清醒过来不怎么可靠，但其实我脑子没有比现在更清晰了，我想提供点帮助，因为我绝对不希望她再回来。” 　　听她说的那么坚决，柏睿和许姝对视一眼，许姝微微点头表示同意。于是柏睿把“诡楼”这本书的情况告诉肖慧仪。 　　“我会去找这个学弟的家人问问情况，他人虽然不在了，但他家条件很不错，东西可能还留着，找到之后我联系你们。”最后分手前肖慧仪说。 　　兜兜转转查了一大圈，线索好像又回到原点，许姝忽然觉得自己心态都变得平和了，经历了那么多个异世界，无论陷入多么让人绝望的境地，都不能自乱阵脚。 　　原本对那个学弟是否留下东西没有抱很大希望，但隔了两天，肖慧仪打电话告诉柏睿拿到了那个学弟曾经写文的u盘。 　　第二天她就把u盘亲自送上门来交给柏睿，“里面的东西我没看，他家里人说这是他平时最宝贵的东西，还说过创作过的作品全在里面，家里人就特意留下来了。” 　　许姝一听就觉得这个u盘能拿来应该不容易。 　　肖慧仪全程没有提拿到的过程，坐了没一会儿就走了，也没有问过u盘之后的处理。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柏睿说：“以前她不是这样的。” 　　“以前她是什么样” 　　柏睿和陶维熙谈恋爱时和肖慧仪见过几面，他说，“很爽朗，爱笑。” 　　许姝叹了口气。 　　虽然疯病已经治好了，但肖慧仪要接下来要面对的难题依然有很多，只是她有种感觉，像这样经历过苦难能坚强重新开始的姑娘，即使前路不好走，也一定能迈过其他的坎。 　　柏睿把u盘插进电脑。 　　电脑屏幕上出现了十几个文件夹，都是类似的书名，什么《盗墓日记》《极品阴阳师》《恐怖神探》等等。一看这些就知道是肖慧仪的这位大学学弟尝试的风格是什么。 　　柏睿鼠标下滑，露出最后一行单独的文件夹——《诡楼》。 　　许姝这一刻的心情，用忐忑不安来形容就太浅薄了，就好像一样辗转反侧求之不得的东西突然出现在眼前，有欣喜若狂，也有不敢置信，毕竟经历了那么多寻找那么辛苦，只为找到一个准确的答案，当它真正出现时，心里最深处却有点害怕。 　　到底在害怕什么，许姝也说不清。 　　柏睿似乎注意到她情绪上的波动，侧过脸看了她一眼，他的目光沉稳坚定。看着他，许姝心踏实很多，轻轻点了一下头。 　　柏睿打开文件夹，里面只有一个文档，但文件名是“大纲”。柏睿再点开。 　　看来这位学弟写小说态度很认真，大纲非常详尽，什么文案，人社包括故事简介一应俱全，这让刚才对没有正文感到无比失望的许姝来说算是一个安慰。 　　柏睿鼠标滑动的很慢，看着文档里的内容，一字一句甚至连标点符号都没有错过。 　　诡楼是一篇恐怖中篇小说，主要描述一栋在市中心的老居民楼，这栋楼从建筑之初有过怪事，那是六零年代，建造初期，建筑工人在挖掘地基的过程中突然发现地下渗出红色液体，从气味和颜色来看都很像血，那是破除四旧消灭封建迷信的年代，上面派了人来查看，说是地下水被污染才会有红色液体，要求继续建造。居民楼随后建成，入住的居民第一年就有人跳楼，接着每隔几年都会有居民发生意外死亡。大家意识到这里风水不好，找了风水师来看，此后五十多年楼里再也没有出现过什么意外。 　　这是小说的背景，正文则是主要写这幢老旧的居民楼里怪异而恐怖事件。 　　楼一共六层，住着形形色色的人家。一楼的老夫妻两请来一支装修队返修房屋，但是隔壁的夫妻天天投诉噪音扰民，说半夜还有人在敲敲打打。但装修队不承认夜间施工，包工头反而说隔壁家的孩子吵闹没有大人管教。但夫妻两并没有孩子。双方各执一词，争吵不修。 　　二楼则住着一对年轻夫妻刚生了二胎，二胎孩子身体不好，妻子心力交瘁，神经过敏，有时嘴里会念叨奇怪的话，而他家一胎是个女孩，已经五岁了，正是活泼外向的年纪，经常在居民楼里跑来跑去，嘴巴甜讨人喜欢。 　　三楼新搬来一位租户，是个年轻漂亮的女大学生，她家境贫寒，为了打工经常晚归，最近好像和男朋友分手了，但她的男朋友并没有放弃，经常偷偷跟踪着这个女大学生。 　　四楼有一对夫妻，男的失业之后一直找不到工作，而女的升职加薪，夫妻两个经常吵架，而女人经常画着浓妆去上班。 　　五楼有一户人家是单亲妈妈带着读高中的孩子，为了赚家用，这位母亲打两份工，而她的孩子很争气，学习努力，成绩在学校名列前茅，是他妈妈的骄傲，整栋楼都听过他妈妈对外人夸奖自家孩子。 　　其他住户也各有各的奇怪，楼里上上下下弥漫着诡异的气氛，仿佛平静湖面下藏着的波涛汹涌，随时有可能要爆发。 　　文档很快看完了。 　　许姝默然不语。 　　大纲里把每个楼层情况较为特殊的人家介绍得比较详细，其他比如所有住户晚上都把窗帘关地死死地，楼道里经常会有奇怪的声音，还有这幢楼的三四楼拐角上字迹模糊了，奇怪的是，某个特别的日子，可能会有人一直走不出三四楼等等。 　　文档没有写完，这个大纲是个半成品。 　　柏睿放下鼠标，拉着许姝的手让她坐在他的腿上，然后环住她。 　　许姝靠在他的肩膀上，脑子里有很多东西在转，可是等她要仔细去想是什么，又好像捕捉不到。她沉默了许久，说：“二楼的那个孩子我知道，叫薛燕，上次施展通术的的时候还见过。四楼的夫妻和五楼的学生已经出事了，我搬进去没多久，很多邻居都不认识……” 　　柏睿没说什么，这是个创造出来的小说世界，但对许姝来说是很特别的，那是她曾经真实的生活。 　　许姝也很清楚，大纲里的内容和她记忆里某些片段都对上了，她只是有些感叹——这是个恐怖小说，其他人的下场，其实就是她原本的下场。 　　柏睿说：“大纲没写完，有没有觉得哪里奇怪” 　　“没有六楼的住户设定。”许姝说。 　　柏睿想了一下，用鼠标挪到文档前面的人设部分，一个个看下来，大部分人物都给了个很简单的描述，但没有一个是六楼的。 　　“会不会是他还没想好，或许等到写的时候再补充。”许姝提出假设。 　　柏睿说，“也有可能藏着什么关键的东西。” 　　许姝看着电脑屏幕上，说：“这篇小说没有主角。” 　　从人设和大纲介绍来看，每个楼层有重点介绍的住户，但这些住户之间的比重好像是差不多的，没有以哪个人物为重点介绍，一般的小说都会有主角配角之分，但在这篇里面比重都差不多。 　　柏睿说：“可能是群像型小说，更有可能……” 　　他蹙着眉，思考了一下说，“整个居民楼才是小说的主角。” 　　许姝也同意这个说法，她忽然想到，“现在就算找到小说大纲，又要怎么进到这个世界去” 　　柏睿看着她，“这个关键应该在你身上。” 　　许姝想的答案其实也是这个，当初张立珏说过，他和那个世界的特殊联系，所以能重新进入同一个世界，如果规则就是有特殊关联可以进入指定世界，那许姝就肯定能进入诡楼。但目前她还根本不知道进去的办法。 　　柏睿说：“找到这些已经有进步了，进去的事不急。” 　　接下来的日子又恢复平静，许姝没有再打开那个u盘看诡楼的大纲，明明只是简单的文字，但带给她的压力不是一般的沉重。只是偶尔她还是会想到曾经那个世界里，她见过一两面的邻居。比如二楼那个叫做薛燕的小姑娘。 　　许姝在通术里见到她的时候，她曾提醒过她，千万不要回去。 　　在这段时间里，许姝找了一些书来看，从四维看到平行空间，关于平行世界的理论，说实话，她看得越多越觉得迷茫，为什么小说的世界能成为异世界的存在，她找不到相关的理论支持。还是宋旭琳一句话点醒了她，“你打算用科学理论去验证玄学咋滴要搞跨界学术研讨” 　　许姝顿时想明白了，无论是不死树还是异世界的存在，都是非自然力量，现代科学可能并不能解释，因为科学本身也在进步和验证中，并不能解释世界所有的存在。 　　宋旭琳用手在她面前晃，“你这一脸开悟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许姝说：“大师，多亏了你的指点。” 　　宋旭琳挠挠头，坐到她身边，“我快要进异世界了。” 　　许姝惊讶地抬头。 　　“时间差不多了，我感觉就在后天吧。”宋旭琳道。 　　许姝：“要我一起去吗” 　　“别，别，我又不是第一天去异世界，再说要陪也找个有经验的老手……” 　　许姝指着自己，“有经验，老手，两个我现在都符合。” 　　宋旭琳一怔，他下意识总把许姝当成需要保护的对象，但这两年不到的时间里，其实许姝去异世界的频率高的吓人，从通关数量来说，现在许姝甚至已经超过宋旭琳了。 　　想到这里，他还是摇头，“我一个人去就行了。你忙你的。” 　　许姝想说没什么事忙。 　　宋旭琳比她先开口，“我看的出来这几天你和柏哥都有心事。有些事我帮不上什么忙，也不能老来拉你们后腿吧。” 　　“其实去一次回来现实也就十几分钟，不耽误的。”许姝还想劝说。 　　宋旭琳神色一敛，“许姝，这两年你去异世界的频率太高了，最近几次你没发现吗你越来越累了。” 　　许姝愣住，下意识道：“哪有。” 　　“每次回来都要睡好几天才恢复，别以为不受伤身体就没事，每次你从那边出来，脸色都差的吓人。真以为异世界是什么好去处啊。”宋旭琳倒是难得的一本正经道，“我不知道你在急什么，还是适当休息一下吧，去异世界对心理的影响也很大，你别把自己绷得太紧了。” 　　他叨叨了好一会儿，反正说是异世界的事没人能帮一辈子的，就是再好的朋友也不能绑着对方一起去异世界，这是拿别人的命冒险。他还和许姝吹嘘，说之前几次世界里，之所以他没展现出风采，那是因为同行有柏睿尚路这种大佬，他就不去抢风头了，其实他才是风水界的天才。 　　开始那几句还有点用，后面就有点不着边际了。许姝赶紧说，“行行行，你自己去吧。好好发挥，这次你是高人大佬了，没人阻碍你发挥。” 　　转眼两天过去，到了宋旭琳进异世界的时间，他拿着手机手柄玩了一会儿，嘴里嚷嚷着要学一个什么技能，眨眼人就消失了，手柄掉落在地上。 　　许姝把手柄捡起来放好，等了一刻钟左右，宋旭琳重新出现，他肩膀上全是血，脸上挤出一个笑容，“我回来了。”说完就一头栽倒。 　　许姝电话叫来救护车，然后再联系了柏睿和柏静。 　　把人送到医院，医生检查了伤处差点直接报警，“锁骨和肩胛骨之间被刀垂直刺入，差一点就刺穿大动脉，左手被拧断……”要不是送来的是许姝，看外表就没那个拧断的力气，医生立刻能叫警察来抓人。 　　等宋旭琳在病床上醒来，看着柏睿柏静许姝都在，他说：“你们搞那么大阵仗干什么，我是快死了” 　　柏静说：“呸呸呸，你这个乌鸦嘴怎么咒起来连自己都不放过。” 　　许姝说：“还什么风水界大拿，老手。” 　　宋旭琳脸不红心不跳，“这叫血光之灾，见血就度过这个劫数了。” 　　警察很快来了，宋旭琳反正死活不承认自己受到袭击，最后差点连失忆都要演出来了。只是他演技实在辣眼睛，把警察都给吓走了。 　　他躺在病床上，要柏静去给买水果。 　　柏睿说：“把人支走了你想说什么” 　　宋旭琳神色变得严肃，“我身上的伤是被陶维熙弄的，她让我转告你们，立刻把u盘销毁。” 第222章 　　易主 　　许姝朝柏睿看去， 他面无表情，眼神却有些凌厉，道：“还有说其他吗” 　　宋旭琳摇头， “这女人已经疯了，好歹我们以前也算朋友， 居然一点旧情分都不讲。” 　　他现在两只手都被绑地严严实实， 上半身几乎不能动， 看起来惨兮兮的，他转动两下脖子，看看许姝再看看柏睿， “你们遇上她也不要客气， 对了，我发现她身上一半生气一半死气，看起来已经不像是人了。” 　　许姝好奇地问， “你遇到的是纸人，也能看出生气死气” 　　“普通的纸人不行， 但她分了命格在上面， 就是她身体的一部分，是可以看出本身的气运的。” 　　柏睿说：“你好好养伤， 她的事就不用管了。” 　　宋旭琳转动脖子，不知扯到哪里， 先“哎呦”叫唤一声，然后才说：“需要帮什么忙尽管说。” 　　柏睿瞥他一眼， 嗯的一声。 　　许姝看宋旭琳嘴皮发干，从旁边拿着水杯插上吸管递给他喝。 　　宋旭琳嘬了两大口， “没味， 叫杯奶茶吧。” 　　“要不要再叫份炸鸡烤串啤酒可乐整个大全套”许姝没好气道。 　　宋旭琳：“医生说饮食最好清淡， 要不啤酒就算了吧。” 　　许姝给他掖了掖被子，“你闭眼。” 　　“我不困。” 　　“还是睡吧，梦里什么都有，等醒过来就可以喝粥了。” 　　宋旭琳眨眼：“……” 　　从医院出来，柏静要回去上班，柏睿开车先送她到公司，然后再回家。 　　许姝想起刚才宋旭琳说的话，心底有一丝不安冒出来。 　　柏睿神情有些冷，“别担心，看情况她是只能在异世界里行动，只好这段时间不进去，u盘我们再好好研究一下。” 　　许姝点头。 　　宋旭琳身体没有柏睿那么强健，恢复起来慢一些，许姝每天早上带着补汤去给他喝。喝了没几天，宋旭琳就开始抱怨医院无聊，他住的也是两人间，隔壁是个病重的老太太，行动不便，每天动的最多的就是嘴，唠唠叨叨把家里那点事全给宋旭琳讲了。 　　许姝听完就笑：“你这话痨还有输人的时候。” 　　提到这点宋旭琳就更来气了，“老太太耳朵有点背，我说的她听不清，变成她单方面输出。我怎么说得过她。” 　　许姝连着跑了几天医院，隐约感觉自己似乎忘记了什么。 　　过了一周，她突然接到尚路的电话。 　　电话那头声音很沉，呼吸粗重，“许姝……” 　　许姝觉得不对劲，“你怎么了” 　　“受了点伤，”尚路说，“你能不能现在过来。” 　　许姝一瞬间知道自己疏忽了什么，宋旭琳在异世界受伤，她忘记告诉尚路异世界有危险的事。尚路听到她回答“马上就来”就挂断电话。 　　许姝打车直奔尚路家，路上她回拨了尚路的电话没人接听，她心里咯噔一下，难道尚路受伤很重 　　记得上次来的时候，尚路差点成了骷髅的样子，许姝以为不会看到更惨的了，谁知这次打开门，一股浓的扑鼻的血腥气扑面而来。许姝直奔二楼，看到躺在血泊中的尚路。 　　宋旭琳洞穿肩胛骨，两手折断，但要和眼前的尚路比较，几乎可以说是轻伤。 　　许姝跑过去，把尚路的头从血泊里抬起，低头一看，险些被吓到。 　　一道巨大的口子，从他的左脸颊斜向贯穿，一直到右眼。眼皮都裂开了，露出眼球，满脸的鲜血让他看起来想个破碎的人偶。 　　许姝深呼吸一下，看到他身上各处的伤痕，那是一道道撕裂的口子，像是利器，又像是某种野兽，伤口最深的地方能看到骨头，全身流出来的血量，换个普通人恐怕早就宣布死亡了，但尚路的身体不同，最关键的几处重伤正在缓慢地弥合，可以看到蠕动的肉芽和神经，只是治愈的速度不快。 　　许姝很自责，心口像堵了块大石，轻轻擦拭他脸上的血液，但不敢挪动他的身体，怕造成更大的伤害。 　　这时手里托着的脑袋忽然嘴唇动了动，“……你在哭” 　　“没有。” 　　尚路那个眼皮被划开的眼珠动了一下，“上次你至少还为我哭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声音里隐隐约约透着不易察觉的委屈。 　　许姝：“上次你那个木乃伊样子，我以为你是要得道成仙了，能不哭吗这次知道你是活的，怎么还希望我哭” 　　尚路听她表面有些凶巴巴的语气，心里一动，抬起眼来看她。 　　许姝：“别乱动，你眼皮都裂开了，这样看着很吓人。” 　　尚路把头撇到一边。 　　许姝怕他碰到地上的血，又给他微微挪回来。 　　尚路冷冷道：“你走吧。” 　　许姝感觉到他情绪的变化，“怎么了” 　　尚路：“怕丑着你。” 　　许姝：“……” 　　她看向他的脸，他不看她，眼睛斜斜地看向另一边。 　　“闹什么别扭，再等一会儿就可以恢复了，没说你丑，”许姝说，“只是说你现在吓人。” 　　尚路简直要气笑了，正要反唇相讥，眼皮微微一抬，看到许姝眼里深处的担忧，他冷哼一声，没说什么。 　　许姝猜不透他的心理，按理说伤成这样，总该先担心性命伤势。尚路身体偶尔传来的颤抖，应该伤口很痛很难受，但他只字不提，反而只关心脸上的伤。 　　呼吸间全是鲜血的味道，许姝拨开他被血沾在额头上的头发。 　　“许姝。”尚路轻轻唤了她一声。 　　“嗯” 　　“我不会死。”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一句，许姝心里莫名地酸涩，抑制不住地眼眶泛红。她沉默片刻，道：“你的伤恢复的没以前快。” 　　尚路挑了下嘴角，“被你发现了。” 　　许姝：“你的生机不是有很多吗” 　　尚路漫不经心道：“在刚出来的那个世界用了很多。” 　　许姝皱眉。 　　“怎么不问我是怎么用的”尚路瞥了她一眼。 　　“遇上陶维熙了” 　　尚路笑了一声，“你这算是和我有默契，还是和她有默契。” 　　许姝心里堵得慌，轻声说：“我应该早点告诉你的，宋旭琳上个礼拜也在异世界里碰到陶维熙受伤回来，是我忘了告诉你，对不起。” 　　尚路看着她。 　　许姝觉得他是生气了，低头一看，尚路脸上带着一丝很淡的笑意，并没有生气。 　　“我也没让她好过，彻底毁了她的□□，”尚路道，“我大致知道她的本体藏在哪里。” 　　许姝惊讶，“你怎么做到的” 　　尚路理所当然地说道：“道具，通关那么多个世界，你不会以为我没什么后手吧我用了一块真实之石。” 　　他简单介绍了一下真实之石，能够映照出非自然存在最真实的样子。陶维熙用纸人作为化身，已经属于非自然存在的一种，真实之石能映照的是她自身。这个道具平时可以说作用不大，用在纸人身上却正好。 　　“陶维熙在一个房间里躺着，墙上贴满了符纸，房子很旧，她身体已经快要不行了，看起来离断气没剩几天。” 　　许姝问他房子的格局，基本上可以确定陶维熙就在诡楼里。 　　她把推测和发现鬼楼大纲的事详细说给尚路听。 　　他眉心紧蹙，沉吟片刻后说，“看来大纲是找对了。” 　　许姝也想过这个问题，说：“是不是大纲能和诡楼的世界产生联系所以她在异世界里也能察觉到。”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为什么在异世界里的陶维熙能知道现实里u盘存在的事。 　　“应该不止，”尚路道，“你本身就和诡楼有最密切的联系，要进去不会很难。大纲没有完成，小说也没有写完……这就对了，它可以易主。” 　　“易主” 　　“原作者已经死了，续写的人可以成为这本书的作者。” 　　许姝这时想到了尚路的画，当时他的“妈妈”是最强大的，因为她是画的作者，所有的一切都是被她创造出来。同样的思路换到小说上—— 　　“可以改变诡楼” 　　尚路道：“没那么容易，原作者写的都是不能推翻的，只能补充一些有利于自己的东西，也不能太多，这可不是普通的改变，是对异世界最根本的存在进行修改，做的太过分都会引起天道的反噬。” 　　说到这里，他身体挪动一下，“扶我起来。” 　　“伤还没好。”许姝看着他身上好几个口子还在渗血，还是觉得触目惊心。 　　“脊椎已经恢复了。”尚路坚持。 　　许姝扶着他，慢慢从地上起来。 　　尚路看着瘦，身上分量一点都不轻，现在大半压在许姝身上，她咬紧牙关，才把他挪到了沙发上。 　　血沾染地到处都是，现在也顾不上了。 　　尚路眼皮上的伤口也重新长出粉色皮肉。他忽然说：“诡楼我也要去。” 　　许姝说：“陶维熙在那里。” 　　潜台词就是你去干嘛，很危险。 　　尚路刚长好的眼皮抬了一下，“那个女人让我吃的亏不少，这口气我咽不下。” 　　许姝看着他，目光很认真，“太危险了，你真的没必要为我冒这个险。” 　　尚路一句“谁为了你”话已经来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第223章 　　续写 　　许姝转身找了一个抱枕过来， 尚陆背上两道可以看到骨头的伤口已经长出新的血肉，她小心翼翼地把抱枕垫在他的身后。 　　尚陆看着她忙前忙活，还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块抹布擦地板， 再仔细一看，那不是抹布， 是被他剪坏丢在角落的女装。 　　他噗嗤一声笑出来。 　　许姝莫名回头扫他一眼， 只见他大爷似的瘫着， 看在那些伤口的份上，她把血最多的地方擦了，然后去卫生间清洁了一下再出来， 房间里熏人的血味总算淡了许多。 　　尚陆身体又恢复了一些， 身体可以稍稍动弹。 　　许姝倒了一杯温水过去，顺便检查他身上的伤口。 　　尚陆忽然拉住她的手，目光微沉，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许姝回头看了一眼地板，“擦个地就算好了” 　　“没人为我做过这些。”尚陆淡淡道。 　　许姝看他眼神一片认真， “在异世界里你不是也拼命帮我这点事也不算什么吧。” 　　尚陆专注看着她， 若有所思。 　　他的目光如若实质，许姝都有些别扭了。他才又开口， 略带着玩笑的口气，“我就知道你是个小气的人。” 　　许姝一脸懵：“……”你会不会聊天 　　尚陆缓缓道：“别人对你的好坏你心里全记得清清楚楚， 溶洞回来之后你不就看我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许姝挑起眉梢。 　　没等她张口，尚路很快继续道：“别人对你好一点， 你就根捡着什么天大便宜似的，紧紧拽着就不肯放开。” 　　“你可以用好听点的词， 比如恩怨分明。”许姝道。 　　尚路笑笑， “那我对你的好总可以抵消那次了吧。以前是我不知道能对谁好， 现在只想对你好，以后我会对你更好的，你也都记着点。” 　　他的眼神太过认真，许姝微微一顿，刹那间居然有点手足无措。 　　“就因为我是你唯一的同类吗”她问。 　　尚路抬起手，他全身没有一处是干净的，几乎被血浸透了，从骨子里透出腥气，在手指几乎要碰到许姝的时候，他看了看血红的手，忽然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虚晃了一下，没有碰到许姝又收了回去，他似笑非笑，看看她没说话。 　　他内心的躁动当然不止于此，但他想要的，不是那种浅薄的，冲动的感情，他要更耐心，等待她的发现和专注，他的时间还很漫长，他可以一直付出，直到她再也承受不起的沉重。 　　就像天平那样，总会向更重的那头倾斜。 　　“再给我倒杯水。”尚路舔了舔发干的嘴唇，微垂着眼说。 　　等着他全身的伤好全了，许姝晚饭过后才回的家。接下来的几天里，她除了跑医院，还和尚路发消息，她拍了u盘大纲内容给尚路看。 　　关于作者易主这件事，虽然只是尚路提的设想，许姝却觉得实现的可能性很大。现实中小说续写也是存在的。比如大名鼎鼎的红楼梦，还有金庸先生所写的天龙八部，里面也有倪匡代笔的片段。 　　第二天许姝就打开u盘的文档打算尝试。事情并没有想像的那么简单，诡楼对别人来说可能只是一个异世界，对她来说却是过去的世界，甚至还关系到她是否能继续存在。 　　许姝手放在键盘上，思考着应该怎么改，原作者所设计的思路是不能修改的，但是大纲里并没有提及第六层，是不是可以从第六层下手呢。 　　许姝刚打一个字，突然之间头晕目眩，四周仿佛高速运转，她心底突然窜起一股莫名的恐慌，冥冥之中感觉到，只要她再继续在大纲上打字，就会有无法对抗极其可怕的事情发生。 　　许姝冒着冷汗，胃部翻涌，一股难以形容恶心的感觉让她蜷缩着身体，无法控制手脚抽搐。 　　柏睿回家就看到她趴在餐桌上，面前的笔记本已经息屏。他走过去，轻轻合上电脑，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在许姝脸颊上摸了一下，温度高的烫手。 　　“许姝！” 　　许姝从床上醒过来的时候还有点精神恍惚，想起尝试续写大纲的事，顿时感觉到身体的无力和残留的难受。 　　她测过脸，看到柏睿脸色沉沉地坐在一旁，一旁的书桌上正放着笔记本电脑。 　　“你刚才做什么了”柏睿问。 　　许姝捏了一下额角，那里还有点胀痛，让她看东西都有些模模糊糊的，犹如高度近视，“我想试试看在大纲上加点内容。” 　　柏睿伸手给她揉了两下，不动声色地问：“怎么突然想到要补充大纲” 　　许姝把尚路的猜测转述了一下，“我还没想好怎么改，就是想尝试一下，才打一个字就受不了了，这里面肯定有什么问题。” 　　她说完好一会儿没听到柏睿的声音，抬头一看，柏睿沉默着，面无表情。 　　许姝看人还有点重影，不太真切，但是感觉柏睿似乎情绪并不好，“怎么了” 　　柏睿：“没什么。”他摸了摸她的脸颊，“以后这种事要先和我商量，不要自己尝试。” 　　许姝两手按着额头，舒缓着不适，“没想到那么严重，看来想通过修改来改变世界没那么容易。” 　　柏睿沉默了，他知道许姝对尚路是有一种特殊认可的，可能是对他的能力，或者更进一步，是对他特殊的身份的亲近，柏睿心里不是完全不介意，尤其是矿洞见面的那一刻，看到许姝和尚路站在一起，他却需要自证身份。理智知道那是为了实现通关必需的谨慎，但对尚路的反感，那一刻也变得尤为鲜明。 　　只是眼前最关键要先解决诡楼这个异世界的事，事关许姝的命，为了这个目标，他暂时把心底最隐秘的不舒服的感觉压下去。 　　“异世界的事不要那么心急，这几天你先不要用这个u盘。”柏睿把u盘从笔记本上拔下来。 　　让许姝好好睡觉，他带着笔记本电脑和u盘一起离开。 　　在把许姝抱进房间的时候，他就检查过电脑，已经彻底坏了。 　　许姝当夜就发起了高烧，此后几天反反复复的，以往从异世界回来，她睡两天都能恢复，没想到这次只是试图在大纲上添加什么就引起严重后果。吃的感冒退烧药似乎也没什么作用，许姝脸颊发红，双眼朦胧，身体酸疼，好像全身骨头都重组了似的。 　　宋旭琳从医院回来，看到她病倒了，大吃一惊说：“你不是壮的像牛，怎么突然病倒了” 　　许姝觉得高烧一下就退了大半，主要是气上头了。 　　两人一个养伤，一个养病，在家休息了一个多礼拜。 第224章 　　担忧 　　生病的时候， 尚陆发消息来，许姝告诉他发烧的起因。 　　他说的话和柏睿倒是一个意思，修改大纲的事只是个设想， 还是要耐心。 　　许姝高烧退了之后身体慢慢恢复，以前从没有这样病过， 她还发现， 不死树叶上的生机竟然少了点。许姝暗暗心惊， 万万没想到这次的病居然这么凶险。也是因为现在她身上这片不死树叶生机剩下不多，少了一点也会很明显。 　　无论是大纲还是不死树叶生机的事，都让许姝心底绷紧了一根弦。 　　宋旭琳养伤闲的无聊， 叫许姝玩游戏。 　　许姝看他层层包裹固定的手臂， “玩什么大家都是木头人” 　　宋旭琳：“瞧不起谁呢，木头人你玩得过我吗你把游戏机拿出来玩一盘，我看看过个干瘾就好。” 　　这么无聊的事许姝是不会配合的， 正要开溜，她忽然想到什么， 又坐了回来， 说：“玩游戏这么浪费生命的事就算了，不如考验一下你的业务能力。” 　　趁着宋旭琳发呆， 许姝这个时候已经把“诡楼”大纲的事说出来，只是最关键的关于她的那部分给隐瞒了。 　　“一个异世界的存在被你们给弄到了大纲， 大纲不是完整的，想要通过增加大纲内容， 让这个异世界变得更有利于通关，但失败了”宋旭琳眼睛越瞪越大， 一脸仿佛听着天方夜谭的故事。 　　许姝点头。 　　“大纲在哪， 拿给我看看。”宋旭琳说。 　　许姝面露犹豫。 　　“你说的也太抽象了， 我要能这么简单就找到问题，早就是风水界的大拿了。”宋旭琳示意她看自己的手，“还能这么惨吗” 　　许姝叹气：“是太为难你了。” 　　宋旭琳倒对大纲上了心，一个劲地催她拿出来看看。 　　许姝心想哪能真给你看，上面还写着她的名字呢。就推脱说在柏睿这里。 　　没想到晚饭的时候，宋旭琳直接问柏睿要看大纲。 　　柏睿面不改色，说吃好饭给他看。 　　许姝诧异地朝柏睿看去，他回了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晚饭过后，柏睿直接把u盘和另一台笔记本电脑拿到客厅来。 　　许姝看到u盘就有些着急，但柏睿和宋旭琳两人都很平静，许姝也不能在这个时候去把u盘给抢了。 　　电脑打开，U盘里的大纲和许姝上次看到的一模一样，完全没有修改。 　　许姝记得在晕过去之前还打了一个字，现在却完全消失了。 　　柏睿滑动鼠标，宋旭琳从头看到尾，表情变得有几分严肃。 　　许姝不时去看他的表情，猜他是不是看出了什么。 　　宋旭琳认真思索着什么，转过脸来道：“有两个可能。” 　　许姝原本就有些心焦，脱口问出来：“什么” 　　“你上次想在大纲上输入什么” 　　“六楼，只打了一个字就晕了。” 　　宋旭琳说：“这个问题你们应该想的到的。” 　　柏睿沉吟片刻后道：“六楼有问题，作者没列进大纲可能是个伏笔或者其他特殊作用，所以写六楼不是补充，而是修改原作者的意图，不被天道所允许。” 　　“原来是这样。”许姝恍然。如果是平时她也应该会注意到这点，但因为诡楼太特殊，她身为局中人，反而倒容易忽视某些地方。 　　柏睿淡淡地问：“还有一个可能是什么” 　　宋旭琳表情有些古怪，看了一眼许姝，才慢慢悠悠道：“风水师能给人改命改运，但不能给自己改，知道是为什么吗已经窥探天机，还运用在自己身上，那叫做悖逆天道。类似的情况现实里也有很多，医者不自医，渡人不渡己，都是差不多的，换到这个大纲上也是一样，故事里的人，当然也不能修改自己的故事。” 　　他一句说完，客厅内骤然安静地落针可闻。 　　柏睿立刻看向许姝，想要过来搂住她。 　　许姝微怔，纤长的睫毛轻轻一抖，“你都知道了啊。” 　　宋旭琳：“名字就写在上面，想看不到也难。” 　　柏睿口气严厉，“宋旭琳。” 　　宋旭琳上半身绑的严实不能动，他眨了两下眼，“行了，多大事啊，你们两个遮遮掩掩就为了这个其实我早就觉得不对了……” 　　许姝脸色略微发白，表情严肃了许多。 　　“哪有随便可以捡到漂亮妹子的，”宋旭琳白了柏睿一眼道，“柏哥的命我算过，绝对不是有那种好运气的。按理说就命格比起来，还是我白捡美女的概率高一些。” 　　许姝：“……” 　　柏睿一巴掌拍在他完好无伤的后脑勺，“说正经事。” 　　“以前你身上其他反常的地方也有，反正我就是有点感觉，许姝你可能不是一般人。”宋旭琳微笑了一下道。 　　许姝问：“你不怕吗” 　　她记得有一次讨论过异世界的存在来到现实，宋旭琳的态度很抵触也很反感。 　　宋旭琳反倒是奇怪地看她，“怕什么你除了胆子大点，还有其他什么特别的我们这代人都是看着聊斋长大的，甭管你是画皮的鬼怪还是狐狸成精，只要你长得好看不害人，我接受能力就很大，嗯……跟胃口的包容性一样大。” 　　闻言许姝一时间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笑。 　　宋旭琳朝着电脑屏幕一努嘴，好奇地问道：“你到底是怎么从这上面逃出来的。” 　　许姝把得到不死树叶的经过说出来，随着她完全坦白没有隐瞒，心情格外放松。 　　宋旭琳皱了下眉，“没想到不死树叶居然能依附在非人类身上。”他说完又赶紧补充，“不是说你不是人啊。” 　　许姝已经习惯他说话的方式，没放在心上。 　　宋旭琳这个时候脑子倒很灵活，“陶维熙说的u盘就是这个大纲，她事怎么知道的小说里如果被抹杀许姝就会消失，陶维熙那个女人发现小说了” 　　最后一句他对着柏睿问。 　　柏睿微微摇头，“情况比你想的复杂。”他说了陶维熙出现在异世界内并且现在极有可能藏身在诡楼的情况，连u盘来历也交代一遍。说了足足半个多小时。 　　宋旭琳眉头越皱越深，沉稳的样子绷不住了，他嗓门大了起来，“我去，这女人是不是疯的，那么多不死树叶不行，偏偏要你这片，怎么又那么巧，她就藏身在诡楼里，许姝从里面出来，她反倒要藏进去……这特喵的算什么事。” 　　可惜他现在手不能动，不然非狠狠抓两下头发，他抬起头对着柏睿说道：“你是不是已经想好了。” 　　他突然来这么一句，许姝还没明白他说的是什么。 　　柏睿已经点头，“想好了。” 　　许姝赶紧问：“想什么” 　　宋旭琳这下没说话。 　　柏睿神情莫测，目光沉霭，说道：“上个世界我的不死树叶没吸收多少生机，可能和半路进入那个世界有关系，既然还差最后一个世界，我想选择去诡楼。” 　　许姝看着他，“你曾经进去过的。” 　　“有始有终不是很好。”柏睿道。 　　许姝知道他的目的是想在最后一个世界做个了断。但只要想到诡楼里藏着的危险，许姝就不由地担忧。 　　柏睿淡淡道：“去诡楼是最好的选择，你还记得当时你逃离那个世界后，我也被强迫离开那个世界。当时我以为是世界崩溃了，现在想想应该不是，既然张立珏能被陶维熙用特殊方法半路送出来，那我当时的情况也应该也是类似。” 　　许姝提醒：“可是陶维熙在里面。” 　　从两次遇上陶维熙的情况来看，有她在危险程度是翻倍的。 　　“一直应付她的纸人更麻烦，还不如直接找到她本人。”柏睿的语气神态很都平静，显然已经经过深思熟虑，“之前我还不信天道，现在觉得冥冥之中都已经被安排好了。之前唯一没有通关的世界是诡楼，现在补上，也算不死树叶的圆满。” 　　他伸手过来，摸了摸许姝的脸颊。 　　许姝说：“我和你一起。” 　　柏睿笑了笑，没说其他的，只答了声“好”。 　　宋旭琳问：“你进下个世界的时间还没到吧。” 　　柏睿道：“还有三四个月的时间。” 　　宋旭琳：“我一定把锁定异世界的符纸弄出来，天道的意思弄不清，就给你们弄个双保险。” 　　决定了这件事，许姝心底悬着的大石仿佛落了地，但又多了另一种担忧，不过幸好还有三四个月的时间，可以去平缓这种心情，也可以多做准备。 　　宋旭琳的伤养了一个月不到把固定绷带去除，接着还有复建。按他以往的性子，早就应该叫苦叫累了。但这次他硬是咬牙坚持下来没抱怨，每天回家还让许姝帮着把久城公司以前卖的符纸资料打开给他看，学习一下先进经验。 　　“这次我不陪你们去，你不会生气吧”这天宋旭琳忽然开口问道。 　　许姝愣了下，才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不生气，你已经帮了很多，再好的朋友，也不能把生活完全寄托在对放身上。” 　　宋旭琳沉闷的“嗯”一声，过了许久，才又道：“我会在这里等着你和柏哥回来。” 第225章 　　快乐 　　天气渐冷， 从深秋迈入初冬好像只是一眨眼的事。路边的梧桐叶子纷纷掉落，最近来附近拍照的网红又多起来了。许姝外出碰见过好几拨，有一次在路过的时候路上有个戴粗框眼镜的男人拦住她， 说是mcn公司的，问她有没有兴趣做网红。许姝笑着摇头拒绝。男人说太可惜了， 你应该来试试的， 是不是还在读大学担心影响学业， 其实大部分大学毕业的都没有他们这行赚得多。 　　许姝看向旁边拍摄团队，装扮精致的女孩无视周围来往打量和指点的目光拍照。 　　“我应该不适合。”许姝还是拒绝。 　　“你等等。”男人拿出手机，给她看照片。 　　上面有几张许姝刚才走过来的照片， 她穿着驼色的薄羊绒外套， 身量纤细，目光迷离，有一种隔离与周遭繁华的独特感觉。 　　“破碎感， ”男人说，“你长得漂亮气质又独特， 真的不试试吗粉丝多了可以赚很多钱的。” 　　许姝手指一动， 挨个把照片删除，还手机给他， 一言不发地就走了。 　　不过经过这个小插曲，倒让她冒出一个想法， 把朋友们叫来聚一聚，一起拍张照。回到家许姝马上询问柏睿和宋旭琳的意见。宋旭琳这个爱凑热闹的当然双手双脚的同意， 柏睿也说可以。时间定在周末，地点就在别墅院子里。 　　既然打算要搞得热闹， 人就得多叫点。柏睿邀请之前工作室的合作伙伴， 包括上次来取文件的年轻女助理也一起来了。宋旭琳喊来的朋友是一个古玩店老板， 平时收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业务爱好也是玩游戏。柏静带着男朋友一起来，两人正在热恋期，视线黏黏腻腻，周遭无形冒着粉红色泡泡。许姝在这里认识的人除了他们几个，就剩下尚陆，所以她也发消息邀请了尚陆。 　　尚陆到达的时候，其他人早就到齐了，已经支起了烧烤摊，宋旭琳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整只羊，要烤个全羊吃，柏睿以前工作的伙伴大多都是久坐办公室的，对于自己上手烧烤热情度很高，纷纷在旁边指手画脚，气氛很热烈。尚陆进来的时候，惊艳了所有人。模特身材，五官浓丽，眉梢含情又似无情。刚才还嚷嚷着要吃一只羊腿的年轻白领顿时都矜持了。 　　尚陆对烧烤和人都没什么兴趣，径直走到许姝身边，看她手机拍照的热乎劲，唇角微微翘起道：“怎么给世界留个纪念” 　　许姝横他一眼——给他说中了。 　　她就想多拍点照片，证明留下过的痕迹。 　　柏睿走过来，目光和尚陆对上，两人都没有打招呼的意思。柏睿拉着许姝走到烧烤边，给她夹了几块烤肉烤虾。曾经的工作伙伴见状起哄，说你这个铁血大直男还有这么一面呢。 　　说说闹闹一直到晚上。 　　许姝看见有两个年轻女孩去找尚陆说话，很快又被他不冷不热的态度给气回来。其中一个压低嗓门说“有什么牛的，不就长得好看点了嘛。” 　　许姝拿了盘烧烤给尚陆送去， “来都来了，你不一起玩玩吗” 　　尚陆接过烧烤，把里面的香菇先挑出来吃了，然后再吃肉。他吃肉的样子一点也不斯文，和外表很不相符，许姝手机镜头对准他。尚陆抬头看过来，嘴唇上糊点了黑色的焦，许姝飞快点了快门。 　　回看照片的时候她都乐了，角度原因尚陆的眼睛被放大了些，因为吃东西两颊有点嘟起，不客气地说，看起来有点傻乎乎的。 　　尚陆皱了下眉头，凑过来看了眼手机，“删掉。” 　　“不删。”许姝手机抓得牢牢的，往后退了两步，“挺好的，这叫尝试不同风格。” 　　尚陆以前拍过那么多好看的女装照片，正缺少这种接地气的沙雕风。 　　尚陆看着她笑，心有点软，也有点烦躁，“拍再多也没用，我们和他们不一样，要是死了，影像也会消失。” 　　许姝抿了抿唇，“没关系。” 　　她的拍照热情不减，最后散的时候叫上大家一起拍了张合照。上面有些人她今天是第一天见，名字也不太记得，但是宋旭琳，柏静，尚陆，柏睿他们都在照片里。宋旭琳笑的有点憨傻，柏静眼角眉梢都是幸福，尚陆漫不经心，柏睿深沉温和。 　　许姝对照片看了许久，就算以后影像没了，她也全都记在脑海里。 　　“还不去睡”柏睿在院子长椅找到她，眼里闪过一丝担忧。 　　“再等等，现在还很精神，睡不着。”许姝说。 　　柏睿抬了一下眉梢，坐到她的身边，顺势把人抱进怀里，“别担心。” 　　他没有说担心什么，他们都心知肚明许姝最近反常的喜欢拍照是出于什么心理。 　　他亲她的额头，一下又一下，目光全是温柔，“多想无益，有的事情想再多也改变不了，还不如干脆什么都不想，船到桥头自然直。” 　　许姝轻轻点头“嗯”。 　　接下来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许姝也不再只想着诡楼的事，自从拿到u盘后，她每天都要打开文档看大纲，差不多都快要一字一句地背出来了，但是经过那天之后，她想开了，把注意力转移，开始尝试做一些平时根本不会做的事。比如她买了一套很奢侈的穿搭，价格足以支付一套小房子的首付。付钱的时候许姝看着后面好多个零，差点当场心绞痛，但想了一想还是咬牙付了。当然，这还是因为当时三个柜姐围着她转，还有就是当初张立珏给的劳务费足够支付。 　　许姝穿着一身价格不菲的衣服，在一楼专柜画了个妆，到处晃悠。她终于体会到有钱人的快乐，无论走到哪里都会受到最热情的招待，路过的人有意无意都会回头看她。 　　柏睿发消息问她在哪，许姝发了定位过去，他很快开车来接她。 　　停好车柏睿来到商场门前的广场，和两个学生擦肩而过，听到两人议论“漂亮”“白富美还是明星网红”之类的话，他直觉可能和许姝有关。广场喷水池前，有人招手。柏睿看过去也不由一愣，许姝坐在水池前，上身粗花呢外套，下身长裙略带层次。稍显华丽的风格她全驾驭住了，过路的人没法不注意她。柏睿看着她，心口仿佛被重重撞击。早就知道她很漂亮，但这一刻他才深切明白，她每一处都合他的心意，是最吸引他的存在。 　　等他走近，许姝指着水池里的硬币，“看到那个洞吗听说扔进去能实现愿望，我没带钱，刚才去扫了娃娃机，换了好多游戏币，也没扔中，早知道还不如去吊娃娃呢。” 　　柏睿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水池中央的一个小孔，只有茶杯那么大，要扔进去确实有难度。 　　“等等。”柏睿说着走开。 　　许姝等了两分钟，柏睿手里抓着一把游戏币回来。 　　她笑着打量他，“你也要试试” 　　柏睿气定神闲地笑了笑，直接抬脚迈入水池里，然后把手里的硬币一股脑一个不落地全倒进小孔里。 　　许姝哭笑不得，“这是作弊。” 　　“能实现就好，”柏睿道，“用的什么办法不重要。” 　　许姝说：“以前怎么没发现你原来脸皮还挺厚的。” 　　柏睿站在水池里，突然伸手拉她，低头吻过来，“那是你没好好发现，晚上再给你个机会。” 　　许姝脸忽倏地就红了。 　　柏睿亲了一下就很快放开，旁边有人正拿手机偷拍他们两个。柏睿牵着许姝的手离开。 　　商场一楼入口处有个高奢珠宝品牌，路过时柏睿朝橱窗瞥了一眼，忽然脚步一停，说让许姝原地等一会儿。 　　许姝看他两个裤腿湿淋淋走进店里，忍不住一阵好笑。 　　柏睿刚才进去的那么急，难道要买一枚戒指想到这里，许姝突然有些为难，心道现在真不是个好时机，还有很多事没解决呢，但要这次错过以后没有机会了呢 　　呸呸呸，许姝暗自啐了自己三口。 　　过了十来分钟，柏睿出来了，手里拿着个精致的盒子。 　　许姝立刻有点紧张，在答应和不答应之间疯狂摇摆。 　　柏睿缓缓打开盒子。 　　许姝说：“虽然气氛已经烘托到这里了，但我觉得还是要冷静下。” 　　柏睿从盒子里拿出一顶钻石小皇冠，“什么气氛” 　　许姝低头看到了，“呃……花钱的气氛。” 　　柏睿把皇冠戴到她的头上，下方有个夹子，刚才店员教过他怎么戴着好看，他耐心地调整位置，微微偏斜地固定在许姝的头发上，中心一颗粉色的钻石散发出璀璨而夺目的光芒。 　　许姝在店铺门口的玻璃反光中看到自己。 　　难怪女孩子总是向往平民变公主般的浪漫，许姝恍惚间晕乎乎的，有种迷醉的感觉。 　　柏睿牵着她的手，“好了，回家。” 　　花钱的刺激一次就够了，许姝回家知道皇冠的价格比她整套衣服包包还要贵几倍，深呼吸一口平复心情，隐隐觉得后槽牙咬的有点发酸。 　　除此之外，许姝还突发奇想，拉着柏睿宋旭琳柏静来了一次说走就走的旅行，来到最南边的海岛度假。她和柏静躺在舒适细腻的沙滩上享受日光浴，不知道哪里来的大狗，东嗅西嗅，大概是动物敏锐的感知，它把许姝当成了大型玩具，毫不客气抬脚一爪子拍在她的脸上，吓得许姝嗷的一声跳起来。 　　一个月里从南到北去了三个城市旅游，许姝和柏睿在旅游途中迎来元旦，回到家已经是一月中旬。 　　刚下飞机，柏睿的眉头就深深皱了一下。 　　“去异世界的感觉来了。” 第226章 　　回去 　　通关的次数多了， 预知到进入异世界的时间会提前，也会更精准。 　　柏睿说：“还有八天，晚上六点半左右。” 　　许姝拿手机查了下日期， 神色略有些复杂，“是除夕。” 　　柏睿也没想到这么巧是这个日子， “回去再说。” 　　刚到家宋旭琳兴冲冲地对两人道：“一个好消息， 一个坏消息， 想先听哪个” 　　许姝对着他微微一笑，然后下巴对着电脑和ps各撇了一下，“两个玩游戏的， 你想保住哪个” 　　“许姝你现在怎么都变坏了， ”顿时宋旭琳的气焰就平息了，不卖关子直接说，“好消息是符纹我已经搞定了， 坏消息是这种符对原材料有要求，我只成功了一张， 短时间别想弄出第二张， 所以没办法实验这张符能否真的起效。” 　　柏睿说：“我已经有去的预感了，八天后。” 　　宋旭琳怔了怔， 扒拉一下后脑勺，他是一边复健一边研究符纸， 没发现时间竟然过的那么快。 　　许姝把行李箱里的东西拿出来，稍微整理之后来到客厅， 宋旭琳和柏睿正在看一张符纸。这张符纸是银灰色的纸张，看起来竟有一种高级感。许姝过去， 宋旭琳献宝似的给她看。 　　许姝拿到手里， 符纸上隐隐有什么流动， 那种感觉难以形容，许姝直觉这张符肯定能起作用。 　　宋旭琳解释道：“应该不会出错，其实就是原来进入异世界连接的符再加上一点因果律，许姝你本来就是从那个世界出来的，只要用这张符的时候，柏哥和你在一起，因果关联会带你们去的异世界肯定是诡楼。” 　　许姝夸奖他，“看来真要喊一声大师了。” 　　“哪里哪里。”宋旭琳一脸得意，只是头上翘起的头发丝毫不见大师风范。 　　在确定柏睿所去的最后一个世界是诡楼后，现在又有了符纸，许姝和柏睿对视一眼，旅游途中他们几乎忘记了现实里一切的烦恼，现在终于还是回来面对。 　　因为临近年关的缘故，商铺，街道，高架旁都挂上了大红装饰，而原本行色匆匆的路人渐渐少了，热闹红火之中又透着股清冷，结合地十分矛盾。 　　柏静最近两个周末都往柏睿家跑，拿来不少东西，庭院里一长串的小辣椒灯就是她拿来的，夜晚点上的时候，就像被包围在辣椒园里，红红火火，十分应景新年。 　　“这是咱们家第一个新年，一定要好好过。”柏静把灯挂上后，回头看了眼许姝，“你发呆想什么呢” 　　许姝回过神来，“什么叫第一个新年，去年我就来了。” 　　柏静摇头，“那不一样，今年你已经是我嫂子了，真正一家人。” 　　好家伙，许姝瞥她一眼，“去年说什么我家就是你家，原来是哄我的。” 　　两人嘻嘻哈哈一阵，许姝看着越来越有过年氛围的院子，提前许了个新春愿望，希望除夕平安，不要发生让人难受的事。 　　时间一天天飞逝，柏睿若无其事地筹备年关。许姝每天忙忙碌碌，间隙的时候想到异世界，都有种恍惚的感觉，不知道哪边的世界才是真实。 　　她发消息给尚路，说了除夕夜将要去诡楼的事，因为云影绳的存在，他也会被带进诡楼里。许姝这是给他机会，如果不去还有时间解开云影绳。 　　尚路只是回了一声，知道了。 　　只看这简单的回答，许姝就知道他肯定打算跟着去了。又问他过年的打算。 　　手机对面好几分钟没有动静，隔了许久才回：就我一个人，你要过来吗 　　许姝：走不开。 　　尚路随后没再发消息。 　　很快到了除夕这天，原本外面的路总有车水马龙的声音，今天变得格外安静。许姝早上起来好好收拾了一下自己，然后出去帮忙准备饭菜。中午柏静带着男朋友一起来，坐了一下午，她男朋友单独离开回家过年。 　　许姝看了眼时间，还有一个半小时。 　　久违的紧张感又再次袭来，许姝心不在焉地听柏静说公司里那些趣事。柏睿轻轻拍了她肩膀两下，起身上楼，没一会儿拿着笔记本下来。 　　笔记本上插着u盘。 　　宋旭琳嘻嘻哈哈地玩完一盘游戏，他复健之后手已经恢复，但一些需要细微操作的时候能看出不如以前灵活，也不知道那张复杂至极的符纸他是怎么完成的。 　　到了六点的时候，家里摆上了年夜饭的饭菜。 　　柏静忽然把许姝拉到院子里说话。 　　“我怎么觉得你有心事”柏静开口，“有什么难事说出来我帮你想办法。” 　　“没有。” 　　“说了没关系，多大事都没关系。” 　　“真没有。” 　　“你……是不是有了” 　　许姝：“……啥” 　　柏静仔细看了许姝表情，确定没有之后不知是失望还是失望，叹了口气道：“我还以为明年家里要多个人呢。” 　　许姝被她几句问地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刚才那种紧迫的感觉反而淡了些。 　　回到客厅里，宋旭琳说开饭了，许姝若无其事坐下来，按照规矩，大家先碰杯，说着新年祝福，客厅里电视开着，音乐喜庆地回荡着。 　　吃了几口之后，宋旭琳看看时间，说厨房煲着汤，让柏睿帮忙拿一下。许姝说我帮忙吧。 　　两人来到厨房，听到客厅里柏静和宋旭琳拌嘴的声音。 　　柏睿拿出符纸，问：“准备好了吗” 　　许姝深呼吸一口，重重地点头。 　　柏睿的身影渐渐模糊，空气中无形的力量挤压过来，许姝早就有所准备，两侧口袋分别有青铜钉和阮棠送她的符纸，还有最后一页空白日记，放在她内侧口袋里。 　　柏睿手里的符纸突然燃烧起来，许姝感觉到一种奇特的力量在牵引着她，而她手腕上的云影绳同时做出反应，让她感觉到隐隐相隔不远的尚路的存在。 　　厨房里的汤依旧煨着小火，汤面翻滚着，浓郁的香气十分诱人。 　　宋旭琳似有所觉，站起身拿起才柏睿拿下来的笔记本电脑。 　　柏静好奇地问干什么。 　　宋旭琳说，有件重要的事要做。 　　打开文档，大纲还是原来的内容，只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字体全都变成了红色，背景变成了黑色，透出阴森的感觉。宋旭琳神色变得严肃，手在键盘上缓慢打字。 　　关于怎么修改大纲，在过去的几个月里柏睿许姝和他讨论过很多次。 　　续写内容其实把双刃剑，因为如果有明显的偏帮性，肯定会被大纲原作者的意思所排斥，六楼可能存在特殊不能写，一旦写出的内容被异世界所反噬，以宋旭琳普通人的体质肯定承受不住。 　　柏睿忽然提出一句话。 　　许姝和宋旭琳沉思片刻，都同意了。 　　对故事本身的内容毫无影响，也不存在偏向性，只是留下了一种可能，一种希望。 　　宋旭琳一字一句打在屏幕上—— 　　莫失心所念，万物皆可期。 　　输入之后他还有些紧张，空气依旧，四周也没有其他不同寻常的力量出现，这时，屏幕上出现了明显变化，他输入的黑色字体渐渐变成了红色，和上面的大纲内容一模一样。 　　宋旭琳长出一口气，知道这句被接受，成为大纲的一部分。 　　许姝在扭曲的空间中感觉到不死树叶流转过一道暖流。 　　【你是特殊的存在，请选择，世界的一份子，或者，外来者。】 　　许姝心跳如雷，这道提示突兀地出现，从四面八方涌动而来，带着巨大的压力拷问着她。 　　许姝没有犹豫，外来者。 　　立刻又有新的提示出现。 　　【任务一（必须通关条件）：存活七天。】 　　【任务二（特殊通关条件）：获得一份真挚的感情，有一定概率可以通关。】 　　许姝乍一看看到两条通关条件，还以为是眼花，再一看，根本没看错，但是这个通关条件和以前已经有所不同。尤其是那条特殊通关条件。 　　什么叫做有一定概率可以通关，这样的通关办法简直就和抽奖是一个性质——一定的概率可以中奖。 　　许姝腹诽了两句，眼前已经骤然一亮，她出现在一个熟悉的地方，居民楼后面的小巷，垃圾站在这里，以前许姝每天都要到这里来倒垃圾。 　　只是前一刻还在客厅里和柏静宋旭琳吃饭说笑，下一刻却出现在没有人的巷子里。那种落差感让人不由恍惚。 　　停留了一会儿，许姝倒是发现以前不曾发现过的细节，居民楼的外墙涂层剥落了许多，从六楼一直蔓延到一楼，露出里面的墙体颜色居然是铁锈红色，此刻抬头看去，原本的墙面犹如皮肤，而脱落的地方就像巨大的伤痕，如果把居民楼比喻成人的话，那就是身体被活生生撕成两半。 　　大楼外黑色不明烟气环绕，头顶的云层特别厚重，乌压压的像是要倾倒而下。这么明显的异象和周围完全不同。 　　许姝记得，其实她当时已经发现了居民楼奇怪的地方，但就是因为各种原因没有搬走，现在想起来，那不是她不愿意搬走，而是小说设定如此，她不能违背里面的内容。 第227章 　　初恋（刷新） 　　都是一眼能看到的诡异， 身为局中人却是无法破解，对各种异常视而不见。 　　许姝观察了一下外墙，忽然想到， 当初第一次遇到柏睿的地方就是这里，当时他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 没想到后来两人竟然有那么深的牵扯。 　　回忆总是别有滋味， 尤其是当初的心境和如今已经截然不同。 　　就在许姝回想的时候， 身后突然有一串脚步声靠近。 　　居然还有点熟悉的感觉，许姝本能地警觉，躲到阴影处， 在垃圾站堆放回收纸箱废纸的后面， 透过缝隙朝往张望。 　　等看清来人是谁时，许姝心里猛地咯噔一下。 　　那是谢宇宁，站在小巷口， 伸长了头颈往里看。这个伸长，大约有大半米长， 脖子还能拐弯。他的脸泛着一层青色， 鬼气森森的，嘴巴却红的惊人。原本俊朗的脸五官没有大改变， 但就是没有一丝活人的感觉。 　　简直是噩梦重现。 　　时隔两年，许姝对这位初恋男友的印象早已模糊， 没想到回来的第一面居然就和他碰上。 　　谢宇宁还在探头探脑地张望，寻找着什么。 　　许姝头皮发麻， 从口袋里拿出青铜钉，紧握在手里。别人都说初恋难忘， 此刻她总算是明白这句话真正的含义。 　　“小满……”谢宇宁嘴里幽幽的叫唤着。 　　可是他的脑袋在细长的脖子上滴溜溜地转着， 几乎三百六度无死角。 　　许姝屏住呼吸。 　　谢宇宁像是有什么感知， 脑袋已经扫视了一圈没有发现，他也不走，嘴里只喊着许姝的小名，就是不肯离开。 　　许姝几乎做好了和他比耐心的准备。 　　这时居民外面的马路突然有人叫了一声，许姝没听清，谢宇宁脖子缩了回去，恢复成正常人的外表，他转头看向外面，嘴里嘀咕，“奇怪，难道不在这里。” 　　谢宇宁从小巷拐出去。 　　许姝提起的心落回原处，慢慢从纸箱堆后面出来。 　　刚才但凡谢宇宁的脖子再长一寸，估计就要看到她了。 　　居民楼里的异常已经开始发生，许姝贴着墙朝外走。刚来到小巷口。 　　“找到你了，小满。” 　　满脸笑容的谢宇宁就站在拐角的墙边，他目光死死盯着许姝，黑黢黢的眼珠里藏着无尽的恶意。他添了一下嘴唇，嘴里发出口水粘腻的声音，但脸上他却控制着不露丝毫异常。 　　“小满，你刚才躲到哪里去了让我找的好辛苦，”谢宇宁用一个帅气的表情对着许姝，“还在生气” 　　许姝很紧张，刚才看到过他那个鬼样子，哪里还能不警惕，但她还在思考一个更深层次的问题，当初到底看上谢宇宁什么了，难道是她对自己不了解，真的看上他的钱了 　　他自认为帅气的样子没能让许姝记起旧情，反而让她敬而远之。 　　“我们不要闹别扭了，小满，我真正爱的人还是你。”谢宇宁说。 　　许姝忍不住开口，“这个剧情是不是不能跳过，非要走一遍” 　　谢宇宁眯起眼睛打量她：“你什么意思” 　　许姝道：“你脖子比我手都长，嘴巴能塞一个拳头，咱们不是一个物种的，别提爱不爱的了，你还是直接变身吧。” 　　谢宇宁：“……” 　　他恼怒不已，嘴巴两侧越张越大，十分狰狞。 　　许姝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谢宁宇大怒，血红的嘴巴完全裂开，露出两排尖牙，从喉咙深处发出咆哮，“本来想让你死在房间里。” 　　他的头猛地一下窜出，张嘴朝许姝正面咬来。 　　许姝看到他牙齿缝隙滴落的口水，一阵恶心，幸好她早有准备。拿起青铜钉对准谢宁宇的头。 　　谢宁宇没想到她还会动手，一时间根本没注意到钉子，等看到的时候已经晚了，他的脖子拉长的时候，转动的时候就会迟缓一点，因此只偏了一下头。 　　许姝的青铜长钉插进他的左眼珠里。 　　谢宇宁一声惨叫，脖子拼命甩动。 　　许姝趁他捂着脸痛苦的时候，赶紧跑出小巷，外面视线所及的地方都陷入黑灰色的雾气中，她没有选择，只能朝居民楼的大门跑去。 　　楼外没有人，马路树荫下摆放着象棋棋盘，一切都和许姝记忆里一样。 　　“许！姝！”一声尖地刺耳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谢宇宁脖子恢复原状，但被刺中的眼睛里流出黑色液体，顺着他的脸颊往下淌，他满面阴沉，剩下一只眼已经凸了出来，转动着盯着许姝背后。 　　他已经不再伪饰成人的模样，飞快朝许姝追来。 　　只是他眼睛只能看单边，开始几下有点跌跌冲冲，但很快就调整好，速度快得惊人。 　　许姝咬了一下牙，可惜她的青铜钉，现在扎在谢宇宁的眼窟窿里没来得及□□。 　　谢宇宁的左眼黑色腐蚀蔓延着，他万分痛苦，现在只想立刻杀了许姝。 　　奔到大门口，平时一直开着的铁门今天居然是关着的。 　　许姝暗骂一声，手伸进铁栏杆里去摸门锁。 　　门锁转动打开，她一把拉开铁门，这么一会儿功夫，谢宇宁已经追到她身后三步距离。趁着她开门的时候，他头骤然伸出，对准许姝背后咬来。 　　许姝冒出一声冷汗，拿着剩下的一枚青铜长钉，正要再给他来一下。 　　铁门忽然从里推地打开，一只大掌抓住她的肩膀在千钧一发的间隙把她拉进去，然后甩上铁门。 　　谢宇宁一口咬在铁栏杆上，完好的那只眼珠盯着楼里看。 　　“许姝，你在哪里……” 　　他拼命想进门，但和许姝不一样，他找不到里面门锁的位置，他的手臂又异变地粗壮，伸不进栏杆缝隙。 　　暂时安全了，许姝背靠墙壁喘着粗气，钢刺啊从小巷逃过来她把吃奶的力气都用上了，腿都差点抽筋。 　　“才来这么一会儿就遇到老朋友了” 　　居民楼里没开灯，尚路藏身在黑暗中，声音戏谑。 　　许姝头也不抬，“东道主的优势。” 　　尚路听她还有拌嘴的兴致，笑了一下，转头看向大门外的谢宇宁。 　　“这货都这个样子了还一直叫着你的名字，难道是有什么特殊感情” 　　许姝很不想承认，但也不想隐瞒，“前男友。” 　　尚路眯了一下眼睛，看着谢宇宁已经完全怪物化的外表，口气戏谑，“口味这么重” 　　“谁没有年少无知的时候，别看了，以前他不是这个样子的，”许姝赶紧转换话题，“你是什么时候进来的看到其他人没有” 　　尚路说：“比你早进来几分钟。除了你，谁也没看到。” 　　许姝心下奇怪，一来到这个世界就遇到变异的谢宇宁，也不像其他世界那样，外来者们汇聚到一起，有本地的人给他们讲解规则，这个世界从一开始就透露出不同寻常的感觉。 　　她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尚路说着话，两人等待了很长时间，除了外面谢宇宁尝试抓开铁门和呼哧呼哧嘴里发出的声音，没有其他人出现。 　　尚路道：“不用等了，应该没有其他外来者。” 　　许姝疑惑：“没有其他人就算了，柏睿呢，怎么也看不到人。” 　　尚路撇了下嘴角，“来之前不就已经讨论过了，陶维熙有很大可能藏在这里面，柏睿可能有特殊待遇，陶维熙再狠，对他总归是有点不同的。” 　　许姝仅仅抿了一下唇，表情不怎么开心。 　　尚路转过身朝里走去，“还要在这里浪费时间” 　　许姝随后跟了上来，仔细地打量环境。 　　其实在离开这个世界之前，她也才搬来没多长时间，而且每天疲于打工早出晚归，对环境和邻居说不上有多熟悉。 　　不过这个时候仔细打量，还是发现和记忆里不太一样的地方。 　　居民楼每一层有八户人家，左右各四，现在楼内灰沉沉的，视线总是有遮挡似的，看不到远的地方。墙面很脏，有各种各样的痕迹，水渍，斑驳，还有孩子的涂鸦，几乎每一户都有东西摆在外面，大小不一的纸箱，或者是简易鞋柜，让走道看起来凌乱而肮脏，空气里还弥漫着淡淡的潮和其他怪味。 　　许姝朝里走的时候，看了眼手表，上面显示是六点半。 　　手表是进来的时候就准备好的，在现实里带电子产品进异世界基本都会消失，机械手表不会，所以这次他们三个进来都戴了手表。 　　尚路看到她的动作，也确定了一下时间，“早上还是下午” 　　许姝说：“应该是下午。”虽然早上下午光照成都差不多，居民楼周围又被迷雾重重包围，但早晨和傍晚给人的感觉还是不同。许姝到底住过这里一段时间，还是能感觉出来。 　　尚路突然停下脚步。 　　许姝刚要问怎么了，抬头就看到楼梯位置。 　　一层一层的阶梯，在通往二楼的位置被墙封彻底封住了，看起来楼梯像是从中截断。 　　许姝十分诧异，盯着封住的墙体看了好一会儿，“不让我们上二楼” 　　尚路神色冷静道：“可能要特殊时间才会开启。” 　　异世界内这样的情况确实存在。 　　许姝长吐一口气，“外面有谢宇宁堵着，二楼上不去，我们只能留在一楼了。等会儿就要入夜了，是不是先要找个地方躲一躲” 　　无论是哪个世界，入夜都要比白天来的危险，现在的时间勉强还算是白天，一旦过了晚上十点，就意味着异世界危险被解封，而且是随着时间推移，一天比一天更危险，这是最基本的规律。 　　尚路道：“还记得大纲里的介绍吗” 　　许姝当然记得，她几乎都要背出来了，大纲里一楼重点写了两家，一个是正在装修，一个是投诉隔壁装修扰民。 　　“小说一般列到大纲里的都是需要重点描写的，一共八家，这两家应该最危险，”尚路冷静地分析着，“照理说晚上要躲过危险，最好是避开这两家，问题是现在二楼的楼梯被封了，在一楼只是躲着危险这个思路可能有问题。” 　　“通关条件是七天，一共六层楼，如果明天上不了二楼，可能通关就已经失败了。”许姝道。 　　尚路朝她眨了下眼，“看来我们想到一起了。” 　　许姝心下感慨，从一进门就遇到谢宇宁这件事来看，这个世界的危险程度可能不会低于石雕小镇。 　　尚路忽然抬手敲响电梯边最近的一道门。 　　许姝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问：“干什么” 　　尚路道：“好奇，看看其他住户是什么样的。” 　　走道内安静的只有他们两人的声音，敲门的声响显得特别刺耳，尚路敲了几下，等了一会儿没有动静，他又继续敲。 　　“可能没人。”许姝说。 　　“不会，”尚路说，“我进来的时候，看到这扇门关上的。” 　　门打开了，一个眼睛充满红血丝的男人把门打开一条缝，他满脸油光，头发紧紧贴着头皮，让人第一眼的观感就不是很好。房间里是暗的，只有电脑屏幕亮着光。许姝再看了看他门外地上堆放着的各类外卖盒子，怀疑这人是个深度宅男。 　　“你们干什么”男人语气不善地张口，对两人极为警惕。 　　尚路开门见山地问：“楼里有很奇怪的事，你知道吗” 　　男人哼了一声道：“我不怎么出门，不知道。” 　　尚路又问：“这几天一楼有谁在装修” 　　男人说：“是吧。” 　　“你认识的人吗” 　　男人面露不耐烦，“你去问别人吧。” 　　他正要关门，却发现根本关不上，尚路的脚抵住了门。 　　“你什么意思”男人正要发怒。 　　尚路手在门上一推，“我看你家里挺别致的，不介意我看一看吧。” 　　男人的力气根本没有尚路大，拒绝的话还在嘴里“不，不行”，门已经被完全推开了。 　　许姝暗自叹气，尚路破关的办法有时候会很直接，这些异世界的人在他面前根本没有拒绝的份。 　　尚路按了一下门边的电灯开光。灯泡照亮房间的时候，许姝惊呆了。 　　房屋的户型是一室一厅，里面房间门关着，外面的厅放了书桌电脑，周围是堆积如山的垃圾，各种废弃物品，还有和门外一样的外卖垃圾，把整个厅都包围了，只留了一小块地方是空的，就是书桌附近。这男人可以说是在垃圾山里玩电脑。 　　就在灯亮之后，原本没有异常的空气突然变得恶臭，许姝第一时间捂住鼻子，看向尚路。 　　尚路的脸上也很难看。 　　这个环境给人的感觉是震撼。不敢置信有人可以生活在这种房子里。因为开灯的那一瞬，许姝发誓，看到爬动的蟑螂没有上百个，也有几十个。 　　“走吧。”许姝忍住恶心说。 　　尚路也很受不了，转身就要离开。 　　许姝瞥了一眼男人，发现他的眼珠已经被红色血丝给占满，看起来两眼都变成了红色，他面无表情地看着许姝和尚路，原本还有些局促和紧张的感觉没有了。 　　尚路拉住许姝，飞快走出门外。 　　男人最后关门的时候，太阳穴一涨一涨的，许姝感觉他的脸好像发面馒头那样膨胀了。 　　门被狠狠甩上之后，许姝反而松了口气，“他是不是要变异了” 　　尚路点了一下头，然后看向走道里其他的门，“你们这栋楼的居民素质真高啊。” 　　许姝听出他戏谑的意思，瞪了他一眼，“以前都是正常的。” 　　“你怎么知道，你不是连邻居是谁都不知道吗”尚路说。 　　“偶尔还是会碰到几个，都是正常人。” 　　尚路说：“再试一家看看。” 　　许姝真是服了，刚才进的那男人家给人心理都要整出阴影来了，尚路居然还饶有兴致的样子。 　　他很快敲了隔壁门。 　　这次开门倒是很快，门徐徐打开一道缝，露出个初中男生的面孔，很生嫩，和刚才那个男人一样，满脸警惕。不过他家开着灯，从外面看进去，里面没有堆积如山的垃圾，看起来家里不富裕，但东西还算简洁干净。 　　“你们有什么事”初中男生问。 　　尚路问的和刚才问男人的基本一样。 　　“奇怪的事不知道，我妈不让我晚上出门，装修的声音我听到了，那两家经常吵。” 　　许姝透过门缝看到桌上放着的泡面，上面压着本书，她随口问了句，“你爸妈什么时候回来” 　　男孩脸色微微一变，诡异的黑气浮现在他皮肤上，“他们……一直都没回来……” 　　尚路侧过脸来对许姝笑，眼里透着“原来你才是提问高手”的意思。 　　许姝心下一紧，一只手在口袋里摸着青铜长钉，脸上还是保持亲切温柔的笑容，“我是住三楼的，和你情况差不多，有段时间一直吃泡面，但是这个除了味道真没什么营养，你可试试用水烧面，放鸡蛋和青菜，面汤汤里有酱油和醋味道就会很不错。” 　　初中男生紧盯她的眼睛，脸上的黑色停滞不动了，“你住三楼” 　　“对，我要打工，经常很晚回来，你没见过我吧。” 　　初中男生听到她也是楼里的住户，脸色恢复正常了点，“你爸妈也吵架要闹离婚吗” 　　许姝说：“这倒不是，他们车祸过世了。” 　　初中男生点了一下头，黑色又淡了些，“挺好的。” 　　许姝：“……” 　　尚路差点没忍住笑出来。 　　许姝深呼吸一口，才能心平气和地继续和男生说话，“不好，亲人离开了是件很痛苦的事。” 　　初中男生道：“他们一见面就吵，我爸拿了钱就去赌博，我妈受不了在外面另外找了一个，他们都经常不回家，这样的亲人可能没有比有更好，因为那样的话，我就死心了，不会再有期待，也不会一次次失望。” 　　他嘴里的“他们”显然就是父母。许姝无语，缓缓开口道：“所以你才更加应该爱护自己，不要因为他们的态度就忽略自己，只有健康努力成长，你才能摆脱这样的环境，而不是在这样的家庭里沉沦，以后再搭进去自己的一生。” 　　“可是他们都不要我了。” 　　“就算世界上没有人爱你，至少还有你可以爱自己。”许姝说。 　　初中男生沉默不语，似乎在思考，但身上脸上的黑气基本已经消散。他把门拉地更大些。 　　许姝蓦然一惊。 　　刚才男生站在门后，一直没有看到，原来他的手藏在门后握着一把锋利的刀。 　　那柄刀刀背上已经有些绣了，但锋刃却反着光，看起来锋利至极。 　　初中男生脸上的生嫩的感觉消失无踪，他语气平板地说道：“你们想知道装修那家的事吧” 　　许姝点头。 　　“在装修，吵架的是，”初中男生道：“我刚才看到装修队出去吃饭了，平时要八点以后才回来。对了，那对夫妻有点不对劲，非常不对劲。” 　　许姝默默咽了下口水。 　　在她看来，连着敲了两家人都不正常，可是在男生嘴里，居然还有非常不对劲。 　　“谢谢。”许姝轻轻说了声。 　　男生关上了门。 第228章 　　裂痕 　　离开走道最里面的两家， 尚路没有再尝试敲其他家门，现在居民楼里的情况很特别，看似普通的人家随时有可能变异。他们还没有到一楼最关键的人家， 没必要在其他地方冒险。 　　两人从走道那一头出来，又回到了大门位置。谢宇宁外表大部分恢复了正常， 只是眼睛依旧被情动钉扎着， 他好像不能自己拔去， 眼眶里流出来的血从黑色变成了红色，淌地半张脸都是。他现在贴着铁门栏杆，一手伸进来摸着锁， 看到许姝和尚路， 他用完好的半张脸转过来，可怜兮兮地喊，“小满， 我好痛啊。” 　　许姝头皮发麻。 　　尚路冷哼一声，来到铁门面前， “我来帮帮你。” 　　谢宇宁不信， 怨毒地看了他一眼，但很快又挪向许姝。他好像控制不住自己， 见到许姝后呼吸变粗，不停地扭动脖子， 又有变化的征兆。 　　尚路和他隔着铁门相对，面色冷漠搭在锁上。 　　许姝知道他不是会乱来的人， 但看他离谢宇宁这么近，还是忍不住提醒， “尚路。” 　　尚路回头看她， “对初恋不忍心” 　　许姝心想哪跟哪啊， 谢宇宁这个模样除了让人害怕，哪会有不忍心。她无奈道：“小心他咬你。” 　　谢宇宁嘴唇缝隙里露出全是尖牙和丰沛的口水。 　　尚路对她露出笑容，转身手飞快一抓。 　　谢宇宁的脸刚才紧紧贴在铁门上，被尚路掐住。谢宇宁愤怒瞬间爆发，嘴巴张开，裂开到耳根。尚路不为所动，用力把他脸转了过来，另一边血淋淋的全露了出来。他从那只已经废了的眼眶里拔出青铜长钉。 　　谢宇宁痛苦地嚎叫。 　　居民楼一层里回荡着他的惨叫。许姝转头朝两边看了看，每一道门都紧闭着没有动静。 　　谢宇宁已经察觉到不同寻常的危险，他的头左右扭动，脖子灵活的就像某种软体动物，但尚路的手纹丝不动，没让他有丝毫挣脱。 　　尚路对着希宇宁笑了下，青铜长钉飞快刺入他完好的眼睛，然后迅速拔出，全套动作一气呵成，他退后几步。 　　谢宇宁双眼彻底瞎了，他仰头咆哮，满面黑红色液体，脖子延长，却因为什么都看不清，头撞上铁门。他的手臂和身体变得粗壮，皮肤表面凸起一道道血管。已经彻底变成怪物的谢宇宁，嘴里还不断呢喃着，“小满，你在哪里我后悔了，让我们在一起吧。” 　　光听他嘴里喊的好像还留有几分温柔，但实际上他张开大嘴，层层叠叠的尖牙上下咬合，狰狞的样子分明是要吃人。 　　尚路目光有些危险地瞥了他一眼，语气玩味地和许姝说：“都这个时候了还在喊你。” 　　许姝听着谢宇宁一声声的也感觉很不舒服，“进不来。不用管他了。” 　　尚路把青铜长钉上的血擦了擦，递给许姝，“收好。” 　　许姝接过之后继续朝前走。 　　的房门明显是新装的，在外面摆放的也都是装修材料。 　　按照刚才初中男生的说法，装修小队的人出去吃晚饭了。许姝看了下时间，现在七点半，他们还没有回来。 　　她和尚路对视一眼，尚路敲门。 　　敲了两遍没有人开门，看来初中男生说的是真的。 　　尚路把门前地毯掀开，下面没有东西，他左右看了看，发现有个电箱，打开手在边缘摸了摸，找出一把门钥匙。 　　许姝问：“你怎么知道钥匙在哪里” 　　尚路说：“小说背景和现实是一致的，装修队一般不会把钥匙带走，最喜欢藏的就是水电箱这种地方。” 　　打开门进去，里面果然是装修了一半的模样，顶上拖着根电线吊着个灯泡。还摆着两张上下铺的床。 　　许姝打开房间门，发现里面已经装修好了，连墙纸都已经贴好。 　　“奇怪。” 　　尚路过来看了眼，道：“是有点奇怪，外面的墙还没找平，里面居然全弄好了。” 　　许姝看了眼时间，“我们要不要八点之前离开” 　　尚路略想了下，摇头说：“今晚就留在这儿。” 　　许姝说：“那个孩子说最奇怪，不去看看吗” 　　“你信那个孩子说的” 　　许姝说：“反正目前没发现他骗人，再说今天是第一晚，危险程度应该最低吧。” 　　尚路拿着门钥匙在她面前晃了晃，“不用急，先看看情况。也不是一上来就要正面拼死拼活的。” 　　许姝有点没明白他的意思，不过还是对他翻了下眼皮，心想刚才硬闯进别人家的人有什么立场说不需要正面拼死拼活。 　　尚路笑道：“等着看吧。” 　　两人把里外全检查了一遍，这套房子比之前去过的两家多了个小房间。也是装修了一半，地上堆放着油漆地砖水泥。 　　尚路打开油漆罐，看到里面是正常的油漆，没说什么又盖上。 　　许姝看着客厅里的铁架子床说，“装修也不用留下来住吧。” 　　尚路口气有些玩味，“或许他们认真负责” 　　这里背景虽然几乎和现实一致，但有些地方还是不同。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外面传来人声。 　　尚路神色微敛，走到门边听动静。 　　许姝知道钥匙在尚路手里，装修队的人暂时进不来。 　　门外果然传来几个男人的争吵讨论声。没找到钥匙，装修队长大为光火，骂了某个装修工人几句，说他没放好钥匙，被骂的那个喊冤枉，说明明就放在电箱里，可是现在不见了。 　　装修队长说：“撬门吧，回头再修。” 　　“工具在里面，吃饭也没带出来。” 　　装修队长的声音又粗又哑，干骂一声“蠢货”，说：“找东西砸呀。” 　　没一会儿，门上就传来一声大力的敲击。 　　许姝用眼神询问尚路，门就要开了，要不要躲房间里去。 　　尚路回以眼神：不急，再等等。 　　等什么许姝有点疑惑，不过很快就知道等的是什么。 　　一男一女的声音突然响起，在走廊里和装修队伍几人吵了起来。听他们超级内容就知道这对男女是室的夫妻，初中男生嘴里很不对劲的那一家。 　　听了一会儿，双反吵架越来越激动。 　　装修队的人有三个，却吵不过隔壁夫妻。 　　那对夫妻女的说话犀利刁钻，一人能顶三人，男的也是时不时来一句，全是支持妻子的话。 　　双方吵了许久，许姝听得太阳穴都有些发胀。 　　声音慢慢低下去，隔壁关门的声音很响，震得的大门都微颤。装修队长大吼一声砸锁。 　　这次不再犹豫，尚路拉着许姝躲进房间里，关上门。 　　大门门锁被砸坏，装修队三人进屋来，三人脸色都不好，刚才吵架没占上风。 　　其中一个道：“tmd，隔壁这对疯子，孩子晚上发疯，居然有脸说我们吵，老子恨不得弄死……” 　　“闭嘴，”装修队长说，“别管隔壁了，想办法把这里装修好。” 　　刚才那个忍不住嘀咕，“装修时间拖长点是好事，但我实在受不了隔壁……” 　　接下来几人说来说去，全是在骂隔壁，还有各种东西搬来搬去的声音，听动静他们是准备开始装修了。许姝不由庆幸刚才躲进大房间，如果是在小房间，现在早就被发现了。 　　尚路看了眼时间，头微微倾斜过来，贴着许姝耳畔说：“快十点了。” 　　外面忙碌了一会儿，这几个人居然真打算晚上装修房子。许姝感慨这个装修队是不是太拼了点。 　　十点一过，外面几个人突然停止了说话。 　　许姝立刻警觉起来。 　　内外房间都很安静。 　　墙上突然传来很轻的砰的一声，好像是隔壁有什么撞到了墙。 　　装修队长怒气冲冲地说：“又开始了。” 　　接着，撞墙的声音变密集了，像是孩子在踢球。 　　装修几人都是大骂，说隔壁真不是东西，一到晚上孩子就闹，没人管，还要说他们装修噪音。 　　孩子说话的声音从墙的那头传来，只是声音太轻了，听不清具体说的什么，一会儿笑一会儿哭的。 　　许姝皱眉，这种情况明显是反常了。 　　装修队长忽然叫了一声，“出现了。” 　　出现什么房门紧闭，只能听不能看，许姝此时真是有些好奇了。 　　尚路悄声说：“看墙上。” 　　许姝扭头看向墙面。 　　这个房间是贴了墙纸的，在安静的环境下，她清楚听到墙上有奇怪的声音，很难形容那种声音是什么，像是墙纸后面的动静。 　　尚路走到墙边，用手摸索着什么，忽然撕开墙纸一角。这面墙纸似乎是新贴不久，很快就被尚路整张撕开，露出里面的墙壁，上面有一条条的裂缝，拇指那么宽。 　　“这就是贴墙纸的原因”许姝说，“装修队处理的方式有点怪啊。” 　　话音刚落，墙面上忽然又多出一道裂缝。 　　许姝怔住。 　　尚路拉着她的手后退两步。 　　两人看着墙面上逐渐多出裂缝，就像无形中有什么东西，不断在墙上留下痕迹。没一会儿的功夫，多出来的裂缝布满整面墙壁。 　　尚路眉头一拧，垂目朝自己的手看去。 　　许姝顺着他的视线，看到他的手背上，也出现了一道裂痕。 第229章 　　墙里 　　许姝冒出冷汗， 这道裂痕出现的毫无征兆。尚陆的手肌理细腻，骨骼匀称，裂痕在上面像一道狰狞的伤口， 却没有血流出来。 　　“疼吗”许姝问。 　　尚陆眉心拧了一下，另一只手在手背上揉了一下， “没感觉。” 　　被撕开一层墙纸的墙面上已经密密麻麻全是裂缝， 光是看着就让人十分不适。外面装修队的三人不断喊着“快， 快。”急促的语调听起来不像是在装修。不过许姝的注意力没在外面，而是看着尚陆的手。 　　第二道裂痕在他皮肤上慢慢浮现。 　　许姝心惊肉跳，抓住尚陆的手， “怎么会这样” 　　尚陆对身上出现的变化也觉得莫名其妙， 扫了一眼墙壁，“最终我会变成墙这样” 　　听他口气里还有些玩笑的意思，许姝可真是服了， “赶紧想想该怎么办吧，难道你想全身漏风。” 　　尚陆沉思片刻道：“我进来之后做了什么特别的举动。”他环视周围， 最后还是落在墙纸上， “应该是撕了墙纸的原因。” 　　许姝想了想，“接触就会这样说起来有点像传染。” 　　听到“传染”这个词尚陆脸色沉了一下， 刚才许姝碰了他的手，如果真是传染， 她很可能也会出现症状。 　　许姝说完的时候显然想到这点，蹙着眉不说话。 　　尚陆感觉到手腕有些异样， 低头一看，裂痕已经蔓延到了手腕上。这种痕不痛不痒， 在皮肤上却显得格外吓人。 　　外面的装修工人十分吵闹， 不断有人嘴里叫喊着， 还有各种杂物碰撞的声音。 　　尚陆拉了拉袖子，说：“关门也想不出来原因，出去看看。” 　　许姝没反对，刚才躲在房间里是想避开这些装修工人查古怪，现在尚陆身体已经出了问题，就没有必要避讳外面的人。 　　打开房门，看到客厅里的情况，许姝愣住了。 　　刚才隔着门只听到这里几人乒铃乓啷的动作，以为他们是晚上搞装修，但没想到装修的意思和她想象的完全不同。三个装修工人全都脱了上衣，□□着胸膛和胳膊，他们手里拿着一把三角小铲，在油漆罐里刮着就往身上涂抹。 　　许姝第一反应是这三人已经疯了，但等看清他们脸上和身上，不由倒抽一口凉气。 　　三人和尚陆一样身上出现了裂痕，从手到脸到身上，几乎全是缝，看起来就像是皲裂的墙皮。而客厅里的墙上，也到处裂开。 　　刚进这个房子的时候，许姝还觉得奇怪，客厅里的墙全铲干净露出砖块，而里面的房间却是完全装修好的样子，还贴了墙纸，两者进度差别太大了。现在看到到处裂缝，她忽然明白过来，里面房间的墙纸是为了遮掩会出现的裂缝，而客厅里，应该是装修队的人为了找到根源，才把墙铲的那么干净。 　　此时三人红着眼，喘气像是风箱似的，全神贯注地用油漆修补身上的裂痕，就连许姝和尚陆从里面房间走出来都没能引起他们注意。 　　许姝先看了眼墙壁，客厅的四面墙都露出砖，颜色深，所以看起来裂痕没有房间里白色墙面那么触目惊心，但实际上，这里的裂痕更多，没有一块地方可以幸免。 　　尚陆走到一个装修工人的面前，抓住他的手。 　　那人正要往脸上涂油漆，被阻拦后暴躁不安，恶狠狠地盯着尚陆，“滚开，我要补漆。” 　　尚陆问：“回答我的问题。” 　　装修工人正要翻脸。尚陆一脚踩在油漆桶上，说：“不回答我就踢翻了。” 　　其他两个根本无暇理会这边的动静，一个劲地把油漆往身上裹，整个场面看起来诡异极了。 　　装修工人重重地喘了两下，他的力气很大，但用力一转也没能从尚陆手里挣脱，他焦躁地眼睛发红，“你快问。” 　　“有没有孩子” 　　装修工人说：“没见过，只听到声音，你听，又来了，熊孩子太吵了，爸妈也不管教，以后社会会教他做人的。” 　　许姝用心倾听，除了屋内其他两人不断拿油漆刷自己的动静，隔壁还真的有孩子持续不断的声音，这次孩子在哭，抽抽搭搭的让人莫名心烦，还格外有种阴森的感觉。 　　装修工人没能在身上裂痕刷上油漆，整个人都快崩溃了，他忽然看到尚陆手背上也有裂痕，忽然高兴地笑了，“你和我们一样。修补一下就好了。” 　　尚陆道：“你们身上的东西怎么来的” 　　那人咬牙切齿，“我们拆旧的时候发现墙上有这种裂缝，用腻子补上去，到了第二天晚上还有，还越变越多，啊……我快要疯了，给我油漆，我要修补。” 　　说着这人控制不住似的，抓着铲子朝尚陆挥舞，就要去抢油漆桶。 　　许姝说：“问题还是出在墙上。” 　　尚陆说：“你仔细看，裂缝密集程度有差别。” 　　客厅里所有的墙都有一道道的缝，但以右边的墙最多，就像一个辐射点，以这面墙壁为中心，不断往外扩散着。 　　许姝感觉手背有些不舒服，已经有了点不好的预感，抬手一看，果然皮肤上已经出现细微皲裂的痕迹。 　　尚陆脸色有些难看，“不能再拖了。” 　　许姝说：“等一下。” 　　她跑进小房间，然后拖着一把铁锤出来。那是装修工人放在里面的拆旧锤子，锤子头部是纯铁铸的，沉甸甸的重量惊人。许姝抬不动，干脆就抓着木柄拖出来，铁锤摩擦地面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 　　三个装修工人有了反应，呵斥：“你干什么” 　　他们似乎猜到许姝要做什么，连油漆都不补了，手持铲子对准许姝，“放下。” 　　尚陆抬脚就踢翻油漆桶，三人鬼哭狼嚎地扑向地面，把油漆往身上涂。 　　趁着他们无暇他顾，许姝深呼吸一口，双手紧握在木柄上，抬起锤子，对准缝隙最密集的中心点，狠狠砸了上去。 　　咚—— 　　墙面发出沉闷的撞击声，装修三人忽然身体顿住不动。 　　尚陆说，“给我，你力气不够。” 　　许姝刚才所有力气都用上了，把锤子木柄转向尚陆。 　　就在这时，墙上传来细微的崩裂声，一条从上至下的裂缝贯穿了整面墙壁。 　　许姝发现，让人烦躁的孩子声音不知何时停止了。 　　墙面上簌簌掉下砖粉，一块砖裂开掉落，顷刻间，更多的砖块碎裂，轰然一声响，墙面裂开巨大的窟窿。 　　粉尘飞扬，让房间内都变得迷蒙起来。 　　许姝退后，被灰尘呛得咳嗽。 　　尚陆拉着她的手腕扯到自己身后，“里面有东西。” 　　灰尘渐渐沉下去。露出墙里的情况。 　　这面墙壁和隔壁墙之间居然有个夹层，灯光照进去，露出一截被塑料纸包裹的东西。 　　许姝头皮发麻，虽然没有看到全貌，她已经猜到那是什么。 　　身形应该是个孩子，被层层塑料纸裹住，皮肉萎缩干皱，是具干尸。 　　三个装修工人在墙体裂开洞口的时候已经停止往身上补漆，他们原本身上涂着的白色漆液突然之间已经变成了红色，犹如浓浓的血浆敷在身上，皮肤表面的缝隙正在吸收着这层东西，三人表情异常痛苦，抓挠着身体，但随着皮肤上的裂痕变成了红色印记，他们再没有多余的表情和动作，站立不动，目光阴森地看向许姝和尚陆。 　　尚陆把铁锤轻松抄起，既警惕这三人的变化，又不时瞟向墙内层。 　　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孩子的哭闹，装修工人的动作，安静的有些可怕。 　　许姝额头冒出点汗，幸好身上的裂缝也没有变多。 　　觉得关键还是在墙里，许姝想着，壮起胆子朝里看。 　　夹层只有十厘米左右厚度，一般的居民楼绝对不会给房子增加夹层。砌墙的人就是杀害孩子的凶手，和两户当中，许姝觉得的嫌疑更大。 　　许姝仔细看着墙内，发现不仅有塑料袋里的干尸，还有个书包和杂物，大概是把孩子封存在墙里的人嫌麻烦，把一些随身物品也扔了进来。许姝甚至还看到一双袜子，早就发臭变黑了。她忍着恶心，伸手进去。 　　就在她做出这个动作后，三个装修工人齐刷刷看向她。 　　许姝心里七上八下的，一咬牙，动作飞快地把书包从夹层里用手勾了出来。 　　书包上全是墙灰，许姝打开拉链，里面有书本和笔。她把东西全抖落出来，翻开本子，里面的字迹一笔一划都很稚嫩，本子面皮上写着名字——姜兰。 　　许姝把本子给尚陆看。 　　尚陆看着墙体里的干尸，面无表情地念出名字，“姜兰” 　　装修三人身体突然颤抖。 　　许姝警惕地看着他们，背后突然感觉到阵阵凉气。 　　她微微转头，眼角余光瞥到墙里的塑料纸在动，干尸缓慢地转动脖子。 　　许姝心下哆嗦，瞪了尚陆一眼，“你叫它名字干什么，都把它叫醒了。” 　　尚陆感叹一句 ，“孩子就是孩子，喊名字居然还能有反应。” 　　空气中的阴冷刺地人皮肤生疼，犹如实质一般。 　　干尸从头活动到手脚，动作很慢很僵硬，外层塑料纸束缚着它，能动的空间很小，看得出它很想挣脱出来。 第230章 　　墙外 　　看着干尸扭动身体的样子， 牵动着外层塑料纸发出簌簌的声音。因为皮肉早就风干紧紧贴着骨头，它的动作让关节不时摩擦。 　　许姝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喉咙发干， “你管这叫孩子” 　　尚陆冷眼观察着墙里，嘴里回道：“长得再干巴， 她也还是个孩子啊。” 　　没想到“还是个孩子”还能这么用， 许姝一阵无语， “有没有一个可能，她出来就要吃了我们” 　　尚路道：“先别急，看看情况， 出门也不一定安全。” 　　干尸似乎听到他们的议论， 脖子咔咔地响，突然来了个度的扭转，她的脸原本背朝着洞口方向， 此时转到了背面，眼珠是纯黑的， 死气沉沉。 　　许姝不由屏住呼吸。 　　近距离面对这样的干尸， 许姝屏住呼吸，在口袋里握住青铜长钉。 　　干尸抓破了塑料纸， 从里面缓缓爬出来。 　　她的动作有些坚硬，骨骼瘦小， 从洞口爬出来的时候仿佛只有猴子大小。 　　尚路唇角依旧含着一丝笑，眼神却很警惕小心， “姜兰。” 　　干尸头扭动，朝着他的方向看过来， 只是它这个看， 也是阴气渗人。 　　“能交流。”尚路若有所思。 　　干尸贴着墙壁走了一圈， 似乎在观察着什么。忽然它手脚用力，弹跳了一下，整个从后抱住一个装修工人。那人目眦欲裂，眼球里的血管全都爆了，嘴里无力地发出一声哀嚎，干尸的嘴贴在男人的脖子边，不断地嗅着什么。 　　许姝以为她马上就要咬人或者干什么，脚朝着大门位置挪了挪，还不忘拉尚路的衣服提醒。 　　尚路回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干尸放开装修工人，依次又扑在另外两个身上，同样的动作，只不过到最后她都没有坐什么，她重新落到地上，围绕在许姝和尚路边，绕了一个小圈子。一边走一边死死看着两人。 　　许姝被她看着都觉得身体发紧。 　　尚路道：“你是要找那对夫妻吧” 　　干尸不动了，脸上五官明明没有什么变化，许姝却觉得她好像在喷怒地低吼。 　　尚路道：“我可以把墙砸通，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干尸站在墙角，背后的墙面全是裂痕，画面看起来非常破碎。她一动不动的看着像是在思考。过了半晌，她的眼珠缓慢地动了动。 　　尚路笑了一声说：“条件是你要送我们顺利上二楼。” 　　过了许久，干尸及不可见地点了一下脑袋。 　　尚路说“好”，右手提起铁锤，姿势随意，和刚才许姝吃奶力气都用上的样子形成鲜明对比。他抡起铁锤把洞口砸地扩大，然后狠狠一下砸在里面的墙上。 　　第一下墙面就产生了裂缝。 　　许姝注意到干尸身体颤巍巍的，不知是激动还是愤怒。 　　第二下，重锤将你墙面彻底砸开。 　　装修三人已经瘫倒在地上无法动弹。灰尘扬过，的客厅已经在洞口那头。 　　房间门打开，那对夫妻穿着睡衣跑出来，女人嘴里尖叫，男人则是大吼。 　　许姝看到客厅里居然贴着不少黄纸，纸上画着符纹，和现实里的符纸几乎一样。干尸在洞口绕来绕去，似乎忌惮着那些符纸，不敢上前。 　　夫妻原本是被砸墙的声音吵醒，开门就破口大骂，等看到墙壁洞穿，女人立刻被吓得嘴唇和脸色一样白，跌跌撞撞倒退两步，一屁股摔倒在地上。男人已经完全呆滞。但两人的眼睛似乎都看不到干尸。 　　尚路微笑着跨到，把茶几，台灯，沙发边的符纸一张张撕去。 　　男人惊慌失措，大叫一声朝他扑过去，被尚路轻松避开。 　　最后一张符纸撕开，阴气从墙壁洞口蔓延过去。女人终于看到了干尸，瞪大眼身体往后缩，再也没有之前嚣张刻薄的样子，哆哆嗦嗦地说着：“不是我……是他杀的……” 　　她手指一点男人。 　　男人面红耳赤，“你个臭婆娘，明明是你打她打得太厉害，最后那一下是我失手……不要怪我，兰兰，不是我，你是舅舅的亲外甥啊……” 　　干尸慢慢地从洞口走过去。 　　两人吓得面无人色，互相推诿，越说越激动，都怪是对方杀了姜兰。 　　虽然两人说的很凌乱，许姝也听出一个大概，这两人是姜兰的舅舅舅母，孩子父母双亡由他们照看。但两人对姜兰非打即骂，最后一次男人失手不小心把姜兰打死了，两人就把孩子的尸体用塑料布包起来撒上石灰砌进墙里。所有的工作都是男人和女人一手完成，这次邻居装修，两人担心事情暴露，所以经常找由头来吵架。 　　干尸爬到女人身上，像刚才那样，不过这次干尸张开嘴，恶狠狠咬在女人的脖子上。 　　女人瞬身抽搐，渐渐身体没了起伏，她皮肤苍白发灰，血好像从身体里被彻底吸走了。 　　干尸的皮肤下面渐渐隆起些血肉，皮肤也从风干状态变得水润了些，她扭头又转向男人。男人连声惨叫，挣扎冲门跑去。尚路伸出脚绊了他一下。 　　男人摔倒地上，姜兰扑上去。 　　没一会儿她的身体血肉充盈许多，她抬起头，头发稀疏，脸和身体都瘦巴巴的，嘴巴上沾着血，一双全黑的瞳孔里散发着煞气。 　　尚路笑意敛起，眼里闪过厉色，看着姜兰不语。 　　姜兰舔了舔嘴唇没有动。 　　气氛变得有些紧张。 　　尚路朝着一撇头，“这里不是还有三个。” 　　姜兰龇了一下牙，重新回到，俯身用同样方法吸食了装修三人的血，外表已经彻底恢复成普通小女孩那样。只是眼球是全黑的。 　　尚路来到许姝身边，说：“这小东西报了仇见了血，已经有了煞气，等会儿小心点。” 　　难怪刚才干尸状态的姜兰没有吸三个装修工人，等她报仇了反而回来又吸了他们，原来是因为她的状态已经产生了变化。 　　许姝隐约也觉得姜兰身上的气息很危险，比刚才破墙的时候厉害多了。 　　姜兰从装修工人身上站起来，转过身。 第231章 　　罪恶 　　她个头不高， 衣服破破烂烂地挂在身上，吸食了五个人的血后，此刻她的身体已经恢复成了普通孩子的模样， 皮肤甚至有些白嫩，也正是因为如此， 皮肤上一道道的红色裂缝显得十分刺眼。从脖子到脚都密布着这种丑陋的痕迹， 让她看起来像是随时要破碎。她微微抬头， 眼白也是黑色，忽然咧嘴一笑。 　　一股凉冰冷的寒意从许姝背脊窜上来。 　　尚陆好整以暇靠在墙洞边。 　　姜兰看着他，没有表情的脸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尚陆道：“什么时候去二楼。” 　　姜兰嘴唇动了动。 　　许姝没听到她发出任何声音。 　　尚陆抬起手腕看表， “中午十一点到一点， 不就是时辰里的午时，你的身体能支撑” 　　许姝惊讶在没有使用道具的情况下，他居然也能和姜兰对话。 　　姜兰微微点了一下头。 　　这下许姝也看懂， 姜兰表示没问题。 　　尚陆又道：“时间还早，没别的事我们要先休息一下， 这里有两套房子， 你选一个吧。” 　　姜兰转头看看，又看看。两个房间相隔的墙已经被打穿， 那头房间里家具有点陈旧，则是完全没装修好， 客厅四面墙都挖得见砖。姜兰看着客厅里躺着的男女尸体，转头居然钻进了两墙之间的夹缝。 　　也不知道她用的什么办法， 身体全挤了进去，看起来像是黑黢黢的一团阴影。 　　尚陆说：“我们找个地方休息。” 　　许姝同意。虽然现在精神还处于紧张亢奋中没有一点睡意， 但接下里还有好几个夜晚， 每一晚都不会比今晚轻松， 要保持脑子清晰，就需要好好休息，这也是之前经历过那么多异世界的经验。 　　尚陆叫上许姝去的房间，原本是那两夫妻的卧房，此时他们的实体全都躺在客厅的地上凉透了。 　　许姝打开衣橱，翻找出一套新的四件套，她马上把床上用品全换了。 　　哪知刚套好被子，尚路率先躺下来。 　　许姝瞪着他。 　　“又不是没一起睡过。”尚路一脸无所谓。 　　许姝把他身下被子狠狠一抽，“那时候和现在怎么一样，那时候你还穿裙子呢。” 　　尚路一手撑着头，“我现在去换条裙子就可以一起睡了”衣橱里还有原本女主人的衣服。 　　许姝气笑了，思路还挺灵活。她把衣橱里另两床被子全翻出来铺在地上，拍了拍示意尚路过去打地铺。 　　尚路哼了一声，从床上翻身而起，躺到地上，他从下而上，直直看着她，“你怕柏睿不高兴才不想和我一起睡” 　　坐在床边缓口气的许姝差点没被自己口水呛死，她目瞪口呆看他，“你可真是个运用语言的天才。” 　　尚路挑眉，“难道不是” 　　许姝说：“当初以为你是女孩所以才一起睡的，那是错的，现在只是纠正过来。” 　　“我就是我，有什么本质上的不同”尚路道。 　　许姝：“……是没什么不同，但你给人的感觉就不一样了。” 　　“说到底还是你心理问题。” 　　许姝差点要给他跪了，这逻辑到最后，原来问题还出在她身上。许姝懒得和他继续争辩，躺到床上。 　　现在时间已经过了凌晨两点，再几个小时就要天亮了。 　　许姝闭上眼，等了许久，却没有睡着，于是翻了个身。 　　尚路说：“睡不着” 　　许姝回了声“嗯”，然后问他：“你现在可以直接和他们交流了”她记得以前他有一枚铜钱道具，可以直接和异世界这些东西沟通。 　　尚路说：“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道具次数用完之后，也能听懂他们的意思。” 　　许姝又问他刚才和姜兰说话的时候特意问一声那个时间她受不受影响。 　　尚路解释：“午时太阳最猛烈，是阳气最盛的时候，对邪气阴祟伤害很大，所以他们一般白天开始就要躲起来，午时更不能出来。” 　　许姝压低了声音，“这么说姜兰现在是很厉害的邪气阴祟” 　　“知道就好。吃过活人了，她的本性会逐渐变得阴邪。” 　　许姝想到那个夹墙里的书包和作业本，有些感慨，她忽然想到什么，抬起手，摸到上面出现的缝隙。 　　她立刻转身朝地上看去，“你身上的裂伤好了吗” 　　尚路语气淡淡道：“还没，等明天离开一楼再看情况吧。” 　　两人又聊了几句，许姝终于有了点睡意。尚路提醒她一定要小心姜兰，她轻轻点了一下头。迷迷糊糊渐渐入睡。 　　睡了没几个小时，许姝感觉被子角被人拉了一下，下意识觉得是尚路搞的鬼，她用力一拉被子，身上却突然有重物压迫的感觉。 　　许姝睁开眼，一双漆黑死气的眼睛趴在被子上看着她，然后咧嘴一笑，猛的扑过来，咬住她的脖子。 　　许姝尖叫一声，手用力一掀。 　　一刹那间，世界好像全都静止了，空间和时间产生了错乱。 　　许姝翻个身，却发现自己站在房间里。床和周围的家具都变了个模样，房门半掩，客厅里有人在说话。 　　许姝揉了一下额角，眼下这种感觉好像似曾相识，她从房间走到客厅。老老少少坐着十来个人，一对年轻男女很眼熟，正是姜兰的舅舅和舅母。 　　看到他们，许姝立刻就想起来了，这有点像“通术”施展的情况。 　　舅舅袖子上别着黑纱，正和亲戚朋友说话，“兰兰是我姐姐的孩子，现在我姐姐姐夫都没了，孩子还小，照顾她的责任说什么都应该由我担起来。” 　　舅母也跟着说，“我们没有孩子，一定会把兰兰当亲生的养。” 　　亲戚们面面相觑，有人说：“那房子存款……” 　　舅舅说：“这是我姐姐姐夫的房子，都是兰兰的东西，我只是代为保管，等以后兰兰长大了就给她。养孩子不是容易事，姐姐留下来那些我都会花孩子身上的。” 　　许姝感感到身后有什么走近，回头一看，姜兰从房间里走出来，白嫩的脸庞一片茫然，抬头问大家：妈妈呢 　　她的声音又软又轻。 　　许姝心情复杂地朝她看去。 　　姜兰抬起头，也朝她看来。 　　许姝微微一惊。 　　姜兰怔怔望着她，眼珠渐渐黑色蔓延，把眼白也全染黑了。 　　许姝再次回头地时候，客厅里的家具又变了样子，舅母坐在沙发上，年幼的姜兰过去说肚子饿，舅母不耐烦地推开她，“吃吃吃，一天到晚就知道吃，你个没人要的讨债鬼。”姜兰茫然无措哭了起来。舅母大为恼火，站起身来要去厨房，忽然想到这里根本没有其他人，她反手甩了姜兰一个巴掌，大声骂她不许她哭。 　　这天晚上舅舅回来，姜兰脸上红肿了半边，他却不闻不问，回头舅母主动提起这件事，他轻描淡写说了句，别让外人看到。 　　从此姜兰的生活就如同坠入地狱。舅母看她不顺眼，遇到不顺心的事都要教训她，用藤条抽得她身上一条条的红痕，姜兰无处可躲，壮着胆子和舅舅说了一句，舅舅把手机往桌上一砸，狠狠抽了她一耳光，说给你吃给你喝还不够吗 　　为了不让外人看到姜兰身上一条条的伤痕，舅母让她夏天穿长袖长裤，还对外说孩子喜欢撒谎，打她的时候威胁她不许和老师提家里的情况，不然就不让她去读书。 　　挨打成了姜兰生活里必须面对的，这对夫妻稍有不顺心就全都发泄到她的身上，开始是舅母，后来舅舅也开始动手。直到那一天，她在泡面的时候不小心打翻了热水壶，舅母拿出藤条抽打她。正在炒股的舅舅嫌弃吵，抄起手就是一耳光。 　　女孩因为地板上全是水滑倒，摔倒在地再也没起来。 　　藤条抽上去都不动，舅母一下就慌了。两人商量着该怎么办。舅舅惊慌过后说把尸体藏起来吧，就说孩子跑得不见了。 　　尸体扔到外面容易被发现，而且这栋老旧居民楼外经常有老年人玩棋牌，喜欢拉着人问东问西。舅舅查了好几个网址，决定把人藏进墙里。为此他还弄来砖和水泥，自己动手，把姜兰藏在夹层里。 　　许姝站在客厅的角落。 　　看着舅舅汗流浃背地一块块把砖垒起，把孩子包进层层塑料纸中，他一股脑把她书包之类物品也一块扔了进去。 　　舅母说：“以后这个房子就归我们了吧” 　　亲眼目睹这两人的恶行，许姝又急又气，几次伸手想要去阻拦一下，但与他们的身体交错而过，最后只能漠然看着墙彻底封住。 　　她看着重新在墙凝聚出的姜兰，她的身上全是一条条的伤痕，皮开肉绽，旧的新的全留下了痕迹，让她看起来像个破败的娃娃。她身后的墙面崩裂一道口子，随即很快蔓延开，纵横交错，密密麻麻。 　　许姝这时明白了，这些可怕的会传染的裂痕，是从姜兰身上，也是她心里传出来的。这一回对着她死寂空洞的眼睛，许姝居然也不再觉得害怕了。 　　许姝轻轻摸了她的头，“很痛吧” 　　姜兰嘴唇微动。 　　许姝听见她清甜的声音问，“为什么” 　　“有一些恶，是没有缘由的。”许姝回答。 　　姜兰笑了一下，表情天真地说：“我好饿……” 第232章 　　二楼 　　尚陆说过的话倏地跳了出来， 吃过活人后，她的本性会逐渐变得阴邪。 　　许姝弯下身，姜兰脸上的笑容变得灿烂， 眼睛却黑地渗人，她缓缓张开嘴， 露出白森森的牙齿， 许姝突然伸手掐住她的脸。 　　姜兰愣住， 表情有些呆滞。 　　“小孩子成长的过程需要正确的引导，”许姝说，“他们没有教你， 给你看的全是恶的一面， 所以你不懂，要是再继续这样下去，你最终会变得和他们一样， 彻底迷失本性，你想这样吗” 　　姜兰龇牙露出凶恶的神情， 但听到“变得和他们一样”， 眼白黑色稍稍退了一点，表情反而有几分茫然。 　　许姝在她脸上轻轻捏了两下， 动作很温和。 　　姜兰在舅舅舅母手里生活，挨过好多巴掌， 但像这样带着善意的动作，好像在更久远的记忆里也曾有过， 那是她真正至亲的人。 　　眼珠里复杂的情绪变幻不定，姜兰闭上嘴巴， 眼白露出很大一部分原本的颜色。 　　“可是我会饿……”她轻声地说。 　　许姝心不由软了一下， 不管是人还是其他什么存在， 生存都是个最基本的需求。 　　“平时要克制，实在忍不住了……”许姝想了想，说，“找那些和你舅舅舅母一样的人，但最好也不要一口气全吸光了，要走可持续发展路线，知道吗” 　　姜兰问：“什么是可持续发展” 　　“比如发现这样的目标，你吸一点，把他们吸弱了，给他们时间养身体，等补回来了，你再去吸，就像韭菜一样，割了一茬等冒出来再割，生生不息，这在金融学里都是很高深的学问。从此以后不用担心吃不上了。也不会害死活人背负更多的罪孽。” 　　姜兰不明觉厉，小脑袋一点一点的，认真记下来。 　　许姝摸了摸她的头发，刚想夸一句乖。 　　姜兰：“阿姨，谢谢你。” 　　许姝：“……” 　　姜兰感到一股寒气从许姝身上冒出来，抬头要看，脸颊忽然又被捏住了。 　　许姝皮笑肉不笑地说：“很久没做功课了吧” 　　姜兰：“……我在墙里。”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觉得这一刻的许姝有点可怕。 　　“之前是没条件，现在应该补起来了，功课有那么多呢。” 　　随着许姝这一句话说出，空间里随之出现了变化，地上出现了一沓沓的教科书和考卷。 　　姜兰一激灵，瞬间福至心灵，“姐姐。” 　　许姝身体一震，周围仿佛褪了色一般，转眼又产生了变化。她回到了床上，被子不见了，尚陆站在床边，手里提着一个大球，仔细看不是球，是被子包裹成球形。 　　“尚陆。”许姝诧异。 　　尚陆手里是被子包住的姜兰，她还在挣扎。 　　“她想偷袭你，”尚陆说，“把钉子拿出来，看来不收拾一下不知道老实。” 　　被子里发出姜兰沉闷的叫声，“姐姐。” 　　许姝赶紧起来，拍了拍尚陆的手，“放开她吧，没事了。” 　　尚陆还有些疑惑，被子里不断发出姜兰清脆的声音，“姐姐，姐姐。” 　　尚陆松开手，姜兰从被子里爬出来，其实以她的本事，可以把被子撕开，但她此刻就像个普通孩子那样，摔落到地上后飞快爬起来，嗒嗒嗒地小跑到许姝身后。 　　“怎么回事”尚陆目光不善地盯着她。 　　许姝先是从口袋里拿出一张银色符纸，符纸上一层濛濛彩光比原先淡了一些。许姝可以确定，刚才肯定是符纸发挥了作用。 　　“这小鬼怎么回事”尚陆还觉得奇怪，看到许姝的符纸，微微一顿。 　　许姝和他说了符纸的来源和刚才在通术中看到的。 　　尚陆道：“你现在能和她沟通了” 　　许姝点头，刚才姜兰喊姐姐她全听到了。 　　姜兰拉了拉许姝的袖子，用极轻的声音说道：“这个叔叔好可怕。” 　　尚陆脸色顿时黑了。 　　许姝噗嗤一下笑出来。 　　尚陆说时间还在继续休息。许姝睡回床上。对姜兰来说，夜晚才是活跃的时间，但她才刚从墙里出来，还保留着过去人类的习惯，于是她靠着床脚身体蜷缩，一动不动。 　　许姝见了有些心软，尚陆说：“她现在很强大了，不用管她，你又不能一直带着她。” 　　没有了外在的威胁，睡觉更踏实了一些。等许姝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早上九点。 　　姜兰依旧保持着睡觉前的姿势，身体似乎变淡了些，介于实体与虚影之间。 　　许姝过去查看她的情况。 　　姜兰告诉她白天这样是正常的，她现在还能凝聚出身体，换做刚从墙里出来的时候，可能到了白天她就会彻底消失。 　　许姝知道这是因为她一个晚上吸了五个人的血，才会变得强大。许姝起床走出客厅，姜兰也跟了出来。透过墙上的洞口可以看到地上躺着三具尸体。 　　“以后这种无辜的人就不要去伤害他们了。”许姝趁这个机会给姜兰讲道理。 　　姜兰歪着脑袋，说：“他们不是好人。” 　　“为什么这么说，你分辨得出他们是好是坏吗”虽说昨天许姝给她灌输了可持续发展路线，可到底还是害怕姜兰没有分辨能力。 　　谁知姜兰重重点头，“我知道。他们身上有黑色的东西。”她比划了一下，画了个脸盆似的，“有那么多。” 　　两人正说着话，尚陆从外面进来，说道：“铁门开了，你那个初恋不见了。” 　　许姝听到“初恋”就有些别扭，依旧警惕，“不会昨晚跑进来了吧” 　　尚陆瞥了眼姜兰，发现她一直乖巧地跟在许姝身后，像个小尾巴似的。他道：“问她。” 　　许姝：“她才从墙里放出来，根本不认识谢宇宁。” 　　尚陆轻哼了一声，“你真当她是孩子啊，这一层里应该就她现在最强了。” 　　许姝低头看了姜兰一眼。 　　姜兰乖巧地说，“他没有进来。” 　　还真的知道，许姝心道。 　　姜兰闭眼几秒，睁开后说：“他在墙上。” 　　许姝：“墙上” 　　姜兰点点头，“在外面爬来爬去。” 　　许姝被她童言童语说的有些毛毛的，尤其想象了一下画面，更觉得惊悚。不过既然他没有进入居民楼，就可以暂时先放着不管。 　　尚陆走进厨房，没一会儿弄了点吃的出来，两人吃了点东西。 　　许姝看见姜兰眼巴巴的，给她一个鸡蛋。姜兰放到鼻子下面闻了闻，她现在已经吃不了这些，但她还是把鸡蛋小心翼翼地收好，十分珍惜的样子。 　　离中午离开一层还有一个多小时，许姝教着姜兰怎么上电脑，主要是怎么找网课学习。 　　尚陆看她们两个人，一个教的认真，一个听的仔细，不禁莞尔，“你当她还要小升初，参加高考” 　　许姝叹了口气，“但也不能做个文盲吧，无论在哪个世界，都不能吃没文化的亏，对吧” 　　姜兰点头。 　　许姝：“咱们的口号是” 　　姜兰：“做大做强，卷死他们。” 　　尚陆：“……” 　　到了中午十一点，居民楼里发生了一种特殊的变化，窗户外，日光穿透了层层灰色雾气，让楼里都亮堂了许多。 　　尚陆看向姜兰：“到时间了。” 　　姜兰小脸有些黯淡，露出几分不舍。 　　三人来离开屋子，来到楼梯口，二楼依然是被封死的状态。 　　姜兰来到最前面，抬起双手。 　　楼梯上蓦然出现一道裂痕，犹如爆发生长的枝叶一般，飞快往上蔓延，很快来到被堵的墙面。只听到“嚓嚓”的声响，裂痕越来越多，墙灰洒落，很快裂痕扩大，墙面剧震。 　　许姝后退了一步。 　　轰隆巨响，墙面崩塌，露出往上的台阶。 　　姜兰放下手，脸色发白，眼角沁出黑红色的血。 　　许姝见状拿出纸巾给她擦。 　　姜兰道：“姐姐，上面很危险，我不能上去。” 　　“我知道，”许姝心里有些酸酸涩涩的，“你在这里要好好的，记住我说的那些话。” 　　姜兰再次乖巧地点头。 　　尚陆说：“走了。” 　　许姝和姜兰道别。 　　姜兰对别离有种本能的敏感，她拉住许姝的衣角，小声唤“姐姐”。许姝蹲下身抱了她一下。 　　这还是她头一次在异世界里和非自然存在那么贴近过。 　　姜兰靠在她的肩膀上，悄悄说：“姐姐，我觉得这里最危险的地方在地下。” 　　许姝意外，“地下” 　　姜兰道：“有一种黑色的东西从地下跑出来，让这里所有的人都很痛苦。我在墙里的时候，也是靠那种黑色的东西才活下来的。” 　　许姝若有所思。 　　尚陆看她们两个说话，走过来，直接把姜兰给提了起来，“行了，该走了，她还有她的路要走。” 　　许姝踏上阶梯，回头看了一眼，身形瘦小的姜兰对着她摆手。 　　一步一个台阶，很快来到二楼。 　　等许姝再回头的时候，下面已经变成黑色迷雾，一楼仿佛消失一般。 　　尚陆环视周围，深褐色的眼眸里重新变得警惕。 　　许姝也是一样。 　　二楼的布局和一楼一样，走廊上有一排对外的窗户，可以看到楼外。只是居民楼被迷雾笼罩，看出去也是灰蒙蒙的。 第233章 　　又一个（刷新） 　　“你看这里。”尚陆指着二楼拐角的墙说。 　　墙上贴着不少东西， 大部分是小区活动宣传，物业告示之类的。 　　尚陆掀开最上面的一张，露出被遮挡的通知。那是来自公安机关的通缉令， 上面有三张黑白照片，看长相分明就是装修队三人。通缉令上写着他们犯有抢劫罪故意杀人罪， 曾经杀害了自己的工友逃跑， 请见到的人马上联系警察， 还有悬赏。 　　许姝看完上面内容，“难怪姜兰说他们不是好人。” 　　尚陆道，“这楼有好人吗” 　　许姝闻言想了想， “不是还有我吗” 　　尚陆扭头看她， 似笑非笑道：“我觉得你还是别学金融那个没前途的专业了。” 　　许姝心说割韭菜怎么就没前途了。 　　尚陆一本正经道：“邪-教才适合你，可以从娃娃抓起。” 　　许姝回了他一个大白眼。 　　拐弯来到走道上，许姝下意识避着窗户走。 　　尚陆语气揶揄， “怕看到前任” 　　许姝刚要说什么，一抬头， 就看到窗户上缓缓下降露出一个额头， 然后才是一对窟窿的眼睛，他脑袋左转右转， 鼻子一耸耸的，不知用什么办法感受到了许姝， 紧贴着窗户面朝许姝的方向，露出邪恶的笑容。 　　尚陆看到许姝神情变化， 转过头，飞快皱了下眉。 　　谢宇宁的头灵活地绕着窗户转了一圈， 没有找到可以进来的地方， 神情愤怒又怨恨。 　　这时离许姝尚陆最近的门打开了。 　　谢宇宁的头缩了回去， 没再露面。 　　许姝回头，的门打开，一个头发雪白的老太太站在门后，被下垂的眼皮压得只剩一条缝的眼睛朝外张望着，看到许姝，她表情温和了许多，“你不是住三楼的小姑娘吗” 　　“阿婆你好。”许姝礼貌地打招呼。 　　“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老太太问。 　　许姝说“没有”。 　　老太太一撇脸看到尚陆，说：“这小伙子挺精神的，阿婆家里有个灯泡坏了，能不能帮着换一下，阿婆请你们吃西瓜。” 　　尚陆双目微睐，说：“好。” 　　老太太顿时有些高兴，把门开得更大。 　　尚陆脚刚迈出，许姝拉住他，用眼神示意他小心。 　　尚陆勾唇笑了笑，“没事，这么大年纪，看到了总要帮一把。” 　　老太太笑得更慈祥，“真是好孩子。” 　　尚陆走到门前，手撑在门上，语气有些挑衅，“请我进去容易，出来可就难了。” 　　老太太面色一僵，青筋外露的手握紧了门把。 　　突然，门里急促地响起一个声音，“关门。” 　　嘶哑的嗓门听起来是个中年男人。 　　老太太面色大变，不由分说立刻关门。 　　尚陆有意抵着，门没能合上。 　　老太太脸上耷拉的皮轻颤，眼里露出狠色。 　　一阵轻巧的脚步声从走道里传来，还伴随着球在地上拍动的声音。 　　“许姝姐姐，”薛燕从家门口跑过来，“你又回来了” 　　许姝和尚陆同时转过脸朝她看去。 　　趁着尚陆分神，老太太用力推开他的手，飞速关上门然后反锁。 　　薛燕已经跑到许姝面前，手里捧着个皮球，眉眼弯弯笑容开朗。 　　许姝对薛燕的感觉很特别，论活着的年龄，她只比姜兰大了一两岁，但她给许姝的感觉，是孩子，又不完全是孩子。 　　许姝笑着和她打招呼，开门见山地问：“薛燕，上次你和我说，千万不要回家是因为什么” 　　薛燕仰头看着她，一双微圆地杏眼微微眯了一下，她突然凑近了许姝，作势闻了几下。 　　许姝不解地问她闻什么。 　　薛燕说：“许姝姐姐，你见过下面墙里的那个小鬼了” 　　“这你都知道”许姝讶然。 　　薛燕皱了皱鼻子，“她身上那个霉味，我一闻就闻地出来。你肯定和她接触过了。” 　　尚路听到她们两对话，评论了一句：“下面那个蠢蠢的，这个倒是鬼精的很。” 　　薛燕笑嘻嘻地说：“哥哥长得真漂亮，比电视里的人都好看。” 　　尚路笑了起来，看她的目光已经带上几分探究。 　　“许姝姐姐，”薛燕拉扯了一下许姝的袖子，“你要去我家坐一会儿吗” 　　上次她也是这么热情招呼过，许姝记得她的母亲和弟弟的状态十分古怪。 　　“你妈妈在家吗”许姝问。 　　薛燕道：“她带着弟弟去看病了，现在不在。去吧去吧，我请你吃零食。” 　　许姝莞尔，听她口气，分享零食似乎是个很高规格的招待。她看了一眼尚路，他点头示意可以去。 　　三人来到薛燕的家，她家和上次来的时候一样，厨房和客厅都很凌乱，婴儿用品和玩具扔地到处都是。薛燕视而不见，热情招呼两人在客厅坐下。 　　她打开冰箱，伸长了手从里面拿出两罐酸奶，是草莓味的。然后又打开房间门，进去拿了两块巧克力出来，递给许姝和尚路。这就是她说的零食。 　　许姝看着她，再想到姜兰，莫名有些心酸。不过还是要先聊正事。 　　“薛燕，你告诉姐姐，回来会有什么危险”许姝问。 　　薛燕眨了眨眼，“姐姐，你应该知道的，刚才在窗口那个就是原本会把你杀了的人。” 　　“你知道”许姝大吃一惊。 　　尚路原本懒散地靠坐沙发上，闻言立刻挺直了身体。 　　薛燕一口道破的是许姝在这个世界原本的故事线。 　　“知道。”薛燕回答地很直接。 　　许姝追问：“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些” 　　薛燕抿了一下唇。 　　许姝一直盯着她的脸。 　　过了许久，薛燕才开口，“姐姐你离开这里的时候，我在楼梯拐角找东西，走到三楼，我路过你房房门口，突然就昏了过去，我梦到一片叶子，我拼命地去够，就怎么也没够到。醒来之后，我就知道很多事了。原本想不明白的也突然都明白了。” 　　她忽然指着茶几下放着的一本童话书，说：“这里就是这个，对吗” 　　许姝惊地心底窜起了凉意。 　　薛燕居然知道这个世界的原型是一本书。 　　尚路脸色变得严肃，薛燕不仅知道这个世界的本质，她还知道怎么去避忌世界规则，不是直接说出来，而是借指书籍来表达意思。 　　准确地说，这个世界并不只是觉醒了许姝一个，还有一个，就是这个某方面成熟的令人心惊的薛燕。姜兰那样的情况，只是苏醒了力量和本性。但是薛燕，却已经窥探到命运的一角。 　　她和许姝尚路是同类。 　　尚路道：“你是怎么想的” 　　薛燕笑容淡了些，面露犹豫，过了一会儿回答：“许姝姐姐已经离开这里，但我不想走，我还是想留在这里。” 　　“为什么”尚路已经完全不拿她当孩子看，直接说，“知道命运的存在，难道不想彻底摆脱” 　　薛燕眼底浮起玩味的笑意，“真的摆脱了吗许姝姐姐不是又回来了” 　　许姝说：“你这样说真让我有点害怕。” 　　薛燕表情变得认真，“姐姐，在外面怎么样我不知道，但是回到这里，我们都是被情节约束控制的人，要摆脱真的很难。” 　　她说话的模样已经完全不像孩子。 　　许姝说：“所以上次你提醒我不要回来，只要一回到三楼，我就会按照原本的故事情节走” 　　薛燕点头。 　　“可是谢宇宁已经瞎了，他没有能力杀我。”许姝经历了那么多危险，对谢宇宁这类的，已经不觉得会威胁到自己的性命。 　　“那只是还没有达到命运结点的那个他，”薛燕说，“在楼外，在一楼，二楼的他可能杀不了你，等到了三楼，命运的结点到来，世界要归于原位的力量会变得空前强大，他也会变得很可怕。” 　　许姝出于本能知道她说的话不是危言耸听。 　　尚路眼神微变，“你知道这么多，离开二楼的方法也应该知道” 　　薛燕叹了口气，“今晚就是最关键的时候。如果能顺利度过，明天白天的十一点就可以离开，如果不能，那大家就都要留下来了。” 　　她说的是“大家”，而不是你们。 　　许姝注意到这点区别，说道：“今晚不仅是关系到我们，也关系到你” 　　薛燕道：“姐姐还没有发现吗，这栋楼里没有谁能独善其身。你回来了，楼里所有的一切就在往既定的命运运转。我当然也不会例外。” 　　许姝道：“姜兰告诉我，这里所有异常的根源，来自地下。” 　　薛燕笑了，“住在一楼果然感觉挺敏锐。” 　　“薛燕……” 　　薛燕“嘘”的在唇前做了个手势，“我不能说太多了，尤其是关于我自身的，那会引来反噬。” 　　她手指朝上一指。 　　异世界的规则。 　　尚路目光沉沉的，突然开口道：“你希望我们帮你一起摆脱命运。” 　　薛燕端坐着，脸上流露出一股出尘的气息，“只有我成功了，你们接下来才更有胜算，不然我们就只是困在蛛网里的昆虫，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 　　尚路道：“你身上到底怎么回事也不能直接告诉我们。所以到了晚上，我们只能见机行事” 　　“对，我不能说，要你们自己去发现。” 　　许姝环顾周围，努力回想着上次来看到的东西，她问：“和你弟弟有关” 　　薛燕点头。 　　许姝道：“我记得你说过，你每晚都会进去吃他。” 　　薛燕笑而不语。 　　“当时你说他还剩三口气，那现在呢” 　　薛燕竖起食指。 　　尚路听她们对答，眉头拧起，忽然问：“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薛燕看了眼时间，说，“快了，他们应该已经到楼下了。” 　　尚路从狭小的沙发上起身，招呼许姝，“那我们就先走吧。” 　　许姝也站起来。 　　薛燕没说什么，一蹦一跳地跑去开门，行为举止看起来就是个孩子。 　　出门之前，尚路突然回头问了句，“你们家和邻居关系好吗” 　　薛燕说：“我妈在生我弟弟之前，经常和邻居一起打牌逛街。” 　　离开薛燕家，许姝和尚路往前走，楼梯口传来脚步声，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手里抱着个孩子走过来。许姝认出那就是薛燕的妈妈。擦肩而过的一瞬间，许姝看到她手里的孩子，和上次相比几乎没变化，面无血色，气息微弱，像是随时随地都有可能会夭折似的。 　　尚路来到楼梯拐角位置，三楼通道被墙封住了，而一楼则是一片迷雾。 　　许姝觉得住在这里的居民眼里所看到的世界应该和他们不一样，薛燕妈妈从外面回来没有任何异常。 　　尚陆站在扶梯边，说：“你怎么看” 　　“嗯”许姝心不在焉地回了一声，然后才反应过来尚陆在问刚才薛燕说的那些，“上次在通术里我就觉得她不一般，没想到她和我们是一样的。” 　　尚陆却没有继续说薛燕，而是忽然问了句：“要不要在这一层就把你那个初恋做掉” 　　许姝诧异地看着他。 　　“舍不得”尚陆唇角微勾。 　　神特么舍不得，许姝悄悄在心里嘀咕一句，“怎么做掉” 　　“很简单，打开窗户让他进来，然后杀了。”尚陆说得轻描淡写。 　　许姝哦了声，心想哪有那么容易。 　　但没等她再说什么，尚陆已经转动把手打开了窗户，一股带着沁骨凉意的空气从外面流进来。 　　尚陆对着她招手，“你过来点。” 　　许姝知道他的意思，从刚到这个世界谢宇宁就找过来，看得出他的目标就是她。 　　许姝站在窗边，尚陆往旁边挪了点，贴墙站着，从外面看进来，如果不探头看不到他。 　　才站了没一会儿，许姝就听见很轻梭梭的声音在外墙响起，她朝尚陆使了个眼色，尚陆点了点头。 　　谢宇宁的头出现在窗户上方，他双眼成了黑色的血洞，也不知道用什么方法感知，头从上方往下垂。先露出头发和额头。从他的姿势许姝只能想到他现在的姿势是倒吊的。他转动脑袋，咧开嘴，发出粗重的呼吸声。 　　在确定许姝的方向后，他一下就激动了起来，头慢慢朝窗户内伸进来。 　　许姝手里抓着青铜长钉，不敢放松地盯着他。 　　谢宇宁的鼻子比起之前变大了许多，鼻翼翕动，在空气里嗅着什么。许姝看到他那又长又弯曲的脖子，从外面以诡异的弧度连接着脑袋。就在差点要全部进入窗户的时候，谢宇宁的脸上露出吊诡的笑容，然后飞快后退，把头缩了回去。 　　“小满，三楼见。” 　　假装温柔的语气里藏着极致的凶残。 　　许姝转头看了尚陆一眼。 　　他脸色很冷。 　　“不上当。”许姝有点失望。 　　“昨天看他连铁门都打不开，还以为智商全贡献给身体变异，没想到居然还聪明起来了。”尚陆道。 　　许姝把长钉收起，然后关上窗门，“可能这就是薛燕说的，世界原本的轨迹很强大，想提前解决没那么容易。现在还是先专心解决二楼的事。” 　　尚路挑了挑眉，回头瞥了一眼走道说：“刚才答应帮阿婆修电灯的，还没去呢。” 　　许姝：“人家不会给你开门了吧。” 　　尚路：“那可不一定，走吧，去看看。” 　　许姝记得刚才老太太的房间里有中年男人在尚路要进门的时候喊关门，也不知道是什么人。 　　来到老太太的门前，尚路敲门。 　　门紧闭着完全没有要打开的迹象。 　　许姝给了他一个眼神说，果然。 　　尚路气定神闲地继续敲门，还和许姝闲聊起来，“刚才里面开门的时候，你那个初恋马上就躲起来了，记得吗” 　　许姝没好气地说，“能不能别老喊初恋了，都要被你喊出ptsd了，再说他也不是我初恋。” 　　尚路斜睨她，“不是你初恋” 　　许姝其实压根不记得初恋是什么，隐约印象初中时好像和一个男同学有过好感和暧昧，自从她意识到过去的一切并不是真实的存在，而是小说赋予她的一种设定之后，那些记忆就变得模糊和面目全非。 　　尚路在说话的时候手也一刻不停地敲门，后面干脆变成拍。他越来越用力，门板颤动，走道里回荡地全是敲门响。 　　里面地人终于忍受不了，门打开一道巴掌宽的缝，老太太露出半边脸，阴沉着脸说：“你们要干什么” 　　尚路往前一步用脚抵着门，“阿婆，你家灯泡不是坏了，我们来帮你修的。” 　　老太太声音拔高，“不需要，我会自己修。” 　　“你这么大年纪，万一弄伤就不好了，还是交给我们这种小辈来吧。” 　　老太太被他用话堵得脸色发红，她惊恐地发现门缝越来越大，尚路直接把门推开，任她怎么用劲都无法挡住门。 　　“你们！”老太太眼里简直冒出火星。 　　尚路径直走进屋内，这是个两室一厅的房型，比薛燕家多出一个房间，此时房门紧闭。许姝刚才看到，是尚路推门进来的时候，那个房门才关上的。 　　尚路目光飞快在房内掠了一圈，一本正经地问，“哪里灯泡坏了” 　　老太太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也有些无奈，说：“厨房。” 　　尚路来到厨房，打开灯，灯没有亮，果然是坏了，“新的灯泡在哪” 　　“真的要换” 　　“当然。” 　　老太太从柜子里找出一个环形灯泡递给尚路，他动作飞快地换好，从凳子上跳下来，“阿婆，这么辛苦给你换了灯泡，你不给我们端点茶水点心什么的吗” 　　他理所当然的态度又让老太太生闷气，她瞥了一眼关着的房间门，在厨房里倒两杯水，又拿出一个甜瓜切成片。 　　“走完赶紧走吧。”老太太往桌上一放，不客气地下逐客令。 　　“不急。”尚路拿着茶杯在客厅里闲逛起来。 　　这里收拾的比薛燕家可干净多了。许姝发现橱柜里有一堆的证书奖状，惊讶地问：“阿婆，你是医生” 　　老太太两颊有一瞬的绷紧，轻微地点了一下头，又催促着让他们走。 　　尚路来到紧闭的房门前，拧了拧门把，里面反锁了。 　　“你干什么”老太太紧张地问。 　　“你家里还有人怎么不出来坐坐，大家一起说话也比较热闹。” 　　老太太勃然怒道：“你这个人怎么这么不懂礼貌，吃了东西就赶紧走吧。” 　　尚路道：“明明是你先邀请我们进来的。” 　　老太太狠狠瞪着他。 　　就在两人口角的时候，许姝已经把橱窗里的东西从上到下地看晚了，最后一格地柜子里有个四四方方的东西，外面用黑布罩着。满柜子放着都是各种医学证书，奖项，还有一些合影，唯独最下面不同。许姝弯下腰，想去看清楚是什么东西。 　　老太太突然扭头两三步冲过来，对着许姝一推，“不许碰。” 　　许姝摔倒在地，更加确定这个东西有问题。 　　尚路过来拉她起来，目光冷厉地看过去。 　　老太太说：“你们可以走了。” 　　尚路说：“不看清楚是什么东西，我们是不会走的。”说着他弯身伸手把橱柜最后一格的东西拿了出来。 　　老太太大急，知道力气敌不过，她双眼一沉，跑到茶几从下面拿了个什么东西，骤然转身对准尚路，“别动。” 　　许姝和尚路看到，她手里是一把手术刀，刀身细长，锃亮泛银，有股特殊质感。 　　看起来只是普通的手术刀，但当老太太拿到手里，许姝却汗毛直竖，直觉感到非常危险。 　　尚路说：“我们有两个人，你信不信这把刀根本伤不到我们。” 　　“不可能。”老太太声音尖利。 　　尚路笑笑，把黑布包裹的东西转到许姝手里，然后右手手指直接在左手手背上划了个口子，血才刚流出来，伤口飞速愈合，他抹去那一丝血迹，好整以暇地看着老太太。 　　老太太表情既震撼又惊恐，“……你们到底是什么” 　　房门忽然打开了。 　　老太太回头急道：“别出来。” 　　“还是我来和他们说吧。” 　　房间里的中年男人说话后，老太太就顾不上许姝和尚路，冲着门快步走去，动作敏捷的完全不符合她的年纪。 　　“别出来，他们不正常。”老太太说。 　　许姝腹诽一句到底谁不正常。不过老太太明显被尚路刚才表演给惊到了，以为他们是多恐怖的存在，不想让男人此时出现。 　　许姝心里清楚，尚路是用了点生机，但是他身上还有多少生机很难说，上次在异世界对上陶维熙的分-身还能全身而退，生机的消耗肯定不小。而她自己，不死树叶只有边缘一条边的生机还亮着。两人现在如果受了致命的伤，还真不一定就能恢复过来。 　　房间里的男人是坐在轮椅上的，推动轮子缓慢地出来，老太太没能阻止他。 　　中年男人地相貌很儒雅，有股书卷气，但让许姝觉得奇怪的不是他的相貌，而是他的脖子，上面有一条红痕，像烫伤，又像是某种胎记，这道痕绕了他的脖子一圈，差点就要连上了，只在喉结这里缺了一小块。 　　老太太手持手术刀，警惕地看着许姝和尚路，“你们要是敢做什么。我就和你们拼了。” 　　许姝说：“阿婆。你可不能不讲理，明明之前是你叫我们进来想做什么吧” 　　老太太嘴唇嗫嚅着没出声。 　　中年男人拍了拍她的手，示意放松点，他道：“两位，请把你们手里的东西放下，那里面的危险我们承担不起，你们应该也不行。” 　　许姝把手里的东西放到茶几上。 　　并不是听这个男人的话，而是刚才尚路转手给她的时候，黑布里面像是包着一个空箱子，就在他们几个说话的时候，手里的东西越来越沉，分量不断增加。在男人说到“危险”这句的时候，许姝已经抬不动了，只好赶紧放下。 　　尚路道：“这里面到底是什么为什么不能打开。” 　　“因为这里面供养着神。” 　　许姝揉着手臂，听到中年男人的话，不由怔了一下。 　　尚路笑了一声，“神” 　　“怎么你们不信”男人说话慢条斯理，给人的感觉很舒服。就是脸色很差。许姝不是算命先生，但也看出来他脸上冒着一层黑气，尤其是额头，这命不用算也是短命相。 　　“这世上有神吗”尚路道。 　　“如果没有的话，你们怎么会到这里来呢”中年男人道。 　　许姝想到薛燕的情况，有些心惊地问：“你知道这里是哪里吗” 第234章 　　愿望 　　“这里”中年男人似乎对这个问题感觉有些奇怪， “当然是我家。” 　　许姝暗自松了口气，她还真怕他忽然来一句“是小说”，看来他和薛燕的情况还是有本质上的不同。 　　尚路道：“继续说说这个神吧。” 　　男人低头看了眼黑布包着的东西， 叹了口气，说：“你们有没有听说过阿婆神” 　　许姝瞄了眼老太太。 　　男人说：“这个和我老婆没有关系， 是供奉的人跪拜的时候， 嘴里叫阿婆， 所以被称作阿婆神。” 　　许姝和尚路都有些诧异，不动声色地看看男人又看看老太太，两人外表看着年龄相差至少一辈， 刚才男人出来， 许姝就猜测两人是不是母子，没想到居然是夫妻。 　　老太太板着脸，中年男人握住她的手， 老太太眼神渐渐柔和下来。 　　尚路看得啧啧称奇，语气淡淡地说：“供奉阿婆神有什么好处” 　　男人露出悔恨的表情， “会实现人的愿望。” 　　和大家所知道的几个大宗教不同， 这种在民间私下流传用来供奉的，一般被叫做野神， 但这类存在，通常都必须要有实际利益别人才肯供奉。 　　男人和老太太对视一眼， 目光里交流着只有他们知道的复杂。男人忽然咳嗽起来，脸色发青， 喘不上气似的。老太太给他拿了一杯温水，眼眶泛红， 说：“还是我来说这件事吧。” 　　老太太开始述说他们家的情况。 　　这对夫妻男的叫汪鸣， 原本是高中老师， 女的叫宋怿，是市级医院的外科大夫，医术精湛，年纪不大已经成了脑外科的骨干，手术都进行了不少，他们的孩子虽然调皮，但学习不差，这几乎是一个幸福家庭的模板。但就在儿子升初中那年，回家的路上他遇到酒驾司机出车祸死了。 　　一瞬间家里仿佛塌了，但祸事从来不单行，很快汪鸣得了一种怪病，脖子上突然生出红色斑块，不痛不痒，原本他没当回事，但那块痕迹迅速变大。去医院检查，无论是皮肤科内科外科都查不出原因。就这样，过了一个月，汪鸣脖子上的红痕开始往后延长。 　　宋怿这个时候也从别人口中得知，这种红斑在乡下流传叫法是“断头绳”，只要红斑绕脖子一圈连上了，命就没了，像是勒断脖子的绳索。这不是病，严格说来是一种恶运，反正如果不在它完全合上前想办法去除，就是死路一条，医学上也解释不了原因。 　　宋怿是学医的，根本不信这些迷信说法。 　　但很快半个月过去，汪鸣脖子上的红斑果然形成长条状，占了脖子四分之一。宋怿慌了，儿子才刚死不久，丈夫又突然遭遇这种奇怪的症状，医学解救不了，她只好求助其他门路，很快有人把阿婆神推荐给她。说只要供奉了这个，不但她丈夫的病可以治好，就连已经死去的儿子都能回来。 　　宋怿痛苦纠结了好几天，终于下定决心供奉阿婆神。 　　诚信供奉，有求必应。 　　第一天把阿婆神请回家，宋怿也很吃惊，原来就是个木箱子，她割破手指伸手进去，盒子里似乎有活物似的舔了她一口把伤口血吸干净，就达成了供奉条件。不过要带回家的话，箱子必须外面包上布，不能见光。 　　就这样带回家，路上她感觉自己就捧着一个空箱子，但回家的路上它越来越沉，到家的时候已经相当于是个人那么重。 　　供奉很简单，箱子提出的条件要满足。 　　当然，阿婆神提的要求是供奉人都能做到的，不会超出能力范围，当初介绍阿婆神给他们的人是这样说的。 　　宋怿当时对生活已经心生绝望，儿子死了能不能复生她不抱太大的希望，但让丈夫痊愈是她目前最大的愿望。 　　阿婆神到家后一个礼拜，汪鸣脖子上的红斑居然消退了一截。宋怿高兴地对着盒子叩拜，没想到盒子里传递出一个声音。 　　这个声音别人听不见，只有供奉人才能听到。 　　声音像是一个和蔼可亲的老太太，她说：“你丈夫的病我治的了，先给我第一份供奉吧，我要初生婴儿的脐带血。” 　　宋怿在医院工作，要拿到脐带血倒不难，第二天就带回家，她在地上磕头之后把脐带血放进箱子，全程都用黑布遮着，她也没看到盒子里到底有什么。 　　过了一个月，汪鸣脖子上红斑又长了，宋怿许愿赶紧让他治好。 　　阿婆神的声音响起，说：“我要一个死胎。” 　　宋怿大为吃惊，死胎虽然在医院有，但并不好弄。她是一个好医生，不想做那些违背医德的事。她烦恼好几天，汪鸣那块红斑突然疯狂地长，很快到了脖子一半位置。宋怿实在不舍得丈夫，只好让护士私下了解，在出现死胎的情况下，她和产妇家属协商，出大价格买了一个死胎回来。 　　阿婆神得到满足后，汪鸣的红斑又退回到原来位置。 　　但这时宋怿已经不觉得庆幸，她是受过高等教育的女人，此刻知道阿婆神是邪物，也已经是骑虎难。她尝试过把黑布箱子扔到郊区，但回到家，她看到的是箱子回到客厅，而丈夫汪鸣捂着脖子痛苦地在地上打滚，红斑变得剧痛难忍。 　　这是阿婆神的警告。 　　说到这里，宋怿眼眶里泪水直打转。 　　第三次，阿婆神要一个不足月活的婴儿。 　　这一回的要求突破了宋怿的底线，她内心痛苦万分，却始终做不出用活着的婴儿来献祭的事。汪鸣这时也察觉到不对，和宋怿坐下来好好谈了一次。此后夫妻两个下定决心，不再满足阿婆神的要求。 　　接下来他们就受到了严厉的惩罚。 　　宋怿在一天的时间内老了三十多岁，头发雪白，身体佝偻，皮肤下垂褶皱，长出老人斑，成了一个老太太。 　　汪鸣的脖子上红斑也很快蔓延，来到了前面的皮肤上，几乎快要合围成一个圈了。 　　眼泪从宋怿的眼角垂落，“两天，或许三天，他就要死了，我实在太难受了。刚才你们在外面，阿婆神突然有了反应，说只要把你们喊到家里来，她就可以让阿鸣继续活，我一时鬼迷心窍……” 第235章 　　缺少 　　宋怿伤心痛哭， 不仅仅是悔恨刚才地作为，更是因为一直以来面对阿婆神的压力让她承受不住了，对着许姝和尚路两个陌生人说出这一切看似有些匪夷所思， 但实际上她也已经濒临奔溃。 　　汪鸣轻轻拍着她的肩膀，眼圈也是红的， “一切都是命， 强求不来的……” 　　眼看两人情绪都有些失控， 尚路问：“阿婆神是谁教你供奉的。” 　　宋怿抬起皱巴巴的手擦脸说，“是薛燕妈妈，这种东西我以前是不相信的， 那段时间我很痛苦， 她和我说她就是供奉了阿婆神才能顺利有第二胎，所以把阿婆神的供奉方法告诉我。” 　　许姝抿了抿唇，这件事最后还是和薛燕家牵扯上关系。 　　尚路说：“说的那么神秘， 这个阿婆神到底是什么样子还不知道。”说着他就要去掀开黑布。 　　宋怿连忙阻止。 　　汪鸣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两手捂住脖子， 脸色涨的通红， 仿佛有人掐住他的呼吸。 　　宋怿用苍老的声音说：“我之前也破罐子破摔想着干脆打开看一眼，结果他就不行了。这是阿婆神的警告， 千万不能动。” 　　尚路面色冷漠，“他脖子上的东西不也只剩下一两天的时间了， 早死晚死有多大区别，怕什么。” 　　在宋怿惊恐的目光里， 尚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拉扯开黑布，不给任何人阻拦的时机。黑布下露出里面木盒子也是纯黑的， 没有上锁， 尚路又迅速打开。 　　许姝看到盒子里有一小截白色骨头， 周围萦绕着一圈黑色烟气，在开盒子的瞬间往外逸，有一缕飘向宋怿，却半路消散。 　　宋怿大喊着汪鸣的名字，泪眼婆娑，嘴里语无伦次嚷嚷着，“是我害的你，不该叫他们进来……” 　　汪鸣大口喘息，随时要断气似的，但喘着喘着，脸上诡异的潮红渐渐消退，他放下手，惊诧地看着眼前几人，呼吸恢复平缓。 　　宋怿满脸泪水，“你怎么样” 　　汪鸣说：“还好，没死。” 　　宋怿查看他的脖子，上面红痕依没有变化，依旧是缺一小块就要连上了，她不由失望，拉长着脸转过来，刚才尚路说的不顾汪鸣的生死让她气愤不已。她是医生，对生命的尊重胜过一切，正要说什么。只见尚路从盒子里拿出一小截骨头。 　　“供奉这么久，原来就是这么个东西。”尚路讥道。 　　宋怿凝视着那截白骨，“能给我看一下吗” 　　尚路把白骨放到茶几上。 　　宋怿老眼昏花，必须凑近了观察，看了好一会儿，她说：“是指骨，中指或者食指。从骨头可以看出体型很小，只有孩子和侏儒才有可能。” 　　许姝问：“薛燕妈妈如果也有供奉，他们家也应该有这么一个盒子吧” 　　宋怿点头说，“有。我见过。就在她的房间里。” 　　许姝又问：“其他邻居呢，有没有” 　　宋怿低头想了很长时间，才又抬起头来，“有没有不敢说，但半年前感觉不少邻居都有事，住我们隔壁的原本有两家店，好像资金链断了店关了，楼梯上来第一家遇到电信诈骗，老夫妻两的养老金被骗光了，男的中风了……” 　　她说了三四家，情况都很糟。 　　许姝和尚路对视一眼。 　　尚路把白色指骨拿起，说：“走吧，我们去其他几家看看。” 　　宋怿眉头紧皱，“你们……不要乱来。” 　　许姝说：“为什么觉得我们是乱来呢，供奉阿婆神才是真的乱来吧” 　　宋怿沉默。 　　在走到门口的时候，许姝又回头看了眼橱窗，那里摆放着宋怿曾经身为医生的荣誉。 　　许姝说：“你的剪刀是以前用的手术刀吧” 　　提到手术，宋怿脸色黯淡许多，微微点头。 　　“刚才盒子里那个东西想伤害你，因为那把剪刀消散了。”许姝说。刚才宋怿把手术剪刀随手放在茶几上，阿婆神盒子里窜出的黑烟是在剪刀面前消失的。 　　宋怿愕然，低头去看那把尖细的手术刀，只是因为家中变故，她又因为拒绝了阿婆神的供奉要求衰老，不得不辞职离开医院。这把手术刀是她带回家当作一个纪念，毕竟在医生这条道路上，她从学习到从医走了二十年。 　　许姝和尚路走出门外。 　　尚路在旁边瞥了她一眼，“你觉得那把手术刀是道具” 　　许姝说：“不清楚。” 　　“那还提点她” 　　许姝说：“也不算提点吧，就是看橱窗里有好多的证书还有她和病人的合照，她应该是个很负责的医生，而且你看，到了最后她也没有为了为了她丈夫活命就牺牲一个不足月出生的婴儿。这种坚持很不容易。” 　　就算在这栋阴暗的居民楼里，这种行为也是很特殊和珍贵的的。刚才许姝换位思考了一下，到了那种绝境，她还真不一定能像宋怿那样坚守下来。毕竟人都是会有自私的一面，陌生人的命和亲人的命比较起来，当然是亲人的命更重要。 　　可阿婆神的可怕之处也在于此，她索要的东西仿佛就在试探供奉者的底线。第一次的供奉是最简单得到的，慢慢加码。实现愿望的同时也在试探供奉者的底线。底线这个东西，一旦破了，就会变得没有下限，做出残忍的选择。 　　尚路说：“她说的你相信” 　　许姝说：“暂时先相信，你刚才不是说要去其他几家看看情况” 　　尚路笑笑不说话。 　　在看到盒子里只有一截指骨的时候，两人几乎想到一起去了，这只是阿婆神的一部分。 　　另外的部分去哪了，当然只有先去二楼其他人家看看。 　　尚路来到隔壁敲门，刚敲了几下就有人来开门。开门的是个大腹便便的男人，嗓门响亮，“你找谁” 　　尚路笑道：“阿婆神。” 　　对方立刻变了脸，表情凶恶，一手推搡过来，“滚。” 　　尚路抓住他的手，反手一拧，对方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进去找。”尚路说。 　　家里只有男人一个在，许姝从他们身边穿过，到了里面到处寻找黑步包着的箱子。 　　男人挣脱不得，脸胀红发紫，喊了一声“阿婆神”。 　　一股浓郁的黑烟从卧室床底飘出来，给许姝指明了方向。她朝里跑进去，黑烟在空中化成了一只手，朝她脖子掐来，许姝手里夹着长钉迎上烟气。 　　说实话，青铜长钉是否能克制这类无形的东西许姝心里没底，但碰上了，死马当成活马医。 　　青铜长钉的尖头闪烁光芒，黑烟驱散。 　　许姝大喜，从床底把盒子拖出来，打开盖又是逸散了一阵烟，夹杂着难闻至极的腥气。 　　盒子里是一整个脚的骨头。 　　许姝连骨头带盒子拿到外面。 　　尚路看到了，说：“比刚才那盒多那么多，你倒是很讨阿婆神的喜欢啊。” 　　男人见道盒子打开时已经是如丧考妣，痛哭流涕，只是他的哭，不是悔恨也不是其他，只是觉得阿婆神没了，失去了一件重要东西。 　　尚路一脸嫌弃地把男人押到客厅，问他供奉阿婆神的经过。 　　他的经历只能用倒霉来形容，经营的两家餐饮店亏损，查账的过程中发现副手和他老婆已经搅和到了一起，两人干脆卷着他的钱走人了。他关了店，还欠了一屁股债。 　　这个时候薛燕妈妈闲聊时告诉他阿婆神的事。男人从小在乡下长大，这种野狐禅他听过不少，一点不觉得奇怪。他主动要求供奉，随后就把阿婆神请回了家。但是他和宋怿完全不同，在第一次供奉不痛不痒的过去后，第二次阿婆神要求他虐杀一只猫或者狗，把尸体拎回来供奉。他想了想，就杀了只猫回来，谁知阿婆神说，这猫死的太容易了，一定要狠狠虐待后杀死才行，最好死前让它怒睁双目。 　　男人原本经营餐饮店只活杀过鱼，更别提虐杀。但是阿婆神虽然有求必应，但必须要有供奉，如果他不能完成阿婆神的要求，很可能会被反噬。之前好不容易还清债务，他咬了咬牙，捉了只温顺的小狗回家，当天晚上，他把所有想到没想到的残酷手段全施展在一只小狗身上。 　　在这之前，男人都不知道自己能做到这一步。 　　小狗死之前果然是瞪着圆圆的眼珠。 　　阿婆神很满意，第二天他的生意就迎来了转机。 　　第三次，第四次，到了第五次，阿婆神让他带一个女人回来。把用在狗身上的手法再同样施展一次在女人身上。 　　男人想都没想就同意了。 　　听完他的自述，许姝露出极度厌恶的表情，尚路把他五花大绑扔在客厅里。 　　男人盯着打开的盒子，凄惨地念叨：“……把阿婆神还给我。” 　　离开这一家，接下来又走了几家，几乎所有的人家都是差不多的情况，大多数供奉的人都被阿婆神引诱地突破了底线，只是有的挣扎的时间长点，有的则很短，但最残忍的，还是那个男人。 　　在天黑之前，从七家搜出来的盒子里，拼凑出一具身形幼小的骨骼，最后只缺一个头颅。 第236章 　　第二夜 　　尚陆留下最后一家的木盒， 所有的骨头全放进去，用绳子绑了提着走出房门。这家供奉阿婆神的是对老夫妻，两人敢怒不敢言， 跟别提动手，只好眼睁睁看着尚陆和许姝离开。 　　“就剩头了， 去薛燕家吧。”许姝说。 　　来到雪燕家门口， 是许姝敲的门。 　　几声过后， 里面传来薛燕妈妈的骂声，“敲魂啊敲，谁这么没公德心， 我家孩子在休息呢， 有什么事等晚饭以后再来。” 　　许姝马上侧过身体，示意该轮到尚陆了。 　　刚才也有两家人警惕心特别重，怎么敲门都不开， 是尚陆撬锁打开的。 　　尚陆笑了笑，提着木盒说， “先叫薛燕试试。” 　　许姝站在门口喊薛燕的名字。 　　“许姝姐姐， ”薛燕的声音从门后传来，轻轻的， 似乎是怕打扰到谁，“现在我弟弟睡觉呢， 等会还要吃饭，我妈妈脾气爆， 你们晚点再来吧。” 　　许姝问：“几点” 　　“九点。” 　　许姝听出她的为难就答应下来，回头看向尚陆。 　　“我们也找个地方休息吃饭。”尚陆没有选择撬锁， 淡淡道。 　　两人从来到二楼就没休息过， 整个下午全在一家家的找盒子， 那些供奉者或虚伪，或贪恋，或狡诈，应付了一圈也让人感到疲惫。 　　最后能吃饭休息的地方只有宋怿汪明家。 　　宋怿打开门的时候，看到他们两个怔了一怔。 　　许姝说明来意，她没多说什么侧身让他们进门。 　　汪明仍旧是儒雅温和的样子，招呼他们一起吃饭，就像招待朋友一般。 　　宋怿看到尚陆手里的木盒，身体抑制不住地颤抖，“你们怎么把这个东西带来了” 　　许姝说：“不用怕，这些是我们现在收集到的所有阿婆神的骨头，没有其他可以放的东西，暂时放这里面，上面很干净，什么都没有了。” 　　汪明生死都看淡了，表现的很镇定，瞟了木盒子一眼后问：“你们是要对付阿婆……这个东西” 　　宋怿拿来干净的碗筷，桌上三菜一汤，荤素搭配均匀，看起来就是很用心做的饭菜。 　　许姝道了一声谢。 　　尚陆说：“还差一点东西。” 　　宋怿满面愁容，眉心因为长期皱眉形成深深两道印子，她道：“刚才我好像听到她的声音。” 　　尚陆拍拍木盒子，“这个” 　　“对。” 　　供奉阿婆神就会听到她的声音，宋怿下午的时候提到过，声音就像脑子里突然多了个人和自己说话，其他人离地再近也听不到。 　　“什么声音” 　　“刚开始是叫痛，应该就是你们去其他地方找到盒子的时候，不过后面就没什么声音了。” 　　说到这里，宋怿还是有些担忧，“她是不是还没有完全消失” 　　许姝和尚陆对视一眼，也没有瞒她，“今晚过后就知道了。” 　　宋怿和汪明同时露出慎重的表情，说：“你们要当心。” 　　许姝看着这对外表差异明显的夫妻，心头不禁有些暖。 　　吃完晚饭，许姝到阳台坐了一会儿。宋怿把阳台收拾的很干净，摆着一对藤编椅子和茶几。外面依旧笼罩在雾气中，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雾气中似乎有无形的东西在涌动，沉沉霭霭，波涛汹涌，看起来诡异而危险。 　　尚陆走出来，斜倚着门框，“在想什么” 　　许姝说：“我在想有没有忽略了什么” 　　尚陆挑眉，“是感觉” 　　许姝点点头。 　　尚陆说：“别想了，很快就能知道。” 　　离九点还有一个多小时，宋怿到阳台上来叫他们进去吃点水果。 　　许姝指着迷雾问：“宋医生，你看外面有什么吗” 　　宋怿被称呼“医生”先是愣了一下，很久没听人这样叫过她，一时百感交集，然后她抬头朝外看，“这几天天都黑的很早。” 　　她完全没有提到雾气，果然居民楼里的人看到的世界和他们是不同的，许姝心想。 　　在客厅里吃了水果，宋怿说要出去倒垃圾。她头发雪白，动作缓慢，看起来已经是完全上了年纪，许姝闪过帮忙的念头但她不能下楼离开居民楼。过了十几分钟，宋怿回来了，脸色苍白。 　　汪鸣脸色焦急地问她出了什么事。 　　宋怿说，“邻居全出来了，盯着我们家看。” 　　尚陆起身开门出去，许姝跟上。 　　走道里，除了薛燕家，其他所有的房门都开着，二楼居民站在自家门口，目光齐刷刷地投向许姝和尚陆，包括那个大腹便便的男人，他原本被尚陆用绳子捆着扔在自家客厅，现在不知道怎么挣脱开站在门口，凶神恶煞地看过来，目光最为阴狠。 　　他们沉默不语，眼里带着逼迫，难怪宋怿出去回来会感觉害怕。 　　尚陆一脸戏谑，把盒子甩了两下，里面的骨头发出沙沙的声音。 　　居民们眼珠赤红，都是一脸要吃人的表情。 　　“他们怎么了”许姝有点不自在，也仅仅只是不自在而已，二楼居民加起来也才十几个人，经历过矿洞里密密麻麻活动的人群，眼下这点就有点不够看了。 　　“可能是想要回阿婆神吧。”尚陆说。 　　许姝一点不意外，下午从这些人手里抢走盒子的时候他们就表现出强烈的反抗，只是没人打得过尚陆。 　　“快九点了。”尚陆说。 　　许姝回头和宋怿夫妻说要走了，两人都露出担忧的神情。 　　这层楼里目前唯一可以说得上正常的就是这对夫妻了，宋怿没有听从阿婆神的教唆贡献祭品，所以受到的影响也最小。 　　“晚上无论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管。”许姝离开时提醒。 　　宋怿关上门反锁住。 　　许姝和尚陆在居民注视的目光中来到薛燕家门口。 　　九点，许姝敲门，才敲两下门就打开了。 　　薛燕笑容灿烂，“许姝姐姐，你们来了。” 　　许姝和尚陆走进家里。客厅里亮着一盏台灯，照亮沙发周围一圈地方。 　　许姝问：“你妈妈呢” 　　薛燕说：“她和我弟弟在房间里呢。” 　　许姝指着尚陆手里的盒子说：“你见过这么大小，外面有黑布罩着的东西吗” 　　薛燕歪着头思考，然后重重点头，“就在房间里的柜子上面。” 　　许姝和尚陆交换了一个眼色。 　　没等他们开口，薛燕先一步说道：“许姝姐姐，今天晚上很关键，你们要小心，我觉得我妈妈下午好像有点不正常。” 　　和外面的邻居一样，原因自然是阿婆神的骨头都落到尚陆手里，这些供奉者都受到了影响。 　　尚陆说：“这些野路子的什么神灵，其实走的路子和真正的神没什么差别，供奉，信仰，两者不可或缺，一旦量变达成质变，也是有可能真正成为神灵的。” 　　许姝：“神灵吃人的神” 　　尚陆说：“这就是天道规则，没有善恶，当然它要经历的天劫会比正统的修行难上百倍。” 　　薛燕听到两人的讨论，插嘴问道：“天劫通过之后呢是不是国王的罪孽就一笔勾销了” 　　尚陆点头，瞅了一眼薛燕道：“不过这些事只是传说，谁知道真假。” 　　就在说话的当口，房门门锁转动，忽然从内打开。 　　“薛燕，倒杯水过来。”薛燕妈妈打开门朝外喊，猝不及防看到许姝和尚陆，她脸色骤然一变，声音瞬间升高，“你们是谁” 　　薛燕道：“妈妈，他们是来帮……” 　　“你闭嘴。”女人歇斯底里地大吼。 　　许姝刚才看到沙发边有段彩色的编绳，此刻见女人状态异常，她低头把绳索抽出来，没想到居然是件卫衣，她又赶紧扔回去。 　　尚陆说：“不太对。”顺手把盒子交给许姝。 　　薛燕也知道情况不妙，说：“许姝姐姐，盒子给我，我帮你拿。” 　　许姝说：“盒子会变重，你太小了，帮我找绳子，长点和粗点的。” 　　薛燕哦的一声，跑她那间隔断的小屋去了。 　　薛燕妈妈站在门里，眼睛下一片青紫，显得很没精神，眼睛里却像含着刀子一样盯着尚陆和许姝。她在看到阿婆神的盒子后，咬牙切齿，“当我好欺负，你们找死。” 　　她突然仰头，脖子发出咔嚓的响亮声音。 　　许姝还以为她把自己脖子扭断了，哪知她扭动着，猛然头又转回来，眼睛上泛起了蒙蒙一层灰气，把瞳孔都遮蔽了。她的手指甲抽长，身体各处关节都在发出声音。眨眼之间，一个精神颓废的女人，就变得身形高大，没有两米也有一米九。 　　薛燕蹭蹭快跑过来，把一捆绳索交给尚陆，伤心地看着房门口，“那是我妈妈吗” 　　许姝拍了她一下，“现在肯定不是，我把盒子放这里，你看着，别让你妈妈接近。” 　　薛燕敛起笑，脸色变得严肃。 　　女人手臂比一般人长了一倍，指甲长长的，像是五根弯曲的钢钉扎在指间，她在墙上轻轻一抓，留下五道深刻的痕，然后猛地朝许姝和薛燕冲过来。 　　房间狭小，女人只是一抬脚，手臂已经够到了许姝面前。 　　许姝刚才一脚把盒子踢到厨房门口位置，拉着薛燕弯腰躲到沙发后面。她家实在凌乱，各种东西堆放着，女人一手扑个空，抓到一堆脏衣服。 　　尚陆一脚踢去，拦住女人前扑的姿势，女人大吼着反手一抓。她的关节可以随意变向，尚陆被她细长锋利的指甲划到手臂，皮破肉绽，鲜血淋漓。 　　他冷哼一声，目光变得锐利，拉着绳索一头，在和女人擦身而过的时候，两手交叠，绳索套住女人的手臂。 　　许姝趁着两人打斗的时候，压低身体跑进房间里。 　　女人顿时又是大叫，转身要追许姝，被尚陆用绳索勒住。 　　房间里比外面整洁干净许多，床边搭着一张小床，睡着病弱的孩子，外面的动静竟然没吵醒他，兀自睡得酣沉。 　　许姝仰头看衣橱，最上面摆放着黑色的东西，看大小和盒子相符。许姝把椅子拉过来，站上去把黑布包裹的盒子拿下来。 　　“许姝姐姐。”薛燕也跟着跑进来。 　　女人在外面的叫喊一声高过一声，指甲抓在门板上发出刺耳的响动。 　　许姝把盒子扔到床上，看到薛燕朝孩子走去。 第237章 　　供奉 　　许姝心里一提， 赶紧从椅子跳下来，这时薛燕已经走到小床前，掀开蚊帐。 　　“薛燕。”许姝及时搭在她的肩膀上。 　　薛燕回头， 目光闪烁，笑道：“许姝姐姐， 让我吃了他吧。” 　　许姝眼皮直跳， “为什么一定要吃他” 　　薛燕道：“你们不是要去三楼吗只有我吃了他才能打开通道。” 　　许姝看了眼床上， 那是个比猫大不了多少的孩子，两次来到这个世界，她都没见他怎么活动过， 他仿佛只留了一口气。 　　薛燕又道：“他只是我妈供奉阿婆神换来的孩子， 你没有发现吗，这个家里没有我爸爸，因为他就是那个祭品， 这个孩子留不得，他活着会把这一层所有的生机吸走。只要让我吃了他， 今晚就能顺利度过了。” 　　许姝皱起眉头。 　　薛燕用不可思议的口气说：“许姝姐姐， 你还真把他当成孩子了，你忘了这里是哪里” 　　是小说， 所有居住在这栋楼里的人都是小说里的人物，不是真正的人， 许姝心里很清楚这点。 　　不知女人是不是感应到了房间里的危险，竟然狂性大发， 手被尚陆用绳捆住，她嘶吼着直接强行冲进房间， 手指和指甲全部折断。 　　“儿子……”女人嘴里发出含含糊糊的叫声。 　　薛燕眼里闪过一丝厌恶。 　　女人直奔着小床而来。 　　尚陆从后面用绳子套住她的头颈， 但女人的断手竟然又延长了一截， 手臂变形，被拉成细细长长的，眼看就要够着孩子。 　　薛燕转过身，正要俯身。 　　许姝抢先把孩子抱起来，敏捷躲到床的另一头。 　　女人眼角流血，头颈被尚陆的绳索死死扣住，她的背反仰几乎折成九十度，骨头发出格格的脆响，她全然不顾，只死死盯着许姝手里的孩子。 　　尚陆脸色有些难看，没想到这个女人拼起命来连他都差点翻车。他手上用劲，把女人从房间里拖了出去。女人为了扒住门框，剩下那只手的指甲也全部崩断。 　　许姝看着女人若有所思，转头忽然发现薛燕正盯着自己，准确来说，是盯着孩子，那个眼神让人心悸。 　　“薛燕，拿好盒子，我们出去。”许姝说了一句，率先走出房间。 　　女人彻底丧失了战力，被尚陆用绳子捆住手脚，扔在沙发边。她的身体也已经恢复成原来个头，双手鲜血淋淋，紧闭着眼睛，似乎昏迷了过去。 　　尚陆说：“最后一个盒子呢” 　　薛燕小跑过去把盒子交给他，然后来到许姝身边。 　　尚陆立刻打开盒子，一股浓郁有如实质黑色雾气直冲他的面门，比之前所有阿婆神的箱子都要可怕。尚陆皱眉，“不对。”短促的两个字还没说完，他就昏倒扑通摔在地上。 　　许姝大吃一惊，等到那股黑色烟雾不见了，再看向木盒，里面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她立刻转身。 　　薛燕就站在她的身后，面露微笑。 　　这种笑和她的脸多少有些违和感，许姝这一刻明白了，她的脸蛋明明是个稚龄的孩子，笑容却好像已经久经沧桑，这才是违和感的来源。 　　“你不是薛燕。” 　　“我不是薛燕是谁” 　　许姝没好气道：“别歪着脖子装可爱了，你才是阿婆神。” 　　薛燕嘿嘿地笑了，“还不笨嘛，把孩子给我吧。” 　　许姝往后退了一步，抱着孩子的手也紧了些。 　　“他只剩一口气了，活不了多少年，我答应你的事情一定会办到，送你们去三楼。”薛燕说。 　　“把孩子当做供奉吗” 　　有求必应的阿婆神，只要献上供奉，就可以实现愿望。 　　薛燕慈祥微笑，“你去过这一层所有的人家，应该知道我从不食言。” 　　许姝冷笑，“我看他们倒一个个不太像人了。” 　　薛燕眼神骤然阴冷，原本细嫩的皮肤上鼓起一条条蚯蚓般的肉条，她猛然张大嘴，瞬间嘴比脸还大，对准许姝的手臂就咬下来。 　　许姝抱着孩子朝沙发上扑去，在这之前，她朝薛燕的嘴里扔了根青铜长钉。 　　薛燕吧唧嘴巴，刚才感觉到冰凉的小东西从舌根一路往下窜，她还没反应过来，那东西就到了胃里。感觉不太好，她的脸恢复原状，手指抠进喉咙里想吐出来，剧痛突然发作，她目光呆滞了一瞬，咳嗽了好几声，嘴巴里不断吐出咸湿液体，低头一看全是血。 　　她再用力去抠喉咙，却也已经无济于事，胸口像要被撕裂般，她倒地翻滚，哀嚎不已。 　　薛燕脸上皮肤迅速衰老，从孩子飞快过度直接变成了老人，背脊佝偻着，头发也失去了光泽。她滚到尚陆的旁边，尚陆睁开眼，立刻就站了起来。 　　薛燕目眦欲裂，“装……装的……” 　　尚陆对着她勾唇微微一笑，“本来想打你一个措手不及，没想到你也没什么用，这么容易就被收拾了。” 　　薛燕嘴角流血，身体蜷缩起来。 　　许姝从沙发上起来，先去看了孩子一眼，那孩子刚才被压到，脸色被憋地发青，小脸皱成了菊花，嘴巴嗫嚅两下，却又没能哭出声来。许姝在他背上轻轻拍了两下，表情和动作都很温柔。 　　尚陆看了她一眼，又转头去看薛燕。她惨叫一声后，身体侧躺彻底不动了。 　　“阿婆神死了”许姝问。 　　“她算什么神。”尚陆讥诮地说，一脚踢在薛燕的身上，看她是不是真的死了。 　　刚踢上去，薛燕的尸体就迅速憋了下去，皮肤也彻底变黑。在两人视线之下，尸体消融，变成了一滩黑水，腥臭难闻。只有一个头还在，外面一层皮肉跟着黑水消失后，就剩下白色的骷髅头滚动了一下。 　　“就差这个头了。”尚陆说着打开带来的木盒子。 　　突然之间，地上的骷髅头转动一下，眼睛位置闪烁出一丝暗茫，它飞了起来，冲向盒子。 　　只要所有的骸骨聚齐，它就还能活。 　　一头撞进盒子里，骷髅头滴溜溜转了一圈，绝望至极——里面什么都没有，是个空盒。 　　“你们……”沙哑的声音响起。 　　许姝和尚陆都能听见。 　　“我的躯体呢，你们还给我。”阿婆神凄厉地大吼。 　　许姝眼明手快地盖上盒子。 　　尚陆接手过来，在客厅里环视一圈，看到杂乱的环境没找到想要的，拿着盒子到了厨房打开火。 　　盒子里不断发出砰砰的撞击声，阿婆神喋喋不休地咒骂，一时骂许姝尚陆是骗子，一时咒他们终将死在这幢楼里。 　　尚陆听她那些恶毒的言语，眉毛都没动一下，把盒子放到火上烤了一下又放下来。 　　阿婆神忽然就不吱声了。 　　尚陆道：“我问你答，让我不开心了，就把你烧了。” 　　过了一会儿，盒子里才再次响起阿婆神的声音，既不甘又憋屈，“你想知道什么。” 　　尚陆看了眼许姝。 　　许姝问：“你和我们说的那些话，是从什么地方知道的” 　　阿婆神说：“我受了那么多供奉，离成为神只差一点，能知道点真实有什么奇怪。” 　　许姝冷冷道：“烧了吧。” 　　尚陆把盒子放到火上。 　　“慢着慢着……”阿神婆喊，“我说。” 　　盒子重新放下来，尚陆戏谑道：“盒子外层已经黑了，可能经不起你几次改口。” 　　阿婆神敢怒不敢言，说道：“我是感觉这里很奇怪，自从我来到这里，就再也不能出去，力量也只局限在这一层，我实在好奇，有一次我试着上去，那些话都是楼上一个人告诉我的。” 　　“几楼” 　　“五……不，六楼。” 　　这个答案和许姝尚陆心里的猜测一致。 　　许姝又问：“你说自从来到这里，是薛燕妈妈把你带来的她是你第一个供奉人” 　　“不是，”阿婆神这次没犹豫，赶紧说道，“不是，是薛燕先发现我的。” 　　不等许姝继续问，她絮絮叨叨就把经过说了出来。像她这样的民间野神的修炼，最关键在于找到供奉和信仰，这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但越是贫瘠落后的地方越是容易滋养这类信仰，她原本在农村民间流传，后来辗转流落，不知被哪一个供奉者带来了城市，城市的供奉者少了很多，她无意间流落到了一条偏僻的小巷，和丢弃的垃圾摆放在一起。像她这样的修炼，没到化形成神的那一刻就有许多的束缚，尤其是躯体，必须有供奉者才能移动。 　　这一天，有个穿着黄裙子的小姑娘跑到巷子里哭泣，阿婆神用慈祥诱惑的声音问她，“别哭了，有什么不开心的说给阿婆听，阿婆神能满足你所有的愿望。” 　　女孩哭着说：“我妈妈想要个弟弟。” 　　阿婆神说：“我可以帮你，你把我带回家。” 　　女孩听话把盒子捧回去，期间听从阿婆神的嘱咐，用鲜血达成了供奉关系。小女孩身无分文，也没有任何东西可以供奉。阿婆神发现她的妈妈此时肚子里已经有了孩子，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她继续哄骗女孩，如果我给你妈妈一个儿子，你愿意把自己给我吗 　　女孩此时刚挨了母亲一顿骂，说她为什么不是男孩，女孩很伤心，以为只要给母亲一个男孩，她就会开心起来，也会对她好些。于是她似懂非懂地回答，好的。 　　阿婆神笑了，说，乖孩子，你过来，把手伸进盒子里。 第238章 　　剪刀 　　阿婆神上了女孩的身， 女孩的魂魄还在，偶尔出来掌控身体，就在房间里打扫卫生， 烧饭做菜，做着她这个年纪不该承担的粗重家务。她的母亲专心安胎， 在发现胎儿有些不稳的时候， 阿神婆知道， 她又将多一个虔诚的供奉者。 　　信仰这个东西，有时候就像一种传染，尤其是这栋楼里的居民， 家里多少都有问题， 很快楼层内所有人都成了阿婆神的供奉者。 　　她离化形成神，只差一步。 　　还差吃下一个不足月出生的婴儿。 　　阿婆神原本没有把主意打在女人这个孩子身上，因为残留的女孩魂魄非常抵触， 但很快阿婆神就发现，她根本无法离开这幢居民楼， 不可违抗的力量将她彻底禁锢在这里， 她焦急万分，这是她蜕变的关键， 却没有其他婴儿可以选择。 　　于是她想了一个办法，在女人生下儿子后， 她让女孩的魂魄更多时间出来。而每次出来，她都会被她的母亲伤害。母亲对儿子的爱护是那么明显。薛燕努力做饭菜， 打扫房间，不用督促就完成功课， 她的母亲全都忽视了， 眼里心里只有小儿子的存在。 　　当世界不再需要你， 消失就成了唯一的结局。 　　薛燕的魂魄越来越弱小，最终消失。 　　障碍都消除了，阿婆神顺利吸取那个孩子的生气，在今夜只差一口，她就能彻底吃了孩子。 　　说到这里，阿婆神声音变弱，长叹一声，“成神之路艰难困阻，原来最后一劫……是你们。” 　　尚陆问许姝：“还有什么要问的” 　　许姝摇头。 　　尚陆把盒子扔到灶台上，点火。 　　阿婆神厉声大喊，“你说过我回答了就不烧的。” 　　尚陆道：“你老年痴呆，再想想我刚才怎么说的” 　　“我问你答，让我不开心，就把你烧了。”——阿婆神回想到这句，绝望地嘶吼。 　　尚陆解释：“我现在就很不开心。” 　　火苗舔舐着木盒，很快整个燃烧起来。 　　阿婆神痛哭流涕，许诺重重好处，又恶毒咒骂，最终声音渐弱，和木盒一起成了灰烬。 　　许姝走进客厅，客厅和厨房相连，刚才没有关门，阿婆神的声音里面同样能听见。地上被捆绑住的女人睁着眼，茫然地看着前方，目光溃散。她的外表已经恢复了正常，之前能变异，全是借助阿婆神的力量，现在阿婆神死亡，那股力量也从她身上彻底消失。 　　许姝解开她的绳子，把孩子抱到她的身边。女人的灵魂仿佛被抽走了，依旧躺着一动不动。 　　许姝没再理会她，捂着鼻子在地上仔细寻找。 　　尚陆走进来，“你干什么” 　　“快帮我来找找钉子。”许姝说。 　　地上是薛燕尸体化成的黑水，散发着令人作呕的味道，那是阿婆神长期污染身体和魂魄留下的秽物。 　　许姝穷孩子做派改不了，明知掉在哪里不捡回来心里那坎过不去。。 　　尚陆一脸不乐意走过去，两人苦着脸在黑水里摸了好一会儿才找到青铜长钉。 　　许姝一手捏着鼻子一手拿青铜长钉去冲洗。 　　两人离开的时候，女人已经起身抱起孩子，听到门打开的声音，她触电一般，猝然回头：“薛燕” 　　许姝平静地看了她一眼，关上门离开。 　　二楼其他人家关着门，许姝和尚陆来到宋怿家。 　　开门后，宋怿就急切地说：“刚才你们留下的盒子里有东西在动。” 　　许姝安慰道：“没事了，盒子给我们吧。” 　　宋怿把盒子拿出来，那是只普通的木盒，收集来的阿婆神的骨头全都在里面。他们在去薛燕家的时候带的是空盒子，真正的骨头留在宋怿家，这是晚上九点前许姝的主意。 　　尚陆拿到盒子没有先打开，问她：“什么时候开始怀疑薛燕的” 　　许姝说：“不是一直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吗薛燕想吃了弟弟，阿婆神之前想要的供奉是不足月出生的孩子，其实两个是一样的。” 　　尚陆打开盒子，里面也只留下一滩黑水。 　　宋怿看到知道阿婆神彻底消失，松了口气。 　　房间门打开，汪鸣坐着轮椅出来，“阿怿，我的脖子有点痒。” 　　“我看看。”宋怿快步走过去。 　　汪鸣抬起头，露出脖子一截，宋怿看到上面的红痕竟然褪了一小段，原本离红痕一圈完全合上只差了拇指那么宽的距离，现在整条红痕的颜色都变淡了许多。她情绪激动，一时间发不出声。 　　“怎么了是快连上了”汪鸣苦笑。 　　宋怿眼泪落下来，转过身向许姝尚路鞠躬道谢，“谢谢你们。” 　　许姝和尚路留在宋怿夫妻的房子里过夜，就睡在客厅里。为了公平起见，这回许姝把沙发让给尚路，自己打地铺。沙发对于尚路一米八的个子还是显得有些局促，躺下没一会儿就感觉不是很舒服，他侧过身朝下面看了一眼，发现许姝睡得倒是很自在。 　　他伸脚连人带被子踹了一下。 　　许姝怒而翻身：“你有猫病” 　　尚路点了点头，“好像是有。” 　　对于一个敢直面自己毛病的人，许姝也有点无计可施，问他到底哪根筋又没搭对。 　　尚路说：“有一个问题你有没有想过。” 　　“什么” 　　尚路：“现在二楼剩下的全是普通人。” 　　许姝刚开始还没明白什么意思，脑子一转突然明白了意思。她蹙起眉头，从一楼上来的时候是姜兰打开的二楼通道，前天晚上，姜兰吸了五个人的血后成为一楼最强的灵性存在，所以才能打开通道。 　　但现在二楼的情况是阿婆神死了，剩下所有人虽然都有过供奉行为，但他们都是人类，不是非自然的存在。 　　想到这里，许姝睡意全消，差点要从地上坐起来，“那怎么办” 　　尚路：“或许应该给阿婆神留条命” 　　许姝摇头，阿婆神摆明了是邪神。 　　“那就没办法了，说不定到时间通道就自己出现了，”尚路说，“行了，睡吧。” 　　说完他转身面朝沙发背面。 　　许姝没一会儿就听到他呼吸变得绵长的声音，她反而有些睡不着，想东想西的，过了很长时间才逐渐入睡。 　　第二天中午，许姝尚路和宋怿夫妻道别后就来到楼梯口。 　　十一点到了，通道没有产生任何一点的变化，犹如一道铁门堵在他们面前。 　　许姝哼唧一声，“到时间通道就自己出现了，呵呵。” 　　尚路走到阶梯上，抬手摸了摸墙面，露出思索的神情，“再想想二楼还有什么可能。” 　　两人沉默相对，各自冥思苦想。 　　“会不会有一个可能。”许姝忽然想到，“谢宇宁从窗户伸头进来的时候，宋怿开门他躲开了，薛燕出现的时候，宋怿又赶紧关门。” 　　尚路深褐色的眸子微微一动，“他们之间是强弱关系。” 　　许姝问：“有这个可能吗” 　　“试试吧。” 　　中午十一点到下午一点之间是通道可以打开的时间。 　　两人立刻回到宋怿家里，将通道的事告诉她。宋怿显得很吃惊，“我来打开通道” 　　她满面皱纹，头发雪白，此时在家戴上了一副老花眼镜，更显得年老而沧桑。 　　许姝看着她都觉得对老人家提出这种要求有点过分。 　　尚路说：“你身上肯定有什么异于别人的地方。” 　　宋怿垂目思考着，过了许久，她弯腰从茶几下把手术剪刀拿了起来。 　　这把细长尖嘴的剪刀通体散发着银色光泽，比昨天看起来更光洁如新了。 　　宋怿缓缓道：“要说我有什么和别人不同特别的地方，可能就是曾经做过医生了。如果不是你们来到，我可能会一直惶惶不安地活着，忘记自己曾经是个什么样的人。从学医到实习再到成为真正的医生，我的半辈子都在琢磨怎么去救助病人，帮住他们恢复健康摆脱疾病的困扰，自从开始供奉阿婆神，我就的心就生病了。 　　“现在我又重新想起过去的日子，”她的外表虽然依旧老迈，但眼睛变得明亮，绽放着一种坚定的温柔的光芒，“我曾经帮助过病人，自己病了又幸亏遇到你们，现在你们如果需要，我可以尝试去帮你们。虽然现在我也不知道是否能够做到。” 　　许姝提议来找宋怿的时候事抱着撞撞运气的想法，当看到宋怿手握手术剪刀的样子，她多了一份信心。 　　三人来到楼梯口。 　　居民和外来者所看见到得世界不同，许姝问她看到的三楼是什么。 　　宋怿眉头皱得很深，“好像有一层隔膜。” 　　尚路：“有没有办法” 　　宋怿：“如果把这当成一个手术，就可以切开。” 　　她走上前，深呼吸一口，举起剪刀，满是褶皱的手出奇的稳和快，剪刀卡擦卡擦两下。许姝看到三楼的墙面像是被无形的力量切开。 　　真的行，普通人也打开了墙。她和尚路对视一眼。 　　宋怿手下不停地剪着，额头上渐渐渗出了汗，她目光坚定，剪刀上绽放出洁白神圣的光彩。 　　她自己看不到，最后一剪完成后，她身子踉跄，稍稍后退，回头问：“你们可以通过了吗” 　　许姝走上阶梯，“宋医生，你用这把手术剪刀救过很多人吧” 　　宋怿点头，“手术刀有很多，但我很喜欢这把剪刀，伤口缝合后用它剪线，让我特别有成就感。” 第239章 　　来了（刷新） 　　拾阶而上， 来到三楼，顶上的声控灯骤然亮起，许姝条件反射地抬了下眼。 　　灯泡光线越来越亮， 像是一大片白幕笼罩过来，许姝心跳如雷， 直觉应该躲开， 但周围全是刺目的白光， 她不得不闭上眼，眼角沁出生理性的泪水。 　　许姝睁开眼，身处在一室一厅租住的小套房内。墙角各处有黑色印渍， 房东说那是返潮让墙壁变色， 除此之外，这套房子还有各种家电老化时不时出现小毛病，墙纸剥落， 地板砖开裂等等问题，唯一的优势是房租便宜。而且住在校外即使打工晚一点也不会有门禁问题。 　　许姝环视四周， 有那么片刻的恍惚。好像就是一眨眼的功夫， 她忘记刚才是要做什么。 　　抬起手看了一下时间，许姝蓦然一怔。 　　她的手腕上戴着一只手表， 绿色皮表带，表盘里有五颗钻石轻轻晃动， 在日光灯照射下绽放出璀璨的光彩。许姝出于直觉感到钻石是真的。 　　可是她并没有这样贵重的手表，更没有用表看时间的习惯。刚才想知道时间， 她的第一反应居然是抬手。 　　难以言喻的陌生和诡异的感觉袭上心头。 　　许姝捏了一下额角，反复回想着刚才下意识的动作和这个手表的来历， 反而没有去注意时间。等她想了好一会儿也不明白， 再去看时间， 已经是一点半。 　　外面天还亮着，肯定是下午。 　　许姝觉得奇怪，想了一下，连午饭吃的是什么都记不起来。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沉思中的许姝心别别乱跳，她转身拿起书桌上的手机。 　　来电显示是个陌生号码。 　　一接通，谢宇宁的声音传了过来，“小满，你终于肯接我电话了。” 　　许姝猛地一个激灵，手滑把手机摔了出去，砸在书桌上发出砰的巨响。许姝心跳地更快，一种说不出来的慌乱让她无措。 　　从刚才开始，这种情绪就一直反复出现，脑子里想不到任何具体的事情，但身体每一处包括直觉都在告诉她不对劲。 　　许姝重新拿起手机，通话没有中断。 　　她把手机贴到耳边，那一头传来谢宇宁的喘息声：呼——呼—— 　　他就像是一个巨大的风箱，每一道呼吸都特别地粗重。 　　许姝头皮发麻，只听这样的呼吸，不去想他是谢宇宁，她甚至感觉对方是一头野兽。 　　手机里一阵“赫赫”的笑声，谢宇宁说：“小满，你在听电话对不对” 　　许姝深呼吸一口，虽然很想把他痛骂一顿，但心底隐隐有个警示的念头，提醒着她，不要出声。 　　谢宇宁笑着说：“小满，我知道你在家，我很快就去找你。” 　　许姝再也忍不住，直接摁断了电话。不知道谢宇宁是怎么回事，说话的语气都和以前不同了。许姝记得以前他总是很注意形象，说话很温和，就连分手之后每次碰到都是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样。 　　不，不对—— 　　她好像还见过他另外的样子，更阴森，更诡异，甚至更邪恶…… 　　脑子里仿佛有什么被隔绝了，许姝怎么也想不起来让她感觉到威胁的谢宇宁到底是什么模样。她烦躁无比，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因为分手不痛快，才下意识对谢宇宁生出了极度的反感。 　　许姝在书桌前坐下，打开一台略显厚重的笔记本电脑。 　　这是进大学她配合课程买的二手电脑，运行速度一般，胜在结实，掉地上两回都没事。在等待开机的一分钟里，许姝把书桌周围所有的东西都看了一圈，书本，茶杯，扎头发的绳圈，为什么明明该是最熟悉的，她却总有一种疏离的感觉呢。 　　电脑开机，许姝先搜索了一下，对熟悉的环境突然感到陌生是怎么回事。 　　答案是“可能是神经衰弱”，是情绪烦恼和心理生理症状的神经症性障碍衰弱症状，建议要学会放松自己放松身心…… 　　许姝：“……” 　　答案有些离谱，但好像又有那么点道理。 　　她心想：难道是因为最近打工太累，才产生了这类情绪上的问题。 　　又搜了其他一些类似心理感觉，全都是差不多的答案，许姝靠在椅子上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仰头看到天花板，脑子一片空白，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 　　就这样静静坐了十来分钟，许姝后颈都有些酸了，她正要调整一个姿势，这时忽然听到门外有脚步声。 　　许姝立刻坐直身体，竖起耳朵听外面的声音。 　　房间内没有任何声音，静的落针可闻，所以外面任何一点风吹草动也能捕捉到。 　　有一个人在外面轻轻走动。 　　许姝从声音能猜想出画面，那是一个十分小心的人，在房门口走了一个来回，明明已经路过，却又转了回来，还特意脚步放轻放缓。最后那个声音停止在门前。 　　有人在门外。 　　许姝意识到这一点，接着做了一个让自己都万分意外的举动，她飞快起身，跑进厨房，在刀架上抽了一把水果刀，回到客厅有意放轻脚步，来到门前凑到猫眼前朝外看。 　　猫眼里一片漆黑。 　　忽然黑色变小了一些，露出周围的白，还有两条扭曲的红色。 　　许姝倏地一惊，这是眼珠，外面的人也在看猫眼。她朝旁边侧了一侧，没再继续看猫眼，而是把门边垂着的防盗链扣进凹槽里。 　　刚做好这个动作。 　　咚、咚、咚。 　　外面的人敲门了。 　　许姝心猛地一跳，没有动。 　　又是咚咚咚三声，对方继续敲门，不疾不徐。 　　许姝依旧没有给出回应。 　　“你好，有人在家吗我是这两天刚搬来的，来送蛋糕的，家里好像没人，我把蛋糕挂在门把上了。” 　　那是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 　　许姝更不敢开门了，现在社会版的新闻多可怕啊，她一个单身居住的女孩子，必须谨慎小心好好保护自己才对。 　　许姝耳朵贴在门上听了一会儿，没有脚步声，她又瞟向猫眼。 　　黑色的瞳孔，眼白上浮着两条扭曲的红血丝，对方还在从猫眼张望。 　　许姝倒抽一口气，这是遇上变态了，她轻手轻脚走回书桌边，拿起手机就要报警。 　　手机铃声又再一次响起，来电尾号就是刚才谢宇宁的。 　　许姝点了拒绝接听，但手机不知道怎么回事，居然跳成了接听状态。 　　“小满。”谢宇宁的声音比刚才温和了许多，“我很快就要来了，你不要和陌生男人说话。” 　　冷意从背后窜起来，许姝把手机放到面前，惊疑不定地看着屏幕。 　　谢宇宁的电话来的那么巧，仿佛她房间外的人被看到了似的。许姝的心攥紧了，有点不明白眼前发生的事，门外号称邻居的人行为古怪，谢宇宁的表现可以说是惊悚。 　　电话挂断，屏幕熄灭。许姝拨打报警电话，得到忙音回复，她一口气又拨了十来遍，居然次次都是忙音。 　　敲门声再次响起。 　　年轻男人并没有离开，“邻居，我没有恶意，开门我们聊两句好吗” 　　许姝来到门前，“我很忙，蛋糕你放着就好，谢谢了。” 　　对方沉默了一两秒，“我刚来不久，有很多事不明白，能不能请教你” 　　他说的很客气，许姝丝毫不为所动，“我也新来的，和你一样不懂，你问问其他家吧。” 　　照理话说到这个份上，对方懂点事的就应该离开了。 　　“这件事别人帮不了，只有你可以帮。”年轻男人说。 　　许姝口气变冷，“你再不走我就报警了。” 　　“报警有用吗”年轻男人道，“你可以试着打打报警电话。” 　　许姝更加疑惑了，听他口气，对报警是什么情况好像很了解。有个更大的问题从脑海中冒出来，为什么在房间里发生的事，外面的人会这么清楚，这个陌生人，还有谢宇宁也是。 　　环顾房内，许姝蓦然生出一丝不安。 　　门外男人道：“你现在肯定有很多疑惑，我们可以聊聊。” 　　许姝走到门前，“我的疑惑你能回答” 　　男人斩钉截铁道：“我能。” 　　许姝心一横，打开门锁，防盗链绷紧，只留了一拳头的距离。 　　门外的男人头发微卷，染的淡金色，五官端正，皮肤略显苍白，像是久不见阳光似的。 　　开门之前许姝还抱着警惕和一丝淡淡的敌意，但看到这个年轻男人的脸，她却不由自主地怔了一下，那种莫名其妙，熟悉又陌生的感觉又来了。 　　“你好，刚才我看猫眼吓到你了吧”男人开口。 　　许姝脸色有几分凝重，“你到底是谁” 　　男人看着她的目光很奇特，是欣赏和同情糅合在一起，许姝的冷脸也没没把他吓退。 　　“我能进去说吗”男人放低语气，几乎是恳求。 　　许姝冷酷拒绝：“不行。” 　　男人道：“我不是坏人，请你相信我。” 　　许姝笑了下，“是不是坏人，也不是靠说的。” 　　男人叹了口气，说：“你去看看窗外，记住，窗帘不要拉地太大，只留一条小缝就行。” 　　外表好好一个人，怎么听着多少有点大病在身上呢许姝正要拒绝，鬼使神差地回头看了一眼窗帘，有些犹豫了。 　　她生了个心眼，说“等等”，先关上门，手里的水果刀一直都握着，她来到窗边，就像男人说的那样，掀开一条缝朝外望。 　　黑色的雾气缭绕在外面，视线所及的地方没有一处幸免，整栋居民楼都被雾气所笼罩。 　　许姝眼睛都瞪大了，但内心的震动好像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大，好像这种情况不足以把她吓倒。 　　她又打开门，像刚才那样和男人说话。 　　“是出现外星人了生化危机还是世界末日” 　　男人道：“都不是，我的时间不多了，你让我进去，我真的不会伤害你。” 　　许姝怀疑这是一种新型的诈骗手段，但要说用雾气把楼给笼罩，这个骗局未免阵仗也太大了些。 　　男人摇了两下头，说：“没想到你这么警惕，你听好，肤白貌美的贫穷女大学生，被求复合不成心生怨恨的前男友刺死……” 　　他的话犹如一把尖锥，猛然敲进许姝的大脑，她感觉到嗡的一声，有什么要从脑海中撕裂开。手里的刀掉落，许姝双手捂住太阳穴，冷汗从身体里冒出来，身体却是冰冷的。 　　男人面露同情。 　　片刻过后，许姝的头疼缓解了，她抬起头，额头一层冷汗，“是我吗” 　　男人点头。 　　许姝咬了一下牙，捡起地上的刀，解开防盗链，让男人进来。 　　年轻男人进门后没有乱看，直接坐到了单人沙发上。 　　许姝见状把书桌前的椅子调转方向坐下，和他相对，“你到底是谁” 　　“我真的住在，”男人说，“只不过住在这里的都不是普通人，我也不是。” 　　“不是普通人你到底在说什么。” 　　男人道：“经常在楼下下棋的，衬衣总是扣到最上面一颗纽扣的，那个人叫汪鸣，住在二楼，他老婆是个医生，他们家供奉了一个黑布包着的盒子。最近几天一楼有装修队伍进进出出的，那三个工人一见到人就低头，脸都看不清，其实每层楼都贴着他们的通缉令，只有一楼的被他们撕了……” 　　许姝不认识这些人，但听着他们的事情心里直接就判断是真的。 　　“慢着慢着，你说的这些和我有什么关系”许姝打断他。 　　“只是告诉你，居民楼没有普通人，包括你，包括我。” 　　“你刚才说的那个女大学生，就是我” 　　男人点头，“谢宇宁应该联系过你了吧” 　　对于他直接报出谢宇宁的名字，许姝心里已经不起波澜，“他会杀了我但是他没有必要啊，他家里有钱，可以再找女朋友，为什么非要杀我还有，你是怎么知道的” 　　男人看着她，忽然笑了，“我们其实已经有过这样一次对话。” 　　就像有人狠狠拉扯了一下她的神经，许姝头疼欲裂，闭上眼深呼吸几下才有所缓解，她脸色苍白，犹如生了一场大病。 　　男人眼里全是同情，“目前能告诉你的只有那么多，在这一层里，你必须符合原有的设定，一旦超过就要承受痛苦。记住，一旦入夜就是最危险的时候，千万不要被杀了，然后到来叫醒我。” 　　“叫醒你” 　　“对，入夜之后我会忘记很多事，变成另外一个我，一定要叫醒我。你去过外面，这层规则你一定有机会打破的，只要你足够坚强。”男人别有深意地看向许姝，“我说的话你要记住。” 　　男人说完这句就离开了。 　　许姝坐在电脑前思考了很久，男人刚才明确告诉她谢宇宁想要杀她，但另一种暗示他并没有说出完整，比起谢宇宁莫名其妙的杀机，她潜意识更在乎那层没有说出来的含义。 　　设定，去过外面，规则……这几个词汇让许姝心生寒意。 　　她打开电脑，试着搜索这个几个词汇，网页内容少的可怜，许姝停下来，想了又想，干脆把居民楼的地址输入到搜索栏里。 　　电脑忽然间变成了蓝屏。 　　许姝吃了一惊，敲击键盘，电脑却始终没有反应。 　　她皱起眉头。刚才在搜索那几个词汇的时候，她也发现了奇怪的地方，搜索的内容似乎格外的少，这些并不是生僻词汇，照理说搜索结果应该有很多才对。 　　许姝用手机，继续搜索居民楼地址，手机也顷刻间变成了黑屏。 　　冥冥之中好像有什么在阻止她了解居民楼的情况。 　　如果只是网上禁止，也只会网页消失，什么时候可以连电子设备一起失灵，许姝手撑着抚住额头。 　　有个答案呼之欲出，却又始终隔着一层膜似的。 　　突然，手机铃声伴随着震动响起。 　　许姝冷眼看着，始终没有去点的意思，手机突然接通了。 　　她露出一丝讥讽的笑容，终于明白一直困扰她的矛盾感来自哪里——整个世界不对劲。 　　电话里谢宇宁的声音很愤怒，“小满，你怎么不听话，让你不要和陌生男人说话，你怎么还让他进你的房子……” 　　许姝站起来，把手机扔进了垃圾桶。 　　谢宇宁的声音更愤怒了，“你会后悔的！” 　　许姝走近厨房，直觉告诉她，在谢宇宁没有出现前，最好不能离开楼里，甚至不能走出房间。她看了眼时间，刚过五点。 　　许姝简单地烧了碗面，吃的一瞬间忽然有种感觉，似乎曾经也给别人烧过面，她抬头，桌子抵着墙，但她模模糊糊的，却感觉桌子不该是这个样，对面也应该坐着一个人，甚至是一群人。 　　吃完晚饭，许姝在厨房里翻翻找找。把所有的刀具整齐地排在地上。想了想，她又打开橱柜，里面有一箱°消毒酒精，这是她曾经打过一个散工，宣传消毒灭菌，最后剩下一箱太重没人带走，她就拿回家了。 　　许姝拧开瓶盖，又找了几个杯子来，把酒精分了一部分在杯子里。她把针线盒里的线找出来，一根细线绑住瓶身，再和其他瓶子杯子连接起来，每个相隔一尺左右的距离。剩下的线头长长的一直拖到外面。 　　只要拉动绳子产生多米诺骨牌效应，这些瓶子杯子打翻，酒精倒出来，厨房的面积不大，酒精浓度一高，很容易燃烧起来。 　　许姝试了一下所有的刀具，还是水果刀最趁手。她把其他刀具全都藏到橱柜最深一层。 　　然后她就站到板凳上砸坏了厨房的灯。 　　做好这一切准备，时间已经超过晚上八点。 　　许姝来到外面，稍稍整理了一下房间，抚摸过曾经用过的东西，她的内心一片平静。 　　闭目养神休息了一会儿。 　　十点，垃圾桶里的手机自动接通。 　　“小满，快开门，我来了。” 　　许姝睁开了眼睛。 　　手机的声音中断，随后立刻响起了敲门声。 　　许姝从桌上拿起一根布带，把水果刀缠绕在手上。这还是从新闻里学来的，刀在挥舞的过程中很容易脱手，做好这一步，她轻手轻脚走到门后。 　　谢宇宁已经敲了好几遍的门，开始还能像正常人那样，后来几乎是拍着门，一声急过一声。 　　见许姝始终不开，他面色铁青。 　　许姝看到门把手动了，转动两下之后，不知道怎么回事吧嗒一声就解开，门从外朝内推开。 　　房间里没有灯，许姝在黑暗里已经等了很久，眼睛没有受到影响。 　　谢宇宁微微眯了一下有眼睛。 　　从侧面看到他的眼珠居然闪烁着光，眼眶周围的皮肤组织是坏死的，溃烂了一大片，两个眼珠更像是金属珠子给硬塞进了眼眶里。谢宇宁此时的样子似人又非人，让许姝一阵恶心。 　　谢宇宁头往前伸了伸，左右转动，环视房内一圈，“小满，你在哪里” 　　许姝在他视线死角的门后，往前挪了一步，举起刀。 　　谢宇宁的脖子突然扭转，身体依旧面朝前，脸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转向，“在这里。” 　　许姝用尽力气扎向他的背，噗嗤一声刀扎进一半。 　　谢宇宁脸色骤然发青，皮肤泛起暗青的色泽，他怒吼一声，嘴巴夸张地裂成一个巨口，朝许姝咬来。 　　许姝暗自稀奇，看到谢宇宁这个样子，她心底竟然也没多少波动，反而异常冷静，就好像眼前这个状态不算什么。她用力拔出刀，一股腥臭的液体飞溅出来。谢宇宁的脖子变得又细又长，他的头直接弯着到了背部，并且对准许姝的手就咬下来。 　　危急时刻，许姝爆发出的力量是平时的几倍，她一翻手腕，刀尖对准上方。谢宇宁咬下来，痛苦哀嚎一声，以更快的速度张嘴一甩，嘴里鲜血四溅。 　　许姝也被他嘴巴的冲击力震地发麻，手掌和刀柄绑地太过结实，已经有了挫伤，她现在整只右手火辣辣地疼。 　　谢宇宁大概是没想到一进门，他还没动吃人的杀念，许姝反倒先动上了手。他狂怒不已，两个金属眼睛几乎都要冒出火光，他大张着嘴，血液和口水混合着往下流。 　　身上的疼痛让他越发暴躁，更有一种难以控制的饥渴难耐。 　　吃了她—— 　　谢宇宁强忍着背上和嘴里的痛，他又把头再次转了过来。 　　许姝正在解开手里的布带，看到谢宇宁恐怖的脸，她握紧了刀狠狠一挥。 　　银光划破黑暗，寒光凛凛。 　　谢宇宁被刺瞎过双眼，条件反射地想要闭眼，但眼皮早就碎裂了，他双眼剧痛，两只手疯狂挥舞。 　　许姝被他的手掌扫中，犹如撞上钢铁，砰的一下重重摔倒在地，刀也脱手飞开。 　　她抽着气，在地上缓了七八秒时间，咬牙撑起身体，跌跌撞撞连走带爬地进入厨房。 　　谢宇宁脸上留下黑红色的血，模糊了他金属眼睛，看到许姝钻进厨房，他怒不可遏，追了上去。 　　厨房比外面更暗。 　　谢宇宁踢倒了瓶子，根本没顾上查看，粗喘着寻找许姝，更多的瓶子倒地，他寻声看去，没看到许姝，反而闻到一股酒精的味道。 　　许姝刚才一进厨房，并没有往里面走，而是蜷缩起身体就躲在入门橱柜的边上。 　　看着谢宇宁一步步走进去，她拉动绳索后让瓶子杯子里的酒精倒出来，然后从口袋里火柴点燃扔在最近的酒精上，飞快出门，并关上门，钥匙反锁拔走。 　　这一些列动作在她脑子里预演过很多遍，厨房入门的那个视觉死角也是她进进出出观察过最好的位置。 　　此刻，火光骤然亮起，谢宇宁的咆哮全关在了厨房里。 　　许姝庆幸着这是老旧的居民小区，厨房仍旧用木门带着锁，要是换成移门，那她就要彻底凉了。 　　里面传来谢宇宁手指动的声音，随后急眼了，他用身体蛮力撞击。 　　门板震颤，许姝往后退了几步。 第240章 　　醒悟 　　门缝里透出火光， 浓烟一股股往外挤，随之而来还有刺激呛人的焦味。 　　眼看木门震颤，脆弱地好像马上都会被撞开， 许姝没有全然放松，心还有一大半揪着， 焦糊烟味也来越浓， 很快占领了一半的房间， 许姝被熏得眼睛流泪喉咙发疼。谢宇宁的叫声越来越凄厉，仍做着困兽犹斗，不过撞击的力度倒不及之前了。 　　许姝再次看了眼房间， 跑出去并关紧门。这个时候， 她第一个想到的念头不是考虑引起火宅的后果，而是发现自己可能多少有点大病，之前一遍又一遍设想着怎么对付谢宇宁时许姝还没细想， 等真正成功了，反而有些发懵。 　　她心态平静的就好像干成一件普通的小事， 而不是把前任给烧死了。 　　此刻许姝的心情多少有点复杂， 一般人总会有点特长或者天赋什么的，难道她从来不曾真的了解真正的自己， 她真正的特长是杀人就离谱。 　　许姝有很多疑惑，关于谢宇宁， 关于居民楼，还有关于她自己的。她低头看手腕上的表， 轻轻摸了一下表盘。许姝有种感觉，这是属于她的东西， 来自一个很重要的人。 　　长长吐出一口气， 许姝镇定自若转身， 朝走去。白天那个奇怪的男人说过，只要解决了谢宇宁就去找他。许姝希望他能给自己解答。 　　的门上一块锈迹斑斑的铁牌，和三楼其他人家一样。许姝抬手刚敲门第一下，也没怎么用力，门就轻轻打开了。 　　她微微一惊，推开门，缓缓走进去，对里面喊，“我进来了。” 　　没想到的房型居然和她家没一点相似，里面黑漆漆的一块。看过去就像一个巨大的洞口，许姝心下咯噔一下。现在门边的墙上摸索了一会儿，没找到电灯开光。 　　许姝硬着头皮往里探索，嘴里还在不断招呼，“有人吗” 　　里面传来“嘶”的声音。 　　许姝循声摸过去，碰到了金属质地凉凉的细长东西，用手一拧，是个门把。 　　门打开，里面光线充足，白炽灯亮地刺眼，墙面反射着白花花的光。 　　许姝才从黑暗中走出，顿时用手挡在眼皮前，模模糊糊间看到一个人影在前面，她大喊一声，“是你吗” 　　那个人影转过身来。 　　许姝眯着眼，什么都看不清。直到人来到面前了，她蓦然瞪大眼。 　　一个雪白的人。 　　这不是形容词，眼前这个人皮肤上一层层白色，他伸手一抓，手臂上就簌簌掉落白屑到地上。 　　许姝吓惨了，比刚才看到似人非人的谢宇宁更害怕。转身就要夺门而逃，结果头一回，身后的门竟然不见了。 　　这一瞬间，许姝心里至少跑过一千头草泥马。 　　那人把头凑近过来。 　　许姝后退紧贴着墙壁，捂住口鼻，“别过来，你这是不是传染病” 　　“传染病”那人开口，显得有些迟钝。 　　他的声音就是白天金发的男人，许姝错愕，认真去看他的脸，除去皮肤上那层层叠叠的白屑，身高胖瘦，五官长相的确是白天那个。 　　“你认识我”男人对上她的视线，激动地问，同时又从身上抓下一层白色片状。 　　许姝一扫周围，地上一经堆积成一层白色碎屑，如果全是男人身上掉落的，她简直想要尖叫。 　　如果因为她刚才纵火杀人，请用法律来制裁她，而不是掉入这样一个恐怖环境。 　　“说呀，你是不是认识我”男人两手伸出要抓她的肩膀。 　　许姝灵敏地一扭，顺着墙逃到另一边，在她发现四面墙根本没有门之后，只好再直面男人。 　　“你来找过我的，你记得吗” 　　男人摇头，挠脸。 　　走到哪，身上白色的屑就落到哪，飘飘洒洒，纷纷扬扬。 　　许姝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心里对自己狠狠骂了一句天真，怎么就信了个陌生男人的鬼话，她想要来找事情的答案，结果人家连自己是谁都忘记了。 　　男人神经兮兮念道：“我找你，我为什么找你为什么” 　　许姝：“……你问我我问谁” 　　男人瞪大眼，整个人冲过来，许姝还要逃，结果走道了墙角，她又不敢真和男人有接触，实在是他身上太恐怖了，任何女人看到都会要尖叫逃走的程度。 　　他没有碰到她，但是脸已经贴得很近。 　　许姝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男人的瞳孔是纯黑的，没有丝毫光泽，但也不是死气。 　　许姝警惕地直视他，注意到他瞳孔里有什么在动，更仔细地看过去，那是比头发丝还细的一条条，细密地交错在一起，才形成了瞳孔的黑色。 　　是什么呢 　　许姝突然脱口而出，“是字。” 　　男人还在迷迷怔怔地念叨着“为什么去找你”之类的话。 　　许姝在发现他眼睛里全是文字后，壮着胆子往他皮肤上看去。这一看恐惧的心理消了很多，她发现男人皮肤上一层层的东西，不是皮屑，是纸张。 　　没错，一层层的白纸从男人的皮肤长出来。 　　他好像很难受，经常抓挠，但等他抓过之后，那些纸又不断继续长。 　　男人一脸痛苦，“你告诉我，我到底是谁” 　　许姝放缓了声音，“你别急，是你告诉我来叫醒你的，白天你什么都知道，你现在是不是在做梦你快醒一醒。” 　　男人疑惑：“做梦” 　　许姝一个劲点头。 　　“不是，不是梦，”男人用力抓了一下头发，头发里都有白色小纸屑掉下来，“我是忘记了什么，对了，我要写一本小说……” 　　许姝脑子犹如被针扎了一下，痛的她捂头。 　　“我想不起起来了，有人把我小说内容偷走了……”男人痛苦呻-吟，“你告诉我，我是谁” 　　许姝被他抓住手臂，那些看着恶心纸屑边缘居然锋利无比，他的手抓来，许姝的手臂上顿时被划伤深浅不一十几道口子。只是伤口的疼还不如头疼，她用力挣开男人，碰到对方的皮肤全都伤痕累累。 　　“别动，”许姝冲着他大喊一声，“我来帮一起想，你不要乱动。” 　　男人失魂落魄，“我的小说……” 　　许姝问：“你的小说是什么类型” 　　男人道：“我不知道，被偷走了。” 　　碰到这种一问三不知是最痛苦的，许姝看着满手的血，苦笑不已，思考了一下说：“如果你现在要写一本小说，你要写什么样的。” 　　就算作品不见了，但作者的思路一般是不会变的。 　　男人皱眉苦思良久，不确定地说：“……可能是恐怖，惊悚。” 　　许姝又引导：“大类有了，具体点的呢。” 　　男人抓手抓头，到处抓着，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样，“对了，我要写一个楼里的奇怪故事。” 　　许姝“啊”的一声，因为头部剧痛受不了，她身体抽搐一下摔倒在地上。 　　明明是男人说的话，但对她产生的影响很巨大。 　　仿佛一根根的针扎在脑门上，许姝忍着痛在想着这其中的关联。 　　到底是什么呢 　　恐怖，奇怪，楼…… 　　她猛然想到男人白天说的话，“经常在楼下下棋的，衬衣总是扣到最上面一颗纽扣的，那个人叫汪鸣，住在二楼，他老婆是个医生，他们家供奉了一个黑布包着的盒子。最近几天一楼有装修队伍进进出出的，那三个工人一见到人就低头，脸都看不清，其实每层楼都贴着他们的通缉令，只有一楼的被他们撕了。” 　　男人闻言，愣了一下，让后狂喜，“对，对，就是这个。” 　　脑里的一根弦崩裂，仿佛重重迷雾拨开，许姝顷刻间醒了过来。 　　刚进入三楼的时候，她看到灯光的刹那就失去了意识，世界规则的力量抹去了她的记忆，此刻全都想起来了。 第241章 　　还 　　难怪她在明明应该熟悉的环境里总是感到一种隐隐的难以言喻的陌生感， 出现那么多不合常理的地方，她又很容易就接受了，并且出于本能地应对着， 原来环境一直都没有改变，改变的是她， 是两年在异世界里通关经历。 　　许姝看向眼前的男人， 也认出他。 　　“你还记得吗”许姝朝他伸出左手手腕， “这片不死树叶是你给我的。” 　　男人的瞳孔微微紧缩，脸颊上的皮肉微微抖动。 　　地板上原本堆积成厚厚一层的纸屑无风自动，卷成一个又一个的小漩涡。 　　许姝指着房间， “这里是你创造出来的， 不止是这个房间，这个楼，还包括我， 都是你创造的，你写了一本书， 叫‘诡楼’。” 　　从她嘴里说出诡楼这两个字， 整个世界都静止了一秒，仿佛无形的空间交错在一起。 　　男人醍醐灌顶， 身上的纸屑顷刻间都从身上掉落，而周围的纸屑则全都黏合成一页页的纸张， 不是实体，是透明的虚影， 黑色的文字在纸页上若隐若现，逐渐纸张全都飞到墙上， 融入其中。 　　所有的墙面都飞快流动着文字， 速度太快， 许姝看不清，只好再看向眼前的男人。 　　他身上不再有纸屑长出来，淡金色的头发，皮肤苍白，他低垂双目，似乎陷入回忆中，很快他的头上出现伤口，身上衣服页变得肮脏，头顶上一个巨大的创口，流出的血从额头顺延而下，从眼角不断滴落。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就是这个样子。 　　男人抬起头，“我都想起来了。” 　　许姝看着他，没说话。 　　男人的一双眼睛黑的像深潭，“我已经死了。我写过一本恐怖小说，这个小说被人利用成了一个异世界，我被蒙骗成为外来者进入到这里，结果死在这里再没有出去。” 　　许姝听到这里，大概也明白了他的事。 　　这时男人突然看向她，“你就是许姝，三楼最恐怖的存在。” 　　听到这，许姝不知怎么的，就有一种荒谬的感觉，仿佛是面对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的家长，她口气有点发虚，“……也没有那么恐怖。” 　　男人道：“那是死了之后的你，怨气积累到一定程度，才能成为那种存在。” 　　许姝沉默了一下说，“我现在这样就挺好的。” 　　男人也没有再说这个，而是突然问：“你去过现实了” 　　许姝点头。 　　男人道：“没想到你还真的能离开这个世界。” 　　他突然伸出手。 　　许姝看着他朝上摊开的手掌，察觉出隐隐的不对。 　　“还给我吧，”男人口气稀松平常，好像在谈一件很普通的事，“既然你能回来，就该把不死树叶还给我，那是我的东西。” 　　许姝愣住了。 　　居民楼外笼罩的黑雾变得越发浓郁和凝实，在夜色下，这一片地区仿佛是个黑色巨口，藏着无尽的黑暗和深渊。 　　此时两道人影站在天台上，站着一男一女两个身影。 　　陶维熙手里出现一包烟和打火机，抽了一支递给柏睿。 　　他冷淡地拒绝了。 　　陶维熙抽了烟点上，深深吸了一口，吐出长长的白色烟气，香烟夹在她的手指间，既不显得粗鲁也不过分扭捏。 　　她笑了一下，“和我在一起不用老板着脸，反正你女朋友又不在这里。” 　　柏睿的脸色更沉，“和她在不在没关系，我一向都是这样。” 　　陶维熙抖了抖烟灰，低头看着烟，低柔曼声道：“我们刚认识的时候你不是这样的，你那时候有冲劲，脾气还有点暴，对了，还有从骨子里冒出来的正义感，说实话，有时候真的很不合时宜。现在怎么变得这么沉闷没意思了。” 　　柏睿瞥了她一眼，“你要我说一句拜你所赐” 　　陶维熙笑了，“也挺好的，这么大的改变全是因为我。” 　　没搭理这句话，柏睿眉头皱地很深，看着大楼外的黑雾。 　　“我看你是没有叙旧的心思，担心女朋友，想要下去”陶维熙抽完一支烟问道。 　　柏睿扫了一眼六楼整个天台，根本没有路可以走。他问：“什么时候可以下去” 　　陶维熙：“别急，她在三楼，本来就是她的地盘，有什么可以担心的。最差的结果就是所有事都回到原来的位置。” 　　柏睿知道她所说的原来的位置是许姝被谢宇宁杀死的结局，他心下焦急，脸上却克制着没露出来。 　　两人都没有说话，沉默地看着前方，似乎那层浓雾中隐藏着什么有趣的东西。 　　不知过了多久，陶维熙露出一个别有深意的笑容，“我记得，当初小说定大纲的时候，她的人设是肤白貌美，善良独立……” 　　听她的口气，柏睿就生出一丝不好的感觉，“我答应你留在这里，条件是你不能插手楼里发生的事。” 　　陶维熙做出一个无辜的表情，“和我无关，是她自找的。” 　　柏睿表情严肃。 　　陶维熙欣赏他明明着急还摆着一副沉稳的样子，但看久了却又觉得没意思，更有些烦躁。 　　“她什么都不记得了，居然还能把谢宇宁给烧了，看来有些本能比记忆还好用。不过三楼住着一个很特殊的人，她碰上了，比谢宇宁还难搞。刚才是不是觉得只要打破原本的故事轨迹她就能继续上来”陶维熙道，语气里有些幸灾乐祸。 　　柏睿沉吟不语，过了一会儿，就在陶维熙觉得他不会回答的时候。他忽然开口，“故事轨迹只是最表层的命运，谢宇宁也只是创造出来的怪物而已，她还要面对更深层的东西，比如说创造故事的人” 　　陶维熙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你能这么冷静的分析，是因为爱她没那么深，旁观者清，还是对她有信心” 　　柏睿对此根本懒得回答，只是说：“她会上来的。” 　　陶维熙冷笑了一下，“别忘了她现在还不是真正的人，必须符合设定，善良是书里给她的特征，她拒绝不了那种合理的要求，再说了，现在这个可是创造出这里的人。” 　　柏睿沉默，对她挑衅的判断不知可否。 　　尚路在踏入三楼第一格台阶的时候，仿佛进入到另一个世界。 　　低头一看，他又回到二楼的阶梯上。旁边的宋怿也不见了，大楼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音，墙面陈旧泛黄，外面夜色如墨，依旧是漆黑一片，楼里所有的住户好像都不见了。 　　尚路不担心住户，许姝的消失让他有些不安。他三步并两步地往上走，来到三楼，目光一扫，又回到二楼。 　　无穷无尽，循环不止。 　　尚路试了几次之后就暂时放弃，开始观察周围的环境，他发现阶梯上泛着一层薄薄的黑气，好像是从楼外的雾气泄露进来，缠绕在阶梯上。 　　他从衣服领子里拿出一根皮绳，上面吊着一颗尖牙。 　　尚路看着尖牙，咬牙切齿地嘀咕了一句，“我差点死了两次才弄来的道具，为了你才用的，看你用什么还我。” 　　尖牙抵在楼梯上，最尖锐的地方闪过白光，雾气忽然全都被吸入尖牙中。 　　尚路忽然听到了三楼的声音，那是惨叫声，一听就是男人，还有点耳熟。 　　“那个初恋。”尚路撇了一下嘴。 　　尚路手里的尖牙通体白色因为吸了黑色雾气外表变得灰扑扑的，三楼的声音可以听到，却仍旧不能进去。 　　尚路知道都是黑色雾气搞得鬼，但眼下还没有其他办法可以破解开。 　　他一边想着办法，一边注意着三楼的动静。 　　谢宇宁惨叫声持续了一段时间。尚路听着倒觉得有些舒心，没过一会儿，他又听到了许姝和另一个男人说话的声音，飘飘忽忽，断断续续，隔着一层膜似的不是很远，却又怎么也无法破开。 　　尚路凝神倾听，从许姝飘来的话语里听出男人的身份，他一下蹙眉，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 　　男人提出的要求倒是很清晰地让他听到了。 　　“艹。”尚路骂了一声。 　　现在许姝能像个正常人那样生活，靠的全是不死树叶上的生机，如果把不死树叶还给那个男人，许姝就将被困在居民楼里，作为这个世界的背景之一存在。 　　尚路站在二楼最后一格楼梯上，大喊道：“别犯傻，还什么还，他又不是花呗，别理他赶紧想办法把四楼通道打开。” 　　他无论怎么喊，声音都传递不出去。尚路狠狠锤了一下墙面，墙上的灰扑簌簌地往下掉。 　　此时，许姝的身体无法动弹，虚影般的书页缠绕在她的身上，在刚才两人说话的时候，那些书页不知不觉地贴在她的背后，让人无法察觉。而此时，许姝已经完全无法动了。 　　男人的一句话，在这里就好像是规则的化身。 　　许姝似乎根本无法抗衡。 　　更可怕的是，在男人提出要不死树叶后，她的第一反应竟然是要服从。这是来自天性，准确来说，时来自小说的设定。许姝意识到，作者本身的决定在这个世界具有多大的威力时，她的右手已经不受控制地往左手慢慢伸了过去，要将不死树叶从皮肤上撕下来。 第242章 　　别喊 　　许姝背上冒出一层冷汗， 她紧紧咬住牙，离开不死树叶会有什么下场她连想都不敢想，但是男人提的要求又很合情合理， 不死树叶本来就属于他。 　　不，不对…… 　　许姝的手右手已经碰到了左手手腕内侧。 　　不死树叶在皮肤上浮现出来， 完整的叶脉， 此时只有最下面一圈亮着生机的微光。 　　手指不受控制地微弯， 指甲抠住叶脉边缘。 　　一股从未有过的心悸袭上心头，许姝的心跳一声快过一声，恍惚间， 她似乎能听到自己心脏急促收缩跳动的声音。这是她面临死亡最近的一次。 　　看着这个只有黑白两色结合的房间， 无数犹如蝌蚪般的文字在虚影的纸页上飞梭，等她死了之后，是不是也将被文字所控制， 变成居民楼里另一个恐怖的存在，就像一楼的姜兰。这原本就是小说给她的安排。 　　许姝脑子飞快地转动， 一个念头变得越来越清晰—— 　　不想死。 　　求生的本能迸发出强大的力量， 许姝感觉身体从纸页的控制中挣脱少许，恢复了一点自控力。 　　她手指松开。 　　男人不悦地拧起眉头， 好像对许姝不受控制感到不解。 　　他脚边的纸页堆积了很多，并且不断在往上移动， 一张张往男人身上贴着，好像要重新变回那个浑身纸屑的人。 　　许姝感觉有些怪异， 男人白天说的话又再次浮现：入夜之后我会忘记很多事，变成另外一个我， 一定要叫醒我。你去过外面， 这层规则你一定有机会打破的， 只要你足够坚强。 　　许姝观察男人，他的脸色冷冰冰的，仔细看甚至还有些木讷，和白天说话的语气神态有很大不同。难道刚才她用情节提醒他的身份，以为已经叫醒了他，实际上还是另一个他，并不是白天的他 　　男人不满意许姝不受控制，慢慢朝她走近。纸屑已经重新长到了他的小腿，他却恍然不觉。 　　许姝越发肯定心中的判断。 　　“你不是作者，你不是他。”许姝不知道该怎么做，她连身体都无法完全控制，既然白天说了是叫醒，那她就用叫的。 　　男人面露愤怒，“我就是作者，创造出这里的人。” 　　“那你说，六楼你写了什么” 　　男人愣住，周围纸页纷飞，变得更加狂暴和混乱。 　　他脸颊轻颤，用手狠狠捶了一下自己的头，“六楼……” 　　许姝继续叫喊，“你证明不了你是作者，我不会把不死树叶给你。”说完这句，她声音转轻，又弱弱地说了句，“送人的东西哪有要回去的。” 　　男人痛苦地呢喃“六楼写的什么”，但很快他又脸色变得狰狞，“不死树叶我要拿回来”。 　　他又朝前挪了两步，地上堆积的纸页几乎快把他的小腿给埋没了。他朝许姝的手腕抓过来，手指扑了个空，怪异的是，他的左右脸逐渐显现出不同的表情来。 　　半张脸目光凶狠地瞪着许姝，另外半张却是茫然四顾，就连眼珠看的方向也不同，此刻的他，就像两个不同的人捏合在一起。 　　许姝头皮有点发麻，但背后那些原本束缚着她的东西也放松了许多，她挣扎了两下就获得自由。 　　男人还在原地和自己互搏。 　　四面墙壁没有出路。许姝没有选择，还是必须要想办法叫醒真正的他。 　　“你写这本小说是为了什么”许姝转身问他。 　　凶狠的半张脸森然一笑，“当然是为了怪异，惊悚，恐惧。” 　　另外半张嘴唇动了动，没有说话。 　　“你呢你怎么想”许姝问他。 　　“我……”那半张脸说，“我不知道，是恐怖小说，但不只是恐惧……” 　　许姝决定要帮他一把，提起一楼的姜兰，二楼的宋怿，她不疾不徐地说着，那半张脸渐渐平静下来，眼睛似乎也有了光彩。 　　“你写的是恐怖小说，但小说里那些被残害的人，像是姜兰，还有原本的我，你安排我们成为楼层最恐怖的存在，为的是什么” 　　男人的半边脸陷入沉思，过了许久，另外半张脸越发阴沉，他缓缓开口道：“为了惩治那些恶。” 　　他忽然弯身抓住了贴在小腿上的纸页，撕地粉碎。 　　“我的小说，不只是恐惧。就像要写光，就必须写黑暗，要写善，就必须先写恶。恐怖的是人心，但仍会有希望。我要写的，是楼里的悲欢和爱与信仰，是那些被黑暗腐蚀过曾经最美好的模样。” 　　男人抬起头，半张脸上阴森恐怖的表情变得无奈，表情和另外半张脸融合，变得斯文温和。他的背后有几页纸上的字体散发出黑色雾气，很快消失殆尽。 　　所有的纸页全都消失，房间变回原来的样子。 　　许姝回过头，看到门重新出现，顿时松了口气。 　　男人对她道了一声谢。 　　许姝倒是很不好意思，总不能说因为他讨要不死树叶，她拼命了不想给，才发现这里面的问题顺便帮了他。 　　男人见她没说话，笑了一下说，“其实我构思小说的时候没想那么多。被你提醒我才想起来，原来还藏着我自己都没发现的深一层的意思。” 　　许姝说，“这大概就是原文和做阅读理解的差别了。” 　　男人莞尔，随即脸色很快一敛，“许姝。” 　　许姝眼皮一跳，真怕他开口又是要回不死树叶。 　　男人像是看穿她的想法，“我听到了，送出去的东西哪有要回来的。” 　　许姝心里百味陈杂，说：“如果你想要离开这里，等我真正成为人以后，一定会……” 　　男人摆手打断她的话，“我已经死了。”为了怕许姝还有类似的念头，他继续说，“不要想着用不死树叶复活我什么的，生死是大限，无论什么情况都不要去尝试逆转生死，这样的念头想一下都不要有。” 　　许姝一听还有些心慌，想到自己。 　　“刚才说的生死都是曾经是活人的情况，你的情况不一样，你不是死了，后面到底会怎么样无法预料。”男人道。 　　许姝说：“你当初怎么会把不死树叶给我呢” 　　“因为其他楼层都很危险，只有三楼原本应该死于非命怨气冲天的你并没有死，我没有其他选择了，”说着，男人颇有些感慨，上下打量了她一圈，“没想到你能平安再次回来，还通过一楼和二楼。当初设定里就算你死了之后变地厉害，也应该没有二楼那个伪神强。” 　　听到这样评论，许姝感觉怪怪的，不过谁让他是作者呢。她很老实地告知，“之前不止有我一个，还有一个朋友。” 　　男人神情变得有些严肃，“你要继续往上走” 　　许姝点了点头。 　　男人欲言又止。 　　许姝还以为他可能要给什么建议，男人只是叹了口气，不急不换地说：“那你小心。上面的都不好对付。” 　　许姝：“……上面那些有什么弱点你不提示我一下吗” 　　“都是我写的角色，厚此薄彼不太好。”男人说。 　　许姝微微歪着头看他，“我在想……” 　　“想什么” 　　“都是你创造的，按照常理，我是不是该喊你一声爸爸” 　　男人被这声称呼雷的不轻，表情有一瞬的呆滞，他轻咳两下，“不用了，不是我不想告诉你对付他们的办法，而是这幢居民楼已经被一种奇怪的黑气影响，和原来的轨迹不一样了，越往上越有可能脱离原本剧情的控制，无法预测。” 　　许姝：“你还说厚此薄彼不太好” 　　男人哭笑不得，“好歹我也是作者，面子总是要留点，总不能一上来直接就告诉你，事情的发展早就不受我的控制了。” 　　许姝说：“所以你刚才连自己都忘了也是失去控制” 　　男人表情严肃，点了下头：“楼里这股黑气对人影响很深，勾起人心底最阴暗的想法，时间长了能把人变成怪物。” 　　许姝心想难怪居民楼里那么多不正常的情况。 　　男人眉头飞快皱起，语气突然一变，“你走吧。” 　　许姝觉得奇怪。 　　男人手轻轻一挥，许姝身后的门打开了，她被一种强大的力量推了出去。 　　“六楼的那个人，当初在我创作小说的时候，只做了一件事，在我描写这个居民楼的时候，她添加了一个地址。” 　　“陶维熙”许姝问。 　　“你知道她”男人有些意外，“这样也好，很多事不用我再解释，当初她把这个居民楼定了一个现实的地址，当时我不知道有什么用，可能是这里异常的最关键原因。” 　　“地址是什么” 　　男人苦笑，“我不记得了。” 　　许姝：“……” 　　男人说：“我被困在这里的时间太久，被黑气腐蚀，忘记了好几件事，抱歉，只能给你这点信息了。” 　　许姝感觉到门正在缓慢地关上，一低头，看到男人的脚已经变得虚无，正化成文字融入地面。 　　“你……” 　　男人摆了摆手，“没什么，其实我本来就已经死了，只是换一种方式存在。” 　　许姝脸上不由流露出伤感。 　　男人说：“别用这种表情，当初写你的时候，参考的是隔壁大学的校花，形象单薄了点，没想到你还挺生动的。” 　　许姝目光微动，凝视着他，正要开口。 　　男人头皮发麻，摆手，“别喊爸爸，赶紧走吧。” 　　作者有话说： 　　昨天失眠，今天不敢思维太活跃，大章放到明天，见谅见谅。 　　有很多话想和大家说，不过就拍一旦开始我就要balabala变身话痨，已经是最后一个单元，回头等写完总结的时候再唠叨吧 不管怎么说，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陪伴 　　下个月就可以完结了。 第243章 　　四楼 　　在门彻底合上的那一刻， 许姝看到男人的身体彻底崩解，化成了透明的纸页和文字，不断地融入墙面消失不见。 　　许姝伸手摸向门， 那里已经彻底变成了墙，坚硬而冰冷。她转身看着房间内部， 家具和地板上都积着厚厚一层灰， 像是许久没有人居住过了。 　　许姝离开来到走道上， 现在是凌晨两点半，时间过得比她感觉快的多。入夜之后她先是设计烧死谢宇宁，又和小说的作者见面叫醒了他。过程并不简单， 几乎是和死亡擦肩而过。许姝揉了一下眼睛， 微微有些泛红，精神也很疲惫。 　　距离楼梯通道打开还早，许姝要先找个地方休息。三楼其他住户的情况她不了解， 犹豫片刻，她回到自家门口。厨房都被她给点了， 但火一点都没有蔓延到外面。这儿果然是异世界， 尽管和现实设定非常接近，但本质上仍是不同的。 　　许姝深呼吸一口， 做好面对更坏情况的心理建设，这才拧着门把推开门。 　　房间里的呛人的烟气全消失了， 紧靠厨房这面墙上，出现了火燎过的痕迹， 木门更是焦黑乌沉，以它为中心， 墙面上犹如绽放了一朵巨大的黑色花朵。似乎开门就会放出什么可怕的东西。 　　许姝走进去的时候下意识避开和这面墙壁接触。她把茶几和椅子搬到门前， 如果真有什么从门里走出来一定会碰到障碍发出声音。做好这个简单的布置， 她从衣橱里找出干净的被子和床单换上然后睡觉。 　　身体和精神都疲惫至极，但真正躺下了，许姝却没能马上睡着。 　　她想到作者刚才说的话，居民楼被设定为现实的地址，虽然他已经记不清地址具体在哪里，但这件事肯定是具有特殊意义。许姝想来想去，觉得最大可能和陶维熙能躲进来有关系。她又想到柏睿和尚陆，进来之后柏睿就不知所踪，进入三楼后，尚陆也不见了。许姝心想以他们的身手和经验，应该不会有大问题，但居民楼一共就这么些地方，他们被困在哪里了呢。 　　许姝想了很多事，在解开一些疑惑的同时，又不断有新的问题冒出来。 　　这栋居民楼里真是充满了不可预测的危险。 　　最后想得实在累了许姝才睡着。 　　厨房门缝里闪过一丝燃烧的火光，黑色烟雾一缕缕地从狭窄的门缝往外逸散。 　　许姝做了一个梦。在一条四周布满迷雾的道路上，她疾步奔跑，喘息很急促，身后的脚步声不依不饶，终于跑到居民楼前，她错愕地看着眼前的铁门，然后回头望了一眼。谢宇宁从迷雾中走出，他的脸干净白皙，没有异常，只是笑的有些古怪。 　　许姝眼睁睁看着他靠近，背在身后的手里握着一把锋利的刀。 　　但梦里的她却毫无所觉，和谢宇宁争吵了几句，转身就进了居民楼。 　　许姝此时的视线和感官彻底和梦中的自己分离开，犹如一个置身事外的第三者，看着眼前这个对危险并没有察觉的“许姝”来到三楼，谢宇宁尾随着。在开门的一刹那，他突然窜出，拿刀挟持着许姝进入房间，并制止她呼救。他先是苦苦哀求复合，得到拒绝的答复后，脸色骤然一变，拿出藏着的刀，恶狠狠地对准“许姝”胸口刺了下去。 　　许姝一股怒火从胸口直烧到头顶，伸手去抓谢宇宁却扑了个空。 　　这是故事原本的轨迹，许姝心里知道，但知道归知道，亲眼目睹又是另外一种感觉。她看着自己毫无反击之力的死在谢宇宁手里，鲜血染红了床单，许姝感受到了原本轨迹中自己的愤怒与不甘，感同身受的痛苦让她和空间产生了共鸣。四周的墙壁忽然扭曲起来。 　　许姝紧紧咬牙，房间和谢宇宁都变得模糊起来，在她眼里，眼前所有的一切都变成了泛着微弱光芒的生机，这些生机被雾气缠绕，零零散散的落在周围。许姝尝试着去接触这些光点，轻而易举就把这些生机吸取了。 　　浓郁的黑雾涌动起来，在空中形成一个不大不小的旋涡，从中凝聚出一张模糊的脸和细长灵活的头颈，狰狞张嘴对许姝咬来。 　　许姝猛然从梦中惊醒。 　　在床的上方，漂浮着一团稀薄的黑色雾气，正对着她的脸。许姝从口袋里拿出青铜长钉，对准雾气一捅。 　　呲的一声，雾气消散。 　　依稀可以听到雾气深处传来一声痛苦的嚎叫。 　　许姝坐了起来，看手表现在是早上七点半。经过雾气这么一搅和，她再也睡不着了，干脆直接起床。 　　窗帘上透着微弱的白光，也只有薄薄一层，日光还不足以穿透黑色雾气。 　　许姝在房间里翻出零食吃了点，等待着时间过去。她还检查了不死树叶，惊讶地发现，梦里吸取的生机居然是真的，现在不死树叶的叶脉又被点亮了一半左右。 　　许姝想了想，觉得这个和她原本是居民楼的一员有关系。 　　很快到十一点，许姝最后看了眼曾经住过的房间，关上门离去。 　　来到楼梯口，看着依然堵着的四楼通道，许姝遇到的问题和在二楼的时候一样，该找谁来打开通道。二楼还有宋怿，宋怿虽然没有特殊能力，但那把手术剪刀却不普通，上面凝聚着曾经得到她医治的病人的感激，有着最神圣洁白的力量。 　　三楼的居民她一直都没有接触，不了解情况，现在再去找人也迟了。 　　许姝心里隐隐有个感觉，她拿出青铜长钉，看着自己的手。 　　如果每一层打开通道的人只能是这层最强的人，会不会三楼就是她自己呢 　　许姝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 　　正在她想尝试用青铜长钉破墙，就听到一个叫她名字的声音。 　　“许姝。” 　　是尚陆。 　　许姝先是警惕地看了圈周围，随后发现声音是从地下传来的。 　　楼梯往下通向二楼是一片黑气的迷雾，许姝往下走了几格台阶，蹲下身体，看向迷雾里。 　　“尚陆” 　　“是我。”尚陆松了口气的感觉，“你终于能听到了。” 　　许姝问：“你在哪儿” 　　尚陆回答：“你上三楼之后，我被困在楼梯里出不去。” 　　许姝说：“三楼的事情我已经解决，应该可以去四楼了。” 　　“我听到了。”尚陆说。他用了道具之后，隐隐约约总能听到许姝这里的动静，就连她睡着之后，那一小片黑雾的躁动他都有所感应。 　　十一点到一点之间都可以打开通道，时间还早，许姝就在迷雾边把昨晚经历的事告诉尚陆。尤其是作者提供的关键信息。 　　尚陆听到的动静断断续续，现在补充上了不知道的细节，了解到居民楼是现实地址时他皱了下眉。他手里的尖牙恢复洁白后继续吞噬着周围的黑雾。他一抬头，发现雾气又变得更加稀薄。许姝此时的样子也在楼梯上方显露出来，犹如映照在水波上一般。 　　她蹲着，头几乎枕到膝盖上，发梢几乎快要垂到地面。 　　雾气模糊了她的轮廓，看起来却乖巧极了。 　　尚陆忍不住伸手去够她，却只能碰到一片雾气。在他毫无所觉的情况下，那一丝丝细如发丝的黑雾从他手指里往身体里钻。 　　把情况说清楚后，许姝觉得腿都有些麻了，微微挪动一下后，她看着下面黑漆漆的雾气叹了口气，“会不会打开四楼通道你就能出来了” 　　尚陆说：“我在的地方好像是个空间夹层，你先上四楼，我出来就去找你。” 　　已经过了十二点，通道能打开的时间剩下不到一小时，许姝“嗯”的一声后站起来，拿出青铜长钉，从楼梯台阶走上去。 　　四楼的通道是一堵墙，她拿出钉子用力扎入墙内。 　　青铜长钉没有遇到阻碍，钻入的感觉像是豆腐似的。 　　许姝拔出长钉，墙面上留下小小的洞眼。她盯着墙面有些懵了——这么大一面墙，要是靠钉子一点点钻，别说一个小时了，一个月也不够。 　　就在许姝心里没底有些发慌的时候，墙面发出轻微的崩裂声，以洞眼为中心，突然扩散出蛛网般的裂缝。许姝迅速退开，裂缝越来越多，最终墙面不堪重负，轰然倒塌。 　　朝上露出四楼那一半的楼梯。 　　许姝对着台阶下面的迷雾唤尚路的名字，告诉他她要先上去了，尚路提醒了一句小心。 　　许姝走上四楼。 　　这一层比下面三层都要脏乱一些，墙面上有小孩的涂鸦，每家每户门前都堆放着不少杂物，最窄的地方只容一人通行。 　　许姝从楼梯上来，耳边听到了四楼各家不同的声音，有炒菜声，孩子吵闹，还有电视节目播放的声音。三楼从昨天就死寂一片根本没有任何声音，但四楼却各种嘈杂，烟火味十足。许姝乍一下还有些不习惯。 　　她从楼梯口朝内走。 　　才经过第一家，门突然就开了，一个小孩手里拿着飞机模型跑了出来，他跑得又快又急没看人，差点一头撞在许姝身上。 　　随后从门里走出一个头发半白的老头，劈头盖脸就冲许姝喊道：“你这人怎么回事，杵在那没看到这么小的孩子呢，把我们家孩子撞伤算谁的” 第244章 　　戾气 　　许姝对楼里的居民都不敢掉以轻心， 孩子跑出来的时候她正观察着，没想到随后出来的老头那么凶。对待这种人她也没好脸色，拉长着脸回了一句：“谁家孩子算谁的。” 　　老头勃然大怒， 指着许姝骂小小年纪心思歹毒，夹杂着不少粗话。 　　小孩转身推了许姝一把， 跟着骂骂咧咧。 　　许姝不耐烦和这一老一小纠缠， 就要往里走。 　　隔壁的门打开了， 凑出来一张圆润的中年妇女的脸，脸上满是兴味，嘴里嚷嚷着， “哎呦怎么这么吵， 发生什么事啦。” 　　老头当即抢先指着许姝说：“她撞到我家孙子，还骂人。” 　　小孩跟着对许姝吐口水：“坏女人。” 　　中年妇女对着许姝上下一顿打量，“这一代年轻人是不太懂尊老爱幼， 人家那么大年纪，你道个歉吧， 张张嘴的事， 又不吃亏，这事就算过了。” 　　许姝真没想到刚道四楼就碰上这种事， 如果这是现实社会里还真有点麻烦，但这是异世界， 她看了祖孙两个，还有看热闹的中年妇女各一眼， 根本不搭理，继续往里走。 　　祖孙两个当然更气愤， 孩子快步追上来， 目光闪烁， 要用手里的模型从背后扔许姝。 　　许姝猛然转身，孩子一怔，手抬高了没动作。 　　许姝拿出青铜长钉，在手指上轻轻一划，血顿时冒出来，她抬起手放到嘴边舔了舔，嘴唇染地鲜红，她对着孩子微微一笑，“你再动手试试。” 　　小孩见她皮肤雪白嘴唇嫣红，吓得转身就跑。 　　许姝再看向老头，老头脸色有点僵，拉着孩子急冲冲关门，嘀咕一句“神经病。” 　　旁边凑热闹的女人也赶紧关上门。 　　软的怕硬的，明理的就怕不讲道理的，但无论是谁，都怕变态。 　　许姝把青铜长钉收起来，赶紧嘬了两下手指的伤口。刚才是吓唬他们，可划破皮的时候可是真疼。 　　她想着小说大纲里的内容，四楼的关键应该在一对夫妻身上，男的失业，女的升职加薪。按照这个情况推断，现在是上班时间，这层应该有一户是男人留在家里，女人外出上班。 　　刚才爷孙两个和中年妇女两家可以首先排除，许姝思索着应该用什么办法在下午打探一下其他几家。 　　像尚路那样在二楼硬闯许姝学不了，目前还不知道四楼最异常的地方在哪里，她决定还是采用迂回的办法。 　　许姝站在楼梯靠里第三家门口，敲响房门。 　　开门的是位满脸老年斑的老人，皮肤松弛，眼睛浑浊。 　　许姝满脸堆笑，“我是来做市场调研的，方便打扰您三分钟吗” 　　啪—— 　　老人甩上了门。 　　许姝继续下一家，敲门。 　　开门是个年轻女人。许姝换了套说辞，“我是住三楼的，刚才听到楼上有很重的响声，不知道是不是你们家的。” 　　年轻女人柳眉横竖，对着里面娇滴滴地喊一声，“老公。” 　　房间门应声而开，走出来的男人身材壮硕，瞪着眼问：“谁啊”一眼瞥到许姝，脸色倒和缓不少。 　　女人脸色不虞，语气冷冰冰的，“说我们家声音吵呢，”转头对着许姝道，“谁说有声音就是我们家，说不定是隔壁那个孤老太太砸了什么东西，她家孩子都不管她了，整天在家憋气。还有旁边那家，四个送外卖的租在这里，每天进进出出的，声音最响就是他们，反正有什么声音也和我们家无关，你别赖我们家。” 　　说完就关上门。 　　里面很快传出女人埋怨的声音，“让你出来给我撑腰，你倒好，看到女人眼睛都直了，我当初怎么嫁给你这么个东西，赚钱赚钱不行，外面还想搞点事情来恶心我，我跟你说，这日子不能过就赶紧散了，找个老公还不容易……” 　　男女很快吵成一堆，许姝听着里面鸡飞狗跳，很快排除这家和旁边两家的可能，只剩下走道靠里的三家。 　　还是用各种理由试探敲门。许姝很快发现，剩下三家里，有一家没有人居住，另一家则是住了一家三口，夫妻已经退休，女儿三十多岁未婚。许姝打着保健品调研后期可能要进行社区配送的借口敲门。夫妻两一听之后可以免费领保健品立刻让许姝进门。许姝趁机打听隔壁情况。 　　“隔壁啊，是小周家，他很老实一个人，就是最近被裁员了，他老婆啊，啧啧……你眨什么眼睛，有什么不能说的，楼里谁不知道他老婆是什么样，穿得花枝招展的，每天画妆，结了婚的女人，一点都不安分，现在外面经济环境不好，那么多人丢了工作，怎么就她还能升职，我说啊，指不定用了什么手段呢，可怜小周，那么老实的男人。” 　　许姝一听就知道是这家没错了，了解过情况后正要打个哈哈溜走。 　　哪知夫妻两个反而越说越来劲，很快数落到自己女儿头上，“就你最没用，三十好几的人了，工作工作没了，老公老公找不到，我怎么就生了个这么没用的女儿，我出去买菜人家问你情况我都抬不起头来，你妈我活一辈子从没那么丢人，就只有你给我脸上抹黑……” 　　沙发上，三十多岁的女人拿着手机，低头一声不吭。 　　这样的家庭气氛让人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许姝赶紧告辞。 　　沙发上的女人站起来给她开门。 　　在夫妻两没注意的时候，女人很轻声地问：“你是来打听隔壁家的情况吧” 　　女人外表平凡，目光沉着。 　　对上她的目光，许姝没有故意欺骗，点了一下头。 　　“隔壁家有点怪，晚上会有打架的声音。” 　　许姝：“谢谢提醒。” 　　女人微微点头，然后关上了门。 　　许姝回头看了眼走廊里敲过门的人家。每一家看起来都很平常，但又好像戾气很重。许姝不知道这是他们正常的生活状态，还是说，受到楼里那股邪气的影响，所以把每一种负面情绪都放大了。 　　许姝思索片刻，抬头的时候发现墙上附着一层薄薄的黑雾，乍一看像是墙面起的霉斑。这种雾气不知什么时候从外面蔓延进来的，还有逐步扩大的趋势，许姝心有些发沉。 　　她很快来到最后一户门前，敲响房门。 　　开门的是一个三十五六岁身材中等的男人，他单眼皮，皮肤不白也不黑，看起来十分平常。 　　“什么事”男人不冷不淡地问。 　　“周维周先生是吧，”许姝说，“我是住三楼的，这么巧，我刚知道我和你老婆明姐是同乡，我们还是同村的呢，按我们那的规矩，还得喊你一声姐夫呢。” 　　许姝笑地一派热情又天真。 　　周维脸上露出一丝怀疑，任谁遇到陌生路人突然跑上门直接说是很偏的亲戚关系都会怀疑。 　　许姝赶紧又把他老婆王丽明老家在哪里，长什么模样形容了一遍。这些信息全是刚才隔壁老夫妻两告诉她的。 　　周维迟疑片刻，看着许姝人畜无害的笑容，戒心小了不少，“你进来吧。” 　　许姝走进家门，打量四周，室内布置简洁舒服，客厅面积不大，墙面正中挂着巨幅的结婚照，上面是笑容幸福的夫妻两个，男的是周维，女的面容让许姝感觉有一丝莫名的眼熟。 　　周维说了句“等一下”，转身去厨房倒水。 　　许姝看着他背过身去，脑袋后面蒙着一层黑色烟雾，烟雾扭曲成一团，很快幻化出一张鬼脸，是周维的脸，但凶神恶煞，目光阴沉地注视着许姝。 　　许姝屏住呼吸，青铜长钉已经握在掌心。 　　“怎么了”周维转过头来，问了一句。 　　“没什么。你家好温馨。”许姝说。 　　等男人进了厨房，许姝看着照片，突然就想起在哪里见过女人，那是她离开这个世界前两天，居民楼里发生过一起命案，长期被家暴的女人拿刀捅死了丈夫。 　　原来就是她。 　　之关于这家的信息拼凑在一起，应证了许姝心底隐隐的猜测，这个在邻里口中的老实男人，很有可能背地对妻子施暴。 　　男人端着一杯茶出来，放到桌上，和许姝攀谈，许姝随口应付着，说了没几句她就发现，周维对王丽明的老家情况并不熟悉。她敷衍的那些话并不担心被拆穿。 　　许姝谨慎的没有喝茶，聊了几句后站起来说，“今天上门的太冒昧了，还是等明姐回来我再来吧。” 　　周维说“好”，送许姝到门口，全程表现地文质彬彬。 　　许姝离开之后来到楼梯口，三楼被迷雾遮挡，她试着叫尚路的名字。 　　叫了三遍后没有回应，许姝不禁有些担心。 　　尚路的声音突然响起，“我在，四楼情况怎么样” 　　许姝告诉他四楼看到的每家的情况，又问他能不能脱困出来。 　　尚路轻描淡写地说，“快了。” 　　他手里的尖牙吸收了太多了黑雾，白色的表面现在变得通体乌黑，没有一丝光泽，透着一股难言的邪异。他把尖牙收起，问许姝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许姝说：“在我离开的时候王丽明已经动手杀了周维，不过这里好像全部恢复原样了，我想先等王丽明回来。” 第245章 　　拦路 　　尚路问：“你想要帮她” 　　许姝说：“也不是帮， 先看看情况，他们两个当中到底哪个危险还不一定呢。” 　　就目前看来，周维脑后还有另一张黑雾所化的脸， 按理说他已经产生了某种异变。但按照原本故事轨迹里，他应该会被王丽明捅死， 那么问题来了， 他们两人之中， 到底谁会是四楼最强大的非自然存在呢。 　　尚路对她的想法表示赞同。 　　又聊了几句后，许姝提起外面的黑雾对居民楼的渗透已经变得很明显，对此她隐隐感觉不安。等她说完之后发现尚路又没了声音。他们之间好像被什么重重阻隔了。 　　尚路就地一靠坐在无人的楼梯上， 许姝的声音从刚才逐渐变弱到消失， 黑色雾气积累地越来越厚，两人之间的关联断了。 　　尚路面色阴郁，手里的道具已经废了， 原本有镇魔驱邪功效的道具，吸纳太多黑色雾气彻底失去作用。他手指摩梭着尖牙， 思考着该怎么办。 　　许姝就在楼梯口等待着， 尚路的声音没有再出现，到了晚上八点左右， 一个女人穿过楼梯的黑雾走上来，许姝看着这个场景头皮一紧， 但居民原本就看不到黑雾，许姝突然从角落站起来反倒吓了女人一跳。 　　两人面面相觑。 　　王丽明三十岁左右， 身穿衬衫一步过膝裙，身材苗条， 脸上画着精致的妆， 漂亮的令人眼前一亮， 就是眼睛一圈显得疲惫。 　　“是你。”王丽明先开口。 　　许姝一怔，“你认识我” 　　王丽明说：“你是住三楼的大学生，我们见过。”见许姝没想起来，她说，“有一晚我在大门口吐，你给我递纸巾忘记了” 　　许姝还真没想起来。 　　王丽明摆了一下手就要走。 　　许姝叫住她，“其实我们是同乡。” 　　王丽明扑哧一笑，“才不是，口音都不对。” 　　许姝知道那套忽悠大法不适合王丽明，只好直截了当地说：“下午我去过你家了，说是你老乡，等会还要去你家一趟。” 　　王丽明诧异看着她，“你想干什么呀” 　　许姝抿了一下嘴唇，说：“昨天晚上我差点被前男友杀了。他变成很可怕的怪物，我发现你老公好像也产生了变化。” 　　王丽明眼里闪过复杂的情绪，沉默片刻后说，“你前男友打你” 　　许姝知道两人说的“怪物”意思是不一样的，王丽明可能是以为她也是挨了毒打，才把施暴的人叫做怪物，她含糊地点点头。 　　王丽明说：“我觉得你没说实话，但好像也不是假话。” 　　许姝看着她。 　　王丽明叹了口气，说：“你要想来就来吧，不过在我家坐一会儿就走，不要多待。” 　　许姝跟着王丽明身后，两人在经过走道那一堆杂物的时候，旁边门开了，下午让许姝道歉的中年妇女开门看到王丽明，语调浮夸地招呼一声，“丽明，回来啦，你这工作挺辛苦的，每天都回来那么晚，真是能干，我看很多男的都没你这么忙。” 　　王丽明扯着嘴角僵硬地笑了笑。 　　“你这是新裙子吧，真好看，就是短了点，也只有你这样身材才好看，我们这种就不行了。” 　　许姝打断寒暄，催促，“快回去吧。”说完不由分说拉着王丽明快步走。 　　两人听到背后女人很轻地嘀咕“拽什么拽，一天到晚打扮成这样……” 　　许姝看了王丽明一眼，她没有理会邻居的话，但是越靠近家门，她的唇抿的越紧，看着有些紧张。 　　钥匙才插进门里，周维从里面就开门了。他瞥了眼王丽明，“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王丽明说：“加了一会儿班。” 　　周维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注意到许姝，目光闪烁，语气又变得客气许多，“还真是同乡啊，请进请进。” 　　许姝听他刚才的语气转换，就觉得心里有些发毛。 　　王丽明进门时用很轻的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对她说：“他心情不好，快走吧。” 　　许姝当然不能走，关键就在今晚。 　　她装着看不懂周维越来越冷的脸色和王丽明越来越焦急的暗示，磨蹭了快一个小时。 　　九点，夜色深沉。 　　周维的脸色铁青，眼神阴翳，看起来已经和白天有了明显差别。 　　王丽明拉了许姝一把，直接说：“你快回去吧。” 　　许姝摇头，直截了当地问，“他这是怎么了” 　　王丽明连连摇头，“别问了，快走吧。” 　　周维突然站起身，大力抓着王丽明的手冲进房间。 　　他脑后那张雾气所化的脸扭曲着，双眸燃烧着愤怒和暴戾的火焰。 　　许姝立刻跟上去，在门缝里正好看到周维对着王丽明狠踹一脚的动作，他大口喘息着，面露疯狂。回头看到许姝。他冷笑着反手对许姝推搡，“家务事关你屁事。” 　　白天看着老实斯文没有攻击性的男人，此刻完全变成另外一副面孔。 　　许姝躲开他的手。 　　摔倒在地上的王明丽喊着：“你快走吧。” 　　许姝以往看到家暴的新闻，还想着为什么不反抗，眼下看到王丽明瑟瑟发抖缩在地上，身体和眼神全都写满了害怕，甚至有些木木的，完全没有一点抵抗的意识。 　　许姝心头冒火，躲开周维的手，拿出青铜长钉，对着他脑后飞快刺了一下。 　　周维痛苦地叫唤一声，捂住脑袋。 　　许姝拉着王丽明的手，用力把她拖起来。 　　“发什么呆，快走啊。” 　　王丽明跌跌撞撞跟着她往外跑，跑到大门前被鞋柜绊了一下重重摔倒。 　　许姝回头这时才看到她衣服领子被扯开露出一大截，从颈部往下到锁骨全是密密麻麻的伤口，有圆点的烫伤，还有各种粗细不一的划痕。王丽明赶紧抓住衣领，往后望了一眼，瞳孔里全是畏惧。 　　“别管我了，你快走吧。” 　　周维从房间里出来，头上黑雾缭绕，他眼睛赤红，嘴里恶狠狠道：“敢跑，老子弄死你。” 　　看着他凶神恶煞的表情，许姝不寒而栗，抄起鞋柜上的鞋就朝他砸过去。然后强硬拉起王丽明，抓着她的肩膀很用力，“你还要过这种日子赶紧走。” 　　王丽明如同被叫醒了，重新站起来。 　　两人跑出房外。 　　没想到好几家都开着门，白天见过的老头，中年妇女，还有隔壁夫妻两个在走道里说话。看到许姝和王丽明，大家同时停下来，然后七嘴八舌就关心上了，纷纷问怎么了。 　　走道里东一家西一家门口全放着杂物，他们站在一起聊天还把路给堵了。 　　周维打开房门追出来，带着哭腔对邻居喊：“这女人要拐走我老婆。” 　　许姝：……好家伙，奥斯卡欠你一个小金人。 　　老头和中年妇女立刻拦住路，嘴里嚷嚷着，“怎么回事，大晚上你要带人家老婆去哪里” 　　“白天看她就不是什么好人，肯定有问题。” 　　邻居夫妻也劝着，“人家夫妻两的事别管，小周多老实一人啊。” 　　许姝被他们吵得头都大了，回头一看，周维居然又换上一副老实面孔，对王丽明喊：“老婆，这么晚了，回家吧。” 　　王丽明身体的颤抖传递给了许姝。 　　许姝有些头大眼前的情况，但想着这里是异世界，她也没什么顾及，大力推开邻居夫妻两个，“老实什么老实，你们是不是提前老年痴呆了，打人的声音就在隔壁你们听不到” 　　往前走了没两步，中年妇女上来拉住她和王丽明，“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你管人家夫妻两的事干什么，这个女人整天打扮那么艳，谁知道在外面做什么，小周忍气吞声的，有点脾气也正常。” 　　许姝对她翻了个大白眼，“你这么理解小周，怎么不和他凑一起过日子算了” 　　老头是最愤怒的，对着许姝王丽明吼：“男人打女人有什么稀奇的，床头吵架床尾和，闹什么闹。” 　　许姝冷笑，“人到了年纪都要死，你怎么还喘着气，活什么活。” 　　几个邻居被她说地火大，你一嘴我一嘴地批评着许姝，说她尖酸刻薄，多管闲事。 　　许姝也觉得自己这辈子没这么刻薄过，但现在火全让他们给拱起来了，她头晕脑胀的，看周维躲在最后面，目光阴沉地盯着王丽明，脸上还要摆出一副深情的模样。 　　狭窄的走道压抑而憋闷，令人感到窒息。 　　许姝看到墙面上黑雾所形成的斑驳越来越大，头顶上雾气化成一丝丝的，蜿蜒而下，往人的耳朵和嘴巴钻去。 　　她心一沉。 　　老头，中年妇女还有隔壁夫妻的表情越来越夸张，言辞越来越激烈，尤其是老头，脸色胀红，眼底渐渐露出一丝凶光，跃跃欲试要上来抓许姝和王丽明。 　　许姝握着青铜长钉对准他们头上黑雾的位置刺去，那几人都不知道黑雾的存在，看到许姝手里有什么金属的东西闪过幽光，中年妇女和隔壁夫妻赶紧往后躲避，嘴里嚷嚷着，“动手打人啦。” 　　许姝被他们吵得还真想动手，不过趁着他们挪开的功夫，她拉着王丽明拼命往楼梯跑。 　　途中不知被谁用力抓了一把，胳膊上留下红色的手指印，许姝跑到楼梯拐角，回头看了眼走道，没见人追上来，她稍稍松了口气，对王丽明说：“你先走吧。” 　　王丽明头发略有些凌乱，表情看不出喜怒，语气有点奇怪地问：“你为什么要帮我” 　　许姝说：“刚才那个情况，谁都看不下去吧。”其实她之前也并没有一定就要帮王丽明，但是看到周维动手的那一刻，什么都来不及想了。 　　王丽明伸手捋了捋头发，“也不是谁都看不下去，隔壁听我家的声音那么久了，也没人想帮，连问都没人问一句。” 　　许姝说：“他们大概是不想多管闲事。” 　　王丽明讽刺地笑了，“有两次我整理了东西要走，出来就碰到他们，一个个都劝我回去，还说夫妻哪有不磕碰的，这个时候怎么就管起闲事了。” 　　许姝无言以对。 　　王丽明似乎也不需要她的回答，仿若自言自语地说道：“我是乡下小地方来的姑娘，娘家已经没有人了。他们啊，这叫吃软怕硬。” 　　许姝说：“其实你不用在乎他们说什么的。” 　　王丽明垂着眼，微微点了点头，“也是。” 　　许姝朝走道里望了一眼，不知怎么的，刚才一路走过来的地方都有些模糊，看不太清。她赶紧催促，“你还是赶紧走吧。” 　　王丽明问：“你怎么不走” 　　许姝看了眼三楼的通道，在她眼里就是一片浓雾，“别管我了，我是走不了。” 　　王丽明定定看着她，咧嘴一笑，“我也走不了。” 　　她的眼珠比夜色还黑，如同潭水般幽深，却没有一丝生气。 　　空气仿佛被凝冻了，从四周弥漫过来一股阴冷的气息。许姝感觉不妙，看着王丽明。 　　她皮肤泛白，青色的血管浮现在皮肤上，身体像寒冰似的往外散发阴气。 　　许姝往后退了两步，背贴在墙壁上，戒备地看着她。 　　王丽明说：“你怕我” 　　许姝很老实地回答，“你这样谁不怕” 　　王丽明把头发全撩到耳后，露出一张白地渗人的脸，眼珠上下转动，看了许姝一圈，甚至还上前贴近闻了两下，“你应该是三楼的恶灵，居然没有事” 　　许姝点了点头。 　　王丽明：“运气真好。” 　　许姝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含糊地回了声“是啊”。 　　王丽明感叹之后就不说话了。 　　许姝试探地问：“我要去五楼的话，你可以帮我打开通道吗” 　　王丽明摇头，“不行。” 　　许姝心里咯噔一下。 　　王丽明：“别这样看我，不是我不肯帮你，天亮之后，我就会忘记晚上的事，根本打开不了通道。” 　　许姝愣住了，“忘记晚上的事” 　　“自从我杀了那个混蛋，这里就变得很奇怪，白天我会忘记所有的事，晚上下班回来之后他就会毒打我，直到某个时间点，我忍受不了奋起反抗，拿刀捅死他，记起所有的事。我曾经试过离开这里，但是走不出去，”王丽明手指了一下窗户，“等天亮，我就会恢复成什么都不记得的样子，然后他又会活过来。” 　　许姝听得毛骨悚然，“每一天” 　　“每一天。” 　　“但是你今天没有杀他，也恢复记忆了” 　　王丽明说：“可能是时间到了吧。” 　　许姝默然无语，过了一会儿问，“你现在是什么状态” 　　王丽明露出苦涩的笑容，“我也不知道，刚开始一段时间可能还是人吧，现在真说不好了，普通人怎么会是我这个鬼样子。对了，你看。” 　　她走到楼梯墙边，示意许姝往下看。 　　许姝蹲下看到楼梯边缘的墙面上画着一道道的痕，看深浅像是指甲划的，五道一团，密密麻麻的几乎已经把底部画满了。 　　王丽明手指在最上面又划了一条。 　　“一共重复了有多少天” 　　“数不清了，大概有三百多次吧，”王丽明说，“刚开始的时候我还觉得挺好，杀他一次不解恨，到后来我每次记起来就想吐。” 　　许姝看着她眼睛周围一圈浓浓的疲惫，从她眼神里读出来的情绪是绝望。 　　“所以不是我不帮你，实在是无能为力。”王丽明说，“我也想离开这里。” 　　许姝露出为难的表情，还以为找到了四楼的关键，没想到情况比想象的棘手多了。 　　两人蹲在楼梯墙角，许姝看看王丽明，突然觉得她此时外表看着很阴森，但其实一点不吓人，甚至还有些无助。 　　“你看得到那种黑色雾气吗”许姝问。 　　王丽明：“现在看得到，好像越来越多了。”她抿了一下唇，犹豫片刻后说，“其实我也是因为这些雾气才变成现在这样。” 　　许姝说：“周维的脑后有一团这样的雾气你注意到没有” 　　王丽明摇头，“我杀他的时候脑子一片空白，而且只有现在这样全记起来了我才能看到雾气，这个时候他已经死了，白天的时候我从来没有看到过他脑后有什么。” 　　许姝分析，“重复过同一天的关键不是在你身上就在周维的身上。”说着她霍然站起身，“走吧。” 　　王丽明：“回去” 　　许姝：“回去找周维才能弄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王丽明蹙眉，紧紧抿着唇。 　　许姝看进她乌黑瞳孔的深处，“你是不是害怕” 　　王丽明显露出一丝茫然，“怕前前后后我都杀了他三百多次……” 　　她不说这话还好，说着声音越来越轻。 　　许姝早就看出来了，她一直对周维心存畏惧，这种畏惧是长期施暴之下形成的，几乎已经成为身体本能，听到他的名字都要紧张。王丽明能杀了周维，是被摧残到了极致的一种反抗。原本以为这个让她身心受创最大的阴影消失了，但没想到不断重复地过同一天，反而把这个噩梦延长了，每天恢复记忆都是一种更深地折磨。 　　她现在不但没有真正摆脱对周维的心理阴影，反而对无限循环的同一天更加畏惧。 　　“回去吧，找到事情的根源，”许姝说，“你也不想永远这样没有尽头吧。” 　　王丽明狠狠咬了一下唇，整个人看起来变得更加阴气沉沉，过了好一会儿，她说，“好。” 　　两人重新回到走道里，老头和中年妇女两家都没关门，许姝路过的时候，看到门缝里露出好几双眼睛，散发着诡异的目光盯着外面，愤怒，嘲笑，厌恶等等情绪都从里面透出来。 　　许姝快步路过，目不斜视。 　　王丽明忽然开口道：“其实，我一直在等……” 　　“等什么” 　　“等一个来帮我的人，”王丽明轻声说，“在那个环境里，每天都过的生不如死，我就希望有个人这个时候能拉我一把，告诉我可以摆脱这样的生活。” 　　许姝听了觉得心口有些发堵。 　　两人已经来到房门口。 　　许姝正要敲门，王丽明先她一步，在门上轻轻一按。 　　门打开了，客厅亮着一盏灯，房间门半开着，没有看到周维。 　　王丽明率先进门，径直来到房间门前，她虽然已经是半人半鬼的样子，但表情看起来却格外紧张。她推开门，回头对许姝摇了摇头。 　　“难道去隔壁窜门了”许姝疑惑。 　　两人刚才在楼梯口说话，并没有看到有谁过来，周维肯定没有离开四楼。 　　王丽明也觉得奇怪，“晚上他从来不出门的。” 　　许姝说：“难道因为你今晚没有动手，所以故事轨迹改变了” 　　“故事轨迹” 　　“反正就是原本应该发生的没有发生，所以改变了。” 　　王丽明说：“那倒是件好事。” 　　话虽这么说，许姝总觉得有些不踏实，事情这么容易解决实在让人有点难以置信。她想去隔壁几家检查一下，看周维是否真的完全消失不见。 　　“我还是去……”她转头和王丽明说话，抬头忽然看到天花板，立即倒抽一口凉气，“小心。” 　　王丽明不解，见她脸色大变立刻回头。 　　天花板上一道黑影贴在上面，从头到脚都化成薄薄的黑雾，漆黑的脸是周维的面孔，他咧嘴阴恻恻地笑着。 　　刚才许姝和王丽明进屋，他就在天花板上移动，从上至下钉着她们。 　　王丽明被黑影缠上，比她高大的人形，拳头不断落在她身上，黑色雾气腐蚀着身体，王丽明身上不断出现一块块淤黑的印子。 　　许姝马上过来帮忙，可当她用青铜长钉朝周维的黑影刺去时。 　　黑影忽然溃散，她收手不及，差点划伤王丽明。 　　她此时的状态也不是普通人，青铜长钉只是刮过皮肤，就让她受到伤害。 　　黑影再次出现，全身缠绕在王丽明身上，他的脸在雾气种扭曲，忽然张大嘴，朝着王丽明的脖子狠狠咬去。 　　王丽明哀嚎一声，痛地满地打滚。 　　从周维的黑影出现，她就如同过去的日子一样，身体瑟瑟发抖，失去抵抗能力。 　　许姝看得着急，大声喊着王丽明的名字，“你都杀他几百回了，还怕什么。” 　　王丽明眼泪长流，“杀不死……” 　　周维发出桀桀怪笑。 第246章 　　合作 　　王丽明把身体蜷缩成一团， 就像当初遭受家暴时自我保护的姿势，许姝看了又急又气，颇有点恨铁不成钢的心理。看周维现在的样子就知道， 他已经成为恶灵，还在不断咬着王丽明的身体， 从她身上汲取力量。 　　许姝心知不能再这样继续下去， 等到王丽明被他吞噬， 周维会变得更强大和可怕。她一咬牙，干脆过去，抱住王丽明的身体， 周维身体是一团随时变换的黑雾。许姝用青铜长钉去刺他的时候， 黑雾消散地很快，躲避不及被许姝伤到，周维怒吼， 黑雾一丝一缕地缠上许姝的身体。 　　阴寒的气息刺在皮肤上像针扎一样的疼，许姝不断挥舞着长钉。 　　周维猛然张嘴， 漆黑的牙齿， 狰狞地咬在许姝的肩膀上。 　　“让你多管闲事。”雾气里是周维恶毒的声音。 　　许姝的肩膀上很快出现黑色的伤口，血流出来， 很快被雾气吸走。 　　她咬牙承受着，拍王丽明的脸颊， “振作起来，你难道做鬼都要被他欺负” 　　王丽明眼角沁出泪水， 眼珠动了动，看到周维狞笑着又要咬许姝。她猛然一个激灵， 愤怒从胸膛燃烧， 直往上冲到达天灵盖， 她的表情从犹豫，感动，逐渐变得坚强，脸上青气缭绕，她抓住许姝的手，把她推到一边，翻身起来和黑雾纠缠在一起。 　　“死女人，还敢还手。”周维愤怒叫嚣着，声音尖锐地刺耳。 　　王丽明咬牙，不吭一声，她的头发变长，指甲也生长出来，凡是被她碰到的东西，立即粉碎。 　　“有什么用，你杀了我那么多遍，知道我为什么还能活着因为我在吸收你身上的怨气，这里太适合我了。拥有力量的感觉真好，蠢女人，你已经越来越弱了……” 　　王丽明抓碎黑雾。 　　周维重新凝聚出现，恶毒地笑，伸手一抓，王丽明的手臂立刻出现了黑色淤痕。她皱起眉，苍白的脸甚至稍稍泛红，看起来对她造成了很深的痛苦。 　　许姝看到两人纠缠在一起，黑雾太灵活了，王丽明处于下风，身上的伤痕越来越多。 　　这样下去不行，王丽明支撑不了多久，许姝盯着周维观察，又一次看到他的身体在王丽明的手指间散开。她注意到，有一团颜色特别黑的雾气，核桃大小，并没有完全散开，只是灵活地躲避到一边，其他雾气重新聚集，隐隐以这团为核心。 　　许姝当机立断，立刻朝那团雾气抓去。 　　手伸到重重雾气之中，仿佛碰到到是刺骨的寒冰，许姝的五指和手掌钻心地疼，她摸到雾气内核有一块不规则的硬物。 　　周维面露疯狂，放开了王丽明，转身撕咬许姝。 　　“王丽明，这个。”许姝死死抓着不放手。 　　王丽明趁着周维背身，两手一抓，让他身体溃散，然后又狠狠抓向那团核桃大小的黑色浓雾。尖利的指甲绷断两根，王丽明闷哼着，指尖血淋淋的，再次抓向浓雾。 　　周维惊恐的叫声从雾气中心遥遥传来。 　　许姝终于看清浓雾核心是什么——一小块白色骨头。 　　她想到什么，手里的青铜长钉直接扎上去。 　　骨头粉碎，周维的声音戛然而止，骨头里冒出一团雾气，依稀可以看到周维的脸，许姝反应很快，立刻用青铜长钉补上一下。哧的一声雾气彻底消失，手里的骨头也失去莹白的光泽，变成一块死物。 　　王丽明目光闪动，说：“给我吧。” 　　许姝把骨头放到她的手里。 　　王丽明眼里全是恨色，两手用力搓动，长长的指甲又裂开几个，她也不在乎，直到把骨头揉碎成粉末才放开。 　　许姝坐在地板上平缓呼吸，刚才力气几乎全用完了，险之又险，幸好发现了周维身体里的古怪。 　　“现在应该没事了吧。” 　　王丽明在房间里走动了一圈，回来坐在许姝身边，“没了，他的气息彻底没了。” 　　一行泪水从她脸上滑落，是血红的液体。 　　许姝指着茶几上的纸巾说：“赶紧擦擦吧。” 　　王丽明擦着血泪，怔怔看着地面上的灰，“原来他留下一块骨头，每天吸收怨气才没真正死。” 　　许姝刚才已经直到，王丽明被困在同一天反复杀周维，其实是居民楼里的黑雾造成的，周维在身体死亡的那一刻已经彻底异变，吸收着黑雾，在四楼形成特殊的空间，日复一日的被杀，积累自身怨气，如果不是今天许姝到来，可能再过一阵子，周维就能彻底吞噬王丽明。 　　“其实，我最厌恶的是自己，”王丽明眼眶变得血红，看起来格外可怕，但她语气却很温和，“恨我在还可以选择的时候不够坚强，应该在他第一次动手的时候就彻底断绝关系。我总是希望别人来救我，没有自己努力过，我太软弱了。最后酿成了大祸。” 　　许姝同情地看着她，“有时候命运不掌握在自己手里。” 　　王丽明点点头，“我感觉明天可以打开五楼的通道。” 　　许姝累了，靠在沙发上很久没起来。 　　王丽明从房间里拿了被子和枕头出来，“都是新的。” 　　许姝晚上就睡在沙发上，王丽明则抱膝坐在一旁。许姝问她是不是也要休息。王丽明摇头，说之前只要睡觉了醒来就会忘记，今天不想睡了。 　　许姝又和她说了两句，渐渐入睡。 　　第二天醒来是被王丽明叫醒的。 　　许姝一抬手，感觉有些酸疼，她一看，昨天被周维抓的伤痕已经淡了很多，留了几条灰色印子在皮肤上。 　　王丽明烧了一碗面给许姝吃，放了点番茄和青菜，味道很不错。 　　许姝问：“你不吃” 　　“我已经不用吃这些了。”王丽明说。 　　吃过之后已经快到十一点，王丽明露出惋惜的表情，“早知道这样，那次你给我纸巾的那次，我应该和你多说点话，说不定我们可以做朋友。” 　　许姝说：“现在也是朋友了。” 　　王丽明浅浅地笑。 　　十一点刚到，两人就来到楼梯口，经过走道的时候，有几家邻居都开了门缝偷偷往外张望，窥视的感觉让人很不舒服。王丽明眼珠转动看了回去，她的眼睛现在是全然的死气，几道门飞快合上。 　　王丽明露出一个讥讽的笑容。 　　两人来到楼梯口，墙上的黑雾变得更多了，几乎已经占满三分之一的地方，整个空间看起来都阴暗许多。 　　许姝有些担忧。 　　王丽明走到楼梯台阶上，正在看堵死的墙，她伸出手指，指甲瞬间变长，十根手指如同钢针。 　　正在她要动手之际，一侧墙壁上突然出现漩涡状的黑雾，一刹那整个世界仿佛都静止了，墙面裂开一道缝隙，一只大手从里伸出，扣在墙壁上。 　　王丽明吓得倒退到许姝身边，“什么东西” 　　许姝扶额，“你怕什么” 第247章 　　楼梯 　　王丽明满脸神经紧张， “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许姝说：“你也不是普通人了，现在四楼最强就是你。” 　　王丽明反应过来，“我差点忘了。” 　　自从周维彻底消失， 她一直以来的心魔也不见了，反而忘记了自己身上不同寻常的变化。王丽明轻轻咳嗽一声， 从许姝身边走出来， “我、我来保护你。” 　　许姝盯着墙上裂缝里伸出的手， “不用，我知道他是谁。” 　　那只大手用力抓着墙缝边缘，手指关节绷紧泛白， 用力撕扯。空间仿佛都被抓出一道口子， 黑雾扭曲着，围绕墙面缝隙形成浅浅的漩涡。 　　缝隙越来越大，直至露出一个可以容人通行的大洞。 　　尚路从里面钻了出来， 头发凌乱，脸色漆黑。 　　“你没事吧”许姝赶紧上前去问他情况。 　　王丽明则站在原地， 警觉地看着尚路。 　　尚路抬起头， 黑沉的瞳孔让许姝怔了一下。 　　“没事。”他说了两个字，在原地平缓气息。 　　在他身后， 一团黑雾似乎想从墙面缝隙钻出来，却被无形的空间力量抵挡住， 随后墙面慢慢弥合，缝隙消失不见， 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 　　尚路靠着墙坐在地上，身体有气无力。 　　“你脸怎么这么黑”许姝问。刚才还以为他脸上是弄脏了， 但距离近了看得很清楚， 他的皮肤从里透着黑气， 许姝有些担心。 　　“丑”尚路问。 　　许姝没见过比他更在意美丑的男人，“……丑是重点吗到底怎么了” 　　尚路手里捏着一枚黑得发亮的尖牙，“休息一下就好了，不用管我，先把通道打开。” 　　王丽明站得远远的，许姝简单给两人介绍了一下，王丽明垂眸点了点头，没怎么正面直视尚路，“你们站远点。” 　　许姝和尚路待在楼梯拐弯的角落。 　　王丽明双手一张，手指上指甲生出长长的一截，她抬头把手插入墙中。脸色变得煞白，周身阴气不断往外冒，外表看起来十分渗人。 　　许姝却不怎么害怕，经过一个晚上相处，她知道王丽明本质并不是那么凶残可怕的女人，她能杀周维三百多次，是被绝望的困境逼出来的疯狂，而且随着她每天记忆苏醒，痛苦和后悔的情绪交织，身上的煞气已经越来越弱。 　　如果不是许姝来到这里，可能再过不久，周维就可以反客为主，把她给彻底吞了。 　　王丽明打开通道的办法很朴实，用堪比钢铁的指甲挖墙。 　　在她手指不断抓动下，墙面像豆腐渣似的碎裂，碎块成片往下掉落。半小时过后，四楼和五楼之间的墙已经彻底洞开。 　　许姝侧过脸来，正好看到尚路手里的尖牙彻底粉碎，“这是道具” 　　“嗯。”尚路手指搓了一下粉末扔开，脸上黑气已经消失，他站起来，对许姝笑了下，“干嘛用看重症病人的目光看着我” 　　“真的没事”许姝莫名有些不安。 　　“就是两天没吃没睡。”尚路说。 　　他曾经一个月不吃不睡差点把自己熬成干尸，两天还真不算什么。 　　许姝放心了，回头和王丽明道谢。 　　王丽明眼角一直注意着尚路，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抬起眼皮，被尚路视线一扫，她最后只说了句：“上去小心。” 　　许姝提醒她这幢楼很古怪，有机会能逃就赶紧逃。 　　王丽明轻轻摇头，“逃不了了。” 　　和许姝道别完，她转身进了走道。 　　尚路说：“她就是这层最强看起来还不如一楼的那个小鬼。” 　　许姝把王丽明和周维的事告诉他。 　　尚路眼里闪过不以为然，“反复杀了那么多次，反而越来越弱，真够没用的。” 　　许姝：“她本性就不是凶残的人，到现在这样都是被逼的。” 　　“既然都已经不是人了，再留着做人的想法就不太适合。”尚路走上楼梯台阶，身体有些僵硬，他招了招手，“扶我一把。” 　　许姝伸出手扶住他，“要不要再休息一下” 　　尚路抬头看了眼上方已经打开的通道，懒洋洋重新坐回去，“再坐一会儿。” 　　许姝问他被困在哪里。 　　尚路说：“和这里一模一样，区别是没有居民，走不出去，有点像平行空间。” 　　许姝又问他是怎么出来的。 　　“废了一个道具。”尚路简单地说了句，没有提那个尖牙道具在异世界里也算罕见的。 　　两人在楼梯拐角坐着休息了大半个小时，交流过情况后许姝没说话，想着大纲里关于五楼的内容，又想到了柏睿，一层层上来都没有遇到他。许姝已经猜到他在哪一层。 　　她一转头，对上尚路的视线，他盯着她看，眼里是一些无法读懂的情绪。 　　“走吧。”尚路率先站起来。 　　许姝跟上，两人石阶而上。 　　拐过一个转弯，尚路说：“麻烦了。” 　　许姝抬头，目光为止一凝。 　　楼梯前方仍旧是一个拐角。 　　照理再走半层就是五楼，但现在往上看去，还是楼梯，这是前几层都没有出现过的情况。 　　她看了眼手腕，十二点半。 　　“再走上去看看。” 　　两人从台阶最下面一格走到最上面，拐角的平台，上面又是楼梯。 　　走过的下面一层已经变成了迷雾，无法回去。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窒闷的味道，是居民楼内部给人不透气的感觉。 　　“墙上会不会有什么古怪”许姝说着，没继续往前，转而开始盯着墙面仔细观察。 　　陈旧的墙面颜色泛着黄，还有很多脏污的地方，许姝看过之后没发现什么，回头看尚路。他懒洋洋靠在墙上。 　　“想到破解的办法了”许姝问。 　　“没有，”尚路说，“是有人不想让我们上去，既然如此就先休息，别白费力气了。” 　　许姝抬头看了眼无尽的楼梯，也有些无奈，但又不能像尚路那样安之若素，她心里始终绷着一根弦，在楼梯拐角来回踱步，坐立不安。 　　尚路说：“你累不累，别晃了。” 　　许姝说：“今晚不去五楼，明天就没办法上去，一个弄不好，咱们可就全都要留在这里了。” 　　回应她的是尚路的一声笑。 　　“留下来怕什么，三楼不是有你的房子，不会没地方住。” 　　许姝白他一眼，“别闹了。” 　　尚路脸上挂着笑，就地坐下后，在身边空位上拍了拍，“先坐下，等到晚上自然会出现变化。” 　　许姝焦急过后，渐渐冷静下来，学着他的样子坐地板上。 第248章 　　五楼 　　楼梯拐角光线很暗， 原本转一个弯后来到楼层上会有一扇窗户，但是现在楼梯走完一段后仍旧是拐角，光线也不知道从哪里招进来， 蒙上了一层发灰的阴影。 　　许姝看了眼时间，过去一个多小时了， 干坐着很无聊， 但能做的事不多。关于五楼的大纲线索刚才她已经和尚璐讨论过。关键的点应该在那个成绩很好的孩子身上， 许姝记得，在这个世界彻底异变前，她曾在早上被警车鸣叫吵醒过， 原因是楼里有学生跳楼。 　　那个时候许姝没有了解过事情的来龙去脉， 现在也没有办法提供更多的线索。 　　现在他们被困在楼梯里，没办法去五楼了解情况，像之前一楼到四楼那样有个准备， 到了夜晚，危险可能会毫无预兆地直接来临。 　　想到这里， 许姝叹了口气， 知道这是一个很大的考验。她歪过头看到尚陆闭目养神，倒是一副很笃定的样子。 　　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劲， 许姝盯着他看了好几眼，确定他的脸色又慢慢变黑了。 　　皮肤浮现出一层很浅的黑色， 就像电视里为了表现中毒把脸涂黑一样。许姝担心地伸手探向他的额头。 　　闭着眼睛的尚陆手一抬抓住她的手腕，掀开眼皮， “怎么了” 　　昏暗的灯光打在他的脸上，显得眼睛有刹那的艳丽和锋利， 两种矛盾的风格融合在一起。 　　许姝说：“你的脸又黑了。” 　　尚陆目光在她脸上转了一下， “关心我” 　　许姝说：“废话。”现在一共才他们两个， 也没第三个可供关心的对象。 　　“没事的，”尚陆说，“我在消化。” 　　“消化” 　　“刚才吸进去一点那种东西，有点难受，过一会儿就好了。” 　　许姝怔了下，那种东西 　　“你把黑雾吸进去了” 　　尚陆微微点了下头。 　　“你疯了啊，这种东西也敢吸身体里去，楼里面这么多奇奇怪怪的事，都是被这些黑雾影响的。”许姝更加担心了。 　　两人靠的很近，刚才许姝想探一下他的体温，手腕被抓着，说着的话题太紧张，以至于都没注意到。尚陆手下没用力，近距离看许姝眼里的担忧，他甚至觉得有些舒坦，都快要抚平他胸口像刀绞一样的疼痛。 　　“不管它黑雾白雾，反正都是一种能量，要从那个空间里出来，就要减低和这个空间之间的黑雾连接的浓度，我赌对了。” 　　“但是……” 　　“我还有很多生机，不会死的，等这些东西彻底消化就好了。” 　　“这些黑雾对人的影响很大，姜兰，阿婆神，还有周维王丽明都是。” 　　尚陆不在意地笑了一声，道：“我原本就不是普通人，你还怕我再产生什么变异” 　　许姝看他皮肤上黑气渐渐消退，虽然对他说的还是半信半疑，但还是安心不少。 　　尚陆说：“和我讲讲三楼的事吧，你是怎么把初恋给干掉的。” 　　许姝斜他一眼，不自觉就怼上了，“就你会说话，搞得我跟杀人魔一样。” 　　尚陆低声笑，“你不是说到了三楼的时候就忘记了很多事，照理说，忘了那么多，应该会回到以前的时候，不会记起旧情什么的吗” 　　闻言，许姝还以为他是在讽刺，侧过脸，看到他脸色居然还挺认真，她微微有些意外。 　　“还没来得及记起什么旧情，就觉得周围奇奇怪怪的，什么念头都没了，一门心思就想活下来，后来就这样了。”许姝把三楼的情况大致说了一下。 　　尚陆低垂着眼，像是要睡着了，睫毛偶尔轻轻一抖显示他还醒着。 　　许姝看着他的样子，不知不觉也觉得有些困，连着打了两个哈欠，眼皮沉重，她身体往后，靠着墙打盹，接连两个晚上她都没怎么休息好，身体稍稍有点松弛疲惫就上来了。 　　就在她呼吸变得平稳，甚至因为歪头打了个小呼的时候，尚陆睁开眼，瞳孔黑的吓人，比夜潭更深，好像能把一切光芒都吸进去似的。他先是看了许姝一眼，看到她别扭的睡姿，唇角微微往上勾。 　　许姝现在的样子多少有些狼狈，头发微微凌乱，皮肤也不如往常白皙透亮，连续几个晚上的危险和紧张，她眼下浮着一层淡青，脸色也憔悴。 　　但就她这个虚弱的样子，尚陆看地也有些着迷。 　　他的胸口还有点堵，被吸进身体里的黑雾正在被生机耗损，就像两股力量的对撞，让他身体剧痛，但脸上却没表现出丝毫。最痛的时候，他听到许姝在旁边说话，说的内容很模糊，只有她的声音，抚慰着他体内的痛苦。体内的争斗直到不死树叶的生机少了一半，黑气终于消散。 　　尚陆感觉隐隐好像还有一丝黑气藏到了身体深处，但生机在身体里转了一圈，也没能找到。 　　天色不知不觉地暗了。 　　许姝头一点，身体被带着往前一冲，尚陆伸手抵在她额头。 　　她惊醒过来，朝周围看了一眼，楼梯还是没有变化。 　　“快要入夜了。”尚陆说。 　　许姝低头看了眼时间，已经快要住九点，她居然一个打盹睡了好几个小时。她身体绷直，一抬头，脖子传来咔嚓的声音。 　　尚陆一怔。 　　许姝自己也愣住了。刚才她睡姿不好，脖子歪着好几个小时，这才在要往上抬的时候骨头别住了。楼梯拐角安静的根本没有其他声音，所以她脖子这一下声音才显得尤为惊天动地的。 　　尚陆憋着笑看她：“落枕了” 　　许姝气虚地“嗯”，揉着脖颈想抬一抬头，可有一根筋像短了一截似的，扯着她脖子又酸又疼。 　　“我来。”尚陆两手按住她脖子两边，轻轻揉着。 　　他手上的劲道不轻不重，许姝感觉比自己揉舒服很多。 　　尚陆眉尾挑起，表情变得有些凝重，看着许姝身后。 　　许姝的身后是墙，她读懂了尚陆的表情，跟着紧张起来，“有什么东西” 　　夜晚来到，危险的出现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 　　她想回头去看，尚陆手上猛然用劲。 　　嚓——脖子回归原位。 　　许姝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脖子已经恢复轻松。 　　原来刚才是故意吓唬她转移注意力。 　　许姝刚要说什么，忽然被尚路拉了一把，一时没有防备她跌跌冲冲差点撞上他。 　　尚路下巴朝墙面一抬，示意她看。 　　许姝马上回头看过去。刚才靠过的墙不知何时已经起了极其细微的变化，黑色丝状物从头顶和底部往中间蔓延，纵横交错，形成网状，随着这片墙面出现异状，周围温度也降低了。 　　许姝环顾四周，只有这一面墙出现特殊情况。 　　眨眼之间，黑色网状布满墙壁，眼前的墙壁被腐蚀了一般，墙体无声无息地消失，露出走道。 　　五楼出现了。 　　入口天花板上的灯不知道出现了什么故障，灯光一闪一暗，一种特殊的节奏让人十分不适。 　　许姝朝尚路看了一眼。 　　尚路说：“走吧，路都给准备好了。” 　　刚离开四楼的时候，许姝希望尽快到五楼查明情况，但到了现在，五楼突然就以这么诡异的方式出现，许姝反而有些迟疑。 　　尚路已经一脚跨入走道。 　　许姝跟着进去，进入走道的瞬间，好像世界被分割，空间产生了某种微妙的变化。许姝回头看了眼身后，刚才墙面上的黑色的丝网不见了，走道和楼梯相连的位置也没有任何异常。 　　她拉了下尚路的袖子，他回过头来看到后轻嗤一声，“无聊把戏。” 　　五楼布局和楼下没什么不同，走道也是一样的脏乱差。 　　来到靠楼梯第一家门前，尚路抬手就要敲门，许姝手挡在他前面，提醒，“已经是晚上了。” 　　白天正常的居民到了晚上不一定就是正常的，变异的可能性非常大。 　　尚路漫不经心地笑了下：“行吧，我轻轻地敲。” 　　说完邦邦邦三声敲击在门上，正如他说的，敲得没那么响。 　　门嘎吱一下就打开了，根本没有锁。 　　房间内一团漆黑，静悄悄的。 　　许姝立刻神经吊起，警惕万分地看着屋内。 　　尚路在门边摸着电灯开关，半天都没找到，只好放弃，把门推开，借着外面的光线照室内。 　　“什么味道”许姝道。 　　一股难闻的腐臭从房间里散发出来。 　　尚路来到房门前，没有用手，而是踢了一脚房门。 　　房门也很轻易打开了。 　　尚路朝里面飞快看了一眼，突然拉住许姝的手，迅速后退。 　　许姝被他的举动弄地心里发毛，“里面是什么” 　　“出去再说。” 　　尚路头也不回拉着她往外走。 　　人就是有那么一种奇怪的心理，知道不该看，但又忍不住想去看。许姝不禁回头看了一眼，微弱的灯光下，好像有黑色的丝从门缝里钻出来，它们弹射出半米左右距离，似乎在找什么，但尚路和许姝走的快，那些黑丝状物什么都没碰到，慢慢缩了回去，把门也带上。 　　离开这家，许姝追问里面是什么。 　　尚路说：“里面的人只剩一个头，身体全都变成楼梯里那种网。” 第249章 　　咒线 　　尽管尚陆说的很平淡， 许姝脑中还是立刻浮现出画面。 　　但很快她发现自己的想象还是远不如现实。 　　第二家门打开的情况和前一家相同，房间内一片漆黑，只有走道里不断闪动的灯光从外照进来， 许姝脚下绊到什么东西，手撑住墙， 随即脸色一变。 　　“怎么了”尚陆立刻发现她的不对劲。 　　许姝从口袋里掏出纸巾擦手， “墙上有东西。” 　　随着走道感应灯再次规律地亮起， 许姝朝墙面看去，上面满布着蛛网般的黑色丝状，刚才许姝手撑过的地方丝网破了， 滴滴答答地留着黑色黏液， 腐臭味从中弥散开，令人闻之欲呕。两人抬头顺着丝网往上，在交织最密集的地方看到一个头， 是个慈眉善目老人，他脑袋的下方直接连着黑网， 上面一股一股地脉动着， 似乎还在流动着血液。 　　此刻他微微眯着眼，看着尚陆和许姝， 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什么异常，嘴巴翕动， 开口问：“你们是谁” 　　诡异的一幕让许姝立刻起了鸡皮疙瘩。更可怕的是，她居然认得这张脸， 居民楼外下棋的老年团体中的一个，进出的时候偶尔会照面。 　　尚陆脸上带着一丝笑， 眼睛很冷， 看着老人道：“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 　　老人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这么一句， 愣了半晌，有些呆滞地问：“很晚了吗” 　　“是啊，老年人应该早点睡，对身体好。”尚陆说。 　　老人微微一点头，嘴里说着“对”，然后缓缓闭上眼，头和黑色网状相连的地方也平复了，不再有脉动。 　　尚陆和许姝赶紧离开房间。 　　“还要继续看吗”许姝问。 　　尚陆朝走廊深处看了一眼，“其他的情况应该也差不多。” 　　“我觉得刚才那个人好像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许姝说。刚才老人的状态很吓人，但表现的却像普通人，反差值得深思。 　　尚陆说，“小说大纲里写的是每一层的重点，其他的都是细节，不是主线，会有变异的情况也是被主线牵连到了，所以这层真正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是单亲母亲和和孩子的那家。” 　　许姝说：“那个孩子是高中生，已经跳楼了，听说是没考好压力太大。会不会是死了之后怨气太大把这里变成这样” 　　尚陆挑了下眉梢，“考的不好就把整层像网那样罩起来” 　　许姝说：“可能是压力像网一样笼罩透不过气的意思” 　　尚陆瞥她一眼，“还挺能给他解读的。” 　　许姝忍不住先笑了一下：“都是以前考试阅读理解整出来的毛病。” 　　不管怎么说，这个黑色丝网到底什么意思难以猜测。 　　尚陆说：“既然这个网是有疏密的，可以找到源头在哪。” 　　刚才看到墙上的老人，丝网吸附在墙上，靠近脑袋的地方交织地更绵密，越是边缘则越是稀疏。此时走道的墙面上已经浮现出黑色条纹。就是刚才在室内看到的网。只是现在走道上的还不明显，需要仔细去看才能看到四如发丝的黑网正以缓慢地速度蔓延。 　　“像爬山虎一样，”许姝盯着墙面看了一分钟，确定这些黑丝在移动，顿了一下说，“一个晚上这些东西会不会把走道占满了” 　　尚陆眯了眯眼，“到那个时候说不定我们就走不了了。” 　　许姝知道这种是危险的征兆，顺着黑丝根源方向慢慢找。 　　五楼的感应灯一明一灭，每次暗下去的时候都格外阴森，对眼睛也是钟刺激，盯着墙面寻找网状源头，没一会儿许姝眼睛就有些酸胀了。 　　经过第三家的房门，两人继续往前走，在经过第六扇门的时候又退回到第五扇门前。 　　黑色交错的线在这扇门边的墙上是最密的，到了第六扇门又变稀，源头就在第五扇门里面。 　　尚陆回头看了许姝一眼。 　　感应灯暗了。 　　再一次亮起的时候，尚陆一脚踢在门上。 　　和之前的门一样，很轻易就打开了。 　　门里一声尖叫，是个中年女人的嗓音。一道银色的光从内窜出，尚陆在看到的时候动作敏捷地把许姝推开，自己也朝边上闪避。 　　光闪过，狠狠在走道的墙上砸了一下，然后落到地上。 　　许姝低头一看，是把已经缺口的菜刀。 　　“别动。”尚陆冲她说了一句后，动作极快地闪身进入门内。 　　里面女人的叫声更尖锐了，刺地耳朵跟着难受。 　　许姝飞快探头朝里面看。 　　一个身材瘦小的女人手脚吸附在墙上，动作灵活，她的身后是巨大的黑色丝网，真的犹如蜘蛛一般。 　　女人瞪着眼，鼻孔朝天，嘴巴也微微张着，表情竟然是惊恐。她飞快爬到柜子前，抓着就往尚陆扔过来，看得出力气很大，尚陆轻易就闪避开，绕着衣架躲开女人攻击的同时，他也朝着房间又靠近一点。 　　女人眼睛瞪地更大了，含糊不清的叫着“滚”。 　　许姝把两枚青铜长钉全拿出来，两手各一根做好准备。 　　尚陆没有去开房间的门，把身体藏在竖立的衣架后面，试着和女人沟通，“你儿子在里面” 　　女人刚才喊了“滚”，结合第二家老人不知道自己异常能正常说话的情况，这个女人说不定也是可以正常交流的。 　　女人果然听懂了，表情变得丰富，但许姝看不太明白，似乎有点激动，也有点懊悔，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害怕 　　许姝担心是灯光不好，自己看错了。 　　这时灯又再次暗了。 　　女人几乎同时从墙上扑下来，她的手脚都变得格外细长，一张手就伸到尚陆藏身的衣架前。 　　尚陆在她指甲划到面门前时，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闪电般伸手擒住她的手，然后一折。 　　女人手腕断裂，她惨叫着手脚乱挥舞。 　　灯亮的时候，许姝乍一眼还以为看到一只肢节细长的大虫子在挣扎。 　　女人另一只手里握着把锋利的水果刀，朝着尚陆背后刺去。 　　许姝喊了声“小心。” 　　尚陆朝她的方向看过来，然后把女人的手反向一扭。 　　女人嘴里发出咿咿暗暗不明的呼叫，身体失去重心，直接从墙面摔下来，手里的刀也落在地上。女人痛苦不已，眼泪往下掉，泪流满面的样子看起来还是个正产人类。 　　许姝看到没什么危险，直接走进房内。 　　尚陆扣着女人被折断的手腕，脸上没什么表情，问“你怎么看” 　　许姝看了眼女人，从她情绪复杂的眼神能看得出她还有思维，但为什么她除了一个含糊的“滚”，其他什么都不说。 　　“能进去吗”许姝指着房间门问女人。 　　女人立刻激动起来，剩余那只长的畸形的手来回摇摆。 　　“不能进去”许姝说，“里面有危险” 　　女人拼命点头。 　　许姝直截了当地问：“你听得懂为什么不说话” 　　女人眼珠子一错不错地看着她，然后嘴巴上下张大。 　　尚陆：“小心。”同时抓着女人的手往下压。 　　女人痛地脸色更白了，她露出的嘴巴里，舌头被一根根细如发丝的黑线穿过，然后缝成一团。 　　这是她不能说话的原因。 　　许姝愣住了，朝尚路看去，用眼神示意他也过来看看。 　　尚路看过之后若有所思，“她只是个看门的。” 　　许姝看向房间门。 　　女人又激动起来，身体挪动挡在门前，完好的那只手横在身前，但她明显害怕尚路，有意避开他的方向。 　　尚路冷声道：“让开。” 　　女人发出恐吓的叫声，但刚才许姝看过她嘴里的样子，知道她只是个可怜的被操纵的人，从年纪来看，她应该就是单亲家庭的那个妈妈。 　　尚路抓住她完好的那只手，卡的一下折断。动作快的许姝和女人都没反应过来。 　　等女人嘴里发出痛苦的叫唤，许姝眼皮忍不住跳了两下。 　　尚路把女人推开，女人细长的手垂在身侧，再也没有能力抵挡。 　　门打开了。 　　许姝看向房间里，胃猛地抽搐，许久没有的胃酸翻腾的感觉又一下子涌了上来。 　　房间被密密麻麻的黑丝包围着，居中有一个戴眼镜的干瘦男孩，他佝偻着身体，身体几乎陷入到房间里唯一一个沙发里，再他的头顶上，是黑色丝网最密集的中心，从天花板上垂下来一个黑色的球，表面是肉膜，不断有黑丝微微鼓动着，在往这个球里输送着什么。 　　黑球紧紧压在男孩的肩膀上，就像是某种奇怪疾病长出来的瘤子。 　　男孩微微抬起头，小半张脸被肉球挤压地变了形，“你们是谁” 　　房间里一股刺鼻的恶臭，许姝还没张口就有干呕的冲动。 　　尚路也露出意外和复杂的神情，说：“你又是谁怎么这样一副鬼样子。” 　　许姝拉了他的袖子一下，示意他不要刺激男孩。 　　男孩没生气，反而眼睛一亮，“你们看得到这些东西” 　　尚路说：“你是说你肩膀上这个东西” 　　女人站在门口，不敢走进来，嘴巴一张一合，发出的声音却根本听不清是什么。 　　男孩却听懂了，低头说：“你们赶紧走吧，小心被这些咒线控制。” 第250章 　　网络 　　咒线， 这个名词许姝是第一次听到。五楼出现的这种黑色细线是介于虚实之间的一种东西，随着入夜越来越深，黑线也变得更加凝实， 黑色丝线单一根还没有特别的感觉，但当它们交织汇聚在一起， 向外散发着厌恶， 阴暗， 恶心等等负面的感觉。 　　刚才在进入房间的时候，许姝感到特别的恶心，全是受到咒线的影响。 　　尚陆的脸色比平时更白， 没什么表情地问， “这些咒线为什么纠缠你” 　　男孩扶了一下眼镜。他身体太瘦小了，根本不是高中生应该有的体型。刚才他抬手那一下，许姝看到他的手腕皮包骨头， 青筋都显露在皮肤上，看起来就像饿了很久营养不良。 　　男孩说：“我也不知道， 我记得我已经从天台跳下去， 但不知道怎么回事，醒来的时候已经在这里了。原本这些咒线只在是封住门口， 但后来越来越多，把天花板占满了只有， 它就垂下来压在我身体上。” 　　许姝说：“你怎么知道这叫咒线” 　　男孩表情茫茫然，“时间久了自然就知道了， 这个名字就突然出现在我脑子里。” 　　许姝心想，难道五楼的情况和四楼差不多， 要帮助男孩摆脱这个困境， 就能让他心甘情愿打开楼梯通道。 　　她轻轻对尚陆摆手露出青铜长钉的尖头：“我拿这个试试” 　　尚陆没同意， “急什么，既然他能说话，问清楚点比较好。” 　　闻言许姝也觉得自己有些心急了，不知道怎么回事，在这个房间里，心里抑制不住的燥意和冲动，催促着她做些什么。许姝深呼吸两下，平缓情绪。 　　男孩看着两人，表情是有些矛盾，似乎很想求救，但又怕两人受到牵连，所以刚才第一句话就想让两人走。 　　尚陆说：“既然叫咒线，这东西和诅咒有关怎么形成的” 　　男孩半垂着头，沉默了许久，声音很低地开口：“这都是我的错。是我妈一直盯着我的功课，让我喘不过气来，我在网上找个了诅咒符，照着上面画出来，放在枕头下面，每天对它把心里话说出来。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只要一回到房间，我的心情就特别不好，负面情绪特别多。终于有一天我受不了了，就跳楼了。但现在看起来，就算死也没能摆脱。” 　　“这么说，开始的咒是你自己下的。”尚陆道。 　　男孩神色惭愧，点了点头。 　　“只要把肩膀上这个玩意弄走，你就可以解脱了” 　　男孩镜片后的眼睛露出希望，但很快又变得沮丧，“咒线很厉害的，你们……” 　　尚陆若有所思，对许姝说：“给我一根。” 　　许姝把青铜长钉给他。 　　尚陆后退一步，在房门边缘位置，挑了一个黑线比较稀疏的位置，用长钉在黑线上刺了一下。 　　滋—— 　　黑色细线蒸发一般，旁边一圈的咒线如同活了一般，拼命躲闪，长钉附近空出一片白墙。 　　见青铜长钉对咒线克制作用显而易见，许姝安心少许。 　　尚陆朝男孩很淡地扫了一眼。 　　男孩不禁缩了缩肩膀。 　　“你照着画的那张符纸呢” 　　男孩说：“撕了。” 　　“撕了” 　　“嗯。” 　　许姝都觉得有些不对，说：“撕了这些咒线怎么还会生长出这么多” 　　她因为心头的烦躁口气也不怎么好。 　　男孩像犯错被批评似的，身体往沙发深处陷，几乎都快看不见身体了，“在……沙发背后。我原本是想撕了的，但是它根本毁不掉。你们有没有办法，你们帮帮我吧。” 　　他的声音最后几乎是哭出来了。 　　门外的女人不能进来，这时也跟着激动，嘴里赫赫的叫声不断。 　　许姝揉了一下发胀的额角，“你别哭了。” 　　男孩于是压抑着哭声，比刚才轻多了，但听着更让人心烦。 　　尚陆对着男孩肩膀上咒线缠绕形成的球看了一会儿，对许姝示意先离开房间。 　　两人离开房间，女人第一时间凑上来，两个手都断了，她身体晃动，对着他们咿咿吖吖的，却完全听不懂意思。 　　外面也有咒线，但比起密集的房间里要好很多。许姝心情拨云见月似的舒展许多，看着女人焦急的样子，她猜想她是太着紧孩子了。 　　“别急，我们在想办法。” 　　女人压根听不进去，依旧叫唤。 　　尚陆没那么好脾气，挥手示意她退后。 　　许姝问：“解决那些咒线，要先找到那张符纸吧” 　　尚陆说：“等会儿我绕到沙发后面，你盯着他。” 　　许姝：“你觉得他有问题” 　　“不知道，”尚陆说，“来的时间太短，什么都来不及查，只能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许姝听这个意思就知道他对男孩戒心很重。 　　许姝把另一枚青铜长钉拿出来给他，尚陆没接，“你留着。” 　　再次进入房间，一踏入咒线密集环绕的房间，负面情绪似乎都被勾出来了，又燥又急还有种说不出的不好念头。 　　尚陆二话不说，直接朝男孩身下的沙发跑去。就在走近男孩三步距离，原本缓慢移动的咒线却像应激反应似的，急速凝聚，形成一条条黑色带子，朝尚陆弹射过来，黑色细丝缠绕住他的脚，剩余的几条粗壮的，灵活的仿佛是黑蛇，攻击尚陆的身体和面部。 　　尚陆灵活避开几条，实在避不开的，用手迎上去。 　　青铜长钉藏在他的指缝中，和咒线接触，咒线仿佛点燃般迅速消失。但咒线的数量实在太多，当它们全部移动起来。 　　许姝抬头看到天花板上一层层的黑丝在挪动，源源不断，遮天蔽日。 　　这个画面令人毛骨悚然。 　　尚陆快速挪了两步来到男孩的沙发旁。 　　男孩似乎吓傻了，但他原本就什么都做不了，瞪大了眼睛，呼吸急促。 　　咒线从脚往上缠，尚陆的小腿已经变得漆黑，那是黑色细线把他的双腿彻底绕住。 　　许姝看着头皮发麻，但没没忘记刚才的分工，目光始终在观察男孩。 　　他没有任何异常，害怕地瑟缩着身体。 　　尚陆抵挡咒线的动作已经很快，依旧快不过咒线，这种时硬时软，还有活性似的东西最难对付了。尚陆最后两步走地尤为艰难，缠在他腿上的咒线上传来巨大的力，要把他往后拖。 　　尚陆额头见汗，皮肤上甚至还憋出一片红。他终于搭到沙发，弯腰朝背后看去。 　　沙发的背面也被咒线爬满了。 　　尚陆手用力一划，一个斜角线，青铜长钉所到之处，咒线纷纷退散，露出沙发原本绿色的绒布。 　　没有符纸。 　　尚陆轻哼，脸上浮起一股冷意。沙发地下，猛地一团黑色阴影漫上来，那是无数根黑色咒线，如潮水般汹涌扑在尚陆身上。 　　男孩自从咒线疯狂动起来后就不敢动了，眼珠偶尔转一下看旁边的情况。 　　许姝发现尚陆弯腰去看沙发之后，动作顿住，一动不动。 　　“尚陆” 　　尚陆所在的地方好像彻底陷入黑暗，准确来说，不是那一片变黑了，而是被咒线整个堆没了。 　　许姝心道不好，赶紧用青铜长钉上前去帮忙。 　　咒线立刻也对她进行攻击，大部分仍旧困住尚陆，剩余的一小部分则对准许姝袭来。 　　黑丝纠缠交错，在狭小的房间里犹如浪头般打来。许姝往前冲了几步，脚下从平坦的地板踩如软泥中一般，绵软地让她使不上力，咒线上身，冰冷和窒息的感觉随之而来。许姝心跳如雷，每一下都像要从胸口蹦出来。 　　很快她的身体就被咒线包围住，除了握着青铜长钉的手还能转动，其他部位全都被缠地死死的。 　　许姝看到，沙发上的男孩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眼里茫然又无措。 　　愤怒，仇恨，怨毒种种情绪都从咒线上传递过来，许姝喘不过气来，身体陷入沼泽般渐渐失去活力。 　　人的心里都会有一些阴暗的想法和念头，还有那些沮丧的，失望的，甚至是暴戾的情绪，在咒线之中都被勾引出来，并无限扩大。 　　许姝眼前出现了五光十色的光彩，身体被巨大的绝望笼罩。 　　之前的记忆飞快闪过脑海，更多可怕的念头跑了出来，陶维熙在异世界里的强大，多次的戏耍，柏睿和她纠缠不清的过去，还有尚陆曾经在溶洞里的绝情，以及许姝曾经努力生活，却只是文字所幻化的世界。 　　眼睛泛起了红，并逐渐变得猩红。 　　许姝厌烦的情绪几乎到达了顶点。 　　她想摆脱所有的一切，赶紧脱身离去。眼前发生的这一切关她什么事，为什么要在这里一次次地拼命。 　　其实，成为一个真正的人有那么重要吗 　　留在这里一样可以生活。 　　黑暗彻底笼罩住世界—— 　　许姝五指用力，青铜长钉刺进手掌，血液顺着手指往下滴落。 　　疼痛唤醒了理智，许姝努力眨了眨眼。 　　绝望和疯狂从眼里渐渐消退，许姝艰难地挪动着手，青铜长钉太小了，即使是克制邪祟的道具，但也无法战胜数不清的咒线。 　　她染血的手穿过厚实如同发丝的咒线，摸到衣服里面的口袋。 　　那里有日记纸和一张银色的符纸。 　　鲜红的血抹到符纸表面，微弱的七彩光彩流动。 　　一刹那间，时间似乎被拉长，咒线所形成的阴暗绝望的空间产生停顿，许姝在得到喘息的一刻，睁开眼认真地看向咒线，刚才在被迷惑着几乎要放弃自己的时候，她依稀听到了哭声。 　　缥缈的，细微的，隐隐约约的抽泣，并不仅仅来源于一个人。 　　许姝目光平静，抬起手，出于直觉往咒线深处最黑暗的中心抓去。 　　手指触碰到一片冰寒，疼痛刺骨。 　　忽然之间，眼前一花，黑暗中骤然出现全身-赤-裸的女孩蹲在地上哭泣，许姝吃了一惊，环顾四周，许许多多的女人出现在周围，她们或高或矮，或瘦或胖，几乎占满了周围的空间，所有人脸色苍白，怒视着许姝。 　　许姝问：“你们是谁” 　　地上哭泣的女孩抬起头，清秀的脸庞上全是泪水，她伸出手，朝许姝抓来。其他人也是一样的动作。 　　许姝大吃一惊，身体无法动弹，被众多手臂抓住，无数碎片的画面冲击过来，让她几乎喘不过气起来。 　　那是十四岁的女孩，学习间隙在网上聊天，被引诱地拍下裸（哈）体的视频。随后网友威胁她，如果不按照他说的做就把视频发给她的家人和学校，女孩在胁迫下拍了更多裸（哈）露视频和照片，把偷拍的设备放到各种女性私密场所。女孩备受良心谴责，身体和精神双重打击导致精神恍惚，当她某一天发现周围所有人都目光怪异地看着她，才知道她的照片出现在涩情网站上并已经被熟人发现。 　　女孩当夜绝望地跳楼身亡，为她年轻鲁莽付出生命的代价。 　　这是其中一个受害者，还有更多的受害者出现，她们有的被威胁损失钱财，有的被拍下不堪照片卖给不良网站，在短短两年的时间里，这条通过网络传播的罪恶，已经蔓延到数千人。终日惶惶不安的有，家庭破碎的有，还有像女孩那样一时想不开轻生的。 　　看到那些闪过的画面，胸口沉甸甸的，犹如被大石压迫。 　　许姝看向那些女孩，知道最前面这几个，身体已经死亡，只不过她们死前怨气太大，所以把不甘怨恨和诅咒全留了下来。 　　这群女孩同时把手指向同一个方向。 　　许姝看过去——沙发上坐着表情怯弱的男孩。 　　所有的咒线最终指向都是他。 　　“他”许姝真没想到，网线那一头实施罪恶的居然是这样一个还没有成年的高中生。 　　正要再问详细一些的，许姝一回头，众多女孩的面孔已经模糊，只剩下一根根带着怨恨的咒线。 　　几根黑色细丝纠缠在一起，弯曲着点了许姝的手臂一下，然后朝上指了一指。 　　许姝顺着它的方向，目光落在男孩肩膀上的黑色咒线缠绕的巨大的球上。 　　从进门开始，她就以为这是咒线正在残害男孩，现在换了个思路，再看过去，想法已经截然不同，男孩虽然身材过分瘦小，但却并不一定就是弱势的那个。 　　缠绕住许姝的咒线逐渐放松散开。 　　许姝往前两步靠近沙发，伸手去拉尚陆。 　　她手臂所碰到的地方，咒线飞速退散。 　　尚陆得到一点空间，立刻从被捆绑的状态挣脱出来，他转过头来，脸上一条条的红痕，全是被咒线勒过的痕迹。 　　虽然气氛依旧冰冷和压抑，许姝看见他的脸忍不住有点想笑。 　　尚陆倒是一脸无所谓的表情，探究地看她两眼，笑道：“你和这些玩意狼狈为奸了” 　　许姝：“……你可真会用成语。” 　　说了一句话的功夫，咒线突然对着男孩蜂拥而上，一层层地包裹在他肩膀上的圆球上。只见那个球瞬间已经肿胀了一倍，男孩的身体被压地更矮了。 　　他直不起腰，戴着眼镜的脸微微抬起，“快救救我……” 　　尚陆表情似笑非笑的，“他有问题吧。” 　　许姝好奇，“好像一开始你就认定他有问题。” 　　“被咒线缠了那么久，你觉得正常人会不会疯但是我们进来之后，他表现的只是个懦弱的，在母亲高压下生活的孩子，伪装的太正常了。”尚陆说。 　　他刚说完，男孩眼神闪烁，双唇紧抿，不再吭一声。 　　房间内的咒线疯了似的疯狂朝着一个地方集中。 　　许姝皱起眉，刚才在咒线包围中看到的各种画面都是怨气的残留，还没来得及沟通更多的就中断了。她不知道现在咒线出现的躁动是因为什么。 　　尚陆眼眸深潭似的注视着那个变大的黑球，突然问了句，“几点了” 　　许姝看了眼手表，“两点三刻。”说完她自己都惊讶不已。 　　许姝感觉从进来后只有一个小时左右，但机械手表不会骗人，实际上已经过去几个小时。 　　尚陆皱眉，“听到什么声音没有” 　　许姝凝神细听。 　　一道若有若无的声音——咚！ 　　她寻找着声音的来源，最终看向黑球，“是那里。” 　　尚陆说：“有点像心跳。” 　　咒线从刚才开始就不断涌向球体，在长到一定程度大小后，它没有再扩大，但咒线的数量不知不觉地减少了。许姝看向墙面，部分地方已经露出白色的墙纸。 　　许姝有种不好的感觉，“那个里面会不会是个人” 　　尚陆露出感兴趣的眼神，“说不定真的是。” 　　说着他要上前去看看。围绕在周围的咒线又竖了起来，做出攻击的姿态。 　　许姝想到刚才和咒线产生的“通”感，对那个球体充满了警惕，见尚陆被阻拦，她尝试着靠近，咒线并没有阻拦。一直来到沙发前，男孩面色阴沉地看着她。 　　许姝伸出手，搭在球体表面，咒线没有躲避，接触之下，冰冷刺骨又充满黑暗的力量再次袭来。许姝咬牙忍过那段难受，很快感知到了咒线上附带的更多情绪。 　　在杂乱无序的各种负面影响之后，咒线内部传递出来隐藏最深的感情，是畏惧。 第251章 　　害怕（刷新） 　　畏惧 　　许姝愣了下， 不敢相信充斥着各种黑暗能量的咒线也会害怕什么。 　　是球里的东西吗 　　许姝不知道是因为随身携带的符纸激活施展过通术，或者因为她同样身为女人的身份，现在咒线不排斥她， 刚才只阻拦了尚路没有拦她就是证据。 　　许姝手掌下全是不断穿梭收紧的咒线，痛苦和畏惧的感觉不断传递而来， 她都感觉到那一个个女孩的怨气在不断被搅碎。 　　曾经见过哭泣的那个女孩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凌晨三点， 阴阳颠倒，乾坤倒转……逢魔重生……” 　　她的声音实在太虚弱了，后面一半断断续续， 许姝听到“三点”和“重生”的关键字眼， 冒出丝丝冷汗。她转动手腕，看到上面的时间，还差一分钟就要到凌晨三点。 　　不管了。 　　许姝没时间犹豫了， 一咬牙，她青铜长钉夹在食指和中指之间， 然后双手用力插-入到黑色球体内。咒线原本不断搅动压缩着里面的东西， 这一刻它倏地停顿。 　　许姝摸到一张脸，眼睛和鼻子很明显， 咒线感觉到青铜长钉的存在，潮水般猛然退开， 露出里面被层层包裹住的脸。 　　和沙发上男孩一样的长相，但略微成熟一些， 他睫毛剧烈抖动，一双通红的眼睛慢慢睁开， 露出残忍和恶意， 仿佛要吃人似的看着许姝。 　　四周的空气为止一紧， 黑暗笼罩过来，许姝眨了一下眼，周围的景象已经产生了变化。她看到一个体型偏瘦的男生在房间里用电脑分类视频，有偷拍、炼铜、扮演等等文件夹。电脑屏幕的灯光照在他的脸上，笑容极其扭曲和阴森。 　　房间门被拍地震天响，中年妇女的声音响起，“你是畜生吗我辛辛苦苦把你带大，你居然长成这样，偷拍别人被警察找上门，我的脸都被丢光了，你和你那个犯罪的爸越来越像，这么多年的书全都白读了……” 　　男孩慢条斯理地把电脑里的文件整理好，听到女人不断的喝骂，他的眼里闪过厌烦和恶毒。 　　“等我重生回来，一定把你的嘴缝起来。”他嘟囔了一句，关上电脑。然后从枕头下拿出一张符纸，黑色的纸，红色的符纹，邪气凛然。 　　他把符纸贴在额头上，嘴里默默念咒，打开房间的窗门，反身坐在窗棱上，身后是远处天边露出的鱼肚白，天色将亮。 　　他露出一个算计的笑容，手贴在额头，觉得十分有趣味似的，他发出阴恻恻的笑容，“血肉重铸助我长生，等我归来的时刻，天地无光，鬼魅横行。” 　　身体后仰，楼外很快传来重物坠地的声音。 　　他的骨头碎裂，血肉模糊，却仰视上方，脸上露出渗人的笑容。 　　许姝骤然醒来，眼前是男孩腥红的双眼，目光里全是恶意。 　　口袋里放置银色符纸的地方微微有些发热，刚才见到的是男孩自杀前的景象。许姝眼角瞥到手表的秒针正规律地一点点挪动，指针正滑过数字。 　　男孩嘴角已经微微往上勾起。 　　许姝咬了一下牙根，眼里很平静，她手掌捏紧，青铜长钉从指缝中伸出。右手对准男孩的脸狠狠一扎，正中他的眉心。 　　男孩得意的笑容停顿，被刺中的细小洞口流出一丝鲜血，顺着他的鼻梁往下。 　　脸上骤然出现一道裂缝，然后一块肉从脸颊掉落。露出里面白色的骨头。 　　很快脸上其他部位也纷纷裂开。 　　沙发上男孩惨叫一声，捂着脸瘫倒在沙发上，然后化成了一滩模糊的血肉。 　　咒线纷乱地纠缠舞动着。 　　许姝看着男孩的脸四分五裂，忍着恶心的感觉抓着青铜长钉又拔了出来。 　　她刚才那一下用尽力气，拔出的时候身体反而往后倒。 　　尚路原本就在她伸手，扶住她的身体，“刚才反应很快。” 　　“三点他就会重生，来不及想了。”许姝刚才一系列举动几乎可以说是条件反射，也是多个异世界积累的经验。 　　“三点” 　　许姝说了刚才关键时刻听到的声音，提醒她三点重生。 　　“封魔时刻，”尚路说，“有那么一个说法，这个时间阴阳混淆，生死的界限会变得很模糊。” 　　许姝看着咒线逐渐消散，房间露出墙壁和地板原本的样子，空间也变得明亮起来。 　　她长长吐出一口气。 　　尚路忽然道：“今晚睡哪想好了吗” 　　许姝实在没办法在这个房子里休息，这里残留着咒线的各种负面能量，多待一秒都觉得压抑。 　　“先出去吧。”她率先离开房间。 　　外面的女人瘫倒在地上，身体上某种特殊能力正在消失，她脸色萎顿，渐渐发灰，在闭上眼睛之前，她轻轻吐出两个字“谢谢”。 　　许姝这个时候已经知道，之前她在门前阻拦的行为，和咒线是同一个目的，阻拦男孩的重生，可惜她的舌头被彻底缝死了，身体又变异，根本无法正常表达。 　　离开这间屋子，来到走廊里，许姝犯难，所有的房子都被咒线影响，无法居住。 　　尚路头一撇，说还是去楼梯那里休息吧。 　　两人重新坐到楼梯拐角的平台上。这次多了两床尚路从其他房间搜罗来的干净被子。 　　许姝把位子裹成一个圆长的茧，只露了一个头在外面。 　　靠着墙躺了许久都没能睡着，她忽然道：“明天能上六楼了。” 　　“害怕”尚路也没睡着，很快就接口。 　　许姝本来想嘴硬说怕什么，但话已经到了嘴边，还是咽了下去，特别老实地承认，“是有点。” 　　尚路侧过身来，一双桃花眼微弯，“怕什么，不是还有我。” 　　许姝瞅他一眼，“陶维熙在这里躲了那么久，有你也未必有用吧。” 　　尚路伸手在她脑门上一弹。 　　不怎么疼，许姝还是做出吃疼的表情。 　　尚路看着她，目光有种自己都不清楚的深沉，“真到分生死的时候，她未必能赢我。” 　　许姝看他说话的表情很认真，闪过一丝很奇怪的感觉。不过尚路的确是强大，他运用不死树上生机的能力就无人能及。只要生机足够，受到伤害也能很快愈合，几乎是处于不败之地。这样一想，许姝现在又积累到不死树叶一半的生机，比刚这个世界来的时候已经更有底气了。 　　“在想什么”尚路见她一直在思考问道。 　　许姝抿了抿唇，说：“我们会赢吧” 　　“会。”尚路半点没犹豫。 　　许姝重新缩进被子里，“快点睡吧，天都要亮了。” 　　他们躺下两个小时之后，天边渐起晨光，居民楼里沉郁的阴气渐渐消散。尚路醒来翻了个身，看到许姝蜷缩裹成一团的睡姿，她的脸一半压在被子上，几缕头发凌乱地搭在脸颊上。 　　尚路低头看了一会儿，伸出手拨开许姝脸上的头发，露出她的睡颜，侧睡着脸被压地有些变型，嘴巴翘嘟嘟的。他的手指在把她头发弄开后还没有拿开，像是勾勒她脸上的线条似的，慢慢从脸颊挪到鼻尖，然后往下，他在她的唇上轻轻点了一下。 　　动作很轻柔，比蚊子叮一下都还要轻，许姝根本无知无觉。他却觉得指腹有些发热，那种软软的触感挥之不去，就连脑子都有点发热。 　　睡了五个多小时许姝醒过来，尚路已经把被子收起来。两人简单地洗漱了一下。到了白天，五楼似乎已经完全恢复了正常。许姝昨晚曾经吓过她一跳的老人慢悠悠从门里走出来，看起来就像普通人。此时的样子任谁都看不出晚上这一层的人都被咒线影响变异的情况。 　　快到十一点的时候，许姝不免又有些担忧，妄图用邪恶仪式自杀的高中生已经彻底死去了，着一层楼其他人也不知道谁有资格能来打开通道。但担忧的同时，许姝又有一种特别矛盾的感觉，隐隐觉得到了时间就会得到解决，因为他们已经符合通行的条件。 　　异世界虽然一直都是荒诞而可怕，但最基本的规则就是真正达成通关，世界就会遵守。 　　很快时间到了，许姝和尚路站在楼梯拐角。 　　“来了。”尚路道。 　　整个楼梯都变暗，一条条黑灰色的线从墙角浮现出来，数量太多，看起来就像一条条细长的虫子。昨晚见过铺天盖地游走的咒线，以至于现在看到这些，许姝也没有什么特殊感觉。这些细线一条条钻进头顶的墙壁中。 　　很快堵着的墙面消失，露出楼梯的后半部分，咒线也随之消失地无影无踪。 　　许姝抬头看上面，一楼到五楼没有一层不危险，但六楼还是不同。从现在开始，没有大纲内容的提示，而六楼最特殊的存在，有很大可能是陶维熙。 　　尚路这时侧过脸来看她，目光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一定要上去” 　　许姝觉得奇怪，“只能上去吧。” 　　她才踏上第一个阶梯，手被尚路拉住。 　　“怎么了” 　　尚路说：“你听。” 　　脚步声从下面的楼梯传来。 　　许姝好奇地从栏杆往下看，神色微微一变，“雾没了。” 　　原本通关之后，下面的一层的通道会变成迷雾，只把人困在一层不能离开，但现在她看下去，楼梯已经恢复正常，没有迷雾遮掩。 　　脚步声很快顺着楼梯往上，身形矮小的姜兰很快出现在两人面前。 　　许姝吃了一惊，“姜兰，你怎么上来了” 　　姜兰此刻外表和普通小孩没什么区别，她仰着脑袋，有些焦急地说，“姐姐，不要上去。” 　　许姝心下一紧，“你感觉到什么了” 　　“很危险，”姜兰皱着小脸说，“地下那种危险的东西和上面连在一起了。姐姐，千万不要上去。” 　　许姝摸了摸她的头，“谢谢你姜兰，你快回去吧，白天出来很难受吧” 　　姜兰伸出小手，抓住许姝的手，触感冰冷的像寒冰，许姝心里却有些发软，“我必须要上去。” 　　姜兰露出有些难受的表情。 　　许姝又安抚她几句，抬脚继续往上走，走了两格发现不对，尚路没动。 　　“怎么了”许姝问。 　　尚路直勾勾看着她，“我昨晚想了一下，未必只有上去一条路可以走。” 　　许姝疑惑：“什么意思” 　　“还记得写书的那个提醒过你，这幢楼有个现实的地址。” 　　许姝点头。 　　尚路微微一笑，“陶维熙为什么对虚构小说的地址那么用心，你想过没有” 　　“想过，”许姝说，“应该和她能躲进来有关系吧。” 　　尚路斜依着楼梯扶手，“我被困在楼梯里的时候，可以听到的你声音，也能看到一点这里，但是我在的那个楼和这里不是同一个空间，最后撕开墙过来的时候，感觉和我们每次进入异世界是一样的。” 　　许姝一听就明白了，这和她之前的猜测几乎是不谋而合，居民楼的空间非常特殊，如果它与现实相连接，就能解释为什么陶维熙身为现实中的人能躲在异世界。 　　“这些事等上去就能证实了，走吧。” 　　尚路手没松开，依旧抓着她的手腕。 　　许姝看着他，尚路的眼里有着一些不明意味的东西。 　　“你还是没明白我的意思。”他说。 　　“什么” 　　尚路说：“既然这里和现实有连接点，我们不一定要按照她的要求通关，找到和现实相连的空间” 　　许姝紧紧抿了一下唇，“不行，必须要上去。” 　　“为什么不行，”尚路脸色变得有些严肃，“陶维熙在上面等着，你知道她做了多少准备，以逸待劳对付我门，以她的手段，我们上去讨不到好。” 　　“还没找到柏睿。”许姝毫不犹豫地说。 　　尚路微微眯了一下眼，“陶维熙不会拿他怎么样。” 　　许姝很轻微地摇头，把他的手拉开，“这个世界只要通关了他的不死树叶就能彻底蓄满了，都走到这里，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我要上去。” 　　尚路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 　　许姝看他两眼，心里不知怎么的有些惴惴，不过她没怎么犹豫。又看了眼旁边表情懵懂的姜兰，转身朝上面走去。 　　没走几步就听到身后的脚步声紧跟上来，许姝没回头也知道是尚路。 　　很快拐弯上到六楼。 　　看到走道口站着的女人，许姝脚下猛地一顿，有点意外。 　　陶维熙就站在走道口，笑盈盈地看着他们。她的身后是窗户，波浪卷的头发被光照拉出一个很好看的影子。 　　“你们来了。”陶维熙开口，态度像是招待老朋友似的。 　　许姝问：“柏睿呢” 　　陶维熙说：“他好的很，这几天都和我在一起。” 　　知道她说这个话是故意气人的，许姝表情淡淡的，“叙旧应该叙够了，叫他过来吧。” 　　陶维熙饶有兴致地观察着许姝的表情，听她这么说，她笑容依旧，“急什么，在他来之前，我们先把有些事情搞清楚。” 　　许姝皱眉，“什么事情” 　　陶维熙这时眉梢微微抬起，特意看了尚路一眼，“我以为这滩浑水你是不会来趟的，不过来了也好，说不定最后是让你称心如意。” 　　尚路嘴角挑起，“你有这么好心” 　　陶维熙不解释，侧身朝旁边挪了半步，让出走道一大半的地方，“上来吧，你们不是就想看看六楼吗” 　　许姝迈步走上去，既然已经来了，不管是什么情况，她都打算是要一探到底。 　　忽然手腕又被尚路抓住，“来都来了，别急。”他下巴朝着陶维熙的位置一抬，很轻地来了一句，“今天阳光挺好的。” 　　尚路不会莫名条秒提天气，许姝看向陶维熙背后的窗户，光照就是从玻璃窗透进来。她脚步忽然一顿。 　　陶维熙站立的位置，按照格局来说，那离不应该有窗户才对。 　　尚路加快脚步，和她并肩，居民楼的楼梯本来就不宽，两人差不多就把空间占满了。 　　“别靠太近了，她站的位置有古怪。” 　　许姝点了点头，在还差一格楼梯的时候再次停住。 　　陶维熙微笑看着两人，“我知道你们都在害怕什么，放心，没入夜呢，我不会对你们动手。” 　　许姝说：“别故弄玄虚了，你到底要做什么” 　　陶维熙手一挥，“先看看你们非要来六楼值不值。” 　　自从发现她所处的位置好像有空间扭曲的情况，许姝没接近。陶维熙指的是走道里，许姝朝里面看去。 　　黑乎乎的一片，明明楼梯这里光线很好，但走道里却是几乎没有任何光。 　　许姝看了一会儿才看清里面是什么。是一条看着纵深很长的洞。 　　六楼的走道居然已经不是居民楼许姝惊讶，看了尚路一眼。 　　他的表情也有一瞬的困惑。 　　又看了一会儿，两人几乎同时脱口而出，“矿洞。” 　　这是石雕小镇外的矿洞。 　　许姝立刻视线移向陶维熙，结果转头发现她在几秒钟的时间里就消失不见了，心里咯噔一下。 　　“看她弄什么鬼。”尚路冷哼道。 　　许姝怀疑陶维熙是不是把两个异世界的空间连接在一起。眼前的矿洞逐渐延申，很快一条走道完全变成矿洞内通道，并且不平坦的地面一直到了许姝他们脚前。 　　他们似乎站在两个空间的夹缝处，眼前是矿洞，身后是楼梯。 　　如此诡异的一幕让许姝感觉不安。 　　就在她精神高度戒备的时候，矿洞里走来一个人影。 　　“柏睿。”许姝喊了一声。 　　柏睿神色深沉，眉宇间紧紧拧着，根本没听到许姝的叫唤，他警惕地朝身边张望。 　　许姝在看到他出现时激动的差点往前迈，幸好理智牢牢地拉住她的神经。 　　看柏睿的眼神就知道，他根本看不到他们两人，这只说明一点——眼前这个是空间的折射，不是柏睿真的来了。 　　尚路略带嘲讽地低笑一声。 　　许姝蹙眉，确定眼前这一幕是矿洞里发生过的事，陶维熙现在是重现出来给他们看。 　　柏睿走的不快，矿洞里光线昏暗，随时还可能出现危险，所以他很谨慎。 　　地上黑乎乎的东西动了一下。 　　许姝忍着想提醒的冲动继续看着。 　　原本以为是岩石，当活动起来才知道居然非常灵活，从地上缓缓爬起来是人型，修长四肢，肩宽腿长，暗青色的颜色在活动的过程中逐渐变成微蜜的肤色，然后抬起头。五官由粗糙变得英俊，当它的脸完全露出来，赫然已经是柏睿的样子。 　　许姝心狂跳两下。 　　柏睿停下来，看到两边都出现了和自己一样的人，他的表情变了，疑惑和震惊交替而过，他反应很快，在两个慢吞吞活动的人反应之前，手里只剩半截的短刀割断两个“人”的脖子。 第252章 　　小说 　　矿洞里诡谲恐怖的经历， 即使只是重现，也让许姝感觉十分不适。 　　柏睿在发现所有从岩石中钻出的人体，会逐渐变得和自己一样时， 脸色难看的吓人，他一路几乎是杀过来的， 反是能动的人体， 他不假思索立刻就会给上一刀。但他手里的黑色短刀之前损坏， 只剩两寸左右的一截，时间长了，刀口崩裂， 又断了三分之一。 　　柏睿脸色也变得凝重， 因为情况很快有了变化。 　　原本那些人体活动和异变的速度不快，有的刚开始手脚活动就被柏睿用刀解决。但当柏睿走了很长一段路后，狭窄弯曲的狂洞口， 一张和他一模一样的脸站在黑暗中观察着他。 　　柏睿恶心不已，面色又冷又沉， 一刀朝“他”挥去的时候， 对方竟然躲过，并且回击， 姿势和动作都很接近他。最终柏睿还是获胜了，但是搏斗中他受了伤， 血低落岩石地面，很快被吸收。 　　柏睿心不好， 加快速度，几乎在矿洞中跑了起来。 　　很快又有一个外表已经变化的和他一样的人阻拦在前方， 在发现柏睿出现时， 那人的脸上显现出诧异， 随即主动攻击过来。这个选择和行动，几乎和柏睿刚醒来时完全一致。 　　两人在黑暗中的矿洞中扭打在一起，摔倒在矿洞角落再次爬起来的时候。 　　许姝惊恐地发现，两人站起来的时候已经无法清楚分辨出到底谁是真正的柏睿。 　　她心跳如雷，理智提醒自己，这就是陶维熙的阴谋，千万不要上当。 　　柏睿这一次获胜并不容易，地上躺着的那个落败者被隔断了喉咙，呼吸渐渐衰弱，他怔怔看着矿洞上方，嘴唇动了动，发出很轻的一声，“许姝。” 　　柏睿全身发冷，死死盯着地上的尸体，看他的眼珠是否会出现变化。 　　但柏睿并没有等待，他继续往前赶，随着他移动，地上的尸体就被抛在了身后，眼珠是不是变成暗青色岩石不得而知。 　　柏睿很快找到岔路，随后的路上没有出现同样的人，他找到了许姝和尚路。 　　随后的场景是把许姝记忆里的场景又重演了一遍，可当看到石柱倾塌，矿洞震颤，当她从断壁把柏睿拉起的时候，周围有十几只手臂抓过来。在柏睿的身边，围绕的全是“柏睿”的脸。 　　踹开其他想要攀爬上来的柏睿，其他几个“柏睿”的脸上都是失望和痛苦的表情。 　　“许姝，是我……” 　　许姝脊背发凉，出了一身的虚汗。从矿洞到这一刻，期间可能已经混肴转换的机会不少于三个。许姝不敢置信，使劲摇了摇头，把脑子里那个可怕至极的念头甩开。 　　当他们快要离开矿洞的时刻，眼前一片光亮。陶维熙重新出现在走道口，她的身后也显现出六楼真实的样子，和楼下的结构完全相同，唯一不同的是没有杂物堆放，显得很干净。 　　“柏睿已经死了，”陶维熙说，“尽管你很不愿意去承认，但实际上他在进入矿洞内层的时候就注定了死亡。我当时困住他全是为了保护他，但他担心你，非要进入内层，只要是活人，就没人能完好从里面活着出来，他当然也不例外。” 　　许姝深呼吸一下，开口时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打颤，“他在哪，让他出来。” 　　陶维熙笑了下，“还不明白吗矿洞出来的人，会忘记自己真正的身份，变得和要替代的那个一模一样，我这几天可是废了不少功夫，终于让他记起自己到底是什么。现在是他不愿意见你。” 　　许姝冷冷看着她，“你说的我一个字都不信。” 　　陶维熙一招手，身后的走道又变成了天台的样子，天空被浓浓的黑雾遮挡，一看就知道是居民楼的顶层。 　　再次出现的画面中，柏睿坐在地上，身上的衣服各处沾染污渍，似乎才和人动过手，他微微垂着头，眼神很冷，看着前方的样子就像野兽般带着股狠劲。 　　陶维熙就站在他面前不远处，“他们就要上来了，我可以马上告诉她真相。” 　　柏睿眼里全是凶光，“你敢。” 　　陶维熙说：“没什么不敢的，你觉得你是柏睿，身体和感觉都是他，但她呢，是不是也是这么想要不要试试看” 　　柏睿沉默了一瞬，目光黑沉沉的，“她不会信你的。” 　　“嘴上说不信，心里总会嘀咕的，她会一直拿你和过去做比较，观察你的一言一行是不是符合柏睿的样子，你要这样过一辈子对了，像你这样的，到了现实世界能活多久还不知道，张立珏有没有和你们说过他祖父的事，异世界的存在到了现实世界里都活不长，这是世界的规则。” 　　柏睿语气依旧很冷：“该我承受的，和你没有关系。” 　　陶维熙笑了一声，上上下下地看他，“那等她来了，我就全部告诉她。” 　　画面一黑，然后又恢复成六楼的样子。 　　陶维熙说：“看清楚了” 　　许姝脑子嗡嗡地响，她咬了一下牙根，“我只相信他亲口说的。” 　　陶维熙皱了下眉头，“都到了这个地步还不死心我都怀疑你对柏睿的是真感情，还是图他身上那片叶子。” 　　“你当人人都是你。”许姝反唇相讥。 　　陶维熙表情不痛不痒的，“像我这样目的明确不好吗倒是你，要是贪心的什么都想要，小心被天谴。” 　　许姝说：“你说了那么多，不让柏睿出来，是怕谎言被拆穿” 　　陶维熙很淡地笑了下，从身后拿出一本书，对着许姝和尚路晃了一下，封面上写着硕大的“诡楼”两个字。 　　“所有的电子档都被我毁了，只剩下这个是唯一打印出来的小说正文，也就是说，这才是你真正的容身之处。” 　　陶维熙翻动书页，忽然停留在某一页，她看了眼许姝，再看向书，“这是你刚出来的地方，我这个小学弟还真的挺偏爱你这个角色，描写的很细，和其他角色不一样。” 　　她说着，指甲在这纸上用力划了一下。 第253章 　　三次 　　许姝眉心突突地跳动， 四周并没有什么变化，但一种从未有过的危机感突然就袭上心头。 　　那是一种来自天地自然规律的威胁，她从没有比现在更能深刻的体会到性命捏在别人手里的感觉。 　　陶维熙只是在纸页上划动一下， 她却感到自己的存在都要被抹杀了。 　　“感觉到了”陶维熙笑着问。 　　许姝脸色苍白，整个人似乎都变得单薄脆弱了许多。 　　尚路看了她一眼， 抬脚跨上台阶， 动作敏捷的仿佛猎豹般， 直冲着陶维熙而去。 　　陶维熙对他从没有放松警惕，刚瞥到他的动作，目光就变得冷冽， 手在纸页上直接撕开一道口子。 　　许姝身体几乎无法动弹， 自从那本书出现，就是她命运的牢笼，根本无法挣脱， 甚至连正面抵抗都不行，她冷汗涔涔， 看着尚路几乎快要抓住陶维熙的手， 但还是慢了一秒。 　　陶维熙冷声道：“再动一下，我就让她马上消失在你面前。” 　　尚路嘴角微挑， 刚要说话。 　　陶维熙嗤笑，“想骗我不在乎还是先把你要吃人的眼神收一收吧。” 　　尚路收起笑， 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陶维熙说：“这次再失败我就会死，所以什么都威胁不到我， 杀我也不行，我死之前前会想尽办法让你们痛苦难受， 谁知道呢， 当初选的小说， 还能诞生这么一个角色。可见老天最终还是想成全我。” 　　尚路和她之间只隔着一步的距离，真个距离说近不近说远不远，动手把握并不是百分百，他眼角余光扫了眼许姝，看见她脚下的影子淡地几乎看不见了，他紧紧抿唇，浑身从内到外透着一股戾气。 　　陶维熙很懂人心，虽然尚路脸上没有露出什么表情，但她很快就适可而止，威胁已经到位，自然要开始谈条件。 　　“一直以来我的目的都很单纯，就是拼命想活下去。”她放缓了语调，扭头对着许姝道，“如果我的目的只是弄死你，那你早就应该消失了，这样说可能很残酷，但你从来不是我的对手，我的对手是天，是命，不是任何人，这里我已经布置了很久，不允许任何人来捣乱。你们前面同过了这么多层，应该很累了，就在这里休息吧。” 　　“在这里休息，然后呢超过了通关时间，我们都会死。”尚路不客气地说道。 　　“第六层是我的，到了时间我会让你们通关。这期间你们什么都不用做，等着回现实世界就好，这样的条件还不好” 　　尚路道：“你打算让柏睿通过第六层，这样他的不死树叶生机就蓄满了，正好给你用。” 　　陶维熙微笑以对，默认他的猜测。 　　“柏睿未必能如你愿吧。”尚路道。 　　陶维熙把手里的书扬了扬，“能让你投鼠忌器，也能让他同意我的安排。” 　　尚路面色阴沉，忽然来了一句，“你这个算盘早就打好了，何必还翻出矿洞里的事。” 　　陶维熙瞥他一眼，“以为我在撒谎刚才你们看到的那些都是真的。”说着，她又看向许姝，“这种事总该让你们知道，不能蒙在鼓里对吗” 　　许姝沉默。并不是相信了她，而是只要书在她的手里，现在的困境就无法破解。 　　陶维熙说完着一些，往后退了两步，进入走道里，“好了，现在开始就按我说的做。” 　　不知从哪里来的黑色雾气迅速弥漫在六楼走道入口。陶维熙眨眼就消失在黑暗中，许姝往前追了两步又赶紧停步，六楼已经被雾气缭绕包围，尚路退了回来。他们能走动的空间只剩下楼梯。 　　六楼走道不通，许姝转身下楼，所有楼层全消失了，阶梯仿佛成了无尽的循环。 　　她走了不知道多久，累地气喘，只好停下来休息。 　　身后有脚步声靠近，是尚路从楼梯下来。 　　许姝心很乱，胸口仿佛压着巨石般喘不过气，她抬起头，眼里露出的是茫然和无措。 　　“现在该怎么办” 　　尚路来到她的面前，“离开这里。” 　　“怎么离开”许姝理智不想相信陶维熙说的话，但刚才那几句却不断在脑海里回荡。她很慌，各种念头掺杂在一起，柏睿真的已经死了吗陶维熙手里拿着能随时置她于死地的小说，现在必须要按照她的计划才能通关世界现在的柏睿又是什么状态 　　怀疑，永远是痛苦的第一步。 　　许姝捂住额头，在这一刻，她感觉自己是真的被困在没有尽头的楼梯里。 　　尚路拉开她的手，“前两天我就是困在这里。” 　　许姝眼睛一亮，“对，你能出来，我们也可以。你是先听到我的声音，现在可以再操作一遍，我们已经到六楼了，是不是可以听到柏睿的声音” 　　尚路表情淡淡的，“要是情况真的和陶维熙说的一样呢” 　　许姝皱眉，“先找柏睿确认，她说的我不信。” 　　尚路盯着她看，忽然冷笑了一声，“是不信，还是不愿相信” 　　许姝犹如被针刺般的反应强烈，“你忘记她骗过别人多少次了” 　　尚路板起脸：“许姝，你冷静下来。” 　　许姝沉默，面色惨白，眼尾微微泛红，她努力把各种情绪压抑下去。 　　尚路和她对视，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头发，“事关你的命，阻碍到陶维熙，她真的会先弄死你，像我们这样生命来源于某个作品的，一旦毁坏就真的会消失，也反抗不了，知道吗” 　　许姝点头，“我知道。”刚才死亡的感觉很真实，她很清楚这件事。 　　“那你还要冒险去找他，即使他可能已经不是真的柏睿”尚路问。 　　许姝没犹豫，还是点头。 　　尚路眼眸幽深，眯了眯眼，表情看起来竟有几分邪气，“按照我的办法可以试试，是不是也能听到他的声音，但这是最后一次我顺着你，之后不管出现什么情况，你都要听我的。” 　　许姝觉得这个条件提的有点古怪，但眼下没有其他选择，她说：“好。” 　　尚路咧嘴笑了下，说：“别忘记你答应的。” 　　截然已经确定好，许姝问他原先的办法是什么。 　　尚路说找墙壁上黑气最薄弱的位置。 　　许姝刚才一路跑下来，黑色雾气已经蔓延地到处都是，墙面看起来都已经是黑漆漆的。两人顺着楼梯石阶而上，一路仔细观察，很快发现雾气是流动的，只要是动起来的东西，总会有些差异性。 　　有一面墙的颜色比其他地方淡许多。 　　许姝回头问尚路应该怎么办。这些黑雾用手触上去冷的像冰，用手扇也无法驱散。 　　尚路轻描淡写地说，“像生机那样吸走。” 　　许姝想到他之前黑脸的经历，“没其他办法” 　　尚路说：“要是有那么容易对付，陶维熙也不会把我们困在这里了。” 　　许姝两只手都搭到墙面上，闭上眼。 　　尚路抓住她的手，把她拖着往后两步，“你在旁边看着，我先来。” 　　他手摸到雾气上，冰冷刺骨，他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许姝看到墙上的雾气猛然流动起来，从尚路的手掌的位置形成一个小漩涡，肉眼可见的雾气在减少。 　　随着黑雾减少，某种隔绝空间的束缚也在消失。 　　许姝看到浅薄的雾气中隐隐约约显现出走道的样子，只是不知道是第几层，她惊喜地靠近，听到了外面的声音，居然是四楼几个邻居在聊天。 　　尚路放开手，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许姝难掩失望，“是四楼，我们要再上去两层” 　　“这里的空间和外面不是对等的，等一会儿再试试。” 　　尚路靠着楼梯扶手，脸上已经浮起一层黑气。 　　许姝担忧地看着他，说：“教我怎么吸收雾气。” 　　尚路皱起眉头，他刚剪短头发的时候是寸头，现在长了一截，最前面几根垂到眉毛，他打量着许姝，“和吸取生机是一个道理，我也是去了很多个世界才学会，短时间里你就别想学了。” 　　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许姝有点失望，但马上又说：“你先教我，说不定我很快就能学会了。” 　　尚路笑了笑，脸上黑气忽隐忽现，看着有点渗人，“你想帮忙” 　　许姝当然是这么想的，总是让尚路出力，她也觉得很不好意思。 　　尚路伸出手，“帮我揉揉手。” 　　许姝看着他。 　　“快点。” 　　许姝听到他语气急促，条件反射地握住他的手，冰冷的触感仿佛是摸到了寒冰，她不禁哆嗦了一下。知道尚路此刻的感受肯定不如表现的那么轻松，她认真地给他揉搓手心。 　　尚路目光下垂，看到两人握在一起的手上。他的手宽大修长，相比较之下，许姝的手就骨架小地多了，原本被阴气冻麻的双手什么都感觉不到，渐渐在许姝温柔的揉捏下有了知觉。尚路手掌被她碰过的皮肤有微微发刺的麻痹感，这种特殊的感觉甚至从手蔓延到身上。 　　“好了。”尚路把手缩回来。 　　许姝一脸期盼地看着他。 　　尚路道：“只能三次。如果三次都找不到柏睿，就只能算了。” 第254章 　　离开 　　许姝没吱声。 　　尚陆撇了一下嘴角， 目光变得有些冷，靠着扶手懒洋洋的。 　　许姝拧着眉，想着三次如果还是不能找到柏睿该怎么办， 可无论她怎么想，都没想到好办法， 眼下这个局面几乎成了死局。 　　“想好了吗”尚陆问。 　　许姝想说再好好想一下， 抬眼看到尚陆脸上肤色已经恢复正常， 刚才那种黑气浮起褪下反复好几次，可见要吸收这种黑雾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她心里沉甸甸的，咬牙点了点头。 　　尚陆倒是有点高兴的样子， “那就这么定了。” 　　两人休息了一会儿， 许姝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墙面上看，观察黑雾流动是不是有什么规律。刚才她答应了尚陆尝试三次，但心里还是抱着点其他的想法， 入夜之后，楼里会起变化。变化是危险， 也是机会， 就看是否能够发现和把握住。 　　尚陆忽然站直了身体，开始了第二次吸收黑雾。 　　和刚才一样， 墙上雾气减少，逐渐显现出空间另一头的样子， 许姝聚精会神地看着，没敢错过一点， 但很快她就失望了，这次是二楼。 　　尚陆松开手， 往扶手方向一坐， 开始休息。 　　许姝看他脸上黑气腾腾， 很是过意不去，如果她也能熟练运用吸取生机，就能分担压力。她主动给尚陆揉手。 　　尚陆睁开眼，目光有些莫名其妙。 　　许姝被他看得一怔，“怎么了” 　　尚陆说，“你这么乖，是为了柏睿” 　　许姝说：“是看你太难受，如果我懂怎么吸取生机就好了，现在只能做点小事帮忙。” 　　尚陆不吭声，身体往后一靠。 　　等他手上渐渐有了正常温度，许姝揉地手都发酸了。 　　尚陆第三次把手放到墙上，许姝高度紧张，心里默默祈祷，一定要是六楼。 　　墙上雾气旋涡状旋动，飞快减少着，墙面扭曲了一下，整个空间都随之产生了难以言喻的变化，一个模糊的画面出现在墙面上。那是一个黑漆漆的房间，看着比许姝他们所处的楼梯更昏暗，一张床放在房间正中，天花板上垂着一根根细绳似的东西，连接到床上。 　　许姝为了看得更清楚点，往前走了一步，鼻尖几乎都要碰到黑雾。 　　忽然之间，黑雾强烈涌动，从墙角疯狂集中到中间位置，形成一股巨大的旋涡。 　　阴冷的气息骤然袭来，尚陆闷哼一声，掌心剧痛，仿佛被无形冰冷的尖锥刺中，他倒退一步，脸色有些难看，额头冒着细密的冷汗。 　　许姝连忙扶住他，“怎么了” 　　尚陆道：“刚才那个地方有点古怪。” 　　许姝看他脸色不算好，赶紧说：“先休息一下。” 　　尚陆坐在地上，许姝像之前那样想帮他揉一揉手，刚碰到他的手指。尚陆把手一收，睁开眼道：“现在几点了” 　　许姝看了眼时间，“七点。” 　　尚陆没说什么，闭上眼继续休息。 　　许姝回头看向墙面，这一面墙上的黑雾原本比其他地方稀薄，但现在黑雾不断涌过来，黑漆漆一片，浓稠的几乎华不开，看着比其他地方都要厚实不少。许姝心想，刚才出现的地方肯定很特殊。之前所有楼层的房间，她虽然没有全部进去过，但大致情况都在楼层里了解过，并没有任何一个符合刚才的画面，答案很清楚——只能是六楼的房间。 　　她一边思考着一边关注尚陆的情况。他这次恢复的没有前两次快。 　　安静等待的时间显得尤为漫长，许姝看手表，再过十分钟就要晚上九点了。 　　一直安静没怎么说话的尚陆睁开眼，“快要入夜了。” 　　许姝问：“你之前困在这里的时候，晚上有什么特别的” 　　尚陆道：“空间的边界会变得更弱。” 　　许姝道：“出去的机会更大” 　　尚陆睨她一眼，唇角勾了勾作为回答。 　　九点一到，雾气果然起了明显变化，流动地更快更混乱，四周都散发着寒气。许姝认真观察着，过了大半个小时，她失望地发现，雾气涌动没有规律。只是可以看出从楼上散逸的黑气似乎更少。为了应证这个想法，许姝走到上一层。 　　尚陆跟着上来。 　　许姝看了眼周围，继续往上走。 　　一直走了七八层左右，许姝气都喘了，终于找到一面墙上流动的雾气特别浅。 　　“这里，好像有声音，你来听。”她回头招呼尚陆。 　　看着她身体几乎整个要贴到墙上，尚陆皱了下眉头，抬脚走过来。 　　在雾气最薄弱的位置，在四周安静的情况下果然能听到一点声音，有人的呓语，也有其他嘈杂，像是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模糊不清。 　　许姝疑惑：“楼里哪里会有这些声音” 　　这些声音太有烟火味，和居民楼里阴冷可怖的环境格格不入。 　　尚陆若有所思，故技重施，像之前那样把黑雾吸入身体内，面色逐渐变得惨白。 　　墙面只有薄薄一层雾气骤然全部消失，突然从尚陆手掌中心位置出现一道裂缝，骤然而来的静止，世界在这一刻都产生了极其细微的变化。尚陆两手抓着缝隙，朝两侧狠狠一撕。 　　墙如同纸一般脆弱地撕开了，巨大缝隙之后，是一片从未见过的景象。 　　狭小的巷道，路不平整，坑坑洼洼的地方积着浅薄的水，像是不久前下过雨，路边有酒瓶和垃圾堆放着，混着酒味和淡淡的臭。 　　许姝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确定居民楼和周围都没有这样的地方，她脱口而出，“现实世界” 　　尚陆道：“过来。” 　　许姝依言走过去。 　　尚陆说：“出去。” 　　许姝看着那个已经扩张到容人通行的巨大缝隙，迟疑着没有动，“不行，还不能走。” 　　尚陆脸色发黑，“听话。” 　　许姝表情为难，摇头似拨浪鼓，“……柏睿还在这里。” 　　尚陆咬牙，眼里闪过一抹狠色。 　　他把裂缝撕地更开，放手之后发现空间隔绝弥合的很慢，他转身朝许姝大步走来。 　　许姝反应过来，转身就要上楼梯。 　　尚陆一把抓住她，手上力气大的吓人。 　　许姝大吃一惊，两手都被他捉住，拖着往空间缝隙处走。许姝急地眼睛都红了，“柏睿还在这里。” 　　尚陆嗤地一笑，眼神却很冷，“为了一个不知道真假的人，你非要把命搭上” 　　眼看离缝隙越来越近，许姝也很生气，“要走你走，我愿意留下来。” 　　尚陆道：“之前说过的，三次机会，后面要听我的。” 　　许姝用尽力气也没能甩脱他，尚陆的手就像钢铸铁浇，就在靠近缝隙边的时候，她干脆朝他身上撞过去。 　　砰的一下撞在他的胸口。尚陆冷哼，干脆拦腰把她抱起，弯身跨过已经缩小一圈的空间裂缝。 　　四周景色扭曲，就像每一次进入异世界的感觉。 　　许姝头晕眼花，抬头看到眼前什么黑雾缝隙全部消失不见，只有一面画着涂鸦的墙，不知道沾着各种各样什么印渍，显得又脏又乱，远处有霓虹灯的光，还有人流汽车的声音。 　　意识到已经从异世界出来，疯狂挣扎的她一下被抽走了所有力气。 　　尚陆把她放下来，揉了揉肩膀和往下一点后背，“你是猫抱一下都要发疯。” 　　许姝推开他，跑到墙前，手伸上去，墙面是坚硬冰冷的，再普通不过。 　　她愣在当场。 第255章 　　回去 　　从被黑雾围绕看不见尽头的楼梯里解脱出来， 许姝此刻脑子嗡嗡地作响，她不敢相信就这样离开了异世界，下意识在墙上用力一抓， 指甲缝夹着墙灰簌簌往下掉。 　　尚路上前抓着她的手，拉着她转过身来。 　　许姝眼眶通红， 泪水从眼角渗出。 　　尚路板着脸， 说：“走了。” 　　许姝挣扎不肯走， 但实在是抵抗不住尚路的力气，她愤怒地甩手，“你放开我。” 　　尚路充耳不闻， 几乎是一路把她拖出小巷。 　　眼看着离那面出来的墙越来越远， 许姝心跟挖空了似的，眼泪不停地掉。 　　尚路回头看到她满脸的泪水，终于停下来， 但口气仍旧是不好，“我耐心有限， 许姝， 都已经出来了你还要和我闹” 　　许姝开口，唇都在颤， “他一个人被留在里面了。” 　　尚路盯着她的眼睛，“那又怎么样这个世界本来就是留给他通关的。” 　　许姝用手在脸上一抹， 狠狠瞪着他，“你要走就走， 我说了要留下来。” 　　尚路嗤笑，“留下来送死” 　　“不用你管。” 　　“我偏要管。” 　　许姝又气又急， 心里仿佛有什么在沸腾， 焦灼不安， 她的情绪在崩坏的边缘，但尚路偏偏在这个时候拿话刺激她。 　　许姝心跳紊乱，面色比纸还白，冒着虚汗，手脚也跟着发软。 　　尚路皱眉，在小巷口站定不动，抓着她的力道也放松了些。 　　许姝缓了好一会儿，想起尚路的脾气阴晴不定，硬顶着来他绝对不会让步，只好放低了声音和他商量，“让我再回去看一眼。” 　　尚路说：“许姝，自欺欺人有意思吗既然已经从那里面出来，就回不去了。” 　　许姝心里很清楚希望渺茫，但要是不做点什么，她就要被心底的内疚和痛苦压倒。 　　尚路又说：“我们走了可能还是件好事，陶维熙等着他手里的不死树叶蓄满，肯定会让六楼通关，你去了反而碍事。” 　　许姝深呼吸两下，理智占据上风，“你居然相信陶维熙的话。” 　　“为什么不信，”尚路说，“实话告诉你，在矿洞的时候，我就怀疑柏睿已经被掉包了，只是你死活不肯信。” 　　许姝心抽了一下，“我不信。”说的很用力，这句不仅是对他，也是对她自己说的。 　　尚路笑了一声，“信不信都不重要了。” 　　巷子深处有脚步声传来，许姝条件反射，猛地回头看过去。 　　一个染着金发的年轻人满脸潮红地走出来，脚步虚浮，离着好一段距离就让人闻到酒味。 　　尚路打开空间缝隙出来的地方是条暗巷，一条街正面开的全是酒吧和夜店，音乐声和人声不断飘来。许姝刚才没有注意到，现在见到来人，再次清楚认识到，真的已经回到现实世界。 　　金发青年醉醺醺的，弯腰撑着墙呕吐，他粗鲁地抹了抹嘴，看到站在巷口的许姝和尚路，东扭西歪地走过来，“老子最讨厌看到欺负女人……你松开。” 　　看他接近，尚路毫不客气地一脚把他踹到地上。 　　金发青年倒地哭哭啼啼地喊痛。 　　尚路看到地上的人，笑着转身拉着许姝离开狭窄的小巷。 　　巷子外面灯红酒绿，酒吧沿街坐满了年轻男女，许姝在来往的人流中穿行而过，街边林立着各色店铺招牌，灯光闪烁，五颜六色地映照在人身上，许姝仿佛置身在光怪陆离之中。 　　有路过的酒吧男女对两人吹口哨，还有人蠢蠢欲动想来搭讪，都被尚路阴翳的目光吓退。 　　冷风吹在身上，许姝猛然清醒过来。 　　“又怎么了”尚路感觉她停下来，回头问。 　　“从异世界回来现实时间只有十分钟，要是通关了，他现在应该已经回来了。” 　　尚路眯了眯眼。 　　许姝猛然挣开他的手，朝路边两个喝着啤酒的青年男女跑去。 　　他看着她提出借手机，有人把手机拿出来解锁给她。 　　许姝输入号码，手机响了两声很快被接通。 　　鼻子发酸，她一时间没有发声。 　　“喂，谁啊” 　　许姝愣住，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上了年纪很陌生。她赶紧看了眼屏幕，确认电话号码没有问题。 　　“柏睿呢这是柏睿的手机吗” 　　“打错了。” 　　“等等……”许姝着急地喊住，报出电话号码，“是这个电话吗” 　　“这是我号码，但我不认识什么姓白的。” 　　电话被迅速挂断，许姝百思不得其解，不死心地再次输入号码。输到一半地时候旁边伸出一只手把手机拿走。 　　尚路把手机还给年轻人，拉着许姝离开。 　　许姝看着路人，想再借一次手机，手被尚路紧紧抓住。 　　“我要再打一个试试，可能是我记错号码了。”许姝此刻还真有点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精神太紧绷记错了。 　　尚路眼里闪过不悦之色，“不用打电话了，亲眼去看看不是更好。” 　　许姝嘴唇微张，意外地看着他。 　　尚路说：“先弄清楚我们现在在哪里，你看看周围，像是在我们原来的城市吗” 　　许姝从出来之后就心慌意乱的，对周围也不怎么关心，现在回头去看走过的路，每个城市都有自己独特的风格和韵味，这里一看就是个陌生的城市。 　　尚路说：“现在太晚了，先找个地方睡觉休息，明天再想办法回去。” 　　尽管许姝心急如焚，但她很清楚，现实世界的生存有更多的规则，他们突然出现在这里，身上没有带证件和钱，根本没有办法马上去另一个城市。 　　尚路在自助机上取了现金，手机和身份证的问题要等白天才能解决，最终没有酒店肯接受两人。在尝试了两家未果之后，尚路带着许姝转而去了洗浴中心。 　　许姝洗漱之后换上浴袍，刚一走出女更衣室，就看到守在外面的尚路。 　　他外表俊美，穿着浴袍的样子像是拍杂志似的，路过的人无论男女都要忍不住多看几眼。 　　“走吧，找到个睡觉的地方。” 　　休息区有可以睡觉的躺椅，有家庭区，也有双人区，尚路找到的地方是双人区角落里的两张躺椅。 　　许姝拿着毯子躺下后就背过身，面朝墙壁。 　　尚路看着她的样子笑笑不说话，就在旁边睡下。 　　许姝想着异世界里发生的事，刚才拨打的电话，就连陶维熙说过的那些话，轮番在脑海里转悠。她惴惴不安，想着柏睿是不是已经成功通关回到现实，陶维熙说的办法如果真的做到了，她会不会已经也回到现实 　　矿洞里那些可怕的画面不经意间跳出来，许姝心空落落的，甚至有些害怕。会不会早在矿洞的时候真正的柏睿就被遗忘在那里。 　　一想到这个可能，许姝就难受地想哭。 　　不知道想了多久她才慢慢睡着，到了半夜醒来，她刚起身。 　　隔壁躺椅上的尚路就睁开眼，看向她。 　　许姝说：“我上厕所。” 　　尚路掀开毯子，“我陪你去。” 　　许姝压低了声音，“反正我又没钱，你还怕我跑了” 　　尚路已经穿鞋站起，双眼在黑暗中微微发亮，简单地说了两个字，“走吧。” 　　许姝没办法，在他的陪伴下去了厕所，出来洗手的时候，她看到灯光下皮肤毫无血色的自己，不禁有些发怔，然后低头用冷水拍了两下脸，提醒自己要冷静。 　　她从厕所出来的时候，尚路等在外面。 　　他抬手朝她脸上探过来。 　　许姝脑袋往一侧偏。 　　尚路只是伸手拨开她头发上沾到的水珠，他若有所思地看着她，忽然问了一句，“就那么喜欢他” 　　许姝不想讨论这个话题，默不作声往前走。 　　尚路始终跟在她身后。 　　两人第二天去办了临时身份证，也已经弄清楚现在所处的地理位置，那是湘江下游的一个大城市，和他们原来所在的城市隔着好几个省。尚路买了两部手机，许姝立刻登上原来的账号，发现原本的联系人全不见了。只留下一个尚路。 　　“怎么回事”她疑惑地问。 　　尚路倒没怎么在意，还是那句话，“等回去看情况再说。” 　　办好证件才能定机票，许姝要求最近的航班回去。尚路定了当晚的机票。 　　他好说话的时候可以说是百依百顺，但更多的时候他定好的主意绝对不会更改。 　　尚路定的是商务舱，飞机一起飞，许姝就调整了座位闭上眼睛休息，她昨晚没有睡好，今天一天都在奔波，身体很疲倦。 　　刚睡着没多久，飞机颠簸，她一下就惊醒了，睁开眼发现尚路的手正搭在她的毯子上。 　　许姝看着他。 　　尚路把毯子拉高了点，没松开，眼底深处是很少见的柔色，“怕吗” 　　“怕什么” 　　飞机颠簸地更厉害了。 　　尚路说：“不是只有异世界才有危险，现实世界的事故，一样会死人的。” 　　周围乘客已经有人发出恐慌的声音，许姝心里不禁有些发毛，这是在万米高空上，“飞机上别说这个话，不吉利。” 　　尚路嘴角勾了一下，手摸上她的脸颊，“真摔下去也不用怕，我肯定能再活过来，然后第一个去把你挖出来。” 第256章 　　消失 　　听到他说的， 许姝一阵无语。 　　尚陆还要追问：“怎么样” 　　许姝面无表情地回答：“你这是病。” 　　尚陆脸上依旧挂着笑容，抓着她的手不放。飞机剧烈颠簸让人心里恐慌，乘客们都很心慌， 很多人像尚陆那样牵住身边的亲人。 　　几分钟过去，穿过了气流， 飞行变得平稳， 虚惊一场度过。 　　许姝长吁一口气， 刚才还真有点怕尚陆乌鸦嘴成真，现在她身上的不死树叶还有一半的生机，如果真遇到空难事故， 有一定的几率能够活下来。但这种事故， 最好还是不要遇上。 　　她把手从尚陆的手掌中抽走。他偏过脸来看了看她，目光隐隐有些可惜。许姝被他看地毛骨悚然，忍不住说了一句， “你正常点吧。” 　　两人在机舱里吃了一顿没什么味道的简餐，之后许姝也没能再睡着。 　　天已经黑透了， 从窗户望下去， 城市灯火仿佛是一块块光亮的拼图散落在大地上。 　　到了半夜，飞机顺利降落。 　　许姝心急地去别墅， 一晚都等不了，她没有行李需要拿， 很快就来到机场外排队打车，尚陆始终跟在她的身后。等出租车开门时， 他跟着一起进车。 　　许姝问：“你不回家” 　　尚陆语气淡淡地说：“我也去看看。” 　　半夜路上车少，司机一路飞驰， 许姝看着熟悉的街景飞快地后退， 心里七上八下， 有种不安的感觉。 　　很快进入市中心，沿街的法国梧桐在路灯下有种别样的浪漫，司机喊了一声到了，车子稳稳停在路边。 　　许姝看到熟悉的家门，打开车门急不可待就跑了出去。 　　司机被她敏捷的动作吓了一跳，赶紧看向尚陆。 　　尚陆拿出手机扫码转账，说了一句，“就在这别动，等会儿还要坐你的车。” 　　许姝在门口电子锁按了食指，提示输入错误，她深吸一口气，擦了擦指头，再次放上去，依旧是提示错误。她不死心，第三次输入密码。电子锁发出锁死的警报提示。在寂静的夜里十分响亮。 　　尚陆在背后看地很清楚，仍然问了一句，“怎么了” 　　许姝既惊讶又有些说不出的心慌，“怎么会错的哪里出问题了。” 　　她皱眉咬唇的样子像个突然被抛弃的孩子，尚陆竟然是有些高兴的，他目光微微下垂，用掩饰过的温和语气说，“先别急。” 　　两人交谈的时候，别墅大门从里面打开，身穿睡衣的女人诧异地看着两人。 　　许姝惊喜叫道：“柏静！” 　　柏静张大嘴巴，说出来的话让许姝心发凉，“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你是谁” 　　“你不认识我了，我是许姝，”许姝知道一定是某些地方出了差错，她几乎是颤着声问出，“柏睿呢他在哪里” 　　柏静眼睛直直地瞪着她，“柏睿又是谁” 　　许姝脸色骤然一变，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柏静目光在尚陆和许姝之间转了转，“你们到底是谁大半夜怪吓人的，我们这里有小时监控的。” 　　许姝说：“你有一个哥哥叫柏睿，还有一个喜欢风水的朋友叫宋旭琳，他经常来家里玩的，一楼放着他买来的游戏机。” 　　柏静听到一半的时候脸色有些冷，觉得这两个可能是上门来的骗子，但她看到许姝眼里隐约的水光，把到了嘴边想骂人的话全咽了下去。 　　“我不知道你说的这些名字，我是独生女，没有兄弟姐妹，你一定是搞错了。已经很晚了，你们走吧。” 　　许姝还要说什么，被尚陆拉住。 　　柏静关上门，站在庭院里，朝外张望了一眼，心里奇怪为什么就觉得刚才说话的女孩面善。 　　许姝站在家门口，看着周围熟悉的景色，就连吹在脸上的风里似乎都有家的味道，但现在这道门里却已经没有她熟悉的人和事。脸上忽然有微凉的感觉，她用手抹了一下，原来是眼泪不知不觉从眼角落下。 　　这两天她已经哭过太多次，已经有点麻木的感觉。 　　尚陆一直关注着她，见她站了许久没有动静，上前抓住她的手，“走吧。” 　　“去哪” 　　尚陆说：“我家。” 　　许姝游魂似的被他硬拉着塞进车。把他们从机场送到这里的司机竟还等着。她回过神，问他：“你早就料到了” 　　尚陆瞥了一眼前排的司机，朝许姝靠拢，以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以陶维熙的性格，抹除他们的记忆有什么奇怪的” 　　许姝抿唇道：“那柏睿呢” 　　尚陆摸了一下她的头发，语气冷漠又客观地说：“两个可能，他是假的，已经被她杀了，他不是假的，陶维熙和他一起走了。” 　　许姝冷笑。 　　尚陆手指缠绕她身后一根散落的头发，见她毫无所觉，他饶有兴致地转动指头，“你不信” 　　“柏睿不会和她走的。”许姝肯定地说。 　　尚陆“呵呵”发笑，似乎听了一个有趣的笑话。 　　许姝被他笑的心里很不舒服，猛地扭头，尚陆手指缠绕的头发断裂，拉扯得她头皮发疼。 　　许姝怒视他。 　　尚陆收回手，反问道：“陶维熙能有手段修改别人的记忆，对柏睿为什么不能” 　　许姝知道，在现实世界里像陶维熙这样掌握着符纸风水能力的人，的确能做到很多超常的事情。她思考着尚陆说的两个可能，第一个实在太可怕，她不敢细想，至于第二个…… 　　“她要和柏睿去哪里” 　　“谁知道，”尚陆说，“可能是谁都不认识的陌生环境，毕竟在旧环境里说不定有什么地方不注意就会勾起回忆。她要想和柏睿重新来过，没人认识的地方是最好的选择。” 　　许姝道：“这些只是你的想法。” 　　尚陆眼神微动，“我能猜到她的想法，因为我和她都是同一类人。” 　　许姝没好气道：“疯子。” 　　尚陆笑了，“对。” 　　本人都承认了，许姝无奈。 　　车子再次停住，已经到了尚陆家。他付了车费下车，许姝也只好跟着下来。 　　尚陆再次抓着她的手，开门进家。 　　开灯的刹那，他忽然说道，“对陶维熙来说，像柏睿那样对她连异世界都敢闯的男人，以后还找的到吗以前她只想活命，其他都不是最重要的，现在身体恢复，你说对她来说什么最珍贵” 　　他目光微沉，顿了一下道：“像我们这样的疯子，一旦发现珍贵的东西，必须攥在手心里才安心。” 　　许姝一屁股坐在鞋柜旁，眉头紧蹙，“我不相信所有痕迹都消失了，仔细找找，一定还能找到什么线索的。” 　　尚陆双眼微微一眯，视线下垂地看着她，过了许久才开口，“好。”然后把拖鞋从鞋柜里拿出来，那是专为许姝准备的一双，毛茸茸的鞋面十分可爱。 　　许姝拖鞋换上拖鞋，因为一天都很紧绷，她换上拖鞋的时候活动了一下脚趾。 　　尚陆说：“先去洗个澡。” 　　许姝走了两步，忽然停住，又转过身来，表□□言又止。 　　“想说什么”尚陆道。 　　许姝在进门的时候就想到了，这两天东奔西跑，不光她没休息过，尚陆也是一样，虽然他大部分时间都显得霸道专断，但一直以来，真正帮助到她的也只有他。 　　许姝想说句谢谢，嘴唇动了动，这话还是别扭的没能出口。 　　她先去洗了个澡，尚陆这里有很多崭新的女装，她穿着一套过分可爱缀满蝴蝶结的睡衣坐在沙发上休息。等尚陆也洗漱出来以后，许姝问自己住哪个房间。 　　尚陆这里的房间有不少，他很随意地说了句，“客房。” 　　许姝找到客房，就在尚陆房间的对面。 　　被子枕头床单都是新换的，许姝躺上去，浑身骨头散架似的酸疼，几乎是眼睛一闭就睡着了。这晚虽然身心俱疲，但睡得并不踏实，她梦到了柏静，宋旭琳，还有其他一起些眼熟的人，都在她面前走着，越走越快，无论她怎么喊他们都没有回头，直到背影都看不到了。许姝重重喘气，一抬头看到了柏睿，他站在迷雾中，目光冷冷地注视着她。 　　许姝被那道目光吓到了，以至于没有第一时间靠近。 　　柏睿什么都没说，转身就离开，她赶紧重新追上去。但他和其他人一样走地飞快，还有另一道影子到他身边，和他并肩离去——是陶维熙。 　　这个梦实在太让人心惊，她迷迷怔怔从梦里醒来，房间里一片漆黑。 第257章 　　古玩（刷新） 　　尚路七点不到就睡醒了， 起床打开房门，他背靠门框，盯着许姝的房间看了一会儿。想到许姝就在里面睡着， 心里有种奇特的感觉，那是一种从没体会的过滋味。 　　他眸光微动， 想要现在进去把她叫醒， 可人走到门前了， 最终没没敲门，而是转身下楼。 　　许姝昨晚做梦之后心悸了好一阵，后来实在困过头才又睡着。再次醒来已经接近中午， 洗漱了一下起床， 她看了眼手机，里面所有联系人都不见了，这似乎纯粹就是个智能科技产物。 　　她走到楼下， 看到满满一桌吃的。一半是三明治牛奶和油条蛋饼，另一半是荤素搭配的饭菜。 　　“到底吃早饭还是中饭”许姝问了一句。 　　尚路坐在沙发上在看一个综艺节目， 但他懒洋洋的目光也有点冷， 似乎完全不在电视内容上。 　　许姝喊了一声他的名字，才看到他慢悠悠从沙发起来。 　　“你平时早饭吃那么多”许姝指了指旁边一堆各种类型的早饭， 可以说是涵盖中西。 　　尚路无所谓地道：“吃不完就扔。” 　　许姝对物资的珍惜刻在骨子里，“别浪费， 先放冰箱吧，没坏还能吃。”说着她就把东西先放进冰箱， 然后拿了碗筷出来，递给尚路。 　　尚路看着她， 似乎很随意地问道：“以前你早饭吃什么” 　　许姝怔了下， 知道他问的是在柏睿家住着的时候， “有什么吃什么，面包，粥什么的都可以。” 　　两人一边吃饭一边聊了几句。 　　尚路不时问一句她之前的生活习惯，许姝没什么隐瞒的全都说了。 　　她对吃穿用的要求并不高，柏睿忙于工作，家里只有她和宋旭琳的时候，他们把冰箱剩菜剩饭拌在一起，放一勺辣椒酱也能吃的很欢快。 　　尚路听完笑了一声，说：“还当他对你多好，原来这么好养活。” 　　许姝慢慢放下筷子，脸色有点黯然。倒不是被尚路这句刺种了，而是谈起过去，她联想到昨晚的梦，消失的不仅仅是柏睿，还有在别墅里相处过的那段时光。 　　尚路看见她的表情，脸色微沉，扒了最后两口饭，起身说：“你洗碗。” 　　许姝收拾了碗筷洗干净，在三楼衣帽间找不容易找到最日常的一套衣服出门，换鞋的时候，尚路走过来，“去哪” 　　“有一个地方要去。”许姝没说具体的。 　　尚路蹙眉，很快上楼也换了身外出的衣服。 　　许姝见状知道他的意思，也没多说什么，两人就这样暗自默契地出门。 　　许姝昨晚梦醒的时候仔细想过，先从过去的轨迹寻找起，昨天已经见过柏静，还有一个人她必须要先见一见。 　　在去古玩一条街的路上，许姝有点后悔没了解过宋旭琳家庭住址在哪，以前只是听说过宋旭琳从小是爷爷带大，喜欢钻研风水的习惯也是跟着爷爷养成的，他和其他家人关系都一般，甚至可以说很差。所以自从他爷爷病后，他经常会住到柏睿家。 　　许姝不知道他的住址，但上次聚会的时候他带过一个古玩店老板来，许姝和对方聊过几句，知道店铺就在开在古玩一条街上。 　　下午的时候古玩一条街生意仍旧是冷冷清清的模样，店铺老板们都是气定神闲，年纪大些的干脆在店里摆上麻将，年纪轻的拿着手机玩游戏。 　　许姝走了大半条街，终于找到了曾经见过一面的老板，他坐在玻璃柜台后面，拿着手机玩游戏，一边还开着语音。 　　许姝走进店铺。 　　玻璃门上铃铛响动，他连眼皮都没抬，大声招呼一声，“看上什么和我说，给你最低优惠价。” 　　柜台里放着铜器玉器，还有些小物件，在最下面一层甚至还有双绣花鞋。 　　许姝粗粗扫了一眼，没有去看那些东西，而是静静等着老板这局游戏结束，和他打听宋旭琳的事。尚路全程都没怎么说话，好像只是陪着她出门。 　　过了十来分钟，老板的游戏还没结束，似乎进入最关键的时刻。 　　铃铛又是一响，随着一起进来的是许姝熟悉的声音。 　　“让你拉我一把，你躲墙角不出来，你苟起来还真是狗。”宋旭琳头发蓬松凌乱，翘起的一角是挑染的蓝色，十分醒目。 　　许姝瞬间眼眶发红地看着他。 　　宋旭琳却根本没看店里的两个人，他隔着玻璃柜把头凑到古玩老板的手机屏幕前，“狗狗苟苟，你怎么只会苟，特么最后一圈就只有三个了，你干他们呀。” 　　老板嚷着什么“坐收渔翁之利”，“苟到老，活得好。” 　　两人争吵间，老板游戏里被人发现，被一梭子子弹送走，顿时哀嚎一声放下手机。 　　“你们还在” 　　宋旭琳转过身，看到许姝，先是怔了一下，脸左右一转，有点不敢置信的样子。他压低声音问古玩店老板，“这姑娘是不是对我有点那个意思” 　　古玩店老板说：“别是你做了什么对不起人家的事吧” 　　“胡说，”宋旭琳着急，“我都没机会做对不起的事。”他看着许姝泛红的眼眶，不知怎么的心里挺不是滋味，又看向旁边的尚路。 　　尚路面无表情，但长相俊美，实在太过突出。 　　古玩店老板感慨说：“也对，人家姑娘但凡没瞎，也不会让你对不起。” 　　两人自以为窃窃私语，许姝全听到了，有点想笑，冲淡了刚才乍一眼看到他时的伤感。 　　“宋旭琳。”许姝直接喊他的名字。 　　宋旭琳很吃惊，“你认识我” 　　许姝点头，“出去谈谈好吗” 　　宋旭琳一挠头爽快答应了。 　　两人来到外面，许姝还没开口。宋旭琳就抢先说，“等一等。” 　　许姝顿了一下，只见宋旭琳从口袋里掏出两张皱巴巴的纸巾递给她。 　　“虽然你很漂亮，但感情这种事吧，讲个眼缘，我第一眼看到你就觉得你像妹妹一样。” 　　许姝鼻子发酸。 　　“忍住啊，千万别哭，我这人心软，万一不理智答应你什么的就不太好了。”宋旭琳补充道。 　　许姝笑了下，“我知道，你喜欢那种长相冷艳，又很厉害的。” 　　宋旭琳吃惊，“才说这么两句话你就摸清我喜好了” 　　许姝转头朝古玩店里的尚路看过去，心说你曾经喜欢过的类型就在这呢。 　　宋旭琳露出不好意思的神情，“哎，你的面相有点特殊，我给你算个命怎么样” 　　许姝摇头，“还是我给你算命吧。” 　　“还是同行啊” 　　许姝说：“我有个懂算命的朋友。” 　　宋旭琳问：“他厉害吗” 　　“挺厉害的，”许姝对他上下打量，说，“你最近被人下了符，忘记了一部分记忆。” 　　宋旭琳脸色大变。 　　他看着许姝，心想这个姑娘果然是有点大病，说的也是，刚才打个照面她就眼眶泛红，还一副对他有所了解的样子，实在太引人怀疑，宋旭琳沉思一会儿，心道莫非这是一种新型骗局。 　　“忘了哪部分我连幼儿园的事都记得很清楚。”宋旭琳说。 　　许姝一看宋旭琳的脸色就知道他完全不相信。 　　尚陆从古玩店出来，来到她的身边，扫了一眼宋旭琳，表情冷淡的就像完全不认识，“走吧。” 　　许姝知道再多说也没用，宋旭琳的眼神看她像在看骗子。 　　苦笑着打了生招呼离开，许姝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宋旭琳扒了两下头发，很快回到古玩店里。 　　“他们已经忘了你。”尚陆忽然开口道，“很难过” 　　许姝来之前就做过心理准备，但看到宋旭琳真的忘得一干二净的样子，还是微微有些难受，但被尚陆这么一说，她反而不想表现出来，“总会有办法的。” 　　尚陆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 　　许姝在路上走了一段，看到熟悉的街和店铺，放缓了脚步 ，到最喜欢的那家奶茶铺买了两杯茶奶，一杯给尚陆。 　　她插上吸管，用力吸了一大口，还是那种熟悉的味道。 　　尚陆饶有兴致喝一口，表情瞬间凝滞，看了眼杯杯身，奥利奥啵啵芋圆椰果齐全，还有十分的甜度，齁得人反胃。 　　许姝偷偷关注他喝奶茶的样子，看他只皱了下眉头，然后就若无其事慢慢喝着，有些震惊地问：“你不腻” 　　“再奇怪的味道我都吃过。”尚陆来了一句。 　　许姝看他表情平静地喝了半杯，把他手里的杯子拿走，“别喝了，这杯料太足，我还是给你再买一杯。” 　　看她把剩下半杯的奶茶扔了，尚陆挑了下眉说，很低地笑了一声说：“这点小事都狠不下心做到最后，许姝，你太容易心软了。” 　　许姝抿了抿唇，想把垃圾桶里的半杯奶茶捡回来还给他。 　　在附近逛了一圈，在晚饭前回到家，许姝想把冰箱里的剩菜拿出来吃了，没想到等她一转过身，尚陆就把那些扔进垃圾桶，然后问她，“你想吃什么” 　　许姝：……你是不是精神分裂了 　　尚陆不在意她“浪费粮食”的目光谴责，说：“吃面吧，我来弄。” 　　过了十分钟，许姝看着桌上两碗熟泡面，太阳穴都跳了两下，“这就是你的终极厨艺不是，你只会泡个面，谁给你勇气把冰箱里的剩菜扔了的” 　　尚陆打开碗盖，叉子伸进去搅了两下，“想不到吃什么又必须吃点东西的时候，泡面就很方便。” 　　许姝没办法，只好跟着吃面。泡面总是第一口最美味，然后就一口比一口没滋味。 　　尚陆吃了两口，目光总是萦绕在她身上。 　　许姝感到别扭，“老看我干嘛” 　　尚陆只是笑了一下，没说什么。 　　许姝更加感觉毛毛的了。 　　吃的泡面，今天不用洗碗，许姝早早回到房间，打开刚才问尚陆借的笔记本电脑，她开始查东西。昨天突然出来的时候她很震惊，经过一晚上的休息，她冷静之后决定要查清楚现在的情况，陶维熙真的已经用那片不死树叶实现愿望柏睿去了哪里这是她最迫切想要知道的问题。就柏静和宋旭琳失去记忆的事来看，只有陶维熙的手段可以做到，按照这个推理，陶维熙是回到了现实世界。 　　但这些全部都是推测，许姝经历过那么多异世界后早就明白一件事，有些事不真正确认，就要始终抱有一份怀疑。 　　许姝能查的方向不多，她先进入那个神秘交流网站，看看上面有没有什么信息。可惜诡楼这个世界，外来者只有他们三个，论坛上根本没有相关的讨论。许姝翻了好久之后放弃了，跳出这个网页后，她开始查他们回到现实世界的那条小巷。 　　当时她急于来找柏睿，忽视空间撕裂点的重要。 　　如果那条巷子是诡楼世界的连接点，那它的地址一定有特殊性。 　　许姝没记住路名，只好在网上找那个城市的网吧街，很快锁定了位置，然后查到了准确的地址。她翻找出网上的照片作为对照，然后倒抽一口凉气。 　　“尚陆。”许姝抱着笔记本跑出房间，在客厅里找到他。 　　尚陆穿着一身睡衣，许姝觉得眼熟，低头往自己身上看了眼，从款式看他们穿的应该是同属一个系列。不过再想想这也不稀奇，所有的衣服其实都是尚陆的。 　　“这么兴奋是发现什么了”尚陆问。 　　许姝赶紧把笔记本放到他面前，“你看这个。” 　　照片是网友拍摄的酒吧街白天的照片。 　　一幢六层高的楼，一楼全部外开成了酒吧，招牌林立，外表也被装饰的很独特很潮味。但是如果撇除这些外在添加的东西，再把招牌一同忽略，这就是居民楼。 　　尚陆面色不改，“一样，那又怎么样” 　　许姝说：“这就是诡楼在现实中地址吧。” 　　尚陆说：“已经通关的世界，你就算找到它的原型又能怎么样” 　　许姝怔了下，很快反应过来，刚才看到照片很兴奋，忘了找到居民楼真正的地址，对目前的情况好像也没什么帮助。 　　尚陆把笔记本扔到一边，伸手拽了她一把。 　　许姝被拉着坐到沙发上。 　　尚陆打开电视，又是搞笑综艺。 　　许姝哪有精神陪他看综艺，站起来就要走，却被尚陆抓住手腕，他微微抬头，“陪我看一会儿。” 　　许姝只好再坐下来。 　　这一晚许姝有点睡不着，翻来覆去地想着那幢楼和诡楼的关系，直到快天亮的时候，她想明白了，就算这个世界已经无关紧要，她也要弄清楚它和现实之间的关系。 　　许姝和尚陆说要去那个城市了解情况。 　　尚陆看着她，眉宇间有一丝冷，“还不死心” 　　许姝当然没有那么容易死心。就算在异世界里遇到死亡困境都要找出一线生机，现在的情况让她慌乱过，但还不足以压垮她。 　　“我必须要去弄清楚。”许姝说。 　　尚陆盯着她看了许久，略薄的嘴唇一掀，说：“好。” 　　许姝想单独前往，但尚陆还是跟着一起去，两人飞机落地，打车直奔酒吧街。 　　到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沿街招牌闪耀，年轻男女形形色色已经开始多了起来。 　　许姝随意进入其中一间小酒吧，在点酒的时候顺便打听这幢楼的事，酒保好像知道点什么，但是不肯透露。 　　许姝想追着酒保问。 　　尚陆拦住她，把刚点的酒推到她面前，“先坐一会儿。” 　　两人外貌都出众，附近不少人都有关注他们。随着夜色深沉，酒吧的灯光朦胧起来，尚陆很随意地靠坐着，眼角眉梢微微一扫，似多情又似无情，男男女女对上的都觉得心一跳。 　　有人拿着酒杯上来搭讪，尚陆不冷不热的，对方居然也没觉得受挫，反而更加热情，说你们两个是兄妹吗看起来不像本地的，有什么地方想玩的，我可以做个向导。 　　尚陆脸色彻底冷下来。 　　许姝却觉得是个机会，赶紧问他酒吧这幢楼的事。 　　男人一面瞟尚陆，一面又看许姝，心下感慨难以抉择，嘴里殷勤回答，“你算问对人了，这里我熟，以前我家就在附近，知道这里的事。你们别看这里热闹，这幢楼其实妖的很。” 　　许姝问妖在哪里。 　　“这里以前，大概二十多年前了吧，有个男的是化学博士，不知道研究了什么东西，毒气泄露，毒死楼里二十几个人，这件事情之后，楼里就不太平，反正做生意的住进去就要赔钱，大人小孩不管谁进去都要倒霉，严重的家破人亡，反正挺怪的，后来知道的人实在太多，房子都卖不出去，原来住着的人越来越惨，后来这里面居民一起集资请了个风水师来看。你们猜怎么着。” 　　尚陆漫不经心地喝了一口酒。 　　许姝想知道下文，尽职做着捧哏的工作，“怎么” 　　男人说：“原本大家都以为是那个化学博士煞气不散，结果风水师说，是这幢楼的位置很邪门，坐北朝南，位于路口三煞位，周围三个方向的泄煞口都对着这里。所以三煞汇集，是大阴之地。你想，有人住这里，天天受到煞气影响，运势怎么会好。而且三煞交汇，阴阳混淆，听说不化解的话，每隔多少年就会出现祸事，还会出现裂缝，把人吞进去。” 　　听男人侃侃而谈，是有些真东西的。 　　许姝点点头，有点明白这幢楼在现实中的特殊性了，难怪会被陶维熙看上。 　　男人继续显摆，“这里开酒吧也是风水师的建议，增加往来人流，用人身上的阳气去化解煞气，看到那个铁门了吗已经拆了，白天让煞气泄出来，晚上让这些人的阳气进去。” 　　灯光昏暗，男人见许姝听得专心，心里有些蠢蠢欲动，手装作无意识伸过去摸她。 　　许姝动作比他快多了，敏捷躲开，脸色迅速冷下来。 　　都是成年人，男人也知道这是什么意思，拿着酒杯讪讪离开。 　　要知道的情况大致已经弄清楚，又坐了一会儿，酒吧的气氛适合男女排遣寂寞调情，又经过两个来搭讪的，许姝觉得无聊，问尚陆走不走。 　　尚陆朝某个角落瞥了一眼后，说先上个厕所。 　　刚才和许姝尚陆聊过居民楼过去的男人在场里撩了一圈，没什么收获，酒倒是喝了不少，去上了个厕所，醉醺醺的脚步略漂浮，他出来洗了把手，抬起头，看到镜子里照出他的后面站着尚陆。男人眼睛一亮，他从来没打过男的主意，但尚陆五官漂亮胜过女人，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魅力。只要他一个眼神看过来，像羽毛拂过心尖，让人不自觉就遐想起来。 　　男人笑着转头，嘴巴动了动，自己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就看到尚陆手动了一下，他醉眼惺忪看不清，然后天旋地转，他已经直挺挺摔在地上，鼻子撞击地砖，眼前闪过五颜六色的光，男人装满酒液的脑子转不过来，随即右手剧痛，是尚陆一脚踩在他的手背上。男人痛苦嚎叫，忍着痛抬头，对上尚陆阴鸷的目光。 　　许姝等了一会儿尚陆出来，两人离开酒吧。 　　尚陆问她接下来打算做什么。 　　许姝想了一下，刚才听到的那些消息，说明眼前酒吧街的这幢楼和异世界的居民楼基本就是同一座，难怪他们离开那个世界出来的地方是这里。但这件事对目前要找到柏睿也没什么帮助，许姝沉吟片刻说，“先找地方休息，然后回家吧。” 　　尚陆听到“回家”两个字，目光微微闪烁，脸上多一丝笑，“别找地方了，还有航班，现在就去机场。” 　　许姝想说是不是太赶了，尚陆已经开始定机票。 　　两人坐的红眼航班，飞机落地已经是凌晨点半。许姝在机舱里不停打瞌睡，等到下飞机，人反而精神了。 　　尚陆在机场外打车的时候忽然问了句，“要不要去看下日出” 　　许姝眼睛迷蒙，“啊” 　　尚陆不由分说，“走吧。” 　　每个城市几乎都有个观赏日出的最佳点，的士司机听说去郊外山上，就知道他们是去观景台，这是个大单，他把车开得又稳又快。沿途还和两人介绍观景台哪个角度拍照最好看。 　　许姝没想到真要去看日出，打个大大的哈欠，问他为什么要去看日出。 　　尚陆随口道：“没看过。” 　　许姝：“……” 　　尚陆侧过脸来看她，“你不想看” 　　许姝对欣赏美景持可有可无态度，只是不太明白尚陆这种随性的风格，含糊地说：“来都来了。” 　　的士把他们送到观景台然后一溜烟跑了。 　　山坡上平台有栏杆遮挡，往下可以俯瞰半个城市。此时正是黎明前的黑暗，苍穹仿佛浓墨，下面城市的灯光稀少。由远处官网却格外有种辽阔悠远的意境。 　　山上风大，吹得许姝身体发冷。 　　尚陆走到她身边风口位置，挡了大半的风。 　　离日出还有一段时间，许姝先是被风吹地冷，然后又觉得困，看到观景台上有长椅赶紧先过去休息，尚陆过来坐在旁边。 　　一个小时过后，晨光从天边逐渐显现，照亮了很小的一块天空，然后红彤彤的太阳从地平线出现，壮阔的景色让人精神一振。许姝站起来，安静地看着太阳升起，晨曦彻底照耀大地。 　　尚陆问：“怎么样” 　　许姝说：“很美。”光用美来形容还不够，看到日出时有一种别样的感觉在心间回荡，但她无法形容。 　　尚陆笑笑，突然伸手在她脸上摸了摸，触手一片冰凉，他说：“走吧。” 　　许姝没动。 　　尚陆回头，挑眉，“怎么” 　　许姝不知道该怎么说，刚才的感觉有点别扭，她觉得这两天尚陆的表现有点特别，她也不是傻子，除了刚开始的慌乱，后面就明确感受到了。 　　“等我赚钱了，就可以自己去找房子，不用麻烦你。”许姝想了一下，婉转地说。 　　她之前不是没有钱，当初跟张立珏进异世界就赚过一大笔，经过投资失败后，她担心钱留在自己账户要出问题，就把钱放在柏睿的账户里，现在彻底成了穷光蛋。不过想赚钱还是有渠道，最快渠道就是在神秘网站上接陪同去异世界的活。 　　她已经有了决定，就说出口。 　　尚陆脸上还挂着笑容，眼里却是冷了下来，他直勾勾地看着她。 　　许姝被他看得有些心里打鼓。 　　“你在他家住了两年多，却不愿住我那里”他忽然开口。 　　许姝唇瓣动了动，吃了太多冷风，她的嘴唇已经没了血色，泛着白，“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尚陆说，“我对你没他好” 　　许姝出于直觉，不想让话题继续深入下去，“你和柏睿不一样，你是我的朋友。” 　　尚陆嗤笑一声，忽然一步迈到她的面前。 　　他的身高，离得近了就有压迫感，何况他现在的脸色不算好。许姝想后退，被他一把抓住肩膀，她立刻就无法动弹了。 　　尚陆盯着她的嘴唇看，突然低头亲了过来。 　　许姝扭头。 　　尚陆亲了几下，都在她的脸颊上。 　　许姝躲闪着，但是肩膀被钳制着，根本动不了。 　　“尚陆。”她冷声喊。 　　尚陆亲在她的脸上，追逐着她的唇，最近的一下也只碰到嘴角，但心脏突地发热，并且狂跳起来。 　　许姝头扭来扭去的很难受，脸色都白了，“你发什么病，放开我。” 　　尚陆停下来，眼角有些红，整张脸都显现出一种艳，无关性别，带着诱惑性。他看着她，目光糅合了很多复杂的情绪，“柏睿已经不在了，要不要和我试试” 　　许姝板着脸摇头。 　　尚陆眼里最后一丝温和消失了，变得面无表情起来。 　　“你清醒一点，你现在有点不正常。”许姝看到他的眼周变得越发红了，有点担心道。 　　尚陆笑笑，语气里甚至有些轻佻，“我本来想慢慢来的，谁让你……” 　　许姝脑子嗡的一下，不知怎么的，眼前就模糊起来，晕了过去。 　　她根本没想到事情的发展会那么奇怪，等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回到尚陆的家里。她浑身无力，软趴趴地躺在床上。睁眼看着天花板好一会儿，想到刚才混倒之前的经历，许姝甚至有一种十分荒谬的感觉，她想起来，但身体和四周都发软，使不上力。 　　门被推开，尚陆走进来，站在床前俯视她，摸了摸她的脸颊和额头，动作很温柔。 　　许姝却觉得心里发毛，等看到他的脸，她又是一愣，“尚陆，你不对劲，你快去照照镜子。” 　　尚陆撩开前面的头发，露出额头，最上面有一块黑色的印记浮现在皮肤上，他说：“你说的是这块” 　　许姝说：“你现在被控制了。” 　　尚陆慢慢俯下身，先亲亲她的额头，再依次往下。 　　许姝这次连头都无法动。 　　他一直亲到唇。 　　许姝使劲眨眼。 　　尚陆大掌几乎握住她半张脸，湿热的舌探了进来。他的呼吸一下变得灼热，动作也变得粗鲁起来，在她的口腔里横冲直撞，不断纠缠和闯荡，许姝完全无力，被他亲的头昏眼花，差一点又要失去意识。 　　他亲了好一会儿才放开，然后着迷地又贴着她的脖子一路往下亲。 　　许姝害怕了，一个劲喊他：“尚陆，你醒醒。” 　　他在她脖子侧面轻轻咬了一口，那里皮肤温热，体香随着温度散发出来，他流连了片刻，在那块细腻的皮肤上轻轻咬了一口，又舔舐几下。 　　许姝喊他的声音已经带上哭腔。 　　尚陆抬起头，目光和她直视，“你觉得我被控制了” 　　许姝瞪着他，差点想要破口大骂，但她没怎么骂过人，又怕刺激到他，只好迂回地说：“我们谈谈好吗” 　　作者有话说： 　　这个安排你们别骂，我就是个俗人，原谅我 第258章 　　时间 　　尚陆贴在她的脸旁， 一呼一吸的气息全喷在她皮肤上，“谈什么” 　　许姝知道他骨子里是有股疯劲的，好像是从他把头发剃成板寸开始就渐渐变得正常起来， 时间一长，许姝都快忘记他原来是喜怒无常什么事都由着性子来的人。 　　她尝试和他说理， “你在诡楼里吸进身体里的黑气没有完全消化掉对不对我们在楼里看到的那些居民还记得吗全都被负面情绪影响变得不正常， 你现在的情况和他们差不多， 是被黑雾影响了，要先想办法祛除。” 　　尚陆听完毫无反应，目光盯着她脸看着， 他手指插进她的头发里， 轻轻揉着，“我被控制了” 　　许姝眨眼，“对。” 　　尚陆笑了， 他干脆躺下来，侧睡在她身边。 　　许姝微微侧过脸来， 两人面面相对。 　　许姝期盼地看着他， 希望他能恢复理智。但事与愿违。 　　尚陆笑过之后，看着她的样子又心痒起来， 凑过来在她唇上亲了两下，又亲她的下巴， 绵绵密密，舌尖滚烫， 在她下巴留下一串湿润的水光。 　　许姝气急败坏，很凶地喊了声， “你听到没有” 　　“听到了， ”尚陆微微抬起脸， 额头上一小片浓黑的印子和红色的唇让他看起来邪气无比，他摸了下额头，“这么一小块东西控制不了我，是你不懂，我原本就是这个样子。” 　　说着他的眼眸变得越发深沉。 　　许姝隔着薄薄的杯子感觉到他另一处的变化，吓得脸色忽青忽白，“你先放开我。” 　　尚陆充耳不闻，贴近了她，把她圈在怀里，男人健硕的体魄和强势姿态展露无疑。 　　许姝彻底慌了，拼命扭动身体，刚才感觉使不上劲的肩膀忽然有了点力气。 　　尚陆手伸进被子里，“我不是被控制的，早就想这么做了。” 　　许姝发现肩膀能够动了之后，正在想办法控制身体，既然沟通不行，就不废力气沟通，无论什么情况，女性出于强迫的姿态都让身体本能的恐惧，她在异世界里已经习惯了恐惧，所以还能理智思考。她闭上眼，仔细去感受身体和四肢，发现了身体不能动弹的秘密，原来是不死树叶里的生机被锁死了。 　　如果说原本不死树叶里的生机是流动的，活性的，现在却像一潭死水似的被锁在不死树叶里，一定是尚陆动的手脚。许姝对生机的运用原本就和他有很大差距。 　　尚陆的手掌贴在她的腰上，光是摸到那个凹陷的弧度，他的心就激荡起来，身体也变得更加兴奋，他甚至用力揉-捏了两下。 　　许姝紧闭着眼睛，睫毛颤动，看起来弱不胜衣。看起来像是放弃反抗了，耳朵和耳根红成一片。 　　尚陆心里泛起一阵爱怜，同时更有一种更想欺负她的冲动。 　　他亲她的脸颊，情不自禁轻轻咬了一下她的耳垂。 　　许姝忽然睁开眼睛，眼里水汽氤氲，尚陆几乎迷失了，一时失神，没想到许姝双手用力一推，把他从床上掀了下去。 　　成年男人不防备砸落在地上发出巨大砰地一声。 　　许姝粗喘着，从床上爬起来，她手脚还有些发软，不过还能坚持。 　　尚陆摔倒的姿势十分不妙，后脑撞到地砖，眼前骤起白光，以他强悍的体质，脑部的撞击也不得不缓一缓。 　　许姝从床上下来，看他倒在地上，衣服敞开一片，露出精壮的胸膛。她咬了下牙，对准他的肩膀狠狠踩了一脚。 　　尚陆皱起眉头。 　　许姝还觉得不解气，又是一脚踹过去。 　　踹了两脚后，许姝就要去开门，手刚摸到门把往下转。忽然脚踝被手掌抓住。没想到尚陆这么快就从晕眩中恢复，她拼命朝后踹，然后开门。慌乱之中门纹丝不动，她这才反应过来是反锁了，就在打开反锁的一刹那。门紧紧开了一条缝，又被猛烈关上。 　　尚陆从后面扑上来，把她整个人抵在门上。 　　许姝寒毛直竖。 　　身体被绝对力量掌控的压制比刚才更厉害。 　　尚陆低头在她肩上咬了一口。 　　许姝穿的是睡裙，肢体对抗间敞开的衣领已经跨到肩膀。他在她圆润的肩膀上狠狠咬下去。 　　许姝吃痛，骂：“你神经病啊。” 　　牙齿把表皮磨破，都见了血，他又舔-舐着把一点点的血舔走，“许姝。” 　　他在她耳边亲昵地喊了一声名字，滚烫的气息仿佛能灼人。 　　许姝眼下根本没有能挪动的空间，甚至身体被他往上挪了挪，她脚够不地面，脚尖只能踩在他的脚背上。全身所能支撑的全在他身上。 　　“尚陆，”许姝眼泪沁出来，是急的，“你原来不是喜欢男人吗” 　　尚陆笑笑，“以前不管男女，我喜欢强的。”他顿了一下，亲吻她的耳廓，“现在只喜欢你。” 　　许姝没想到他情动起来是这个样子，一点都不冷，见缝插针，哪里都能亲，她拼命避开脸了，他连头发都亲了好几口，跟狗似的。 　　“强迫我就是你的喜欢”她咬牙切齿的。 　　尚陆盯着她，“你想躲着我。” 　　声音里隐隐还有些委屈的意思。 　　许姝简直要气笑了，典型的恶人先告状。但刚才那一番她力气全用完了，现在身上一层汗，又难受又无力。她只能放柔姿态，“我没有。” 　　尚陆把脸埋在她的颈窝，“你只想着柏睿，他都已经不在了，你一点机会都不肯给我。” 　　许姝犹豫了一下，他抓着她腰的手就更用力了，她赶紧说：“你要给我时间。” 　　尚陆眯了一下眼，“时间” 　　许姝听声音他似乎迟疑了一下，赶紧跟着说：“他被留在鬼楼的世界里，现在又不知道去了哪里，我只想找到他，现在我根本没空想感情的事，你要给我时间适应，我们都不是普通人，还有很长很长的时间，你就不能耐心一点吗”说到最后两句的时候，许姝简直哭着喊出来。 　　尚陆不动了，困住她的姿势也放松了一些。 　　许姝脚踩到地面，轻轻动了一下，“你刚才抓的我好痛。” 　　尚陆手捏着她的下巴，转过来，亲了下她的脸颊，“说的对，我们还有很长时间。” 　　刚才说了那么多，原来打动他的是这句。 　　感觉到他往后退松开钳制，许姝思考了一下，打开门逃出去的概率很低，就没动，揉了揉了手腕，还有刚才撞上门的部位，她转过身，用尽量柔和的语气说，“尚陆，你刚才吓到我了。” 　　尚陆摸摸她的脸，“我知道你在对我用手段，但我很喜欢你现在和我说话的样子。” 　　许姝：“……” 　　尚陆牵着她的手要离开房间。 　　许姝说：“我想先洗把脸。” 　　尚陆松开她。 　　许姝立刻进了卫生间，洗漱一下把头发扎起来，然后把衣服整理整齐。照着镜子，许姝对自己说，要耐心，有两个办法可以尝试，一是先逃跑，二是想办法祛除他体内的黑雾。 　　等她出来，尚陆拉着她下楼，让她坐在沙发上等待，自己进了厨房。 　　许姝看了眼外面的天色，还是白天，感觉应该是下午。 　　她又看了看大门位置，现在跑出去，尚陆肯定追的上。如果轻举妄动，两人暂时的平静又要打破了。 　　许姝有点怕他再来疯一次。 　　尚陆端了两碗面出来。 　　许姝一看就无语，还是方便面，这次是烧的，加了几片菜和一个鸡蛋。 　　尚陆说：“家里只有这点东西，先将就一下。” 　　许姝不敢有意见，又确实饿了，把面吃了个精光。 　　整个一下午，尚陆就一直处在她眼皮子底下，无论做什么他就会跟上来。 　　许姝想用笔记本再找点资料，但又怕让他察觉到。 　　临近傍晚的时候，尚陆说：“我要出去买点东西。” 　　许姝“嗯”的表示知道了。 　　尚陆忽然问：“你会跑吗” 　　许姝摇头。 　　尚陆说：“我怎么不相信呢。” 　　许姝说：“我又没钱，跑出去住哪。” 　　尚陆捏捏她的脸颊，“但是你漂亮。” 　　许姝没好气地说：“那你说怎么办” 　　尚陆拿出一根塑料绳，细细的一根，只要套上扣住，就会捆地死死的。 　　许姝头皮发麻，沉吟了一下，说：“我跟你一起去。” 　　尚陆把所料绳扔进垃圾桶，微笑的样子好像在说“回答正确”。 　　许姝只觉得他是彻底犯病了。 　　在超市里尚陆买了生活用品食物，一辆推车不够，要两辆才行。 　　许姝一看那些东西生出一种不好的感觉，心想他不会是打算一直在家不出门吧。 　　“买太多了吧。” 　　尚陆说：“我会烧菜。” 　　许姝说：“那也不用这么多。吃满汉全席吗” 　　尚陆放了几样回去，就像听她的话做个样子。 　　许姝看着他额头上仿佛胎记似的黑印，心里暗暗着急。 　　黑色雾气是一种阴性能量，会勾起人负面能量，扩大隐藏的欲望。就像诡楼里的居民那样，受影响越久，本性就会扭曲地更厉害。 　　尚陆本来就有些疯狂因子，眼下不会彻底被激发出来吧 　　心事重重回到家的许姝，愁眉苦脸想着该怎么办。 　　作者有话说： 　　第一更 　　尚陆：都到这个地步，你就给我这点福利，想死 　　作者君：怪我咯，谁让这里是jj，清水就是它的特点，我这已经是规则之内最大福利了好不好，再啰嗦马上掐你戏份。 第259章 　　贝壳 　　许姝没想到这一愁就愁了两个多月， 在这段时间里，她很少离开家，即使要出门， 尚陆也必定尾随。 　　尚陆额头上的黑印时浅时深，许姝讲道理讲的嘴皮子都快磨破了， 他总是笑笑， 不怎么在意。 　　有一次许姝忍不住刺激他， “脸上有那么一块东西你也不觉得丑。” 　　尚陆默不作声转身离开。 　　好长一段时间没见到人，许姝觉得奇怪，她要是在他眼皮子下消失时间长了， 尚陆立马就会找来， 现在他却一直没出现。许姝好奇地在房子里找了找，最后在卫生间找到他。 　　尚陆站在盥洗台前，手里握着一把细长的刀， 锋刃上红色血液顺延滴落，镜子里反射着尚陆冰冷的脸。 　　许姝心脏急跳两下， 被他的样子吓的， “你干什么” 　　尚陆把刀扔进盥洗台，漫不经心道：“是有点挺丑的， 我在看能不能去掉。” 　　许姝看到他脸颊上的血，太阳穴突突的， “别发神经了，快出来。” 　　尚陆走到外面， 看着她的眼睛说，“你说丑的。” 　　他额头上黑印的位置， 皮肤被直接剜了一块下来， 现在伤口被生机治愈了， 薄薄一层粉红，和旁边的皮肤不同。 　　许姝看着他的伤口好一会儿说不出话来。 　　尚陆却是完全不在意，侧过脸照镜子，伤口皮肤长好之后，那股黑气又悄无声息地出现，重新盘踞在皮肤上。 　　许姝一看他眼神有点不对，赶紧把刀拿开，“我前面瞎说的，不难看。” 　　尚陆看她的眼神深邃又柔和，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你果然容易心软。” 　　经过这一次许姝没再用黑气出现的事刺激他。 　　时间不知不觉又过去一个多月，许姝睡觉前经常会用手机查一些东西，但是网上的内容毕竟有限，神秘论坛上的新东西也很少，她感觉自己仿佛陷入泥潭。 　　出门的时间少，许姝被憋的不行，脾气都有些暴躁起来。 　　每次她都借着一些小事挑刺发脾气，尚陆的态度像是在应对不懂事的孩子，不是哄就是骗。 　　许姝发脾气把自己气地够呛，对方却无动于衷，仿佛一拳打进棉花的无力感。 　　她说要去见柏静和宋旭琳，尚陆说：“他们都已经不记得你，还去看他们干什么” 　　许姝不悦道：“只要我记得他们就好，我想看看他们过得怎么样。” 　　尚陆随口说：“过几天吧。” 　　又是哄孩子的语气，许姝气的不行，后面几天连话都不想和他说。 　　无论尚陆说了什么，许姝都不给一点回应。 　　他发现之后，眸光微动。 　　晚饭过后，许姝坐在沙发上发呆，尚陆说了句什么，她压根都没听，表情都没动一下。 　　尚陆走到沙发前，忽然俯身亲过来，高大的身躯几乎把她笼罩。 　　许姝往旁边躲，被尚陆扣住肩膀，他动作强势不容拒绝，带着倾略性，把许姝口腔里的空气全卷走了。 　　“放开。”她气喘吁吁地喊。 　　尚陆意犹未尽地亲她脸庞，“不是不和我说话吗” 　　许姝脸色胀红，但还真怕他再继续做什么，只好停止单方面冷暴力。 　　两天过后，尚陆拿了裙子和外套进来让她换上。足磅的真丝长裙，柔顺的仿佛皮肤一般，布料光泽很好。许姝平时休闲打扮比较多，穿上裙子和外套后照了一下裙子，不得不说尚陆的眼光很好。 　　他开门进来，给她梳了头发，还要动手给她化妆。 　　许姝感觉别扭地说：“我自己化。” 　　尚陆抓着她的手放到一边，“别动，我来。” 　　看着尚陆专注的侧脸，许姝不禁想到刚认识不久的时候，在异世界里他好像也给她化过妆，只不过当时他还是女装打扮，她从来没有怀疑过他的身份。也不知道怎么现在会变成这样的情况。 　　这一回出门，许姝站在街对面看到柏静，她和男朋友从外面回来，并肩而行，看起来恩爱又温馨。 　　同样也是远远看了宋旭琳，他穿着宽松牛仔裤和卫衣，走路吊儿郎当的感觉。 　　他们过得很好，忘记了柏睿和她，生活仿佛是另一种状态，但也并不差。 　　尚陆眼里闪过笑意，轻声在她耳边说：“你看，即使没有你，他们依然生活地很好。” 　　许姝瞪他一眼，说：“世界离了谁都会继续转，你是，我也是。” 　　回去的路上尚陆也没怎么说话。 　　晚上睡的正沉的许姝总感觉哪里不对，悠悠转醒，睁眼看到一个人影站在床前，她抽了一口气，“你大半夜装什么鬼” 　　尚陆打开床边的灯，说：“起来，我们出去。” 　　许姝看了时间，凌晨两点半，“这个时间” 　　“你不是很想出门，走吧。”尚陆不容分说把她拉起来。 　　许姝还睡眼朦胧，但知道拗不过他，只好简单地洗漱一下。 　　这次出门不再是附近一片，尚陆自己开车，夜色如墨，车子驶离市中心进入高速。许姝问去哪，尚陆报了一个城市名，那是一个海边城市，距离一千两百公里。 　　许姝对他偶尔抽风似的行为已经有些麻木，知道目的地后干脆在车里打瞌睡。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尚陆把车停在服务区。 　　两人在快餐店用餐，人实在太多，四人的座位都是拼桌。和许姝他们同一桌的是对情侣。女方看着尚陆端餐盘，打开酱料包，还主动拿纸巾给许姝擦嘴，目光闪烁好奇，尚陆转身丢垃圾的空档，她忍不住对许姝说：“你男朋友太好了。” 　　许姝面无表情地说：“他是我哥。” 　　女人语塞。 　　等出来回到车里，许姝系上安全带，正好看到那对情侣出来，他们也看到车里的许姝。 　　尚陆在发动车子之前，忽然倾身过来，在她唇上一亲，“再睡一会儿，到了叫你。” 　　车外的女人震惊地瞪大眼睛，仿佛世界观已崩塌。 　　许姝狠狠一咬牙，眼不见心不烦地闭上眼休息。 　　车子第三天到达海边，这个城市的旅游发展时间还短，商业化适度，夕阳西下，散步的人悠闲地漫步在沙滩边。 　　许姝沿着海岸线走着，潮水一阵又一阵涌上沙滩，这个季节的海水比较冷，不适合下海。许姝的脚被海水淹到，冰凉的感觉让人精神一振。 　　尚陆弯腰在地上捡起一枚浅粉色的贝壳，放到她掌心。 　　许姝看了一眼，却没什么感觉，扬手扔进海里。 　　尚陆脸上的表情看不出喜怒，“不喜欢” 　　许姝看着海边最后一抹余晖，像是不懂他的意思，“不能吃不能用的能干嘛。” 　　尚陆没说什么，只是目光变地沉郁。 　　休息了一晚，第二天还是到海边来，白天拍照游玩的人变得多了起来，许姝尽量在人少的沙滩走动，阳光灿烂，沙里有什么亮晶晶地反射着光芒。她走近弯腰捡起来。 　　粉色贝壳。 　　她还觉得奇怪，拿着翻来覆去看了看，再次扔回水里。 　　在离沙滩最近的水果摊，许姝正喝着椰子，忽然听到身后有男女在讨论。 　　“我看有人晒过粉色贝壳，说在这里有情侣捡到，就是命中注定。” 　　“这也就骗骗你们女人，哪里没点情侣传说，什么同心桥，天涯石，都是骗人的，我们这里来过几次了，别说粉色贝壳了，就是其他颜色也一个没见过。” 　　许姝觉得哪里不对。这时尚陆拿着第二个开口的椰子过来，她暂时就把刚才心里闪过的疑惑压下。 　　许姝第三次见到粉色贝壳是在晚上。 　　夜晚的海水看起来变得深不可测，还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危险。 　　许姝看到地上有光芒一闪而过，心里怦怦跳着，她走近蹲下，果然在地上看到粉色贝壳。 　　它静静地躺在沙粒之中，淡粉色的光彩流动在外壳，看起来十分漂亮。 　　许姝把它拿起，放在手里仔细观察。 　　尚陆就在离她十几步远的地方，见她忽然蹲着不动，就走了过来。 　　“怎么了”他问，“哪里不舒服” 　　许姝把粉色贝壳拿起，冷风吹得她头发散乱地飘动，“你看。” 　　尚陆说：“你不是不喜欢。” 　　许姝说：“这是我第三次看到它了。” 　　尚陆桃花眼微微一眯。 　　“我现在确定，三次出现的都是这一个，”她站起身，拍了拍裙摆，“你不觉得奇怪吗” 　　尚陆反问：“有什么奇怪” 　　“这得是什么概率才能三次捡到同一个稀有贝壳，和中彩票相差不多吧。刚才在看到它的时候，我第一个念头是，不会吧，太不真实了。”许姝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尚陆说：“风大了，先回去。” 　　说着他就要拉许姝的手。 　　许姝猛的往后退避开。 　　尚陆脸色略冷。 　　许姝仿佛是没看见，手指轻轻转动贝壳，“刚才的念头启发我了，会不会是刚才我想到的才是对的呢。” 　　尚陆：“什么意思” 　　许姝：“海水，阳光，世界，这些都是真的吗” 　　尚陆看着她，褐色的眼珠在夜里似乎也变得漆黑，“不然呢” 　　“我们会不会……根本没有离开诡楼” 　　作者有话说： 　　看到留言 　　现在小说真是太难写了，姐妹们真是见惯了所有套路啊 第260章 　　卡车 　　一声嗤笑。 　　尚陆的笑全隐藏在黑夜中， “你希望这一切都是假的，还留在诡楼是忘不了柏睿” 　　许姝这一刻比之前更冷静，“怎么解释同一个贝壳被我捡到三次” 　　尚陆却完全不在乎， “那又怎么样，好了， 不要去想这些有的没的， 我们该走了。” 　　许姝有点着急， “尚陆，如果我们根本没有通关，我们现在就在六楼， 你清醒一点。” 　　尚陆声音冷了下来， “不清醒的是你。” 　　他大步走过来，抓住许姝的手。 　　身体里的力气仿佛一下就被抽空了，许姝软倒， 陷入黑暗之时她手里的贝壳重新落回沙子里。 　　仿佛是睡了一觉，再次醒来时她睁眼就看到海平线上升起太阳， 晨曦让海面波光粼粼。 　　“醒了”尚陆说。 　　许姝发现自己被他整个抱在怀里， 坐在沙滩上。 　　“这里的日出是不是比我们上次看的还要美” 　　许姝感知了一下，还是生机被锁住了。她蹙眉， “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了” 　　尚陆感叹：“出来你就变得不乖了。” 　　他没有正面回答问题，许姝心怦怦直跳， 有什么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你知道我们根本还没有离开诡楼， 别想骗我，这是个虚假的世界。” 　　尚陆不冷不淡道：“什么世界是真实” 　　许姝刚要张口。 　　尚陆的手指在她唇点了一下， “现实世界就是真实那异世界为什么会存在。你就没有想过， 或者所有的世界都是存在的， 只不过不死树叶提供了一种通行的渠道。不然为什么我们可以出现在现实世界之中” 　　许姝微怔，立刻反驳，“就算异世界真实存在，我们现在也只是在异世界里的一种幻境里。” 　　尚陆笑了笑，“世界是什么是看到，听到，感知到，这里和现实有什么不同，我们只要有生机，就能一直一直活下去，在哪个世界又有什么区别。” 　　“我要回去。”许姝不受他的蛊惑。 　　尚陆脸色渐渐板了起来，他捏着许姝的下巴，让她面向海面，“嘘，先看这个，很难得一见的。” 　　阳光让整个海面都亮堂起来，许姝却根本无心欣赏，只是她无论说什么，尚陆都是牢牢禁锢着她。 　　看过日出，尚陆抱着她回到酒店。 　　许姝看着酒店里巨大的水晶灯和往来的人流，感叹这个世界的细节处处真实，实在让人难以分辨，这几个月里她从来没有过怀疑，粉色的贝壳是唯一让她有所警觉的线索。 　　在被尚陆塞进汽车里时，许姝急的不行，“尚陆，你醒一醒，我们回去吧。” 　　尚陆温柔地亲她，“为什么要我醒我一直都很清醒，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现在的生活我很喜欢。” 　　许姝说：“可是我不喜欢。” 　　尚陆凝视着她。 　　许姝说：“我不喜欢被控制，行动都不自由，这样下去我会疯的。” 　　尚陆额头的黑气浮浮沉沉，时浓时淡，他说：“人的适应能力很强，你会习惯的。” 　　许姝见他怎么也说不通，无端烦躁起来，语气变得不好，“你已经疯了知道吗我们必须回去祛除你身体的黑雾，不然会被永远困在这里。你想永远无休止地过这样的日子吗短时间或许可以，等时间长了，无论谁都会厌烦。” 　　尚陆发动汽车，很快飞驰在路上。 　　他开得飞快，速度惊人，像电视里的特效似的，不断变道穿插在车流缝隙之中。有一次差点撞上车辆，许姝不禁闭上眼。 　　“害怕”尚陆说，“明知道是假的也会害怕吗” 　　许姝脸色发白。 　　这一路几乎没怎么休息，第二天下午就到了家里。 　　尚陆把许姝抱进客厅，放到沙发上。尚陆摸摸她的脸，“给你看样东西。” 　　他上楼，很快拿着一个画框下来，放到许姝面前。 　　画上是飞天图，女孩身上的纱裙随风起舞，腰肢轻软，妩媚神秘，微微低垂着眼，美的惊心动魄。 　　这是飞天造型的许姝。 　　许姝愣住，第一眼以为这是照片打印成油画效果，等再一看，原来是手工绘画的。 　　她不知道该怎么说，看着画默然无语。 　　“这是我画的，喜欢吗”尚陆问。 　　“这些不重要，”许姝说，“再美再好再喜欢都是假的，没有任何意义，我要回去。” 　　她的语气异常坚决。 　　尚陆见她对画只是看了一眼后连摸都摸一下，不知在想什么，把画放到一边，他坐到她身边。 　　“要回去不是没有办法。” 　　许姝看着他不说话。 　　尚陆拿出一张卷起的纸放到她面前，“把这个撕了，应该就可以回去了。” 　　许姝拿到手里，纸的触感过分柔软。她心下咯噔一下，垂眼一看，画上的人是尚陆，原本应该是长发，但是头发的线条已经淡的看不见，变成短发，眉目锐利俊美。 　　“什么意思”许姝问。 　　尚陆表现的很淡然，他的命和画息息相关，就这样很随意地交给了许姝。 　　“这个世界应该和我有最直接的关系，只要你把画撕了，马上就可以回去了。” 　　“撕了画你会死。”许姝没想到他能疯到这个地步。 　　尚陆紧紧握住她的手，“虽然是人皮的，但用点力就能撕开。” 　　低沉的声音紧贴耳畔，许姝心跳都跟着快起来，脑子里嗡嗡的，手指被尚陆硬掰开把画塞进来。 　　疯了，疯了！ 　　许姝脑子发胀，手里的东西仿佛烫手似的，她曲起手指，眼下这个动作都费了全部力气。尚陆低头，看到她眼眶泛红，停下了动作。 　　“你不想我死。”他的口气很肯定，隐约还有些雀跃。 　　许姝神情冰冷，“你滚。” 　　尚陆微微笑着亲她的头顶，“路上你没怎么休息，现在好好睡一觉。” 　　他又重新抱起许姝放到房间的床上。 　　许姝身体精神都极度疲惫，陷入柔软被窝时身体都是木的。尚陆给她脱了外套，还要把里面的衣服也一起换掉时，他忽然注意到她的睫毛微微颤抖，笑了一下后他没有继续，调整了一下枕头的位置，他关灯离开房间。 　　许姝在黑暗中睁开眼睛，尚陆刚才已经坦诚，这个世界和他有密切关系，给出的解决办法是杀了他。 　　许姝下不了这个手，她必须想其他办法让尚陆心甘情愿离开这个世界。 　　这一晚过去，第二天家里又恢复了正常，尚陆不知道把那副飞天的画藏到了哪里，他每天还会带着许姝出去散步。偶尔有人因为他们两个出众的外貌主动打招呼。 　　许姝观察着周围的环境，树木，道路，还有人。她发现，每周三的傍晚，都会有一辆卡车从小区外的马路开过，没有减速，时间是：，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如果是真实的世界，当然不会每次都这么准时，但这里显然不是。 　　再像真的，也不是真的。 　　许姝变得沉默寡言，更多的时间用来观察世界，她看到了同一轨迹掉落的落叶，也看到重复出现的云彩。 　　这天晚饭之后，许姝和尚陆碰到一对年轻的夫妻，在对方笑着打招呼时许姝也回以微笑。 　　回到家里，尚陆忽然掐住她的下巴，目光笔直地对着她的眼睛，“你想做什么” 　　许姝没好气地回：“我做什么了” 　　尚陆说：“你对他们笑了。” 　　许姝讥笑，“笑都不行你上管天下管地当中管空气” 　　尚陆若有所思，手指在她下巴皮肤上留下红印，他轻轻摩挲着，又俯身温和地亲了亲。 　　许姝最近脾气不好，稍微一碰就要长出尖刺来似的，他没有再说什么。 　　此后一个多月，随着散步碰面的次数变多，年轻夫妻和他们熟络起来，女人还会主动和许姝说一两句话，这天有只小狗在路边瑟瑟发抖，女人看到了，拿来狗粮喂它，还带着许姝去看了临时搭建的狗窝。 　　小狗在窝中睡得正酣，灰扑扑的毛随着呼吸起伏，让人看见不由心软。 　　又过了两个多礼拜，小狗已经会在附近跑动。 　　周三的傍晚，许姝和尚陆路过狗窝，看到里面是空的，小狗不知跑到哪里，许姝不禁有些担忧。 　　尚陆觉得好笑，“还真喜欢那只脏狗” 　　许姝没表示，但眼里的担忧还在。 　　尚陆左右看看，发现离得不远的草丛叶子微动，他走过去，从绿草深处拎起一只沾了泥和碎叶的小狗。 　　真是脏，尚陆撇了下嘴角，转过头，却看到几乎让他心脏停止的一幕。 　　许姝冲向路口，卡车丝毫没有减速地飞驰而来，把她撞向空中。 　　落地的时候许姝几乎全身骨头都碎了，嘴里不断吐出血，说明内脏已经全都破裂。 　　周围有人惊呼。 　　许姝眼睛里世界都染上了血光。尚陆来到她的面前，脸色冰冷。 　　他蹲下来，摸着许姝的脸，“就这么想回去” 　　许姝嘴角鲜血涌出，把脖子都全部染红了，她说不出话来，尽管生机已经从不死树叶中流出，但身体内部的伤愈合的没有那么快。 　　尚陆看着她满身的血，瞳孔微缩，“你的生机足够修补这些伤，我们还可以继续这样生活。” 第261章 　　镜子 　　他的声音冷酷无情， 但许姝看到他身后的天空已经出现了皲裂的痕迹，不禁露出了笑容。 　　尚陆脸色铁青，眼角却是淡淡的红， 他轻轻拨开她的头发，周围的所有的人都已经静止了， 惊恐的货车司机， 从周围跑来的人们， 就连风也骤然停止了，时间仿佛仓促间按下停止键。 　　尚陆也意识到了什么，他没有看周围， 而是俯身贴在许姝的脸庞边。 　　许姝说不了话， 气管已经被血堵没了，她已经失去了知觉，眼前一切都变得朦胧起来， 死亡的感觉是如此清晰。 　　尚陆抚摸着她的脸，声音很轻， “你在赌我会不会心软。” 　　天空破碎， 所有的一切都开始消失，尚陆紧紧抱住许姝， 最后他们也消失了，身体彻底和周围都融入黑暗。 　　不知道过了多久， 一道冰凉的触感贴在额头上，让她浑身针刺般的痛感好受了一些， 许久之后，许姝终于睁开眼。看到姜兰担忧的脸。 　　“姜兰”她一开口， 没想到声音嘶哑吓人。 　　四周一片黑暗， 唯有头顶上一盏灯亮着， 灯丝好像出了问题，灯光显得很模糊。 　　姜兰的神情明显松了口气，小手扶着许姝起来。 　　她看起来只有七八岁的大，但力气却比成人还大，就是浑身冒着寒气，像冰块一样。 　　许姝靠墙坐起来，这才看清周围，这里是楼梯拐角位置，角落里一团漆黑像是个人影。她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那就是尚陆。 　　“他怎么了” 　　姜兰转头看了看，一脸心有余悸，她本来就对尚陆有点惧怕，“他吸了太多地下那种雾气。” 　　许姝知道尚陆在幻境中疯狂的原因都是被楼里那种无孔不入的雾气影响了，她担忧地看着尚陆，不知道他是不是受到了伤害。 　　姜兰似乎是看懂了她的神色，歪头想了一下，跑到尚陆身边观察一会儿，又跑回来说，“姐姐，不用担心，他很强大。” 　　许姝暂时放心，这才来关心自己的身体情况。不死树叶里的生机又耗费了大半，看来即使在环境中受到的伤害也是真实的，她被车撞得只剩半口气，现在生机全部用来恢复身体，又几乎用完要见底了。 　　用这种方式逼着尚陆心甘情愿离开那个世界实在是因为没有其他办法。 　　许姝原地休息了一阵，身体完全恢复后她慢慢站起来，看了下时间，已经快要十二点了。 　　楼梯向上是六楼的走道，现在没有阻拦，能看到一条狭长的通道。 　　许姝没有上台阶，先来到尚陆身边。 　　他双目紧闭的样子看起来攻击性少了许多，一层黑气萦绕在他身体周围，有时会被他的呼吸吸入体内，但很快又会呼出来。许姝认真观察着，发现呼出的黑雾比吸入的多，直觉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 　　她把身上的青铜长钉和符纸拿出来。 　　在幻境里，她竟然完全想不起来自己还有这些东西，某些影响幻境的物体和记忆都被有意识地淡化了，许姝身处其中的时候没有发觉，但现在清醒了想到漏洞还真不少。 　　她把一枚青铜长钉放进尚陆的上衣口袋里，黑色雾气碰到长钉很自然地避散。 　　许姝又看了他一眼，转身走上台阶。 　　姜兰着急地拉住她，“姐姐，上面很危险。” 　　许姝温柔地摸她的头，“谢谢你，帮我一个忙好吗” 　　姜兰似懂非懂。 　　“看着他。”许姝指向尚陆。 　　姜兰有些不情愿，但还是点了点头。 　　“乖孩子。”许姝有些感慨，这样可爱淳朴的孩子，在遭受了那么多苦难后还能对人有所信任。 　　她让姜兰留在这里，从楼梯往上走。 　　刚从幻境出来，许姝还很不适应，甚至就是看到尚陆她都感觉有些别扭。不过她很快调整好心情，这时正好走到六楼台阶最后一格。 　　进入走道内，六楼的墙壁地面都比下面五层干净地多，只有进水留下的一点水渍，而且奇怪的是，楼梯里黑色雾气无处不在，走道里反而十分干净，什么都没有。 　　许姝深呼吸一口，把青铜长钉紧紧握在手里。 　　走道对外的窗户似乎有视线看着里面。 　　她一转头，看到窗外有一排电线，现在大部分地方线都是走地下了，只有少部分地方还有露在外面的电线，几只乌鸦站在电线上，豆大的鲜红色眼珠盯着走道里面。准确来说，许姝觉得它们是看着自己。 　　许姝十分警惕，这些乌鸦偶尔会动一下头，但没有出现什么攻击性的的行为。 　　她只好先不去管它们，转身拧开走道口第一道门。 　　一间空房，里面什么都没有，地上有一小块东西反射过光，许姝走过去拿起来，是一片镜子的碎片。 　　她不知道有什么用，总觉得一般的东西不会出现在这里。 　　把镜子碎片放进口袋，她继续跑第二间。很快七个门她全进去看了一遍，里面只有镜子碎片，大大小小的。许姝在第八道门前，没有先去开门，而是把口袋里所有碎片翻出来，借着走道的灯光拼凑起来——应该是一块小小的圆镜，合在一起就缺了当中细长的一块。 　　难道第八个房间里有最后一块 　　六楼总不能玩的是个拼图游戏吧 　　许姝心里有深深的怀疑，但现在已经到了门前，她也别无选择，转动门把打开了门。 　　空旷的房间里只竖着一面破碎的镜子，许姝走到镜子前，看到镜子里反映的自己，镜面碎裂的很彻底，突然之间，镜子产生了变化，每一小块上都单独映照着许姝。 　　仿佛被无数个人在镜子里凝望，让人毛骨悚然。 　　许姝还不会被这样的手段吓住，她想着这面镜子和她刚才捡的碎片有什么关系。绕着镜子走了一圈，回到正面的时候，镜面呈现银白色，什么图像都没有了。 　　许姝觉得奇怪，伸手够向镜面，在快要碰上的那一刻，她又飞快缩了回去。 　　房间寂静无声，猛然，从镜子中央伸出一只手朝许姝抓来。 　　许姝动作敏捷地往后躲闪，那只手仿佛被镜面碎片割裂，上面全是鲜血。 　　手臂肌肉匀称结实，许姝心猛地一跳，反应过来，这是柏睿的手。她赶紧靠近过去。 　　碎玻璃反射出光，许姝遮挡了一下眼睛，等放下手时，手臂鲜血全都不见了，镜面碎片每一片上都出现了柏睿。 　　有他在现实里的样子，也有在异世界的，这面镜子仿佛成了一个画面收集器。 　　看着那么多个大大小小不同的柏睿，许姝却有点头皮发麻，她试着轻唤一声，“柏睿。” 　　所有镜片中的柏睿全都停住了动作，然后齐刷刷地向她看过来。 　　——“许姝” 　　听到回应许姝一点也不高兴，每个镜片里都有声音，而且都是柏睿的声音。 　　许姝觉得太过诡异，想要暂时先离开房间。可等她转过身却发现根本走不了，四周似乎被透明的东西隔绝了，她朝门的方向伸手，手指一痛，像是被无形的锋刃割开，血流如注。 　　许姝冒出一层冷汗，环顾四周，虽然肉眼看不见，但她能感觉到，不知不觉间，她好像已经置身在一个透明的空间内。与四周都隔绝了。 　　难道她也进入镜子里了 　　许姝长吐一口气，转身继续面对镜子。 　　每一个碎片可能背后都是一个空间，里面的柏睿不可能都是真的。 　　她仔细辨认着。有数不清的柏睿看着她，或冷漠，或着急，或深情，许姝的目光和他们一个个对视。时间慢慢流逝，许姝感觉到四周透明的隔绝似乎在变小，她不得不往镜子更靠近一些。 　　如果还没有找到离开的办法，她可能会被缩小的隔绝彻底分割。 　　到底哪一个柏睿所在的地方才是真的 　　许姝心跳如雷，把捡来的碎片镜子拿出来，每个房间里的小碎片会不会也是一种线索。她思考着，刚才拼凑过镜面，缺少的是闪电状细长的一条，面前的镜子里，恰巧也有一片同样形状的碎片。 　　这片镜子里的柏睿胡子拉碴，脸色不太好，看起来十分憔悴，许姝和他对视。 　　他的脸上惊喜和担忧交替而过。 　　许姝伸出手，动作很快停顿在半空。 　　碎片的镜子中只有一个是真实的，这个念头从哪里来的缺少的是闪电状的碎片来自前面几个房间拼凑起来的暗示。镜子是映照真实，本身可以说是一种影像。是最接近真实的假象。 　　许姝犹豫了，想着谜题应该是这样回答，还是只是一个陷阱。如果镜子是假象，无论怎么选哪个碎片都是错误的。 　　她把身上碎片重新拼凑起来，碎片边缘神奇地融合在一起，迅速变成一整块。 　　透明的空间进一步缩小，许姝已经感觉到背上传递来的压迫力，她往后退半步都有可能被割裂。 　　她拿起小镜子，对着面前落地大镜子照。 　　镜子当中缺少的部分被银色光线反射的光线补充，变得完整，上面映照出柏睿，他站在天台上。 第262章 　　困住 　　陶维熙抿着细长的烟， 缓缓吐了一口白色雾气，烟嘴上留下一个浅红的唇印，她的五官模糊在烟雾中， 显得红唇越发艳丽多姿。 　　柏睿朝她手里的烟看了一眼。 　　陶维熙转过脸来嫣然一笑，她是知道自己相貌上优势在哪里， 一举一动内外气质协调， 显得格外有魅力， “别这样看着我，我会错以为你余情未了。” 　　柏睿表情丝毫未变，“她已经到六楼， 你答应的东西可以给我了。” 　　陶维熙笑意一收， 显出几分冷漠来，“急什么，要跨进六楼没那么容易。” 　　听她的意思在六楼的楼梯上还有什么危险等着许姝和尚陆， 柏睿脸色很冷地提醒，“别忘了赌约。” 　　陶维熙把烟掐了， 手腕一转， 不知怎么多了一面圆镜。 　　在来到诡楼后，柏睿已经见识到她诸多手段， 超出常人想象，就算在异世界非凡力量中， 她也属于其中佼佼者。柏睿对此除了刚开始略有些惊讶，后来就变得无动于衷起来。 　　陶维熙手指在空气中描绘了几笔， 好像画了道无形的符箓，镜子上面显现的图像出现在天台上， 就像一面更为巨大的镜子。 　　许姝和尚陆在楼梯口和陶维熙相遇出现在画面上。 　　陶维熙特意瞥了柏睿一眼， 他对她出现在两个地方没有一点好奇， 她心里有些不舒服，“你就不问，哪个我才是真的。” 　　柏睿道：“真假对我来说来区别，我只关心赌约。” 　　陶维熙拉下脸。 　　两人没再说话，只看着镜面。 　　许姝和尚陆回顾了矿洞的经过，神色各异。 　　陶维熙忽然开口，“矿洞发生的事我可一点都没有修改过。” 　　“我知道。”柏睿道。 　　“说实话我也好奇，”陶维熙道，“你还是原来那个柏睿吗” 　　柏睿没说话，目不转睛盯着投射出来镜面里的许姝。 　　陶维熙神色一冷。镜中的她暗示着柏睿已经被矿洞里的石雕替换，这件事她没有十足的把握，但话里真真假假，足以迷惑人。看到这里，陶维熙用余光打量柏睿的脸色。 　　如果是五年前的他，可能早已按耐不住怒色，但现在的他，很沉得住气，偶尔才从眉宇间显露出不悦。 　　陶维熙脸上带着笑容，似乎已经把一切都掌握在手中，然而心内始终有一股难平的气。 　　她厌恶许姝的坚持，对柏睿表现出来的信任也隐隐有些痛恨。陶维熙对楼梯口的设置很有信心，看着许姝和尚陆一起被黑雾包围，她笑了一下，说，“我和你打的赌，就差最后一关了。只要你能扛住不受黑煞的影响，她能够走到这里，六楼我就把书给你，算你们通关。” 　　柏睿刚来到这个世界时，陶维熙就找到他，提出赌约。赌约条件涉及到两个人，可以说是苛刻，但诡楼唯一一本就在她的手里，柏睿只能答应。 　　天台上方的黑色雾气渐渐低垂，压得人几乎喘不过气。 　　镜面上的画面是幻境里尚陆其身而上压着许姝。 　　陶维熙哧地笑出声，“你这个女朋友可真有魅力。” 　　她刚讽刺这一句，意乱情迷中的尚陆似乎若有所觉，抬头看了眼空中，琥珀色的眼眸闪过一道犀光，随即画面就变得一片模糊。 　　陶维熙挑眉，“居然被他察觉到了。” 　　她侧过脸，好整以暇欣赏柏睿黑沉的脸色，红唇微动道：“当初你等了我三年，照我看，她可未必能同样对你。怎么样还是相信她能走到这里” 　　柏睿脸色冷的吓人，不知是对刚才看到的还是对陶维熙。 　　一股黑色雾气无声无息地从脚下侵入他的皮肤。 　　陶维熙察觉到了，不动声色视线低垂。 　　黑煞对人的影响巨大，只有意志力坚定的人才能抵抗，前面几个昼夜，即使黑气如何漂浮，柏睿都没有受到一丝影响。但是刚才，幻境里发生的事，让他的心理终于有了一丝缝隙。 　　陶维熙一时间情绪复杂，想到他出现波动的原因，她神色渐渐冷了下来，“许姝和尚陆是同一类人，互相了解的更深，这一点你也没有办法做到。” 　　一边说着刺激柏睿的话，陶维熙控制着周边的黑煞朝柏睿聚拢。 　　柏睿立刻就有所感觉，镜面已经变得模糊，但刚才最后的画面依然留在他的脑里，愤怒和嫉妒的情绪涌上来，负面情绪出现，黑煞就会趁机而入，这点他也无法控制。他握紧了拳，陡然对准陶维熙一拳挥出。 　　陶维熙也没料到柏睿突然出手，猝不及防挨了一拳。 　　柏睿的身手在现实世界练过，又经历了异世界的磨练，角度和力度都很刁钻。 　　陶维熙没避开，被打中下巴，可怕的是，他的拳里还蕴含着特殊的力量，隐蔽并且强大，仿佛雷光在身上游走，仓促间她只能感受到是来自符纸。然后就彻底失去了意识。 　　在柏睿眼中，打中的是个人，但当她往后倒时，身体已经如同气球没了气似的变瘪，逐渐变成薄薄的纸人。 　　果然是纸人，这几天看她总是抽烟，柏睿猜到了。把地上的纸人撕碎，他转身看到依旧没有消失的镜子，上面映照出他疲惫而凶狠的表情。 　　柏睿揉了一下脸，把心里不安和愤怒的情绪先压下去。 　　就在这时，镜面水波荡漾，一只纤细的手从中伸出。 　　柏睿抓住这只手。 　　镜子里传来陶维熙的声音，“我对你始终留着一份旧情，你却暗算我，柏睿，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卑鄙，赌约你已经输了，就要遵守规定。” 　　“赌约，”柏睿冷笑，“和纸人打的赌” 　　柏睿手心里闪过微小的电光，黑色煞气碰到就消散。 　　陶维熙道：“你把符纹烙在手心” 　　她很清楚符纹的威力，柏睿身边，宋旭琳绝对画不出这种符纹，这只能是柏睿特意准备的手段。 　　而这些，都是为了对付她。 　　陶维熙大为恼怒，原本想从镜子里偷袭，没想到柏睿反应惊人，手仿佛铁铸一般，硬生生把她从镜子里拖了出来。 　　她手指一搓，一张符纸出现，可还没等激活发挥作用，柏睿手拍了过来。隐约电光闪烁，符纸变成了粉末。 　　陶维熙又吃一惊，被柏睿彻底拉出镜面。失去了镜子的掩护，她正要去摸头发。手才一动，就被柏睿抓住，然后反手一扣。 　　陶维熙两眼发花，支撑不住踉跄摔倒。 　　柏睿把她的手锁死，忍她怎么挣扎都没办法挣脱。 　　“柏睿。”陶维熙咬牙切齿。 　　柏睿说：“书呢” 　　陶维熙：“我不会给你的。” 　　柏睿内心焦躁已经有些抑制不住，掌心里一道闪烁的光穿出，打在陶维熙的身上，她吃痛闷哼，她冷笑不止，“为了她你倒是什么都做得出。” 　　柏睿看着她，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她刚才完全没有之前在异世界里表现的敏捷，极大的可能不是纸人，而是本人。真正的陶维熙厉害在风水造诣上，而不是身手多厉害，她还有病在身，但眼下被抓住的她，也有不合常理的地方。 　　柏睿目光沉了沉，要试探也简单。 　　四面割裂的痛感已经碰到了皮肤，许姝在拿出小镜子的时候，手肘往后移动，关节处立刻出现了割裂的伤痕，差点让她镜子都没拿稳。 　　没有时间了，许姝用小镜子对准落地镜子照射，如果映照是假象，假面的反射应该就是真实。 　　她手伸向小镜子。 　　天台上的柏睿并没有看向她。 　　一股巨大的吸力从小镜子里传出，许姝顿时消失在房间里。 　　落地镜子顷刻间碎了一地，变成黑色粉末。 　　许姝仿佛幻影版，先是模糊，逐渐变得越来越清晰。 　　柏睿目光一凝，看着突然出现在天台上的许姝。 　　居民楼外笼罩的黑雾压得很低，似乎要把整幢楼彻底包裹，许姝来到天台上，抬头看到压在头顶不远的雾气，开阔的天台仿佛也变成了一个封闭空间。 　　许姝看到柏睿，心里说不出的滋味，眼睛一下变得湿润，抬脚就要向他跑去。 　　“别动。”柏睿喊的声音很急。 　　许姝停住。 　　“站着别动。”柏睿说，他放缓了语气，但眉宇间却是一抹凝重。 　　许姝观察环境，天台的地面很黑，仿佛浓墨，但仔细看，不是地板的颜色，是一层浓稠的仿佛已经凝结的黑雾，让人仿佛置身于沼泽。 　　从来没见过这种稠的雾气，难怪天台上空气阴冷刺骨。 　　但再浓的雾气应该不是柏睿警示的原因，她看向他，“我不动，你可以过来吗” 　　柏睿摇了摇头。 　　许姝心底有些着急，没有靠近柏睿，看着他的周围，发现了一点端倪。 　　雾气的流动在靠近他身边一圈时会静止。 　　看着虽然近在咫尺，但他的四面好像被隔绝了。 　　许姝刚才在房间里就遇到过这种情况，她恍然明白了，柏睿是真的被困在了无形的空间中。 　　和她情况不同的是，柏睿的身边没有镜子，也没有像她这样能被生机修复伤口的体质。 　　“陶维熙呢” 第263章 　　帮忙 　　柏睿苦笑了一下， 目光扫向天台的角落。 　　许姝顺着他的目光回头，看到不远处的地上有一团黑乎乎的东西。这里的雾气远比其他地方浓稠，地面累积的已经仿佛是一层厚厚的浆， 原本躺着一个人应该一眼就能看到，但雾气把人彻底包裹起来， 就变得很难发现。 　　许姝蹙眉， 之前在异世界里碰到的陶维熙都是纸人， 没想到眼下居然看到她的身体躺在地上。 　　她看向柏睿。 　　没等她问，柏睿就交代了刚才交手的过程，他确定陶维熙不是纸人后， 激发了掌心的符纹。雷光仿佛电击， 陶维熙身体抽搐，倒在地上。 　　柏睿道：“我还没来得及检查她的情况，就被困住了。” 　　“你手心里烙印了符纹”许姝问。 　　柏睿点头， “找久城公司买的。” 　　许姝知道久城的符纹很厉害，不是宋旭琳那种半吊子， 她微微点了点头， 却总觉得有些地方被忽略了。 　　她需要先去检查一下陶维熙，但刚转身她又立即转了回来， 看着柏睿，“你把手举起来给我看。” 　　柏睿说：“想看符纹不急， 等解决了六楼的事再给你看。” 　　许姝说：“为什么你的手一直背在后面” 　　柏睿抿了一下唇，面色冷肃， 慢慢把手伸到面前。 　　许姝看到他的右手上，小指和无名指没了一截， 鲜血淋漓， 还在往下淌， 伤口极为平整，像是被锋利的刀斜向削走骨肉。 　　“突然出现的空间，看不见，来不及躲。”柏睿淡淡地说。 　　一看就很痛，但柏睿刚才言谈神态间完全没有表露出来。 　　许姝眼眶微红，咬了咬牙，没说什么。 　　她知道轻重缓急，这是最后一晚，危险还没解除，如果命都保不住，更别提手指，先要抓紧时间通关六楼。 　　黑色雾气浓稠地仿佛一层外衣罩在陶维熙身上。 　　许姝有点不敢相信手段层出不穷的她居然就这样倒下了，但事实就在眼前，不由人不相信。 　　她把陶维熙的身体翻过来，陶维熙的身体冰冷没有温度，手臂软绵绵的。许姝搭在她的颈侧脉搏，确定这是一具尸体。 　　陶维熙居然死了 　　她转头看向柏睿，轻轻摇头。 　　柏睿同样震惊。 　　陶维熙身患重病他们都知道，但没想到她居然这么脆弱。 　　一直以来在许姝的心里，陶维熙都是强大的代名词，仿佛沉甸甸的大山压在心头，但她突然就这样没了，让许姝反而有些不适应。 　　黑色雾气阴冷刺骨，陶维熙的皮肤也被染上淡淡一层青黑，看起来死气沉沉。 　　许姝蹲在地上没一会儿，手脚就冻得有些木木的，她缓缓站起来，心里想着为什么陶维熙已经死了，却出现了空间把柏睿困住，难道陶维熙自知要死，设下了什么防备措施保护自己的尸体 　　可人都死了，还有什么意义。 　　许姝虽然真正和陶维熙接触并不多，但对她做事风格还是比较了解的。 　　陶维熙是实用主义者，活着才需要保护，死了万事皆休。 　　想到这里，许姝脑中灵光乍现，她再次蹲下去，掀开陶维熙的眼皮。 　　眼皮下是一只瞳孔放大的暗青色眼珠，暗沉冰冷，是石头的纹理——矿洞石雕。 　　许姝长长吐了口气，把这个发现告诉柏睿。 　　是石雕，不是真正的陶维熙。 　　“她还在楼里。”柏睿判断。 　　六楼所有的房间许姝都打开看过，根本没有人，至于其他楼层，没有进门的也有很多家。但许姝觉得，她应该不会在其中一家。 　　柏睿也在思索。 　　许姝看向地面，从流动的雾气可以判断出柏睿周围隔绝的范围。看起来并没有缩小，和她刚才的处境不同，这样她才稍稍安心，还有时间想办法通关。只要能离开这个世界，柏睿的手就可以得到医治，尚陆身体的黑气也可以彻底清除，所有的一切都会变好。 　　许姝在脑里做着排除法，扭头忽然看到一只红眼黑色乌鸦站在栏杆上，双目幽幽地看着她和柏睿。 　　她走过去，乌鸦没动，一直到了面前一步的距离。她突然对着乌鸦拍去。 　　乌鸦立刻扑棱翅膀要飞，但还是被许姝的手带到。 　　她的指间夹着青铜长钉，乌鸦噗地一声，身体消散化成一张破损的符纸飘落。 　　这一瞬间，许姝想明白了什么，她靠着栏杆俯身往下看。 　　墙外的电线上不知何时出现了这种乌鸦，每一层都有，只是有多有少的区别。 　　“我想到了，陶维熙在地下。” 　　柏睿皱起眉头。 　　许姝说：“我下去找她。” 　　柏睿有很多话想说，透明的空间隔阂让两人虽然面对面，却又似乎隔着很远。刚才在镜子里看到的画面让他如鲠在喉，但许姝出现在天台上，那些复杂的，痛苦的，思念的情绪最后只化成了两个，“小心。” 　　许姝点点头，离开前对着柏睿微微一笑，“等我回来。” 　　许姝天台有道铁门直通楼梯，她打开门跑下去，来到六楼，空荡荡没有一个人，顺着楼梯往下，拐了个弯，遇到了正要上来的尚陆。 　　他身上的黑气已经消散不见。 　　许姝的第一反应是往他额头看去，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 　　尚陆抬起头来，目光沉沉霭霭，有些复杂。 　　“你去哪” 　　许姝脚步没停，经过他身边的时候说，“去一楼，我怀疑陶维熙在地下。” 　　尚陆默不作声跟了上来。 　　姜兰站在楼梯角落，刚才劝阻尚陆不要动，但尚陆没理她。姜兰见到许姝从上面安然下来很高兴，一听说要去一楼，跑着上前，很快追上许姝。 　　五楼的雾气很重，墙上还留有一条条黑色细丝，那是还没有消散的咒线。见到许姝他们跑下来，咒线主动让开。 　　四楼楼梯口站着一个身材苗条的女人，转过脸来，是王丽明，她看见有人出现害怕地往后躲了躲，等看见许姝在最前面，她犹豫了一下，喊着问，“需要帮忙吗” 　　许姝说：“我要去一楼，地下可能藏着人。” 　　王丽明道：“死人” 　　住在这个楼里的，听到地下藏人，第一反应基本就是藏尸。 　　“应该还没死，”许姝没有时间详细解释，只能很简略地说，“这些黑色雾气的源头就是她。” 　　王丽明看着紧紧跟在许姝身侧的姜兰，说：“我也来帮忙吧。” 　　她紧跟几人身后。 　　一行人很快穿过三搂到了二楼，宋怿推着汪鸣的轮椅正看着窗外。居民楼里的人已经感觉到了异常，宋怿听许姝说了地下情况，当即表示也要帮忙，她进房间拿了手术剪刀，走在王丽明身后，王丽明转身搀扶她，宋怿笑着摆摆手，“其实我没那么老。” 　　许姝来到一楼，这里和她离开时没什么两样，只是现在黑雾变得更多，显得整个走道十分阴森。 　　原本居民楼的人应该是看不到这些雾气，只能隐约感觉到，但大家跟着来到一楼后，眼前的世界似乎被打开了某种无形枷锁。没有人提问，大家从雾气中感觉到散发的可怖和恶意，立刻就明白这是居民楼异常的来源。 　　许姝猜出陶维熙藏在地下，原因有两个，第一楼外每层都有乌鸦盯着，这些乌鸦本身是符纸所化，是陶维熙的手笔，如果她需要监视每个楼层的动静，说明她并不在任何一层。第二则是来自姜兰，她曾经提过封在墙里感觉到地下的黑色能量。 　　许姝招手叫来姜兰，“你说过地下有种可怕的力量，知道具体位置吗” 　　姜兰脸色微白，“姐姐你要去地下找那种东西” 　　许姝严肃地表示，“对，这个对我来说很重要。” 　　姜兰点点头，慢慢闭上眼睛，脸色骤然变得惨白惨白的。 　　她睁眼，拉着许姝往前走，一直走到走道尽头，“这里，我感觉是从这里出来的。” 　　眼前是一面墙。 　　许姝正在疑惑这面墙有什么特殊，姜兰已经两手一抓，手指狠狠插入墙内。 　　“姜兰” 　　“姐姐你是要下去吧”姜兰说着，两手的指甲抽长，看起来和她幼小的身体极为违和。 　　姜兰抓了没几下，墙面就垮塌，露出一个狭窄的洞口。她气喘吁吁，停止动作，额头上渗出一层汗。 　　许姝看到她的手微微颤抖，赶紧拦住她。 　　姜兰说：“我休息一下就好。” 　　许姝有些心疼，摸着她的头说不用。 　　王丽明说：“接下来我试试吧。” 　　她顺着洞扣继续挖，片刻之后，洞口变大，足够容纳通行。 　　许姝叫停王丽明的动作后，向大家表示感谢。所有人站在洞口看着她，知道她要去从洞口进去，里面有什么不知道，但一种难以形容的危险感觉从里面透出来。在场所有人都极为敏感，在居民楼这样的环境生活久了，不敏感也不行。 　　宋怿道：“你要小心。” 　　许姝谢过之后，就要钻进去。 　　旁边一只大手拉住她，“我先进。”尚陆说。 　　许姝摇头，“你才刚醒，身体还没有恢复吧。” 　　尚陆笑了一声，“没恢复也比你强。” 　　许姝道：“这里是我的家，比你更有优势。” 第264章 　　后悔 　　她说的很肯定， 尚陆不由一怔，就在这几秒的时间，许姝挣脱开他， 爬进洞口里。 　　尚陆眼神微动，立刻跟上去。 　　里面漆黑一片， 许姝脚刚踩到地上， 感觉浑身都被阴寒的感觉包围了。她正后悔没有带任何照明的工具， 就听到身后尚陆对着洞口外问：“有没有手电筒” 　　姜兰跑开了，没一会儿就拿了个手电筒从洞口塞进来。 　　尚陆打开灯，照亮了眼前的空间。 　　他们站立的地方是块见方的平台， 前面是往下的楼梯， 低下漆黑，根本看不清是什么构造，即使手电照上去， 灯光也无法穿透黑暗。 　　进来的时候许姝就已经想好无论遇到什么都不会退缩，毫不犹豫地就拾级而下。 　　转过弯道之后， 手电只能照亮眼前两米的距离。 　　尚陆开口提醒， “走慢点，小心头上。” 　　许姝抬头朝上看， 这才发现头顶上方一条条黑色雾气交织成网状，有点像咒线， 但感觉又完全不同。 　　楼梯的尽头是一道门，那些雾气正是从房间两头的缝隙往外冒。 　　许姝看到门上没有把， 也没有门锁，正想着该怎么开， 手轻轻搭在门上， 谁知就这么轻轻一碰， 门就打开了。 　　进门之前，许姝把衣服口袋里银色符纸拿了出来。符纸只剩半张，表面流转着七彩微光。 　　门里是一个空阔的房间，居中放着床，所有的黑色雾气交错盘结，像是织成了网，雾气凝结成一条条的，延伸到床上，仔细看里面的雾气不断流动着。 　　这个场景让许姝想到了输液，病房里经常见到，一根管子插在病人的手腕上，然后液体一滴滴通过管子进入病人体内，输送营养和药物。 　　只不过眼前输送是黑色雾气。 　　许姝朝尚陆看了一眼。 　　他们被困在楼梯里的时候，想方设法打开空间的时候就见过这个画面。当时不知道是哪里，没想到居然是陶维熙藏身的地方。 　　床上躺着一个人，四肢连接着许多根从天花板垂下来的黑雾，许姝还没看清她的脸，心猛地一跳，已经意识到这就是陶维熙。 　　只有她费劲功夫把自己的身体藏在这种地方。里面黑气浓郁地几乎要凝结成水，显然就是源头。 　　许姝慢慢走近，看清了床上的人。 　　陶维熙形容枯槁，身体皮包骨头，显得格外瘦小，头发稀松，脸上脸颊深凹下去，皮肤枯黄泛着黑气。那些黑雾像液体般输入她的身体，用一种诡异的方式维持着她的呼吸，浓重的腐败死气从她身体里散发出来。 　　这个模样，说是活人实在勉强，除了还有呼吸，其他方面更像是从土里挖出来的尸体。 　　离得这么近，许姝心跳有些快，似乎一伸手就能把陶维熙怎么样。出于谨慎她并没有动，手里握着青铜长钉，试探性地先在床边碰了一下。 　　尚陆看到床上情况，面露嫌恶，道：“还没死，把她拖下来” 　　陶维熙眼皮颤了颤，突然睁开。 　　她的眼珠很亮，和这张病态枯黄的脸对比强烈。 　　“没想到居然是你们两个来到这里。” 　　许姝和尚陆都后退少许，面露警惕。 　　对于一句话就有这样震慑的效果，陶维熙似乎很满意，笑了几声。 　　她的声音和之前听到的一样，但不是从身体里发出，而是黑雾震荡着在房间里回响。 　　陶维熙身体根本无法动弹，眼珠转动，看向尚陆，“怎么样欲望世界的感觉不错吧” 　　在楼梯间困住许姝和尚陆的原来是欲望世界。顾名思义，应该和恐惧世界差不多的原理，幻境的存在取决于被选中的那个人。 　　陶维熙讥讽地微笑，只是这个表情出现在她的脸上有些渗人。 　　尚陆气定神闲道：“是不错，只可惜能让人察觉到破绽的世界，也就不过如此而已。” 　　“不过如此”陶维熙不悦。 　　尚陆嘴角微挑，突然上前，一手抓向陶维熙的脖子。 　　他的动作快如闪电，不仅陶维熙毫无所觉，就连身为同伴的许姝都没料到。 　　陶维熙被扼住最脆弱的地方。只要尚陆手上稍稍使劲，她的脖子可能就要断了。 　　她的脸先是憋得有些红，声音再次从雾气中传出，“我死了，这个世界就会彻底锁死，没有通关的可能。” 　　尚陆嗤笑，“我不信。” 　　陶维熙脖子发出咯咯的声音，似乎快要断了。 　　她的眼珠迅速转动。 　　炙热的伤害穿透皮肤，许姝突然之间全身剧痛，皮肤好像正被什么灼伤。 　　她咬紧牙根，还是发出痛苦的□□。 　　尚陆立刻察觉到了，松开了手。 　　陶维熙得到喘息的机会，许姝的痛苦也消失了。 　　尚陆看到这连锁反应，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许姝撩开袖子，皮肤一片通红，还起了一串的水泡，似乎被什么高温的东西给灼伤了。 　　尚陆立刻环顾周围，最后目光落在床上。 　　陶维熙身后的枕头边缘一圈焦黑，像是被火烧过。尚陆就要去掀那个枕头。 　　他伸出的手突然顿住。 　　许姝看见，他的五上骤然出现了一条红线，小半截指头掉落下来，犹如空中骤然出现了透明的刀，骤然切下。 　　尚陆收手，伤口的血很快凝住，恢复的很快。 　　陶维熙缓慢转身，把枕头提起，让两人看到下面压着的书，正是诡楼。 　　书的边缘泛黑，陶维熙道：“这本书是我用符纸打印的，在你弄死我之前，我随时可以激发符纸，动手之前最好想清楚，除非你不顾她的死活。” 　　尚陆脸色微变，离开幻境时许姝受了重伤，耗费的生机量，他粗略估计了一下，也知道所剩无几。 　　陶维熙看见他表情，扯着唇笑了下。 　　房间里安静的只听到她重重喘气声。 　　尚陆失去的一小节指头在生机的弥补下慢慢长了出来，他冷眼看着陶维熙，讽刺道：“这个样子你还要活着有什么意思，照过镜子吗人不人鬼不鬼。” 　　陶维熙道：“不管你说什么，我现在都不会生气，活下来是最重要的，什么样子不重要。” 　　尚陆从鼻腔里哼的一声，“说什么不重要，每次用纸人的时候你怎么不显露现在的样子。” 　　陶维熙眼里闪过怒火，很快又恢复了平静，“丑也好，像鬼也罢，我都认了，你想激怒我没有用，倒是你们，辛辛苦苦找到这里又能怎么样”她瞥了尚陆一眼，忽然笑了起来，越笑越大声，模样有几分癫狂，“你在欲望世界里看着她的眼神，我就知道，只要这本书在我手里，你根本就动不了我。” 　　尚陆神色阴沉无比。 　　陶维熙又放缓语气道：“其实无论你们来不来，我都会让六楼通关，你们只需要耐心等到时间。” 　　尚陆问：“什么时候通关。” 　　陶维熙道：“五点。” 　　“为什么是五点，你既然有办法通关，早一点不是更好。” 　　陶维熙道：“我是学符箓的，做事喜欢讲究吉利，这个时间最吉利。” 　　许姝觉得这个理由听起来特别假，朝尚陆看去，尚陆也正好看过来，两人眼神交流，看法完全一致——陶维熙在撒谎。 　　许姝想着这个时间的特殊，很快就想起尚陆曾经说过的，凌晨三点到五点，是阴阳混淆，鬼神出没的时刻，陶维熙选这个时间肯定与这个有关。 　　她看了眼时间，还有半个小时就到五点。 　　陶维熙安然躺在床上，诡楼就垫在枕下。她身体虚弱，刚才被尚陆狠狠勒住喉咙，休息了好一会儿身体才缓过来。 　　尚陆的目光从床头到床尾来回扫了两圈，眸光幽深。 　　陶维熙看着他的表情，忽然笑了出来，“当初我看你做事狠辣，和我应该是同一类人，可是你看看，现在居然这么瞻前顾后。” 　　尚陆却不客气地说：“当初要知道今天是这样，我早就想办法弄死你了。” 　　陶维熙眼神冷了点，她做的一切都是求生，最忌讳的就是“死”字。 　　她闭嘴不说话，尚陆却主动问起来，“你把柏睿一个人困在上面，万一通关的时候通道就在上面，他一脚就离开这里，你根本来不及把不死树叶抢过来。” 　　陶维熙面不改色，保持着沉默。 　　许姝觉得她对抢夺不死树叶有着绝对的把握。 　　尚陆虽然还微微笑着，但眼底却比夜还沉。在到五点的这半个小时里他几次想动手，现在的陶维熙身体虚弱根本不可能是他对手，但只要想到《诡楼》，他就不能动。 　　僵持到了四点五十，躺着不动的陶维熙忽然坐直身体。 　　居民楼外忽然狂风大作，风声呼啸而过，呜呜咽咽仿佛是哭声。 　　陶维熙撇了两人一眼，意味深长道：“通关时间到了。” 　　天台上，狂风和雷电几乎同时出现，漆黑的夜空上方出现了巨大的漩涡。最中心的位置深不见底，天空仿佛裂开一个深渊巨口，漩涡中心卷起的风几乎让人睁不开眼。 　　柏睿被空间隔绝在其中，受到的影响不大，但抬头看向天空，神色格外凝重。 　　漩涡中心出现一束银光，正好落在天台上——通关通道。 　　没有哪一次通关通道出现的的场面如此震撼。 　　柏睿蓦然多了一种不好的感觉。与此同时，他的胸前一阵滚烫，不死树叶在皮肤上浮现，闪烁着微光的生机在叶脉间不断流动，只剩叶子最前端还暗沉着，可它似乎是感应到生机即将圆满，所以格外活泼。 　　房间内里黑煞全部聚拢，把陶维熙包围在其中。她把《诡楼》拿在手里，神情激动，眼眸发亮。 　　无数乌鸦围绕着居民楼盘旋，发出尖叫。 　　黑煞在房间内形成一个巨大的球。 　　许姝心生不妙，总觉得做错了什么。 　　尚陆看着黑球内已经看不见陶维熙的身影，面色忽然一变，拉着许姝的手往外狂奔，“这是一个符阵，她去天台了。” 　　他们刚跑到楼梯上，就看见原来打开的洞口正在慢慢缩小。 　　姜兰等人十分着急，在外面使劲抓着墙壁，但洞口弥合的速度比他们更快。 　　幸好尚陆反应及时，两人在最后关头爬了出来。 　　姜兰忽然捂着脸哭了起来，对许姝道：“姐姐，我要消失了……” 　　许姝大惊，“为什么”还没问出口，姜兰身影已经变得模模糊糊，她抬起流泪的小脸，逐渐消失。 　　旁边站着的宋怿，王丽明脸色也都很差。 　　尚陆说：“肯定和陶维熙有关，先上天台。” 　　没有时间犹豫，许姝赶紧和他从楼梯向上跑。 　　不断转弯的阶梯仿佛无穷无尽似的，时间变得格外漫长。 　　快到六楼的时候，许姝突然身体软倒。 　　尚陆眼明手快捞住她，“许姝。” 　　许姝的头一阵阵抽痛，冥冥之中好像有一种无法抗拒的感觉在告诉她，她的存在要被抹杀了。 　　许姝终于明白刚才姜兰的感觉，她勉强笑了一下，说，“你先上去吧。” 　　尚陆露出和幻境最后时几乎一样的眼神，他弯腰背上她，大步在楼梯上跨越，用肩膀撞开天台的门。 　　外面一副犹如世界末日般的画面。 　　柏睿站立的地方已经被通道的光芒包围，不死树叶吸收着生机，但他并没能离开这个世界，而是被空间隔绝留了下来。 　　通道是一种空间，柏睿周围无形的隔绝也是一种空间，两种空间挤压在一起，形成的飓风让天地失色。 　　许姝看向四周，发现了陶维熙，她被黑煞保护着，外层在天空异象下不断消耗着，但她毫发无损。 　　陶维熙蹲着，《诡楼》放在地上，不断闪烁着光，好像是符纸在发挥作用，她说整本书都用符纸打印，这句话不假。 　　许姝迷迷糊糊看到姜兰的身影已经被《诡楼》吸了进去。 　　陶维熙此时抬起头来，对许姝露出一个诡异的笑。 　　片刻过后，地面上仿佛多了一截台阶。 　　《诡楼》又再次亮了起来，这次是宋怿骤然出现在天台上，身影变得模模糊糊，同样被吸入书内。二楼的其他居民全是一脸震惊，他们出现的很快，但被吸入书页中更快，很多人连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最后出现的是阿婆神，她出现的时候，以为被某种神奇的力量复活，消失的时候她不甘地嚎叫。 　　第二节阶梯出现在地上。 　　许姝看着眼前发生的，已经猜到了自己的结局。 　　陶维熙要把整幢居民楼炼化成阶梯，这里已经变成了一个巨大符阵。 　　死亡即将降临，许姝又感觉到那种来自书页的拉扯，这种力量强大而神秘，与命运紧扣，根本无法抵抗。 　　尚陆把她放到地上，许姝看到自己的手模糊了一下。 　　濒死的时候应该有所回忆，许姝的脑子却一片空白，她的意识有些模糊，抬头看见被空间束缚疯狂挣扎的柏睿，他伸出手，整个手掌都被空间切割开。许姝很心疼，想要说到了这个地步，算了吧。 　　许姝的身体产生了虚化。 　　尚陆抱紧她，眼睛泛红。 　　许姝脸色发白，真的要死了，她叹了口气，忽然觉得这一辈子其实也算圆满，她虽然只是个被小说框定的人物，但能来到真实世界，认识了新的朋友，有了希望和念想。在小说里，她只是个失去父母的孤儿，过着贫穷而紧凑的生活。当一个人独处的时候，她孤独而寂寞。 　　在快要死去的时刻，她已经拥有了许多回忆，酸甜苦辣，各种滋味都有，活着的滋味是什么，她好像已经懂了。 　　尚陆亲吻她的头发，“还记得通关特殊要求吗” 　　许姝抬起头，意识的迟钝让她有些茫然，随即脸色一变，“不要。” 　　尚陆贴在她耳边说，“我想和你在那个没有人打扰的世界生活下去，总有一天，你说不定会心软地爱上我。” 　　许姝眼眶一热，泪水淌落。 　　“现在我不要你的爱了，”尚陆笑着，眉眼张扬，眼眸中却流出泪水，“我只要你活下去。” 　　他俯身在她的唇上亲吻。 　　生机从他身上渡了过来，温暖而强大的感觉把许姝包围。 　　他的眼眸深处是不舍和爱意，轮廓逐渐模糊不清。 　　许姝被银色光芒彻底包围，渐渐抽离世界。 　　和通关的感觉不同，她最后一眼，看到尚陆身体彻底消散不见，一张画像从他的怀里跌落，无风自燃，烧成了灰烬。 　　许姝看到陶维熙以《诡楼》为符阵，建起的阶梯已经有五节。 　　还差一节…… 　　一道很轻微“哧”的一声，像是什么东西燃着了。 　　许姝头疼欲裂地睁开眼。面前的门没有门把，也没有门锁。 　　她立刻扭头，尚陆拿着手电站在她的身后。 　　许姝说不出话来，嘴唇轻轻颤动，眼泪不受控制地掉落。 　　尚陆神色微变，“怎么了” 　　许姝手背在脸上擦了两下，但是更多的泪水淌在脸上，她赶紧背过身，在袖子口摸了摸。 　　银色符纸已经彻底没了。 　　她明白，刚才听见燃烧的声音就是符纸。 　　以“通”术凝结的符纸，以虚通实，真正发挥效用时甚至可以看到未来。 　　许姝一直以为这是夸大，没想到真能窥见命运的一角。 　　尚陆伸出手，拉着她转过身，声音有些压抑，“你突然哭什么是不是害怕里面，我来走前面。” 　　许姝紧紧拉住他的手，深呼吸一下，平缓了情绪后，悄声在他耳边说了两句话。 　　尚陆诧异，“你是怎么知道的” 　　许姝看看时间，“来不及解释了，你相信我吗” 　　尚陆抿了下唇，没说话。 　　但许姝对他很信任，转身推开门。 　　房间宽阔，居中的床上躺着陶维熙。 　　许姝冷笑，手持长钉猛地对准床上人刺去。 　　陶维熙身前出现了浓厚黑煞，挡住了许姝的手，接触的位置不断发出滋滋的声音，黑煞不断消散补充，犹如沸水燃烧似的。 　　尚陆动作更快，手掌削向陶维熙的脖子。 　　陶维熙的身体已经病重，不然她也不会在异世界躲避多年，两处受袭，她想要躲避，但床上空间不大，而且她的动作也没有那么敏捷。 　　她的脖子还是不可避免被划到，黑色的血从伤口流出。 　　许姝看见，露出厌恶的表情。 　　陶维熙和她目光对上，读懂她的表情，陶维熙勃然大怒。 　　就在这时，尚陆反手把枕头下面的《诡楼》抽了出来。 　　陶维熙发现的时候立刻发动了空间隔绝的力量。 　　尚陆闪避的动作快，只被切到手指一层皮，这点小伤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黑煞迅速朝两人围过来。 　　阴冷刺骨的寒气几乎要从皮肤里钻进去。 　　许姝用青铜长钉对着前方挥动，驱散一小片空间。 　　陶维熙没料到两人一进门二话不说就动手，而且准确找到藏《诡楼》的位置，快到她完全无法反应。 　　“别以为拿到就没事了，我随时可以激发符纸……” 　　许姝截断她的话，“书是用符纸打印的。” 　　陶维熙瞪大眼，见了鬼似的表情。 　　这些事是她单独谋划，世上不可能有第二个人知道。 　　许姝对着她笑。 　　陶维熙心中蓦然生出惊惧。 　　许姝虽然脸上含笑，但心里却犹如一团火在燃烧，她在未来里看到了姜兰等人消失成为她搭建的阶梯，虽然不知道有什么用，但上面蕴含的力量却是惊人，达到五层的时候都已经能和天上的异象抗衡。 　　许姝道：“你不是要烧书吗烧呀。” 　　陶维熙面露阴狠。 　　《诡楼》周围燃起了火光。 　　许姝的皮肤也立刻出现被灼烧的痕迹，她咬牙忍着。 　　尚陆拍打着《诡楼》，火苗很快熄灭，他眯了眯眼。 　　火不是被他拍灭的，这些火和一般的不同，解铃还须系铃人，是陶维熙灭的。 　　许姝不顾身体的疼痛，抓住陶维熙的衣领，把她从床上拖了下来，动作极其粗鲁。 　　尚陆要说什么。 　　许姝冷笑：“她不会真的少烧了《诡楼》，她比我还需要这本书呢。” 　　陶维熙身体几乎像孩子那么轻，在许姝的手里也毫无反抗能力，黑煞要缠绕过来，却被许姝手指里夹着的青铜长钉驱散。 　　尚陆看着许姝表情都有些奇怪。 　　许姝表现出来的愤怒和粗暴是他从未见过的一面。 　　陶维熙最大的弱点就是自身的脆弱，她已经很久没有近身感受到威胁，因此不受控制地尖叫了一声。 　　许姝笑盈盈地问：“害怕吗” 　　陶维熙不愿输给她，表情阴沉，“你会后悔的。” 　　许姝说：“我已经后悔过了。就是因为害怕伤到自己的命，所以一直被你威胁钳制，最后却害更多的人死了。” 　　她说的声音很轻，但是房间里实在太静，陶维熙和尚陆都听到了。 　　陶维熙露出惊疑不定的表情，脑子飞快运转着，想着这话背后的含义。 　　尚陆神色复杂，也在想着什么，他能感觉到许姝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是颤抖的。 　　陶维熙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许姝说：“不需要你懂。” 　　陶维熙：“……” 　　她简直要以为许姝是个疯子。 　　可随即许姝的动作更疯狂，她把青铜长钉狠狠钉入陶维熙的肩膀。 　　陶维熙痛地翻滚，这几年她对身体的保护达到了极致，不敢有一点伤害，可眼下居然像块抹布似的被许姝拖来拖去，还被她刺伤，这种伤口对陶维熙来说几乎致命，她体内的血液早就被黑煞替代，青铜长钉入体，会不断在她体内形成破坏。 　　周围的黑煞疯狂涌动，形成尖锥形状，对准许姝一道道射来。 　　这些黑煞刺入皮肤，犹如针扎，还有冰冷刺骨的寒意。 　　许姝咬牙撑着，死死抓着陶维熙不放手。 　　尚陆挡在许姝身后，把手里的青铜长钉塞给她，“你要教训这个女人我不反对，但要小心别伤到自己。” 　　许姝双眼赤红。 　　之前忍受的痛苦她无法诉说，眼下唯一的发泄点成了陶维熙。 　　陶维熙目眦欲裂，张嘴突出一口黑血，“我们可以谈谈。你别忘了六楼通关要靠我。” 　　许姝说：“通不通关无所谓，我觉得这里也挺好的，大不了继续留下来。关键是不能留下你。” 　　陶维熙疯狂摇头，“你tm疯了吗” 　　她满脸的不敢置信。 　　许姝第二根青铜长钉扎入陶维熙另一侧肩膀。 　　黑煞凝结停止不动，过了片刻，竟然像普通烟雾那样徐徐往上漂浮。 　　陶维熙已经失去对黑煞的控制。 　　许姝送了口气，身体瘫坐在地上。 　　陶维熙瞳孔溃散，两个肩膀汩汩流出鲜血，在地上扩大着，犹如红色的翅膀。 　　她张嘴，艰难地发出声音，全是恶毒咒骂许姝。 　　尚陆听不过去，一脚踢在陶维熙的身上，“临死你也该善一下吧。” 　　陶维熙嘴角不断流出黑液，死亡降临的感觉如此真实，她咧嘴大笑，表情扭曲，“我不会死……我是符纹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 　　听她提起符纹，许姝倒还真有些警惕，爬过去，把青铜长钉往她身体用力按了按，两手都沾满黑血。 　　尚陆拉住她，轻咳一声道：“她肯定活不了了。” 　　作者有话说： 　　我必须要坦诚：你们救了璐璐的命 第265章 　　死前 　　陶维熙身体挣扎的力气越来越小， 嘴巴张开，她像是要喘息，但剧烈地咳嗽了两声， 吐出大口大口的黑血。她转动眼珠，看向许姝目光让人心寒。 　　许姝瘫坐在地上没了力气， 毫不畏惧和她对视。 　　尚陆皱眉， 把许姝从地上拉了起来， 看她两手黑血，原本想找什么给她擦一下，但房间里除了床没有东西， 而床上的东西， 尚陆和许姝都不想碰。 　　陶维熙胸口的起伏变小，呼吸随时都有可能会停止。她的眼睛瞪大，不甘心地看向许姝和尚陆。刚才两人找擦手的动作， 故意忽视了她的存在，让她怨恨又不甘。 　　死亡来临的这一刻， 身体的机能好像彻底丧失了。 　　陶维熙回光返照般生出最后一丝力气， 她咧嘴笑了起来，一边咳血一边笑声变大， “哈哈哈……” 　　许姝露出警惕的表情，之前在陶维熙手里吃过的苦头实在太多。 　　“我想活， 有什么错”陶维熙笑着，眼角流出泪水， “你不是也想活吗” 　　一生的算计都成了空——她的身体逐渐冰冷，失去知觉， 就连伤口的痛都感觉不到了， 生命彻底走到尽头。 　　都说人死之前会记起一生， 陶维熙也没有例外，她的呼吸细若游丝，双眼涣散。她出生在一个贫穷的山村，村子里没有挣钱的活路，很多人干起了贩卖人口的勾当，她被亲生父母卖了出去，到了城市生活。养父母对她很好，但她却比一般孩子记事早，她知道眼前的父母和她没有血缘关系。 　　陶维熙没有安全感，原以为会这样普通地过一生，但她身体不好，很快检查出了肾病。养父母虽然没有放弃过治疗，但偶尔也会有抱怨。 　　陶维熙心想，这个世界对真是残酷，总在她以为能过上好日子的时候带来更大的苦难。 　　她无意间在旧书摊发现一本关于符箓的书，别人或许以为是本轶闻杂记，但陶维熙却一眼就看了进去，上面所描述的符纹方术让她深深着迷，按照书上写的材料她收集来尝试画符，在第一次画符时陶维熙就有一种特殊感觉，在尝试十几次后她终于成功画出第一张符箓。 　　那一瞬间，陶维熙明白，她成功开启了另一道人生的大门。 　　现代医学做不到的事，她可以用另一种更玄妙的办法救自己。 　　但是很快，她发现，命运又和她开了一个玩笑。 　　医者不自医，渡人不渡己。 　　她虽然是符纹的天才，却无法用它来改自己的命。 　　明白了这个残酷现实的陶维熙转而想到了家乡，人口买卖涉及的黑产业很多，其中就包括器官买卖，虽然违法但是可以救命，可她搭上这条线，就遇到了被柏睿引来的警察。 　　冥冥之中，好像有一只大手在摆弄她的命运。 　　陶维熙在几乎快要绝望之际，在一本古书中找到了不死树叶的记载，她虽然无法用符箓直接改命，但可以做到很多其他的事，她处心积虑在自己的周围找到所有可以利用的资源，最终设下一个局。 　　想到这里，陶维熙泪流满面，眼睛失去神采，嘴里喃喃道：“哈哈，命……” 　　看着她彻底咽了气，许姝心头大石落地，长长出了一口气，从进入房间起，她心里始终绷着一根弦始终，此时突然松懈，她身体反倒有些发软没了力气。 　　一股腥臭难闻的气味在房间里散开。 　　尚陆拉着许姝离开了地下。一楼的洞口外，姜兰，宋怿还有王丽明都守着，许姝出来之后，姜兰立刻找了毛巾来给她擦手，楼里的居民都能感觉到黑雾失去了控制，缓慢在消散。 　　尚陆在一旁翻开了《诡楼》，看到最后几页，神色复杂，目光忽然放在许姝的身上。 　　许姝看了眼时间，已经过了五点，可怕的异常没有发生，楼外也没有雷电，飓风。 　　尚陆走过来，凝视着她的眼睛，“你知道她的计划” 　　许姝没否认，“知道一点。” 　　“怎么知道的”尚陆纹。 　　“我有一张符……”许姝把那张符纸上蕴藏的“通术”能力告诉尚陆，“看到了一点未来。” 　　尚陆瞬间明白了什么，眼里闪过难懂的情绪，“看到什么” 　　许姝把陶维熙把诡楼变成符阵，每一层居民都炼成阶梯的经过讲了。姜兰几个听地脸色都变了，她们已经不是普通人，但听到这样的手段还是感觉很惊悚，她们所有人居然都只别人脚下的阶梯。 　　尚陆把《诡楼》递给许姝，“最后两页看看吧。” 　　许姝接过书，手不受控制地轻颤。书里藏着她的命运，拿到手里的一刹那，她立刻就感到那种玄之又玄，命运相连的感觉。她缓了一下情绪才打开书，直接翻到最后两页。 　　前面内容都是小说笔法，最后两页确实笔记，内容出自陶维熙之手。 　　上面写着她的身体已经器官衰竭，留在现实中马上就会死亡。她把诡楼的地址连接现实，并成功让诡楼成为不死树的异世界。她藏进了诡楼中。但即使空间不同，天道依然存在，该死的还是要死。 　　她用了许多符箓方术延长寿命，应死未死，已经是逆天而行。 　　在诡楼中，她也必须躲在地下，自古，藏身于土，形同入土，就是死人。所以她才能继续躲避天道的惩罚。 　　今天五点这个时间，是陶维熙精心计算出来阴阳颠倒，神魔共处的时刻，在她离开地下的时候，天道立刻会显现出异象，在通关的时候会有几分钟的时间，她必须借用诡楼的力量抵抗天道。 　　陶维熙想出来的办法，就是把诡楼的居民成为阶梯。 　　居民楼里所有的住户长期被不幸，仇恨，黑暗所笼罩，尤其每一层诞生的最强者，几乎全是邪异的代表。 　　陶维熙知道有一种邪术，叫做轮回道，就是在阴阳混沌的地方，用人命堆成阶梯。传闻走过轮回道的人，死而可以复生。她不需要轮回道，她只需要几分钟的时间抵抗天道的惩罚，所以她只要六格阶梯，诡楼正好六层。 第266章 　　通关 　　许姝把陶维熙的记录看完， 这和她曾经看到的“未来”完全一样。不得不说，陶维熙真的是一个符箓上的天才，这个符阵是她根据古时流传并不齐全的邪术改良而来。诡楼的存在， 小说从创造到结尾就一直在她的控制下。整个世界可以说是她创造出来的，只不过陶维熙的目的从一开始就很明确， 所有的存在都只为了活命而铺垫。 　　尚陆看她脸色微沉， 却没有其他更多的表示， 说道：“你已经看到过了” 　　他说的看到，就是许姝刚才告诉他的看见未来。 　　许姝微微点头，然后翻动书页， 感觉有些奇怪， “最后一页被撕了。” 　　尚陆刚才翻书的时候就发现了，“不知道她还有什么打算，不过现在人都死了。” 　　死了， 当然什么打算都落了空。 　　其他居民刚才守在旁边，许姝和尚陆的对话她们都不是很明白， 但现在地下的黑雾消散她们都能感觉到， 所以表情各自都轻松不少。 　　许姝谢过她们的帮忙，把诡楼这本书收好， 关于世界的真相她没有告诉她们。对于她们来说，之前遭受的苦难才刚刚过去， 如果此刻知道整个世界只是来源于一本书，不知道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 　　许姝是认真思考过后才做出这个决定， 居民之中像姜兰王丽明已经不是活人，她们有超越常人的力量， 可能到某一天她们也能通过非凡的力量感知到世界的真实， 那样可能会更能接受一些。 　　尚陆道：“天快亮了， 先上天台。” 　　许姝走上楼梯的时候问：“陶维熙死了，六楼的通关不会受影响吧” 　　尚陆沉吟片刻说，“如果她算是六楼通关的开关，以前她可以随意决定六楼的规则，是否通关。现在开关没了，就以我们进来的时候看到的规则为准。天亮就可以离开。” 　　许姝一看手表，指针已经过了五点半，离天亮没多久了。 　　尚陆忽然停下。 　　居民楼的楼梯不宽敞，他身高腿长的，几乎挡住了路。 　　许姝问：“怎么不走了快天亮了。” 　　尚陆若有所思地看她，视线紧盯着她的眼睛，“你在未来里是不是看到什么不好的事” 　　许姝怔了下，马上说：“反正她现在都死了，不会发生了，这事以后再说吧。” 　　尚陆把脚一跨，踩着楼梯扶手，“什么不会发生说清楚。” 　　许姝至今仍对那种未来的可能性感到心悸，一想起来丝毫没有轻松的解脱感，反而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 　　“你别问了，我差点死了，”许姝声音很轻地说道，“你死了。” 　　她嘴唇微微颤抖，犹豫着是不是要把死因说清楚。 　　尚陆放下脚，语气不屑，“我还当什么事，不就是死。” 　　许姝说：“是真的死，无法用生机恢复，彻底消失。” 　　尚陆瞥她一眼，意味不明，“现在是她死了。” 　　许姝叹气：“是啊。” 　　“走吧。”尚陆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身就朝上走去。 　　两人来到天台，柏睿已经被空间隔绝着，只不过地板上流动的黑煞已经淡了不少，就连大楼外的黑雾也在消散，依稀已经可以看到城市其他地方的样子。 　　柏睿等的很焦躁，他错过了最关键的时刻，被陶维熙困在这里之后，他心里的焦躁和怒气就在不断累积，知道许姝在危险的境地，他却什么都不能做，等待中所有难受的情绪，最后全都变成了自责，甚至还生出一丝自我认识无能的愧疚。 　　在常人中他的能力已经极为不凡，但在异世界这些妖魔鬼怪的幻境中，他痛恨自己不是非自然的身份。 　　许姝走近，对他微微笑了一下，“都解决了，陶维熙……已经不在了。” 　　柏睿看到她没有直达眼里的笑容，感到的是心疼，“你没事吧” 　　“没事，你看我哪里有事。”许姝故作轻松地说，其实她此刻心里空落落的，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这种感觉很难形容，照理说这个世界已经快要结束，为什么还会有不安的感觉。 　　尚陆道：“陶维熙都死了，这种空间为什么还没有消失” 　　许姝下意识道：“对呀。” 　　可是陶维熙已经断气，这是他们刚才在地下确认过的，不是符纸的分-身，也不是矿洞的石雕，是陶维熙本人无疑。 　　尚陆绕着柏睿周围透明的空间走了一圈，伸手朝前，到了一定距离，指头的皮忽然直接被削了一片下来。 　　柏睿冷声道：“她弄出这个，是为了通关的时候抢不死树叶。” 　　许姝想了一下，也明白了陶维熙的想法。 　　柏睿继续道：“通关的时候进入通道，就是另一个空间，理论上已经不是这个世界。她怕通道出现的那一刻我直接可以直接脱离世界，所以弄出这一小片空间来困住我。” 　　许姝想到曾经看到过的画面，“现在是内外都隔绝，等通道出现的时候，这片空间也会变成可以进去，不然她自己就进不来了。” 　　现在隔绝着是为了保证只有柏睿一个人通关，等通关通道出现，陶维熙自己也要进去，所以一定会产生变化。 　　许姝对于这点倒是很有信心。 　　讨论几句后，三人都不怎么说话。 　　距离六点还有几分钟，天边出现曦光。 　　一束银光骤然出现在天地间，直接照耀在柏睿的身上。他仿佛沐浴在圣光中。 　　光束肉眼可见地增大，很快把柏睿的身影罩在里面。 　　原本通道应该有两米左右宽，但陶维熙设下的空间非常奇异，连通道都被限制住，只有柏睿身体周围一圈，大约一米见方的面积。 　　许姝伸出手，尚陆抢在她前面，“我先试试。” 　　他伸手摸进银光里，这一次空间隔绝没有表现出伤害性。 　　许姝松了口气，他们的推测没有错。 　　尚陆皱了下眉，手臂动了动，没能抽出来，“只进不出” 　　许姝也不奇怪，通关的时候陶维熙不会让柏睿从通道出来，这个小空间完全符合她的要求。 　　许姝说：“你先进去吧，留一小块地给我。” 　　尚陆一脚跨进空间内。 　　柏睿和尚陆都在里面，只剩下一小块空间。 　　许姝跟在尚陆身后，忽然听到后面有声音传来。 第267章 　　选择 　　那声音像是某种东西拍打在地面上发出的， 许姝出于本能地回头看，眼前骤然一黑。 　　比闪电还快的速度，让人根本无法闪避， 许姝仓促间偏了偏头，肩膀被某个物体抽打正着， 全身的骨头都像是要碎了一般， 她往天台一侧重重摔出去， 眼前闪过一片白光。 　　尚陆察觉不对，但已经进入通道的银光中，又有无形的空间隔绝在面前， 他喊了一声许姝的名字。 　　柏睿看向天台的通道口。 　　许姝抬起头， 看到了袭击自己的东西——从天台入口的地方缓缓爬上来一个人，准确来说已经不是人，因为她的下半身是长长的蛇尾， 刚才抽中许姝的正是这条尾巴。 　　尾巴此刻正微微翘着，末端以一种奇怪的规律抖动着。许姝直觉地感到， 只要她稍微有什么动作， 蛇尾立刻会雷霆霹雳般抽过来。 　　这是许姝曾在溶洞见过的怪物——蛇人。 　　只不过眼前这个比溶洞中见过的更诡异，蛇尾大体是黑色的， 但部分鳞片的颜色是特殊的，看过去像一种斑斓的图案。 　　蛇人从阴影中爬出， 露出陶维熙的脸。 　　她的身体周围有黑色的旋涡若隐若现，恶意击中在许姝身上。 　　陶维熙死在异世界里， 成为了这里的怪物。 　　柏睿和尚陆的脸色都难看到了极致，他们现在出不去， 陶维熙明显是来蓄意报复许姝。 　　许姝身体缓了缓， 眼角观察了一下， 她距离通关通道大约不到三米的距离，照理说陶维熙离得更远，但她蛇尾的反应速度和力量都远超常人。 　　陶维熙目光紧紧锁着许姝，漆黑的瞳孔里交织着痛苦和仇恨。 　　和她视线交错的瞬间，许姝明白她的打算。 　　对方不会让她离开。 　　许姝朝着通关通道扑去。 　　黑色柔韧软体以更快速度跑抽打过来。 　　许姝只是做个假动作，但试探的结果让她心凉。 　　太快了。 　　许姝在有准备的情况还是被蛇尾擦到，手臂剧痛，在没办法躲避的情况下，离通关通道又远了点。 　　小空间内的银光已经凝练如同实质，这是通道彻底成型的征兆。 　　通关真正存在的时间只有几分钟。 　　柏睿和尚陆的身影已经彻底被流光笼罩住，一股巨大的吸力从通道深处传来。柏睿全身肌肉紧绷，对抗着这股要将他带走这个世界的力量，他看着许姝的方向的，心里已经有了恐慌。 　　尚陆面色狰狞，在抵抗着身后力量的同时还想伸手去够那层看不到的空间，却摸了个空。 　　准确来说，他们虽然还能看到听见，但其实已经不处于这个空间。 　　许姝看了眼通道就很快收回目光。 　　陶维熙阴恻恻对她笑着。 　　只要无法进入，许姝就会被留下。 　　正在许姝绞尽脑汁的时刻，一个小小的身影出现在楼梯口。外表只有八九岁，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姜兰，突然变得青面獠牙，彻底露出她真实的一面。她扑向陶维熙，抓着她蛇尾，回头对着许姝喊了声“姐姐快走。”狠狠一口咬上去。 　　陶维熙尖叫着，身体迅速扭转，把姜兰从上面甩下去，她伸手抓去。 　　姜兰和她扭打在一起，但明显不敌。 　　陶维熙抓过的地方，姜兰的身体被划开巨大的口子，黑色的血液喷溅出来。 　　许姝朝通道跑去，陶维熙的注意力一直锁在她的身上，蛇尾抖动，再次如同铁鞭一般甩来。 　　这时通道传来一道柔软喊帮忙的声音，是王丽明。 　　她的性格本来是比较柔弱的，对家暴都默默忍受了多年，此刻也不知哪里生出来的勇气，她双手指甲变得如钢针般坚硬，对着陶维熙背后扑去。 　　陶维熙身后如同长着眼睛般躲开，反手扭住王丽明的手，用力一扭。 　　身体被抓出两道巨大的口子的姜兰和手被折断的王丽明同时摔倒在地。 　　两人即使露出真实的形态，也完全不是陶维熙的对手。 　　许姝从地上爬起来，银光已经出现收缩，剩下的时间不多。 　　姜兰和王丽明争取来的这短短几秒，如果许姝能跑进通道，就可以离开这个世界，从此陶维熙再也威胁不到她。 　　不能浪费她们的努力，理智这样告诉她。 　　许姝奔了两步，快要触碰到银光时，她忽然转过身来。 　　宋怿也从楼梯走了上来。她们都感觉到刚才异常的波动，似乎出现了什么可怕的事物。 　　宋怿看着就是个七十多岁的老太太，动作迟钝，手里细长的剪刀散发出圣洁的光芒。陶维熙阴翳的目光扫到了她，尾巴猛然甩过去。 　　姜兰重新扑到陶维熙身上，张嘴狠狠咬她。 　　她能吸食血肉。许姝告诉过她，吸食普通人的血肉是不对的，但也要看情况。姜兰简单地思考中觉得陶维熙是个极为可怕的存在，比楼里所有人加起来都更可怕。 　　吸食这样的人应该不是错事。 　　但她牙齿咬到的是如钢铁般坚硬的鳞片，吸进嘴里的是稠厚如浆的黑煞，涌进身体的时候剧痛无比，横冲直撞的煞气几乎要撕裂她的身体。 　　许姝看到姜兰的身体几乎要裂开了。宋怿也被甩地撞到墙，头破血流。王丽明的指甲被折断，但她咬牙重新生长着也没退缩。 　　许姝心头忽然一热。 　　脑子里有个理智的声音，提醒着她快走吧。她们都只是小说里的人物而已。人性都是自私的，想要成为真正的人，自私一点也很正常。 　　谁会为了一本书里的人物舍弃自己成为真正生命的机会呢。 　　那个声音催促着她，快走吧，别浪费她们争取的机会。 　　许姝嘴唇泛白，紧紧抿了一下，她的头有些疼，各种念头掺杂在一起，胀地她头一阵阵地疼。 　　银色光芒剩下仅容一人细细的一束，代表着离开空间的力量所剩无几。 　　许姝眼角沁出泪水。 　　她无力去分辨脑里杂乱的声音，只是遵从本能地转身。 　　纠缠着陶维熙的几个是纸片人，难道她不是吗 　　许姝泪流满面，嘴里发出的却是有些疯狂的笑声——我终究，也只是一个纸片人而已。 　　她捡起地上的剪刀，在陶维熙尾巴抽打过来的时候，狠狠刺了进去。 　　剪刀上闪烁过一道淡银色，明亮而犀利的光亮，陶维熙坚韧的蛇尾像遇到天敌般，裂开巨大的口子，蛇尾折断，只剩下一层皮还连着。 　　陶维熙痛地尖叫，惊恐地看着那把剪刀。 　　趁这个机会，王丽明抓住她的一只手，另一头，姜兰差点被撕裂的身体重新凝结，她张嘴咬住陶维熙另一只手。 　　陶维熙看到许姝手里依旧闪耀白光的剪刀，她目露凶光，又有些得意，“你这个蠢货，走不了，留下来只会死在我手里。” 　　许姝不和她废话，剪刀刺入她的腰间。 　　那是人身和蛇尾相连的地方。 　　身后有极为轻微的声音，那是光束彻底消失的声音，许姝不用回头也知道，是通道彻底消失了，她失去了离开的机会。 　　陶维熙吃痛，五官扭曲在一起，却还是忍不住笑，“你杀不死我。” 　　许姝看看姜兰，王丽明，还有宋怿，大家都已经拼尽全力，陶维熙的危险威胁到了整幢居民楼，她们几个有的还是人，有的已经是特殊的存在，即使如此，联合起来依然制服不了陶维熙。 　　她蛇尾被剪断的位置已经有了愈合的征兆。 　　许姝心往下沉，难道真的没有办法 　　她咬牙，想着过去的种种，想着诡楼这本书。许姝抬起眼，和姜兰王丽明宋怿等对视。 　　“你现在也是这幢楼的居民了，”许姝恍然明白了什么，“我们都是，你是很强大，但我们人多。你没听过吗人多力量大。” 　　陶维熙嗤笑，可笑到一半的时候表情忽然僵住。 　　许姝在心里认可自己是这个世界的一份子时，忽然之间，仿佛居民楼和她产生一种微妙的关联，她放开剪刀，摊开手掌，一道暗青色的光汇聚在她的掌心，两枚青铜长钉重新出现在她的手里。 　　陶维熙看到青铜长钉的出现，疯狂挣扎起来。 　　她死于长钉，本能地畏惧着。 　　许姝动作更快，按住她的肩膀就刺了下去。 　　一回生二回熟，她反正也干了不止一回。 　　陶维熙痛苦挣扎，姜兰和王丽明死死抓住她。 　　两枚青铜长钉还是钉入她的肩膀，如同死前一样，陶维熙双眼充血，散发着无尽的恶意。 　　青铜长钉镇魔驱邪的力量让陶维熙无法动弹，蛇尾无力地垂着，她的腹部还插着一把剪刀。 　　许姝等人都离开她稍远。 　　天台已经彻底恢复平静，银光消失，其他异像也不见，除了周围笼罩着薄薄的黑雾，似乎就像普通的楼宇。 　　宋怿担忧地看了许姝一眼，似乎明白她错过什么，长叹了一声。 　　姜兰和王丽明也都意识到了。 　　许姝逼着自己不去想通关的事，问大家该怎么处理陶维熙。 　　姜兰说：“地下那个洞，好像可以封住她。” 　　她所住的一楼一直是最靠近陶维熙藏身的地方，对这些变化最敏感。 　　许姝招呼几人，一起把陶维熙从楼梯拖下去。 第268章 　　愿望 　　银光收缩的短短几分钟里， 柏睿感觉自己都快疯了，隔绝的空间之外，许姝和陶维熙还在天台上对峙。 　　天旋地转的感觉传来， 细细一脉暖流进入他胸口不死树叶中，叶脉充盈， 直至填满。 　　天地间一切骤然停止。 　　一股难以用言语形容的威压突然出现， 柏睿眼睛在黑暗中看不到任何东西， 但这一刻突然在他脑海中跳动的词只有一个——神。 　　自古以来对神的的形容和描述从来不少，但当那种磅礴的力量出现，让天地都为之凝滞， 任何词汇都显得单薄。 　　柏睿睁开眼， 在天空之上出现了树的影子，海市蜃楼一般浮在云层中，枝叶繁茂， 亭亭如盖。柏睿看了两眼，眼睛突然刺痛。 　　不死树， 天生地长的神物， 不可直视其全貌。 　　一道飘渺来自远方的声音，难辨男女， 冰冷平板，在柏睿的耳边响起， “你的愿望。” 　　柏睿头发凌乱，面色憔悴， 他抬起眼，直视着不死树， 眼睛渐渐充血， 赤红地盯着天空上方。 　　“你能实现什么愿望” 　　“金钱， 权势，名利……” 　　“我要异界的人在现实中成为真正的人类。”柏睿打断它。 　　不死树忽然飒飒摇动枝叶，神秘而危险的感觉弥漫开。 　　影影绰绰的树影仿佛变地更加威严，“我不是神。” 　　在柏睿听起来，它的声音里透出些许苍老，“天地自有规则。” 　　简单的一句话，柏睿却从婆娑树叶声中明白了，不死树虽然是神物，也必须遵循天地规则，并非是无所不能。 　　他噗嗤笑出了声，笑着笑着眼睛一热，鲜红的液体从眼角滑落。 　　不死树叶已经脱离柏睿皮肤，在胸前漂浮着，完整的一片绿叶，生机勃勃，它似乎受到树影召唤，急于腾空离去，却因为某种规则被束缚在原地。 　　不死树枝叶蔓生，遮蔽了天日。 　　“愿望。” 　　它催促着。 　　柏睿双目流血，他却坚定地直视树影。 　　树影摇曳地更加剧烈，整个空间似乎都跟着震荡起来。 　　风声，树叶声全都消失了。过了许久，不死树的声音再次传来，“我可以跨越空间把她的灵魂找来，但她并不能直接获得生命，只能寄生刚孕育的生命体内。” 　　柏睿神情有些怔愣。 　　不死树：“回答。” 　　这是不死树做能达到的极限。 　　柏睿没想到成为人的条件居然是这样。许姝的灵魂进入新孕育的胎儿身上，变成真正的人。他闭了闭眼，内心的挣扎犹如沸水翻滚。什么对许姝才是好的呢这是一条成人的途径，适合她吗 　　就算是同一个灵魂，一旦失去了记忆，重新来过，就等于重新来过，家庭背景，幻境影响，教育文化有所不同，性格想法也会相应变化。 　　那样的许姝，真的还是原来的她吗这样一来，她的名字甚至都不是许姝。 　　柏睿曾经面对过很多人生抉择，就是当初选择不死树叶进入异世界，都没有此刻艰难。 　　他的唇微微颤抖，没能吐出一个字。 　　“回答！” 　　四面骤然而起的狂风，把人挤压在当中。 　　此时柏睿已经下定决心—— 　　“我的愿望……” 　　许姝和姜兰她们合力把陶维熙扔进通往地下的墙洞里，然后几人再把墙重新砌起来。姜兰家隔壁正好在装修，材料都是现成的。 　　等墙彻底堵严实了，许姝几个轮流守在外面。 　　晚上王丽明和姜兰，白天则是许姝宋怿交替。 　　其余时间，许姝住回自己三楼的房子。厨房彻底烧毁了，幸好焦味全散走了。 　　躺在原来的小床上，许姝整夜整夜地睡不着，有时睡过去，醒来时眼角湿润。她不知道梦里见到什么，恍惚是朋友们的玩笑和爱人温暖的目光。 　　居民楼外的黑雾消散的很慢，其他居民白日里正常生活，晚上还会出现异状。据许姝观察，这种情况正在变好。 　　通往地下的那面墙里，在开始几天不断穿出陶维熙恶毒的咒骂和撞墙的声音。守在外面的人不得不神经紧绷。一个月后，里面的声音变弱了。 　　陶维熙没能从里面逃出来。 　　许姝在一楼守着的时候，姜兰总是会来作陪，许姝趁着这个时候给她讲功课。但孩子就是孩子，即使已经不是普通的孩子，她对学习的忘性和天马行空的思维经常搞得许姝血压升高。从开始轻言细语逐渐演变成了疾风暴雨。小姜兰蔫巴蔫巴地眨眼睛，她暗自庆幸自己不用参加高考了，听说那是暗无天日的学习地狱。 　　许姝傍晚的时候喜欢去六楼天台。 　　黑雾逐渐稀薄之后，已经可以窥见外面的天空。 　　这天她上去的时候，红霞余晖透过雾气照耀下来，让天台上仿佛渡上一层粉光。 　　微风吹来，拂动许姝的发丝。 　　她看着远处天边的云彩和近处高低错落的建筑，眼泪不知不觉垂落。 　　世界显露出原有的样子，可她清楚，这里没有她想见的人。 　　当迷雾彻底消失已经是一个月后的事，除了许姝姜兰几个，其他人似乎居民楼里发生的事根本一无所觉，楼外的世界也自然运转着。许姝出去走了一圈，她来到学校门口，看着那个熟悉又陌生的校门，心里突然很不是滋味。她没有进去，毫不犹豫转身离开。 　　一切都好像恢复成最初的样子，可她心里知道，不一样，早就不一样了。 　　许姝原本对自己的人生有着规划，但现在她已经想不清当初的计划是什么。她每日醒来在居民楼里走动，像是一个游魂。她穿梭在正常的人流中感觉无所适从，和姜兰王丽明等非人的存在反倒相处更自在一些。 　　不知又过了多久，一楼的墙后再没有任何声音传来。 　　许姝不知道陶维熙是真的已经彻底不能动弹，还是又是她迷惑她们的手段。许姝不敢松懈，依然每天去检查墙面。 　　窗外阳光照进来，她抬头，忽然看到窗户玻璃上有人影浮现。 　　金色卷发，样貌斯文。 　　许姝歪着头，情不自禁露出一个笑容。 　　“爸爸。” 第269章 　　看书 　　玻璃上的人影一抖， 嘴角抽搐，有些无奈地看着她。 　　许姝笑笑。 　　自从见过面知道他是小说的作者，仿佛就有一层天然亲近的感觉。 　　许姝的生活已经沉寂了好几个月， 看到他突然这么诡异地出现，忍不住就玩笑似的喊了他一声。 　　人影朝墙面看了一眼， 里面封着通往地下的通道， 他的表情有些复杂， 似乎有些叹息也有些轻松，很快他就回过神来，双手对着许姝做了个动作。 　　他一手平放在下， 手心朝上， 另一只手左右翻转。 　　人影本就浮在玻璃上，外面的光线照的反光，看起来有些模糊， 许姝看了好一会儿。 　　“你的意思是，要防止她破墙逃出来” 　　人影摇头， 手里动作加快。 　　“我懂了， ”许姝道，“你说教育孩子不能心软， 学的不好就要打” 　　人影神情僵住，头摇的如同拨浪鼓。 　　许姝：“……” 　　又看了一会儿， “哦，我明白了。” 　　人影目光期待。 　　“你说这些事已经翻篇了， 让我重新面对生活。”许姝差点脱口而出喊一声大师。 　　人影彻底不动了，眼睛瞪地溜圆， 脸色在玻璃上看着都有些泛青。 　　许姝犹豫了一下， 脸上玩笑似的神情收敛， 说：“你是让我去看书” 　　人影长出一口气，表情是解脱，摆了摆手，转身就消失在玻璃上，背影看着竟有些疲惫。 　　许姝原地坐了一会儿，姜兰探头探脑从家里伸出脑袋，以往这个时候被许姝看到总要抓着她问功课完成情况，搞得姜兰进出就跟做贼似的。 　　但是今天许姝没有注意到她，目光怔怔看着一处，表情惘然。过了许久，她站起来离开一楼。 　　作者已经彻底和居民楼融合，既然他出现表示陶维熙已经不是威胁，许姝不用再守在墙外。他的另一个提示，许姝心砰砰加快起来，那会不会是一个暗示 　　许姝把《诡楼》从抽屉最后一格拿出来，平摊在书桌上。作者特意来告知的看书，让她能想到的只有这本。 　　许姝翻开封面，逐字逐句地开始阅读。 　　原本已经看过小说大纲，许姝原以为小说正文不会再有惊喜，但实际上认真阅读之后才发现，小说的细节超乎想象地多，楼里每一户居民都有故事。只是时不时看到自己的名字，许姝感觉有些别扭。 　　原来从读者的角度来看待自己是这种感觉。 　　花了一整个下午，许姝把小说看到结尾。 　　天色渐暗，暮色沉沉，许姝放下书，没想到诡楼的结局是开放式的，居民无论是人类还是非人类，都还像从前那样生活。楼里偶尔还是会有奇怪的事情发生。 　　许姝看了上面姜兰，王丽明，宋怿，包括自己的描写，确认一件事，书里的内容是会变化的。 　　结局分明就是现在居民楼里的情况。 　　这本书在陶维熙手里的时候内容是不同的，许姝当时并没有细看，但是在找最后两页笔记的时候粗略扫到过前面正文，描写血腥而恐怖。 　　许姝心想，难道书里的内容还会产生变化 　　她站在书桌前，从窗户眺望外面，昏暗的天色里各处都开始点灯，车流人声交织在一起，有一种老城区独特的烟火味。让许姝想起闹中取静柏睿的家。 　　心里生出酸涩，许姝赶紧转移开注意力，当初既然已经做了选择，她就没有后悔的余地，只是偶尔会想起那些日子。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又是好几个月过去。 　　许姝经常翻看诡楼，里面的内容没有像她想象中那样产生变化，生活似乎已经被定格。 　　许姝异想天开，试过自己写一些内容上去，可等她拿起来笔来，本能感觉到空气中似乎有一种无形威亚，一旦她写下什么内容就会发生极为可怕的事。 　　许姝不得不放弃这个想法。刚开始的时候她一天翻十几遍书，后来频率越来越少，最近一个礼拜她都没有翻开过一次。 　　作者也没有再出现在玻璃上过。 　　许姝不死心地对着窗户喊过他，无论是“作者大大”还是“爸爸”都没回应。反而是听到她喊人的姜兰和王丽明等，露出担忧的表情，劝她多出去走走。 　　天气渐渐冷了起来，路边树木枝叶凋零，城市也变得萧瑟起来。 　　许姝穿上厚实的大衣，突然生出一种强烈想要出去走动的感觉。她定了一张火车票，三个小时之后，她回到了家乡。来到父母过世留给她的小房子，她用钥匙打开门，房间内积着厚厚的灰尘，许姝在房间里到处走了一圈。 　　那些模糊的回忆渐渐变得清晰起来，她记起了父母的长相，声音和曾经相处过的片段。 　　许姝红着眼眶离开家。 　　到了楼外，她仰头看着辽阔清明的天空，原来就算是小说的世界，她的过往也是真实的存在。 　　随后许姝去了曾经读书的学校，她曾经用通术回来过，见到的人脸都是模糊的，这次回来，她也担心过会看到什么样的场景，从栏杆望进校内，学生们青春洋溢，表情生动。 　　许姝放松地长叹一声。 　　在回去的路上，她想着，异世界的存在到底是什么 　　那些非自然存在的怪物和力量仅仅只是现实世界的作品吗还是那些光怪陆离的不同空间，投射成为现实里的作品呢 　　这个问题她想了许久都没有答案。 　　回到家里，许姝又拿出《诡楼》，直接翻到最后，结局依然是曾经看到的内容，没有丝毫改变。 　　“我在期待什么”许姝自嘲地轻语。 　　她洗漱过后，心不在焉地看了一会儿电视，睡前想再看一眼书，坐到书桌前，翻开《诡楼》，许姝忽然打了个哈欠，眼皮沉重无比，她睡眼惺忪，迷迷糊糊地看到书的最后似乎多了一行字。 　　许姝沉沉睡了过去。 　　…… 　　“小姑娘，醒醒。” 　　耳边很吵闹，许姝睁开眼，头晕目眩的感觉让她一时间有点反应不过来，直到看清面前完全陌生的脸。 　　她愣了两秒，然后赶紧看周围。 　　她睡在草地上，抬头就可以看见天空，眼前的中年女人穿着环卫外衣，“小姑娘，你怎么睡在这里，要出事情的，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啊哪里不舒服” 　　许姝脑子里嗡的一声响，她嘴唇翕动，声音有些哑，“这里……这里是哪” 　　“岚西郊野公园，哎呦，小姑娘你不要吓我，你是不是摔到哪里磕坏脑袋了” 　　岚西郊野公园许姝拼命想着这个地名是不是听过，但很可惜，半点印象都没有。她又赶紧问女人这里是不是她想象的那个城市。 　　女人很肯定的点头，“对呀。” 　　许姝的心急促地跳动，仿佛要从胸膛里蹦出来似的。 　　她猛地一下，几乎是用传说中的“鲤鱼打挺”身法从地上翻了起来，把女人吓得一哆嗦。 　　许姝和女人连着道谢两声，然后百米冲刺般跑了出去，跑出一半，忽然折返又跑了回来。 　　“不好意思，我没有手机也没有钱，能不能借我一点钱，等我到家就能还你。” 　　女人满脸同情地借给她路费。 　　许姝高兴地离开公园，心想一定是自己长得好看，所以不认识的陌生人也愿意伸出援手。 　　女人看着她的背影，嘴里念叨：“走远点好，年纪轻轻就脑子不好使了，千万不能在我负责的区域出事。” 　　许姝借的钱只够坐公交，从郊野公园到市区，大约要两个小时。 第270章 　　见面 　　柏静提着大包小包从超市出来， 被外面的冷风吹地缩了缩身体，把领口捂严实了，她朝别墅的方向走去。 　　路边的树光秃秃的， 树叶早就掉光了，来往行人脚步匆匆。柏静轻轻叹了口气。快步走到家门口， 打开门进去， 院子里的花草大半枯萎， 显得格外萧索。她在心里默默想着要找园艺公司的人上门来打理。推开大门进去，沙发上被子起伏，盖着一个人。柏静走过去， 掀开一角， 露出宋旭琳缺乏血色的脸。 　　“你又熬夜玩游戏了” 　　宋旭琳手伸出被子，无力地招了两下，“光， 光……” 　　是嫌光照着刺眼了，柏静把被子重新盖回去， 心想都快变成吸血鬼了。 　　她去厨房把买来的东西分门别类地放好， 然后拿出早点，喊宋旭琳赶紧起来， 然后跑上楼喊柏睿。 　　二十分钟过后，柏睿宋旭琳都来到餐桌旁， 柏睿拿过碗筷分发，手在递向对面的时候， 在看到空位时他下意识地微微一顿。 　　柏静注意到了，却佯作不知道。三人坐下吃早饭， 柏静说了最近公司的趣事， 宋旭琳捧场地说笑两句， 气氛却是不冷不热的。 　　柏静不再说话了，低头吃早饭。 　　早饭吃完她又留了一个小时，大家都坐在客厅里，宋旭琳低头玩游戏，身体几乎弯成了虾的形状，柏睿拿着手机慢慢滑动，看手势可能是在帮别人看图纸。 　　柏静目光落在柏睿右手的三根指头上。想起大半年前的那个下午，她接到宋旭琳电话赶到医院的时候，柏睿已经送到里面进行断指手术。柏静不明白人好好在家里怎么就突然手指断了，她找到宋旭琳，他垂头丧气坐在走廊椅子里。 　　柏静从没见过他那样的表情，转头看了看四周，“许姝呢” 　　宋旭琳捂住脸，过了好一会儿，声音沙哑地回答：“她没回来。” 　　柏静不明白没回来是什么意思，许姝没告诉她要出远门，柏静赶紧拿出手机，又是打电话又是发消息，可那一边没有任何回应。柏静慌了，直到柏睿出院回到家，她也没能再联系上许姝。 　　宋旭琳含糊地告诉她别找了，找不到的。 　　柏睿变得格外消沉，回来的头两天，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没有吃任何东西。 　　最后还是柏静哭着敲门，说爸妈已经不在了，你连我这个妹妹都不管了吗 　　柏睿开门出来，柏静至今忘不了当天他沉郁苍白的样子，眼里的痛苦好像失去了所有。 　　柏静抱着柏睿失声痛哭。 　　她一直隐隐害怕着，曾经失踪的陶维熙给家里带来的伤害延续了几年，而现在许姝又再次失踪不见了，她不知道原因，也不敢问，柏睿的精气神仿佛都被带走了。他依然按部就班进行复健，度过那段最难熬的日子，一切都好像在慢慢恢复。 　　但柏静很清楚，还是有很多东西悄无声息地改变了。 　　宋旭琳玩着游戏，脸上被屏幕反光映得五颜六色，通过了一个关口，他条件反射地激动喊了声，“许姝，快来欣赏我的英姿。”一回头，对上的是柏静的脸。宋旭琳挠了一下头发，把头转了回去。 　　柏静又有点想哭了。 　　开始的时候，她对许姝还有些埋怨，到底出了什么事就这样不告而别，但是大半年的时间过去了，从春末又回到冬季，柏静只剩下一个念头：只要你回来就好，其他什么都不重要。 　　从别墅出来，柏静心里还有一些发沉，抬头看了眼蓝色之中泛着白的天色，她叹了口气，这段时间，她叹气的次数实在是很多，几乎快成了习惯。 　　这时她听到路人在议论着什么，好像是有人在感叹，说：“快看，快看。” 　　柏静朝大家视线集中的方向看过去，目光凝滞，然后慢慢张大了嘴巴。 　　公交车站跑过来的是许姝，身上穿着睡衣，脚上是拖鞋，披散的头发被风吹起。刚入冬的风还是有些刺骨，她不知道是被冻的，还是激动，脸颊有些发红，看到柏静的时候她还招了招手。 　　柏静怀疑自己想的太多出现了幻觉，揉了揉眼角，只见许姝越跑越近。 　　“柏静。”许姝冲过来抱住她。 　　柏静的眼泪一下飙了出来，身体的温度做不得假——冰冷的。柏静一个激灵，一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一边拉着许姝打量，“你怎么那么冷，这不是回魂吧” 　　许姝：……你终于也被宋旭琳彻底祸祸走上风水这条不归路了 　　“这么冷的天能不冷吗幸好公交上有空调。”许姝理解柏静的心情，来的路上她也恍如梦中，暗自掐了大腿好几下，现在可能已经淤青了。 　　柏静用手抹眼泪，“你去哪里了，怎么这样就来了难道……”她顿了顿，打了个嗝，“你遇到车祸失忆了刚才记起来从医院跑出来” 　　许姝低头看了眼自己条纹的睡衣，无言以对。 　　柏静拉着她赶紧开门进去，跑进院子的时候差点绊倒。 　　许姝拉住她说：“别急。” 　　柏静心说怎么能不急，真正着急的人还在里面。 　　柏静推开门大喊一声，“你们看谁回来了” 　　宋旭琳抬头扫了一眼，如遭雷击地怔住，随后猛地从沙发跳下来，心爱的游戏手柄砸在地上他也没注意。 　　“许姝！” 　　他的咆哮声回荡在客厅里，柏睿从厨房走出来，然后僵在原地。 　　柏静把要和许姝拥抱的宋旭琳拉开，说走吧走吧，我们去外面欣赏风景。 　　许姝看着柏睿，他原本蜜色的皮肤倒是白了不少，眉宇间不知何时有了浅浅的竖纹，看起来多了份沧桑，他黑漆漆的眼眸里沉郁骤然一扫而空，强烈的目光紧紧盯着许姝。 　　“我……”许姝刚开口才说了一个字。 　　柏睿猛地冲过来把她抱住，低头堵住她的嘴巴。 　　他口腔里烟草的味道传了过来，许姝微微皱了一下眉头，他的手臂抱地更紧了，好像溺水的人抱住浮木般不留一丝空隙。 第271章 　　日常 　　柏睿的唇舌热地发烫， 许姝感觉被他的热度传染了。 　　柏睿松开她的时候，许姝眼睛都变得湿濛濛的。柏睿亲吻她的头发，“你是怎么过来的” 　　许姝刚才被亲的脑子晕乎乎， 第一反应，“坐公交来的。” 　　柏睿笑了， 神情柔和许多， 刚才许姝看到他出来的时候， 身上冷淡疏离的感觉如同实质，但现在好像都消失了。 　　柏静和宋旭琳从二楼探头探脑地往下张望，宋旭琳还把手遮在眼前， 眼睛藏在手指缝里， 好像怕看到什么儿童不宜的事似的。许姝很轻地叹了口气，但心里却是很高兴，熟悉的地方， 熟悉的朋友。 　　两人忍耐不住跑了下来，柏静其实心里好奇死了， 想问许姝到底去了哪里， 但她没有问，这一年来她已经察觉到一些奇怪的地方， 但既然柏睿宋旭琳都默认那种奇怪是正常，她想他们是绝对不会害她， 所以也接受了这种情况。 　　许姝说：“有没有衣服我先换一下。” 　　“有，当然有， ”柏静说，“都在你房间里呢， 走。” 　　许姝回到房间里， 所有的东西都摆放在原位， 房间打扫的很干净，但她放在桌上的笔记本电脑，床头柜上的小梳子，还有一些随手用的小东西都保持她离开时有些凌乱的样子，看起来是打扫的人故意维持不变，就好像她还在一样。 　　柏静打开衣橱，许姝发现里面还添了几件新衣服。 　　“是我哥买的，有一次我拉他们两个出去吃饭，路过一家服装店的时候，我就说了句，这衣服很适合你，谁知道他后来就买回来了。”柏静轻声解释着。 　　里面正好有现在适合穿的，许姝换了穿上。 　　柏静先是赞叹一下合身好看，然后小心翼翼地问：“你不会再走了吧” 　　许姝也不是很确定，只好说：“能不走我就不走。” 　　两人到了外面，宋旭琳好奇地问她最近怎么样。 　　柏睿虽然什么都没有问，但目光一直盯着她，无论她是说话喝水还是走到哪里，回头一看，就能对上他深邃的眼眸。 　　“行了啊，收敛点，人都在这里了，别给你盯出两窟窿来。”宋旭琳说。 　　柏静狠狠拍了他一下，“你想找个人盯都没机会呢。” 　　许姝笑着把过去一年的生活讲给他们听，居民楼的故事，只要隐瞒去最诡异的那部分，其实也算有趣。柏静一直留到中午，和朋友约了见面她才依依不舍地离去，然后还和许姝确定过几天逛街的时间，她反复和许姝确认约定的时间，像是怕许姝又突然不见了似的。 　　等柏静离开，宋旭琳才问：“你说你们那里那个很可爱的小姑娘是不是……” 　　许姝点头，“她被杀了之后封在墙里好几年。” 　　宋旭琳倒抽一口凉气，“那个性格柔弱的女人” 　　许姝：“她被困在四楼的空间反复过着同一天，现在怨气已经减弱了。” 　　宋旭琳喉结滚动，咽了下口水，半晌才迸出一句，“藏龙卧虎，人才啊……” 　　随后问到关键问题，柏睿刚才已经问过一次，“你是怎么回来的” 　　许姝说：“我也不清楚，就是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我看书的时候不小心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就在这里了。对了，之前爸……那个世界的缔造者给了我暗示。” 　　柏睿沉吟不语，宋旭琳一脸好奇。 　　异世界的他们都去过，必须要借助不死树叶才可以实现跨越空间。没想到许姝就这样糊里糊涂地回来了。 　　宋旭琳说：“既然你们世界缔造者放你回来，你是不是可以留下来了” 　　这个问题在来的路上许姝也想过很多，“应该吧，那个人很好。” 　　宋旭琳嘴里嚷嚷着太好了，快到中饭时间，必须出去吃顿好的。 　　三人出去吃了一顿回来，许姝在吃饭的时候发现柏睿烟瘾变大了，目光灼灼地看着他，说：“对身体不好。” 　　柏睿现在只要她开口，还能有什么事不答应，马上表示，“我戒。” 　　到了晚上柏静又跑来了，四人坐在客厅聊天说笑。许姝早早打起了哈欠，柏睿把她揽在怀里，看她打起盹来，柏静和宋旭琳都不说话了。柏睿把人抱起送回房间。给她擦了擦脸，然后盖上被子。他坐在床边，看着她的睡颜出神，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出去。 　　客厅里柏静和宋旭琳小声说着话。柏静说我今晚留下来，跑到楼上去客房。 　　宋旭琳则是和柏睿到了院子里说话。 　　“她的状态，还是老样子，”宋旭琳说，脸色不无担忧，“并没有成为真正的人。” 　　柏睿眼里闪过黯然，但很快消失不见，“没关系。” 　　“但是……”宋旭琳欲言又止。 　　柏睿道：“我当初许的愿已经实现。” 　　宋旭琳皱眉，他想说这里面还是有很多隐患，但话到了嘴边，看着柏睿与之前沉郁冰冷的状态完全不同的模样，那些话又全部咽了下去，“以后的事谁说的清。” 　　他从口袋里掏出烟，顺手递给了柏睿。 　　柏睿没接，“我戒了。” 　　宋旭琳：……你的变化也太快了点，才一个下午的时间。 　　柏睿还退开离他远了两步，怕烟气沾染到身上。 　　宋旭琳抓了下头发，“嘿，谈恋爱就是改变人性，太反人类了。” 　　柏睿拍拍他的肩，“为了保持人性，你可以一直单下去。” 　　宋旭琳：“……” 　　许姝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看到房间里的东西，下意识松了口气，然后就发现自己被一只结实的手臂圈着。 　　她转过身，柏睿就躺在旁边，身上没盖被子。 　　许姝推了他一下。 　　柏睿睁开眼，漆黑的眼眸第一时间就映着她。 　　“你怎么这样睡”许姝问。 　　柏睿抱紧她，“晚上睡不着，想看看你，跑了两三次，后来忍不住就在这里睡了。” 　　许姝猜到他是担心她突然又不见了。 　　她主动抱住他。 　　柏睿把她连人带被子紧紧搂住，不断亲她的脸，随后吻住她的唇。 　　分开的时候，他还眼睛发红地盯着她嫣红水润的嘴唇，眼神变得有些危险。 　　许姝回来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柏睿几乎什么事都不做，每天只围绕着她，直到确定她不会突然消失，这才渐渐恢复了过去生活的模式。 　　许姝在回来后一直有个想联系的人，尚陆。 　　她犹豫了好几天都没有动作，在诡楼通关的那几个夜里，尚陆是陪伴她最多的人，甚至在她看到的那个未来里，尚陆为她而死。 　　许姝对他的感觉很复杂，也许从认识之初，她就本能察觉到他同类的身份，所以潜意识地感觉到亲近，即使后来发生了那么多事，也没有真正讨厌过他。 　　可尚陆要的感情不仅仅是朋友。 　　许姝考虑再三，还是发了消息给他，很久没有回应，直接打了电话，现实空号。许姝觉得奇怪，第二天直接跑到尚陆的家，外门被铁丝缠住了，小区保安告诉她屋主搬走大半年了。 　　他切断过去一切联系，消失不见了。 　　许姝有些担忧，想到尚陆的能力，无论生活在哪里，他都会过得很好。 　　宋旭琳和柏静都问她接下来有什么打算。许姝问柏睿有什么看法。 　　柏睿毫不犹豫地说：“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许姝想了想，忽然说：“我……以后还会进入异世界。” 　　柏睿表情没有变化，“嗯”的回应。 　　“我还需要生机才能这样活着，所以一定还会进入异世界，”许姝说，“但是现实里的生活我也不想放弃，以前你不是给过我听课卡，我打算继续学业。” 　　柏睿皱眉，脸上露出一丝慎重，“我可以陪你……” 　　许姝立刻制止了他，“我不要你陪我去异世界。好不容易你才解脱，怎么能再次陷进那个泥潭。” 　　“我不能只是看着你去冒险。”柏睿语气沉沉地道。 　　“我安全通关的概率可要比别人高多了，再说，如果如果你再次跟着一起来，万一我有机会摆脱了，难道因为你还在里面，我也要继续下去这样不就成了无休无止了”许姝说。 　　柏睿唇紧紧抿成线，情绪并不好。 　　许姝主动抱住他，“你要对我有信心，总会找到解决的办法的。” 　　柏睿何尝她说的这些，但他心里的焦虑和担忧不会因为直到这些而少一分。 　　他们之间还有问题并没有解决，许姝没有成为真正的人，随着时间的流逝，她不会有变化，和身边人的差异化就会显现出来。这让他深深地担忧和焦躁，生出一种无法真正拥有她的恐慌感。 　　许姝感觉到他情绪的变化，亲了亲他的唇，“无论是谁，都没有办法预料明天是什么样，珍惜现在好吗” 　　“好。” 　　柏睿亲吻她，干渴的感觉从激烈的动作里全表露出来。 　　回到现实两个月后的某一天，许姝手腕上的云影绳忽然流光闪动，她感应到了尚陆。 　　那是模糊的山林里，横斜的树枝仿佛变成了利刃，诡异地舞动着，正对着一个背影刺过去。 第272章 　　结局 　　许姝眼皮一跳， 提醒脱口而出，“尚陆。” 　　她的声音明显传递了过去，尚陆身体僵了一瞬， 因为这个迟钝，他的肩膀被妖异的树枝擦过， 一整块皮肉被刮了下来， 场面顿时显得很血腥。他往一侧躲开， 转过身来，神情睥睨，目光幽冷。 　　在看清云影绳上传递来的许姝的脸， 他的表情微微一变。 　　很快连接就断了， 根据以往几次的经验，许姝也知道，云影绳之间的联系很随ji， 但一般来说，遇到危险的时候联系的可能更大一些。从刚才的环境来看， 尚陆应该是进入到异世界。 　　虽然那些变异树木看起来危险万分， 但许姝下意识就觉得不可能真正威胁到尚陆。 　　两天之后，许姝听完课离开大学校园。外面天色渐暗， 寒风冷冽，她抄近路走了一条小路， 路灯把路边的树影子拉得很长，许姝不禁想到曾看到过变异树木的样子， 这时她看到树影后面还有一条长条的人影。 　　她猛的回头。 　　尚陆站在路灯不远处，目光直勾勾地看着她。 　　“尚陆。”许姝喊了一声。 　　他大步走过来， 上下打量她， 原本漫不经心的神情变得格外认真， 他突然伸手抓住她的手腕，隔着衣服也能感受到那片不死树叶微弱的生机。 　　许姝手腕转了转，从他手掌里挣脱出来。 　　“什么时候回来的” 　　“回来好几个月了。” 　　尚陆眉毛一挑，陪着她往前慢慢走，“怎么回来的” 　　许姝把经过又说了一遍。 　　尚陆同样觉得这种情况绝无仅有，不过能回来就好。 　　许姝问他现在住哪里。 　　尚陆说走到哪住到哪，自从她留在诡楼没有回来，他也不想留在这个城市，这一年多的时间里去了不少地方。在异世界里已经见过太多非自然事务，现实中也见识太多，就算再特别的事到他嘴里都显得平淡许多。 　　快要走出小巷的时候，尚陆忽然停住不动。 　　许姝向他看去。 　　尚陆站在黑暗中，“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走” 　　许姝摇了摇头，“我要留在这里。” 　　尚陆抬起眼，琥珀色的眼眸也显得有些黑沉，他低声笑了下，“你当我看不出，你根本没有变化，你和他是不可能真正在一起的。” 　　“谁说的，”许姝反驳，“现在我们很好，以后的事还不知道。但是我想先考虑现在。” 　　尚陆哼一声，往前大步迈了两步，逼近许姝面前，他盯着许姝，在路灯光照下忽然注意到她耳根下方一小块红色印子，脸色顿时沉了许多。 　　一看他的表情，许姝不仅想到曾经在幻境里的他，条件反射地后退一步，“尚陆，我已经决定了，我和柏睿会结婚的。” 　　听到结婚两个字，尚陆额头青筋都跳了两下，他凝视着许姝，过了许久，表情似乎放松了些，伸出手摸向她的脸庞。 　　许姝偏头避开。 　　尚陆嘴角略弯，声音依旧紧绷，“我知道你对人的向往很深，所以才选择他。” 　　许姝抿了抿唇，刚要开口反驳。 　　尚陆说：“不管是不是都不重要，别忘了他是个普通人，以后会老的。许姝，你和他走不到最后的。” 　　许姝板起脸，“以后的事谁也不知道，说不定有一天我成了真正的人，也会变老。” 　　黑暗中，尚陆的脸阴沉的吓人，紧紧盯着许姝，似乎压抑着情绪。 　　许姝说：“回来我就想找你，告诉你我的情况，现在知道了，我该走了。” 　　说完她也没看尚陆的表情，转身朝前走。刚走出没多久，身后急促的脚步声传来，许姝刚要回头，就被拥抱进一个宽阔的胸膛。 　　尚陆低头去吻她的唇舌。 　　许姝躲避的时候脸上被亲了好几下，她厉声喝止，“尚陆，你疯了。” 　　尚陆终究是停了下来，依旧抱着她，呼吸的热气贴着她的皮肤，他在她的耳边很轻地说：“几十年我也等得起，我们走着瞧。” 　　许姝被他话里的执念惊到了，一时间怀疑是不是在诡楼吸入的黑雾还没有完全消散。 　　尚陆抱了许久才放开她，他的目光凶狠，执念，还有一丝更深沉的东西。 　　许姝什么都没说，加快脚步离开。 　　关于结婚的事，许姝是真的和柏睿商量过，他思考了一会儿，说结不结婚都可以。这不是一句敷衍，他真的是这么想，主导权全交给许姝。他知道许姝之所以会提起结婚的话题，是因为最近柏静总是在暗示两人可以进一步确定关系。但婚姻对许姝的意义并不大。柏睿说：“有没有婚姻我对你的感情都一样。” 　　他天生就是个责任感比较强的人，对妹妹，对朋友，对家庭都非常重视，他喜欢构建安全，就连工作都是同样性质。就是源于这种责任感，他闯入异世界，没想到遇到了许姝。她一出现就吸引着他的目光，当初他把还不知道是否危险的她领回家，或许潜意识里，他就已经把她纳入自己的范围内。 　　许姝想了两天，放弃了结婚的念头。一是因为她的身份是假的，怕牵扯出后续麻烦，还有一点，她对未来到底会变成什么样也没有把握。 　　万一很多年后她都没有变化，现在就不应该留下太多正式的痕迹。 　　许姝还想到，柏睿和她在一起，等于放弃了正常的家庭，孩子，以后说不定为了隐藏她不变化的外表有很多的麻烦。 　　她没有把这些说出口，柏睿却好像全懂了。他摸摸她的头发，说：“说好了先顾当下，以后的事以后再愁吧。” 　　这些事再多想也没有用，或许等以后他们可以搬去其他的地方。 　　日子就好像突然这么平静了下来，不久后的一天，宋旭琳又带着新游戏来柏睿家小住，吃早饭的时候，他嘴里叼着半根油条，突然来了句，“哎哟，时间到了。” 　　人就突然消失了。 　　许姝把他掉落的半根油条放进盘子里。 　　过了十分种，宋旭琳又重新出现。 　　除了头发乱点，衣服脏点，倒是没有其他问题。许姝刚才还悬着的心落回原处。宋旭琳虽然对风水学的事懂得很多，但思路跳脱，在异世界里基本一半靠运气一半靠经验。就怕运气有起伏，但明显这次有惊无险地通关了。 　　他的表情有点怪，对剩下半根油条都没兴趣了。 　　许姝问他怎么了。 　　宋旭琳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扭捏了一会儿才说：“这次我在里面认识了一个女孩。” 　　许姝没吱声。 　　“你这是什么表情” 　　“你确定是女孩” 　　宋旭琳顿时不乐意了，说男的女的我还能分不清吗别提尚陆，这次这个绝对是女的，如假包换。 　　许姝嗤笑，“还如假包换，去哪里给你换” 　　宋旭琳无语，蔫蔫地说你现在这嘴巴越来越毒了啊。 　　许姝还是见到宋旭琳说的女孩，那是在三个月后，天气渐热快要入夏的时候，宋旭琳把人带到家里来。女孩叫唐优梦，脸蛋有点婴儿肥，是个可爱的萌妹子。许姝惊讶地偷偷问宋旭琳，你不是喜欢那种艳丽厉害的吗宋旭琳沉默后说，你不懂欣赏，小梦很厉害的，在异世界的时候表现可牛了，而且她飒起来也很艳。 　　对于宋旭琳的恋爱，大家都抱着祝福的态度，尤其是看着宋旭琳把自己的游戏卡和玩具如数家珍地和唐优梦介绍，她还能笑盈盈地全盘接受的时候。柏静都不禁感慨一句，真爱。 　　许姝没想到，原本只是普普通通的朋友聚会，后面的发展却完全不普通。 　　晚上大家在院子烧烤看幕布电影，许姝去厨房倒茶，碰上喝酒微醺的唐优梦，她脸颊微红，看起来更可爱了。 　　许姝先倒了一杯茶给她。 　　唐优梦接过杯子，鼻子皱了皱，对着许姝左右闻了闻，“奇怪，怎么闻不到你的味道呢。” 　　许姝被她逗乐，玩笑地说：“宋旭琳是什么味道” 　　“棉花糖的味道。”唐优梦说，“所以我特别喜欢他，他的味道特别干净。” 　　她的形容很有趣，和别人都不一样。许姝笑了，心想两人其实真的很相配。 　　唐优梦喝了半杯水，打了个酒嗝，冒出一团酒气，突然，她的身后凭空多了一条毛茸茸蓬松的尾巴。 　　许姝视线低垂，看着她的身后。 　　空气突如其来的安静。 　　唐优梦瞪大眼，捂住嘴，然后可怜兮兮地说：“这下没办法了……我只能消除你的记忆。” 　　说着她手伸到许姝的面前，手指画圈，淡紫色的淡淡光芒呈圈状显现。 　　两分钟过后…… 　　许姝：“你在干什么啊” 　　唐优梦：“你到底是什么人啊” 　　两人表情都有些怪异，唐优梦放下手，目光灼灼的看着许姝，“你……不是人吧” 　　许姝也看着她，“建国后是不许成精的。” 　　唐优梦面露恐惧：“你不会报警抓我吧” 　　许姝心想你恐惧个啥，警察才应该恐惧吧，她把这个念头甩到脑后，问：“到底怎么回事，你是从哪里来的” 　　唐优梦长叹一声，看许姝的表现好像和她预想的完全不同，她干脆就一股脑把经过说了。 　　“你在原来的世界，被宋旭琳无意间带出来”许姝惊呆了。 　　“对，”唐优梦连连点头，“我看他挺有意思的，就帮了她几次，没想到他居然连到底有几个外来者都没数清，抓着我的手就一起通关了。我就来到这里，这几个月我好惨的。”她哭诉着到现实世界的不易。 　　许姝明白这种感觉，十分同情。 　　唐优梦忽然抬起头，“你是不是和我一样” 　　许姝看着她期盼的眼睛和左右摇摆的大尾巴，犹豫了片刻，还是点了点头。 　　唐优梦眼睛一亮，“我就猜到，你给我一种很特别的感觉，但是我怎么闻不出来你是什么品种呢” 　　许姝说：“也不是所有的都一样，你还是先把尾巴收起来吧。” 　　唐优梦尾巴抖了抖，说：“你要不要摸一摸” 　　许姝心想这是什么展开，但手还是伸过去摸了一把，尾巴蓬松顺滑。女人对这种毛茸茸的东西天生缺少抵抗力，她心立刻软了下来。 　　唐优梦说：“咱们现在是撸过尾巴的交情了，这在我们那个世界叫生死之交。” 　　许姝：“……” 　　唐优梦把尾巴隐藏好，然后哀求许姝：“这件事你可千万不要告诉宋旭琳。” 　　许姝朝院子方向看了一眼，然后脸转回来，“但你要是想和宋旭琳继续下去，要找个机会坦诚才对。” 　　唐优梦一脸懵，“继续什么我现在就想吃饱饭啊。” 　　好家伙，原来还处在最低要求那一层。 　　许姝哭笑不得，为宋旭琳捏了把汗，没想到他的体质那么特殊，谈恋爱也能谈出这么诡异的局面。不过遇到唐优梦，对她来说倒是一个启示，原来现实世界中也有特殊存在，如果千千万万的人类之中，偶尔会有那么几个从异世界来的，这个世界似乎变得更加多元和有趣了。 　　自从和唐优梦畅谈过后，许姝对她和宋旭琳的恋爱就很关心。 　　幸好宋旭琳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异样，很快又是半年过去了。 　　许姝最近两天总是有些心慌，不死树叶上的生机已经快见底。她知道那个时间快要到来了，和柏睿说了一声后，在第三天的中午，她留在家里。 　　当看到四周空间扭曲，许姝还能抽空对着柏睿笑了一下，然后消失。 　　这个世界依旧危险，但许姝比起别的外来者还是多了一份经验和心态的从容，她还帮助一个新人认识异世界的规则，最后顺利通关。回到现实里，柏睿抱住突然出现的她，许姝感觉到他的手竟有些抖。 　　“我没那么脆弱。”许姝说。 　　柏睿神情很隐忍，“我知道，但是亲眼看到你消失我还是很难受。”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煎熬。 　　许姝知道他的担心，却也不知道该劝什么。换位思考，她也会一样担心，这和理智无关。 　　异世界回来不久，许姝提议出去旅游散散心。两人去了最北面的省份，风景和传闻中一样美的惊人，既有秀丽明媚，也有壮阔瑰丽。晚上许姝坐在草地上看星空。 　　一望无垠的苍穹，闪烁着无数的光点，仿佛银河一般。 　　这一瞬间许姝脑中忘记了一切。 　　柏睿问她在想什么。 　　许姝感慨了一句，“真美啊这个世界。” 　　柏睿转过脸来看她。许姝的眼里好像也盛入了星光，让人挪不开眼。 　　他凑过去亲了亲她，“以后还有很多地方可以去。” 　　许姝点头，“对了，我一直没问过你。” 　　有一个问题在她心里很久了，现在突然涌到嘴边，“你到底许的什么愿望” 　　柏睿说：“我向不死树许愿‘机会’。” 　　“机会” 　　“那么多世界运转，可能有会某一瞬间空间交集，我向不死树许愿有一个机会再看到你。” 　　许姝沉默片刻，过了许久才说，“可能这个时间会很长。” 　　柏睿说：“可能是几天，也可能是几年，几十年。我想过，可能再见到你的时候我已经是老头子了。但是没关系，我只是想确定你过得好不好。” 　　许姝眼眶一热，差点又掉下眼泪来，“还好我来的快。” 　　“是呀，”柏睿温柔地说，“我们还有很长的时间可以在一起，看更多的风景，去更多的地方。” 　　许姝抱住他，“好。” 　　作者有话说： 　　全文完结了 　　可以来和大家聊聊了，所有的评论我都有看，有时候想回复，但又觉得故事不完整，挺难回复的。 　　先来和大家说说结局，肯定很又多人对结局不满，我理解。 　　其实我原本设计的故事结局不是这样的。许姝还有一页的日记纸，接触之后能够知道鬼怪的道具，看似挺没用的道具，其实从一开始就有它存在的深意，对，大家猜的没错，原设定里，柏睿已经在矿洞被替换了，许姝看到的未来是真的，触发第二条通关条件，尚陆用命换取了许姝的通关。而且就是在幻境中他画的许姝肖像也是有作用的，《诡楼》落在陶维熙手里，许姝无论去哪个世界都有可能被她毁灭，所以尚陆画的那副画，让许姝能够以画为本体存活下来。尚陆也是被他妈妈这样画出来的嘛。 　　所以原来的结局，许姝和柏睿回到现实，但她心里总是有一种恐惧，直到某一天，她用日记页去试探了柏睿的身份。 　　开始我为什么想到这样的结局呢，因为恐怖的故事，有个细思极恐无法摆脱恐惧的结局，不是很带感吗 　　但是看了评论，实在不忍心啊，所以改成了现在的结局，这样写我也感觉轻松很多，松了一大口气。 　　两个相比，是不是现在的结局更能接受，大家是不是感觉舒服多了 还有很重要的一点，我也怕写那个结局，要失去可爱的读者了。 　　现在这样结束，我也就不添加番外了，喜欢尚陆的大家可以往下继续想，这里的暗示和留白很多了 这篇文写的不如预想，真的很抱歉，可能是刚回到这里连载，说实话我还有点不习惯，各种规则和需要规避内容都需要慢慢摸索。本文很凉，收入也不好，其实还是有点打击，对连载也有影响了。 　　我在总结经验，也在找问题。谢谢大家在留言指出的不对，对我启发很大。 　　最后，来谈一谈新文，新文我就不写现代灵异题材了，回到古言再征战一下。 　　之前我写过反派一文，因为没有参加榜单推荐等，真的是凉透了，但我个人觉得这篇文真的还不错，所以打算再拯救一下，原文我锁了，重新整理之后，国庆的时候开始发，书名改为《反派自救计划》因为有存稿，速度不会慢，希望大家先去收藏，多多支持一下，万分感谢。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8080txt.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