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8080txt.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书名:听说我把魔头攻略了?   作者:闻荼   文案   林咪死后才发现自己是一本仙侠小说里的炮灰女配。   为了成全女主飞升,她被男主掏心抽骨,最后一道天雷劈的她个灰飞烟灭。   怀着满腔仇恨,林咪带着“女配翻身系统”重生了。   “只要能刷满幸运值,你就能逆天改命,拳打男主,脚踹女主,成为本书唯一的气运之女。”系统如是说。   而刷幸运值最快的方法,则是获得那个嚣张跋扈、目中无人、傲慢凶残的小魔王的好感度。   林咪艰涩地看了看那个虽形容羸瘦病弱,却满面桀骜不驯的年轻人,她觉得这应当是个十分艰巨的任务。   ——   果然,最开始面对她的刻意靠近,某魔王表示很烦:“说了不要肖想我,我很高贵,你没机会。”   林咪一边拼命示好一边表示理解:“是是是,我发誓我绝不肖想你,我若肖想你我死全家。”   某魔王:“……”也不用发这么狠的誓吧?   ——   结果,没过几日,耐不住寂寞的某高贵冷艳大魔王阴恻恻走到林咪身后,小声对她说:“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说爱我,你将得到我。”   沉迷刷分的林咪一脸懵逼,他在说什么?   看着小姑娘一脸的单纯懵懂,大魔王充满溺宠与无奈的退让了:“算了算了,看你这傻样也不为难你,我满足你,我们择日成亲。”   林咪:“??!”我觉得这个男的有点不对劲,不晓得是不是错觉。   ——   上辈子林咪惨死气运之子洛衡手中。这辈子她刷任务、泡魔王、苦修术法、苦刷等级,小日子过得风生水起,不亦乐乎。   却不经意得知洛衡坠入魔道,气运之女林清嫚死无全尸,她亲爹后母失去一切,整座天庭被搞得乌烟瘴气。   哦?可这又和她林咪有什么关系?她不过是一个无辜单纯撸魔王的小可爱罢了。   ——   内容标签: 甜文 穿书 异闻传说   搜索关键字:主角:林咪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胡扯!他分明是自我攻略!   立意:无论现在如何,只要愿意努力,未来总会改变   ======================== 第1章 只有刷幸运值才能苟命   林咪真的很难解释自己现在的境况。   她被开膛剖心的惨烈景象尚还历历在目,可一转眼,她却又是回到了初来天界之时。   而且还回到了那个她阔别已久的“家”。   林咪满脸的黑人问号——靠,死都死了,还他娘重来一次?是嫌她死得不够惨吗?她心都挖给女主了还要怎样?!   “爹爹,你就不要惩罚姐姐了,她在人间呆了许多年,自然不懂天界的规矩,她不适应咱们的生活也是可以理解,大不了,我教她便是。”   耳侧响起一道善解人意又娇柔清亮的女声。   林咪拉回神思扭头看去,才发现,她身旁陪她一起跪着、此时还替她说话的人正是她同父异母的亲妹妹林清嫚。   当然也是书中的女主角,纤弱无匹小白莲,迷倒三界万人迷。   她爹德瑞仙人此刻正一身纯白的宽袖道袍,庄严宝相地坐在上首,横眉凌厉的一双眼满含愠怒地瞪着她,眼神中没有丝毫的慈爱。   由于年代久远,林咪想了半天才想起来这是发生了什么。   不免觉得好笑。   不过是她初来天界不知事,在学府冲撞了先生。   后来先生都说没大碍了,而眼前她这个亲爹却还是嫌她丢了他的人跌了他的面儿,对她不依不饶。   当然了,也正是因为林清嫚替林咪说的这句话,在她害怕无助之余心中感受到了温暖,觉得妹妹真心待她,自此往后便对她掏心掏肺。   不过这只是林咪以为。   其实人家书里根本不是这个意思。   书里写她这个炮灰女配蠢笨多事,自从被女主说过好话,得知女主可以让她不被家人责骂之后,她就跟个黏包赖一样赖上了女主。   这尼玛?   看完原书后,林咪完全不晓得该说什么好,果然作为一介炮灰女配是没有人权的。   林咪深深叹了口气,很无所谓地揉了揉快要跪到失去知觉的膝盖,吊儿郎当睨了她爹一眼,开口道:“既然您老如此看不惯我,那我走了便是,何必在这儿碍您的眼。”   说完林咪起身,还未待她那向来没被人忤逆过的老爹反应,就一瘸一拐想要步出大殿。   德瑞仙人本的见林咪没规矩,是想着好好教一教她礼数,可她倒好,这是来给他甩脸子了?这里可是仙界,没人会像她人间那两个蝼蚁凡人养父母般纵容着她!   他声音里满含愠怒:“混账!你便是这般没有教养吗?好,今日你若踏出这扇门,就再也别入德瑞仙府!”   林咪闻言步伐顿住。   她想到了上辈子。来到德瑞仙府,作为德瑞仙人不得宠的亡妻遗女,是她悲惨一生的开端。也可以直接说,如果没有德瑞仙人,她也不必成为林清嫚修仙路上的垫脚石,还是至关重要的那一块。   她回头睇了一眼德瑞仙人,冷笑一声,背着他挥了挥手,毅然决然走出了大殿。   德瑞仙人一鄂,眼睁睁看着林咪单薄纤瘦的背影消失在殿外,他最后看到的,是她高高竖起的中指。   跪着的林清嫚身旁一空,又听了林咪的话,此时也是一脸的错愕。如果她没看错的话,林咪脸上的神情叫轻视不屑?   ……   【叮,恭喜宿主激活女配翻身系统。】   出了正殿,蓦然听到有人说话,林咪骇了一个大跳,当即左顾右盼看了一圈儿,目光所及除了山林便是云烟,没半个人影。   “什么鬼?你丫出来!”   【你不用再找了,我是女配翻身系统,我在你识海里。你以为你看的那本小说是怎么来的?我给的啊!】   因为看过小说,所以林咪接受信息很快:“所以?”   【只要在剧情激发点宿主做出同上辈子完全不同的选择就能激活我。恭喜你。】   从接下来的谈话中林咪从系统那里得知了许多信息,比如它这个系统的任务就是帮助各个小说里的女配翻身,她是它选中的第九百六十八个任务目标,也是今年他的任务中最惨的一个。   它之所以选中她,不过是因为它是个有人情味的系统,生平最看不得可怜人。   林咪“……”真是装的一手好逼。   林咪回到正题:“那我要如何做?”   【这个自然简单。因为你是个注定给女主角垫脚、不会有好下场的女配,所以你本人在书中的幸运值为负数。但一个道理我们都听说过,就是负负得正,所以只要你能获得同样下场凄惨的男配的好感度,那么你们两个人都会获得幸运值。只要幸运值为正数,你就会变成正派势力的人物,运气会变得好一些。】   林咪听懂了,但是实在没有理解它所谓的翻身翻在哪里,便问:“就这?运气变好之后呢?我能摆脱被抽骨挖心的下场吗?”   【当然,只要你幸运值可以超过女主,你就完全有可能逆转命运,走上人生巅峰,成为本书气运之女。】   听了系统这话,林咪好奇:“林清嫚的幸运值是多少?”   【这个不一定,幸运值是会随着人物的行动轨迹发生变化的,而且越到后期,她的幸运值会越高,目前她的幸运值为一百九十九。】   林咪迫不及待问:“那我的呢?”   【负二百二十二。】   林咪:“……”   【而且,如果没有我的话,你越往后幸运值越低,直到惨死那一刻归零。】   【啊,不过友情提醒一句,在幸运值没有发生变动之前,你在本书中的任何行为都是会被强制执行的。】   林咪想到了她惨死时的记忆片段,胸膛被剖,仙骨被剃,她疼得撕心裂肺,表示有点难以接受:“比如?”   【比如你因为刚刚冲撞了正派人物德瑞仙人,还惹了女主不快,所以幸运值降低了六个点。按照本书情节,明天,你将首次得罪本书的一个前期正面角色“容缺”,书中只是被小小的打一次脸,但因为幸运值的降低,有可能变成重重的打一次脸。】   林咪:“……”草?   “这跟想象中的重生不大一样。”她本认为重来一次,她就可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了。可谁料还要被迫走剧情?!还是这种被打脸的剧情?!   【所以宿主还是尽快投入到任务中去吧,哪怕就是提高一分,也会有所改变哦。】系统如是哄道。   【啊,友情提醒一句,对方幸运值越低,你们能获得的幸运分就越高,你能改命的速度就越快。所以,快快刷分去吧。光明在未来等你!】   ——   得知这辈子命数可以改变,林咪此刻心情真所谓是千年寒冰开始消融,隐隐约约间还有些愉悦。   她回头看了一眼气势恢宏的德瑞大殿,看那大敞而开的黑漆大门,唇角微微翘起——   永别了德瑞老鳖孙儿,同样的傻事她干不来第二回 。这难伺候的老东西和那心机伪善的后母,这辈子她是不想再见了。   德瑞仙府修在岚山山巅,林咪居住的院子就在后山。   据说,那是她娘亲生前居住的院子。   她娘亲去世后她爹本想将那处推平了,好给林清嫚修一处供她玩乐的揽月阁,还好后来是在后母善解人意的劝说下,他打消了这个念头。   德瑞仙人一开始颇是唏嘘感慨的说这事儿。还说她后母是个好女子,为人和善宽厚,温柔妥帖,细致端方,贤惠明德,只要她好生孝顺后母,后母啊,一定会待她如亲生的一般。   现在林咪只想骂娘,可拉倒吧!那女人在她娘怀孕时就跟他勾搭到了一起,还怀了林清嫚,她能是个好东西?还被她如亲生一般的对待?您别,她可消受不起。   “系统,幸运值超过林清嫚后我是不是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当然,一本书只有一个气运之女,只要你是,你就是本书的主宰,到时候书中所有人都将成为成就你的垫脚石。】   林咪目光坚定,默然不语。   她心里有了一个清晰的方向——   先保命,再复仇。   惦记着她仙骨与七巧玲珑心的林清嫚也罢,亲手杀死她的洛衡也罢,表面良善绿茶实则蛇蝎心肠的后母也罢,傻逼无情的德瑞老鳖孙也罢,谁都逃不了。   不过她上辈子竟然喜欢着洛衡?她是眼瞎了吗?还是脑子进水了?   想起上辈子洛衡那副高高在上对她不屑一顾的态度,林咪就觉得胃中一阵反酸。 第2章 那个男人有双倍幸运值   林咪回到庭和苑收拾行李,她跟她亲娘没什么感情,是以也对这座幽静雅致的小院没有任何留念之心。   林咪现在就读于晨庚学府,跟那些小门小派的修真者不同,晨庚学府属于天庭直管,学成之后可直接被仙者纳入门下,起点之高,可谓是飞升预定。   晨庚学府每月都有两日休沐,因着跟林清嫚顺路的关系,所以每次回家林咪都能蹭上林清嫚的飞行灵器。   这一次林咪想跟他们一家划清界限,所以并没有去找林清嫚,而是选择自己去山下坐学府派来的接送仙鹤。   结果却不巧,林咪没去找她,她却主动来找林咪了。   林清嫚的飞行灵器是一艘华贵无比、镶满宝石、遍挂彩绸的三层大飞船,此刻正正堵在林咪院门口,让她寸步难行。   不得不说,林清嫚真不愧是本书的女主,真真是生了一副倾国倾城的好样貌。而且又因她天生无心无仙骨,所以她看起来是那样的纤弱无匹、我见犹怜。消不得本书的恋爱脑男主男配们一看见她,一得知她先天残缺,就什么原则都抛之脑后,心甘情愿奉上天材地宝,只为了搏她脆弱如琉璃般的一笑。   林咪只觉讥讽。   林咪从小就被夸是美人,她的美张扬艳丽、精致冷然,长到十五岁那一年是她的颜值巅峰,慕名来她家提亲的人更从家门口排到了十里开外,她那时玩心重,一心一意守着爹娘过日子,就是谁都瞧不上,谁都不答应。   可现在呢?就是因为她长得过于像她亲娘,德瑞仙人那老鳖孙看着心虚,竟随便找了个理由封印了她的容貌,所以大家现在看到的就是一个样貌平平的她。   这天界多出美人,因此以貌取人的现象十分严重,她上辈子就因长得太丑,而受到了不少欺负,凭遭了诸多白眼。   林清嫚身穿顶级的法衣落云锦罗裙,弱如拂柳般下得船来,立马就被两名婢女搀住,婢女声音焦紧得很:“小姐,这地上滑,可当心些。”   她苍白温婉一笑。   “无碍,我只不过是身子骨虚弱了些,并非连路都走不得了。”   林咪翻了翻白眼,声音里满是不耐:“林清嫚,你开着大船堵我门作甚?”   林清嫚带着一抹温柔的笑意虚虚像她踱来,那副架势看着是像要来搀着她的臂膀。   林咪眼疾,现在也接受不了与她这样的亲昵,看见了立马退后了步,避开。   林清嫚手空空撑着,脸上的神情瞬间冷了一下,可下一刻却又挂上了抹易碎的笑:“姐姐,今日休沐结束,爹又没有给你准备飞行灵器,我来带你一同去学府。”   她身边的婢女看到心疼到不行,立马上前搀住她,恶狠狠剜了林咪一眼,阴阳怪气道:“小姐,你就是太善良了,她既如此不领情,你还上赶着送温暖干嘛?你可是忘了,方才在大殿,她那样不给你面子,害你跪了许久,还是抹了东海的珍珠雪花泥才消了红呢。”   林咪又翻了个白眼,她也不在乎这婢女说的什么,她看了一眼林清嫚,冷淡道:“用不着。”   心里不免觉得好笑,上辈子林清嫚特特来找她,让她搭她的飞船去学府。林咪很是开心,觉得她这个妹妹真的是善良好相处,那时她尚不懂,为何见她答应了之后她脸上冷下了一瞬,他娘的,那时她就该想到,林清嫚她善良个屁,她哪里是真心实意想搭她?她就是来显摆呢!谁知她那么不开窍,非但没有看清人家的意图,更是在诸多白眼之下坐了一整年的飞船!   她说完挤过林清嫚,大门落锁,从飞船和墙壁间的缝隙里挤了出去。   身上晨庚学府统一发的浅蓝制服沾了点灰,她拍打拍打,又揉了揉仍在隐隐作痛的膝盖,就若无其事地下得山去。   ——   坐在鹤背上的时候林咪还对自己的容貌耿耿于怀,便问系统:“你说我脸上的封印什么时候可以解去?上辈子我就丑了一辈子,这辈子,我不想这样了。”   系统有问必答。   【这个自然简单,你一辈子幸运值都是负数,所以一辈子都在被女主压着,对你有利的事情自然不会降临你头上,不过等你转正了,什么都可以解决。】   林咪听了有些失望,小声嘟囔了句:“啊,那岂不是还有好久……”她还要丑好久啊,顶着一张不是自己的脸活着,其实真的很不开心。   仙鹤是受过专业训练的仙鹤,飞行的时候平稳又快,不知不觉间晨庚仙府就在脚下了。   这日天景不错,林咪极目远眺,湛蓝的天空之下,远处是翻腾云海,身下是连绵不绝、青烟环绕的群山。她旁边还有不少仙鹤,背上驮着少男少女,都是来送学子归府的。   这个时候林咪正欣赏远处的美景,自然没有注意到,西北方向飞来了三只仙鹤,鹤背上各坐一人,其中有一人容貌出挑、气质卓然,虽然是面无表情地坐着,可所有人的目光就是会不自觉的被他吸引。   他身旁那人其实还算长得不错,但被他这么一对比,就显得何其庸庸:“诶,洛衡,前面那个不是那谁吗,对了,林咪,林清嫚的姐姐啊。”   洛衡眼神淡漠,根本就没往他说的方向看去,他一心专注于手上的冰球,这是上个礼拜韩玄真人布置的课业,他已经练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但还在琢磨着有什么其他用途。   他另一侧的甄言也道:“呵,居然不是坐着林清嫚的飞行灵器来的,看来她为了洛衡,连跌下仙鹤,粉身碎骨的风险都能承担呀。”说话间瞟了眼洛衡,见他全无反应,不免有些讪讪。   沈邑撩了下袍角,端正了姿态:“啧啧,也真不晓得谁家能养出这样的姑娘,或许就是因为长得丑,从而没受过多少关爱,所以抱住一点温暖就不撒手?你说她至于么,洛衡不就是在她被人欺负的时候说了两句公道话么,就这么被她赖上了,也真是可怜。”   甄言:“也是么,她相貌平平,天赋又不高,听说亲娘还死了,那必然从小到大都是亏着长的啊。贪恋点温暖很正常。”   正说话间仙鹤落了地,三人齐齐整理了下略有褶皱的衣袍,扬起三张清俊的脸,齐齐往山上行去。   结果就在这时,他们看到先他们一步落地的林咪居然撩起裙摆,风风火火地冲着他们的方向狂奔而来。   她奔跑时姿态豪迈,风扬起她额前碎发,露出一张容貌平庸的大脸,丝毫没有女子该有的娴静矜持。她冲着谁来的大家心里都有数,于是沈邑甄言对视一眼,很有默契地向前一步,正正把洛衡挡在了身后。   沈邑大喊:“女子如含苞之花,当矜持内敛……”   然而他话还没有说完,就见着少女与他擦肩而过,只闻她清脆的声音随风灌入耳中:“呔,臭混混,敢当着姐姐的面欺负人,真当我不存在啊!”   沈邑:“……”竟不是冲着洛衡来的?   甄言:“……”她是在做戏吸引洛衡吧?为了突出自己是个见义勇为的好姑娘?这这这,这也太拼了吧?!   ——   然而林咪还真不是在做戏,不仅不是做戏给洛衡看,她更是压根就没有看到洛衡这号人。   现在她的眼中看所有人头上都是带着数值的。   基本上红色的正数她就一扫而过,专门瞅着去看谁是绿色的负数,好惺惺相惜一番,也不至于让自己心理太不平衡。   这瞅着瞅着她还真发现一个惊天倒霉蛋,在别人都是负一负十的战绩中,他以负四百九十六分的好成绩,一骑绝尘、遥遥领先,把别人甩的连个影儿都没有。   林咪真是叹为观止:“我去,我负二百都落得了个灰飞烟灭的下场,他这得咋死啊!”恕林咪想象力过于贫瘠,她真的想不到什么比她还惨的死法。   【……】系统正在调查对象资料,并没有及时回应林咪。   这时林咪就看到那个细骨伶仃、苍白病弱的倒霉蛋,被几个混小子模样的人一闷棍撂倒,然后就把他按在身下拳打脚踢。   林咪心里一惊,寻思着这群小混蛋可真狠啊,照他们这个打法,这倒霉蛋怕不是今天就要命陨于此了啊!   又一想,不对啊,分这么低的人,对她而言可真是万里挑一的难得。把他打死了,她再去哪里刷幸运值?   这般一想,林咪当即就冲了过去。   虽然她在仙界算是初来乍到,新人一枚,可论起打架她可是从小就会的,一般同龄人就没几个能打得过她。   于是,当她吱呀乱叫看似毫无章法地冲上去的时候,她其实已经选定了目标。第一脚,就踹飞了那个压住倒霉蛋的紫衣小混蛋,那小混蛋还没反应过来呢,林咪一个巴掌就招呼到了他那张肉脸上,紧跟着两根手指就顺势就插入了他鼻孔。   “干嘛呢?”林咪声音恶狠狠的,痞劲儿十足:“在我面前欺负晨庚学府的人?你活够了?”   其他小混混皆停下了拳打脚踢的动作,呆愣愣地看着这不晓得从哪里冒出来的小姑娘。   一旁一个瘦高条第一个反应过来,指着她鼻子就骂道:“你谁?我们之间的恩怨与你无关,再不让开,小心爷几个对你也不客气。”   听了这话林咪嗤笑了声,她另一手迅速一抓,正攥住了他食指,用力一掰,他疼得当场顺着力跪了下去。   “疼疼疼,断了断了断了……”   “我不管你们有什么恩怨,但你们以多欺少我看见了,这就不能忍,识相的赶紧滚回你们天极宗去。”看他们的穿戴不像是晨庚学府的,而距离晨庚学府最近的宗门便是两座山头外的天极宗,是以林咪大胆猜测,以他们这么水的水平,肯定是天极宗的外门弟子。   “你你你你先放开!”那瘦高条如是说。   林咪松开他的手,却借着巧劲用力一推,那瘦高条当即就摔了个屁股蹲儿。   她又放开紫衣小胖子,颇是嫌弃地在他衣襟上蹭了蹭手。   他们面面相觑,统一意见,都觉得这小姑娘不像个善茬,于是狠狠踢了地上的倒霉蛋一脚,一溜烟撤了。   林咪看他们临走前还不忘踢一脚,那心里登时起了一股火儿,但眼看着人追不上了,她也就压下了那股火儿,蹲下身子,去查看倒霉蛋的伤势。   不得不说,这倒霉蛋光从模样上看颇有几分弱不禁风、身染恶疾的样子。   他此刻蜷缩成一团,身上浅蓝的学府制服被踢的脏地皱巴的不成样子。整个人瘦瘦小小的一只,肩背单薄,露出来的手脖脚踝骨感细瘦,瞧起来就很像营养不良。   “你没事吧?”林咪的语气里添了几分怜惜,倒不是演的,而是真的觉得他有些可怜。   倒霉蛋颤栗个不停,露出来的半张侧脸瘦削嶙峋,只是肤色却极白,像极了雪山之巅万年不化的寒霜。   【一个好消息。】   系统突然说。   【你此刻救下的倒霉蛋正是明天将要打脸你的“暂时正派人物”容缺,由于你们上一辈子就互动密切,所以获得积分会呈两倍增长。】   林咪:“!!!”还有这好事?   【一个坏消息。】   【距离剧情人物过近,有可能提前触发剧情。】 第3章 她图你哪啊?   关于“提前触发剧情”这是个什么意思林咪都还没能理解,下一刻,就有不晓得从哪里钻出来的一群蓝袍少年,雷厉风行地挤开她,很是着紧地把容缺扶了起来。   “老大,可无大碍?”   “我去,那群龟孙儿居然敢趁我们不在偷袭于你?老大你且等着,明儿个我们就去收拾他丫的,烧了他丫的天极宗,我看他们谁再敢来猖狂。”   “啊啊啊,老大脸上破了相了,丫的,下手这么狠,他们真是没被我们精准打击过。是不是那小胖儿干的?明天就去刮了他的肥油!”   “……”   一众小弟七嘴八舌,态度之狂,语气之傲慢,直接把林咪整懵了圈。   容缺?这么吊的吗?   林咪一拍脑门,一些记忆画面陡然呈现。   话说多年以前,也就是上辈子差不多的时间,那会儿林咪还和林清嫚交好,很是顾及她的感受。   一次她们俩在学府饭堂用午膳,突然不晓得从哪个斜刺里插过来了一个阴郁病弱的小少年。   小少年含着背,垂着首,一动不动地立在她们身边,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子阴沉冷郁的气质。   他也不看人,他也不言语,就那么一直站着,长久的站着。   这么大一大活人站旁边,谁还能安心吃饭?于是林咪就很是友好地问了他句:“道友,你有何贵干?”当时她还想着可别是她们占了他的座,结果他一听她说话,立刻趁她们毫无防备就将一束鲜花一把丢到了林清嫚餐盘里。   林清嫚是个集万千宠爱长大的,哪里受过这种委屈,当即就哭得不行。   林咪护妹心切,当即就追了出去,想要找他理论清楚。   熟料这小伙子看着是瘦弱单薄,实则有劲的很。被林咪按在身底的时候,他犹如一条肥硕的大鲤鱼,拼了命地挣扎蹦跶,结果却反将林咪按倒,他的小弟们正此时及时赶到,多方位将林咪羞辱了一番。这,也就是读者们爱看的的打脸。   彼时林咪尚不知晓,因为容缺是思慕女主的关系,所以他的种种恶劣行径在书中都被描述成了少年人不得法的告白,而林咪呢,就是那个因为嫉妒女主,而刻意破坏女主桃花的恶毒姐姐。   后来才知晓,这容缺啊,他同学府里的大多弟子一样,都思慕着女主林清嫚,也算是一个前期戏份不少炮灰男配。   所以后来她同林清嫚交恶,他没少为了林清嫚打她的脸。   林咪:“……”就这也算是互动密切?   【差不多得了,你还要啥自行车,就这福利还是我向上面申请的呢。】   林咪:“……”感激万分。   【别分不分了,做任务要紧,剧情点已触发。】   容缺被偷袭,本就觉得十分丢脸,可现下他不仅被一个小丫头片子救了,更让他手下的小弟看到他这幅狼狈的形容。咋,他容缺不要面子的吗?   容缺颇为潇洒地推开一众小弟,本想着一甩衣袍潇洒起身,可谁知袍角被他坐在了屁股底下,他甩了好几回都没甩起来。   周围人目光灼灼。   他略显尴尬地咳嗽了声,对离他距离最近的小弟招了招手。   周显当即反应过来,一个箭步上前,把容缺拽了起来。   他上下扫视着容缺,语气焦急:“老大你没事吧?可还觉得哪里伤着了?”说着也不待他回答,自顾自掏出一瓶养神丹,倒出一颗,捧到了容缺面前。   他这般细腻熨帖的关心程度可真真是惊到了林咪。   顿时心下对自己生出了三分鄙夷之情。   她觉得自己果真是个眼界狭隘还不吃教训的,居然也干出了以貌取人这等腌臜事儿。   起先她见容缺病弱阴郁,心里就先认定他是个修仙废柴。可修仙界向来以强为尊,能被这么多人叫老大的人,他能废柴到哪里?能在原书里做炮灰男配他又能弱到哪里?他必定有一些俗人一眼看不到的过人之处啊。   林咪想到已经触发的剧情点,还是觉得先撤为妙:“既然兄台已无大碍,那我便可放心离去。”她说罢撩起裙子就要撤,却被身后的少年拽住了长长的发尾。   少年一双眼生得格外漂亮,眼型流畅,眼尾带勾,看人的时候一双漆黑水润的瞳仁漫不经心地落到人身上,淡淡的,使人像被十一月里料峭的寒风吹过。   禁不住就是一个寒颤。   容缺皱眉,语气不快:“我又不吃人,你抖什么?”   林咪:“……”不抖,我不抖行么,未知最可怖,老子能知道那重重的打脸有多重?上辈子就差点被你破了相,这辈子哪好说。   头发被揪住,后脑勺一阵阵撕扯头皮的疼,林咪双手抱住脑袋,怒道:“你是什么小混蛋?姐姐救了你,你就这样恩将仇报?快放开。”   谁知身后人非但不撒手,更是用力一拽,林咪随着力踉跄后退了步,整个人都摔上了一个单薄的胸膛,头顶一道充满玩味的却又清润好听的声音传来:“恩将仇报?嗯?我求你救我了你说你对我有恩?”   林咪:“……”系统,这他娘的是什么变态欠揍的玩意?我救他还有错了?   【幸运值都低成这样了,说不定心理早就变态了。】   林咪突然意识到,这是个小疯子,惹不起躲得起,能刷分的人多的是,还是不要跟他过多纠缠的好。   林咪干干一笑:“呵呵,那个,罢了罢了,相逢一场总是缘,都是一家学府的,哪里有恩不恩一说,都是朋友,你说是吧?”   林咪回头去看容缺。   少年人闻言挑了挑细长浓黑的眉,嘴角就漫上了三分凉薄笑意。   林咪小心翼翼扯着自己的头发,陪着笑道:“小兄台,放手说话可好?”   容缺很不给面子的摇了摇头。   “不好。”音调轻快,跟逗她玩一样。   而这一边,眼睁睁看着林咪招惹上容缺,洛衡本想着装作视而不见,但心底尚未磨灭的道德之光告诉他,靠近容缺的人没一个好下场,他虽然对那个叫做林咪的女孩没有多少好感,但也没仇,眼睁睁看着她被欺负,他做不到。   洛衡抬脚上前,而他身边本就抱着看热闹态度的沈邑一把拉住了他,脸上写满不解的神情:“洛衡,你干嘛去?”   洛衡声音干净清冷,如山林间流过松林的雪水,酥酥的好听:“救人。”   沈邑急了:“你疯了,去招惹容缺,他就一疯狗,逮谁咬谁,你为了那个林咪,值吗?”   洛衡目光坚定:“我不是为了她。”   洛衡身姿笔直,走起路来的时候姿态也如松如竹、风度翩翩。   “大庭广众之下,如此欺负一个女子,实非君子所为吧?”   听见这样一道声音,容缺有些不耐的侧首去看。他生平最讨厌这些喜欢多管闲事的人,他今天何其不幸,眼前这个女的是一个,没想到这又来了一个。   余光里他看见了一袭白袍的清俊少年,面容板正严肃,眼神里还带了点说教意味。   容缺不屑地笑了笑,正欲开口骂人,就听见胸前的女孩开了口,语气十分不耐:“这是我们之间的事,与你何干?你是狗吗?咋这么喜欢多管闲事!”   容缺意外地挑了挑眉,低头看了一眼林咪,手中力道不自觉抓得更紧了。   沈邑是个极其偏护洛衡的,方一听见林咪的话,就立马冲了过来:“诶,林咪,洛衡可是看你可怜才救得你,你可别不识好歹啊!”   “啊!”甄言也跟了上来:“你该不会是因为洛衡没有答应你的追求,而有心与他置气吧?”语气带着些毫不掩藏的轻蔑,他不仅觉得这个女孩不知好歹,而且还有些不自量力。   本来的林咪一看见洛衡就有着生理性的恶心,而又受能力所限并不能冲出去报仇,心里瞬间被悲愤仇恨填满,但现在一听他身边的狗腿子这样说她,她登时找回了一些理智。   后面那句话她权当没听见,冷眼瞥了一眼沈邑,好笑道:“你可真是说笑了,我们好朋友在一起玩闹,我哪里可怜?而且就算我可怜,我有求他救我吗?多管闲事的家伙还想让我对他感恩戴德?”   她充满厌恶地白了洛衡一眼,说出去的话却与容缺如出一辙。   而这边容缺一听见她说我们好朋友一起玩闹,手上的力道颇有些不自然地松了松。林咪察觉,拽回自己的头发,一步就跳到了三米开外。   她遥遥冲着容缺抬了抬下颌,眨了眨眼睛:“你说是吧,容兄?”   “那是自然。”容缺三两步踱了过来,很自然地揽了揽她纤瘦的肩,眼神含着几分挑衅。   林咪这才发现,这个容缺就他娘的是只战斗公鸡,贼好战。   洛衡定定看了看她,既然别人无须搭救,他道了声叨扰,便径直离开。   “太过分了。”沈邑突然说。   “就是,这分明,就是想气你啊洛衡,不过还好,你对她无半分好感,也不会上了她的套儿。”甄言胸有成竹道。   “……”   听着身边人的喋喋不休,洛衡侧开视线,步伐不自觉加快了。   ——   而这一边,方一看到洛衡的身影消失在了岩石小道的尽头,林咪就打下容缺揽住自己的手,一溜烟钻入了道旁竹林中,逃回了晨庚学府的学舍。   撞开墨漆镂空的木门,林咪扑倒圆桌前,猛灌了一大口灵泉水,大口喘着粗气道:“我靠,这个双倍幸运值这太难刷了吧?那个容缺是个什么小变态?一点怜香惜玉都不懂!”   【难刷?我觉得还好啊,你目前的进度已经超过了我之前百分之九十的宿主,算是非常快了。】   林咪:“……”什么意思?   【自己看。】   一块透面板投放到了林咪眼前,她这才看到自己的幸运值,已由负二百二十二,不晓得什么时候竟变成了负二百一十。算了一算,足足赚了十二点幸运值。   林咪震惊了。   她觉得自己保命完全有希望了,这个幸运值也太好刷了吧?   【好刷吗?】   林咪好似看到系统露出了一个邪魅的笑容。   【光是今年,我就有一百多名宿主死于幸运值过低。要不是我过于勤劳,今年的指标怕是都完不成。】   林咪:“……”所以说,重重的打脸算是没来?   【是的,由于你的幸运值比之前高了六分,所以,很惊险的化解开了这次被打脸的命运。】   这边林咪大松了一口气,而另一边,容缺则百无聊赖地躺在摇椅上,清瘦单薄的身体挂在椅背上,整个人看起来都是那样的弱不禁风与消极厌世。   “啊嚏呦!”一阵清风吹过,他打了个大大的喷嚏,满树金黄的银杏叶簌簌飘落,盖了他满脸,满身。   周显听见动静,把他从银杏叶堆里扒拉了出来,又摸出一颗养神丹,想给他喂下。   那个养神丹有着一股浓浓的草药味,还苦苦的,他不喜欢,偏过头去说不要。   周显连哄带骗,在给了他一颗蜜糖后终于把丹药塞到了他嘴里。   “她欢喜我。”容缺这样说。   周显:“……”   “她就是欢喜我,我觉得我们有点缘分,说不定还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容缺说的煞有介事。   周显:“……”不是,您从哪看出来的?她欢喜你哪儿啊?像狗的脾气?单薄一碰就折的身体?还是低下到连引气入体都做不到的天赋?她总得图一样吧?   “她今天还说了一些我很受用的话。都说女孩矜持,她必然不会主动承认对我深沉且浓烈的欢喜,这样吧,咱给她一个机会,你去查一下她是哪个班的的,明日咱就转过去。”   周显 :“……”是。   周显:“老大,要不要吃点东西?”   容缺摆手,表示嫌弃:“不要,修仙界的东西,比屎还难吃。” 第4章 这女菩萨呀   在晨庚仙府,每一位学子都配了一套统一样式的学舍间。   每人一间屋子,一方小院。   可容缺不同,他有的是钱,家里有数不清的灵石矿,是以他就买了半山腰子的好大一片地,把原来的学舍拆倒后,重修了一处豪华壮观奢侈的院子。   琉璃为瓦,玉石铺地,就连砌墙的砖头用的都是金砖。   当周显从这么一处尽显奢靡的院落里踏出门来的时候,他顿时就被一窝子蓝袍小少年围了住。   “周显,老大如何了?”   周显抬起疲惫的一双眼,摇了摇头。   “没救了。非说人家姑娘欢喜他,现在闹嚷嚷的要换班,那姑娘怕是以后没安生日子过了。”周显叹息,虽然不认识林咪,但还是觉得她有几分可怜。   “啊?不是吧,虽说那姑娘长得是很平凡,但老大也不能默认人家瞎吧?人家能喜欢他哪儿啊?他想过吗?”   周显摇了摇头:“明显没有。”   魏乐秦有些艰难地吞了吞口水:“完了,老大又胡闹了,以后指不定又有什么烂摊子收拾呢。”   “你说老大也真是,又柴又废还又狂,没有我们,他早死八百年了。真他娘想辞职!”发牢骚的是一个平日里一向寡言的小跟班。   魏乐秦回眸瞥了眼他,笑了声,玩笑道:“谁让你没一个好爹呢。”   “呵,还说呢,要是有个这样的爹我还混成这样,那我真不如自碎元神,死去呢。”   “……”   ——   眼睁睁看着成倍增长的幸运值,林咪终于打消了再去勾搭其他低分男配的心思,决定一心一意攻略小变态容缺,好把一个任务做到极致,缩短自己的任务周期。   可有意去接近一个人,还不能被对方发现自己的刻意,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是以这一夜,林咪盘腿打坐于屋顶之上,在如水的月华下,她瞪着一双秀丽的眸,开始冥思苦想。   结果思了一整夜,都失眠了,她也没思出什么好方法。   于是翌日去上课的时候,她就显得很没有精神,眼下熏黑,脚步虚浮,看东西不真切,还老容易走神。   整个人都是一副虚弱不堪的可怜模样。   是以,当容缺走进“丙字班”看见苍白虚弱的林咪的时候,差点感动哭了。   她也太欢喜我了吧。容缺想。   这为我都得相思病了,我若再不转过来,这不就等于害人性命了吗?   而后随着容缺一道走进来的周显,看见容缺激动却隐忍的神情,已经把他的心理猜了个七七八八:“……”不是老大,人家瞅都没瞅你一眼呢,别想这么多啊喂!   今日授课的是一名元婴期的修士,名叫钱靖元。近来他家有好事,每日授课的时候都是一副春风得意的欢喜形容。今晨他到课室还是满面笑容呢,直到有人告诉他,容缺要转来他们“丙字班”,他差点当场崩溃。   他在晨庚仙府授课也是拿报酬的,今年他们班表现不错,他估摸着今年的升学率能排第一,光是奖金数额就很可观。这可是他第一次距离奖金这么近啊,可这混世魔王容缺一转来,他还拿个屁第一?他简直欲哭无泪!   容缺一过来,身后就乌央乌央跟过来浩浩荡荡的一溜儿蓝袍少年,各个一脸的桀骜,一看就是不好管教的。   钱靖元在心里默默为自己哀叹了声,介绍了一下容缺以及他一众小弟的名字,就让他们随便找地方坐了。   他已经放弃治疗。   容缺的恶名赫赫在外,整个“丙字班”的学子,一见着他过来,那顿时都如被雷劈的鸭子,瑟缩成一团,你挨我我挨你挤着,生怕哪个位置被容缺瞧上了眼。   林咪这边还困得懵懵的呢,一个打盹抬首间就看见过道里一个身穿蓝袍、身材高挑清瘦的人影缓缓朝自己走了过来。   他的脸极小,巴掌大,下颌线条利索流畅,脸上除了带着散漫,还带了些桀骜不驯的少年气。   林咪在一瞬间醒过盹来,直勾勾地盯着那人看,直到他行至自己桌案前。   然后她见少年勾着唇角,声音清润悦耳却让人听着极其来火:“呦,好朋友,巧嘿?”   说真的,这样的人林咪一拳可以打三个,但是她还是压下了心中的不快,真心诚意地对容缺表达了热烈的欢迎。   能不欢迎吗?心心念念一整夜的人,一大早上就主动送上了门?她怎么能不欢迎?简直都要把他举高高了好吗!   而容缺看着林咪眼尾眉梢的欢喜,心里更加确定——   哼,她就是心悦于我,不然,别人都这样怕我,怎的她就如此愉悦?还能有别的解释吗?没有!   ——   林咪:“……”我去,系统,这是你给我的福利吗?   【不是,我并不能操纵人物行为。】   系统好似也很诧异,怎么回事?按理说以林咪的幸运值,并不会发生像这种任务目标主动送上门的好事。   林咪在“丙字班”本来就是后来的,一直都是一个人坐在最后一排。   现在容缺一来,空荡荡的后排瞬间就被他的小弟们挤满。   他们吊儿郎当,有说有笑,顿时就让这寂静无声的课室充满了活力。   钱靖元气的咬牙,用力拍了拍桌案,严肃道:“保持肃静,现在开始授课。”   因着学子们并未拜入哪位仙人门下,也就不晓得他们将来会接受什么样的课程,修习哪门术法,所以学府里教的内容除了基础的文化课程,就是五行之道中最最基本的。   容缺那群小弟调皮捣蛋惯了,伴随着钱靖元的授课声纷纷掏出一些小玩意儿,不是纸牌就是蛐蛐,斗得不亦乐乎。   林咪来得晚,前面本就落下了不少课程,是以回回上课她都专心致志,生怕错过了什么重要知识点。   结果今天被他们这一吵,林咪大受影响,一整节课下来,她头都被吵炸了,课间休息的时候她在心里整理了一下内容,发现自己什么也没记住。   林咪:“……”报复,这是□□裸的报复,我说哪有送上门的好事,他这不就是来报复我吗?不好好上课我怎么学习知识,没有知识我怎么通过考核,通不过考核我怎么拜入括苍仙府?不拜入括苍仙府我如何修仙?不修仙我如何逆天改命?他娘的,这就是报复!   【冷静一点。】   系统试图宽慰。   【这也不是坏事,只要你幸运值能成为正数,你说的那些都不在话下。】   林咪步出课室,沿着白玉石廊道走到了一处开阔地。这里是晨庚学府的后花园,亭台水榭,假山绿树,修建的十分雅致,然而林咪目标并不在此,她穿过后花园就来到了护栏围住的悬崖边。   站在崖边极目望去,翠色山峦无边无际,汹涌云烟激荡起伏,林咪看着这浩大天地,深深地叹了口凉气。   “清嫚,那人间来的乡巴佬你可不要放在心上。”伴随着一道清凉的山风,一清脆的女声灌入了林咪耳中。   看来是有人同她一样来到了这处。   林咪此刻心情沉重郁结,并不愿与人打招呼。   于是生怕遇到熟人的林咪四顾了圈,挑中了石台下方的一个悬空小阁楼,沿着玉石台阶走了下去。   她方一下去,石道转角处就转过来了三名身材纤细窈窕、穿着华服的少女。她们也是学府的学子,可是并没有穿着学府要求的制服,而且还特特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在一码浅蓝色学子间就显得很是耀眼特别。   中间的那人是林清嫚,她清丽眉眼之间是清凌凌的娇弱。   她此时秀眉微蹙,面露愁容:“可无论如何,她也是我亲姐姐啊,多关照的,我也应该关照才是。”   “哎呦,我的善良可人的傻清嫚啊,她算个什么你的亲姐姐?她是你爹与前妻所生,那于你而言,可是竞争关系呢。”她身旁一大大咧咧的少女赶忙对她说。   赵凌月真的觉得这世间再也找不到第二个比林清嫚还傻还善良的人了,语气里就忍不住多了点疼惜:“你这般善良,可是要吃亏的。”   林清嫚很为难:“那又有什么办法呢,看着她受罚,我如何也做不到坐视不理。”   唐秋怡翻了个白眼,满目不屑:“呵,不去看她不就是能做到了?那个丑八怪乡巴佬,今年的拜师大会上,决计不会有人收她入门的,到时,你踏你的登仙途,还管她流落何地?”   赵凌月也突然想到了林咪的那副丑脸,捂着嘴轻笑道:“不过,清嫚,你这个姐姐是不是你爹找错了人啊,再不就是她娘得多丑啊,生了那么一副匪夷所思的面容,要是我啊,我还真不敢出门。”   林清嫚抿了抿唇,微声羞怯道:“哎呦,我的好姐姐们,你们可别再这样说林咪了,如何说,她也是我姐姐呢。”   赵凌月捏了捏她细腻的小脸:“好好好,我们不说你的好姐姐了,看看你护犊子的样儿。”   唐秋怡却又不屑一嗤:“好,以后吃了亏,可别来找我们哭。”   林清嫚娇娇甜甜的笑:“才不会,有你们在啊,我才不会受欺负呢。好了,我们快回去吧。”   三人一道返回了课室,一路上林清嫚却忍不住想起了初见林咪那日。   当时她正在自己的院子里荡秋千,忽然见爹爹的飞行灵器从她房顶飘过。她想着好久没有看见爹爹了,当即甩了秋千,带着婢女就去了主殿。   当时德瑞仙人正威严地端坐于上首,他下方站着一个年纪与她相仿的小姑娘。   是个凡人姑娘,穿着粗糙的麻布衣衫,一身子浊世红尘的刺鼻味。她捏着鼻子靠近,在看见小姑娘的第一眼就被她的美貌惊艳到。   林清嫚受宠,自幼便跟着她爹见了不少世面,眼前的这个凡人姑娘,真的可以说是比绝大多数神仙都要美上百倍。自然不是她可以比的。   后来才得知这个少女是她同父异母的姐姐,她的心里自那时起就对林咪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情绪。   直到她爹当着她的面封印了林咪的容貌,她心里那种酸滋滋的情绪才得到了稍微的缓解。   一行人走后,被迫听了墙根的林咪才从空中阁楼里缓缓走了出来。   她目光沉沉望着林清嫚离开的方向,忽然哂笑出声。   ——   林咪前脚回到了课室,后一脚白发童颜的韩玄真人就洋溢着一张满是亲和的脸步了进来。   结果他一抬头,就看见最后那一排吊儿郎当没正形的一堆烂泥,他不可置信地又看了看门匾,才发现他没有走错课室。   顿时心中憋出一口老血——为了避开容缺这小混蛋,他特特去找了上面让他换个班教,好不容易上面终于松了口,这怎么着,又他娘的遇上了?   “容缺,周显,你们为何不回自己的课室?”他努力压抑着胸腔的怒火。   周显笑眯眯地道:“哎呦,老韩,真是不巧,我们今日才转来了丙字班。诶,您老来是作甚?这么舍不得我们,还特特来请?”   韩玄真人:“……”还上他娘的鬼课。   韩玄真人面容顿时阴冷下来,他咬了咬被磨得扁平的后槽牙:“今日,基础知识巩固成果测试!所有人,去万兽山历练!两两一组,自行分组!”   林咪挤吧了挤眼,万兽山?是个刷好感的好地方啊!而且这个容缺一看就不简单,跟着他,还有什么历练是完不成的?   于是林咪生怕他被别人抢了,第一个举起了手。   林咪是个修仙好材料,天生仙骨灵根清奇,而且勤奋好学还很会举一反三,韩玄真人对她印象深刻,一看见她,他阴沉的情绪终于缓解了一点,蔼然问:“林咪,你有问题吗?”   林咪蹭的一下站起,朗声道:“我要和容缺一组。”   就这么简单的一句话,满座皆惊。 第5章 山中试炼   韩玄真人:“……”   一双炯炯有神的虎目旋即看向林咪身旁的容缺,但见高挑瘦削的少年此时正趴在座位上酣睡,整张脸都埋进了臂弯里,一颗黑乎乎的脑袋何其夺目。   “容缺!你个缺德玩意,是不是你胁迫人家了?”韩玄真人一脸的痛心疾首,中气十足的男音在偌大的课室里回荡,空气停滞了一瞬,所有人的目光陡然聚向后排的容缺。   周显:“……”没病吧她?跟容缺一组?不怕死还能不怕不及格?   众人:“……”疯了吗?还是说,她才是真正的勇士啊,敢于直面鲜血淋漓的恶魔?   众小弟:“……”呜呜呜,这是女神仙吧?居然主动要求和老大一组?这是不是说明他们能解脱了?啊啊啊,一些不堪的回忆从他们脑海中闪过,他们浑然抖了三抖,殷切期盼的目光黏在了林咪身上。   然而容缺却睡得忘乎所以,压根儿没听着有人叫他,也压根没注意到大家聚集而来的目光。   林咪则半点都不理解大家的目光,还认为大家是震惊于她动作过快呢,于是坦荡荡冲着在座的各位颔了颔首,温柔清甜的笑容里满是势在必得的信心。   韩玄真人看她一副娇憨单纯的模样,联想到了她被小恶魔容缺欺负时的可怜形容,顿时心疼的不得了,于是帮她解围道:“林咪,莫要胡闹。我看你……就跟葛诗云一组吧。”   “啊?”突然被点名的葛诗云一脸的为难,她回头瞥了一眼林咪,见她一身的红尘浊气,有些嫌弃:“不要啊,我才不要和林咪一组呢。她是个凡人,还……”还好丑。跟她一起玩,是会被同窗编排的。   后面的话她没有说出口,但大家都能明白她话中的意思。   仙界是这样的,极度的以貌取人,以美为尊,这种现象在学府中尤其严重,是以霸凌事件频发,容貌一般者,不是终日遮面不让人见得真容,就是把美颜丹当饭吃,妄图能迎来二次生长。更有甚者,磨刀霍霍像面盘,岂是一个狠字了得。   偌大的课室嘘声一片。   韩玄真人无奈地摇了摇首,仙界向来讲究民主自愿,本人不愿意的事情,旁人即使是再亲近的关系也不该强迫。   林咪皱了皱眉,觉得有些无法理解:“师长,我就要和容缺一组。我只要他,别人谁也不要。”她完全怀疑这个韩玄真人有私心在,凭什么不让她同容缺一组?是不是想分自己的爱徒给他?   就在这时,从黑甜梦境中挣脱出心神的容缺正正好好听到了这句话。他有几分惊诧——   现在仙界的人都这样热情奔放了吗?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就开始告白?   他耳根红了红,正欲说些什么,结果就听见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砸入他耳中:“既然如此,容缺,你可是愿意?”   我去?还有姻缘见证者?这不太好吧,他只有一百八十岁,还是个孩子呢,怎能与他人缔结姻缘?但俗话说得好,错过了这村没这店了,他要不就勉为其难的答应了?   是以立在他身旁的林咪,就见着身旁模样颇英俊的少年,挤弄着眉头,歪着嘴,一副痛苦思索的模样。   他是不愿?   果然,幸运值是没那么好刷的。   但,就算他拒绝的话,她也会粘着他的。   看着容缺那副扭扭捏捏上不了台面的小家子模样,上首的韩玄真人却是急了,他怒极一拍醒木,打破了容缺的想入非非:“容缺,人家好好一小姑娘愿意跟你组队,你倒还不乐意了是吗?不乐意赶紧拒绝,可别坑害人家姑娘!”   组队?   容缺赶忙应声:“那可不行,我愿意。”   林咪弯了弯唇角,有些感激地看了眼韩玄真人,若不是他,容缺还真不见得能同意。   落座之后她侧过首去看容缺,但见少年侧撑着身子,坐没坐相地对着她,一双狭长漆黑的眼,含着润亮的水光,一瞬不瞬地将她看着。   只是那小眼神里好似还掺了些些的不怀好意?   林咪觉得自己是看错了,他将将睡醒,现在估计还没回神呢,能有什么不怀好意?随即友善地对他伸出了右手,笑容和煦,声音甘甜:“多多关照呀容缺,以后我们就是队友了。”   容缺垂下眼皮扫了眼她白皙细嫩的手,又扫了眼衣袖下她雪白纤细的手腕,脑袋里不晓得想到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捂着脸就闷闷笑了起来。   林咪一脸的懵逼,干干收回手,看着容缺诡异的粉红耳朵,突然意识到是自己唐突了。   都怪之前她与系统闲聊,得知在另外一个地方,人们以示友好的方式是握手。而这里是仙界,男女肌肤接触,到底是有别的意思。别人能同意握手那就是有鬼了!   然而她这厢仍在懊悔于自己的唐突,下一刻,就见少年别别扭扭从怀中掏出一只手,那手苍白瘦削骨节分明,林咪甚至能看到他手背上流淌着的青紫色经脉。   林咪:“!!!”这男人什么情况?!   ——   说是两两组队,其实真正到了地方,大家都是报团行动的。   万兽山是座灵山,只不过却是座灵气极其稀薄的灵山。   山中生着万种未开灵窍的兽虫,还生着一种名为凝血草的草药,可炼丹可入药,被服用后可修复经脉的损伤。   不过这草却极其难得,数十年才能长成一株,且生长环境还尤其奇僻,难寻得很。   是以得知他们此次历练的任务是采得凝血草后,学子们怨声哀悼,纷纷骂韩玄真人不是个好东西,一来就给他们下马威。   这日烈阳似火,他们或三个或五个的组队,游荡在荆棘丛生的山林中。   “大家小心,山上虽然生有凝血草的几率较大,但野兽也许多,遇到野兽时一定不要惊慌。”   这是一支大型非法组队队伍,由一名已经突破炼气期的小伙子带队,浩浩荡荡深入大山。   林咪毫不在意地瞟了他们一眼,寻到一颗大树根,从乾坤袋中掏出坐垫,一屁股坐了上去,待坐稳后又掏出水袋灌了口灵泉水,只轻飘飘道:“不晓得寻思什么,那凝血草这样难得,一群人围着走,哪里能遇到?”   【这万兽山野兽出没,低修为修仙者单独行动不一定能活着出去,反倒是组队行动,生存的希望更多一些。只要延长时间,自然能够完成任务。】   【不过,对了,你为什么看上去却丝毫不着急?完不成任务就有可能通不过考核,甚至没机会参加拜师大会,你不怕吗?】   林咪:“……”怕什么?我有容缺呢,他一看就很不简单,我这回肯定能躺赢。   【俗话说靠人不如靠己,你依靠别人小心被反噬。】   系统这话给林咪提了个醒儿,她登时恢复了点精神,侧首去看同样躺倒在她旁边的容缺。   他们俩虽说是组了队,可是一路相处下来俩人就没再一条线上过。这个容缺思维跳跃,性格古怪,而且还一看她就脸红,俩人就跟完全不是一个世界的一样。   林咪:“……”系统,他是个神经病吧?   【幸运值过低,影响了神经也很正常。】   林咪看了一眼他头顶那一片绿油油的负四百八十四,一股心疼感顿生,又见他出门历练却连个水囊都不带,此刻嘴皮子都干的发白起皮了,不免有些小小的心疼。   林咪意识到,现在是个刷好感的时候。   她巴巴捧着水囊,送到了容缺面前。   “容缺,你没带水吧?要不要喝我的?”   而瘫软在地的容缺却虚弱地掀起眼皮,奇怪地看了林咪一眼。   是以,林咪就又看见这英俊少年,又是一阵纠结形容,然后,很明显是很艰难地点了点头,瘦削苍白的面颊也渐渐浮上了层红晕。   林咪:“???”喝不喝一句话,你哪这么多戏?   但林咪也不管那么多,一见着他点头,她立马从乾坤袋中摸出一只秀气小巧的竹杯,倒了半杯水后,就把水杯送到了他身前。   “呐,这是静心灵竹,里面是灵泉水,很甘甜清凉的。”她尽力伪装的很良善温柔。   容缺却虚虚掀起眼皮看了她眼,又看了看她指尖的小耳杯,就这?   果然,女孩子还是害羞的。   看来,他得给她机会才行。   他再次垂眸定定看着那杯中清澈还散着竹香的水,丝毫没有一点想要将它饮下的欲.望,但他还是勉为其难地微微张了张嘴,意思是:给你个机会,喂我吧。   然而林咪却没有注意到他的微动作,她手都举酸了也不见他抬手来接。   心下一寻思,她心里便有点透了。   也是么,只有她这样的凡人才需要喝水吃饭,一般修为高的人那都讲究辟谷。   林咪觉得有些可惜,这容缺真不是一般的难伺候,幸运值也真难刷。   但正如容缺所说,别人需要的东西你给他那叫雪中送炭,别人不需要的却强硬地塞给人家就惹人讨厌了。   她道了声抱歉,一扬脖,将水一饮而尽。   容缺:“……”你这女人怎么回事??   大概休息了有一炷香的时间,林咪昂首透过枝叶稀疏的缝隙间去看天色,见天色仍还尚早,便转过头对容缺说:“凝血草性温,喜阳光,必定在光照最足的时候最好找,所以我们现在得绕到山南阳光最充裕的地方,现在出发吗?”林咪在凡间的养父是依山而生的,最擅长采药,林咪从小就跟他学了不少采药的技巧,用在现在最合适不过。   见容缺在闭目假寐,似乎并没有听见她的话,她伸手就推了推他。   “诶,醒醒,干嘛来了,要睡觉啥时候不能睡。”林咪做事干脆果断,平日里最讨厌黏不赖呆的人,若有任务在手,她是一刻也不会拖,恨不得一下子全做完。   方才就已被容缺带累,大中午的休息了那么久,已被后来者超越,其实她心里急得不行,但碍于有要讨好容缺的任务在,方才忍住没有发泄。   容缺悠悠醒转,一双惺忪睡眼淡淡扫了眼林咪,声音有点干哑低沉:“急什么,天还没黑么……”   听见他这话林咪不免多想,上一辈子她从未采过仙界的草药,难道……仙界的植物有另一种习性?   对于自己的这种想法林咪深以为然,也就安安心心坐着等待天黑。可她又不会干坐,将将掏出入学时领的“引气入体”小册想要修炼,就见着山下浩浩荡荡上来一群人。   为首的是周显,他特特等待老大他们上山一个时辰后才动的身,而且他们还走得巨慢,怎么还是撞见了?   他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瞪直了眼看向林咪:“你们这是作甚?任务不是摘取凝血草吗?再不赶去山南,天都黑了啊!”   林咪被他搞得满头雾水,磕磕绊绊道:“不,不是啊,不是说天黑……”   “天黑?谁丫的这么坑你?缺德这不是?天黑还采个屁药?”   林咪指了指容缺,突然又悟了——   豁,她又被容缺摆了一道?不是,至于吗他?她就只救了他一命,至于被他这般不依不饶的报复?   林咪:“……”他丫的缺德,这是□□裸的报复。   【自食恶果,幸运值都低成这样了,人品肯定不行,你相信他?真不愧是幸运值负两百多的人能干出来的人事儿。】   林咪:“……”   周显咬了咬牙,他还真不相信这个世界上还有相信容缺的人:“算了,你自求多福吧。”   林咪这才觉得有什么不对劲来,她一把拉住周显前襟,昂头看他:“说清楚再走。”态度何其恶劣。   周显真的有被她唬住,但绝不会交了容缺的底,只道了句:“你跟他一组,就等于是慈悲救世的大菩萨,你若是还想及格,还想着参加不日后的拜师大会,趁早的啊,当自己组里没这拖累,自己麻溜去采药。你啊,跟他比不得。”   他说完,趁着她思索之际,轻飘飘弗下她的手,带着人上了山。   林咪若有所思地看着容缺,想起这次的任务事关韩玄真人给出的推荐,能影响拜师大会,可耽误不得。于是蹲下身子,在容缺面前道了句:“得罪了!”一把抓起他的衣襟,就把他拽了起来。   说实话,下这个决定的时候林咪还有些胆战心惊:完了,如果他讨厌我的话幸运值不会掉吧?   【安心啦,绝对会掉的啦。还有主角团哦,你得罪了都会掉分的。】   林咪:“……”尼玛?   容缺虽然看上去瘦骨嶙峋,可是整个人却跟没有骨头一样的软,他被林咪拖拽着前行,整个人都是那样的不情愿,嘴里还在问候着林咪祖宗,说她蔑视民主不尊重人。   听着他骂骂咧咧,林咪:完了完了,分要掉了。   【没有啊,还涨了六分呢。】   系统调出主页面给林咪看。   林咪:“???”什么情况?这小变态的点到底在哪里啊? 第6章 危机   “嫚嫚,嫚嫚,你怎么了?”赵凌月抱住身旁那个面色惨白,唇瓣还沾着点点殷红血痕的林清嫚,急得都要哭了。   “甲字班”内。   今天上了一节基础炼丹课程,上座炼丹师还啥啥都没教呢,就只是让学子们尝试着将自身灵气引入丹炉内,这不,就出了事儿。   炼丹师深感疲累,看着林清嫚所在方向,重重地叹了口气。   这还真不是他说,他教了十来个课室,还从没有哪个像“甲字班”这样招人烦的。   尤其是那个林清嫚,是被德瑞仙人走后门强塞进来的,分明没有半点修仙天赋,没有心也没有灵根,可偏偏要逆天而行,愣是用天材地宝给她堆着,生怕她跟不上进程。   可,这再怎么堆,她连灵根都没有,那都是堆了个空啊!修行后期,灵根会演化成仙骨,那是修仙者根基所在,她连根基都没有,着什么急的先修高楼?   炼丹师满腹牢骚怨念,但还是碍于为人师表不可表露,他徐徐走到林清嫚身旁,看到小姑娘那一张莹白小脸毫无血色,整个人柔弱的像片天际的薄云,好似风一吹,便是要随风化去。   他心念动了动,却是有些不忍起来,无论如何,重话一句也吐不出口了。   他给她诊了诊脉,片刻,便柔声道:“无碍,不过是灵气运行不得法,冲撞了经脉,而她经脉又过于细弱,有些承受不起罢了。”   “那该如何?”赵凌月追问。   “唔……隔壁万兽山上有一种凝血草,修复经脉有奇效,若能取来入药,想必效果绝佳。”   林清嫚有女主光环傍身,气运自然不是旁人可以比的。   一听闻女神需要帮助,那整个“甲字班”的年轻小伙都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唐秋怡最先站出来,锁起一双秀丽的眉:“哭什么哭,娘唧唧的,我去采药。”   随着她这一声,课室里“歘歘歘”站起了一半的人,“人多力量大,我们也去。”   少数没站起来的人,也是一脸的紧张。   甄言是第二个站起来的,他一向怜弱,最见不得这样需要帮助的脆弱小白花。而且林清嫚天生生得貌美易碎碎,更让他怜惜不已。   他见身侧洛衡岿然不动,心里蓦然腾起一股火儿:“洛衡,你不去吗?”   洛衡淡淡的视线这才落到林清嫚身上,清冷道:“去与不去,意义不大。”   甄言:“出手救人,怎能意义不大?”   洛衡眼前蓦然闪过昨日那风风火火的少女,修仙者,纵使没有那般活力,也决计不该娇弱如此,强行做不合适的事,折磨了自己,还带累了大家。眼见着拜师大会在即,谁耽误得起时间?   “呵,岔个气都搞得这样兴师动众,如果没有天赋,就不要修仙啊,真当什么人都能修仙?”角落里,一容貌清秀的小姑娘如是说道,声音不大不小,足以让甄言听到。   甄言猛然回头将她一瞪,一本正经道:“徐奉芝,修仙者,没有一颗仁心,不能仁爱天下,那还修哪门子的仙?”   徐奉芝闻言立马坐直了身体,讥讽出声:“呵,好一个道貌岸然、虚伪至极的小郎君,平日里你最瞧不起的不就是凡尘来的林咪吗?现在又说仁爱天下,可真是厚脸皮。”   现在是林咪不在,若是林咪在的话她肯定能看到徐奉芝头上顶着一个大大的绿油油的负一百一十八字样,她便是林咪上辈子在仙界唯一真心的好友,不过也同样下场凄惨罢了。   甄言还欲再说些什么,却见洛衡拂住了他的手臂,他冷淡地看了一眼他,冷淡道:“那便速去速回。”   甄言得知洛衡要去,自然没了跟小姑娘拌嘴的心思,鄙夷地瞅了她眼,甩袍离座。   ——   因为中午耽误了那么一会儿工夫,等林咪到山南的时候“丙字班”的绝大多数同学都已经在这里扫荡过了,处处都是人来人往过后人走茶凉的痕迹。   林咪回头瞪了一眼容缺,但见这个耽误她完成任务的罪魁祸首此刻却一脸的无辜,他清澈的一双眼隔着稀疏树影漏下来的灿烂阳光对上林咪的,很不知所谓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林咪看他那架势,他眼瞅着就要找一棵大树根躺着了,她含着一腔愤恨上前,像提小猫崽一样抓住了他后襟,探究的眼神对上他的,仿佛在说——你一个大老爷们怎么能咸鱼成这样怎么能一点斗志都没有?你家里有矿么难道?   容缺脸色苍白,唇瓣干裂,林咪想到自己急需刷幸运值,便又压下心底的愤怒,和颜悦色地掏出软垫,面对容缺一脸的不解,她耐心解释道:“地上凹凸不平,还是垫上垫子舒服。”   说完动作麻溜迅捷地给他在松树下搭了个柔软的小窝,还亲自把容缺安置在小窝里,语气跟哄孩子一样:“你在这里不要动哦,我采完凝血草就回来。”   容缺斜倚在窝里,不得不说,确实舒服了许多,而且垫子上还香喷喷的,有一股女孩子的味道。   他有些幸福地眯了眯眼,不由的想——她果然就是欢喜我,没有别的解释。   林咪现在只想甩掉他这个大包袱独自执行任务,她在容缺身上放了一个定位铃铛,又给他留了一些水,便放心的深入到了一个地势险峻、无人踏足的地方。   距离任务发放时间已经过去了四个时辰,不少人已经摘取了凝血草回去交任务了。这么多人浩浩荡荡的一游,这山间本就稀少的凝血草顷刻间就变得更难寻找了。   山是座灵气稀薄未经开发的野山,山林间没有成熟的道路,遍地野草荆棘。   越是深入头顶枝叶越是遮天蔽日,能漏下来的日光就越少,地上野草就生长的越是狂放奔突,草林间游移的毒物就越多。   林咪心中恐惧非常,毕竟她将来仙界没几日,连引气入体都未能学会,现在仍是具凡胎□□,被毒蛇咬上一口基本上就算是交代在这里了。   但好在她还有系统。   【前方十米内没有危险生物,可安心行走。】   林咪手中拎着一根巨长的铁棍,听到系统的话就把眼前的野草锤倒,单薄又沾满泥泞的鞋子踏上去,被草叶上的雨露占湿了大片,水渗进了鞋中,渗透了袜子,湿乎乎的裹在脚上,那冰凉湿滑的触感别提多难受了。   她制服下摆不知被哪里横过来的枯枝刮破,那本就是最普通的衣料,没有任何防御功能,雪白的小腿顿时殷出一道血痕,林咪蹲下身子查看伤势,发现是一道一指长的口子,虽说不深,可到底割破了皮,里面露出白生生的肉。   林咪想到时间紧任务急,也就没管,跟不知道疼一样继续走。   系统这个时候给出善意提醒。   【山中多毒蛇野兽,伤口若不处理,血腥味散开,很容易丧命。】   林咪这才停下来,想着先给腿止止血,然后乾坤袋翻了个底朝天她才发现,她现在穷的连最基础的止血药都没有。   对于初级修仙者,止血药是必备的,一般只要出门,家里人都会给准备。   林咪初来乍到不晓得准备,没想到德瑞仙人给她的乾坤袋还真就一只空空的袋子。   林咪不免觉得有些孤独的彷徨,这仙界之大,她却孤身一人,心无记挂,也不被别人记挂。   当然她并没有彷徨多久,当即果断地撕下一缕衣角,将那伤口包扎好后她就继续深入。   山林的味道是清冽而又充满腐败气息的,闻多了很上头,整个人都会有一种晕乎乎、头重脚轻的感觉。   【是森林瘴气,会使人迷失意识,你必须得马上走出去。】   系统再次发出警报。   腿肚子一直钝钝的传来痛感,这时不时能刺激林咪的神经,她每欲倒下之时,都是重重的一痛将她神志拉回。   【必须尽快,夜晚的森林危险重重,你一个□□凡人根本不可能活着走出去。】   “我知道。”林咪虚弱地说,她此刻嘴唇干白,脚步绵软,双眼迷蒙毫无神采。   【滴滴滴,警报。警报。】   【有危险生物靠近,警报,警报。】   【滴滴滴】   系统闪着以示危险的红灯,可林咪却再无了动静。   因吸入了过多的森林瘴气,她的身体变得瘫软虚弱,眼神也朦胧不清,是以她并没有看见前方脚下蛰伏着一只硕大的穿山甲,她脚一个没抬起来,被绊倒在地,纤细轻薄的身体直直向前砸去。那一瞬间出于身体本能她想抬臂支撑,可手却再也抬不起来。   森林中天色愈发昏暗,森林中沼气越积越厚,重重迷雾之下,灰败枯叶之上,深绿野草之间,少女绵软的身体一动不动。   风未动,不远处的草丛却在窸窸窣窣地响动着。   草叶之下,一条三角尖头的花纹毒蛇,吐着蛇信子,嗅着血腥味靠近。   【滴滴滴】   【滴滴滴】   森林静谧无声,没有人能注意到这不起眼的一角,有一名花季少女将要命丧于此。   婴儿手臂般粗的毒蛇渐渐靠近少女的纤纤玉脚,那样纤瘦白嫩的脚踝,它只要咬上一口,便能饱餐一顿。   它冰凉坚硬的鳞片滑上一片温热,它的身后紧随而来着数十条被鲜美血腥味吸引来的同类,不远处,还有兽类在蠢蠢欲动。   忽然,天空一瞬晦暗,使得这本就险象环生的森林变得更加阴森骇人。   空气里的霉腐味中无形散布着阴森森的威压,远处正在观望的一只老虎不晓得察觉到了什么,毛皮炸了一身,掉头猛蹿。   捷足先登的那条花纹毒蛇势在必得地张大了嘴,它两颗尖尖的毒牙上面挂满了粘稠的毒液,然后它就保持住了这个动作,被人捏住了七寸,动弹不得。   捏住它的那只手苍白修长,浑身散发着令蛇恐惧的森然戾气。如果它不是蛇,想必也会像那头老虎一样炸鳞的。   他的身影无声笼罩着它,语气像个顽劣的少年人,不满地道:“我不喜欢别人觊觎我的东西。蛇也不行。”   他白的像鬼的皮肤下流动着青紫色的经脉,温度比蛇还冷,蛇还未来得及恐惧,脑袋就被他生生薅掉。其他蛇想逃,却逃不掉,虽然没有腿,但它们的骨头全软了。   少年扛着林咪离开的时候地上横七竖八躺了一地蛇的尸体,空气中的血腥味久挥不散,像是昭示着这里不久才发生过什么可怕的屠戮。   穿过森林,阳光撒落。   少年眯眼望了望万里无云的蓝天,掏出几粒养神丹给林咪喂下,他便又退回了森林中去。   刺目阳光灼人眼皮,林咪伸手去挡,才发现自己不晓得什么时候已经横穿了森林,而她的身边,如果她没看错的话,那是一棵凝血草!   在阳光下散着微光的凝血草在微风中摇摇颤颤。   林咪陡然生起了危机意识:“不对,我记得我刚刚昏厥了,你还给我发出了警报,说有毒蛇靠近,那之后发生了什么?”她说完忙在自己身上找蛇咬过的伤口,结果却发现自己不仅没有被蛇咬,就连腿上的那道血口子都恢复如初了。   【我存于你的识海,一旦你彻底失去神识,我也会死机。】   林咪:“……”糟糕,我是不是已经死了?   【没有。】   得知自己没有死,林咪安心了。   她看了看脚边那株凝血草,露出了‘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的满足笑容。   也太容易了她想,只要是任务都好简单完成,她喜欢做任务。   结果,她刚蹲下去还没来得及挖呢,就有一颗石子砸到了她手上。   不晓得那人用了几分的力气,林咪白嫩细滑的手面顿时青紫一片。   “林咪,你这是干嘛呢?这凝血草可是我们先看到的。你可别抢啊。”   林咪疼得生理性的眼泪都下来了,她恨然回首去瞪,却见崖边站着一堆男男女女,其中领头的是洛衡还有那个叫什么来着,她不晓得,但是却是林清嫚身边的狗腿子。   林咪:“……”狗逼男女主,连棵草都跟她抢? 第7章 夺草   以洛衡、唐秋怡为首的几人到了万兽山才发现,这山中有被人搜罗过的痕迹。他们恰巧碰上正下山的葛诗云一伙儿,问了后才知晓“丙字班”今日居然有采摘凝血草的任务。   一开始唐秋怡还觉万幸,便理直气壮地要求葛诗云先把凝血草借她一用,日后她必将百倍奉还。可这凝血草葛诗云要来也没用,就图完成试炼这个新鲜热乎气儿,自然不肯借,不仅不借,还恶语相向,把她骂的狗血喷头。   唐秋怡心中窝了火,这都什么事?那劳什子的试炼,能比一条人命重要?   “甲字班”众人也不想耽搁时间,既然别人不给,那他们去山中采便是,左右的他们人数众多,采个草药能用多久?可令他们没想到的是,这山中易寻的凝血草早已被“丙字班”的人挖了个干净,他们寻觅了许久,也一无所获。   眼看着一个时辰就这么在不知不觉间消逝,在他们耐心快要耗尽之时,这一伙人终于隔着大老远的距离,看到了风中的那朵凝血草。   众人尚未来得及喜极而泣。   就见着一个衣衫褴褛的小姑娘颤颤巍巍站起,作势要去挖那草。   修仙者五识敏锐,而唐秋怡早已进入了炼气期,身体各方面素质都要比其他人高出一重,她一眼认出了那人是林咪,也没多想,随手捡起一颗石子朝她掷去。   她力气大,投的准,不偏不倚,正中林咪手背。   她有些得意,在她眼中,打中林咪就跟打中一条温驯的狗一般,她丝毫没有心理压力。   她想:既然是林咪就好办了,先说两句好话哄哄她,若说不通,硬抢便是,左右的她一个人也打不过他们一群。   哪想林咪根本没有搭理他们,被砸中手后,她咬着牙,忍住手上传来的阵阵疼痛,另一只手拽住草根,用力一扯,就把凝血草连根拔起。   掏出乾坤袋,动作干脆利落地一把塞了进去。   “系统,避开他们还有哪条路能走?”   【只有原路返回了。】   林咪抿了抿干白的唇,回首望向那片幽深森冷的山林。那里面有瘴气、有毒蛇、有野兽,她横穿而过,腿部受伤不说还差点丢了性命,她经历过这些,为的不过是手中这株凝血草,要她让,她凭什么让?   唐秋怡跑了过来,挡在林咪身前,冲她伸出了手,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拿来吧。”   林咪有些好笑地看着她,唐秋怡模样生得标致,身材婀娜妖娆,那一身华丽的术法衣裙干干净净不染纤尘,手指还是何其细嫩,跟水葱杆一般。   林咪沉静地望向她:“什么?”   看着她装模作样,唐秋怡有些不耐烦了:“装什么蒜?凝血草。”   林咪恍然大悟:“啊,有有有,不过……是我的东西,我干嘛给你?”   “还有。”林咪抬起一只手,灿白的日光照映着她白如凝脂的肌肤,细嫩的手背一片青紫,瞧起来何其吓人。林咪目光冷冰冰看她,像一条扼住猎物咽喉的豹:“那颗石子是你丢的吧?你伤了我,这笔账,如何算?”   唐秋怡曾经有和林咪接触过。那次是她同她一起搭乘林清嫚的飞行灵器回学府,她同赵凌月打闹间无意打坏了林咪很宝贝的兔子形状的木刻玩偶,她有些愧疚,本想着道歉来着,结果林咪却率先道了歉,不仅没要赔偿,还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   自那以后就给唐秋怡留下了一个林咪很好欺负的印象。   可今日一见,好像有哪里不太一样了。   唐秋怡心里有些发虚,但仍然挺着胸膛不想落于下风,便道:“你可知我要凝血草干嘛用的吗?是你妹妹林清嫚修炼不甚损伤了经脉,我急需凝血草来给她医治。”她见过林咪着紧林清嫚时的样子,想必提到林清嫚她一定会让的。   谁知……   “哦。”林咪冷漠地应了一声,翻起眼皮冷淡地扫了她眼,嗤笑一声:“与我何干?损伤经脉的人多了去啊,都要我这一株草?够用吗?”   唐秋怡惊愕不已:“那是你妹妹,你不在乎她吗?”心下替林清嫚惋惜不值,她那般在乎林咪,可她呢?呵,竟连株小草都不让。   林咪:“我没说不是。”   唐秋怡又道:“她急用凝血草。”   林咪淡漠地扣指甲缝里的黑泥,连个眼神都没有:“不给。”开玩笑,这才哪对哪,那气运之女还能死了?死了倒好了。   唐秋怡眼看着跟她说不通,上手就想抢,熟料林咪早就料定她要动手,在她扑过来的那一刻余光扫见她,侧了下身子,唐秋怡扑了个空,林咪转身就给她背上就来了一掌,唐秋怡没能反映,顺着那股力,朝前方踉跄了几步,“嘭”的声趴倒在地。   唐秋怡狼狈的趴在地上,身上华丽的衣裙铺开,将她的头都罩到了里面。   林咪不屑地看了她眼,觉得这个人真的是来搞笑的。他们丙字班的人来采凝血草,下山的时候各个灰头土脸、满身伤痕,可她倒好,穿的漂漂亮亮的就想来抢她的劳动成果?她凭什么?就凭她穿粉色泄裤吗?唔,表面上看上去还挺不错一人,怎么着小腿这么粗?   林咪好奇问:“你平日里都喜欢练习扎马步吗?不然怎么腿这么粗?”   这话不是林咪故意说的,然而这话的效果却拉满了。   但见唐秋怡一个弹跳起身,惶急地拉下自己的裙摆去遮腿,脸上又羞又怒,回怼道:“哼,林咪,你好意思这般羞辱我?我腿再粗,也只有我自己知道,不像你,丑得这么光明正大、不遮不掩!”   林咪有点疑惑,认真问:“你觉得你腿粗,可我又不觉得自己丑,我遮掩什么?”   洛衡听了这话,没忍住,向来清寒没什么神情的脸上出现了丝裂痕,他紧抿的薄唇微微一勾,却又迅疾掩下。   他之前只觉得这个素日里喜欢在他面前晃荡的女孩子庸庸俗俗,可今日一见,却觉得她也有几分可取之处。决定给她几分薄面,日后对她宽容些,不再将她从自己身边赶走。   他几步上前,打断了两人的争吵,做出了一副和事佬的姿态来。   “罢了,都是一个学府的,莫要再争执不休。”   见洛衡有了动静,甄言立刻跳了出来,顺着洛衡的话说:“就是,大家都是同一学府的,吵什么?且林咪又是林清嫚的姐姐,林清嫚需要凝血草,林咪不可能不给。”   听出这话里味儿不对,林咪立刻打断他:“你是聋子吗?长两个耳朵摆设用?我不给,方才就说了。”   “真是搞笑哦。”问人家要东西还要的理直气壮,真没见过脸皮子厚成这个样子的。   林咪气呼呼,都要气成河豚了。   此时只想离开这片站满傻逼的污浊之地,她一转身,抬腿就撩。   “诶,你等等。”见她要走,甄言赶紧跟上,眼看着手都要搭上林咪肩膀了,却有一道灵气凝聚而成的光波将他手弹开。   “干嘛呢干嘛呢,你们甲字班就这点出息?一群大老爷们来欺负一个小姑娘像话吗?”   声音是从森林里传出的,林咪循声望去,但见满身阴影笼罩下的周显手里甩着一株凝血草,一脸痞气,吊儿郎当走了出来。他身后跟了几个人,各个身形高大健硕,人手一株凝血草,明明是来试炼的,那个架势,却跟来干仗的一样,气场十足。   他们走到林咪身前,几个人高大如肉墙的身体结结实实把林咪挡在了身后。   周显扭头看了一眼林咪,挑了挑浓黑的眉,语气十分痞雅:“别怕,没人能欺负你。”,回过头:“爷丫的砍死他。”说这话的时候他黑沉沉的目光如刀锋一般紧紧盯着甄言,眼神里不乏挑衅与轻蔑。   林咪她还怕个鸡儿,这霸道的劲儿,她爱死了好吗?!这几个人她都认识,都是平日里跟在容缺屁股后头瞎转悠的小弟们,平日里看他们都像在看一群中二小弟弟,咋今日一见,没了容缺,他们怎么都爷们成这样了?高大威猛,一身的荷尔蒙。   林咪:“……”我心动了。   “想要凝血草吗?”某小弟掂了掂手中的草药,手中一个用力,灵力碾压,那株草霎时就化作齑粉,被他扬在了风中。   “挖去啊?难不成你们甲字班的人这么废物?一群人连棵草都挖不到?还要跟一小姑娘抢?”   “哈哈哈哈”   随着他话音落,几个人肆无忌惮的大笑出声。   林咪躲在后面装出一副被欺负了的柔弱样儿,以手遮面,薄瘦的肩膀轻轻颤动着。眼神却透过指缝,偷偷去瞅洛衡一群人的反应。   洛衡那万年恶心的冰山脸果然没有任何情绪,倒是方才跳出来的甄言,此时一张脸红了又白、白了又青,腿迈着步子,也不晓得该前进还是后退,那副滑稽的样子,好玩极了。   还有唐秋怡,再也不见那副嚣张跋扈的模样,老老实实捂住裙摆,待在洛衡身后,估摸着是想让他替她主持些公道。   毕竟虽然他们同为晨庚学府的,但洛衡身份不同。   洛衡淡淡的眸光移向林咪,向来沉静的眸子闪了闪不易察觉的微光,语气淡淡道:“我们走吧,另去他处寻找。”   甄言如论如何也没料到洛衡会退让,有些震惊的望向他:“洛衡,你知道我们——”   话音被打断:“所以就抢吗?还专挑一个柔弱少女的东西抢?真他娘的要脸。”   甄言猛然回首去瞪周显:“你个大老粗你懂什么?这凝血草可是林清嫚保命用,林咪是她姐姐,理应当让。”   甄言真的被他这番理所应当不要脸的言论震惊了:“你没病吧你?我看你还是先去治治脑子吧。无论什么关系,让是情分,不让是本分,你凭什么站着不腰疼?索性不是你的东西呗?”   甄言直了直腰杆子:“就,就是我的东西,我必然会让出。”   周显十分讥诮:“那请呗?这漫山遍野的草,你摘了去捧臭脚去呗,搁着逼一个不愿意让的小姑娘干屁?”周显这人天生粗鲁,一张嘴,竟说一些别人听都不敢听的。   甄言被他怼的哑口无言,心中愤恨不已,求助的视线看向洛衡,谁知洛衡依旧不为所动,只静静站在那处,身姿如竹,视线淡淡,丝毫没有想要搭话的意思。   甄言怂了,说又说不过,打又打不过,还能怎办?   只能眼睁睁目送着林咪他们一群小混混得瑟又挑衅地离开。   见他们走远,唐秋怡这才发作:“洛衡,你是不是个男人,哪怕就是为了一股志气,你也应当争取一下啊?”   洛衡睨了她眼,眼神平静无波,但明显的,唐秋怡感受到了寒凉的不屑。   她愕住,脸色顿时羞红。 第8章 你是真瞎还是装瞎?   林咪跟着周显他们平安的穿越了山林,在松树下捡了睡得安详的容缺就下得山去。   任务圆满完成,韩玄真人颇有些意外的扬了扬眉,突然觉得这容缺缠上林咪也不是件坏事,林咪看上去明显没受什么影响,而容缺连带他的一群小伙伴,居然破天荒的完成了试炼任务。   韩玄真人真心地将他们一通好夸,话尾里要求他们再接再厉、继续努力。   好家伙,周显等人自从跟容缺混之后何时被表扬过?这可是首回啊!他们感激的目光睇向林咪,几个憨厚的男子汉当着全课室的灼灼目光,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林咪突然觉得这个小伙子还怪可爱,于是带头给他鼓起了掌。   有一人带动,全班同学都有样学样。这下子周显更受不住了,脸红红的,羞赧地垂下了头。   林咪没注意到,自己身边有人酸了。   容缺厌懒懒的目光落在周显身上,存在感十足强烈,周显感觉到,登时本住了脸,脸红都不敢再红了。   这时林咪突然意识到——敲敲敲,刚刚才涨了四分的幸运值怎么突然掉了一分?   【距离任务目标过近,要时刻感受任务目标情绪,刚刚你应该是惹到他了。】   林咪:“……”草草草,我没有!我啥也没干!我对着任务目标发誓!   而在容缺的视角,林咪则是一直盯着周显出神,于是——   “草!怎么又掉了一分?”   【根据以往经验,往往这个时候,你得哄哄任务目标。】   林咪这才想起来,回头想看看容缺,才看见这孱弱的小伙子一直再看着自己,林咪骇了一跳,但也没惊吓多久,她冲他甜甜一笑,袖口里摸出一颗半个巴掌大的大甜枣,讨好问:“我方才在万兽山摘的,可甜啦,你吃不吃呀?”   容缺则傲娇地看了那枣一眼,哼地一声扭过头去。   林咪突然发现,自己的积分就在他“哼” 的那一瞬间涨了四分。   林咪顿时惊喜不已,尝到了甜头,她也就不再吝啬,一股脑把打下来的枣子全部摊在容缺桌案上,笑眯眯的:“容缺,吃嘛吃嘛,可甜啦,我亲手摘的。”   女人真是麻烦。容缺如是想。   但又不想辜负她此刻晶晶亮的眼眸,便勉为其难地捡了一颗塞入口中。   脆脆的枣皮爆开,内里果然清新又香甜。   周显:“!!!”这是什么女神仙?这挑嘴难缠的货居然肯吃东西了?果然女人就是不一样,早知道他就当女人了!天晓得他天天哄他吃东西费多大劲!   ——   这边“丙字班”热闹一片,而另一边的“仁心堂”气氛显然就没有这么欢快了。   唐秋怡一行人两手空空、狼狈窘迫地回到学府的时候林清嫚已经被送到了仁心堂医治,根据医修的诊断,才得知林清嫚的身体已被开发到了极致,若再强行修炼,必将爆体而亡。   众人眼睁睁看着面前脆弱白莲、美若仙子的少女,不免都有些神伤,他们满目怜惜,好似她已然仙去了一般。   唐秋怡还只认为这又和以往一样吃两颗药就能好,却没想到直接牵扯到了性命,她将此全然归咎于林咪,对林咪的恨意就愈发深沉。   半个时辰后学府来客拜访,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林清嫚的亲娘灵姬。   灵姬得知自己的宝贵闺女命悬一线,当即踏着朵莲花就独自飞来了晨庚学府。平日里她出门总爱带些派头,非得前呼后拥跟着一堆婢女,可今日居然很没有牌面,一个人,孤零零的一朵寒酸莲花。初初到达学府的时候还被守门的护卫拦了一道,由于她之前排场过大,留下印象之深刻,看她那焦急憔悴的样子,那护卫是如论如何也没有认出来人,无论如何也不放行。   直到她亮出德瑞仙府的仙徽,那铁面无私的护卫才终肯给她让了条路。   灵姬一双微微上挑的狐狸眼泛着浅浅红光,一路跌跌撞撞来到仁心堂,她眼睁睁看着那两扇古朴的木门半敞着,内里透着令人窒息的沉寂气息。   一张朴素的木榻,灵姬看见脸色苍白、了无生气的林清嫚,痛哭一声,扑上前去。   十二个时辰后,满身风雪疲惫的德瑞仙人姗姗来迟。   他落地的第一件事,便是支退仁心堂内所有人。包括灵姬。   女儿生死未卜,灵姬自然焦急难安,守在仁心堂外不停得来回踱步,原本弱柳扶风的身段,此时愈发显得憔悴易折。   她知晓此时林咪就在学府,若是让她让出自己的心脏仙骨就可救嫚儿一命,可她这等心思未到时机成熟绝不可轻易表露,是以她就愈发焦急,洁白秀帕掩面,不停地擦拭着眼角滚涌着的泪水。   不晓得过去了多久,等德瑞仙人再次踏出房门的时候,身上就携带了股寒凉霜气,他刚毅的一张脸此刻尽显疲态,笔直如钢板的脊背此刻也略有些弯曲。灵姬一步上前抓住他的手,却被那如冰块般的温度激得浑身一个激灵,顿时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嫚儿如何了?”   德瑞仙人肃然地摇了摇首。   灵姬一愕,秀帕自手中脱落,飘飘忽忽间,落到了她刺绣镶珠的鞋面之上。   “无大碍了。”   灵姬又是一声痛哭,跌撞着扑到女儿身边,抓住女儿毫无温度的一双手,放在嘴边不停亲吻着。   “嫚儿,嫚儿,我的好嫚儿……”她哭得梨花带水,眼睫濡湿,滚烫的泪珠不停砸在林清嫚苍白细瘦的手背,凝起一层白霜。   “我儿真是命苦……”灵姬哭哭啼啼,就见着榻上的女儿面色终于不再那样死白了无生气,她那向来平坦无波动的胸膛却是微微跳动了起来。   很快,德瑞仙人为了林清嫚去南极向南极云鲲一族讨要南极冰心的事情就不胫而走,众人都对林清嫚羡慕非常,摊上这么一个宠爱自己的爹爹,那是几辈子才能修来的福分啊。   曾经虽然众人也都知晓德瑞仙人宠闺女,但却不想竟到了这般地步。   那可是与世隔绝的南极云鲲一族啊,南极冰心是他们的镇族之宝,曾有传闻天帝被火魔偷袭,得了火症,欲得南极冰心灭体内熊熊燃烧的魔根之火,可结果呢,方到南极就吃了一道闭门羹,被云鲲族直接赶了出来,人家连天帝的面子都不卖!   谁晓得这个德瑞仙人用了什么法子?应该是不小的代价吧?   ——   关于林清嫚的事就连“丙字班”的人都在讨论,然而林咪对此却一无所知。   昨儿个夜里,她趁夜修炼。   却因技能与等级不匹配,无人引导,岔了道儿,那浩荡的灵气在经脉横冲直撞,直接给那未经开发的经脉撞得裂了缝,要不是她身体好,又收敛得快,估计就是下一个林清嫚。   “这是放屁,我又不是没有修炼过!怎么会伤及经脉!”   【你们修仙人的事儿,我哪知道?不过就你方才那修炼的架势,可丝毫看不出你还未踏入炼气期。】   林咪痛苦地捂住胸口蓦然想起,草了,上辈子她死时已是化神修为,化神期的运气方法必然同炼气期不同,她方才就是下意识用了更高级也更为复杂的运气方法,以她现在的身体承受不住实属寻常。   林咪过于穷,手里头连养护经脉的丹药都没有,是以她只能认命地倒在榻上,想着死也得捱过这一夜。   这一夜很好捱。   翌日,晨光熹微。   卯时乃是一天中灵气最盛的时刻,浓郁的灵气仿佛在这一刻凝成实质,如云雾一般笼罩了整座晨庚学府。远处的翠绿山林,近处的花田草地,全被被罩上了一层淡淡的灵雾,显得愈发生机勃勃。   温暖的金色阳光穿透天际稀薄的云霞,撒落晨庚学府的每一处,氤氲灵雾在阳光袅袅渺渺,仙意非常。   林咪躺在榻上痛苦的醒来,她全身经脉无一处不痛,就像是有细密的针在她经脉里缓慢的流动。   她欲下床,才发现自己浑身绵软,她看得见手,却无论如何也抬不起手。林咪腹诽,伤是小伤,不过她现在的身体也是真废。   最后她痛苦地咬牙,努力用意识控制肢体,终于神经被调动,那好似不存在了的右手终于找回了一点知觉,它颤颤巍巍扒住了床缘,用力一拽,整个人都被甩到了地上,嘭地一声,烟尘四起。然而她并感觉不到疼痛,也可以说这一夜她已经习惯了疼痛。   【你都这样了,就别去上课了吧?】   “不行。”金黄的阳光由敞开一条缝隙的窗扉打入,在她脸上留下一条半尺宽的光带,照的她额头洇出的汗珠都亮闪闪的。她努力扶着圆凳站起,目光坚韧,语气坚定:“今日有炼丹课程,就是炼化凝血草,对我的伤情有帮助。”   勉强站起身后,林咪收拾好课业就踏出了院门,虽然每迈一步都是刺痛经脉的疼痛,可林咪却表现的毫无异常。   饭堂距离学舍距离不远,一般卖的都是些蕴含灵气的食物,曾经林咪想都不敢想,可是这一回,她却是艰难地走向了饭堂。   灵植里微弱的灵气可以修补经脉,虽然效果甚微,但也聊胜于无。   她排了长长的一条队伍,终于买到了两个最便宜的胡萝卜粉丝包,刚准备走出去的时候却看见前方人堆里,有三条熟悉的还勾着浅白光圈的身影。   男子端庄高大,女孩娇小柔弱,女子笑眼盈盈,一家三口瞧起来何其和睦温馨,引得旁人连连艳羡。   林咪哂笑一声,心口窝里忽然没由来的泛酸,她觉得自己上辈子就丫的有病,人家明明就是幸福的一家三口,她去掺和个什么劲儿?   饭堂有三个出口,林咪想都没想,挤过几名排队的同学,想从另一个出口离开。   可是架不住林清嫚眼尖,在嘈杂拥挤的饭堂内一眼就看到了林咪,她随即放开灵姬的手,颇是活泼灵动地挤上前抱住了林咪小臂。   林咪此刻身体正正的虚弱,有气无力的,想挣也挣不开她。   “姐姐,能遇到你真好,昨日我静脉受损,爹爹心疼于我,留下陪了我一日,我们现在就去陪爹爹娘亲用饭吧。”林清嫚的笑容灿烂明媚,乖巧又无害,可林咪她就是个傻逼也晓得林清嫚这是在宣誓主权呢,若是平时她或许还能跟她周旋两句,可现在情况不允许,她便直接拒绝了。   灵姬见林清嫚挣开她跑开,心里记挂得不行,一路迈着娉婷婀娜的小碎步追上,搀住她,细白的一根手指戳了戳她额头,柔声嗔道:“小调皮鬼,身体才恢复不久你跑什么,可多注意点,你可是德瑞仙府唯一的小姐,得有点端方淑女的样子。”说完才看见林咪,她的笑容一滞,随即又荡漾开来,笑得温柔得体又疏离:“嗯?是林咪啊,最近课业怎么样?要不要一起用早饭?”   林咪看见她那副虚伪的假面就是一阵恶寒,胃中一阵汹涌,忍不住的想吐。   但她忍住了,一来不雅,二来她胃里空空,想必除了酸水,什么也吐不出来。   她从林清嫚怀中抽出手臂,冷了冷脸,抬了抬细长的眉,冷声道:“不必了,我一个外人,怎好打扰你们一家团聚。”   灵姬刚想说什么,就被冷脸上前的德瑞仙人厉声打断:“别管她,她若要闹脾气,但由着她闹,闹够了,自会回来。多大的人了,还指望别人哄吗?”   林咪冷笑一声,直视着德瑞仙人道:“别误会,我并无再回德瑞仙府的心思。从我踏出德瑞仙府的那一刻,我已和你德瑞仙人无半点关系了。往后我们是死是活,都和彼此无半分干系。”   林咪压抑住心底的酸楚与身体的不适,迈起沉重的步伐,却是一步也迈不出去——   她没想到,昨日的急于求成,竟给她的身体带来着这样大的损害。   德瑞老东西自然一眼就看到了她破败不堪的经脉,眸中闪过小小的惊愕,但向来庄严严肃的仙人自然不会在外流露出什么情感,也不会对女儿表示什么关心,他冷淡的撇过头去,觉得她又不是小孩子了,可以处理好这样的事情。   “你这个老东西是真瞎还是装瞎?” 第9章 你猜对了,这是容缺地盘……   身后蓦然想起这样一声,声音之大,很具有穿透力,一瞬间便吸引了几乎整座饭堂的人。   自从升了仙后,德瑞仙人还从未被人这般当众羞辱过,瞳仁骤然紧缩,他回身,却见是一伙身穿学府制服的小小少年们,半大小子一身痞气,十足的纨绔模样。领头的那个生得高挑瘦弱,只是一双狭长的眼眸,却漆黑无光,像是盛满了危险,又隐藏着独属于魔界的魔煞之气。   德瑞紧了紧眉头,他不喜欢这般不正经的孩子。难道林咪近来反叛不听话,就是跟他们学的吗?他一双虎目越发黑沉晦暗,如此没有教养,一看就不是正经人家养出来的,真真害人不浅。   容缺带着人擦过德瑞仙人身边,撞了他一下,径直走到林咪身边。   林清嫚被他一个轻飘飘的眼神吓走,柔弱可怜地躲到灵姬身后,只探出一颗戴着珍贵宝钗的脑袋,眨巴着一双水里泡着的桃花眼一瞬不瞬地有些怯弱地注视着容缺,瞧着就很小可怜,很让人有保护欲。   然而容缺压根就没注意到她的任何小动作,甚至除了初初瞪她那一眼后,就再也没有正经的给她一个眼神。   容缺没什么表情,抬起手背触了触林咪额头。感受到一股冰冷贴在脑袋上,林咪有些不适,本能的避了避。   感受到林咪经脉受损的程度,容缺神色渐渐冷了下来。   修炼之初最忌讳急于求成,经脉若未得到开发,便贯彻通身灵气,经脉未能适应,就是自讨苦吃。   他不晓得从哪处捏来了颗养神丹,苍白如枯枝般的手指毫不客气地捏住林咪下颌,逼得她微微张开了嘴。   林咪不晓得他要做什么,只是被他捏得生疼,本能的想要后避。   容缺好像心情不好:“别动。”   林咪:“……”不动就不动。   嘴里被塞入了一颗药丸,微苦,浓浓的草药味,不晓得他从哪里掏出来的。   塞完了药丸容缺回首,一张脸冷的似乎要结冰。   他将要发作,就被周显一把拉住,周显语气轻挑地冲着德瑞仙人道:“嘿,那老东西。听说你很爱女儿啊,近日这疼爱女儿的美名可是传遍了整座学府。咋的,就林清嫚是女儿,林咪不是?你能打亡妻的幌子去南极骗取秘宝医救小三之女,就不能发一发善心医一医你可怜的大女儿?人家不就是死了娘没了靠山么,那你这个爹,也不能当成后爹啊,眼睁睁看着大女儿经脉受损、吐血而视若不见,这算是个什么话?大家说是不是?”他说完眼神扫了扫四周,意图拉动群众情绪。   然而胆小如这群学子,议论的话只敢在别人背后说说,一旦当着面儿,他们就噤若寒蝉、呆若木鸡,任谁也不敢接一句话。   还是他身旁的小弟反应快,极快地接道:“就是啊,这也太不要脸了吧?”生怕他们没有正确抓取到话中的信息量,他又贴心的给整理了一遍:“这是看着人家没娘就偏心啊。”   “啊,对了,你方才说什么?”他装的跟真的一样,扭头去看周显,重点强调道:“打着林咪亲娘的幌子去骗?这也忒厚颜无耻了吧,谁能干出这样的事啊!这不是坑林咪吗?若日后那云鲲族反应过来了,必定会来找无辜的林咪的麻烦啊。啧啧,好歹毒的一颗黑心啊,看来这是一箭双雕啊,既救了小三之女,又假以他人之手,势要整死大女儿啊。啧啧,真毒。这明显是害怕林咪跟林清嫚争家产吧以后?”   “怎么这样啊,林咪好可怜呦。死了亲娘还被亲爹算计,啧啧,可怜。”   小弟说完,林咪很给面子地吐了一大口黑血。容缺就站在她身前,背着她,被她吐了一身而毫无察觉。   德瑞仙人面色青一阵白一阵,瞳孔放大,咬牙切齿道:“满口胡言妄语!”   仙人发怒,属于强者的神识威压就弥散开来。那是修炼到一定等级的修仙者才有的东西,一般这种东西更多的会被用在谈判场或者战场之上,用于吓呆敌人,以达到不战而胜的目的。   然而周显对他强大的属于人仙级的威压毫不畏惧,他邪邪的笑,眸光晶亮:“敢问,在下所言,哪句是胡言乱语?”   德瑞仙人:“……”虽然但是,但是虽然,除却他的恶意揣测,其他也算是句句属实,还真是,很难反驳。   林咪没忍住,又吐了容缺一身,这次容缺有所察觉,他懒散回首瞟了一眼,但见浅蓝衣袍之上一片黑红血迹,好像还散着新鲜的热乎气儿。   容缺:“……”当即脸就黑了。   周显震惊了:“她怎么了?这么给面子?”   容缺两手一摊,很无辜。   周显嗅到空气中淡淡的草药味儿,察觉不对,便问容缺:“你给她吃什么了?你的养神丹?”   容缺没有接话,但眼神却有闪躲,周显确信了,暗骂一声,急道:“那玩意能给别个瞎吃吗,你倒不怕吃死人!”   林咪:“……!”他娘,报复,报复,□□裸的报复,容缺的幸运值,谁爱刷谁刷,反正老子不刷了。   噗——又是一口黑血,这次正正吐在容缺胸口,由于报复的快感,林咪心满意足的笑了,笑完就昏了过去。   看见她昏了,容缺脸更黑了。   本的饭堂内一片安静,可是随着林咪一口一口的大吐黑血,人群终于骚动起来。   边缘位置有人窸窸窣窣小声议论——   “我去?这个德瑞仙人当真偏心至斯?面对亡妻遗孤,居然冷漠至此?”   “啧啧啧,这个太惨了吧,闺女这边哇哇吐血,老爹那边居然视若无睹?这林咪好生可怜,心里得多心酸失落啊。”   “唉,多从细节入手,看看林清嫚同林咪的差别待遇便能看清啊。果然啊,有娘的孩子像块宝,没娘的孩子像棵草,当真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   “诶,对了,林咪说是林清嫚姐姐,好像真的不比她大多少吧?能大一岁吗?”   “我天哪,德瑞仙人不会是究极颜狗吧?因为前妻容貌粗鄙,所以才出轨林清嫚他娘?如果阴谋论的话……哇,简直不敢想啊。”   “不过说真的,就算我是德瑞仙人的话,我也会比较偏向身娇体弱、貌美娇憨的林清嫚的,而那个林咪,却然生的很一般啊,且自强不息,根本不需要太多关爱也能茁壮成长嘛!”   “我去……会哭的孩子有奶吃啊这!”   一时之间,德瑞仙人的家事成了众人议论的焦点,矛头一旦指向德瑞仙人,便会零零散散指向灵姬和林清嫚。   倒是没几个人说林清嫚什么,但大家都对灵姬产生了莫大的好奇。   这时候有人死命压低着声音,用着气音在说:“他们不会真的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吧,不然为什么林清嫚天生无心啊,这个不是报应是什么?”   说话之人声音极小,哪怕就是贴着耳朵听都不见得听的清楚,然而德瑞仙人早已飞升成仙,耳聪目明的程度非一般修仙者能及,哪怕就是一阵风吹,哪怕就是蚂蚁磨牙,只要他想听,必然听得清楚。   听到这话他一双威凛凛的虎目猛然射向那处,如一柄电刀一般,那乱嚼舌根子的小伙子蘧然噤声,低首,把脑袋扎进了胸膛里。   大庭广众之下他并不会和这等纨绔的小毛孩子计较,早饭也不用了,只叮嘱了让林清嫚安心上课,他便牵着灵姬踏着股风离去。   回府之时灵姬又摆出了那副十足有排面的派头。   巨大的云头之上,一只华盖顶、镶宝石、坠彩珠的华丽双人步辇横亘其间,前后各围着四名婢女,手中捧着四时鲜花,迎着二人双双入辇。   一路高调回府。   灵姬哭了一路,那些恶意的揣测她也不是没有听到,她心中委屈不已,伏在德瑞仙人胸前抽抽搭搭。   德瑞仙人心疼媳妇儿,将她搂在怀中小心安慰。他自己亲手挑的媳妇他最了解不过,她温柔善良、端庄贤淑,怎么可能会有任何一点坏心思呢?都是旁人无端且恶意的揣测罢了。   不过他心底却是生了些许疑惑,关于林清嫚为何天生无心这事,他想,或许这就是寄芙死前给他的诅咒吗?可那可是寄芙啊,那样爱他的寄芙,又怎会忍心诅咒他呢?他甚是不解,不过好在问题解决了,他女儿的命算是保住了。   一想到了林清嫚的命,他难免又想到在南极讨要南极冰心之事。   因着寄芙神女死前对云鲲一族有恩,是以云鲲一族对德瑞仙人的到来表示了热烈的欢迎,还问他寄芙神女可好。云鲲一族与世隔绝,消息闭塞,并不晓得寄芙神女已然仙去之事,他苦涩地笑笑,不想伤了他们的心,便说一切都好。   他们又问他此次拜访云鲲族目的何在,德瑞仙人这才声泪俱下,说是他的女儿深受重伤,急需南极冰心续命。   旁人的面子他们可以不卖,但那却是寄芙神女的女儿。寄芙神女为救云鲲一族差点丧命南极妖兽之口,这等恩情他们是要永生永世铭记的,寄芙神女有需求,他们哪怕就是要承受冰心取出之后的地脉不稳,也是要掏的。   就这样,德瑞仙人取得了南极冰心,才得以救了林清嫚一命。   想到了寄芙,他难免有些怅然若失。   ——   林咪经脉受损本就是小事一桩,按照系统的话来说,修仙之人的事,哪个能没受过经脉的伤?   然而却因为容缺的关心,林咪的伤情严重恶化。   等她再次醒来已是三日之后,林咪觉得自己现在很不好,她浑身跟骨头尽断一样的疼,她似乎还能感受到自己通身的经脉正在不停地膨胀收缩,胀到极致,缩到极致,无论哪种都是极度痛苦的体验。而且她眼前还一片漆黑,周身动弹不得分毫,好像被什么束缚住了。   如果仅仅只是经脉受损的话,不可能是这种感觉的。   还好有系统,还好有个的声儿能陪她说说话。   林咪:“……”系统,你说实话,我是不是死了?   系统没有休息,一天十二个时辰在线。   【没有,您的生命值还是满分。】   “那我是怎么了?我瞎了?哈喽?”她尝试说话,发现自己并不能听见自己的声音,这一下子她就更不能确定自己是聋还是哑巴了,但无论是哪种,都让林咪很想死。   天知道她有多么怕黑怕寂寞。   【都没有。你升级了。你的修为被拔高到了筑基中后期,现在正是你的身体在升级改造。】   林咪:“???”什么情况?!   【我也不知道,我说了,你昏迷的时候我也会陷入死机状态。】   ……   林咪又感到头脑一阵昏沉,等她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身处一所宽敞华丽的大房子里。   这是座类似宫殿形的华美建筑,高高的穹顶,金碧辉煌的装饰与摆件,她此刻就躺在一张好似看不到边际的纯白舒适床榻上,整个人都陷在了云锦被里,软趴趴的,没有一点支撑。   林咪唯一能肯定的就是这不是她的家,更不是她的床。   她眼神逐渐清亮,便看见床榻四周垂挂着的两层柔软幔帐。一层是半透明的墨色纱,另一层则是样式简单质朴、没有花纹的纯黑色遮阳布。低调的风格却与房屋装饰截然不同。   满室华丽奢靡与冷清极简的碰撞。   足以看出这房间的主人是个多么纠结矛盾的存在。   【你猜对了,这是容缺的地盘。】   林咪:“???”什么?! 第10章 你要是求我,我肯定见死……   林咪一个激灵翻身坐起,才发现自己体态万分轻盈,一举一动都神清气爽,这是——   筑基之后,可以感应天地灵气的身体状态!   林咪:“我说真的,我林咪,今天就是死,从这里跳下去 ,我也不会再刷容缺的幸运值的!这男人太狗了,趁我虚要我命啊他是!”   系统默不作声,调出林咪的幸运值面板,眼睁睁看着面板上那醒目的负一百七十六字样,又听得系统的机械音响起。   【以你目前的进度来看,已经超过今年我百分之九十八的宿主了。这个进度保持下去,不出三月便可超越原女主。】   其实系统也觉得林咪的攻略进度有些许奇怪,顺利的有些太过异常。虽然它也曾带过许多界优秀的宿主,一上来就能游刃有余地游走于数名凄惨男配之间,但人家都是有着人设上的过人之处,比如妖艳贱货、绿茶白莲、圣母万人迷等等等等,而且还都是同时刷好多人的好感度才有这样的成绩。可林咪直女一个,半点男性心理都不懂,它都能读懂人家是害羞还是生气,她却读不懂,而且还就爱讲究一棵树上吊死,居然刷分这么快的?它甚至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选错宿主了。不过如果是选错宿主了的话,这样的宿主,请给它来一沓谢谢。   林咪一脸的大义凛然:“舍我其谁,我还能苟!”   “不过说真的,这个容缺的点也太难摸了吧?养只猫都比他强。”谁知道他会在什么时候生气,又在什么时候会对她有好感呢?一般寻常的讨好好像对他并没有效果,反而她在觉得自己什么都没做的时候,他的好感度却蹭蹭往上涨。   林咪在柔软的大床上翻滚几圈,终于从中间翻到了床边,她有些心累的下床,不禁想——   等她有钱了一定也要这般奢侈享受,她要住比这房子还要高十层,不对是高一百层的宫殿,住比这床还要大上百倍的巨大床,整个人往上一躺就会完全陷进去的那种柔软,连被子都省得盖。   地上铺就着光可照人的墨色地板,恕林咪这个穷鬼没见识,她还真不晓得这是个什么材料,不过一看就必然不便宜,像是某种玉石,但赤脚踩上去却并不寒冷,反而是那种暖暖的,很温润的触感。   “呸。”林咪酸了,“万恶的资本主义。”踏出房门的时候林咪深深地回头看了一眼这外面也很奢侈壮观的建筑,正打算跑路。   却突闻一道恹恹慵懒的声线传来,“什么是资本主义?”   她僵硬地立在玉石铺就的台阶之上,差点被花坛里洒落着满地的透明的还会折射日光的宝石闪了眼。   林咪:“???”用宝石来种花?简直奢侈到难以想象。   她眼被晃得有些花,瞅半天才瞅见庭院中那棵巨大的银杏树下,横着一副金贵的金丝檀木躺椅。   无风,然那堆满了金黄落叶的躺椅却在有规律的摆动着,虽然见不到人,可躺椅中间却然突出了不起眼的一小块。   林咪:“???”这又是什么操作?   林咪凑上前去,拂了拂那成堆的落叶,拂开了一小块,露出一双漆黑澄澈的眼,又一拂,则是容缺那张过于瘦削苍白的脸。   林咪:“???”   “你躺这儿干嘛?”   容缺:“晒太阳。”   林咪不解:“你遮着怎么晒?”   容缺懒懒的:“太阳太晒。”   林咪:“???”   容缺的想法她从来就没有摸准过,是以她也不准备再对他的生活方式发表什么看法,便转移话题又问:“我怎么在你这啊?”   容缺毫不在意:“我救了你呗。”   林咪表示不信:“你有这好心?”   容缺好像看透了她的心思:“我救你是我的事,与你无关,与好心不好心的也无关。”   林咪还就想跟他杠一句:“那我求你救我了?”   容缺贱贱的:“你要是真求我肯定见死不救。”   林咪:“……”尼玛,这什么狗?!   【我觉得他挺有想法的,不愧是心理变态。】   林咪故意气他:“那不管怎么说,你既然救了我,这救命之恩我是肯定要报的。”   容缺果然说:“不需要。”   林咪真诚摇首:“不成,我这个人就是这般恩怨分明,你救了我,我必须报恩。”   平底起了一阵风,满树金黄簌簌地落,再次将容缺那张清瘦的脸盖了住,只有轻声的嘟囔传来:“哎呀,好麻烦,早知不救你。”   林咪眼睛眯了眯,突然觉得这小变态还有些可爱。   然而她真的不晓得容缺心里的烦躁——   哎呀,救了她真的好烦。她本来就喜欢我,这下肯定对我情根深种了。她居然还借着报恩的幌子要亲近我,她要做什么?哎呀,真的好麻烦,女人好麻烦。她们想好多呢。   ——   经过几日前德瑞仙人那事,林清嫚明显在在学府里人气值升高,无论走到哪处,总能听见有人议论她的声音。   在饭堂用餐的时候,林清嫚几人特特挑了一个不怎么起眼的角落。   赵凌月看着林清嫚红红的眼眶十分不忍:“嫚嫚,你别听大家乱讲,你什么都没做错过。”   然而因为林清嫚女主光环过于强盛,其实并没有人说她些什么,最多就是说她各种可怜,亲姐姐不给她让药不讲,她爹居然还招惹了容缺那一伙混世小魔王。那小魔王心思歹毒、无恶不作,他们说的话,大家就是傻子也不会相信一分的,大家只不过是觉得好玩,茶余饭后当故事讲来玩玩而已。   她们身后那桌坐的是“丙字班”的,此时他们正在八卦关于林咪的事儿。   “我去,那个乡巴佬林咪几日没来上课了?”   “三五日了吧。”   “诶”那俩人头凑到了一起,小声嘀咕:“你说她这是不是报应啊?听说在她在受伤之前她妹妹曾向她借过凝血草,她因为嫉妒她妹妹比她漂亮还比她多得家人宠爱,就故意没给,这不第二日她就受了伤,这就是报应吧?”   “八成是,不过她也太不自量力了吧?就她那副样子,她拿什么和林清嫚比啊,啧啧,还真是丑人多作怪呢。”   “到现在还没有动静,我估摸着,她是再也不能修炼了吧?那日吐了那么多血,一看就伤得不轻。”   “……”   唐秋怡对这样的言论喜闻乐见,她到今日还记恨着林咪呢。   “呵,群众的眼睛果然都是雪亮的,嫚嫚,你就别再为你那个恶毒姐姐挂心了,她对你可是毫无情分,你都那样了她还见死不救呢。”   林清嫚低垂着头,眼尾红红的,可是唇角却忍不住翘了翘,但她还是努力压下,替林咪辩解道:“姐姐不是那样的人,她不给我让药必然是有苦衷的。”   赵凌月实在听不下去了,故意嗔她:“嫚嫚!如果你以后再这样无脑向着林咪,我们就要和你绝交了!我们才不会和这么傻的人做好朋友呢!”   林清嫚一副委屈巴巴、无辜怜人的小模样,微微颔了颔首,送了一口微凉的菜入口。   这个时候在容缺院子里呆了五日的林咪并不晓得自己正处于八卦风暴的中心风口,也并不晓得在大家眼中她成了怎样一个心肠歹毒、面丑作怪的恶人形象,她出了容缺的门,觉得有些饿了,便转道直奔饭堂,后面的菜园子。   饭堂的菜全部都是自给自足的,林咪一开始来的时候就申请了一小片地,用来种一些她平日里消耗较大的蔬菜瓜果一类。那个时候她想的简单,在德瑞仙府跟他们一家人吃饭的时候她就发现林清嫚比较挑食,娇娇惯惯的一个小姑娘,这个不爱吃那个也不爱吃,德瑞仙人那个老鳖孙不厌其烦的哄着,她就想着反正爹娘也说她生了一双巧手,做饭好吃,不若就在学府种点菜,时不时自己做一顿饭给妹妹吃,也算是改善伙食了。   那个时候林咪心中只有关心妹妹,哪里能想到,她娘的,她不是挑食,她就是显摆呢,就是想告诉她——看到了吗?爹爹疼我宠我纵容着我,我们父女情深,你算个屁?   在天界可以买到一些经过木系修仙者培育改良过的种子,种子下地到成熟周期为七日,林咪看着属于自己的那片田地里郁郁葱葱的一片绿色,心情顿时就舒畅了许多。   她那块地虽然不大,可是却被她井井有条的分成了好几块区域。有的种黄瓜,有的种青菜,还有的一块她尝试种了西瓜,现在居然已经接果了,圆溜溜、沉甸甸的大西瓜滚了满地都是,林咪满足地眯了眯眼。   林咪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相反的她极其注重感情,别人若一分真心待她,她必定十分真心地给人家报答回去,正所谓投之以桃报之以李,林咪就是这么一人。   半个时辰后林咪便提着食盒再次敲响了容缺的院门。   开门的是容缺的某个小弟,他看见林咪,脸上登时露出一点惊讶神情:“林咪,你怎么来了”   林咪掂了掂手中的食盒:“容缺应该没有吃饭吧?我来给他送饭。”   得知林咪的来意,那小弟原本惊奇的脸色垮了下去,他语气恹恹,直言道:“如果是这样,那你还是回去吧,我们正给老大喂着饭呢,他一口都没沾。”   林咪表示不解:“喂饭?”这什么操作,但凡有手有脚都不会让别人给喂饭吧? 第11章 咪咪吃播,在线涨粉……   “啊啊!你不懂我们老大,他,怎么说的,脑子有点问题,不爱吃饭。”   看着这小弟一脸为难、不晓得该如何解释的样子,林咪还是决定亲自进去看看。   一路走到大殿,还什么都没瞧见呢,林咪就闻到空气中的饭菜香味了,正好她也几日没有吃饭了,馋虫一下子就被勾了起来,口中一下子就分泌出了口水。   她淡定地骂了自己没出息,然后若无其事地抹了下嘴,抬脚继续朝里走。   修建的极度奢华的大殿内,林咪就看见容缺面前列了条矮几,上面堆满了各类仙果、琼浆、肉食,哪一样都比她食盒里的小青菜来得让人食指大动。   容缺斜斜侧躺在那里,被阴影笼罩了一身,他指尖百无聊赖的捻了颗褐色珠子,一脸的厌烦不耐。林咪忽然就觉得他特别像系统给她看的那些小说里塑造的少年暴君形象,周显等人那样弓着腰、小心翼翼地立在他两侧,就像极了等待伺候的太监?!   一旦脑中有了这个形象,林咪就对周显无法直视了。   而周显显然对林咪的脑内世界一无所知,他起先一脸愁容,余光扫见殿门立着的林咪,眼神蘧然晶亮起来,愁容一改,激动地热泪盈眶。   “女菩萨!”他就差扑上来了。   林咪:“什么鬼?”   容缺翻了翻眼皮,看清了来人后,原本的厌烦与不耐就表现得更加明显了。   “你又来作甚?”他换了个姿势,依旧是侧躺着。不晓得是不是林咪看错了,他这样侧躺着,比起刚才,敞开的领口下露出的锁骨显得更加精致深刻,整个人的气质不晓得提高了多少层。   林咪笑眯眯的:“我说了,我是个知恩图报的人,你救了我就是于我有恩,我就得报答你。”小样,你不是有想法吗?你不是很坚持吗?我也很坚持。   林咪在他桌案旁落座,在满案几的山珍海味中腾了点空档出来,摆上她的凉拌小黄瓜、清炒大头青、鲜切西瓜片儿。在这一桌子美味佳肴中,简直素的寒酸,素的出奇,素的独树一帜!   周显原本晶亮了的神情黯淡了下去,好嘛,没有对比倒还好,这一有对比了,容缺还能吃这个?他看着那水汲汲的小青菜就没有食欲好嘛!   林咪不在意这个,什么对比不对比的,肉有肉的香,“咕嘟”她吞了下口水,但西瓜也有西瓜的甜嘛。   她艰难地将视线从桌上上那一只热乎乎、香喷喷的烤全羊上面离开,转而看向自己的西瓜,她拿起银质的小叉子,端起盘,叉起一块没有籽的举到容缺身前,笑盈盈哄道:“吃一块尝尝吗?我亲手种的,亲手摘的,可香甜了。”西瓜很大一个,但她只切了最甜的中心部位来。   容缺看了她一眼:“真烦。”   嘴上那样说,却凑过头来,一口咬下那块西瓜,甘甜清新的味道在口中弥散开来,他还怪想再来一块。   周显:“!!!”老大,你他娘的就是欺负我不是个女人,这种东西,这个姿势,我喂了你多少回?你他娘的理过我吗?!   林咪扭头看了眼周显,眼神好像在说——就这?一点挑战都没有好伐?   像是为了证明真的很简单,她又叉了一块,某挑食小暴君从善如流吃下,无比自然又流畅。   眼看着一盘西瓜见了底,容缺嫌弃道:“真难吃。”   林咪:“……”狗不狗?吃完了这么说,你这是欠打吧?   不过转头看向那一桌案的鲜美肉食,林咪只觉可惜,没人吃可就浪费了,这小羊,啧啧,怕不是只有两个多月吧?这什么糕?怎么晶莹剔透还奶香奶香的?这个丸子,啧啧,做法一流啊,真想和操刀大厨讨教一二……   林咪想着想着就情不自禁流出了口水,天知道她有五天没吃饭了,一个正常人,五天没吃饭,还不会死吗?   容缺看着她的样子,再次厌烦地皱了皱眉头。   算了,凡人有句俗叫吃人嘴短拿人手短,他吃了人家的东西,总该有所表示的。   于是周显就看到了这样的一幕,向来对珍馐美食不屑一顾的小魔王,有些暴躁地坐起了身,撕下一条羊腿,然后,不耐烦地抻到林咪身前:“吃。”   林咪受宠若惊,但也不矫情,抱着羊腿就啃了起来。   周显:“???”丫什么情况这是?容缺护食,只要被他划入所属范围内的东西,哪怕他就是扔掉,拿去种花,别人也休想尝一口。他这主动分享,还真是开天辟地头一回!   桌案上一样样美食都被容缺送到了林咪面前,林咪也不跟他客气,照单全收。   周显看着看着就吞了吞口水,糟糕,他可是用过午饭了,怎么看她吃饭却越看越饿?   容缺也有同样的感觉,但他不说,面子可比饿肚子重要多了。   只是动作却很自然地捏起一颗糯米肉丸,放入嘴中,表情有些嫌弃,但还是咽了下去。   周显:“???”吃了?吃了!他这就吃了!   一顿饭林咪吃饱喝足,还顺走了一壶瑶池灵浆,她一抹嘴:“走吧,上课去?下午可是节炼丹课。”   ——   因着几日前林咪让唐秋怡在大庭广众之下丢了那样一张大脸,一连几日她都出现了幻听,老觉得一有人窃窃私语,那便是嘲讽议论她腿粗,在课室的时候她就变得有些神经兮兮的,天天捂着裙摆,生怕有谁再装作不经意地掀起她裙摆来。   唐秋怡在这样的心境下便愈发记恨林咪,每天都绞尽脑汁的想着怎么能整一整她。   回课室的时候她路过学府公示栏,想到自己是晨庚美人排行榜的第二名,她感受到了一点慰藉。   她脚步停驻,想欣赏一下自己的成绩,结果却突然看见——晨庚美人排行榜上自己的排名,居然由曾经的第二名被踩到了第三名!   她现在本就有些敏感,当即就把矛头指向了林咪,她想,肯定是林咪到处宣扬她腿粗,所以才导致大家对她印象大减,排名倒退!   不过这样恨着恨着她突然灵机一动,想到了一个捉弄林咪的绝好方法。   天界注重美貌,是以关于美貌的排名榜真是比比皆是,比如什么三界第一美人啦、天极宗第一美人啦、晨庚学府第一被人啦等等等等,真的是有人的地方就有排名。   学府的公示栏常年公布着晨庚美人排行榜以及晨庚业绩排行榜,前者比美貌,后者比业务。   目前榜上排名前十的也就那几个老熟人,无外乎第一名是林清嫚,第二名是“丁字班”的魏罗笙,第三名就是她,再往后就是其他一些她不熟识的人。这个排名一年更新一次,而距离下一次更新时间还有一个多月。排名公布的时候学府会搞一场盛大的篝火晚会,到时不仅会有晨庚学府的还会有附近几个宗门一同联欢,如果林咪上了榜,大家就会发现她容貌平平,成为大家争相嘲讽的对象。而且山长是那样注重名声的一个人,届时必然会对她心有芥蒂,她又没有家世背景,也不是什么天纵奇才,若是得不到院长推荐,拜师大会必然也会大受影响。若是拜不了名师,入不了名门大派,飞升无望,那她这一辈子也算是废了。   心里如这般盘算,唐秋怡就决定暗箱操作,争取一个月内把她的排名顶到前十。   日光灼灼,唐秋怡站在树荫下露出一个标准的美人笑。虽然把林咪顶到前十只是极小的一件事,可是,蝴蝶煽动翅膀依誮,随之而来的是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唐秋怡回到课室的时辰尚早,课室内空荡荡的没有几个人,林清嫚笑意盈盈地向她招手,她背对着轩窗外的秀丽景致,美得像翩舞花间的仙子,虽然她事事总压她一头,可唐秋怡吃她的颜,对她就是越看越欢喜。   她原本因为林咪而阴沉的一张脸,顿时就灿烂起来,她想,像嫚嫚这样温柔干净的人啊,那些肮脏的黑暗的事情,都由她替她去做吧,她那样善良,得知她的计划之后,必然会阻拦她,就让她一无所知吧,不好的事情,她来做就好。   她走过去,才发现她们二人正在讨论洛衡。   林清嫚喜欢洛衡这事儿她们早就知晓了,可女子须得矜持,即使再喜欢也不能表露。   是以林清嫚喜欢了他许久,依旧停留在见了他就会脸红,却连句话都不会搭阶段。   可林清嫚貌美又优秀,半个学府的男子都钟意于她,她们都觉得,即使现在洛衡对她表现得是冷淡了些,但这绝非针对她,而是他天生性格如此,对所有人都一贯冷淡,所以她们并不着急,她只需要径自美丽,想要的都会来的。   “你们说,我今天要不要主动去感谢他?”林清嫚低垂着眉眼,面颊犹如四月里的桃花,一片羞红。   赵凌月沉吟半天,才道:“笨啊,当然不行,洛衡那样的人,你主动找他搭话,是会惹他生厌的。”   唐秋怡却不认同她的观点,反驳道:“也不一定,嫚嫚生得这般娇软动人,谁能舍得生她的气呢?或许他会受宠若惊?感受到我们嫚嫚对他有意思,回来倒追还差不多。”   赵凌月极其不坚定,一听她这样说,又同意了她的观点:“你说的对呢,这天下哪个男子能面对我们嫚嫚而不动心呢?”   林清嫚很享受她们这样吹彩虹屁,她们吹得多了,她就真的认为自己是仙女了。其实这倒也不是她自恋,她的美婉约动人,拂柳为姿,冰雪为肤,如今换上一颗冰心,正应了冰心玉壶,谁能不爱呢?   “哎呀,你们别这样说,其实我姿貌庸庸,并无长处啦。”林清嫚羞红了一张脸,笑着反驳。   正在她们谈笑间,门外步进来了三名少年。   少年温文尔雅,身姿如竹,行进来的时候照的整间课室都是淡淡的清辉。   为首的洛衡白衣墨发,神色疏离,眉眼清俊,整个人的气质如皎皎月华,低调却又夺目。   林清嫚之前从未感受过心跳,可是却在看到他的那一瞬间,一颗冰心重重一擂,像是要跳出胸膛一般。她实在无法克制心底的那份悸动了,她想到了之前林咪围着洛衡转的样子,她那般粗鄙的样貌,连爹爹的一个正眼都得不到的人,凭什么那样厚颜无耻的出现在洛衡眼前,她配吗?   女子当如矜持,可矜持啊矜持,矜持会让她眼睁睁看着自己欢喜的男子身旁围着不矜持的人。   林清嫚不会主动上前,还是唐秋怡推了她几下,她才装作勉为其难地行到洛衡身旁。   这个时候洛衡正拿出下午要用的书册,鼻尖嗅到一股幽香,感受到身旁落了道人影,他漠然侧首,声线清冷:“林姑娘,有事吗?”   他果然记得我。   林清嫚按捺下心中的激荡,一双盈盈媚眼满是笑意,软声道:“上次万兽山采药之事,我,我是特特来感谢你的。”   洛衡脸冷了冷,疏离道:“不必,我并未为你做什么,那日,凝血草也并未取来。”   她不提倒罢,一提洛衡登时就回忆起了那日,难免为自己感到丢脸,偌大一座万兽山,他居然连株凝血草都未寻得,这不是说他业务能力不到家是什么?   看着他不领情,林清嫚有些慌神了,她想过许多种对白,唯独没有他这般冷漠的,她尝试挽回:“可,可你也用心了不是,你的一番心意……”   洛衡毫无君子气度地打断她:“不必感谢,你若要谢,便去谢其他人吧,我担待不起。毕竟,我一向主张没有天赋就不要修仙,修仙乃是逆天而行之事,你以后要经历的,恐怕就没有这么简单了。”   林清嫚脸一僵,明艳艳的笑容就凝固在了脸上,显得有几分尴尬而无措。   这样的结局,她是决计决计没有料到的,从未被拒绝过的人,一旦被拒绝,便如天塌了一般,令人大受打击、难以接受。   他是瞎了吗?他怎么能拒绝她的好意呢?她天生纤弱又柔美,单纯又易碎,被拒绝了的话,可是会以秀帕遮面,只露出一双如浸水花瓣一般令人我见犹怜的眸,但凡男子,谁能抵抗得住呢?谁能不对她产生保护欲呢?   洛衡却侧过脸去不看她,她眼里那明晃晃脆弱,无不是在昭示,她并不适合修仙,也无仙人心性。   “你好自为之吧。”洛衡离座,只留下一个绝情的冷清背影。   林清嫚的秀帕还掩在脸上,清眸含泪,欲落不落,整个人却僵着不动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角落里的徐奉芝笑到不能自己,这个林清嫚未免也太能搞了吧? 第12章 她果然很爱我,她都哭了……   从刚刚她就一直在课室里看话本,不过她这个人向来低调,刻意隐藏自己气息时候别人就很难察觉她的存在。   她强忍着尴尬听了全程的唐秋怡吹彩虹屁,尬到浑身起鸡皮疙瘩,恨不得当场戳破耳膜,可下一刻,就让她欣赏到了这样一出打脸好戏,她怎能不笑,她不仅要笑,还要跑出去,让大家一起笑。   甚至单方面把洛衡认定为了知己,他不愧是天界龙族唯一的后人,当真清奇不凡,一双慧眼,半点并不似学府里那些愚蠢男子,只要白莲一示弱,整个人都找不到方向了,觉得自己是地自己是天,自己有守护白莲的责任与义务,自己无所不能。   林清嫚听见徐奉芝肆无忌惮的笑声,顿时收回那故作的一副柔弱姿态,她回眸满含恶意地剜了徐奉芝一眼,那一眼阴毒狠绝,丝毫没有她平日里表现出来的那样娇软好性情。   不过徐奉芝却毫不在意,她的真面目,她都不用看,光用鼻子都能嗅出来,又白又绿,能是个什么好东西。   林清嫚趴在桌案上心伤垂泪,惹得目睹全程的甄言心疼不已,当即就在她面前保证,势必要为她讨来一个说法。   林清嫚看都没看这白痴一眼,只垂着头,柔声媚气道:“不、不必了,洛衡,必然也有他的苦衷吧。”   甄言那一刻保护欲爆棚,一个转身就去找洛衡了。   ——   这是一节最基础的炼丹课程,其难易程度就相当于现代孩子学前班里教授的绘画音乐课等等。   目的当然不是要教这群莘莘学子们炼出怎样精纯的丹药,而是要他们知晓啥是炼丹炉,啥是引气入炉,啥种丹丸如何炼制。   一节课用了一个多时辰。   下课的时候林咪意犹未尽,从炼丹炉内扒拉出被自己炼得熏黑的三枚丹丸,就追着韩玄真人从烟熏火燎的课室跑了出去。   她一路避着廊道里的学子,追着那个鹤发童颜、疾步而行的老年人:“师长,师长,等一等,我还有问题。”   师长们上课从不拖堂,钟声一响,哪怕丹都没炼完,他们也会抱着丹炉走。   像林咪这般好学,会追着出来问问题的还是头一个。   韩玄真人欣慰又感动,但还是没有停止脚步,直到被林咪追上,他才驻足,露出一个欣慰端庄的笑。   “师长。”她举起手中丹丸,认真问:“师长,为何我炼出的丹丸与你色泽不同?”   上辈子林咪不屑炼丹,觉得那就是个烧锅炉的活儿,整日整夜烟熏火燎的,皮肤都被熏干了,对女孩子很不友好,即使修为至化神,她也没摸过一下丹炉,所以就算重来了一次,对于炼丹,她表现得还是像个真正的新手。   韩玄真人却有些诧异地看着她手中的凝血丹,虽然火候大了些,料配比也有所欠缺,但已有些成熟丹药的雏形了。   学府里的炼丹课只讲皮毛中的皮毛,若通过那点皮毛,便能领悟到这般程度,他不得不怀疑这个林咪是个适合炼药的天才。   韩玄真人心下一高兴,就难免跟林咪多聊了两句,期间还勘测了下她的修为,更惊喜的发现她居然已经到了筑基大后期的修为。   从引气入体到筑基,即使再有天赋的修士没日没夜的修炼,没有个三五十年也是出不来了。   韩玄真人不掩眸中赞赏之意,把林咪疑惑的点都给她点了一遍,林咪活了两辈子,且本就聪颖,顿时就领悟到了更深透的层面。   韩玄真人听着她滔滔不绝地说自己的见解,连连点头称是,此刻他就像在擦拭一块蒙尘的宝珠,越擦宝珠越亮,那种惊喜的心情完全扫除了容缺等人给他带来的心理阴霾。   林咪正讲到兴起处,浑厚的上课钟声响起,她只得依依不舍地同韩玄真人告了别,一边往回走一边在心中梳理知识点。   等她的身影消失在丙字班的时候,空荡荡的廊道里一株高大的八角金盘后缓缓踱出一道修长飘逸的人影,清透的日光落在少年精致的眉眼间,映着少年一袭淡淡长衫,映的他像是九天的谪仙一般。   洛衡默默看着林咪离去的方向,唇角轻轻地勾起了一抹笑。   ——   林咪回到课室的时候正撞上容缺一伙人往室外走,虽然她有心问一句上课时间他们要去哪里,但她还有些自知之明,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深深看了容缺一眼后她就拉回了视线,疾步与他们擦肩而过。   路过他们的时候她禁不住笑了笑,想到没了他们也好,这样也就不会有人影响她听讲了。   而此时已经走出课室的容缺却觉得浑身上下都很不得劲。   魏乐秦想到即将要去做的事情就有些兴奋:“太好了老大,今天就让那胖墩尝尝咱的厉害,居然背后搞偷袭,屎不给他打出来我跟他们天极宗姓!”   周显看了他眼,揶揄道:“得了吧,就你?回回就你能躲!”   魏乐秦抻了抻脖子,反驳:“嘿,你这胡说么!”   倏然他的目光落到了公示栏的美人排行榜上,这般半大的傻小子,平日里最爱干的除了打架翘课,就是讨论一下学府里的美人,他啧啧道:“这个林清嫚前日我看到了,真真是个天人之姿,当不愧是第一名呢。”想到了林清嫚那一副弱柳扶风、纤弱无匹的娇软模样,魏乐秦一颗少男心就忍不住怦怦跳。   这时候那个向来沉默寡言的小弟就跳出来反对他:“我觉得林清嫚不行,当不上第一美人,倒是那个魏罗笙,啧啧,胸大腿长腰还细,她才应当是第一美人。凭什么被林清嫚压着?”   “就那个魏罗笙,长得太凶了,不行不行。”魏乐秦连忙摇手。   小弟表示不屑:“她那叫妩媚好么?林清嫚才不行,走两步就要倒。”   他们二人顿时争吵开来,要不是有两个人拦着,就能抱到一起掐架搞内斗。   就在这时,一直笑吟吟看着他们打闹的周显看了一眼沉默了一路的容缺。   但见他阴沉着一张俊脸,定定望着美人榜,眉间有着浓浓的思虑,好像在思考什么人生大事,还怪纠结的,不停地啃着指甲。   周显蓦然想到他们正在争论的主角是林咪的便宜妹妹,俩人还有过节,林咪还在她那里吃了亏,这在他面前夸林清嫚,不是找死吗?   他咳嗽了两声,正经道:“咳咳,依我之见,容貌身材对于一个女子而言并不是最重要的,善良……”他沉吟了半晌,实在是想不到林咪身上还有什么优点,便道:“才是!”   他说完拼命魏乐秦使眼色,魏乐秦傻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这当中的利害关系,当即肯定他:“这话说的才是嘛,就像我们班的林咪,为人良善可亲,虽然长得不若林清嫚貌美柔媚,但,但她善良啊。”   魏乐秦还认为他说的这话是向着容缺呢,直到被周显狠厉厉一瞪,他才反应过来,正抓耳挠腮想着如何圆呢,熟料容缺压根就没听见他们说的任何一句话。他一直都在想方才林咪那饱含深情的一眼是什么意思。   那样含情脉脉的眼神,眼波潋滟如水,眼尾微微泛红,好似还夹杂着些些委屈隐忍。   难道是担心他出门打架会受伤?但又不能直白的表露,所以才委屈吗?隐忍的话,大概是因为觉得自己没有身份劝他不要出去打架吧?   想到这里,容缺坚冷如冰的心稍稍柔软了一点。   哎,女人就是麻烦。   翘课翘到一半就回去了的话他会很没面子的她不晓得吗?   可是如果不回去的话,她岂不是会担心委屈一整天?   容缺迟疑了半晌,深沉道:“唔,我觉得你们说的有道理。”   众小弟:“???”什么道理?道什么理?   容缺:“打架没意思,回去吧。”   众小弟:“???”我们说了吗?   他说完很暴躁地挠了挠头,好似为了谁委屈了很多似的。   众小弟:“???”不不不,不打了?仇不报了?   容缺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回首看了他们一眼:“你们都瞎吗?那个什么嫚的,长得跟个大蛾子一样,哪里好看?”要说好看,还是林咪比较好看,眼睛虽然不大却很有神,而且很清澈,他从未在她眼神中读到过那些令人不适的肮脏情绪,睫毛也很纤长,小巧的鼻头也很可爱。   众小弟:“……”是,你是老大,你说的对。   然而,有再多的疑问他们都得揣在肚子里,老大的话就是命令,照做就好。   当一群人浩浩荡荡回课室的时候钱靖元的课只讲到了一半,今日容缺他们翘课他心生雀跃,连枯燥的五行理论都讲得生动了许多,结果一见着门前吊儿郎当杵着门神似得几个人,他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连接下来的课都讲的不用心了。   林咪恨恨揉了揉被烟熏红了的眼睛,打了个哈欠,流下了两行清泪。   ——报复,赤.裸裸的报复,走都走了他又回来干嘛?不就是不想让她好好上课吗?   【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这人当真可恶。】系统也深以为然。   容缺:唔,果然回来是正确的决定,她都感动哭了。   容缺心情舒畅了许多,跟林密对视的时候他挑了挑浓黑的眉,以示安抚。   ——他居然还挑衅我?!   【不能忍!干他丫的。】   ——怎么回事?幸运值怎么又涨了六分?!   林咪又惊了,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幸运值却在涨个不停,这就显得她很咸鱼,很不务正业啊! 第13章 今天也是要喂饱容缺的一……   虽说是觉得自己被报复了,但该刷的幸运值还是得刷,该讨得好还是得讨。   林咪对此十分看得开。   废话,能看不开么,如何说都是死过一次的人,这点委屈受不了?   但以她现在的能力,讨好人的方法无外乎就嘘寒问暖,顺道给人做几顿清淡的小菜。   系统表示:就这?你走点心行不行?同样的招数用第二次还有用吗?谁那么好应付?   然而当林咪拎着食盒,扣响容缺院门时,系统发现,果然有用。   它彻底决定闭嘴了。   不闭嘴成吗?它多年的经验外加专业的知识在这里形同虚设、毫无作用。   它之前利用其他宿主的经验给林咪提出了不少点子,结果,无一不被攻略目标容缺鄙夷了。   比如,增加好感度第一招,适当表现自己对攻略目标的好感。   当它提出来的时候,林咪对此表示了怀疑:“表示好感?不就做戏?这真的行吗?我演技不好诶。”   系统有点抓狂。   【你不行?你不行我来行不行?不想活命了吗?】   它这一句话就把林咪说动了。   林咪酝酿了许久,终于在一次课间,她巴巴上前把容缺一顿好夸,十分诚挚的表达了自己对他的崇拜感。   结果呢,容缺不为所动,小眼神无比嫌弃,仿佛在说——没病吧你?   幸运值-2   感受到林咪幽怨的眼神,系统立马提出——   增加好感第二招,适当请他帮你点小忙。   林咪表示困惑:“请他帮我?不大可吧?他都狗成这样了,乐于助人是他能干出来的事?”   系统跳脚。   【如何不能?别人都能就他不能?他特殊吗?从我被开发出来到现在,我带过无数届宿主,我这么跟你说吧,这个方法,十有十灵。】   林咪表示相信它。   于是又一个课间,林咪计算好了容缺进班的时间,抱着一大摞书迎面跟他撞了个满怀。   她当即委顿倒地,书也洒落了一地。   她掀起苦唧唧的一双眼,泪光点点:“容缺,你可以帮我捡一下书吗?我腿疼。”林咪发誓,这绝对是她演技最好的一次。她都觉得自己很可怜了。   结果呢?   容缺只居高临下地睨了她眼,嗤笑一声,踢开她碍脚的书册,径直走了过去,背影高挑又潇洒,还有几分欠揍。   幸运值-4   林咪崩溃了。她不晓得该怪罪经验丰富的系统,还是毫无演技的自己,还是不按常理出牌的容缺。   在课室门前摔倒,要面对的不仅是同窗们奚落嘲笑的目光,更有一些虽小但却完全可以听得清的议论。   她在地上坐了好一会儿,才尴尬地爬起来,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蹲下去捡书册,然后抱出门去。   林咪是走了,她却不知道有一道阴沉沉的目光黏了她一路。   容缺懒懒散散斜坐在垫子上,沉着脸,皱着眉若有所思地盯着她的背影。   他不喜欢这种感觉,他能感受到她在刻意的有目的讨好靠近,她眼里没有真诚,有的只是对他的图谋。   而且她演技真的好差,一看向他的时候仿佛就在说——准备好了吗?我来表演了。看我精湛的演技吧。   容缺又是一声嗤笑,不免想到,她要是真图他的话,她图他什么呢?不会是他这个人吧?   ——   林咪拎着沉甸甸的食盒走进大殿,见到的果然又是那副熟悉的场景。   林咪暗暗发誓——今天也是要喂饱容缺的一天。   只有喂饱了他,他那一桌子山珍海味才能为她享用。   系统说了丧气话。   【没用的,不行的,你已经掉了六分了。】   林咪摸了摸自己快要饿扁了的肚子,嘴角上扬,勾出了一抹势在必得的笑——你太天真了,完全不晓得一个人对于食物的欲望。   当林咪笑眯眯走进去的时候,容缺好似看穿了她,轻笑一声,漫不经心问:“你又是来报恩的?”   林咪眼睛直勾勾盯着桌案上那道色香味俱全的烤鹿筋,重重地点了点头,像是想到了什么,视线这才依依不舍地移向容缺:“对呀,你这不是胃口不好么,我做了几道爽口小菜来给你开开胃。”   她说着就打开食盒,果然又是三碟瞧起来就很清脆爽口的餐前小菜。   半个时辰过后,林咪摸了摸圆滚滚的肚皮,又抹了把油乎乎的小嘴,心满意足地告了辞。   她走后周显表现得有些痛心疾首:“老大,我怎么觉得她是打着报恩的幌子来蹭吃蹭喝的?”   容缺毫不在意:“一个小姑娘能吃多少?”   周显表情郁结:“老大,整整一桌子,十二道菜,你就吃了点脆萝卜和樱桃肉,你说她吃多少?”   容缺若有所思“唔”了声,又道:“嗯,你说的有道理,明天我还要这几样菜。”   周显:“???”我说啥了?   容缺:“我家大业大还能被她吃穷了?”   周显:“我倒也不是那个意思……”   容缺:“明天备二十四道菜来。”   周显:“……”他以看一个被妖女迷惑了的昏君的眼神来看容缺。   容缺无查无觉,想到方才女孩一直都没有离开过美食的视线,倏然笑了一下。   周显浑然一抖,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这时已经快要走到课室的林咪惊奇的发现——豁,好家伙,幸运值又涨了12分。   林咪此刻心情有点美妙。   就这样吧,她想,又有吃又有喝,还有幸运值拿,不比什么强?这是神仙日子啊。   系统却表示有点难以接受。   【不是这样的,怎么能是这样呢?你丫就是奔着一顿饭去的还获得了幸运值?我上一个靠这种技能获得好感度的宿主还是一个吃播,她攻略的对象是个厌食症啊。】   ——   不出七日,美人排行榜的末端已经吊上了林咪的大名。唐秋怡满意地站在公示栏前欣赏自己的战果,露出了一个愉悦的笑容。   回到课室的时候她依然春风满面的。   林清嫚打趣她:“怎的如此开心?还不说来姐几个分享一下?”   唐秋怡晶亮的目光狡黠地看了她一眼,故弄玄虚:“不告诉你。”   林清嫚抱住她的臂弯,撒娇道:“哎呀,我的好姐妹,你就说说说说嘛。”   赵凌月这时也凑了过来:“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你不说,小心……变胖!”   唐秋怡现在觉得说出来也无什大碍,便眉飞色舞道:“我方才路过公示栏,你猜我看到什么了?”   “什么?你这般开心,难不成是你排名冲到第一了?”赵凌月打趣。   林清嫚闻此言神情僵了一瞬,抱住唐秋怡的手微不可查地松了一松。   唐秋怡毫无察觉,反手抱紧她,笑道:“才不是,我看那个林咪居然也上榜了。”   她笑盈盈的:“哈哈,就她长得那副匪夷所思的形容,居然也上了美人排行榜,我看她啊,要丢脸了。”   赵凌月完全不信:“啊?不可能吧,你可不要胡说。”   唐秋怡:“我胡说?不信你去看看?”   “去就去,不行,你陪我一起去!”赵凌月拽着她,把她抻了出去。   这个时候她们都没能注意到林清嫚,林清嫚盈润殷红的嘴唇隐隐透出了点苍白,她神情愣愣的,看上去有些恍惚。   上榜了?   为何?   她的容貌被爹爹封印了,按理说,没人能看到她真实的容颜啊?难不成,她恢复了?   林清嫚有些心不在焉,她觉得自己无论如何也得去看一看林咪。 第14章 好像有人杀了她全家一样……   美人排行榜的前十名虽然每年都有微小的变化,但从未换过人,这时突兀的冒出一个闻所未闻的林咪来,倒是吊足了大家的兴致。   公示栏前一时热闹起来,大家指着排行榜议论纷纷。   “林咪?这是哪个?从未听说过啊?”   “不晓得诶,难不成是新入学的?”   “新入学?人气这么高?能进前十起码得有百人支持哇。”   “哇,好奇好奇,能一举杀入排行榜,好想去看看她是生了怎样一副绝色啊。”   “丙字班的?”   “……”   唐秋怡带着赵凌月挤入人群,纤细一根手指指向末尾人名,得意地挑了挑细秀的眉:“如何?我可没有胡言吧?”   赵凌月想到林咪那张平庸的脸,有些不敢置信:“不可能吧?难不成是同名同姓?”说完她立马否定了自己的话,同名同姓还同一个班,几乎没有这种可能。   而另一边沉迷炼丹的林咪对外面发生的一切都一无所知,她找了韩玄真人开了小灶,现在已经能练出最低阶的益气养神丹了。   她觉得自己还能精进,可韩玄真人却不愿意教了。   他言学府有规定,师长只能带学子入门,若是再深入的只能等学子自己悟,或者等被哪个仙府纳入门派后,由师门教授修习哪门术法。   不过若她有心精进,他可以给她提供藏经阁的门禁匙,若是自学的话,他也不算是违反规定,当然,如有不懂的还是可以请教他。   林咪表示理解,她也晓得晨庚学府存在的意义,韩玄真人能教授她到这个地步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她没客气,从善如流地接过门禁匙,感激涕零地告退了。   正巧了她踏出房门的时候撞见了前来交功课的洛衡。   少年身姿如竹,眉眼清冷,一身泠泠清辉若九天之月。   林咪想到系统所说,若是得罪主角团幸运值会下降,她立马装作没看见,扭过头,逃似的跑了。   洛衡:“???”   洛衡在门外站了小半个时辰,将她与韩玄真人的话语全然敛入耳中,他想,若她向他求助,他必然会帮助她的。   龙族乃是天界第一大族,其资源雄厚程度非旁人能及,区区炼丹而已,他完全可以徇私给她提供族中最好的修炼装备。   熟料,她根本没向他求助,不求助也就算了,她根本就完全没有看见他?   这人怎么这样,几日前还围着自己转说心悦自己的人,一转眼就对他视而不见了?   难不成,是因为甄言他们毫不遮掩的挖苦讽刺?   他抿了抿薄凉的唇,眸中一闪而过一抹凉意,径直步入内室。   见他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林咪狂舒了一口气,快步离开了师长楼。   林咪一边庆幸着自己保住了幸运值,一边拼命压抑着满腔的愤恨。   “我真恨不得杀了他。”   她恨极咬牙,拳头紧握,满目都是欲其死的憎恶凶光。   但他头顶那鲜艳夺目的“三百七十六”却在趾高气扬、不可一世的告诉她——小样,想杀我?你配吗?也不看看主角是谁?   【安啦,只要努力把分刷,咸鱼也能把身翻。】   系统如是安慰她,这样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的场面它见过无数,比她激进的宿主海了去了,林咪这还算是极其能沉得住气的那一挂。   林咪目中一幕幕浮现上辈子的画面。   上辈子林咪死于洛衡之手。   原因不过是身为女主、天生无心无仙骨的林清嫚修为至化神,即将迎来修真途的第一道天雷劫。   她一颗脆弱冰心,哪里能承受得住那九天雷劫?是以她便暗示洛衡她需要林咪天生的仙骨以及七窍玲珑心。   彼时洛衡初登天帝之位,手中掌握实权,又极其爱护柔弱的林清嫚,是以他就随便寻摸了个理由将她捆至了诛仙台。   剔她骨、剜她心,任由她挣扎尖叫,恐惧蔓延,最后一道天雷降下,她连抹灰都不剩。   “这对狗男女。”   她身死之后,这偌大天界,无一人为她平白惨死鸣不平,反而还都在怜惜林清嫚,说她无辜可怜,说她命途多舛,说她理应被珍重,妥善安放。   难道她就应该吗?就因为是炮灰配角,所以经历这凄惨的一切都是应该?   亲娘连她一面都未曾见得,亲爹对她没有丝毫父母情谊,后母自从晓得她存在的第一刻就在算计着她的性命,这世间无一人心疼她,而唯一会心疼她的养父母,却早已永远消失在了凡间的滚滚烟尘中。   想着想着林咪不禁泪流满面,重生以来压抑多日的汹涌情绪在此时决堤崩溃。   还好有系统,她想,还好它给了她重新来过的机会,这一生,她一定一定会叫那些对不起她的人付出代价。   脸上泪水如何也抹不尽,她只得寻一个无人的地方先哭。   这是一处鲜少有人踏足的林园,入目皆是一片遮天蔽日的翠绿,没有假山雅亭,也没有九曲回廊,只有原生态未经人工修剪野蛮生长的大树。   林咪方一扑进林中便放声嚎啕起来,惊起一林飞鸟。   整整哭了有小半个时辰,眼泪哭干了,嗓子哭哑了,她这才一抹眼泪,用冰凉的手冰了冰眼眶,装作若无其事地朝课室行去。   ——她哭得这样伤心做什么?   林咪走后,一颗粗壮的大树杈上垂下一角淡蓝袍角。容缺翻了个身,单手撑着脑袋,脸上没什么表情,可却装了满脑子疑问。   跟有人杀了她全家一样。   ——   林咪回到学子楼的时候上课的钟声还未敲响。   林清嫚远远地看见林咪走了过来,她悄悄地舒了口气,那股子焦虑不安和淡淡无措在这一刻荡然无存——   还好,姐姐还是这幅平平无奇的丑样子,她之所以能上榜看来应该都是心悦于她而憎恨林咪的人对她的恶作剧吧。   真是她多想了,她才是德瑞仙府唯一的千金,这个人间来的冒牌货,又如何能抢得了她的风采?   她本想着悄无声息地离开,然而却见林咪身后疾步行来一人。   纯白衣袍,面若冠玉,风姿奇秀。   是洛衡。   她心下一慌,掩面闪入柱后,林咪的身影从她身边匆匆擦过。   她颇为紧张地舒了口气,掏出一枚宝石贵妃镜照了照秀美的脸庞。   见发髻齐整,妆容干净,她也便安安心心地自柱后踱出。   她微垂着头,含着一抹含羞带俏的浅笑,缓缓掀起纤长睫羽,待看清那个渐行渐近的少年时,但闻清爽的一声:“借步。”   少年纯白袍角匆匆自她身旁经过,连一个眼神都未分她半刻。   林清嫚:“???”   她有些不可置信地瞪了瞪眼,回身去看洛衡。   她眼睁睁看着那个风姿奇秀的少年追上她那个姿容平平的便宜姐姐,拦下了她,露出了一抹疏朗笑容。   由于距离过远,她并不能听得清他们说什么,只能见得少年一张薄唇启启合合,显然是说了许多话。   那个向来淡漠寡言的洛衡,有什么话好和林咪说的?他不最是厌恶她这个不知分寸廉耻的姐姐吗?难不成这都是甄言胡说?   而林咪呢。   平庸的一张脸,细如柳叶的黑眉紧紧蹙着,满脸的烦躁不耐,显然一副听他说话是在忍受什么的痛苦模样。   见他说完,她也说了两句,表情不善,想必语气也不善,给了他个大白眼后,她就转身步入了课室。   而洛衡则一脸的落寞,有些失神地看着她的背影,许久之后,才缓步离开。   林清嫚:“???”到底谁疯了?她看到了什么?这是怎样的一出好戏?   对她视而不见,就是为了去追林咪?还被她如此无礼羞辱?他疯了吧?   洛衡有些失神,一张俊脸冷若冰霜,眼神漠然,路过林清嫚的时候又将准备打招呼的她她无视了。   林清嫚:“???”   林清嫚当然不晓得洛衡此刻心里在盘思着什么。   他从师长楼出来,在楼下徘徊了许久也纠结了许久。   一方面他想要为甄言沈邑多日来的失言致歉,一方面却还想端得一个清风明月、高高在上的架子。   最终他是打算不多事的,可回去的路上却见林咪抹着泪地从小树林里跑出来,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而小表情却坚强又倔强。   洛衡好像忽然懂了她是为何对他装作视而不见,可不就是在甄言那里受了委屈,从而把这委屈发泄在他身上了?   传闻都言她自幼流落凡尘,近年才被生父接回天界,看看林清嫚再一对比林咪,就会发现,即使回到了生父身旁,她必然也是受了亏的。   但她又是那样一个惯受委屈,坚强倔强的人,自然不肯服软,不愿在人前展露脆弱。   洛衡有几分不忍,终是决定哪怕就是丢了三分面子,也是要诚挚的对她道一回歉,也言明可助她炼丹。   可她呢?竟被他伤的那样深,无论如何也不愿意原谅他。还说“道歉有用,还要九天极光狱干嘛?”   他愣了下,回过味来便觉得有些可笑,他放下身段给她道歉,她却还在端着什么?   若她真是这般不识好歹,他也真不必再愧疚些什么了。   这般失了片刻神,洛衡冷哼一声,拂袖而走。   这般低三下四的他是头一回,不过,也是最后一回,她既不懂得把握机会,日后若是错过了他,她哭都没地方哭。   除了林清嫚不知,林咪也对他的这般心思一无所知。   她回到课室的时候真真是气得不轻,心里跟着系统把洛衡骂了个几百回,可就是不解气。   ——你说他也是个人?老子需要他道歉?真搞笑哦。还他娘的助我炼丹,咋?我需要吗?呸,我现在就需要他去死。   【消消气,消消气。男主这种东西么,对于咱们女配来说就是最可恨的。】   ——林咪夸张地学着他的样子:“还,对于甄言的失言我很抱歉,若你不嫌弃的话,我可提供你九天太上老君亲手所制丹炉,呸,显摆啥?”   【是是是,男主都是狗。】   然而系统却又来回翻了几遍原书,发现,通篇上下洛衡都是高贵冷艳、凛冽自负的形象,从未低过头从未致过歉。哪怕就是面对着他最最心爱的林清嫚,他也是一直高昂着头颅,等待着她来崇拜。   哪怕就是惹了林清嫚不悦,她闹了脾气,他也是等着她来服软的那一个。   奇怪,真真是奇怪。   林咪又骂了半天,才将将消了百分之一的怒火,然后她就惊然发现,课室里有好多人对她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林咪:“?”脑袋缓缓打出了一个问号。   难道我刚才的吐槽说出声了?   幸运值+1   林咪:“??!”怎么回事?我真的什么都没干!   【是,这不是容缺的好感度,而是来自男主。】   林咪:“???”没人比此刻的她更懵逼了。   【能够引起男主正面情绪也是会加分的,虽然分值较低,但也聊胜于无。】   林咪:“???”不是,他有什么毛病?他看不见老子眼里熊熊燃烧的怒火吗?看不见老子想杀他吗?他没听见老子骂他?我都做好了掉分的准备了! 第15章 他的心思你别猜   林咪搞不懂为什么男主对她的好感度增加了,但她也不想搞懂。她与他之间的仇怨可不是一两分的好感度就可以化解的。   课间的时候后排通常都很空荡,容缺他们一伙人在课室里坐不住,就好像毡垫上有针扎屁股一样。   不过林咪却难得清净,乐在其中。   下节课有水系术法的冰冻测试,林咪这几日沉迷于炼丹,所以掌握的并不是很牢固,她寻思着得趁着课前多练练,以防被点名出糗。   这个时候她专注于体内的灵气运转,闭目专心感受着周围被她调动起来的水灵气。果然,在一片漆黑中,她看见点点五颜六色的灵气浮荡在空中,随着她的运转,那些淡蓝色的水灵气就在她指尖聚集起来。   这种感觉很是奇妙,像是身处海洋之中,只不过铺天盖地而来的却是使她通身舒畅的灵气。   她感觉到指尖聚集了足够多的水灵气,掐诀念咒,水灵气骤然化作一颗水珠,指尖缓缓漫上寒气,不多时,那颗水滴便已化作了一颗冰珠。   林咪张开眼,惊奇地看着手中那颗水晶般的冰珠,内心激动无比,然而顾了顾四周,她登时被一股失落笼罩。   即使是这样的时刻,她还是连一个可以分享的人都没有。   她想到了上辈子,因为对天界陌生,所以她只信任林清嫚,对于其他任何人她都有戒备之心。   当然她记得有一个例外,林清嫚班里的那个徐奉芝,她大大咧咧的,还不以貌取人,是个一看就让人觉得好亲近的女孩子。   她们偶尔会凑在一起研究一下术法,然后聊两句八卦,当然也因为徐奉芝与林清嫚相看两生厌,所以她们相处的其实并不多。   上辈子林咪死后,徐奉芝却也下场凄惨。因着她怀疑林咪之死皆因林清嫚,所以被主角团针对,不久就死于非命了。   当然系统却有不同解释,系统说因为她同林咪走得过近,所以沾染了她必将惨死的霉运,只要离她远一点,她就屁事没有。   因为系统的解释,所以这辈子林咪并不打算同她过多相处。这辈子她是复仇来的,干的是伤天害理的事,成与不成都看她命,她是决计不会让徐奉芝因她再陷险境。   神思从回忆里扯出,林咪就察觉到课室里的气氛有些不对。   她感觉全班人的视线都若有若无地挂在她身上,然而每当她察觉去看时,却又发现大家皆是三三两两聚一团,并没有看她。   她有些奇怪,但还是觉得有人在看她。   她盯着手中的冰珠看了看,难道,大家都凝不出冰珠来?这很简单哇?至于这样?   感受到左前方有一道灼热视线,她迅疾扭过头去,视线锁定,那女孩没反应过来,被林咪逮了个正着,她迅速垂下头,神情有些慌张失措。   林咪不晓得,其实大家早就好奇美人排行榜的排名了。只是其他班的人不知道,他们还能不知道?他们班的这个林咪啊,除了有修行天赋,被师长当众表扬了几回,其实哪里都算不得优秀。   尤其是那张平庸无奇的脸,虽说不丑,但眉眼鼻样样寻常,与美人完全不搭旮。   当然了他们之所以只敢小声议论,而不敢大声宣扬,则完全是因为她身旁坐着的那个大佬。   据目击者称,这个林咪可是日日去容缺殿中蹭饭。大佬对她很是纵容,日日变着花样地给她准备各色美食的讨好她。   这直接就说明了她是大佬罩着的人。   他娘的,容缺家里有矿,为所欲为,谁敢招惹他一下,保准明日就能给他整到退学。当众议论它罩着的人?可别,他们还想多活几年。   林咪不解地敲了敲系统:大家好像都在议论我。   【不是好像,她们就是在议论你,她们说你丑。】   林咪有些无语,她颇有些愤愤地扯了扯面皮,咬着牙:我他娘?我丑跟他们有个毛关系?我又没凑到他们面前,不看我不就行了?何必扭着头来看我?也不怕脖子折了?   系统安抚她。   【安啦安啦,目前你幸运值已经负一百七十九分了,很快就会成正数的。】   伴随着系统的安慰声,课室内骤然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不再交头接耳,一个坐的比一个直,还都十分正经地装作在温习。   林咪好奇抬头,就见容缺面无表情的走了进来。   他一身制服也不好好穿,松松垮垮挂在身上,虽是面无表情,可就是能从他那张俊俏的脸上读出来桀骜来。   他凑到林咪身旁,面无表情看了看她掌心那颗快要融化了的冰珠,问:“这是什么?”   他皮肤雪白,睫毛长长的,鼻梁又挺,专注的看着什么,从林咪这个略高一点的角度看去就显得他很幼态,乖巧极了。   林咪愣愣的:“额,冰珠。”   容缺看都没看她,语气寻常:“你变的?”   林咪讷讷回:“是。”   “再变一个我看看。”他理所当然地说,说完就半个身子倚靠在了桌案边,十足的纨绔模样儿。   林咪不知怎的,突然胸口顿了一下,有些刺刺的疼,一种奇妙的感觉漫过全身。她当即又变出了一颗略大一些的冰珠。   表演完她有些得意地看着容缺,微微挑着眉,好像在求表扬。   谁知容缺却露出了一个不算太满意的表情,道:“再变一次。”   林咪:“……”再一次?怎么?我不牛逼吗?不值得得到表扬吗?   【我们家咪咪最棒了,这一个班的傻子哪个能比得上你?容缺他瞎嘛。】系统适时拍马屁。   林咪表示有被系统安抚到,便又聚力凝了一颗冰珠。   不过也不晓得是因为孰能生巧还是什么,她明显能察觉到她能聚集的水灵气变多了。这次的冰珠都可以说是小冰球了,透明的小巧玲珑的一颗,还在散发着凉气儿。   容缺的表情终于有些满意了,但还是不满道:“再大一点。”   林咪想急眼,系统再次发功。   【呦呵?这小子瞧不起谁呢?咪咪,变,变大颗的,砸死他。】   林咪强压下怒火,再次变了一颗冰球。   掌心大小。   她再次得意洋洋地看着容缺,只是这次眼神却由“求表扬”变成了“挑衅你”。   容缺这回满意了,他点了点头,从桌洞里掏出一只琉璃杯,周显巴巴过来给他倒了大半杯的玉紫葡萄汁。   晶莹剔透的紫色液体,香甜的葡萄味就散发了出来。   他从林咪掌心接过冰球,自然地投到了自己的杯中。   林咪手还维持着托举冰球的动作,目瞪口呆的,被他的这一波操作直接整迷糊了。   什么情况这是?   不多时,琉璃杯壁挂出冰珠。   容缺品了品葡萄汁,满意地点了点头。   “不错,没有异味,纯净清爽,是很成功的冰块。”   林咪反应了过来:“???”就这?你这是拿我当工具人了吧?您不觉得有些大材小用?我这法术凝出来的冰球你冰饮料用?   她有些艰难地看着容缺,表情精彩纷呈,容缺再次咂了口葡萄汁儿,投向她的眼神满是赞许。   然而出乎林咪意料的是,这次幸运值却并没有涨。   林咪:这不合理,你看他的眼神,不该不涨幸运值。   系统再次表示这个容缺是变态,他的心思你别猜。   课上林咪再次得到了师长的表扬,凝水成冰并算不得什么高深术法,哪怕就是个傻子,只要勤恳练习,他也可以完成操作。   但凝水成冰可凝成的大小却是极其考验人的,一般初学者能凝成一颗小珠珠便已很不得了,能像林咪这般直接凝成一颗拳头大小的,只能说明两点,要不就是天赋异禀,要不就是勤恳苦练。   但无论哪种,都能得到嘉奖。   上座钱靖元笑眼眯眯,毫不吝啬将她一顿好夸,还给了她拜师大会的推荐名额,顺带着鞭挞了几句那几个斗胆酸林咪的人。   说他们不害臊,自己天赋不如别人还不勤家修炼也就罢了,还善妒。仙人心性最忌善妒,让他们修炼之余多多修身养性,以免日后修炼给了心魔可乘之机,诱他们堕入魔道。   是个人都喜欢听夸奖,虽然活了两辈子,但林咪依然不能免俗,大嘴巴都咧到耳朵根去了。   拜师大会的推荐名额,每个班每位师长至多推荐十人。上辈子她都努力到吐血了也没得一个,这辈子居然因为一个冰球就得到了,她能不开心吗?她都开心的要上天了,要是没有房顶,她都能飘出去。   容缺皱眉瞟了她眼,轻哂一声:“不就夸你两句?至于这么开心?”   林咪心情好,也不跟他计较,想到还是他要喝冰饮才叫她进步神速,她感激道:“容缺,你可真是我的小天使。”   容缺不屑地白了她眼,默默侧过身去,心中不屑道:果然是女孩子,就是好哄,分明刚刚还哭得那样撕心裂肺,这没过一个时辰呢,她却又这般开心了。   这能是因为被表扬了吗?当然不能啊,肯定是因为他。   容缺觉得有些无奈,他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对一个人这般重要。   怎么办?容缺表示很烦,她离不开我了,可我却对她无半点感觉,啧啧,愁人。   于是第二日,那个曾扬言容缺大材小用的林咪就利用凝水成冰之术,给容缺做了一大桌子的冰品,有冰沙,有雪糕,系统提供的食谱,卖相极其诱人。   冰沙她用了牛奶、蜂蜜、果脯蜜饯,入口醇香,口感丰富,林咪显好似的呈给容缺时,他只尝了一口就吐了。   “这什么玩意?”他表情嫌弃,“又腥又臭。”   林咪不解地闻了闻,扑鼻一股牛奶香甜,跟腥臭哪里沾边?   林咪:他可真难伺候。   【确实有些人五识灵敏,会嗅到寻常人闻不见的味道。】   她的看法系统不能苟同。   ——   从宿舍回课室的小径宽敞又幽静,古松森森,雾气渺渺。   林咪独自行于树下,背影幽幽,一道道漏下来的阳光时不时在她白皙的面庞留下痕迹。   这个时辰通常不会有人在道路上闲逛,可今日却是奇了,林咪走着走着就发觉周围多了许多人。   真不是她自恋多想,大家真的在偷看她,议论她——废话,正常走大路的,谁偷看了她眼后,就凑过去压低声音小声说话?   距离她最近的是两名看上去年纪不大的小姑娘,一个单髻,一个双髻,面容稚嫩,至多十五六岁的模样。   林咪幽幽凑到她们身后,听了半晌她们的窃窃私语,幽声问:“你们在说什么?” 第16章 果然女人就是贪心   林咪走后容缺端了端懒散的身形,他烦躁地冲着周显勾了勾手指,那个公公般的周显就凑了过来。   声音里有着几分小心翼翼的谄媚:“老大?有何吩咐?”他虽然是这群小弟里跟容缺最久的,但也不过才区区三年时间,他对他做过最亲密的事儿就是给他喂药。其实也可以说他根本没真正见过容缺的本性。   直到前些日子林咪出现,他才发现这个暴躁古怪的老大还有着细致入微的一面,正当他快要被他洗脑,觉得他是个好人时,却又被他杀人的画面冲击到。   他杀的是隔壁山头的那个小胖。   虽然之前他们之间总有摩擦,但不外乎就是些小打小闹,见血的都很少,杀人这事他们从未想过。   然而容缺却做了,就在那个小胖挑衅地说出要绑架林咪、要羞辱她时,他拖着这幅看似孱弱单薄的身子,上前拧断了人家脖子。   众小弟们看得瞠目结舌,任谁都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这一幕。   杀人。   这是距离他们多遥远的事儿啊。   遥远到眼前这个他们熟悉的老大完全变换了副嘴角,他仿佛长出了狰狞的獠牙,眼睛变成了赤红色,是他们无法想象的恶劣与凶残。   而天极宗跟着小胖混的人当即软了腿,跌倒在地,瑟瑟发抖。   容缺眼神幽黑,面无表情,他淡然扫了他们一眼。   他们像是被一道天雷劈过,一动也不敢动,只有身体在止不住颤抖。   还是周显最先反应过来,他挡在容缺身前,看着地上那群吓到尿裤子的天极宗外门弟子,凶狠道:“还不快滚?还想跟他一个下场?”   那群呆若木鸡的天极宗外门弟子找回神智,连滚带爬屁滚尿流地跑了。   自那天后,周显看容缺的眼神就变了,多了些惶恐与畏惧。   他才知晓,他们的老大,绝非他们表面上看的那样简单。   他露出来的只是冰山一角。水面之下,谁还晓得隐藏着怎么样令人心惊胆战的部分?谁又晓得那个被拧断脖子的人不是自己?   容缺烦躁地问:“有什么丹药可以使人变好看?”他昨日无意间看到林咪痛苦地扯自己的脸,表情十分郁结,显然不喜欢。   周显摇了摇头,认真道:“人之形体乃是天赐,就是飞升成仙,还会是那副容貌。倒是听说了有美颜丹之类,可结果都不显著。最多使人亮亮发,美美白之类的。改变容貌,作用不大。”难道老大是嫌弃林咪丑?嫌她看着碍眼,所以想把她变得好看些?   容缺皱眉,烦躁地摆了摆手。   周显退下去的时候容缺依然在困扰,那副沉思的神情像极了在思考为什么自己抓不到自己尾巴的猫一样。   林咪为什么会对自己的脸不满意?他看到她的第一眼就觉得很好看啊。   果然女人就是贪心。   真是麻烦。   ——   而另一边,那两个小姑娘没有反应过来,其中那个扎双髻的小姑娘稍稍提高了点音量:“当然是那个林咪啦,长得好一般啊。”   林咪很认同她,她也觉得自己很一般,便赞同她后又问:“对哇,我也觉得她很一般,可是,和你们又有什么关系?”   双髻小姑娘再次拔高了音量:“怎么没关系?如今她上了美人榜,简直是在丢我们晨庚学府的脸好不好。”   美人榜?   关于美人排行榜林咪是知道的,天界重外貌,自然就多了这些无聊的排行榜,原书中她妈寄芙神女还是前三界第一美人呢,可有屁用?该死不也死了?   可是她如今却上了美人榜?假的吧?有没有搞错?她这幅尊容要是能上美人榜,那直接就说明天界女人死光光了好吗?   单髻小姑娘立马接道:“就是,我听丙字班的人说啊,这个林咪的靠山可是混世大魔王容缺。我完全有理由怀疑,这个排名是被他搞上去的。你想想,大家都惧畏容缺,必然都被他威胁支持林咪了啊。”   “不过这个大魔王审美也真是刁钻,喜欢谁不好,非要喜欢一个这般丑的。还不公不正的把人顶上了榜,玩笑,大家又不是瞎的,把她顶上去了又如何?她该丑不还是丑吗?又改变不了什么。”   “你说是吧?”   俩小姑娘说完齐齐回首瞟了一眼,待看清身后那张若有所思的容貌平平的脸时,她们僵住,连眨眼都忘了。   林咪冲她们微微一笑,也不顾得她们,转头就往公示栏奔去。   果然她看见自己的名字吊在榜尾,后面还赘着她的各项信息。   林咪:“……”她终于晓得为何这几日同窗们都这样奇怪了。   天天面对着她这张大脸,再与美人排行榜上的名字一对,那能是一个人吗?谁不怀疑有黑幕?   林咪:这个排名可以撤掉吗?谁这么整我?不会真的是容缺吧?   【按支持率来的怎么撤?不过容缺那个小变态会做这种无聊的事吗?】   林咪当下就否定了。   不可能是容缺,肯定另有私人。   重生的这几日来她一直勤恳修炼,讨好容缺,跟其他人都鲜少接触,为数不多得罪的只有甲字班的唐秋怡和洛衡两人。   洛衡干不出来这事。   那么,排除所有的不可能,剩下的那个就是答案。   她眯眼看了看排行榜榜首位置,林清嫚下面压着的唐秋怡,二人只差了不到五十票。   她挑了挑眉,顺手投了唐秋怡一票。   她没想到的是,这辈子的唐秋怡竟然是这么一睚眦必报的人。   ——   下午是两节自习。   林咪告了假后就乘着仙鹤飞回了德瑞仙府。   德瑞仙人是个闲职,平日里根本没有多少公务要忙,他的生活更像现代退了休的老大爷,没事的时候就喜欢东走走西逛逛,带着小老婆赏赏景,看遍天界大好河山。   林咪来的巧,当她的仙鹤降落德瑞仙府门前时那老东西正收拾好了东西准备出门。   甫一踏出门来就撞见了一身素衣的林咪。她面不施粉黛,发无珠宝点缀,朴素的连这府中的女侍都不如。   只是那一双充满灵气的眼睛此刻却满含幽怨。   她直勾勾地看着他,像是来讨债,还是向一个陌生人讨债,与初来时看他那孺慕的眼神简直判若两人。   德瑞仙人阔了阔背脊,正声道:“学府尚未休沐,你回来做甚?”其实他心里已经猜了个七七八八,离府之时她曾扬言再不入德瑞仙府,这次回来可不就是认错的?   哎,如何说也是自己女儿,只要她诚心认错,他也是会不计前嫌的。毕竟,随着寄芙消陨的时日延长,他能回忆起她的就越多,内心就越是惴惴,对她愈发思念。   林咪不甚在意地掏了掏耳朵,他出来了正好,省的她再踏入那恶心的地方,便道:“还能作甚?当然是找你,你封印了我的容貌,现在可以解除了吧?”   林咪满面桀骜,眼神不驯,单手撑着仙鹤,抖着腿,毫无女孩子当有的娇珍矜持。德瑞老鳖孙越看不得什么样子她就越一副什么样子,最好是气得他心梗,当场去世才好。   看着林咪那一副大大咧咧、端不上台面的样子,德瑞仙人闭了闭目,嘴角下撇,拉得老长。这是他发怒的前兆,对于林咪的冥顽不化,他将她从凡尘俗世带来天界,又给她机会修仙,他倒还错了吗?果然是凡人养出来的,就是没良心。   见他不言语,林咪也装累了。她想起了上辈子,无论她如何哀求,这个老东西就是不愿恢复她的容貌,起初林咪真的单纯的认为他是觉得有愧于她娘,其实不是,书中德瑞仙人有几次动了给林咪解封的心思,却是她的绿茶后母一直在其中阻挠。   虽然原书写的隐晦,但只要细细品读,便能发现灵姬压根就不是书中表面描述的那样端庄贤德。   她十分忌惮林咪的容貌,身为狐狸精出身的她深知美貌是种怎样强大的武器,林咪不会利用还好,一旦她学会了利用,就以林清嫚那种清纯碧玉的容貌而言,完全不是她的对手。   好在林清嫚是女主。   她自始至终都被保护的很好,所有的肮脏与不公都被爱她的人挡在身后,她就是风中的一朵雪莲花,自顾美丽便好,其他的啥都不用管。   林咪叹了口气,投向德瑞仙人的一眼深长而又忧郁:“爹爹,你可以跟我描绘一下娘亲长什么样子吗?我听说娘亲是三界第一美人,可我却是一回都没见过她。”   装可怜这项技能林咪手到擒来,儿时她调皮惹了养父生气,养父要揍她,她就俩眼睛一挤,两行清泪滚滚而流。   养父宠爱她,最是见不得她哭,一见她一副粉雕玉琢、可怜巴巴的小样子,那哪里还舍得动手,抱在怀里疼都来不及。   只不过到了天界后,德瑞仙人对她生疏严肃,她日日如履薄冰,日子久了,技能无处施展,自然而然就淡忘了。   不过现在再拿起来用,倒还趁手。   林咪声音里带着颤音儿,哭起来的时候眼眶红红的,鼻头也红红的,冲淡了她平日里给别人留下的坚强倔强的印象,显得柔弱极了。   说真的,就林咪这个哭戏,哪怕对戏的不是她爹,就是一个走大路的,也会为之动容的。   然而德瑞仙人却不。   他对这个女儿冷酷惯了,如何也说不出安慰的话来。   不过想到寄芙神女,德瑞仙人心头一震,眼前蓦然浮现出寄芙神女在世时的音容笑貌来。   她是公认的美人,自然是天上也少有的绝色。   真真是怪哉,曾经他那样不放在眼里的人,死后却总是叫他想起。   眼见着德瑞仙人软硬不吃,林咪还是赌输了,看来目前她这负一百七十分的成绩并不足以让她恢复容貌。   不过断绝关系就要断得彻底,林咪又道:“想来爹爹也是忘记娘亲的容貌了吧,也是,爹爹现在守着妻女在侧,日子幸福美满,又如何会回忆起我阿娘?”意思很明了,就是讽刺他德瑞老鳖孙喜新厌旧、无缝衔接。   德瑞仙人也想到了这一层,果然勃然大怒起来:“混账,你可知你在说什么,是我把你从凡尘带来,没我,你早死了!”不知感恩的东西。   “呵。”林咪想到了上辈子她的一切悲惨都源于选择跟着德瑞仙人来到天界。   她止住了虚情假意的泪水,平静地注视着德瑞仙人,冷酷地说:“我真希望你没来带我。我真希望没你这个爹。”她说的真情又饱含恨意。   德瑞仙人有些不可置信地瞪了瞪眼,额角青筋直跳。   “封印你若不给我解我自有办法解除。我不知天界规矩,总之我们凡间若要断绝关系就得改姓,可我一直都叫林咪,我也从未跟你姓过,我的姓是我凡人养父的。”   林咪:“你,才不配当我爹。”   林咪说得很平静,心中甚至没有一点起伏。   她登上鹤背,坐稳。   鹤鸣一声,振翅而飞。   青山远去,烟云缭绕,很快就离开了岚山地界。   林咪单方面宣布与德瑞仙人彻底断绝了关系。   虽然没能解除封印,但也不亏,起码了了一桩心事。败兴而归的林咪如是安慰自己。 第17章 见识一下魔王本色吗?……   回到晨庚学府时辰尚早,太阳金灿灿的高挂湛蓝天幕。   空中俯瞰过去,缥缈云雾之下,偌大一座白墙黛瓦的书院就匍匐在郁郁葱葱的山林间,雾气腾腾,流烟渺渺。   在一座座云海翻腾的山群间,白墙黛瓦西北隅的一角,山格外高,云烟缭绕在树丛,烘衬着一座红墙金顶、飞檐峭壁的六角塔楼。那楼格外高,金光闪闪,气势很是恢宏。   仙鹤洁白的羽毛被阳光照耀的灿烂晃眼,林咪拍了拍:“我们去藏经阁。”   鹤鸣一声,在空中平稳的调转了方向,极速而去。   藏经阁属于晨庚学府重地,收录着天界大部分的藏书,一般学子根本没有机会踏入这里。   果然当林咪迈上一级级台阶后,她就立马被两名面容肃穆的护卫拦在了门外。   “学府重地,闲杂人等止步。”   一般学子还真能被他们那副严肃刻板的模样吓到,可林咪脸皮厚,眼神里丝毫不漏慌乱,她摸出门禁匙,举到他们面前:“有韩玄真人的门禁匙也不可以吗?”   见了门禁匙,两壮汉互看了眼,似乎有了商议结果,点了点头,其中一人道:“只可阅览,不可破坏,不可借阅。”   林咪顺利进入了藏经阁。   方一踏入便能察觉到周身的诡异静谧,好似有一道结界将这里与外界隔离。   林咪好奇的深入了两步,身后高大厚重的门便重重合死。   环境更为晦暗,空气中若有若无的飘着一股书香檀味,高高的楼内空间高阔,足有百丈之高,六面墙壁上排满了书,巨多的书,使人十分震撼,还有些头晕。   林咪:我不行了,我晕书。   【没用的家伙。】如果是个人,系统一定是在翻白眼。   林咪倒也不是真的晕书。只是这成千上万的书,让她如何寻到教炼丹的那一本?丹炼不炼成先不说,她这一辈子恐怕都得荒废在找书上面了。   高高的一座塔,琉璃为顶,阳光穿过,变幻成五色的光洒落,在昏黑静谧的空间里形成一道道光柱。   林咪挨着手边随手拿起一本,立马就被浮起的尘土呛了喉,她咳嗽两声,看了看指尖的尘痕,想要发笑:“有没搞错啊?这都学府重地了连个洒扫的人都没有?”   她手中的那本书书页是牛皮材质,砖头一样的厚,十分沉重,像是一万年都未被人翻阅,积了半指厚的一层灰。   尘埃之下,封面之上竖着三个大字“诸仙传”。   正此时,一道金黄的光柱打在封面之上,照的那三个大字何其闪耀,好像在诱使林咪将其打开一般。   林咪挑了挑眉,果然饶有兴致地翻开一页。   虽然表面上看是平平无奇的书册,开启之后却很有特点,书页之上漆黑的墨板正的刻着“寄芙神女”四个大字。   就,没了。   林咪:“就这?就这?”   她又随手翻了翻,但见每页之上都只有一个人人名。   她懂了。   这恐怕是本神仙花名册,但凡修成了个仙都会记上一个名字。   她再次将书册翻回寄芙神女那页,眸中倒映着光柱灿亮的光。她有些出神,细如嫩葱般的手指不自觉扶上了那几个字,两辈子了,她从不曾了解母亲是个什么样的神。   都说她是天界仅存的三神之一风神之女,是没落的神族的未来与希望。   可这样的神之女,又如何会嫁给她的父亲?又是如何神陨?   林咪没有注意到,伴随着她的出神,书页之上迸发出耀眼的白光,她整个人都被吸到了书册中。   一阵天旋地转,她觉得自己开始变轻,像一片云,像不存在。   她身边云卷云舒,然后,她就在云中看见了寄芙神女的一生。   等她再回过神来,她已力竭跌坐在地,胸口钝痛,泪流满面。   寄芙神女是神之女,出生起点便是别人永远无法企及的终点。   她出生在上清境。那是神境,天界最高不可及的地方。   出生时她便有三个哥哥,自幼众星捧月的长大,直到她到了适婚年龄。   家族给她安排了一桩门当户对的亲事,可寄芙神女骨子里就向往着自由,她喜欢凡人话本中那样目成心许的爱情,自然不肯接受家族的安排。   她深得家族宠爱,既然她说不愿,整个家族也没有一个人会逼她。   她在上清境呆的烦腻了,就偷偷溜到了下界,兼了份天界战神的职,既然选择了从事,她便尽忠职守,保卫着天界不受魔族侵害,这一晃时间就过去了万年。   寄芙这一生见过无数人,可无一人能使她心动。这叫她那颗渴望着一见钟情的少女心备受锤擂,直到她被天界第一学府晨庚学府邀请去做了试炼讲师。   一套理论讲下来,她就又被委以了重任——带着学子去一个高阶难度的秘境试炼,一同去的还有学府里的一个化神期修士,也就是现在的德瑞仙人。   那是她心动的起点,也是她命运的转折点。   秘境之中,寄芙遭受到了一点小小危机,本来没什么,可她却被德瑞仙人搭救。   那是种很奇妙的体验。这万年来,她是天界战神,天界靠她拱卫,她也是人人敬畏的存在,强大如她,居然也有被人这样小心关照的时候?   她在秘境崴了脚,那个秘境会封锁神仙们的经脉,无论是谁,只要踏入其中,便都如凡人一般。   一场试炼危机重重,德瑞仙人从始至终都对她小心关照,终于,她由怦然心动进化成了情根深种。   是的。她一个活了万年的神女,爱上了尚未飞升的小小修士。   然而出人意料的是,在德瑞仙人这里,她却遭受了神生从未遭受过的拒绝。   他保护她只是出于礼节风度,毫不掺杂其他感情。   他明确他对她并无高攀之心,也从无心动之意。   可寄芙就是这样倔强的一个人,她想对一个人好就是她想对一个人好,才不在乎他对自己的态度,她只是在做自己喜欢的事,她觉得值得的事。   就这样,时间过去了数十年。   德瑞仙人终于被她感动。   他们约定,等他飞升便同她成亲。   后来在寄芙神女的帮助下,德瑞仙人顺利飞升。   三百岁飞升,他成了修仙者们的神话,为世人瞻仰。   但同时,也多了许多闲话。   他们成亲那日,整个天界热闹非凡。   寄芙神女笑容嫣嫣,美得让日月为之倾倒。   他们婚后流言蜚语激增,没过多久,受不了了的德瑞仙人提出和离。   可寄芙神女精明一世,却总在德瑞仙人身上犯蠢,她说:“和离可以,给我一个孩子吧。”   德瑞仙人应当是看她可怜,同意了。   数月之后,寄芙神女显怀,每日都在天庭闲溜达。   可正在这时,南天门突遭妖族大举进攻。   天兵天将作战吃力,眼瞅着落败下风。   作为主管天兵天将的战神,拿着天庭的俸禄,职责所在她必须前去伏妖。   妖族斗志昂扬,还有妖兽坐镇,寄芙战得十分吃力。但优势渐显,她很快就要将妖兽击退,可不曾想,她被人自背后偷袭,一个不防,被妖兽的利爪贯胸而过,跌落凡尘。   隔日,寄芙神女神灯熄灭。   天帝、风神派人寻了百日有余,不见踪迹。   后来德瑞仙人赶到战场,收了妖,被封了“德瑞仙人”,由散仙一名,成了天庭公务员。   如果以上所述是旁的任何人,林咪可能只会啧啧叹两声可怜可悲,但那人却是寄芙神女,是她骨脉相连的母亲。   她看着她生平的一幕幕,都有种感同身受、锤心刺骨的痛。   又一想到林清嫚几乎与自己同岁,林咪心中的恨意更是无法抑制。德瑞仙人如此品行竟被封了仙职?呸,这什么狗屁天规!狗屁天庭!   林咪恨极将书一甩,恨不得将现在正春风得意的德瑞仙人千刀万剐、凌迟处死!   系统是个成熟的系统,宿主的这种惨事他也见识过无数,安慰起人来很是轻车熟路。   【安啦我的宝,努力吧我的宝,这挨千刀的早晚遭雷劈。】   林咪不是那样不理智的人,平整完心情后她就打着一盏萤虫灯一排排找起了《百草图志》。   韩玄真人说,炼丹的第一步是识草。   藏经阁的时间仿佛过得就比外边慢些,当林咪摸到有关于植物那一栏书架时她觉得至少得过去了两个时辰,可并没有,天光依旧白亮,五彩的光柱连位置都不曾变换。   不给借阅也没有留影珠之类的法器,林咪只得将书面上的东西匆匆摘录下来。虽然她画的草很丑,但是她自信的觉得,只要见到实物,她一定认得。   终于一本书摘抄完毕,五色光柱也终于移位了寸许,林咪伸了大大的懒腰,揉了揉筑基期后就再也没有感觉到酸痛腰,想着:真是奇了,看来学习果然才是最累的。   她大摇大摆踏出藏经阁,守门的两名护卫见了她,唇欲启不启,像是想要说些什么,然而碍于他们严肃正经的人设,他们还是闭了嘴。   林咪走后他们对视一眼,一人问:“这小姑娘期间可曾出来过?”   另一人傻傻挠了挠头:“没有吧,整整七日未见她露脸了。”   这时已近黄昏,林咪也没回课室,直接转道回了宿舍,脑袋一沾枕头就昏睡了过去。   她太疲惫了,虽然她不知晓,可是身体却知道。   ——   翌日到达课室的时候时间还早,她打了个呵欠,不禁想:果然学习是最辛苦的,学习一刻钟,补眠一天半!   窗外传来醇厚的钟声,身穿制服的学子们陆陆续续进入了课室。   他们不声不息,动作轻缓极了。   林咪刚想说他们今日奇怪,就见着那个平日里最爱咋咋呼呼的女孩子探头探脑的出现在了课室门前。   她起先只露出一颗圆乎乎的脑袋,缓缓露出一双古怪精灵的眼,瞥了眼课室,好像是大松了一口气,提起步子,垫着脚尖,小心翼翼走了进来。   林咪:“???”不是,你们这样搞得我很害怕的,教室里难道有什么沉睡的妖兽吗?   走过来的时候她看见林咪,眸中登时亮起一簇希望之光,她仍是垫着脚尖小碎步跑过来,趴到林咪桌案,低声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之前去了哪了?”   林咪被这种气氛感染,也小声说:“我就回家转了一圈,怎么了?”   那女生又想咋呼,可突然想到了什么,她压低了音量:“你就回家一圈?这一圈就走了七日?你可知我们这七日是如何过来的!”   说到这个她就想哭,传闻都说大魔王容缺嚣张跋扈、傲慢凶残,可自他转来丙字班后她才发现他并不似传闻中的那样,他虽然日日吊儿郎当的,可却也是个安静的好人。   可能有些傲慢,但从不凶残。   谁知这竟是假象!好像只有林咪在的时候他才显得很安静,睡醒了就去逗林咪,也不理人,就让人觉得他对他们没有威胁!   可是呢!   在林咪无缘无故消失的这七日内,大魔王充分展示了他的毫无人性,见谁不爽直接掐着脖子把人丢到窗外。   五日前的一节课上,他正在睡觉,她不小心咋呼了句,把他吵了醒,他缓慢而无声地坐起来时双目赤红,他斜斜的一眼扫向她,她还未来得及道歉,直接就被他丢了出去。   自那以后,课室里的氛围就变得紧张而沉默。   同窗们才发现,曾经那个他们瞧不上的林咪,是个多么难得的存在。   林咪瞪大了眼:“夸张了吧?”七日?哪里来的七日?我的时间被谁偷走了!   那姑娘欲哭无泪,但还是压低着音量:“夸张个屁!你等着瞧吧!”   林咪果然就乖乖等着瞧了。   只是她还是未从被学习支配的恐惧中挣扎出来,她默默摸出摘抄的那一本百草录,才发现,当时没觉得有多厚的一本,竟然足足有四指厚!   此刻,她相信了,果然她学习了七日整。   课室里一直都是寂静无声的,可莫名的,林咪就是能感觉到空气在这一刻变得更为死寂了些,明明方才还能听到有人呼吸的,这一刻则连呼吸都听不到了。   偌大的课室鸦雀无声、落针可闻,林咪缓缓抬起头去,就见着余光里是一片淡蓝色,她寻着衣袍去看人,才发现容缺此刻正居高临下的睥睨着她。   真的是睥睨,他的眼中写满了傲慢与不屑。   林咪:“……”你他娘,老子七天没有招惹你了,这么仇视的看着我作甚?   林咪不知道的是,容缺在看见她完好无损的坐在桌前的那一刻,那颗躁动的心终于安稳了下来。   他嗅到了她身上的书香味,那是一种长时间浸身书海而浸染的书香。   这说明她消失的这几日并未遇到危险,而是一直呆在藏经阁。   呆这么久做什么?   他一眼看到她手下压着的手抄册,未经得人家同意就一把抽了出来,随意翻了翻,又有些嫌弃地给她丢了回去。   看着他莫名其妙的行为举动,林咪觉得这个人真的是难以捉摸,但好在他只是嫌弃,并没有给她丢出窗外。   这一想法刚萌出,林咪就眼睁睁看着那个难以捉摸的大魔王再次抓起她的手抄册,一把丢出了窗外。   林咪:“???”   “你干嘛?那是我的东西!”林咪怒极拍桌而起,动静过大,瞬时吸引了全班的注目。   众人:“!!!”不愧是大佬罩着的女人,我服。   容缺则不屑地转过头去,趴下睡觉。   这一睡就是一上午,非常安静,本来有一个人撞到了桌角,撞出了好大的动静,大家都等着看他被扔出窗外,结果那个大魔头只是扭头换了个方向,继续酣睡。   大家松了一口气。   林咪苦唧唧的从外面回来,手抄册没有找到,她心情十分糟糕,可是又碍于有幸运值要刷并不能跟容缺撕破脸皮,简直要憋屈至死。   她微笑着对系统说:我这辈子可能死于容缺之手。   【安啦安啦,幸运值又涨六分哦。涨了还管那么多干嘛。】   ——   翌日大早,林咪照例是第一个来到课室的。   走到桌案前她才看见她桌上摆了一堆金黄又有点透明的大珠子,她好奇拿起一颗,才发现这居然是顶级珍贵的留影珠,一颗就要十颗上品灵石的那种。   而这留影珠刻录的居然是昨日她摘抄过的百草录!   这一大堆珠子,竟然将她需要的学习内容都囊括在内了。   林咪:“!!!”我惊了! 第18章 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她会离……   俗话说得好——有便宜不占王八蛋。是以,林咪将这一桌子留影珠喜眯眯的笑纳了。   系统觉得不解,不能理解这个宿主的行为。   【你知道这些东西哪来的吗你就收?不怕是有人给你下的套?】   林咪挑了挑眉:“怕啊,但是人就是贪嘛。”   系统还是不理解。   林咪将那一桌子金灿灿的宝珠贪婪地揽入怀中,笑得像只狡黠的猫:“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宝珠被一颗颗装入乾坤袋,不多时课室里就陆陆续续来了人。   气氛显而易见的比昨日缓和许多,起码大家说话都是正常音量了。   昨日那个咋咋呼呼的小姑娘见林咪身旁没人,欢天喜地地跑过来跟她搭话,林咪看着她头顶那昨日还是负一今日就变成负三的幸运值,悄无声息的跟她拉远了距离。   容缺一伙儿一贯是最后到达的,林咪现在对他虽说不到恨之入骨的地步,但也是看一眼就头疼,扫了他一眼后就收回了视线,专心致志研究着留影珠上的内容。   等她回转过神来,韩玄真人已经站在上首开始授课了,而她周围却是极其安静的。   这种情况并不寻常,她四顾了圈,才发现容缺的众小弟们安安静静地趴在桌案上,东倒西歪的,各个睡得个天昏地暗。   她再一看看身侧的容缺,他那张平时总是显得很不耐烦的一张脸此刻平静极了,眉眼舒缓,肌肤白细,鼻梁格外的高。   他以往睡觉不这样,总是睡不安稳,眉头会紧紧簇着,脸色苍白苍白的,像是随时会暴躁醒来一般,几乎没有像现在这样安静的时刻。   林咪饶有兴致地看着他,距离近的几乎要贴到了他脸上,她甚至,还想上手摸一下。   直到上首的韩玄真人盯了她半天,他表情严肃,一动不动地立在那里,很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其他人好好听着课,注意到了韩玄真人锁死的目光,他们皆好奇随着他的视线看去,结果就看到了这样的一幕——   那个两日前还暴躁凶残的大魔王此时正安安静静地伏在桌案上,头发漆黑顺滑,肤色白皙细嫩,鼻梁挺挺,显得乖巧又可爱,丝毫不见暴戾之气。   而那个无缘无故消失了七日的、师长关注度极高的林咪,此刻却一直在盯着他看,全方位的看,眼睛都要长人家身上了。   众人:不愧是大魔王罩着的女人,这要是我们,眼珠子都能被他挖了。   林咪看了半天,才发现容缺是死是活都和她没半点关系,回过神再看讲台的时候,就看了韩玄真人黑着一张脸,咬牙切齿地问:“好看吗?”   林咪想都没想:“好看是挺好看的,就是不太耐看,气色不太好。”   韩玄真人:“……”   韩玄真人:“好好听讲,这堂课很重要。”   林咪不是那样不开窍的人,韩玄真人给她面子没有当堂教训她,她自然不会再让他难做,接下来整整一节课她都听得聚精会神的,丝毫没有注意到身侧之人对她的注视。   容缺因为身体原因,简直就是传说中的“入睡困难症”,记忆中他浸入深度睡眠状态的时刻屈指可数。   就譬如方才,林咪看他是睡颜安静,眉目舒展,其实他只是在闭目养神,以往的每一次他都在闭目养神。   在林咪认真盯课板的时候他就一直在盯着她,内心很是郁结,他深知她对他情根深种,是决计离不开他的,可是,如果她知道他真实的身份呢?知道他曾那样的不堪,还会再欢喜他吗?不会厌恶他吗?   罢了,如果到时她真的像其他人那般畏惧他,大不了把她杀了便是,反正也不是什么重要的。   ——   课间自由活动的时候周显找到了林咪。   他捧着一盒养神丹,在林咪面前露出了忧愁的神情。   “林咪,可不可以借一步说话?”语气倒是很诚恳。   林咪本来正在廊道里晒太阳,见他这幅模样,那些本来都要脱口而出的话被她生生咽下,她点了点头,就随着他去到了一处僻静无人处。   这里是学府东院墙的一棵大树下,前有一人多高的绿植,后有三人高的院墙,很是隐秘,根本不会有人注意到。   “你找我作甚?”林咪防备着他,站在出口处,随时准备逃跑。   周显看出了她明显的意图,安抚道:“你别害怕,我没有恶意,也不会伤害你,只是想请你帮个忙。”   看着林咪疑惑的眼神,他继续道:“这些都是容缺本该吃下的养神丹,可是方才我竟然在他桌洞里发现了……”   林咪看过几次周显给容缺喂这个玩意,但到了了也不晓得这玩意是什么,便问:“这个是什么?有什么作用?”   周显:“养神丹,容缺神魂不稳,所以经常会表现得很暴躁,只有服用这个特制的养神丹才能安稳他的心神。可他不喜欢这个味道,又任性,不大爱吃,一开始还能哄着他吃一粒两粒,现在他直接一粒不沾,怎么哄都不吃,偶尔装作吃了吧,也就如这样……”他掂了掂手中那整整一盒子的丹丸:“偷偷丢了。”   林咪将信将疑地看了他眼,狐疑地捏死一粒褐色丹丸嗅了嗅,入鼻一股浓烈的草药味,尝都没尝就知道这个玩意很苦。好家伙,短期吃也就罢了,长期吃,谁不得吃抑郁了?   她仿佛能知道容缺抗拒的原因。   “这玩意这么苦,让人天天吃?”   周显表情认真:“对,通常是一日三粒。”   林咪不可置信地瞪了瞪眼:“……!”可怜你,小魔头。   林咪:“那你要我做什么?我先说明啊,这个东西我是绝对不会帮你去逼容缺吃的。”可不废话,容缺如此讨厌这东西,逼多了,她多好的印象都能被搞黑,到时候还刷个屁幸运值?   周显摆手否认了她:“不是,我只是想请你帮忙炼一种药效不减,但闻起来香吃起来甜的丹药。”   林咪:“???”你说真的吗?谁给你的自信我能创新炼丹的?是我的努力吗?   林咪拒绝道:“我觉得你想多了,我压根……就不会炼丹。”   周显给她打气:“不要妄自菲薄,你得相信自己。”   林咪:“……”我真谢谢你。   周显态度诚挚:“说真的,林咪,现在整个仙界我只信任你,我相信容缺也很信任你,不然昨夜他也不会通宵带着我们去帮你用留影珠摘录……”   林咪捕捉到了重点:“留影珠是容缺的??”   周显呆愣愣的:“是啊,怎么了?”   最终林咪还是接下了这个艰巨的任务,毕竟俗话说得好,吃人嘴短拿人手短,她收了容缺的留影珠,理所当然得帮人家办事。   ——   林咪心情不大好。   系统却有些得意。   【啧啧,果然人为财死。】   林咪没有理会它,拿起养神丹的配料表,就研究了起来。   其中许多关于实操的部分她都前去请教了韩玄真人,好在这个养神丹并不是个什么稀罕玩意,用的材料也都寻常。   不出三日,林咪就已经可以磕磕绊绊炼出一模一样的了。   接下来就是最难的创新部分。   味甘可用可以提炼甜粉的甘蔗草,气香可以用当季香满山的甜月桂,只是不晓得容缺喜不喜欢这个味道。   为了测试容缺是否喜爱甜月桂的味道,当天林咪就给他做了一盘子月桂糕。容缺吃月桂糕的时候没什么表情,看不出喜恶,是以林咪得出结论——他喜欢。   养神丹中需要一味草药,名唤红景天,她这几日炼丹失败居多,废了不少红景天,而这味药买来确实不便宜,在得知这味草药生于离这里两座山脉的发鸠山后,林咪动了去那里的心思。   左右的也不算远,而且这一片的山都被开发了大半,山与山之间都有着成熟的往来通道,危险算是没得什么危险的。   下定决心之后林咪第二日大早就收拾好了行囊,将将踏出院门,熟悉的一幕就又在她眼前呈现。   穿的跟一朵花一样绚丽的林清嫚开着大船再次堵住了她的门,她面上挂着一抹温柔得体的笑,眼神中闪烁着晶亮亮的光。   而她身后,左右各站一只恶犬。   也不是,是唐秋怡和赵凌月二人。俩人皆怀着仇恨的目光瞪着她,真的,如果眼神可以化作武器,她此刻已被绞杀。   林咪:“……”草?没病吧?我也没去招惹你们,你们来到我的地盘来仇视我,老子去哪里说理去?   林咪在那一瞬间想到,灵姬是个绿茶狐狸精,她亲生的闺女茶艺必然不会差,她此时熨帖细致地来到她的身上,她若恶语相向,她身后那两只必然觉得啥啥都是她的过错。   而林清嫚则是永远的受害者。   想必这也正是她的用心吧?   林咪幽幽叹了口长气——他娘,没想到重来一次,要学的这般多。   林清嫚果然说:“姐姐,我来带你一同回家。”说这话的时候她早已预料到了结局,她的船上还坐了几名热爱八卦、多嘴多舌的同窗,此出戏一唱,她被恶毒姐姐欺负的人设便可以落实了。   林咪瞟了瞟她身后,船舱口探出几颗好奇的小脑袋,耳聪目明的她果然就听到了熟悉的议论纷纷。   ——“天啊,这就是那个林咪?也忒……平凡了吧。”   ——“同一个爹生的,怎的差别如此之大?”   ——“就这还上了美人排行榜?也太水了吧?”   林咪摇了摇头,黑亮的一双眸中就蓄起了泪花:“不必了妹妹,我阿娘死后那里就不是我的家了,爹爹疼爱你,虽说我们同岁,你也还是个孩子,但还是请你日后多多照顾爹爹吧。”   林清嫚一愣,这戏完全与她料想的不同,她想看到的反应完全没有出现!   而且,我娘死后,你我同岁,爹爹疼爱你,这都什么跟什么?她想说什么?   她这句话信息量不少,船舱内的几个人反应了半晌才咂摸出味儿来。   ——“我们同岁?不对啊,天界向来是一夫一妻制,她们又并非一个娘,如果同岁的话,岂不是说明,她……”指了指林清嫚:“是私通所出?”   林咪听见了,心里暗道了句聪明。   ——“爹爹疼爱你?不对啊,林清嫚有灵器飞船,有宝钗华服,而林咪却没有,这对一家仙府来说,显然不太合理啊?”   林咪:这话公道。   ——“果然是偏心吗?啧啧,你看见林咪哭的多可怜啊,不就是没娘吗?至于被这么糟蹋吗?”   林咪:我当然可怜。   而这时林清嫚才后知后觉地察觉出不对来,她明显是被林咪摆了一道,她刚想说句什么来挽回,就见林咪已抹泪离去,小背影显得卑微又可怜。   林清嫚:“……!”气急,但碍于她的优雅小姐形象,她并不能破口大骂,或者跺脚,她只得看了看身后众人,露出干干的一笑。   林咪怎么能这么卑鄙,回到家后她一定要在爹爹娘亲面前告她的状!   ——   来到山脚坐上仙鹤的林咪嘴里一直在不停地骂骂咧咧。   “他娘的,她是真当我是软柿子了?呸!”   系统跟着吐槽。   【就是,咱可不是省油的灯!】   仙鹤于高高的空中飞过一重重山峦,仙界的天气好像是亘古不变的大晴天,天从来都是湛蓝湛蓝,白云轻软,微风徐徐。   目下所视是大片大片的绿,偶尔能撞见轻盈的飞鸟,偶尔能听见瀑布激打山石。   真是赏心悦目啊,林咪想,消不得仙界的人都能活得久,生活在这般仙境中,肯定的想贪恋的多活几年呀。   两座山脉仙鹤只飞了不到两个时辰,应了林咪的要求它稳稳停在一座小峰的山巅。   发鸠山不似林咪见过的许多山那般绿树成荫,她落脚的地方多是怪石嶙峋,四顾看去,高高的天蓝的有几分荒凉之感,山脊全是漆黑的山石,石缝间钻出稀稀拉拉几颗顽强的小草,枯黄的颜色,很是可怜。   林咪:“……”好荒。   红景天是一种宽叶翠绿的植物,就是从这种顽石间的夹缝中挤出来的,它有着翠绿的叶,火红的花,很是好认。   林咪从袋中摸出一只锈迹斑斑的铁剑,做拐杖用,撑在地上以保持平衡。   她对剑修不感兴趣,也不是个爱剑之人,就这把破剑还是她捡来的。   这倒不是她捡垃圾,她这是倡导节俭。   【什么节俭,你就是穷。】系统吐槽。   红景天在这山中并不易寻,林咪转了半个山头,热的满头大汗,才终于在一堆石缝间寻见了一株。极小的一株,显得很是磕碜。   红景天根部是极珍贵的,万万不可割断,林咪就那样虔诚地跪坐在石堆前,用剑尖小心谨慎地一点点撬开碎石。   她挖的专注,没有注意到忽然生变的天色,天空在一瞬间暗淡下去,好像吸收了所有的光,骤然间,紫色雷光轰亮山巅,黑暗中雷鸣阵阵,每一声都震在林咪耳畔,震得她头皮发麻。   黑暗中她下意识躲进了石堆里,把铁剑丢的老远,本能的从乾坤袋中摸出帷帽护头。   她不晓得发生了什么,天界很少会突然变天,这般天生异象,难不成,有妖兽?   说实话。林咪心里有点怕怕的,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她真的是很慌了。   雷轰了好一会,紧张的林咪一声声数着,直到七七四十九声,雷声戛然而止,风云渐熄,天光回归,林咪紧绷的神经也随之松弛。   她如同被雷雨击打过的鸭子,瑟瑟抬起头来,天空依旧湛蓝,山坡依旧光秃。   啥也不是。   林咪松了一口气,方从石堆里爬出来,就见着天空中蓦然坠下一只庞然大物,不偏不倚,正正砸在她脚边。   林咪:“!!!”我草我草,缺德啊,这可是高空抛物!就差那么一丢丢,老子命都丢了。   砸下来的是个人,是死是活她不知道。   她抬头看了看天。   这里是天界,比天更高的能是什么?呵呵,总不可能是传说中的上清境吧? 第19章 说不出来哪儿美,但无一……   那高空抛下来的废物此时正面朝黄土的趴在地上,那样坚硬的土地竟被他砸出了一个深深的大坑。   林咪叹为观止。要知道,她方才费心巴力的刨坑,刨了老半天也不过是破了层皮,他这般若是还能活着,必然不会是一般人。   林咪颤抖着手从怀中摸出一块桂花糕,哆哆嗦嗦啃了两口,待平稳了一点心神后,这才凑上前去。   坑里的男人身材健硕,一身的破衣烂衫可有可无的罩着健壮的身体,背很宽,肌肉勃发,线条很养眼,林咪就没忍住多看了两眼。   系统咳嗽了两声。   【老色批。】   林咪不跟它计较,作为一堆程序,它哪里懂得欣赏人体优美的艺术?   林咪蹲下身去,方一蹲下就嗅到了一股焦糊味儿,就类似于烤肉烤久了的那种。   她把人翻了过来,但见那人胸前的衣物全然灰飞,她又不是真的流氓,当即就从乾坤袋里翻出了一件旧外袍给他罩上。   她也不顾得男人披头散发样子,拖着人出了深坑,把人一路拖拽到了不远处的一棵秃树下,气喘吁吁看了一眼,犹豫片刻,还是觉得不好见死不救。   林咪摸出一颗养神丹,送到那人口中。   又摸出水囊,给他灌了些水。   该做的她也都做了,更多的她也做不了什么,她深深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继续回头去挖红景天。   凤庭就是在这个时候醒来的。   他疑惑的一双凤眼颇有些嫌弃地扫了扫身上的淡蓝长衫,想到分明前一刻他还在空旷的神殿中修炼,怎的一转眼就来到了这么个破败还灵气稀薄的地方?   他茫然看了看,推测出这里应该是仙界的某座山头,他觉得有些稀奇好玩,自妹妹寄芙死后上清境便已闭境多年,也与天界断了多年联系,他此时又如何会来到这里?   身前不远处有一道纤瘦的影子匍匐在石堆下,看衣着身材应当是名少女。   少女周身一片浑浊,应当是被叠了某种下三滥的障眼术。凤庭有些想要发笑,这等低阶的术法自上清境闭境后他就再也没有见过了,现在一见居然觉得还挺有意思。   这天界向来以美为尊,极度推崇美貌,封了一个又一个美女,这怎的还有人故意遮挡自己的容貌?   凤庭再一看,浑浊雾霭自少女周身散去,少女的身形便自此清晰起来。   少女身形薄而润,颈若天鹅,肩似削成,风姿楚楚,是副窈窕好相貌。   只是,他在看清后不免有些怔愣,他从来与天界之人没有交集,可又为何会觉得这少女的身形有些眼熟?   胸口蓦然一痛。   寄芙神女的一颦一笑便清晰的在他眼前呈现出来。妹妹绝世丽容,如月如花如水如雾,天上地下再也找不出第二个来,这女子又是谁?   凤庭正惊诧着,自然没有注意到林咪那边,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完整的刨了一颗红景天出来,高呼一声爬了起来。   凤庭去看,但见少女清丽的脸上挂上一抹满足的笑,那一瞬间,阳光落在她身上,肌白胜玉,眉弯如月,眼亮如星,不可方物。   凤庭痴了一瞬。   “妹妹?”他情不自禁脱口而出。   那是一张妹妹的脸,只是比起他熟悉的寄芙来,这个少女眉眼间都笼上了层淡淡的哀伤。极淡的忧思,非但不惹人生恶,反而赋予了她神秘,让人想要去了解她的故事。   这样的姑娘,瞧起来至多十六七岁的姑娘,眸中如何会藏着这样的哀伤?   林咪听见那边有动静,她捧着红景天回眸看了眼,但见那废物正倚靠在树下,黢黑的一张脸,狭长的一双眼,如果她没看错的话,他是在盯着她看,一瞬不瞬的盯着她。   林咪皱了皱眉,收好红景天,大摇大摆的走了过去,踢了踢他的脚:“看什么看?”   她为了使自己显的凶一点,故意用一种很像容缺的语气来说的这话,然而凤庭听见了她的声音,险些泪流满面。   这样温婉而又灵动的音色,他已多年没再听到了。   林咪依旧恶狠狠的,叉着腰,一副自己很牛逼的样子:“你别这么看老子,你从天上掉下来,是老子救了你。”   他这样一说,凤庭便真的感受到了体内流淌着一股灵气,很温和的灵气,就是这股灵气使他快速苏醒。要知道,上清境凤族生来血脉特殊,不能与他族相融。   凤庭确认了,妹妹没有死。   她此刻就在他面前,活生生的。   只是,凤庭凝眉注视着她的双眼,语气里有些迟疑:“你不认识二哥了?”   林咪默默在心里骂了句娘,回道:“什么二哥,我爹就生了我一个。”她说的是她的养父。   凤庭蓦然想起,当年上清境派人将天界人界翻了个底朝天,都未能寻到妹妹的半点神息,直到代表神仙寿命的神灯熄灭,他们才确认妹妹已经死于非命。其实可能不然,妹妹并没有死,她只是寄魂转世了?   看着的少女对他的陌生与防备完全不像演的,凤庭禁不住想若他贸然相认,恐怕会吓到她吧?算了,既然能再遇妹妹,就不怕来日方长。   他抬眼温和一笑:“凤某多谢姑娘搭救之恩,不知姑娘可有什么需要凤某代劳?”   林咪看了他一眼,觉得他是个挺讲礼貌的废物,而且,被这么多道天雷劈过,他还跟个没事人一样,肯定是个大佬。   她勾唇一笑,既然如此,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林咪认真道:“你可知,我救你可是用了我祖上流传下来的九九回阳丹,天上地下仅此一颗,可珍贵的紧呢。”   凤庭含着笑的听她胡扯。   林咪一点不虚:“但咱们修道之人慈悲为怀,不过一粒丹药,怎的比上人命重要。我知你也不愿意欠着别人什么,那这样吧,你若能帮我把身上的封印解除,我们就一笔勾销如何?”   就这般要求?   凤庭有些欣慰,上清境中对天界之人的印象就是他们全然贪婪,没想到妹妹被天界之人熏陶一世,居然没被影响丝毫,果然不愧是凤族的血脉。   “没问题。”他答应的很干脆,抬手一佛就散去就她身上的雾霭,阳光明媚下林咪渐渐恢复了真容。   林咪:“!!!”我草!我这是什么神仙运气!就这?就这?就这吗?就不能来点有难度的?随随便便就解了封印,我还真的有点不好意思呢!   【……】对着林咪这个宿主,系统虽然觉得自己已经适应她的好运气,但是现在还是忍不住一遍遍刷新着她的幸运值。   讲真的,天天出门踩狗屎都不一定有她这种运势。   林咪强装着镇定,垂头看了看自己,淡蓝衣袍之下,她明显感觉自己的腿长了许多细了许多,而且手上的肌肤也变得更为细嫩光滑,阳光照耀下如羊脂玉一般。   她羞涩地掏出一枚小镜子,背过凤庭偷偷照了照自己的脸,但见镜中的少女脸型精致了许多,线条也柔和了许多,不过却还是同她曾经相去甚远。   她原本激动的心情平复了一点点,收了镜子回头去看凤庭,疑惑问他:“凤兄,我说的是解除封印,恢复容貌,可这与我曾经还有些差距?”   凤庭正经道:“这个自然,我目下身受重伤,法力是受到了一些影响,不过不打紧,现在既已生效,不出七日便能全然恢复,安心等着便是。”   看着他说的一本正经,林咪没有丝毫怀疑的选择相信他。毕竟人与人之间最重要的就是信任。   ——   转瞬两日已过,休沐日结束,学子们陆陆续续驾鹤而归。   林咪在学舍闷了十二时辰,终于一颗桂香味的养神丹被她炼了出来。   她揉了揉酸痛的腰,上前打开炼丹炉,倒出三颗黑褐色的丹丸,顿时桂花香味四溢开来,浓郁的怎么化都化不开。   她满足地深深吸了一口气,掏出一只白玉瓶将其全部装入。   房门大敞而开的时候清新的山风灌入,窗外是瑰丽的橙红色,天空一半碧蓝一半紫红,通透的像一块没有瑕疵的玉。   林咪沿着山路奔跑,一路跑到了容缺豪华的府邸。她此时心中只有容缺,只关心容缺是否能接受她的创新丹丸,丝毫没有注意到她奔来的这一路上吸引了多少的目光。   当然,最重要的是林清嫚的。   林咪拒绝乘坐她的飞船回府,她见到德瑞仙人的第一件事就是哭哭啼啼、添油加醋的将这事细说了一番,将林咪好一通抹黑。   德瑞仙人经过那件事后本来就对林咪有一肚子气,听林清嫚说完更是恨的牙根里痒痒,来来回回将林咪这个不孝女骂了几遍。   可林清嫚就是从他咬牙切齿的言辞里听出了在乎来,因为在乎,所以才会如此动气。   林清嫚黯然敛下神色,心中蓦然生出了一股危机感。   当这种危机感在心里萌芽,便如同随风疯长的荆棘一般火速爬满了她的心脏,她只要闭上眼睛,看见的就是林咪取代她成为德瑞仙府唯一千金后的一幕幕。   爹爹在乎她,洛衡在乎她,好像一夕之间,所有人都对她更加看中。   明明容貌平平,可就是逆天的登上了美人排行榜,这叫她如何不惧?   当天夜里她来到了灵姬的房间。   伏在灵姬的床头,将她心底的担忧害怕一吐为快。   她知道,母亲是向着她的,即使全天界都偏向了林咪那边,母亲也是向着她的。   可结果呢,母亲只让她隐忍,还让她与林咪交好,错失点小惠小利无碍,一定不能同林咪关系闹僵。   林清嫚不能相信,同时也无法理解,那个她认为一定会向着自己的母亲,又如何会在这种时候替林咪说话?   灵姬只深沉地闭了闭目,长叹一气,把她支回了自己房间。   林清嫚浑浑噩噩过了两日,回到学府的时候整个人都肉眼可见的憔悴了。   赵凌月心疼的不行,摸着她的脸,满眼的担忧与关怀。   林清嫚从朋友这里找到了一点欣慰,还好,她还有朋友向着她。   赵凌月牵着林清嫚徐徐步回学舍,傍晚的山风吹拂在人身上,温柔而又和煦。   二人一路闲谈八卦家常,最后扯着扯着话题又扯到了半个月后的篝火晚会上。   由于林清嫚长年第一,且又落了第二名几百名支持率,被超越是不可能被超越的,是以赵凌月已经默认她就是今年的晨庚第一美人了,便好奇问:“诶,嫚嫚你有准备今年篝火晚会的华服吗?”她记得以往林清嫚就对此并不在意,往往事到跟前了才开始准备,但好在她人漂亮又有气质,什么样的衣裙都能撑得起来,每次都是最漂亮了。   果然林清嫚又露出了一副为难且羞涩的模样,轻声细语道:“月月,结果还不一定呢,现在准备会不会太早哇?被人嚼了舌根怎么办呀?”   她想起半年前就在凤栖梧定制的华服,那是专门为她量身定制的,选材用料全是最昂贵稀少的,为了当时的尺寸,她这半年来一直都有在刻意维持身形,生怕胖了一分瘦了一分穿的不再好看。   赵凌月闻言有些恨铁不成钢:“嫚嫚!这又不是小事,你怎么这么蔫啊!你长得这么漂亮,肯定又是第一名啊,要不,今日我就陪你去选?”   林清嫚微红着脸垂下了头,轻轻摇了摇:“不用了月月,我不着急的,还是等结果下来了再准备也不迟。”   看着她固执,赵凌月也不好再劝说什么,她上上下下扫了扫林清嫚的身形,心下就有了主意。   “抱歉抱歉,借光借光啊。”   这条山路本就狭窄,大家走的都很规矩,上山下山靠着山道一侧,井然有序。   林清嫚赵凌月二人并排走,虽然俩人都不胖,但到底也占了更多的道,听到山上有人高呼借道,赵凌月连忙用着林清嫚往里避了避。   她本能的抬头看去,但见昳丽神秘的霞光之下,一名妙龄少女自上而下奔跑而来。少女的面颊被这霞光照映的美好的不像话,五官每一处都精致完美,仿若画中之仙。   赵凌月看得有些呆了,不由得心中一动。   挑不出哪儿美,但哪儿都美。   “好漂亮啊。”赵凌月下意识的低喃出声,如果这个女人也是她们学府的,林清嫚的第一美人倒是真的有可能不保。   赵凌月沉浸在美若天仙的少女颜中,丝毫没有注意到身旁的林清嫚脸色蜡黄,双手不停地在颤抖。   别人不认得林咪她认得。   爹爹果然还是替她解除了封印了吗?   为什么?为什么?爹爹明明答应永远不给林咪解除封印的!   这样的结果林清嫚有些难以接受,曾经林咪貌丑不为人关注,即使偶尔被夸一两句有天赋也从没人在乎。可现在不同了,她恢复了容貌,仅靠着绝美的一张脸就会吸引人的全部注意,现下她还是个修炼奇才,这样怎么会不抢夺她的风头?   洛衡如果见到她的真是容貌,恐怕会对她更加欢喜吧?   林清嫚一刻也忍不下去了,她必须立即马上去找爹爹,让他重新封印林咪容貌!   这般一想林清嫚匆匆告别了赵凌月,一路跌跌撞撞小跑下山,乘了飞船就往德瑞仙府赶去。 第20章 总有瞎子看不出来她有多……   林咪目前并不能轻易地适应自己已经变美了的现状,一路上面对大家投过来的视线她十分想发飙。   但其实没用多久,镜子照的多了她就找回了几分做美女的感觉,虽的现下这张脸只恢复了七成,但她已经很满意了。   门扣了三声,开门的依旧是之前的那个小弟,起先他有些小情绪,整个人都暴暴躁躁的,然而当他看清门外的林咪的那一刻,他愣了愣,立马端正了身形,颇有些手忙脚乱地整理了下形容。   林咪:“???”都是好兄弟,你作甚搞这幅娘唧唧的样子?   那小弟红着脸,说话都有些扭捏了:“你,你找谁?”   林咪则收了镜子,毫不在意地一掌拍开大门,擦着他的肩膀走了进去,语气大剌剌的:“你搞什么?连我都不认识了?”   那小弟怔愣了片刻,刚想着上去拦人,就看她已经轻车熟路地走进了大殿。   小弟一拍脑袋,草了,容缺这人领地意识贼重,对于擅闯他地盘的,他可不讲什么美人美女绅士风度,一律掐着脖子扔出去。   这边就想着追上,结果就看见美女十分自然地坐在容缺桌案旁,也不跟他客气,一把抓起他面前的灵枣就大口大口吃了起来。吃完一颗碧绿碧绿的灵枣,她满足地感叹道:“好甜好脆!好吃!”   小弟:“???”默默捂上了眼,容缺的凶残他是见识过的,踏入他领地的最多被他扔出去,像这般骑在老虎鼻子上拔虎须的,基本上就是死亡预定了。   虽然有些可惜这样一个美人,但谁让美人都命薄呢。   容缺却是颇有些轻蔑地看了她眼,眼神在她手指上停了半秒,也没什么表情,继续垂下头去玩手里的白玉耳杯:“没人跟你抢,想吃待会带走。”他语气寻常,没有任何情绪。   周显:“???”   他再次感觉到了痛心疾首。   他恨,他就恨他不是个女人,没长那样一张姿容绝色的脸!   从前他只认为容缺只对林咪一人特殊,现在看来其实不然,他也是会对别的人特殊的,只要脸足够好看。   林咪咔吱咔吱啃了半碟子脆枣,又喝了容缺让周显现做的蜜露,这一口就甜到了心里。她严重怀疑容缺的小弟们都是骗子,还说这容缺有厌食症,我看他天天换着花样的吃,吃的比谁都全乎,这能是厌食症?这最多是挑食。   盛蜜露的杯子是一种高脚的琉璃夜光杯,整个杯子流光溢彩的,衬的所盛蜜露十分诱人。   林咪扬脖喝光最后一口,天鹅长颈微微后仰,下颚紧致,颈线优美,这满室的半大小子都看得呆了,甚至都忘记了身旁有容缺这尊暴躁大佛,情不自禁吞咽了下,都觉得林咪手中的蜜露应该特别好喝。   林咪无察觉,容缺却有些不乐意了,摆了摆手,把那些愣住了的傻小子们都打发了走。   老大发令小弟不得不从,只是都走得恋恋不舍,一步三回头,这还是他们第一回 这般留恋这个地方。   周显带头走了出去,他都跨出门了也不见一个人跟上,顿时就觉得他们是糊不上墙的烂泥,再次回去一个个踹着屁股给踹出了门。   林咪傻呵呵的跟看热闹似的,再回首一看,就见着容缺颇是探究地盯着自己看,他看的十分认真,也是真的疑惑,那一对眉毛都要凝成一坨了。   林咪:“……”感动,这个小魔王还是有审美的,完了完了,我这般漂亮,好感度怕是要就此刷满了。   然而……   【好感度-10】   林咪:“???”什么?   容缺:“你做什么了?他们怎么都看你?”语气里有着真诚的疑惑。   林咪:“……”我求求你啊大佬,眼睛不会用的话捐给需要的人好不好?   林咪不想跟他讨论关于自己脸的问题了,她现在很有自信,只要她还是林咪,哪怕她就是变成了一个男人,他也不会发现。   “给你个好东西。”林咪从袖子里摸出白玉小瓶。   容缺拿到手中看了眼:“这是什么?”   看着容缺在好奇,林咪原本丧丧的心情突然来了兴致,她高声阔谈道:“这个,养神丹,不过却是经过我本人精心改良过的养神丹,药效不减,闻起来香香的,尝起来还甜甜的,要不要尝尝?”   她眼波流转,如盛星河,容缺瞥了她眼,狐疑地把瓶子往鼻尖送了送,顿时一股甜香味就窜入了他鼻尖。   是挺香的。   不过却是养神丹?   他一把把东西丢开:“拿走。”   林咪:“你不尝尝?”   容缺十分不给面子:“我怕死。”   林咪走到墙角把瓶子捡了回来,很是宝贝地擦了擦,垂下头,撇着嘴,小声道:“不会的,我炼了很久。韩玄真人也说没什么问题的。”   容缺无动于衷。   林咪再接再厉:“我炼了十二个时辰没有合眼,而且,这里有一味药材特别难采……”她倒是没有在暗示着什么,只是却掰着手指露出上面大大小小的擦伤。   容缺心里没由来的一阵燥意,特别想把眼前的人咬死。   他从来都没有逼她做过什么,她在这里装个什么可怜?装给谁看?   他最烦这样的人了,他一只手能掐死三个。   不过,她真的也太爱他了吧?果然,女人都是招惹不得的老虎,忒能粘人。   林咪眼巴巴看着容缺。   容缺真的觉得天底下不会有比她再烦女人了,为了把她打发走,他很不乐意地倒出一颗丹丸,一把按到了嘴里。   幽暗的眼神注视着林咪,意思很明显,可以滚了吗?   林咪接收到了暗示,喜滋滋抱着剩下的半碟灵枣开溜了。   回去的路上系统提示幸运值又涨了16分。   林咪对此表示毫不在意,这是她早已预料到的。   ——   林清嫚回府之后并没有碰见德瑞仙人,府上的侍女说德瑞仙人去天庭准备明日的早朝去了。   林清嫚气红了眼,虽然表面上看着是一副弱不禁风惹人怜爱的温软模样,可到底也是换了冰心修炼的,一巴掌就把侍女扇倒在地,扇的那侍女七窍流血。   当她找到灵姬的时候,她正在侧山的温泉宫里被十几个侍女服侍着泡温泉做保养。   灵姬是个狐狸精,天生的妩媚妖娆,就是泡个澡也泡的妖娆万种。她趴在暖玉铺就的池岸边,半个身子都沉在水里,原本闭着的目张开的一瞬间勾魂摄魄,九条雪白而巨大狐尾散在她身后。   “娘亲。”孩子和母亲的关系就是这般,即使前一刻把她凶哭,下一刻她还会抱着她喊娘亲。   灵姬前半生所做一切都是为了自己,可自从有了林清嫚后她就知道自己完蛋了,她要将自己的下半生献祭给她了。   看女儿哭得肝肠寸断,灵姬一颗心此时就揪在一起的疼,她上岸遣散侍女,怜惜地将女儿拥在怀中。   一边拍着背安抚,一边嘴中喃喃:“我儿我儿,到底是谁欺负了我儿?”   林清嫚是生了副清纯的长相,她抬起红红的一双眼:“娘亲,什么时候可以赶走林咪?”   灵姬闻言微僵,继而继续拍打她后背。   “嫚儿,她是你的姐姐,你们理应和睦相处……”灵姬柔声细语的劝说,话至一半却被林清嫚打断:“娘亲,我不喜欢她。自她来后,她什么都要同我抢,爹爹也罢,洛衡也罢,现在就连美人之位她也要抢。娘亲,我今天见她恢复了容貌,我怕,我怕娘亲。”   灵姬拍打着她的后背若有所思,可目下最好的办法就只有隐忍,待到恰当的时机,一举将林咪置之死地。   灵姬有着一套完整的计划,可是却并不能同林清嫚说,那样的计划过于黑暗,决计不是她该知晓的。   “忍忍吧嫚儿,相信娘亲,一切都会好的。”   林清嫚觉得憋屈,哭闹不从,灵姬实在没得法子,她这一生做什么都风生水起应付自如,唯独面对女儿,她是一点法子都没有。   “嫚儿,你想活命吗?”她想到了林咪的心脏与仙骨。   “嫚儿,你要听娘的话……”   ——   林清嫚还未回到学府,赵凌月就约着唐秋怡去三十二重天的凤栖梧去定制华服。   唐秋怡这个人大大咧咧的,虽然爱美,但是又很不喜欢花费心思,直到赵凌月约她她才想着动一动,确实该去为自己选一套华服了,如何说也不能在那天丢了脸儿。   一想到篝火晚会唐秋怡就又记恨林咪记恨的牙根里痒痒,她本以为林咪入选美人排行榜是件会引起轰动的大事,结果就只打了个小水花。   她琢磨着要玩就玩大的,直接把林咪顶到榜首,她倒要看看这样能不能引起旁人的注意!   “秋怡,你还要做去年那种花裙吗?”赵凌月想到她去年穿着百花群的娇艳模样,虽然比不得林清嫚,但也是绝美了。   唐秋怡摇了摇头:“不要,今年换点新花样。”   赵凌月有些兴奋:“秋怡,嫚嫚说她还没有选华服,等会我们帮她选一套吧,她一定会喜欢的。”   唐秋怡:“好哇,最好我们整三件相似的姊妹衫!”   他们在三十四重天,距离三十二重天只需要驾驶着飞行灵器赶四个时辰的路,一路上谈谈笑笑,很快就到了地方。   三十二重天比三十四重天白日要长许多,她们赶到的时候这里还在营业,整个凤栖梧灯光辉煌的一片,一脚踏入,便有两名侍者前来接待。   唐秋怡她们经常光顾这家店,与店家熟识,直接享受贵宾级待遇,有高级侍者亲自接待。   一般摆在大厅的服饰她们根本是看不上眼的,那样有撞衫的可能性,只要买他们就只会买专门为他们量身定做的。   可是今日却不同,唐秋怡一脚踏入,只要相中了摆台里的一件星空曳尾裙,轻纱材质,很是夺目。   她指了指摆台:“这件如何?”   赵凌月疯狂点头。   侍者走近满含抱歉的说:“实在是不好意思,这种布料和样式已被买断,现在只做展示用。”   赵凌月:“买断?谁这么财大气粗?”   侍者:“岚山德瑞仙府千金林清嫚小姐。”   赵凌月唐秋怡二人相看一眼。   侍者又道:“听说是买来做华服,参加学府的篝火晚会,林小姐半年之前就以开始订做了,不过这件衣服属于重工打造,从织布到成型足足用了两个月呢。”   赵凌月:“……”   唐秋怡:“……”   ——   如果要问林咪恢复容貌后的体验是什么,林咪恐怕是只有一个答案,那就是——爽!   上辈子林咪到死都顶着别人的脸,这辈子能够三百六十度全方位无死角的欣赏自己的绝世容颜,她怎么能不爽。   课间时间林咪捧着一面小镜在看自己的脸,现在的脸基本上已经恢复了九成,距离十成就只差了一点神韵。   容缺不理解地看着她:“你在看什么?”   林咪一边近距离欣赏自己的卷翘睫毛一边说:“这难得的美貌啊。”   镜中林咪看到容缺用一副“你没病吧”的神情关怀她,她真的忍不了了,转过头去怒瞪容缺:“我不漂亮吗?”   容缺很难回答这个问题。   林咪顺手拉过前排的一个炮灰小男生:“我漂亮吗?”   男生羞赧地垂下了头,很不好意思地点了点。   容缺皱眉看向她的手,接过她的手,径直把人丢出了窗外。   “不要什么东西都碰,脏。”   林咪:“???”   林咪很自然地掏出一枚养神丹塞到他口中:“不要忘记吃药。”   容缺没反应过来地眨了眨巴眼,显得有些呆萌,但闻“咕嘟”一声,丹丸已被他咽了下去。   林咪眯眼一笑,揉了揉他漆黑的发,像顺毛一样:“真乖。”   容缺没什么反应。   班上其他人:“!!!”大发!林咪给大魔王顺毛了!   ——   晨庚学府极大,有许多人根本就不晓得这个榜尾的林咪是谁,同时也根本不关注这个。   直到三日后,林咪的大名被顶到了榜三,她才对比之前多了更多的关注度。   不过她却并没有受到骚扰,丙字班的同窗门都很给力,不到半天就把她是容缺罩着的人的消息散播了出去。   容缺啊。   谁敢招惹?   所以即使林咪现在比曾前更加出名,也真的有许多胆大包天的男孩子心悦于她,但依然没人会靠近她十步以内。   林咪走到公示栏前,看着排名有些许不满。   就这?她不第一都对不起自己这张脸啊?   林咪的关注力全部都在公示栏上,完全没有注意到她身后的一条栽满紫藤萝的九曲回廊内,林清嫚红着一双眼,一直在盯着她看。   她现在没法不去关注她,除非她毁了容,否则她是决计不能安稳下来的。   由于过于的关注林咪,她甚至比林咪都更清楚她面部发生的变化,她是眼睁睁看着她一天美似一天,她也是一天天崩溃下来。   娘亲说的话她不是不记得,可是既有七情六欲,谁又能完美的把控自己的情绪?就像她此刻,她晓得为了自己她不能去伤害林咪,但她还是期盼着能有人来推她一把,害她摔坏鼻子,或者直接用刀子划花她的脸!   可她知道,无论这样的幻想有多爽,它终究不会实现。   她的排名上升飞快,她很快就会超越她,然后会当着所有人的面和洛衡在一起。   这样的事情,哪怕她只是想想也觉得无法接受。   然而就在这时,林清嫚看到唐秋怡带着一伙人风风火火围住了林咪。   唐秋怡丽如黄鹂的声音在空旷的广场荡起:“呵?你就是林咪?还说没有收买人心?今日我倒要看看你长得有多美!”   林清嫚:“!!!”她在做什么?! 第21章 三更合一   唐秋怡没想到此次操作会这般顺利, 本的预计半月才会将林咪投至前三,不曾想这才过去三日,她的支持率已然有了超过自己的势头。   且随着林咪名次的极速飙升, 学府里关于她的议论果然更多了起来, 当然大多都是些只知晓林咪大名而不曾见过她本人的,他们都一副翘首以盼、满怀期待的模样, 显然看得出都对这个新晋美人很感兴趣。   唐秋怡当然愿意大家都对林咪产生好奇, 从而去一睹芳容,到时见她样貌平凡、身材扁平,难免会感到失落扫兴,甚至还会产生一种浓浓的受骗感,到时她若在一旁煽风点火, 还能弄不死一个小小林咪?   然而, 出乎她意料却是林咪身边不晓得从哪里冒出来了容缺!   传闻传得很凶,那个容缺暴躁又凶残, 有他罩着林咪, 外面的人哪怕一眼都不允许多看。听说前日有一个胆肥不怕死的和林咪迎面而走的时候多扫了她两眼,结果第二日他就不知所踪了。   就是这般,因为笼罩着层神秘的面纱, 更是引起了大家的新奇与兴致, 自发支持林咪的队伍也就愈发庞大了起来。在他们心中这个林咪绝对是个绝世大美人,是那种只要远远看她一眼就死了都甘愿的存在。   这个传言被唐秋怡听来的时候她都要笑掉大牙, 没想到这个林咪虽然长得丑,但手腕子居然这般厉害,营销能力简直一流,那样一张普通平凡的脸居然被她引导成了这般,当真令她佩服不已。   不过她也不是省油的灯, 你不是爱拗神秘人设吗?你不是大美人吗?今日我就揭了你的面纱,让这些愚昧无知的蠢货看看你到底是副什么德行!   容缺凶残又如何?她就不相信他能与整个晨庚学府为敌,他还能杀光所有人不成?   那个时候甲字班的大部分人都在,唐秋怡依稀能从他们的闲谈中听见一个两个“林咪”。   ——“这个丙字班的林咪啊我有幸与她有过一面之缘,啧啧,如何说呢,天人之姿都不足以形容……”说话的男学子忆起昨日的那惊鸿一瞥,露出一脸满足的痴汉笑容。   “你可得了吧,那个林咪我也见过,姿容庸庸,连下等中的下等都算不得。我看啊,大家就是迫于容缺的淫.威才支持的她!”林清嫚的狂热粉丝如此反驳道。   ——“诶诶,大家都听说那个林咪了吗?近来风头正盛啊,有传闻她会是今年的第一美人呢。”   “林咪?有点耳熟,诶,不正是前不久围着洛衡说欢喜她的那个厚颜无耻的女子吗?”   说这话的人是沈邑的同桌,他晓得沈邑和洛衡关系好一定知道的比他详细,他饶有兴致地扯了扯沈邑衣袖,待他侧耳过来,便问:“那个林咪,可是前些日子追求洛衡之人?”   沈邑近来也听了不少关于林咪的八卦,整的他整个人都很迷糊,他一点儿也不能把这传闻中的绝世美人与林咪那张脸对上号,于是他肯定地说:“绝对不是。”   那人一脸的诧异:“哈?难不成咱这学府还有同名同姓不成?不过那个林咪是丙字班的,有时间我一定得看看去。”   沈邑则反拉住了他:“若你说的是丙字班的林咪那便确认了,她之形容却然与传闻中的不同,她容貌平庸,举止粗鲁,半点称不上美人。”   “洛衡,你说是吧?”他看向洛衡,试图在他那里得到认同。   然而洛衡并没有搭理他,他桌案上摆着一个紫泥小花盆,此时正在专心致志地练习催生之术,也不晓得是他技艺不精,还是不能专心,总之,他掐诀念咒运了半晌的气,花种丝毫不见破土之势。   他内心突生燥意,一把掀翻了花盆。   而沈邑则认为是自己打扰到他了,连连致歉之后便转过身去,再不敢打扰他。   唐秋怡发出一声嗤笑,她本就貌美,在同班中也有不少爱慕者,比起那虚无缥缈只有传闻的林咪,这些爱慕者们更愿意簇拥这个他们眼皮子底下的真实美人。   是以当唐秋怡站出当众对林咪提出质疑的时候,班中半数人都随着她站起,跟在她身后要去看看那褒贬不一的、神秘莫测的、评价处于两个极端的林咪到底是个什么货色。   不过甲字班的绝大多数人对林咪评价都不是很友好,当然也有倒于林咪美貌的裙下之臣,在寻着去看林咪的一路上都争吵激烈,从而吸引了不少的目光,这一路上队伍愈发壮大。   从丙字班人的口中得知林咪在天井广场,这不唐秋怡立马带着人浩浩荡荡的赶了过去。   “呵,你就是林咪?还说没有收买人心?今日我到要看看你到底有多美。”   蓦然听到自己的名字,林咪茫然回首去看,目光聚焦锁定,她就看见了众人簇拥下的唐秋怡。   唇角勾起一抹笑,她竟在一瞬间猜到了唐秋怡的意图。   然而伴随着她的回眸转身,以唐秋怡为首的一群瞧热闹的人全然呆住,整个天井广场一时寂静无声,他们出神的瞧着立在阳光下的少女,忽的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他们的脑中不由得闪过一句句曾经仅仅只是诗而如今却深有感触的诗句。   什么,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什么,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   好似任何绝美的诗词都不足以形容他们看到的惊艳。   唐秋怡是最先反应过来的,下意识里步子就退了半步,眸中闪过一些复杂情绪的光,这样的容颜令她有些怯步,她本就是骄傲的人,哪怕深知自己容貌不如别个,可仍自信于其他,可目下,她却怯步了。   她觉得有些不敢相信,这人绝非林咪!   她强压下心底的虚懦,挺了挺背,稳了稳呼吸:“你,你是哪个?林咪呢?”   林咪微笑着看着她,她慌张错乱的神情暴露了她一切的心思,她觉得有些好玩,还有些痛快。   她掐着纤细的腰,微微昂着下巴:“哪有别个喽,我就是林咪喽。”显得很是灵动可爱。   此话一出,众人更惊,尤其是之前见过林咪的,他们都觉得有些难以相信,其中不乏唐秋怡的簇拥者,好似有了当场倒戈的意思。   沈邑:“怎,怎么可能,我们都见过林咪的,她形容粗鄙,可不似你这般……明艳……”   林咪闻言捂嘴噗嗤一笑,眉眼一弯,艳如朝阳。众人又倒吸了股凉气,心脏忽然剧烈的跳动起来,他们忘记了之前所有的争吵,所有人都统一了战线——这个林咪实至名归,放眼晨庚学府,哪怕是放眼整个三十四重天,也决计再找不出一个比她貌美灵动之人。   “这就是你说的丑?”身后有人质疑。   “你怕不是嫉妒疯了吧?”一道道毒辣的目光投向唐秋怡,他们不是不觉得唐秋怡美,只是她的美一有了林咪的对照,忽然间就黯然失色起来,显得素净而无味。   这还是唐秋怡人生中第一次这般苍白无力,她想为自己辩解着什么,可是林咪在前,好似她将要脱口的任何话都成了无意义的废话。   【我才是小丑。】系统恰当的总结了她的状态。   ——这还是那个他见过的林咪?   甄言愣愣地立在人群中,他身形略高,视野极佳,完完全全的将林咪览在眼中。   他无法用什么来形容此刻他看到的林咪,明明她什么都没做,他却早已在脑中度过了四季,还上了天入了地。曾经他认为林清嫚是绝美,她之美无人能及,可今日再见林咪,他才觉得之前的自己是多么的孤陋,不是林清嫚美,而是他见识得太少。   忽然心中对洛衡生出了些许愧疚,曾经他认为林咪貌丑配不上洛衡,他是那样极力的阻止她接近他,如今林咪变的这般漂亮,且她也是真的再也不曾在洛衡身旁出现,洛衡怕不是会恨死他吧?   赵凌月也在其列,她想起前日她与她的那一面之缘,虽然只是匆匆一眼的惊鸿一瞥,她便知晓她永远不会忘记她的容貌了。可是不曾想她居然是林咪?又不曾想……她此刻比那日还要美上百倍。   如果这便是林咪真容的话,她倒真要相信曾经的三界第一美人传说了。   她家主营业务便是三界消息,她所知晓的自然就比其他人更多一些。其他人不知林咪娘亲是曾经的三界第一美人,可她却知晓,初见林咪之时她容貌庸庸,当时她就觉得有些失落,认为美貌这种东西一旦到达顶端便只会陷入低谷,原来不是,就如同天界之上还有上清境一般,林咪是更胜曾经的三界第一美人一层的。   想必她隐藏真容,就是怕美貌给自己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吧?   可是,啊啊啊,她真的好漂亮啊,这样漂亮又低调的人,真的会像林清嫚说的那般仗着自己是长姐,就随便欺辱她吗?   怎么想都觉得不太可能啊。   ……   游廊下的林清嫚失力委顿在地,神情有些失神落魄,眼神显得空洞无物。   为什么会这样?   唐秋怡这个蠢货为什么要坏她的好事?   她该怎么办?她该怎么办?不行,她必须得寻找对策,绝不能让林咪压在她头上!   ——“哈哈哈,听闻这林咪是林清嫚的亲姐姐?这明明是亲姐妹,差距怎的如此之大啊?”   ——“诶,你却是不知,她们是同父异母,娘不是同一个娘呢。”   ——“啊啊啊,我知晓,听说这个林咪亲娘可是曾经的战神呢,那个林清嫚她娘却是尾狐妖,至今都未能羽化成仙呢。”   ——“呵,原来如此,怪不得这林清嫚处处比不得林咪呢,原来娘亲都比人低上一等啊。”   曾经林清嫚喜闻乐见的话换了个角度听来就显得是这样的刺耳,此刻她与林咪的身份全然互换,曾经那样偏向她的众人天平早已倾斜向了更加优秀的林咪。   再也不见有谁替她说话,她之前所有被人忽略的不堪此刻都被人抽丝剥茧的挖出。   真是讽刺啊,明明他们只是看了林咪一眼,却自然而然的将她们二人身份绑定进行比较,总之姐妹二人永远得有一个高高在上一个卑微鄙陋。   明明她还是她,没有一丁点儿变换,仅仅只是因为林咪变得漂亮了,所以那个卑微鄙陋的人就得变成她吗?   她觉得有些不能接受,那一刻她只觉得浑身发冷,一颗冰心隐隐有碎裂之兆。   ……   洛衡也不知晓为何自己也会裹挟在人群中,直到站在这里的时候他才恍如梦醒一般,他初初听闻唐秋怡要去揭露林咪的真面目,心中确然有些着急,他是知晓林咪的,她虽外貌平常可到底内心倔强刚强,他相信她面对这样的打击可以应付自如。   可忽然。   林咪边抹泪边疾走的画面再次在他脑中一闪而过,他烦躁不已,也就跟着人群走了出来。   他本想着到时大家如果真做的太过分他会站出来主持公道,毕竟他们龙族可是天界人人敬仰的存在,无论如何大家也会给他几分面子的。   可是,林咪居然再次没有用上他?!   他对她来说就是这般不重要吗?她不需要他吗?他可是龙族之子啊,未来的天帝,她都不来巴结他吗?很多人都来巴结他的!   不过……   曾经他心中是无论如何也过不了她外貌那一关,他觉得他堂堂龙族,未来天帝,能与他相配之人且不说姿容绝世、超尘拔俗,那也得是样貌端正、佼佼不群的。   林咪,从不在他的在选之列。   可如今,见识到了她真实的形容外貌,他倒开始觉得,他想要给林咪机会了。   各人各心各有所思。   然而林咪对他们的一切心思都一无所有,她只是看着他们精彩纷呈的神情觉得爽爆了。压抑了两世的郁闷在此刻终于得到了一点释放,这样的局面她料想过许多遍,可一旦真的亲身经历,就真觉得还不错。   【幸运值+20】   系统突然的报备把林咪吓了一大跳,她赶忙在人群中去寻找容缺的身影,然而容缺还真不在。林咪也不晓得自己啥时练就了这项技能,只要周围有容缺,哪怕他就是藏土里她也能给他挖出来,现在没见着,也就说明他真的不在。   林咪:这么夸张,容缺他都不在,哪里来的幸运值?   【不是容缺,而是来自男主和其他一些悲情男配。】   林咪:“……”话说,这到底是幸运值改命还是美貌改命?   系统认真分析。   【二者兼而有之,因为幸运值的提升所以你才获得美貌,得到改命的机会。】   林咪的视线锁定人群中的洛衡,果然见他的幸运值掉了将近二十个,而其他一些不值一提的悲情男配也有涨了两三点的。   林咪大惊着发现差别:所以!洛衡对我越有高感他幸运值就越低?!   【是的,你们本就属于两个阵容,他对你有好感,简直就叫上赶着送命。】   有了这个意外收获林咪挂在脸上的笑容便越发的真心实意,也就越发的灿烂明媚,惹人心动。   【幸运值+25】   洛衡头顶的幸运值-25   林咪:“???”   林咪不知,由于她一直盯着洛衡头顶的数字看,在洛衡瞧来,便是她在盯着自己笑。   那美得闭月羞花的笑容是给他的,给他一个人的,教他如何不心动?   与此同时,系统再次弹出提示【幸运值-50】   林咪:“???”我草我草?什么情况?!   虽然大家内心丰富,林咪的幸运值也在涨涨掉掉,可时间也不过是过去了区区片刻,林咪忽然觉得脊背一阵寒凉,汗毛根根立起。   她回首,果然与容缺隔着广场、花丛、走廊,视线遥遥对上。容缺是面无表情的,在所有人看来他永远都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死样子,熟悉他人也不过只知道他偶尔会在林咪面前露出一点笑。   可林咪不同,她就是能通过他一根眉毛的变化,感受到他的情绪,就比如现在,这小子生气了,也不晓得他生哪门子的气,真令人费解。   不过大佬生气了,她不哄怎么能行呢。她回头挑衅地看了一眼唐秋怡,语含笑意:“你不是要看看我有多美?看到了?费我就不跟你收了,钱留着买镜子自己照照吧。”   她此话一出,空气滞了半秒,人群中轰然爆发出大笑。   唐秋怡当然也听懂了,她颇有些气急败坏,上去一把攥住林咪手腕,急切道:“呵?你曾经能变丑,又如何能证明此刻就是你的真实形容?谁知你不是幻了容来欺骗大家?”   大家虽然都有被美色迷惑到,可其中确然有许多曾经见过林咪另一副模样的人,他们也都声声应和,对此表示了疑惑。   林咪并非善茬,她不怕她问,现在还就怕她不问。   她冷笑一声,甩开唐秋怡的手,嘲讽道:“我又不是生的见不得人,何必天天用着别人的面孔活着?”   说完她看了眼唐秋怡,又看了眼眼巴巴瞧热闹的众人,想到了曾无数次林清嫚对她的羞辱,给她扣的帽子,她有些凄然道:“我自出生起便流落凡尘,十七岁这年才被我爹接回了家。我本认为回家便是一家团聚,和和美美。   可不曾想,我娘亲早死,而我爹,也就是德瑞仙人早已有了另一个完整和睦的家。   而且,还有了一个同我一般大小的女儿,他说她是我妹妹,以后我们一家人就要和睦相处。   可我知道,于他们而言,我终究是个外人。妹妹拥有的一切,我都不配拥有,就连爹爹的关爱,他也不会分我丝毫。   后来,他要送我入学府,林清嫚说过于美貌而无实才终会害我,我知清嫚是为我好,我也接受了她的好意,所以才会在她的请求下,让爹爹封印了我的面容。   可不曾想……”   林咪话至一半,掩面痛哭起来,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   而众人见了这般美人以帕掩面,美眸流转水光,哭得梨花带雨,那还哪能再思考什么,只想着处处为她讨来公道。   “啧啧,真是看不出来,要说这个林清嫚也算生得容颜秀丽、弱柳扶风,怎会有这般歹毒心思?还说是为了林咪好,还不是忌惮她之美貌会夺了她的第一美人之称?”   “啊,天界向来实施一夫一妻制,林清嫚与林咪同岁,这且不就是说,若林咪娘亲不死,林清嫚则只能是私通女?”   “啧啧,要我说,还是这德瑞仙人心狠了,德瑞仙人宠妻爱女的好形象广为流传,大家只当他是个负责任的好男人,实则不然吧,这般对林咪,足以看出其心之狠毒。”   “哇,大家阴谋论一下,德瑞仙人如此疼爱林清嫚,自然是不愿看她成为私通女,会不会就此设计林咪生母……”   林咪本的只是在掩面假哭,一直竖着耳朵听着大家说着什么呢。听见大家说的都是她想听的,这很满意,结果蓦然听到这样一句,这很难不引她多想。   不然哪有这般巧合之事?林清嫚快要出生她娘除妖意外神陨,灵姬顺利上位,林清嫚则顺理成章成为德瑞仙人长女。   林咪忘记了哭泣,眉间有些心神不宁,等这事结束,她一定要去好好调查一番。   听着大家都在猜测编排林清嫚的家丑,赵凌月是听不下去了,无论如何林清嫚也是她最好的朋友,她也不会任由他们如此中伤她。   赵凌月:“大家别吵了!事情真相没弄明白之前希望大家都理智一些。林清嫚是我们的同窗,我们相处了两年有余,想必大家都应该了解她的为人,她善良温和,何曾伤害过你们分毫?这样中伤她,你们难道不觉得羞愧吗?”   听了她的话,原本吵嚷的人群渐渐安静下来,确实,林清嫚虽然生得不如林咪貌美,可她是天生的惹人怜爱的,当他们看向她是总是禁不住的怜惜她。   这时却是不知哪里又传出了声音:“林清嫚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们自然不清楚,那你清楚吗?你是完全了解她吗?”   “我当……”赵凌月高声道,却不想话说一半突然停了,她是完全了解她吗?好像并不是这样。她想起了那件展览台里的华服,那个半年之前就已预订的华服,以及她关心林清嫚有没有准备华服时她那副羞涩内敛而又对此蛮不在乎的样子。   她完全了解她吗?   赵凌月此刻也迟疑了,这个疙瘩不解,她心里永远会有一个死结。   “啊哈,你怎么沉默了?”   “你也不能确定了解吧,还是说,你也不确定她就是你知道的样子?”   “……”   更长一段的沉默过后,林清嫚慢吞吞扶着柱子站起。她仍是一副虚弱的模样,可是眼神里却多了一些东西,她曾是那样的在乎形象,在乎虚名,可是这些东西太虚无缥缈,太不可靠了。   就像现在,她曾经在乎的东西,对她的态度也不过是落井下石。那些蠢蛋,哪会长久的喜欢谁?还不是谁漂亮他们就倒向哪一边?她若是计较这些,失了大体,还真是不值得。   娘说得对,活着最重要。   既然现在事已发生,既然林咪已然骑到了她头上。   那就让她骑着,看她能嘚瑟多久。   到时她的心脏和仙骨还不都是她的?   林清嫚轻轻拭去脸颊的泪痕,又整了整裙摆,娉娉婷婷自游廊内踱出,她虽生得不如林咪耀眼夺目,可如何说也是曾经的晨庚第一美人,想必大家见了她后必然也会收敛些。   她虚弱地咳了咳,绣帕按了按唇角,一副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大家怎么了,这里如此热闹?”   她说着踱步至赵凌月身侧,刚想去牵她的手,却被她有意的躲了过去。   林清嫚一愕,这是她没有预料到的,明明前一刻还替自己说话的人,怎的这一会儿,却同她这般隔阂?   她顾自愣神着,林咪见了她来却翻了个白眼就要走。   她和女主绝对不能出现在同一场合,现在女主的幸运值还是死死压着她的,她这一来,说不定就能逆风翻盘。   眼看着林咪又要走,唐秋怡又是一步上前抓住了她:“别走啊林咪,趁着大家都在你就说说清楚呗,怎的一看见嫚嫚来了你就走?你是心虚吗?”   林清嫚:“……”让她走!你这个蠢货!怎么老乱我事!   林咪回眸淡淡瞥了眼她的手,她用了极大的极其,指尖都泛白了。   林咪微微一笑:“我想干嘛就干嘛,干嘛听你的?”她捏着她的手指轻轻一拂,唐秋怡却像被人用了多大的力气推倒了般,连连后退几步,跌坐在地。   摔得这般丑,唐秋怡当然咽不下这口气:“林咪!你干嘛推我!”   而林咪也是装的一脸无辜,她有些惊讶地捂住了嘴:“众目睽睽之下你可不要血口喷人,我只轻轻碰了下你的手指,我可没有推你。”   她推了。用的内力,学府里的这群小嫩芽子当然看不出来。   果然,议论声又起。   “你说你碰什么瓷啊,我们又不瞎,都看到你自己倒的了。”   “哎呀,女人的嫉妒可真可怕。”   “……”   林清嫚则嫌恶地拧了拧眉,对唐秋怡说话的语气里就多了些怨怼:“秋怡,别胡闹,我们都看见了,快点起来吧。”   赵凌月忙不迭上前将她扶起,小声对她说:“秋怡,算了吧,我们不跟她计较。”   唐秋怡向来是个大大咧咧的性子,她从来不在乎别人的看法,可令她没想到的却是就连林清嫚和赵凌月都不相信她。   “连你们也不相信我?”   林清嫚有些急:“唐秋怡,我们回去再说!”   唐秋怡挣开赵凌月:“回去说什么?就是她推得我!就要现在说!”   林清嫚怒叱一声,没控制住把怒火全然发泄到了唐秋怡身上:“唐秋怡!你不要再胡闹了!今日你已经够丢人现眼的了!林咪是我姐姐,你这么对她,本来我都还没跟你算账,你还要做什么?!”   娘亲让她讨好林咪,无论如何也不能跟林咪闹僵了关系,不能让她跑了,如果她雷劫在前,却寻不到林咪,换不了她的心脏仙骨,她便只有死路一条。   此刻,她便只能对不住唐秋怡了。   唐秋怡被林清嫚凶的有点懵,反应了半天才意识到她这话是什么意思。她这可不就是在林咪面前装好人?把自己摘了个干净?平时她是怎么在她们面前说林咪的,她说林咪心思歹毒,行为粗鄙,人间来的乡巴佬还妄图跟她抢夺父爱,她对林咪的恨意完全是她给灌输的啊?不然她是有病吗?无缘无故去针对林咪?还不是为了替她出气?   她觉得有些可笑,被赵凌月撑着起身与林清嫚对峙:“林清嫚,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我丢人现眼?我怎么对林咪了?你平时跟我们说的那些话你敢跟林咪说吗?”   林清嫚发完火才意识到自己的不妥来,本想着给她道歉,可是却又碍于周围这么多人,她憋红了一张脸,什么话都没说,把脸扭向一边,不打算再搭理唐秋怡。   林咪则闲适地看了一会她们内讧,见她们一时半会也打不起来,很难看到那些扯头发撕衣服的好戏,顿时觉得乏味没什么意思,就想着趁她们吵架自己悄悄退了。   然而林咪则完全轻看了自己现在的存在感,她这刚想退,结果还没迈出一步呢,就又又被唐秋怡抓了住。   林咪:“……”你丫你这,你咋不长记性?   林咪刚想再次将她推倒,这边手上还没发力,就看着侧前方人群被剥开,一道光辉熠熠的纯白人影疾步上前,瞬时来到了她眼前。   林咪一愣,那人就抓住了她手腕子开始抖,抖了半天终于抖开了唐秋怡。   林咪第一反应,这人多管闲事。   第二反应,你丫谁啊?   手腕被换了只更大的手掌握住,林咪寻着他纯白的衣袖去看,带看清了来人清冷无尘的眼神,已经那张熟悉的面庞后,林咪胃中一阵抽搐,既恶心又想吐。   林咪对洛衡的抗拒与厌恶完完全全写在了脸上,刚想发火骂人,结果就在电光火石之间,又一道淡蓝人影自课室方向跃来。   容缺抓住洛衡胳膊用力一翻,但听“咔嚓”一声,洛衡一声惨叫响彻天井广场。   林咪手腕得到解放,她瞥见身侧那道高瘦的人影,嗅见了他身上那股熟悉的甜甜的淡淡的月桂香味,内心瞬间安定下来,乖顺的被他送到身后。   洛衡这一声,终于,再也没人把目光停留在林清嫚唐秋怡身上了,他们的注意力都被容缺洛衡吸引。   那个病容羸弱的凶残少年,此时半个身子挡在林咪身前,瘦削骨节分明的手擒住洛衡手腕,用力反转,疼的洛衡整个身子都有些扭曲了。   他还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死样子,只不过稍微敏感一些的人还是能够感受到有浓重的阴郁遍布在他脸上,他白皙俊美的脸此时阴沉的不像话。   有一股子属于魔刹的戾气。   让人远远的看上一眼,就觉得脊背发麻,想要逃跑。   然而他们没跑,因为此刻被制裁的人是洛衡,所以没一个人逃跑。   洛衡啊,那可是站在神坛上的人,能看一出他的好戏,那他娘的得多难得?就算不幸被波及,那也值啊。   林咪也是这么想的,她此时就恨不得让容缺打死这丫的臭傻逼,所以当以周显为首的众小弟想把林咪带回课室的时候她就表现得十分恋恋不舍。   那一步三回头的样子,十足像一个被抢了亲的小娘子,容缺就是恶霸,洛衡也就是被欺辱的小新郎。   林咪:你他娘的,你打呀,倒是打呀,最好打脸,打出他的龙角,给他掰断!羞辱不死他!   而围观群众的解读:郎君,呜呜,郎君,不要欺负我的郎君。   在围观群众的心中,向林咪这样的绝世美人是决计不会爱上容缺这样形容病弱的混世大魔王的,被他罩着就应该是他的单相思。   林咪就应该爱着光风霁月、出尘秀逸的洛衡,她与洛衡才是绝佳般配的。   容缺冷冷的一眼瞥向林咪,他的表情已经很久没有这么难看过了。容缺领地意识强,同样的占有欲也很强,一旦他把某个人划入自己的地盘,他是绝不会允许有人觊觎的。   方才林咪虽然背对着他,可他就是从洛衡眼眸的倒影中看见林咪在笑,那样灿烂的笑容是她该给别人的吗?还有这不知好歹的居然还敢回应她的笑,他是想怎么?明目张胆的跟他抢人?   既是他的东西,哪怕他就是丢了也不允许别人捡,他敢多看,他就让他知道,多看那一眼,多碰那一下的代价。   “你放开我!”洛衡掀起眼皮看他,待看清他是谁后,顿时也红了眼眶。   洛衡毕竟不是吃素的,且龙族骨子里本就是好战的,他挣脱容缺的手,摆出一副作战时的姿态来。   二人对峙,眼神如刀剑一般交流,“铮铮铮”,打着火花。   我去。好戏。林咪更舍不得走了。   然而好戏最终还是没能上演,天井广场聚集了这么多人,早有怕事者汇报给了师长。   就在二者大战一触即发的关键时刻,一道仙风道骨的人影飘飘然从天而降,他白眉白须,面容慈祥,却是长年见首不见尾的山长紫虚道君。   ——   一场好戏还未来得及上演便已被山长大人驱散,林咪觉得索然无味,恹恹然就往课室里回。   约摸一个时辰过后,容缺才吊儿郎当的回来,他跟没看见林咪热切注视的目光一样,一回来就伏在桌案上,只留了颗黑乎乎的后脑勺给她。   林咪那一脸和善可亲的笑容则僵在了脸上,她自讨了个大没趣。   周显笑眯眯蹭了过来,关怀道:“林咪,你可是没事?今日我看外面阵容甚大,还认为你被吓到了呢。”   林咪立马换上了副笑脸,道:“自然是没事。”突然想到幸运值掉的那个关键点,难不成是容缺觉得这种关键时刻她没有去寻求他的帮助,所以闹的脾气?应该是的,一般而言这种霸道的人都喜欢小弟向他求助。   “啊,不过今天真的是要感谢容缺啊。哇塞,你不晓得,当时那个登徒子冲过来抓我手的时候我都要吓死了,还好容缺过来的及时,这才把我从魔鬼爪子救去。容缺啊,真的是我的救命恩人啊。他也太帅了。我真的不能想象如果当时他不在我该怎么办。”   马屁一通乱拍,林咪去瞄容缺,但见他虽然仍是保持着那副姿势,但耳朵却露了一点出来,明显的是想多听一点。   林咪get到了容缺的可爱之处,觉得这个大魔王也太可爱些了吧!   于是继续对着周显狂拍容缺马屁。   周显被她拍的那是一脸的懵逼,一颗少男心脏很是受伤。   这不废话,这么一个千娇百媚国色天香的少女在自己面前狂吹另一个男人多好多好多牛逼,哪个男人他受得了?那人即使是他老大他也是受不了的。   然而容缺听着却极顺耳极受用。   所以当周显悻悻走后,容缺蓦然起身,盯着林咪的脸,开始打量起来。   他的眼神很冷,这样面容严肃,一本正经的看起人来的时候就是会使人心慌。   林咪此时就很心慌。废话,能不心慌吗,昧着良心吹了半天彩虹屁,她生怕被容缺看出来,此时正是个心虚的时候。   然而她显然高估了容缺,他在看她脸的时候并不能看出她心虚与否,他只能看出她脸好像是比之前小了一点?唔,眼睛也大了些,也没什么太大的差距吧?怎么现在谁都盯着她看?   好烦。   容缺陷入了烦躁的情绪里。   然而落在林咪眼中,就是这个小魔王,他盯着自己脸看,盯着盯着,耳朵就红了。   就红了。   忽然的,林咪也不知怎么,也觉得脸颊有点发烫,她被自己这诡异的反常吓了一跳,连忙转移话题——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漂亮?”   “你脸怎么红了?”   二人异口同声。   【幸运值+20】 第22章 她有靠山了   那日凤庭身受重伤, 在林咪询问他可不可以自己行动时他很虚弱的摇了摇头,还说什么本来尚有些力气,可不想为她解封竟如此耗费精力, 如今他精力耗尽, 实在寸步难行。   林咪探究的眼神上上下下来来回回将他扫了个遍,见他神情真挚, 面容惨白, 实在是没什么破绽,她没得办法,本着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的处事原则,架着飞鹤携着人,径直来到了流烟谷。   流烟谷是医修大族, 是个风景优美, 民风淳朴,环境清幽的好地方, 入谷便能嗅到一股药香, 还有大片大片奇形怪状的绿色药田。   林咪拎着食盒下了飞鹤,在入谷处遇到了两名流烟谷的看守弟子,是两名身穿素袍文质彬彬的男子。   林咪觉得奇怪, 走近的时候热络寻问道:“嘿, 倒是奇了,你们流烟谷只有你们两位看守?”掰着指头数一数, 这是她十日内第十一回 来了,都跟这二位混熟了也不见轮班换人。   其中一浓眉大眼的哥们羞赧地挠了挠后脑勺,腼腆道:“倒也不是……”话未说完便被另一位面相略为精明的拦了住:“啊,最近轮到我们俩,最起码得值一个月呢。”   林咪本来也就是随口一问, 得到答案后了然地“哦”了声,也就没再多说什么,倒是又被他俩拉住闲聊了几句才将人给放进去。   林咪方一进入,那略精明的小伙子就一巴掌招呼上了另一位的头:“石方,你傻不傻,什么都说?”   石方憨厚地笑了笑,傻傻愣愣地盯着林咪灵动曼妙的背影,颇有几分不舍,讷讷道:“听说她今年就要拜师了,若能来我们流烟谷多好。”   正此时又一道人影落下,仍是穿着晨庚学府的制服,他刚想往里走,就被石方拦住。   石林则昂着头问他:“你是哪个?鬼鬼祟祟的干嘛呢?”   那人不吭声,只寻着林咪的背影去看,冷声问:“她去干嘛的?”   石林黑亮的一双眼将他上下一扫,见这小伙子一副平平无奇的模样,也就没把他放在心上,有些好笑道:“跟踪女子行踪,偷窥女子隐私,这可不是什么好习惯。识相的赶紧走,否则,别怪咱哥俩不客气。”   小伙子好似没有听见石林的话,只遥遥望了眼林咪,转身驾鹤走了。   ——   林咪沿着熟悉的一条林荫小道走到了凤庭养伤所在的小竹楼,推开青竹院门,正撞上给凤庭诊治的那名小医修,林咪连忙拉住人询问凤庭的伤情。   小医修年龄不大,模样瞧起来至多十四五岁,可是却已至了金丹修为,她也是从晨庚学府出来的,当年也是受教于韩玄真人,跟林咪的关系也可以说是比这谷中多数人都要亲近,是以她见了林咪也觉亲切,从不摆些医者架子,向来有一说一。   只是这次当林咪问时她脸上却是冒出了些为难的神情,也不同林咪闲聊了,只丢了句:“你自己去问吧。”便提着裙摆一溜烟跑了。   林咪觉得奇怪,揣着一肚子疑惑继续往里走,边走边喊:“凤庭兄?我来看你了。”   院内无人应声,林咪看见虚掩着的竹门,她寻思着人别不是午休睡着了,走上前去敲了敲门。   “凤兄?”喊了一句她便自顾自推开了门,却不如她想,门内上首端坐着两人,其中一人是凤庭,他含着满面如和煦春风般的和蔼笑容,只是那眼神却怪异得很,明明看起来没有长她几岁,却是一脸的如长辈般的慈爱。   林咪被自己的这一想法吓了一跳,又去看另一人,但见那人年龄略大,约摸凡人四五十岁的光景,满头银发一丝不苟的用金冠束着,身上穿着黑色绣着金丝祥云图案的广袖宽袍,气势很足,一看就是个十分严肃的人。   林咪偷偷摸摸打量着二人的眉眼,得出一个结论——他们二人八成是父子。   林咪这人不怕生,而且她也完全没有必要怕生,她只有十七岁,凤庭说他已经两万多岁,他同她比起来简直就是块活化石。   而她则是人类幼崽。   幼崽嘛,即使失礼些也是会被原谅的。   林咪干干一笑,踏进门槛的半只脚也悄悄收回,歉然道:“抱歉抱歉,是我失礼了,你们继续继续。”   她赔着笑就打算替他们把门带上,然而却被凤庭叫了住:“林咪,过来。”   见他朝自己招手,林咪几不可见地瞟了瞟他身旁那一脸端庄严肃的老人家,摇了摇头:“我就不了吧,不打扰你们。”   凤庭急道:“怕什么,这是你外祖父,过来叫外祖父。”语气十分熟稔,丝毫不拿她当外人。   林咪:“???”外祖父?我什么时候多了个外祖父?不是,你这口气,你谁你?   【寄芙神女她爹,上清境的凤神,原书中是没出现过,但不能否认没这号人,就跟凤庭一样,他在原书中也没有出现过。】系统适时道。   她再看一眼那老人家,但见他端坐上首纹丝不动,就连眼神都不往她身上瞟一个。她忽然想起这个外祖父是十分反对寄芙神女嫁给德瑞仙人的,糟糕,他该不会讨厌她这个外孙女吧?   林咪赶紧拒绝:“胡说什么呢,我从小到大连我娘都未曾见过,哪里来的外祖父?”   说完转身就要走,然而却忽然身体一轻,她整个人便不受控制地朝屋中飞去,蘧然停在凤庭身前两步的距离。   因着日日坐飞鹤出行,是以林咪平衡性极好,平稳的落在原地,连踉跄都没踉跄一下。   既然已被人请进了屋中,林咪自然是礼数周全,她含着甜甜软软的笑,行了礼后便落座一侧。   她坐姿端正,不卑不亢,行事坦然,即使在凤神这般强大的气场下也毫不露怯。她知道凤神在打量她,她一副落落大方的模样,含着清甜得体的笑,任君看去。   喜欢也好,讨厌也罢,总归不是她能左右。   时光静静流逝,窗扉渐渐染上金色,上首二人无任何动静。   林咪坐的屁股都僵了,她悄悄换了个姿势,眸光无意自凤神面上扫过,她一怔,怀疑自己看错了,顿时又转回去再次一看,结果发现,自己并没有看错!   上首那个面容肃穆的老人家,果然已经老泪纵横了。   林咪:“……”我不晓得说什么好。不是,你一活了几十万年的老人家,啥场面没见过?你哭至于吗?   “你,你别哭啊。”林咪有些失措起来,讲真的,比起孩子哭,老人家哭才更让人觉得手足无措,哄又不能哄,骂又不能骂,看着又还怪尴尬。   谁知她话音未落,老人家顿时哭得更大声了。   林咪瞬间从凳子上弹跳起来,求助的目光就望向了凤庭,然而,她又看见了什么?青年人凤庭眼眶鼻头通红,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林咪刚在心里说——你丫的可别也哭啊。   谁知她心声未过,但闻凤庭一声高呼“爹!”   林咪悚然一惊。   就见青年人凤庭抱着老人家双双痛哭起来。   男人的哭向来与女人不同,听起来就很惹人鼻酸,此时这小小一间陋室,一大一小几十万岁的人哭的此起彼伏,还真叫人十分不忍。   林咪想劝:“那个,大家看开一点,都言男儿有泪不轻弹嘛……”   就见着凤庭腾出一只手朝她勾了勾,林咪下意识走过去,立马就被凤庭捞了过去,场面顿时就变成了一家三世痛哭不止。   这一哭就哭到了夜幕四合。   俩男人哭得那叫一个真心实意毫不掺假,林咪只觉得两个膀子灌了铅一样的沉,倒不是累的,而是被这俩老爷们的眼泪沾湿的,她这衣料吸水性忒好,死沉死沉。   老人家哭得一双凤眸肿似桃仁,林咪甚是妥帖的递上绣帕,谁知老人家见了她递绣帕来,顿时又是泣不成声。   林咪:“……”拜托,你有没有搞错?你闺女一个随随便便下界就能混成女战神的存在,你咋个,就显得这般敏感柔弱呢?   凤庭颤抖着桑音道:“咪儿被教育的好,很懂事……”说着,又嚎一声,眼泪再次狂飙。   林咪甚是无语地看着眼前这个肩宽背阔一身疙瘩肉的九尺男儿:“……”遗传你们这是?这什么家族传统?女儿当自强?   林咪就抱着手,立在一旁,静静地欣赏这二位的精彩表演,表情略有些冷漠,恕她不能共情。   ——   我有靠山了。这是林咪的第一反应。   凤庭住在流烟谷的这十日来,林咪日日准备清淡营养的饭菜来探望他,他话很多,总爱打听林咪成长路上的各种事儿,起初她只觉得他健谈,什么话都爱问一句,现在才明白,他只是想要了解她的过去。   从凡界听到天界,每回林咪离开的时候他都面露痛苦之色。   林咪一直没有在意,只当他是身体不适,直到此刻她才明了,哪有什么个身体不适,他作为舅舅,只是单纯的心疼外甥女罢了。   林咪心情也怪复杂。   上辈子她一直渴望拥有除德瑞仙人以外的血脉至亲,可直到死去那一刻,她都伶仃孤苦的活着,这辈子她轻易的拥有了上辈子渴望的,可是,却很不真实。   这是真的吗?林咪问自己,她有些不能相信。   她看着凤神凤庭头上的空白,她知晓,他们真的是只因而来,那种感觉说不清楚,总之有点酸涩又甜蜜。   她能看得出凤神眼中的欣喜激动,可她毕竟是个女儿家,老头再是激动,也只是含着泪花看着她,不会说像女性长辈那样亲亲抱抱。   舅舅凤庭倒是更随性些,捏着她的肩膀子说瘦,摸着她的头发说上面缺少些首饰点缀,打量着她的脸说如果更胖些就更可爱了。   凤神与她这是初次见面,凤庭车轮话说了几遍之后也没词了,林咪知晓不能冷场,于是主动跟他们说起了今日之事。   她本来是本着讲笑话去说的,谁知她将一说完就发现这对父子又哭了。   林咪只得等他们再哭一轮。   于是第二日,林咪午间回学舍休息,方一打开院门,就发现院中堆满了各种奇珍异宝、昳丽华服、珠宝饰品,一堆一堆的,明明是那样珍贵的东西,却跟不要钱一样堆满了她这方寒酸小院。   凤庭说:“安心用,不够还有,不喜欢就丢,咱不差钱。”   林咪:“……”我草?   林咪从脚边提起一件珍珠小坎肩,沉甸甸的一件,在阳光下散发着淡淡粉色的光芒。珍珠于天界而言是很珍贵的宝贝,纯白色的就很难得,像这种淡粉色的更是珍品中的珍品。   她依稀记得当时德瑞仙人寻游东海回来,给林清嫚带了一对珍珠耳环,两颗白色的黄豆粒般大小的珍珠,林清嫚宝贝得很,到现在还戴着,回回都惹别人羡慕不已。   看着林咪震惊地盯着那件珍珠坎肩,凤庭还认为她是独爱珍珠呢,一边夸着她有眼光,一边从角落里翻出了几大包珍珠,财大气粗对她说:“喜欢珍珠这里多的是,你看这珍珠大大小小都有,舅舅给你做个脚丫板,哎呦,踩脚可舒服嘞。”   林咪:“……”简直壕无人性。   凤庭又说:“山长说土地可以买,明日舅舅就给你修一处府邸,保准比这舒服。”   林咪想到了容缺的奢侈建筑,她毫不怀疑凤庭会比他更奢靡。她寻思容缺那样的人肯定见不得她住的比他好,当下就拒绝了。   林咪:“别了吧舅舅,修好了我也该走了。忒浪费了些。”   凤庭沉吟了片刻,好似在思考她的话,然而却没有采纳,只说:“这个你莫担心,舅舅自有安排。”   林咪:“……”   凤庭再深情说:“咪儿,你流落凡尘这些年咱们老凤家亏欠你太多,惹得什么下三滥的玩意都能欺负你,现在不怕了哦,有舅舅罩着你呢,舅舅会用一生来补偿你。”   果然当日下午,林咪是上清境凤神唯一孙儿的消息不胫而走,震惊了整座晨庚学府。   得知此事的林清嫚气得当场吐血。 第23章 你睡这儿我睡哪?   俗话说“造谣一张嘴, 辟谣跑断腿”,是以接下来的一整日,林咪便是不断地奔走辟谣, 言明她家境平平, 并非那什么上清境的凤神乖孙,求大家伙儿莫要再传。   好不容易晨庚学府众人相信了林咪的辟谣, 她这边刚松了口气, 那边就又来了烦心事。   凤神他老人家得知林咪极力撇清她与上清境的关系很是伤心,还当是他的宝贝孙女仍在怪罪于他,并不愿意接受他的示好。   他哀哀戚戚、黯然神伤、把自己往小黑屋里一关就是整一日,搞得凤庭很忧心,当即就带着林咪马不停蹄赶回去安慰他。   如何说也是自己亲外公, 林咪不好拒绝, 这不,这一忙下来又是一整日都没有搭理容缺。   容缺心情不大好。   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后头的时候就显得格外阴森骇人, 他黑着脸, 浑身戾气,整的班上众人看都不敢往后看一眼,生怕一个不甚与这尊瘟神对视上了, 再被他发难。   同样的周显也不大敢靠近他, 老大被林咪冷落的这两日里连一颗养神丹都未服用。虽的都是同一种丹丸,林咪喂他会很臭屁不屑的吃下, 而他喂,他则连看都不看一眼。   很快钟声敲响,又到了放课时间。   丙字班的人消失的安静又迅疾,几乎在师长踏出去的同一刻他们也一窝蜂涌了出去。   容缺仍是保持着那副慵懒散漫的形容,坐在那里丝毫不为所动。   他的眼神既平静又冰冷, 没人敢靠近他,就连他的小弟们也是匆匆和他告了别后贴着墙根走的。   夜幕降临,清凌凌的月光如水般铺入,浇了容缺满身,他则如一具雕像般,一动不动。   ——   林咪忙活了一整天,亥时一刻才回到了学舍。   经过她的三寸不烂之舌和一片赤诚丹心,她敏感易碎的外公终于相信她撇清和上清境的关系是因为她要报复她后母,而并非怪罪他这个外祖父。   谈及报仇凤神当时就放言要帮她,说这渺渺天界还没有谁是他们凤族的对手,然而却被林咪当场毫不留情面的拒绝了。   如果一下子就让灵姬林清嫚她们死去未免也太便宜她们了,她就要她们痛苦,就要她们一样一样失去一切。   如凌迟之刑,让她们深陷绝望。   老人家不晓得自己的宝贝外孙女经历过什么,但无论她想做什么他都支持,哪怕她要毁灭整个天界,他也会为她提供可焚烧万物的凤灵火。   老人家说这话的时候特别威严真诚,俨然一座靠山屹立在她身后,这让她十足有安全感,不禁更多了些放手去干的勇气。   满院子的财宝林咪来不及收拾,只左踢踢右挪挪,好不容易腾了一条通往寝室的小道,回到屋里后她沐了个浴就躺到了床上。   虽然身体很是疲累,可一闭眼,脑中全是近来堪称不可思议的奇遇。虽然对她而言都是有利之事,但她就是失眠了。   如何也睡不着。   窗外月华如水,她侧目看去,但见小窗外树梢头,明晃晃的月亮悬在风轻云淡的半空中,亮如银盘一般,照的整个世界都很清晰圆满。   在这样的夜景中她恍惚看到了容缺的脸,白,消瘦,线条凌厉。   双颊染上一抹浅淡的红,心跳忽然不受控制起来,她按住胸口,压下这莫名其妙的心跳,她觉得自己可能要玩完了,难不成是最近坏事做了太多,而幸运值还是太低,所以还有报应?不然为何最近总是容易心跳过快?   她有些烦躁,同时还觉得自己是忘记了什么事儿,想不起来心情更是烦闷,她侧过身去,背对着窗,把脸埋进阴影里,决定安心睡觉。   可睡着睡着,她忽然又想起了外面那一堆堆价值连城的宝贝。   她爹从小就教育她人不能露富,否则会招来祸事,可事到如今也不容得她露或不露,那一老摊东西她也没地方搁啊?能搁哪里去?她的乾坤袋只有小小的一只,内里空间还没有她这间屋子大,收不了太多东西。不过她明日可以告假去山下的集市去买一只高阶乾坤袋,这样不仅能收东西,还能保鲜,听说高阶的乾坤袋还可以存放活物……   这般胡思乱想着林咪只觉得自己眼皮越来越沉,脑袋开始昏沉,心跳一下重似一下,这是她入睡的前兆。   如果可以保鲜的话那她采的那些草药就可以留存的更久些了,还有给容缺炼丹需要用到的丹桂,金秋即将过去,天气渐冷,如果不多保存一些丹桂的话,寒冬来临那些花儿就不好找了。   “糟糕!”林咪蓦然坐起身来,一头黑发如缎般倾泻而下,搭在她纤薄的肩头,衬着她莹白似月色的肌肤,仿若整个人都在发光。   她想到了这两日忘记的事情,可不就是给容缺喂养神丹?看来她真的是飘了,被姥爷舅舅惯的不知东西南北,怎的能把最重要的事忘了?幸运值不刷,她不还是得等死?   不过还是明日吧。   林咪懒懒又躺了回去,今日她乏了,天王老子来了她也不愿意动弹。   眼皮子沉沉,林咪迷迷糊糊来了睡意,正在她即将入睡之时,忽然听得门外有什么极轻的物什似猫一般轻飘飘的落了地,又好似踩断了玉镯翡翠一类的东西,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声音不算大,最多比风声高了些。   可林咪现在已是筑基修为,在这样寂静的深夜里五识更是超出常人敏锐。   她瞬时张开一双潋滟水光的眸,暗道了声倒霉,她屏住呼吸,从不离身的乾坤袋中摸出一柄宝剑,悄无声息地下了床。   她半蹲着挪到了窗边,举着宝剑慢慢探出一双流转灵光的眼。   院中有一道身量极长的漆黑身影,背对着她,此刻正困扰地看着自己足下的宝石山,好似不晓得该再踏出哪一步。   不过他并没有困扰多久,踢开面前碍脚的琉璃花瓶,转身,大摇大摆走下了宝石山。   林咪看着看着,忽觉肉疼——你娘,就算是小偷也请你有点职业操守成吗?别破坏啊!很贵的!   走下宝石山的容缺忽然朝林咪投来了一道阴冷冷的视线,林咪一愕。   那一瞬间风起,云散,月光倾泻,他的黑发被风扬起,衣袖飘飘,身侧全是闪闪发光的宝石,衬着他苍白似月的皮肤,以及他那张令人惊艳的脸。   林咪有些呆。   在此之前她过于关注幸运值,从未认真看过容缺的脸,她不曾想,月下的他居然这般……邪魅又无辜?冷艳又可爱?   林咪:“……”不不不,我瞎了,绝对是。不不不,这是幻觉,绝对是!   他对上林咪的眼,狭长眼尾挑起,带出一抹不明意味的笑。   林咪浑然一个激灵,容缺已然至她面前。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表情里满是疑惑,看了看她手中的剑,又看了看她的脸,疑问:“你大半夜不睡觉?抱着剑蹲这儿作甚?”   林咪:“???”你他娘也好意思问?   林咪:“你大半夜不睡觉,来我这里做甚?”   容缺像是没有听见她的话一样,很没所谓地推开窗,手掌撑住窗缘,纵身一跃,稳稳落到林咪面前。   林咪就那样惊愕地看着他,蹲在那里的身影小小一坨,月光洒入,白生生的一片光打在她脸上。她就那样微微昂着头,承接着这毫不吝啬的月华,肌肤盈着光,很晃眼。   容缺就被晃了一下,他忽然觉得,如果被她相中的话,好像也没有那么糟,要不就尝试着让她走近一下自己?   容缺这人手闲不住,无论干什么手中都得把玩着一些小东西,目下四处空空,他只得弯下腰,勉为其难地挑起林咪一绺头发,缠在手指上,一圈又一圈。   林咪:“……”好玩吗您?   昂着头伤颈椎,没一会儿林咪就觉得有些头晕,她撑着剑站起,忽然眼前一黑,眼看着就要栽倒,很不幸,容缺正正立在她前方,如果不出意外,她会栽倒在他怀中。   这个时候容缺没能及时反应过来,直到一股幽幽桂香盈鼻,美人投怀送抱到自己怀中,他才察觉怀里多了个温软柔软的物什。   伴随着“咣当”一声,宝剑重重摔在地上,弹了几弹,颤音悠远。   林咪双手撑着他的胸,侧脸则砸在他胸膛,砸的那叫一个头昏眼花。   投怀送抱?当这个想法冒出头的时候容缺很宽宏大量的就原谅了林咪这两日来对他的冷落。   男人总是这样心胸宽广。   很好哄。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突然问:“你什么品味?”   在他怀中的林咪细细品味他胸肌的手感,得出结论——不咋样,有点干巴,男人胸肌还是大点好。突然听他这么一问,她怂怂地收回了手,从他怀中拔出了头:“啊?”   只见容缺摆着一副鄙视的表情,眼神也很欠揍。   林咪:“???”   容缺很自觉,没等林咪邀请三两步就走到了她床边,看着寒酸简陋的一张床,脸上的嫌弃毫不掩饰:“你住这儿?”   林咪:“对,有问题?”   容缺口嫌体正直:“我家狗都不住。”说完就躺了上去,正正躺在林咪的那个窝,只是一双脚脚却伸出了锦被外。   他觉得脚有些冷,把被子往下拽了拽,又觉得胳膊冷。   他忽然暴躁起来:“你怎么这么短?”   立在一旁看他表演了半天的林咪:“???”   林咪:“你会盖被子?”她说完就上手给他把被子正了过来:“傻不傻?被子都能盖错。”   肩膀和脚都能被锦被完美呵护到,容缺舒服了,安详的躺好,闭上了双眼。   林咪:“???”   林咪崩溃大喊:“不对啊,你睡这里我睡哪?”   容缺不管她这个,她两日不在他旁边,害他两日没有睡好,他得让她补偿回来。   林咪去拽他被子,容缺就把被子左一下右一下的压到了身子下,表情很烦躁:“别碰我,我困觉。”   林咪:“你没病吧?你家狗都不睡的地儿你睡?”   容缺:“呼呼呼……”   林咪服了。   她看了眼床榻上睡得正安详的男人,默默从怀中掏出了粒丹丸:“老规矩,我答应你要求,你也得答应我的。”   容缺没应声,乖乖张开了嘴。   林咪夜视能力极佳,冷白的月光在背后,在一片黑影中她看见容缺那张乖巧的脸,内心忽生一股为人老母亲般的欣慰感。   等等!   乖巧?老母亲?   林咪甩掉脑袋里恐怖且不切合实际的想法,幽深的一眼再次投向容缺,她一声长叹,默默搬来角落里的一张小榻,拖到窗边,睡了下去。   这一折腾又是小半个时辰,林咪困意很深,沾榻就睡了过去。   可睡着睡着,她忽然被一阵小小的哭泣声吵醒。   她侧首去望,那哭声果然来自于容缺。   林咪:“??!”小魔头也有眼泪?? 第24章 算是同床共枕?   林咪蹑手蹑脚地赤脚下床, 深秋的夜晚很冷,在脚触碰到冰凉地面的那一刻,寒凉侵袭全身, 冻得她一个激灵, 困意全无。   她抖了一抖,悄无声息地靠近床榻, 但见原本好好躺着的人此时却早已缩到了床角。他缩成一团, 弓着脊背,紧紧抱着自己,头颅埋在膝盖里,呜咽声自他齿间溢出。   那一瞬间,林咪仿佛看到了这个平日里嚣张跋扈的大魔王脆弱的一面。   林咪只有一个想法——她会被容缺杀人灭口。   不过还是好奇更多, 这样的人也会有脆弱的一面吗?她想到了他平时的强硬专横, 想到了他高高在上睥睨众生的眼神,想到了他永远都是一副对任何事都漠不关心的模样。   这样的人会在人前轻易展露脆弱吗?还是在她这样一个只相识了月余的人面前?   林咪咬了咬牙, 决定冒着被灭口的风险, 去安慰一下这个脆弱的大魔王小朋友。   她跪坐上床缘,一对浑然天成的玉足就那样搭在了外面,她粗鲁地掸去足底的灰尘, 跪行着到了容缺身前, 有些慌乱的对着他一颗黑乎乎的脑袋。   她试图用语言安慰:“别哭了容缺……”   “想点开心的事呀……”   “……”   然而容缺却不为所动,他哭到整个身体都在颤抖。   整个人像一座狂风暴雨中被摧残的摇摇欲坠的高塔, 看得人十分揪心。   林咪向来不是个温柔的人,可是在这一刻她却展露出了她从未有过的温柔绵软。她的心尖在轻轻颤抖着,这让她整个人都没有了力气,她清楚的知道,她接下了的所有举动都不是为了刷幸运值, 她轻柔地靠近大魔王,半跪着直起身子,伸长双臂,缓缓将他揽入怀中。心尖还在一直颤,颤的她无半分气力。   林咪自小就是个大大咧咧的傻小子,虽然生得漂亮,可丝毫没有女孩子该有的的娇软,她最爱干的事情就是跟林父去山上摘草药。她记得有一回她跟林父走散了,那样一座郁郁葱葱的大山,孕育了无数野兽,一个人身处荒山,周围兽鸣环伺,她当即就吓得腿软跌坐在地哇哇大哭起来。   好在没多久她就被同村的猎户捡回了家。她缩成小小的一团,她娘就是这样将她环在怀中,轻轻拍打她的背,偶尔亲亲她的头发耳朵,又在她耳边说着使人安心的安抚的话。   在那样温暖的怀抱中,鼻尖充盈着熟悉的味道,很快她就被安抚下来,安心睡去。第二日大早,她娘给她做了碗窝了两颗蛋的手擀面,吃饱喝足后她就完全忘记了昨日。   回想起久远的记忆,林咪的心头一片柔软,她学着她阿娘的模样,温柔爱怜地拍打着容缺宽而瘦的背,时不时揉揉他头发,啄啄他耳廓,果然这个方法很是奏效,没一会儿,抽噎渐消,大魔王颤抖着的身子也终于归与平稳。   又过了约莫半刻钟的时间,林咪肩膀子酸了,腰也有些疼了,终于听见了大魔王平稳的呼吸声在她耳畔响起。   她松了一口气,一点点将他从自己怀中剥离,她看见大魔王苍白而脆弱的一张脸,濡湿的睫毛格外长,鼻子很挺,面部线条还是那样的锋利,可是,她就是莫名的,从他这张脸上看出了乖巧与可爱来。   她甚至觉得,眼前这个凶残傲慢的大魔王,尤其是这幅哭着哭着就睡着了的嘴脸,像极了她表姐家那个一岁半的孩子。那孩子屁事不懂,最爱无理取闹,动不动就哭,哭着哭着就笑,阴晴不定,很难捉摸。   林咪脑中一个搭弦,整个人一顿,视线缓缓再次移到容缺濡湿的睫毛上,那孩子就跟眼前这个随心所欲的大魔王一样,总之就是她无论如何都摸不清他们在想什么。   林咪:“……”感受到了什么的林咪此时陷入了深深的沉默。   糟糕,不能想,越想越像。   林咪拖着人拽回去,把他脑袋安放在了枕头上,又把他脚摆正,这才拽过那被揉成一团的锦被,轻轻给他盖了上,从脚到肩膀护的很周到。   看着大魔王安静的睡颜,林咪舒了口气,掏出帕子给他擦了擦脸颊的泪痕,结果她刚爬下床,就又听见背后传来一阵哼哼唧唧的嘤咛。   林咪:“……”草,不能说一模一样,只能说是毫无差别。   再次爬上床把人搂在怀里哄,哄着哄着大魔王没动静了,可林咪也睡着了。   她现在十分疲惫,半跪在枕头边,抱着大魔王的头,额头抵在他耳侧,安详地闭上了眼。   林咪就着这么一个不是很舒服的睡姿陷入了黑甜的梦,她完全不晓得,那个被她哄了半天才入睡的大魔王此时却张开了一双清醒黑亮的眼。   容缺看了眼在自己颊侧那张放大的脸,他神情平静,再次阖上眼。   这一觉深长,临醒前他做了场梦。   梦里有一片像是被火焰醺紫了的天,他浑身滚烫,孤立无援地站在一座极荒凉的山巅,他极目看去,方圆万万里,只有火焰、岩浆、焦黑的土壤。   有很吵的声音灌入他的耳中,他痛苦的捂住耳,蜷缩在地,整个人都是一副痛苦难忍的模样。   依稀可以听得,有人在说——   “天生的孬种。”   “魔界的灾难。”   “害死了王后,你怎还有脸活着!”   “……”诸如此类的话。   容缺从梦中醒来,无边的孤寂排山倒海般向他涌来,将他拍入自责与痛苦的海,他再也压抑不住体内那股魔煞戾气,他控制不住想去做些坏事,比如杀人放火,毁天灭地。   他自出生起便是这样,内心时常蠢蠢欲动,就像别人口中天生的坏种那样,他总忍不住想去破坏这个世界。   他坐起身来,浅蓝的外袍松松垮垮地挂在他身上,他头发很黑,如墨一般滴落,浑身滚烫滚烫,仿佛要将周围的一切燃烧。   一双被火焰熏得发红的颜缓缓扫向林咪,女孩仍然保持着睡前的那副姿势,半跪着歪倒在枕边,睡颜恬静。   他收回视线,默默离开。   ——   翌日大早,鸡鸣三声。   晨光微熹,林咪悠悠醒转。   像往常一样她想伸一个懒腰,才发现自己浑身上下无一处不疼,尤其是脖颈子,连左右动弹都动弹不得了。   昨夜的一幕幕在她眼前上眼,她暗骂了一声,去寻容缺的身影,她这才惊然发现,原本床榻上睡的好好的大魔王不晓得去了哪里。   她也没在意,不在了正好,她一头栽倒在了枕头里。   闭眼又睡了个回笼觉,日上三竿她这才打算起床,结果就在张开眼的那一瞬间,她才发觉哪里有些不对,今日的太阳好像格外好,一向清冷的房间此时就显得格外亮堂。   她一眼扫过去,彻底震惊了。   草草草?凤庭这人怎么回事?昨天不是答应了再也不送东西来了吗?这怎么一大早上起来他就变本加厉,金银珠宝堆了满满一屋子了?   林咪艰难地从漫到床底的珍珠灵石下面翻出自己的短靴,套在脚上后洗漱都顾不得了想要去找凤庭事,结果她将将踏出门,就遇到了前来寻她的凤庭。   凤庭表示自己很无辜,他是只很爱睡懒觉的凤凰,大早上起来送礼物此举绝非他的作风。   他说话的时候神情既诚挚又无辜,林咪除了相信他还能怎么办呢?   凤庭说:“等会给你个惊喜。”   林咪一脸的懵逼:“什么惊喜?你又要做什么?别搞了啊,我天生穷病,你给我送来再多钱我也花不完。”她心里还是认定屋里那堆也是他送的。   凤庭啧啧两声,叹了句:“庸俗,果真庸俗。”   林咪这个俗人没再多搭理他,去食堂用了早餐后就匆匆赶去了课室。   她前脚将将踏入课室,后脚上课钟声就悠远厚重的响起。   她抬眼看到趴在后座老老实实睡觉的大魔王,心底彻底松了口气。   她这边才将将落了座,书都还未从桌洞里掏出来呢,就见着钱靖元喜笑颜开地步了进来,随他进来的是位面容雅润、挺拔玉立的男子。   男子模样不大,气度不俗,一身仙辉,竟比那洛衡还要显得正派泠然。   林咪冷冷勾了勾唇角,扫了扫那群春心萌动的少女,真不晓得待她们知晓面前这个清俊泠泠的少年是个活了几万年的老凤凰时,还会不会这般激动。   等等,这该不会就是他说的惊喜吧?这好像只有惊没有喜吧?   林咪正在看她的舅舅,丝毫没有注意到此时已经睡醒了的大魔王正在看她看她舅舅。   正好的林咪右侧还有一个空位,凤庭被安排坐了过来,她一路盯着他走了过来,眼神十分锋利。   说真的,谁能愿意被长辈监视着读书呢?他真的确定这是惊喜吗?   容缺心中忽然腾起一股危机感,他有几分烦躁,上一个被林咪用这种含情脉脉的眼神盯着的人还是他自己,这才过去几日,她竟换个人盯了?   虽然他早就知晓女人都是喜新厌旧、见异思迁的,但她这未免也换的太快了吧?她甚至都没有得到他,怎么该就换了?   他有些恶劣地扯了扯林咪头发,妄图用雄厚的财力使她回心转意。   “我送你的礼物不喜欢吗?”   林咪:“???”什么礼物?呵呵,总不会是她屋子里的那堆宝贝吧?   看着她一脸的迷惑,容缺更气了!   这么不当回事吗?是嫌弃他送的不够吗?   于是林咪中午回学舍的时候,就没能推开自己的门。   她退了两步自院墙看去,“啪嗒”一颗夜明珠自高高的宝石山上滚落,滚到她足边停了下来。   林咪:“!!!”这么夸张的吗?! 第25章 清醒一点啊大魔头!   接下来唐秋怡的日子都不是很好过, 她故意带人找茬林咪的事儿没几天就传遍了整个晨庚学府,她不是籍籍无名之辈,两年来她都是晨庚学府美人排行榜的第二名, 篝火晚会上年年都有她的表演节目。   得知这样一个美人竟是这般心思狭隘、歹毒善妒之人后, 众人无不扼腕痛惜,都道当真人不可貌相, 以貌取人万万不可取之类。   唐秋怡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心中对林咪的恨意便愈发深重, 她还是将一切都归罪于她,她怪她故意扮丑,也怪她不合时宜的变漂亮。   同样的她也有点不能理解林清嫚,如果换做是她,她无论什么时候何种境况, 她都会选择无条件支持林清嫚, 可是她呢?居然众目睽睽之下之下对她发火,还说是她错, 是她丢了人。   呵, 她何错之有?她丢了什么人?她即使真的有错,即使所有人都在指责她,可唯独林清嫚不能责备她, 她都是为了她好, 她难道不知道吗?   外面对唐秋怡的声音更加苛刻,可甲字班的人倒还好, 可能是因为三年的同窗之情,也可能是朝夕相对他们看着她那张秀丽的脸蛋总是说不出太刻薄的话来。   是以唐秋怡在课室里的时候耳根子还算清净,她望向林清嫚的方向,她在等一个道歉,虽然林清嫚伤害了她, 可是她知道,只要她道歉了,她总会原谅她。   可是,没有。   事情过去了几日她都没能等来林清嫚的道歉。   可她们这种僵持的关系倒是为难到了赵凌月,她夹在二人中间,左右不是人,偏向谁都不是,她只能尽量去缓和两个人的关系,可无论她怎样说,两个人就是谁都不能退让一步。   赵凌月去游说林清嫚:“嫚嫚,你真的不打算搭理秋怡了吗?你是知道的,她为人单纯随性,此番去针对林咪必然也是一时兴起,你就不能原谅了她?”   林清嫚垂着眸,故作一副伤心姿态:“无论如何林咪也是我的姐姐,可你与秋怡又都是我最好的朋友,你让我如何去做?”   吃了瘪的赵凌月再去开解唐秋怡:“秋怡,你是知道嫚嫚的,大家都是好朋友,没必要为了一个林咪闹僵。”   唐秋怡一声冷呵:“那是我闹僵的吗?好朋友?她有拿我当好朋友吗?当所有人都在指责我的时候她有向着我吗?当所有人都在误解我的时候,她有帮我说一句话吗?她还不是跟着大家一起误会我?她半年前就偷偷订了华服她有告诉我吗?她有一点想要说的意思吗?不是我们无意中发现,还不是被她蒙在了鼓里?”   赵凌月被她怼的哑口无言,一时竟也不晓得站在哪边好。   便也渐渐的同二人都疏远了些。   因为名声所累,唐秋怡名次下跌严重,眼看着都要跌出前五了,她看着排名,恨得咬牙切齿。   可林清嫚呢,却丝毫没受影响,排名依然高高挂在榜首。   莫名的,她心里产生了一丝异样的变化。好像无论什么时候,林清嫚都能将自己摘出事件之外,她永远都不会受到什么实质性的损失。   林清嫚真的有拿她当朋友吗?还是说她只是需要有两个看起来相对要好的朋友?   ……   这一边唐秋怡对林清嫚产生了深深的怀疑,整个人都显得越发颓败,可课室的另一端,洛衡却是日日都端得一副清风明月的样子,他在等待着林咪能再像从前那般时不时到他身边刷一刷存在感,他想,大概她后来不再靠近他的原因是她深知自己那副样子粗鄙丑陋,而女孩子向来都是爱美的,她必然不会容忍那般丑陋的自己出现在心仪之人面前。   现如今她恢复了容貌,且美人排行榜上的排名也已经冲刺到了第二名,她一定是有自信再出现在他面前了。   可他等了一日又一日,林咪排名上升,都成了晨庚学府第一美人了,也不见她再往他身旁绕一绕。   洛衡心中渐渐升腾起了一股无法化解的燥意,他再也不似从前那般清冷无尘了,身上渐渐多了些属于俗人的烟火气儿,同学府的大多数学子无异了。   用午饭的时候洛衡独自一人坐在不起眼的角落里,一个样貌平平十分不起眼的黑衣男子见他左右无人后,径直坐到了他对面。   洛衡笔直的背板僵了一僵,他颇不自然地咳嗽了声,身子向前躬了躬。   那黑子男子低声汇报:“十日前林咪经常出没流烟谷,约摸一个时辰便会出来,具体做什么我不知晓,不过听守门的口吻,她是常去探望一个受了伤的男子。”   洛衡默默送了口饭入口,他觉得有些许奇怪,林咪的人际关系他是知晓的,曾不曾听闻她认识个什么其他男子啊?   “不过前几日丙字班多出来了一个人,名唤凤庭,和林咪走得相当近,日日都黏在一起,我分析他就是之前流烟谷的人。”   洛衡小幅度地点了点头。   黑衣男子往前趴了趴,声音更低:“前几日,我见一道黑影夜半落去林咪院中,天明之时方才离去。”   洛衡闻言一愕,手中银箸叮了咣当跌落,他震惊地看着黑衣男子,男子只和他对视了一眼,郑重地点了下头。   洛衡有些心神不定,他思考着黑衣男的话,他是龙族培养的傀儡,他虽一言一行都像真人一般,可他确实只是傀儡,他之所言,必然句句属实。   “洛衡。”   忽闻身后有人唤他,那声音甘脆清甜,像四月天里的黄鹂鸟,带着些许欢呼雀跃的味道,曾经林咪常会这般雀跃的呼唤他,然后蹦蹦跳跳到他身边。   只不过那时他对她并不友好,甄言沈邑更是会指桑骂槐的奚落她两句。   洛衡有些欣喜,他等了这么久,终于被他等来了吗?   他强压下唇角的笑意,面无表情回过头去,却见来人并不是林咪,而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女子。   他强装着的无表情的神情瞬间阴冷下来,回过身子,并不打算搭理这陌生且不矜持的女子。   那女孩有被他这突然的变脸吓到,分明见他回身还是一副期待略含欣喜的表情,怎的一看清了她却一副失落冰冷下来的神情?   她真的有这么丑吗?   女孩伤心了。   眼眶里滚着泪珠,回到她原本的座位时就落了下来。   她邻座的林咪无意间瞥了她一眼,立马装作没看见,埋头继续干饭。   “来,我的宝,多吃一点。”看着林咪吃肉吃的像只老虎,凤庭这个舅舅自然认为自己这个乖乖外甥女被亏了狠了,一辈子没吃过什么好东西,所以就连吃这品相滋味都一般的肉也吃的这么香。   舅舅心疼了,把自己打的肉肉全划拉到了林咪碗里。   其实林咪也没有被亏了多狠,尤其是近一个月来她可谓是被容缺的美食珍馐养刁了胃口。可她本来就是个不挑食的人,虽然饭堂饭食滋味比不得容缺那里的,但她只要是饿了,就啥也能吃得下去。   谁让她是一个干饭人呢。   干饭人不挑食,这是最基本的。   只是最近都在陪凤庭吃食堂,她已经好久没有去容缺那了,说真的,还真的有些怀念。   林咪扒完了饭,一抹嘴,站起,端着餐盘离了开,可是却在饭堂出口与洛衡狭路相逢。   林咪想逃,可却逃不掉。   凤庭高高的立在她身侧,饶有兴致地看着洛衡,他觉得这个小伙子生得不错,啧,他这个外甥女桃花还真不错。   之前有一个魔族的小年轻,这又来了一个龙族的小伙子。   他还真看不出谁能配他外甥女呢。   洛衡冷冷地看着林咪:“女子当自重。”   林咪:“???”你丫谁?怎么管的比我舅舅还多?   林咪:“你没病吧你?凭什么说我不自重?我记得我好像没有招惹你吧?”   林咪看了眼他头顶上的幸运值,居然已经降至了二百出头,她有些惊了,消不得最近容缺对她好感直降,而她的幸运值却在稳步上升呢,难不成是洛衡上赶着拿命送分?   洛衡冷眼看她,虽然一个屁也憋不出来,可就是拦着不让她走。他冷冷的眼神又扫到了凤庭身上,语气不善道:“这天下的男子大都一样,即使贴心靠近你,贪图的也不过是美色而已,你得学会分辨。”   林咪:“???”听闻他这话,林咪默默上前,勾住了凤庭臂弯,扯着一脸想看好戏模样的凤庭,就从他面前绕了过去。   林咪在他身侧顿了一下,衷心说了句:“说真的,你真的不要因为自己是什么样,就胡乱揣测别人同你一样,这对别人来说不公平。”   她真的觉得这个洛衡很奇怪了,为何莫名其妙跑到她面前说这么一番奇怪的话?他当他是谁了?等等,他该不会认为她还是喜欢他吧?不会吧不会吧,怎么会有这么自恋的人啊。   不过光是想想洛衡还觉得她喜欢他林咪胃中就是一阵的翻江倒海,很想吐。   她觉着无论如何她也得跟他说清楚,哪怕是抹黑自己,也绝不能让他再误会自己喜欢他。   林咪走了一半,又退了回去,她注视着洛衡那双清冷的眼,认真问:“洛衡,你不会是觉得你是我心悦之人吧?所以才管这么多?”   洛衡一愣,被人戳中了心思,他的脸红了一红,随即压下。   一看他那副扭扭捏捏的表情林咪就懂了,她有些鄙夷道:“啊,那个,关于曾经我打扰过你两天还请你不要放在心上。我是真的不是对你有意思。我只是初来乍到,想要给自己找个靠山,那时看你还算合适,所以才想着接近你的。”   洛衡:“……”不,我不信。   林咪:“不过日后你就不用苦恼了,我发现这晨庚学府比你可靠之人比比皆是,如今我找到了靠山,也就不会在叨扰你了,你请安心。”   洛衡:“……”什么叫“比你可靠之人比比皆是?”她说的是谁?她身旁这个傻大个,还是容缺那个小混混?   林咪说完要说的就作势离开,然而却被不死心的洛衡叫了住:“你说的‘靠山’可是你身侧之人?”   林咪想到了容缺那张脸,自然道:“当然是容缺啊。你想什么呢。”呵呵,怎么会是她这个不靠谱的舅舅呢,他可是连幸运值都刷不了呢。   洛衡浑身一僵,他不能想象,居然真的是那个小混混吗?他想到了那日她将他从众人脚下救出的那一幕,难不成自那日起她就已经决定换靠山了?那他后来的都算是什么?自作多情吗?   洛衡不肯相信,他只当林咪为了面子在欺骗他。她应当是明知得不到而故意装作不想要吧?   然而林咪才不管他信或不信,她扯着凤庭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她还得回去给小魔王炼丹呢,答应过的事情可耽误不得。   ——   靠山?   因为林咪三日没去他那里蹭吃蹭喝而暴躁不已前来寻人到饭堂的容缺只听到了这么一句话。   内心的烦躁舒然得到了化解,容缺就这样原谅了林咪,甚至领着众小弟回去的时候还有些心情欢跃,他那张阴冷了数日的脸终于冰雪消融起来,就连走起路来也忍不住蹦跶两下。   不过说真的,他一个堂堂九尺大汉,虽然身形瘦削,可到底肩宽,站在那里就是一堵墙,像这样走起路来一蹦一跳的样子真的很诡异。   周显表示十分不解:“……”你真的有必要这么开心吗?听她的话头你真的听不出来利用居多吗?有什么好开心的?开心个屁啊!你清醒一点啊! 第26章 掉进醋缸的柠檬果   虽然得知自己是靠山的这回事让容缺开心了不少, 但说实话容缺气也是真的很气。   林咪冲刺为了晨庚第一美人只用了不到五天的时间,这五天内林咪声名大噪,几乎所有的人, 就包括隔壁山头的天极宗也知晓了林咪这号美人儿, 好奇的人多了,不怕死的人也就多了, 是以虽然丙字班里还坐着容缺这么一尊臭脸的大佛, 可慕名而来看林咪美貌的人就是络绎不绝。   不过他们对林咪只敢远观却没有一个敢上前来搭讪。   没人凑到跟前骚扰自己,这使得林咪并没有感受到身为晨庚第一美人有什么不同,甚至还感受到了些许沮丧——搞毛啊?不是以貌取人吗?她还不美吗?   当然许多事情她都并不知晓,比如偶有一个两个胆肥的小少年见了林咪那张惊艳无害的脸,这边刚想着借着什么由头上前搭讪, 这一扭脸, 就会看到容缺那张护犊子的暴躁的脸。关于容缺的传闻他们听得多了,并不想以身试险, 想了想林咪那般美人也不是他们能肖想的, 是以面对容缺这般强大的情敌,他们便也都悄默声的远离了。   容缺以自身凶残的气势解决了外忧,可丙字班内还有成天介围在林咪身边的傻大个这个内患。容缺表示虽为同窗, 可该吃的醋还是要吃, 该宣誓的主权还是需要宣誓,他既然敢觊觎他的东西, 他就得让他知道知道什么是代价。   于是在一个课间,贪嘴的林咪从桌洞里掏出一袋子盐津桃干,摊开,十分虔诚的享用了起来。   这盐津桃干可是二十八重天的鲜味坊出的,十分的难得, 据说从选材到制作方法全都是最好的,当然林咪并不关心这个,她只知道就这么一小袋桃干,就用了她三颗中品灵石。   这若是放在从前她是连想都不敢想的,可是现在她财大气粗,买起东西来眼睛都不眨一下。   凤庭已经习惯了自己这个贪嘴的外甥女,被她带的他也开始对这些女孩子家家的零嘴儿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他笑眯眯凑过去:“咪儿,你吃的什么?”   林咪瞄都没有瞄他一眼,从桌洞里又翻出了一包,“啪嗒”一声丢到了他桌上,含糊道:“蜜饯,挺好吃的玩意,你尝尝呗。”   凤庭看了一眼孤零零躺在他桌案上的纸袋,有些嫌弃,眼睛依旧盯在林咪桌案上:“跟你吃的一个味吗?”   林咪点了点头,根本没在意他话,自顾自从乾坤袋中摸出一颗留影珠。   凤庭还看着她面前的桃干流口水,说真的,这零嘴儿就这样,永远都是别人碗里的更香,他原本指望林咪能从她面前分一把子给他,可结果呢,他这个勤奋好学的外甥女直接忽视了他,开始学起了习。这叫什么事儿就说?那学习能比他这个舅舅重要?   被外甥女忽视了的老凤凰有些不开心了,可外甥女身侧的小魔王却开心了。   容缺懒懒撑着脑袋,一边挑衅地看着凤庭,一边张开了嘴巴,“啊……”   就这么轻轻“啊”了一声,一个字都没说,林咪就自然反应一般地摸起一块桃干塞到了他嘴里。   即使林咪两只眼睛都在盯着留影珠,可她就是不偏不倚的将东西送到了容缺口中,默契十足。   凤庭:“……”不是,你吃就吃,你这么个眼神看我是几个意思?我有一袋儿你只有一片,你骄傲?   凤庭觉得这个孩子没意思,而自家外甥女又一副潜心学习的模样,更是没劲,他缩了回去默默啃桃干。   然而容缺却不打算放过他,他得让他清楚,林咪到底是谁的人。   容缺故意干咳了声,慢悠悠从桌洞里摸出一个精致的檀木盒,他正想给凤庭展示林咪亲手给他炼的独一无二的丹药呢,可他还未来得及开口,听见他咳嗽的林咪瞬时收起了留影珠,看着他满怀关切地问他:“怎么咳嗽了?可是受凉了?”   容缺一愕,完全忘记了自己想要炫耀什么了。   看着林咪那急迫关心的眼神,容缺不自觉红了红耳根。   果然林咪是最爱他吧?   他就晓得,他在她心中的地位无人能比。   他最珍贵。   容缺得意了,他更挑衅地望了望一心一意啃桃干的凤庭,眼中满是轻蔑与不屑。   而无缘无故被瞪的凤庭则是一脸的问号,他挠了挠额角,倏然想到,林咪不让他公布他们二人的关系,这小子该不会是拿他当情敌了吧?   呵,怪不得他这几日日日都觉得脊背发冷,汗毛倒竖呢,原是这小子的威压作祟。   觉得事情变得更好玩了的凤庭终于不再嗟桃干了,他瞅了容缺两眼,觉得这样的小屁孩不去逗一逗他,还真是可惜了他对他的敌意。   然而直女林咪并没有注意到身旁的风云暗涌,她看着容缺渐渐发红的脸色,心里真的是急得不行,这个时候她完全没有注意到,关心容缺已经成为了她的本能,她完全没想着刷分幸运值这件事儿。   她抬手触了触容缺额头,又触了触自己的做对比,发现他的温度还没有自己高后这才有些安心下来。   在乾坤袋中翻找半天,终于找到前些日子在流烟谷得到的清凉竹液,赠她的那名小弟子说这竹液可润喉清肺,效果十分显著,但产量极少,算是个难得。   林咪给他倒了满满的一大杯,柔声细语地哄他:“这个是竹液,味道很是清甜,可好喝啦,你要不要尝一尝?”   身后的凤庭震惊了,等等,这还是他那个肩能抗山脚能踹虎的外甥女吗?这么温柔的?别不是被人夺舍了吧?   而且,他丫的爱喝不喝?还跟个祖宗一样哄着作甚?他们凤家人,从来就没有伺候别人的道理!   他颇有些仇视地看了眼容缺,皱了皱眉,作为长辈,他对他的好感度已经降至了冰点。   而面对食物,容缺自然而然流露出了嫌弃的神情,他刚想着拒绝说不要,可眼神一瞥,就看到了林咪身后那个傻大个望穿秋水的模样。   他拒绝的话在嘴边咽下,就着林咪的手,很是乖顺地把竹液咕嘟嘟灌了下去。   没他想象中的那样难喝,还有几分清甜,有可能是因为是林咪投喂的原因。   而见了容缺这般乖巧,林咪很是欣慰,她轻笑着揉了揉他脑袋,内心再次升腾起一股为人老母的热切情感。   ——   林咪天资聪颖,进步神速,留影珠上的内容她也已经修习了大半,她现在已经可以炼出十几种功效不同的丹药了。   每逢丹药出炉,她要做的第一件事儿就是把东西先送去给韩玄真人品鉴一番,只有得到他的认同,林咪才能算自己是真的掌握。   这次她送去的丹丸得到了韩玄真人的表扬,林咪很是开心,一蹦一跳地就要回去和容缺分享这个好消息。   容缺当然是她第一个要分享的人了,想当时容缺为了给她刻录留影珠,硬是带着数十小弟在图书馆呆了整整一夜,一想到这个林咪就觉得内心有一股难以言表的情绪在翻涌,说不清楚,但总归的不是苦涩。   然而她这边尚未回到课室,就见着丙字班外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各个踮着脚抻着脖颈,一副对里面很好奇的模样。   林咪这个人不大爱凑热闹,她丝毫都不关心他们在看什么,只一边说着让一让,一边扒拉开人群往里挤。   然而越是往里,人群越是密集,他们越是激动,林咪连说了几声“借步”,他们充耳不闻,甚至还有一个小伙子踩了她一脚,连道歉都没有。   这样的场面上一次见还是几日前她冲刺到了晨庚第一美人大家都来瞧热闹,可现下自己都不在课室,这群人还在看什么?   林咪心里终于产生了一点好奇,她推开左右的人,挤进了课室,结果一眼就只看见桌案横七竖八的堆在一起,课室里空空荡荡,所有人都围到了室外。   也没什么看头啊?   这个念头方一从心头划过,林咪就被“咣当”一声巨响震了下,她惊然一抖,下意识里抱头蹲下,而后她就发现了桌案下面缠斗在一起的二人。   林咪:“???!!!”   一个身形高大,壮硕矫健,一对比下来另一个就显得像个小鸡仔一般瘦弱娇柔。瘦弱的那个被大个的死死压在身下,钳制住他的脖子和手脚,让他不得动弹。   容缺又被欺负了。   这是看到这一幕后林咪的第一想法,而再看着那欺负了人此时正一脸洋洋得意的凤庭,林咪那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她三步做两步奔上前去,去扯凤庭的手:“你干什么欺负他!放手!他都被你压死了!”   凤庭表示很无辜:“咪儿,你可不能这么污蔑我!是他先动的手。”   林咪不信:“不可能,容缺不是这样的人。”   凤庭还未说什么,围观群众率先无语了:“……”等等,你在说什么?他不是哪样的人?哪样?   看着自家外甥女如此焦紧身下这小混蛋,凤庭即使非常不甘愿,但还是选择放手了。   他狠狠瞪了容缺一眼,却在撞见他漆黑眼瞳中的狡黠与得意时更气了。   这一说时间就回到了一刻钟前,那时林咪啃完了桃干,拍了拍手就拿着最新炼制的丹丸去了师长楼。   凤庭有些百无聊赖,这一扭头,就见着容缺在他身侧刻意且夸张的摆弄着一只木雕的小人儿。   那小人儿是原木色,只有一个巴掌那么大,却雕的很是细致,从头发丝到下颌骨,都很清晰。   那是林咪前几日送他的,当然他不知道的是,就因为他收了这个木雕小人的,一下子就给林咪送了二十点幸运值。林咪当时就开心的蹦了起来,他只觉得无奈,深陷情网的女孩子啊,还真是叫人无可奈何呢。   周显在一旁夸张的吹捧:“哇塞,老大,你的这个小人好精致啊,一定是用了很多心思雕刻而成的吧?”   容缺语气平平:“不晓得。”   开始重音:“林咪送的。”   周显恰当的露出了艳羡的神情,容缺偷瞄凤庭,却见他慢条斯理地从兜里掏出好几只木雕小人,有男有女,无一不比他手中的精致。   容缺:“……”一种‘我可能要翻车’的预感刚冒出头,就听见凤庭有些刻意炫耀地说:“哎呀,前些日子我同丫头做木雕,她做了这几个说还挺好看就送给了我,啧啧,其实我也觉得很一般,并没有多好看么。”   其实并不是,这玩意是他自己个儿做的。   由于他们舅甥俩曾不曾见过面,是以相处起来很是尴尬,即使是聊天也最多尬聊几句。这个时候身为长辈的凤神就提出了可以一同玩耍聊天的提议,表示这样增进感情会比较快。   果然姜还是老大辣,在凤神的提议下,这舅甥俩开始做起了木雕,一起研究一起雕刻,愉快的时间过得飞快,舅甥俩果然距离拉进了许多。   凤庭雕的是他的外甥女。   他本认为外甥女雕的也是他。   然而就在最后当凤庭把他亲手雕刻的小人给外甥女时,却见她喜笑颜开的收下道了谢后,就收起了自己雕的小人。   凤庭:“???”当时他就委屈了。   于是在林咪走后,他自己又委委屈屈、苦哈哈雕了几个小人,让他们一家三口整整齐齐。   不过现在一看外甥女雕的小人儿居然在这小混蛋手里,舅舅他酸了,就像一颗掉进了醋缸的柠檬果,酸上加酸。   ……   听见凤庭称林咪为“丫头”,容缺心里顿时就有点不对味了。   而当他得知凤庭手里的东西也是林咪送的,而且还比他多了整整两个,他顿时就冷下了脸。作为一个霸道小魔王,他是决计不能容忍别人手中还拿着林咪的东西,他想都没想,扑过去就抢。   没抢到不说,二人这不就打了起来。 第27章 那个用鲜血反抗的勇士……   虽然分开了两人的身体, 但他们互相憎恨的眼神依旧难舍难分死死交缠。   林咪扶额,因为见识过容缺的战斗力,所以她并相信这次的战斗是由容缺挑起的。   她抱着歉疚与心疼的心态, 仔细地检查了一遍容缺的伤势, 她发现虽然二人刚才缠斗激烈,但其实并未受什么伤, 容缺只有胳膊肘那里有块擦伤, 不大,应该是摔在地上时蹭的,这才有点放下心来。   说实话林咪是有一点心疼的,毕竟容缺这熊孩子不爱吃饭,饿的那叫一个瘦骨嶙峋, 这月把来经过她的不懈努力, 他身上终于长了点肉了,这好嘛, 她一个不注意他就摔成了这样, 他是真的不知道,他长点血不容易吗?   林咪从乾坤袋中摸出一瓶药膏,拽过容缺的胳膊小心温柔地替他涂抹着药膏, 全程一眼都没有看她舅舅。   被冷落在一旁的凤庭:“……”舅舅委屈, 舅舅也受了伤,这小混蛋虽然看起来瘦, 但劲儿真的挺大的,舅舅的老腰上被他踹了一脚,挺疼呢现在。   而容缺却得意的,那何止是得意,简直尾巴都要翘到天上了。   这边互殴终止, 那边围观人群也被周显他们驱散,课室归置整齐,容缺也被扶到了座位上。   林咪轻柔地吹了吹他胳膊肘,见那豌豆粒般大小的伤口在药膏的作用下渐渐恢复如初,这才又耐着心思柔声问:“为什么打架?”   容缺闻言露出一副委屈的形容,闭唇不语。   林咪一颗小心脏突突了一下,转而去问身后的凤庭,语气贼凶:“你为什么打他?”她的眼神很有戏,问这话的时候仿佛还在说——你要不要老脸,几万岁的神了,还在这里欺辱一个十几岁的小孩?   老凤凰他委屈。   但他不晓得该如何说,他一手扶着自己老腰,去看那个上一秒还委屈巴巴,结果就在林咪转身的下一秒又得意挑衅的看着他的绿茶男,觉得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   很快容缺和凤庭为了林咪互殴的消息就伴着山间清凉的风刮遍了整座晨庚仙府,大家纷纷赞叹那个傻大个他是个勇士,勇于用鲜血淋淋打破容缺专横独裁的统治,为大家争取来了为爱献身的机会。凭什么啊,大家都是一样的,求爱这还不是各凭本事的事情?那林咪又不是属于他一个人的,他凭什么不让大家接近她?   紧接着再传入他们耳中的就是傻大个儿并未讨的什么便宜,反叫容缺获得了林咪的同情,得到了被第一美人悉心照料的机会。   至此,大家全都沉默了。若再继续赞叹一个小丑,便显得他们很不仁道。   洛衡笔直端正地坐在座位上,竖着两只耳朵听他们说,听到最后他实在受不了了,那分明是他的林咪,他是最先结识她的,也是在她被旁人欺负时最先伸出援手的,还是被林咪第一个表示好感的,那个时候他容缺算是哪根葱?凭什么现在大家一谈起林咪就把她和容缺绑定在了一起?   他可是龙族的继承人,天界未来的天帝,那个病秧秧的容缺他算个什么东西?他有半点能与林咪相配?   洛衡气得脸色发青,浑身气场无比冷冽,让人根本不敢接近。   而同样快要气死了的人还包括唐秋怡,她是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本想着去捉弄林咪,结果却无意间成全了她。让全学府都晓得里林咪的存在。现在看着林咪风光无限,而且方才去师长楼还听说她已经获得了好几位师长的推荐,她更是又气又恨,恨不得多扇自己几巴掌。   恨极的时候她回首就去瞪林清嫚,却见她一脸失魂落魄的模样。唐秋怡冷哼一声,呵,曾经装的左一个姐姐右一个妹妹的,如今得知林咪风光,她不也是听都听不下去了?   然而唐秋怡却并不晓得林清嫚在担心什么,她讨厌林咪仅仅只是讨厌,换一个人是林咪她还会继续讨厌那个人,可林清嫚对林咪的感情却不是这样,她非林咪不可,没有林咪她就会死。   这不是夸张的说法,她是真的会死。   赵凌月看着林清嫚心神不宁的模样,出于关心她往她身边凑了凑,本想着关心两句,可余光里又看见唐秋怡憎恶的眼神,她怂了,默默挪开了几步,假装温习起了功课。   然而现在的林清嫚根本就没在意到她的任何小动作,她心里装的全都是有关林咪的事情,她决计不能容忍林咪自此与她疏远,她必须想个办法与林咪重归于好。   她“腾”地一下站起,快步走出了课室。   唐秋怡觉得她有几分可疑,眼看着马上师长就要来了她此时要去哪里?呵,是又要偷偷背着她做些什么?   唐秋怡趁着没人注意也跟着她走了出去,但俗话说得好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唐秋怡前脚踏出门,后脚徐奉芝就跟了上。   唐秋怡眼睁睁看着林清嫚回了学舍,透过敞开一条细缝透风的窗棂她看见林清嫚很是宝贝小心地掏出了她的珠宝匣子。   那个匣子唐秋怡认得,六角小盒,为楠木所制,做工精妙,单单一个匣子就值不少灵石。里面盛的是林清嫚从小到大收到的所有饰物,她很是宝贝,从不拿出来示人,她之所以见过还是前些日子亲眼见了她将珍珠耳环收纳在内呢。   唐秋怡越发好奇起来,没多久,就见着林清嫚面容纠结,好似做了什么十分艰难的决定,从中取出一物,匆匆揣进了袖兜里,再次将宝贝匣子收好。   紧接着她出门,一路仓促急切地来到了丙字班的门口。   唐秋怡几分不解,这是要作甚?   ……   这一边林咪费心巴力的调节好了容缺和凤庭之间的矛盾,这个时候她就还真觉得容缺最多三岁,而她那个活了几万年的舅舅最多五岁,不然这俩人怎的该因为一包桃干就打起来?不就是桃干吗?又不是什么好东西,您二位谁买不起?需要在这儿打一架,被别人白白看了笑话去?   林咪扶额叹息,掏出了自己所有的存货,一片片给二人平分,保证不偏不倚,谁也不多得,谁也不吃亏。   林咪觉得自己很会处世,这一波操作也真的很公平。   然而……   凤庭是舒坦了。桃干不桃干的,或者说,木雕小人不小人的他都不在意,他就爱看容缺这一副眼睛里冒火,恨不得杀了他的模样。   容缺不舒服,很不舒服。   他都恨不得让这个傻大个儿原地消失!   将将分完桃干,门口就有人唤了一声林咪:“林咪,有人找!”   林咪拍了拍手,掸掉糖渣,出去之后才发现找她的人是林清嫚。   说真的林咪真的很不愿意搭理林清嫚,不过她这轻飘飘的一扫竟然发现她头顶的幸运值只有九十九了,这顿时就来了兴致,当即就问系统:系统,你不是说后期林清嫚的幸运值会变更高吗?怎么只有九十九了?   系统见多识广,这种情况以前也不是没有出现,它淡定解释。   【女主的幸运值多来自于书中其他人物对她的喜爱。就目前而言,晨庚学府真心欢喜林清嫚的人并不多,而且就连男主也不对她心动,长而久之幸运值自然就跌了,你继续努力,如果男主爱上了你,那你就真的什么都不用做了,等着看他们把自己作死就好。】对于这种场面系统也很喜闻乐见,毕竟它是个工作狂系统,最爱带宿主搞任务,等林咪起飞了,它就可以带下一届了。   听了系统的解释,林咪又想到了最近来自洛衡疯狂飙升的幸运度,一想到自己什么都不用做,洛衡就会因为喜欢她而把自己作死,现在还会带上林清嫚,她简直喜不自胜,爽飞了。她爱重生,甚至,咋说呢,都有点爱洛衡了。   这心情一愉快了,林咪看眼前这个可憎可恶的林清嫚都有些眉清目秀起来,也愿意浪费些时间听她说一说了。   “你来找我作甚?”林咪斜斜倚在门框上,扬着眉,抱着胸,是个不好接近的姿势,却是个打趣的语气。   林清嫚则微微喘着气儿,面颊微红,眼眶也是红红的,泛着水光,模样瞧起来很是妩媚动人,林咪禁不住腹诽,好家伙,不愧是女主,此时站在她对面的若不是她林咪,随便换个人来一见她这幅楚楚可怜的小模样,那她接下来说的所有话一准儿都会被原谅了。   林咪发出一声不屑的轻笑,她还真就看不惯她这一副时时展示柔弱的样子,装柔弱谁不会啊?她堂堂一女主,就这点本事?   林咪这一声笑,极轻,却使得林清嫚瞬时乱了阵脚,心里很虚。   她稳了一稳,立在林咪面前,摆了一副十足的弱者姿态,声音很轻,语气却十分坚定:“姐姐,就唐秋怡一事,我想给你道个歉。秋怡为人一向耿直,许多时候说话做事都不经思考,那日她冲撞了你,还望你不要放在心上,她没有恶意的。”   林咪:“???”就这?   对于林咪林清嫚是知晓的,即使皮可以换三层骨子也是不会换的,她此刻虽然受了那个容缺影响变得这般霸道苛刻不可理喻,但她骨子里应当还是那个人间来的土包子,怯懦局促没见识,只要她稍稍示一示弱,再对她说几句好话,她必然会不计前嫌,与她重归于好。   林清嫚吃死了她,心中就有了些底气,接下来说话就有些不慌不忙了:“她是我最好的朋友,而你又是我最最亲近的姐姐,与我而言手心手背都是肉,我是任谁都不会舍弃的。”她说着从袖兜里掏出一只碧绿翡翠镯子,满含歉意地说:“姐姐,这,这就权当是我补偿你的吧。”她看了眼镯子,满目留念与不舍,好似给出了什么极珍贵的东西,又道:“这镯子是我阿娘给我的及笄礼,是我最最宝贵的东西……”说着说着声音渐小,啜泣声起。   林咪是个乡巴佬,这在林清嫚心中是固定印象,她想这些个珠宝首饰林咪必然是不认识的,那她随便拿一样不值钱的把她哄过去不就好了?   谁知,林咪看了看那镯子,眨了眨眼,又是一声嘲弄的笑。   说真的,这镯子林咪还真认识,说什么最最珍贵的东西,明明是平日里最被她瞧不上眼、连扔都没地方扔的。这镯子的成色连德瑞仙府铺地的玉砖都比不得,分明是她上次带她去逛街,随手在地摊买的那只,她回来就说被骗了,丢在一边再也没有戴过。记性这么不好?这才几日就忘记了?   然而林咪是不屑,可趴在前后偷听的唐秋怡却直接感动哭了。她没想到,这几日她虽然对她表现冷淡,却是拿着自己最宝贵的东西,偷偷替她道歉来了?   唐秋怡感动哭了,为自己这几日的行为感到了无比的羞愧。   直到听到了林咪接下来说的话。   “林清嫚,你说你为好朋友道歉这事儿我能理解,可是,你也不能糊弄我啊?你这镯子珍不珍贵你不清楚?一块下品灵石能买仨的玩意你送给我做歉礼?你这是瞧不起我啊。”   唐秋怡听得愤愤不已,也不顾得自己是偷听的了,登时就从墙后走了出来,白了林咪一眼,抓过林清嫚手腕,愤恨道:“嫚嫚,咱们不理这不识货的呆子!咱不给她道歉!我不碍事的,反正我也不在意大家如何编排我。你又何必为了我给她伏低做小!”   唐秋怡自认此举十分仗义,然而她却是不知自己又坏了林清嫚的好事。   林清嫚粉拳紧握,此时恨不得掏死她。   而林咪却将她一瞬色变的微妙神情全然敛入眼中,倚了倚墙,她有预感,接下来的才更是一场好戏。 第28章 你不会离开的,永远不会……   林清嫚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表情僵硬,肉眼可见的精彩。   林咪不动如山的继续倚着,脸上挂着抹兴味盎然的笑, 她眼神里虽然是没什么情绪, 却莫名的使林清嫚感受到了令她十分不适的讽刺与嘲弄。   讽刺?她在讽刺她?她凭什么?不过是夺了她一个“晨庚第一美人”的位置,她便这般骄傲自满了?她可是忘了, 爹爹仍只爱她?真不知道她得意什么。   然而想是这样想, 可林清嫚为了不惹恼林咪只得继续伏低做小。而目下看着接二连三来坏她好事的唐秋怡,她真的憋闷的要死,十分后悔与她结识,也讨厌这个人不识好歹,她都分明对她那般冷淡了, 她怎该还不知她心意, 又来继续纠缠?还如此自以为是,说什么为了她, 呸, 她就是死了,她也不会为了她得罪任何人好吗?   林清嫚虽然心下埋怨唐秋怡,但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又不好发作, 她只得继续做戏:“秋怡, 别胡闹,快回去吧, 这里有我。”   林咪笑着在看,心下不禁赞叹,不愧是女主,演技当真惟妙惟肖,无人能比。还真叫她演出了受苦受难姐妹情深的戏来, 不过,这戏过了吧?她又不是什么土地主恶霸,也不想拉她来做小妾,她作甚这幅受了谁欺负的形容?   唐秋怡依旧愤愤,回首狠狠瞪了林咪一眼:“林咪,还说什么手足姐妹,嫚嫚为了你,连最是宝贵的玉镯都拿了出来,可是你呢?你却是如此不屑对她。你这可不就是心胸狭隘,嫉妒德瑞仙人对嫚嫚的宠爱?我告诉你,你恶毒至斯,德瑞仙儿是永远不会把你放在眼中的!”   唐秋怡一通嘴炮完,拉过林清嫚的手腕就要走,然而身侧之人一动不动,她回首去看,却见林清嫚一脸震惊且失望的看着她。   唐秋怡:“???”   唐秋怡有点心慌慌:“嫚嫚,跟我回去吧,咱不理她。”   林清嫚挣脱了她的手,一双狐狸美眸盈满晶莹泪水,她注视着唐秋怡,一副失望之情难以言表的模样。   她酝酿了好半晌,才哽咽发声:“唐秋怡,你为何一直死性不改?”   唐秋怡有点呆:“???嫚嫚,你在说什么?”   林清嫚:“唐秋怡,自林咪来到晨庚学府,你便一直在我面前中伤诋毁她,你说她的那些难听话,我是学都学不来。我劝你多次,我说那是我姐姐,就算是看我的面子,也请你尊重些她,可是你呢?无论我怎样说你就是不改。前几日更是在那样多的人前让她丢尽脸面。我念跟你相识一场,替你赔罪,可你竟然还是这般冥顽不顾!你太让我失望了!”   唐秋怡:“???”听着林清嫚这一番话唐秋怡一下子还没能反应过来,愣了片刻之后才琢磨出她这话里的意味来,顿时一股恶心感排山倒海而来,她差点都站不住了。   她字里行间,哪句不是甩锅?若不是因为她,她有病去招惹林咪?呵,果然啊,失望有一次就会有无数次,林清嫚果然不似她想象中的那般单纯简单,相反的她就如一条藏身暗处的毒蛇,卑劣恶毒,被她咬上一口,还真是连个反应时间都不给人留。   唐秋怡怔楞在哪里,林咪倒是很接林清嫚的戏,她作一副了然模样,捧心感动道:“原来妹妹一向这般维护我吗?姐姐很是感动啊。”   眼看着林咪有松动的迹象,林清嫚悬着的一颗心也终于缓缓放松下来,然而却闻林咪又道:“不过妹妹,你是真有心赔罪吗?那说到底,为何拿这么一不值钱的玩意来羞辱我?还是说,我们的关系,你与唐秋怡的关系,在你眼中,也就值这么一个破镯子?”   林清嫚脑门顶上夸嚓劈下一道雷。   她倏然想到那日的光景,她拉着林咪逛街,却是受骗收了这么一只玉镯。   方才翻找饰品时她在众多饰品中做了许多令人纠结的选择,最终还是选择了这个不晓得何时从哪里得来的镯子,见这镯子成色不佳,且内环处还有道小小的裂纹,她才舍得送给林咪的,却不想居然在此翻了车。   看着林清嫚一脸的惊愕,唐秋怡却是一把夺过她的镯子,看清这镯子成色后不免一声冷笑,一把摔碎了镯子:“林清嫚,我竟不想你是这样的人,我一向对你掏心掏肺,可是你呢,你居然一直都在利用我么?”   林清嫚厌烦地看了她一眼,想到这几日她做的蠢事,根本不想应付她,可林咪却也跟着咄咄逼人道:“林清嫚,你说送我最珍贵之物,你可知你浑身上下最珍贵的是什么?是你的南极冰心啊,你若真想赔罪,把南极冰心给我啊。再不济,你那对珍珠耳环我也是不嫌弃的,怎么,你一样都不舍得吗?”   林清嫚脸色瞬时如白纸苍白,她仓惶倒退了步,看着林咪的眼神中充满了不可置信与恐惧。   她不能相信,林咪如今竟变得这样心思歹毒?她要她的冰心,岂不是要她的命?歹毒至此,当真可怕。   ——   原本的丙字班门前发生的一幕并没有多少人知晓,就连当事人唐秋怡也不屑得与旁人道,可是当时的围观者还有徐奉芝,她回到甲字班后第一件事就是将这事一通添油加醋说给了所有人听。别人听来只当个消遣的笑话,一笑了之,可赵凌月却是听到了心里去。   她去问林清嫚,林清嫚还是那副面色惨白、弱如拂柳的死样子,她去问唐秋怡,唐秋怡直接不搭理她。   最后没得办法她又去追问徐奉芝,徐奉芝三指指天发誓她之所言句句属实,若有半句虚假她遭天打雷劈。在天界誓言是不好随便发的,因着真的会有雷劈,是以在她发完誓后,赵凌月看了看晴空万里的天,一屁股墩儿跌坐在了地上。   她是个通透聪明的人,她知晓林清嫚既然能如此对唐秋怡自然也能如此对她,且联想到曾经种种,赵凌月暗下决定,自此远离了林清嫚。这般会伪装自己的蛇蝎美人,她还是离远些好。   ……   因为林咪的到来,晨庚美人排行榜上的排名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换。   林咪稳坐第一,可第二第三都换了人。   林清嫚下滑至了第五,唐秋怡则直接滑到了第七。   篝火晚会如期而至,盛大的狂欢点燃了整座晨庚学府。   因为是第五名,所以即使林清嫚着的再是华丽夺目,也依然没人给她投去多少目光,反倒是林咪,她向来朴素,这般盛大的晚会也只穿了件很是寻常的轻纱质地的白纱裙,头上插了只素净简单的珍珠钗,站在篝火中央,橙红的火光映的她面若桃花。   她勾唇一笑,唇红齿白,气质卓然,翩翩宛如仙女下凡,瞬时就引爆了全场,吸引了全部目光。   一场狂欢持续到了三更天,这让附近的不少宗门都认识到了林咪这一号人物。瑞仙人隐在沸反盈天的人群中,目光沉沉的看着他这位有九分像他前妻的闺女,他与寄芙神女相处的一幕幕再次在他眼前上演,他被炽热的火光打红了眼眶,心中再也无法抑制思念寄芙的心情,他用力按住胸口,压下那股子波涛汹涌的钝痛。   林咪不晓得德瑞仙人也在场,表演完后她就下场去寻找容缺。   然而她寻遍了属于丙字班场地的每一个角落,都没能见到容缺的半角衣袍。   她找到了正在欣赏表演的周显,伏在他耳边大声问:“容缺呢?”   周显冲着舞台一声高呼,回过头扯着嗓子对它说:“不晓得诶,你找找吧,总归没有跑远。”   篝火晚会在殿前广场举行着,林咪渐渐退出了吵嚷的人群,往寂静的地方寻去。   热闹在耳边褪去,清冷月光在足下留下一片如水的冷白。   夜间的山风清凉,吹得林咪一头乌发乱飘,活像索人命的女鬼。   今夜,最安静的地方只有学子楼的顶楼,林咪就是有预感,容缺在那儿。   她一路径直奔向学子楼,却远远的,就见一轮巨大的银白圆月下,楼檐翘壁的一角,有两道笔直的漆黑人影立在那里。   风吹动他们的衣袂,舞乱他们的发丝,仿佛是幻觉一般,林咪一眨眼,那两道人影就消失了。   但林咪很确定,即使是幻觉,那其中一道较瘦的,是容缺。   自那以后的很久很久,林咪都不能忘记,满月之下,漫天星光之间,容缺似一道刀裁的剪影,远远的远远的,他隔着寂静的黑夜,幽深的看了她一眼。他好似淡淡的笑了一下,林咪记不得了,但回忆中他总是在笑的。   林咪怔楞着停下了奔跑着的步伐,静默地看着那早就空无一人的楼檐。   重生以来,她必须得使自己时刻忙碌,只有这样,她的心才会平静,才会暂时的忘记仇恨。   可每当和容缺在一起时,无论是做什么,哪怕就是凑在一起吃顿饭,她的心也是平静的,没有仇恨,没有孤寂与彷徨,她就像一个没有前世的人,从未惨死过,那梦中日日都要出现的一幕幕,哀嚎与绝望,仿佛经历者都不是她一般。   虽然她也不愿承认,但容缺宿在她学舍的那一晚,却是她睡得最坦然的一晚。   她的睡梦是那样的安恬平和。   好像有人杀死了那些梦中的鬼。   ……   林咪寻着方才看到的人影攀爬至了楼檐之上,楼上风更大,猎猎吹着她的衣裙。   夜凉如水,大地空寂,远方焰火绰绰,便愈发显得这处静谧悠惬。   脚上的凉靴底很硬,跟很高,穿着不舒服,林咪把它褪下甩在了一旁,一双浑然天成的玉足便直接踏在了略微有些粗粝的瓦片上。   黑的瓦,白的脚,纤细的脚踝,月下翩翩的白纱。   月光笼在她身上,朦胧了她的曲线,整个人都美的像随时都要随风而去的月下仙子。   然而我们的月下仙子很接地气,她蛮横地撩了一把脸,把脸上碎发全然拨至脑后,继而大剌剌坐到了地上,斜斜倚着身后那金漆的屋檐,从乾坤袋中掏出了一壶鲜桃果酒。   背着月,对瓶而吹。   近两个月的时光转瞬即逝,托了容缺的福,此刻她的幸运值已然成了正数,虽的只有一分,但于曾经的她来说,这可是改变命运至关重要的一步。一旦为正数,便代表着在书中她成为了正派势力者,曾经惨死的命运算是彻底脱离了。   而容缺也上升了不少幸运值,现在只有负一百一十二了,林咪虽然不晓得幸运值的增加对他有什么影响,但她知道,总归不是坏的,他会比上辈子过得更好。   林咪饮着酒,数着星星,丝毫没有注意到在极远处的藏书阁顶,一个一身黑袍的少年正斜倚在塔尖,静静伫立地看着她。   漆黑的夜中,少年润黑的眸光微微一动,他咳了声,垂下头,悄悄红了耳根。   他静静立了好一会儿,夜色愈发深浓,渐渐的渐渐的,他身上散发出了黑色的烟雾,一点点升腾,一点点将他包裹,与夜色相融。   林咪这人没酒量,明明只喝了二两果酒,却已醉意上头。   她只觉得脑袋里晕乎乎的一片,脚下虚浮,很想舞一舞她自幼学习的驱兽舞。那舞村里的男女老少都会跳,一般会在过年的时候大家聚集在一起,烤火,吃肉,跳舞,那时候无忧无虑,脑袋里什么也不想,很是自由很快乐。   想着想着林咪便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她的身体很轻,仿佛在随风而舞,可倏然,她脚下一空,整个人都失去了重心,她惊然一声尖叫,整个人都落入了一个微凉的怀抱里。   扑鼻而来一阵淡雅桂香,林咪傻呵呵回身勾住了那人脖颈,一颗小脑袋醉醺醺地埋在人家颈窝间,还蹭了蹭。   然而容缺却黑了脸。   在这寂静无声的屋顶,林咪含糊不清地说着:“我晓得是你。”   容缺身形一晃,胸膛开始剧烈地震动起来。那一双属于少年人意气风发的眼眸里,竟染上了些许柔情来。   林咪又咕咕囔囔道:“你不会离开的,永远不会……”   融在夜色里的黑衣少年没有接话,他也没什么表情,纵身飞下房顶,明晃晃的月光下,他抱着白衣少女,一步步踏着石阶,走下山去。 第29章 那个魔头要死啦   这一夜林咪睡眠安稳, 睡梦中她如一个婴儿一般蜷缩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那使她安心的怀抱让她一睡就是一整夜。   翌日张开眼,窗外朝阳高挂, 晨光千条。   林咪蜷缩在自己的小床上, 云锦被子规规矩矩的铺在她的身上,十分规整, 连条褶皱都没有。   林咪揉了揉饮酒过后有些发痛的脑壳, 待看清周身环境后觉得真是奇了,她这个人自幼睡觉就不老实,一觉醒来,被子都不晓得能被她蹬去哪里,这没想到她酒后不仅不撒酒疯, 且就连睡觉都很老实。看来日后冬天来临时她睡前都可小酌一杯, 免得夜晚踢被惹来风寒。   洗漱过后林咪把自己收拾的很是利索,行在开满鲜花茂密植被的小径, 踏着晨间和煦的阳光, 林咪心情愉悦地步去学堂。   许的是因为昨夜晚会举行的太晚的缘故,在这一大清早整座晨庚仙府都是那样的安详宁静。以往人来人往的道路上并没有几个人,薄雾迷蒙间, 只有远处的剑台上有几名早起的学子在练剑, 晃眼的晨光下他们额间大汗淋淋,一看就是练习了许久的模样。   林咪虽然不认识他们, 但她知晓一般能勤奋到这个地步,还如此自律的,肯定是想要拜入哪个剑宗的。剑宗相对于其他修士,要求就是更严格些。   踏上略显庄严板正的青石台阶,林咪就来到了这座永远都沐浴着阳光屹立的学子楼。这个时候的学子楼是十分宁静的, 空气中浅浅淡淡的萦绕着股书墨香气,晨光温暖的阳光照下来,笼在身上,是暖融融的感觉。   林咪心情舒缓而又放松,她很期待一个月后的拜师大会。   然而林咪还未行到课室,庭中竹丛后就徐徐步出一人。   青翠的竹,平地卷起一阵风,竹声沙沙,一身浅绿的长袍少年便缓缓现出身形来。   林咪眨了眨眼,待看清了那人,她一声低骂,又是那个挨千刀的冤家路窄的洛衡。   她甚至都有点怀疑他是阴魂不散了。她作为一个男主,难道就没点正经事儿做吗?天天跑她面前刷什么存在感?   林咪不想同他有什么交集,毕竟只要一看见他,她就不可避免的回忆起上辈子她悲惨的一生来,所有的平静在这一刻土崩瓦解,蚀骨的仇恨再次将她卷席。   洛衡见了她,心绪无比复杂,胸口总像是堵着什么一般,很不得劲儿。   昨夜他又见了容缺宿在她院中,且直到今晨才离去。他知晓这一切都同他没得半点干系,可他就是不甘心。明明,林咪应该是属于他的才是,怎的就该被容缺那混蛋占了便宜去?若他们之间真的发生了什么,这让他如何再去面对林咪?这世间为数不多的能与他相配的女子,就这样,白白属于了别人?   洛衡心中有着说不清的愤怒,他总是忍不住一幕幕去回忆傀儡说的话,忍不住想起昨夜那个抱着醉酒后的林咪离开的容缺,他感到不甘心,同时还有愤怒,他觉得自己被背叛了。   而眼前这个背叛他的人,明显对发生的一切都未生丝毫的愧疚之情。   凭什么?他想,他堂堂未来天帝,难道还比不得那魔界上来的妖魔不成?这天界难道还能有他求而不得的东西不成?   洛衡不晓得自己这是嫉妒了,然而嫉妒还是使他面目全非,他全无半点曾经的温润气质,此时他显得像个十足的炮灰反派:“林咪,你可知容缺是个什么怪物?你可知你被什么妖魔所迷惑?”企图拆散好不容易才走到一起的男女主。   林咪:“……”稍等一下,原书中的洛衡乃是一朵正经的清冷高贵的高岭之花,怎么可能跑她这个炮灰面前说这种话?难道幸运值的降低还会影响人物性格吗?   林咪不打算搭理他,毕竟俗话说得好一天之计在于晨,这宝贵的清晨她是连一秒钟都不愿意浪费给洛衡的。   她礼貌地笑了笑,径直与他擦肩而过。   “容缺根本不是人!”洛衡有些气急败坏,自出生以来他还从来没有被人这样无视过,他是龙族后裔,天之骄子,深受天帝宠爱,何时不是众星捧月?又如何能轮到她这小小的仙人之女轻看无视?   林咪表示冤枉,她并没有轻看他什么,她只是恨不得他去死而已。   面对林咪的充耳不闻,洛衡怒吼出声:“你根本就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吧?我告诉你,他是魔界魔王之子!恶之本源!生来便代表着邪恶与毁灭!那地底钻出来的腌臜妖魔,会杀死你的。”   他怒吼的声音在空旷而宁静的天井广场回荡。这是他最卑劣的一次了,但他相信,这是他第一次也会是最后一次,他作为未来的天帝,有义务让自己的子民看清恶魔的真相,不管他怀着怎么样卑鄙的心思,他的行为总归是有益于天界的。   那个容缺,本就是来天界休养生息的妖魔,他没有说错半句。   林咪停顿下脚步,回头深深地看了洛衡一眼,他清俊的一张面皮此时略有些狰狞,眸中血丝遍布,戾气横生,比起他说的恶魔,此时的他倒是更像是一个魔鬼。   林咪露出一个轻轻的笑,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   林咪此时正在课室一心一意的温习功课,拜师大会在即,她应该更加勤勉才是。   所以她并不能知晓外面发生了什么,唐秋怡被容缺逼退了学。她并不愿意走,强横的与容缺对峙,甚至利用传讯符找来了她爹。   唐秋怡她爹是清明仙君,官不大,架子不小。来的时候腾着七彩的祥云,身后瑞气千条,可是他这一落地,就被容缺一眼瞪的连滚带爬的带着自己宝贝闺女撤了,容缺不是他能招惹得起的人,这个他比唐秋怡清楚。可怜唐秋怡,勤苦耕耘了三年,这眼看着就要收获,结果就这么生生被人连根撅起了。   欺负完人之后的容缺心情很好,回到课室的时候也忍不住哼着小曲儿。   直到他看到那个傻大个再次围到了林咪面前,在偷林咪的桂花糕。   容缺觉得这个人十分不要脸,这边刚想着上前制止,就听见专心温书的林咪说:“舅舅,不是一刻钟前才给过你一包吗?难道只有我手里的香吗?”   容缺就僵住了。   舅舅?   谁是舅舅?这个傻大个是她舅舅?   那他这几日来都做了什么?!   容缺的心情又不好了,午休的时候他厌烦的看着面前的珍馐美食,手中把玩着自己的发尾,像只烦闷的猫。   见他这幅模样周显很是关切,又摆出了那副太监的姿态来,低声下气地问:“老大,不合胃口?”奇怪,因为林咪的缘故,近来他已经学会了自主吃饭,这怎的,突然又恢复了从前?   容缺烦躁地看了他一眼,“一个问题。”   周显明显乐于解答。   “‘舅舅’是什么昵称吗?”   周显沉吟片刻,确定自己听到的是‘舅舅’后认真回答:“额……舅舅,应当是母亲的哥哥弟弟之类,算是长辈,应当尊敬。”   容缺:“那若我得罪了她舅舅,我还能娶她吗?”   周显:“???!!!”娶?谁?林咪?那谁是舅舅?他最近只跟凤庭干过架,所以是凤庭吗?不可能吧!   周显:“这个,额……凤庭应该不会是林咪舅舅的。”   容缺仍恹恹的,并不理会周显的话。   周显感受到了莫名的恐惧。   ——   拜师大会转瞬在即,学府的气氛日益严肃、沉闷、紧张起来,能来晨庚学府的人,每个人都是对未来有着清晰的规划的,每个人都有想去的地方,每个人都有想要成为的目标。是以没人愿意在这时松懈,所有人都竭尽所能,他们都知晓,晨庚学府仅仅只是通向他们光明未来的一级台阶,等着他们的会是更大更广阔的天地。   也就是这个时候,一条小道消息在学府内不胫而走。   不晓得是谁说,上清境的凤族今年准备入驻拜师大会,想要扩充那清净了数千年的上清境。此消息一出,全员炸裂,所有人都惊奇不已,甚至不敢置信,那可是上清境啊,还是除却龙族外仅存的上古神族,且凤族的血脉比龙族更加精纯,也就是说,那是比龙族更高等的存在。那可是贵族中的贵族,这样的上清境扩招,谁能不心动?   晨庚学府所有人都蠢蠢欲动,包括龙族唯一的后裔,咱们未来的天帝——洛衡。   上次林咪那般轻视后他便有点想通了,他是未来天帝,这偌大天界都是他的,区区一个女子又算得了什么?若日后他真能拜入凤族门下,到时凤族龙族联手,他的势力势必无人可挡。至于容缺啊,还不就成了他的掌中之物?   想通了这一点洛衡就趁着这一次的休沐回到了天庭,找到了他的真龙父皇,说出了自己欲拜入上清境的诉求。   而同样的,林清嫚也听闻了此事。   她心里有些慌慌的,身为德瑞仙人之女,她知晓上清境的事情自然比旁人更多些。同时她也知晓,林咪她娘就是上清境凤神之女,当年除妖意外神殒死掉、让她娘有机会上位的那个。   若说上清境真的要入驻拜师大会,到时他们看见长相同曾经的寄芙神女如此相像的林咪,必然会认出她来。若是他们真的将林咪认了回去,那到时林咪的风光真的是她想都不敢想的。   就如同前几日不晓得从谁那传出来林咪是上清境凤神唯一的乖孙女的流言一般,仅仅只是个传闻都足以让大家癫狂,若是让所有人知晓那传闻是真的,那在这如此慕强的天界,她岂不是真的会被林咪彻底踩死?说不定还会被她踩在泥土里碾几下。   这样的结果林清嫚是万万不能接受的,遂方一回到德瑞仙府,她就哭哭啼啼地将此事说给了灵姬听。   灵姬却并不相信。   当年的事有她在场,她是亲眼看着寻女无望的凤神因心灰意冷而宣布彻底断掉与天界的联通的,区区二十年于上清境不过是弹指一挥间,她不相信这样短短的时间内,凤神已经抚平了伤痛,决定再踏入天界。   于是她又派人去调查了此事的真实性,在从山长那里得知此事确凿无疑后,灵姬噗通一下跪倒在地。   她不相信凤神是下来收徒的,那堂堂上清境,天界顶尖的贵族削尖了脑袋也拜师无门,又怎该有他亲自到晨庚学府收徒的道理?只有一种可能,他是来调查当年寄芙神女被妖兽偷袭的真相的。   当年的一幕幕在灵姬脑海中上演,她不禁冷汗涔涔,两股颤颤。   思来想去了一夜,灵姬决定迎难而上。左右的也不确定他们真实的目的,且他们也不认识林清嫚,她不如藏起林咪,说服德瑞仙人去凤神那里走关系,一不做二不休让上清境收林清嫚为徒。   于是第二日,心不在焉的一场欢愉之后,灵姬就发动了魅惑术,给德瑞仙人吹起了枕边风。这若是放在往时,只要她动用了魅惑术,那么无论她说什么,是多么过分的要求,德瑞仙人都会无条件的答应她。   然而就在刚刚,她魅惑术方一释放,就听闻德瑞动情且痛苦地唤了声,“芙儿……”   芙儿?芙儿!除了寄芙神女那惨死已久的芙儿还能有哪个芙儿?   呵,这么多年过去了,他难道还没有忘记那个女人吗?男人果真都是虚伪不靠谱的骗子,明明说不爱,可就是不会忘记。   但想到自己目下的需求,灵姬忍下这种憋屈羞愤恼怒的心情,柔声魅语地说:“相公,近来听闻上清境要入驻嫚儿学府的拜师大会,我们让嫚儿拜入上清境如何?”   德瑞仙人赤.裸着的上半身一片通红,他一头漆黑的发散落在枕边,微眯着眼,干涸的唇瓣启启合合,声音有干哑,还有些含糊不清:“上清境,芙儿,芙儿,你可是要离我而去?不要,不要,芙儿,我不能没有你……”   看着男人痛苦不堪的模样,灵姬的愤恨由心窝漫遍全身,然而,她母女二人还仰仗着这个男人,她还要利用他将自己的宝贝女儿送去上清境,她并不能发作。   魅惑术上至四层,德瑞仙人迷蒙地张开了眼,朦胧的光影下他看到了一张绝色的脸,有个声音在他耳畔悠悠响起,“林郎,林郎,我是你的姬儿啊,你可是忘了?”   女人的脸在他眸中逐渐清晰,狐狸的一双媚眼,挺翘的小鼻,殷红的樱桃唇,是个标准的美人,像极了祸国殃民的苏妲己,然而,待看清了那张脸,德瑞仙人脸上的痛苦之色渐渐褪去,而失望之情却难遮掩——   不是芙儿,芙儿已死,死在了他面前。   他亲眼所见那妖兽的巨爪贯透她的胸口,将她甩下凡间。德瑞仙人清醒了过来,他木木地看着眼前自己这个身材曼妙、面容美丽的妻子,不发一言。   看着男人痴痴愣愣的模样,灵姬只当他是受了魅惑,便直言道:“林郎,我们送嫚嫚去上清境可好?左右的你也同那凤神有个三两分的关系,而又闻那凤神目下正居于晨庚学府,不如,你去找他,说一说?”   灵姬伏在他耳侧,贴着他耳朵说话,她柔媚的声音灌入他耳中,撩人的喘息打在他耳畔,然而他却丝毫没有为之所惑,他听闻震惊地瞪大了眼,不可思议道:“灵姬,我不曾想,你居然这么不择手段?”   灵姬一愕。   “你不要脸的吗?那我这张老脸也不要了?你可是忘了当初我为了娶你,是如何对待寄芙的?这般我怎还有脸凑到凤神面前去求他收我们的女儿为徒?”   德瑞仙人说完起身穿衣,愤怒地拂袖离去。   灵姬瘫坐在床榻之上,葱杆一般的秀手紧紧攥住了床单,她整个人都在不停的颤抖着,一股莫名的恐惧在她身体里蔓延开来。   这个男人不再是她的靠山了。她隐隐有了这种感觉。   于是翌日大早,灵姬便又将林清嫚召到了她面前。   在府中的这两日林清嫚日子过得很是轻松,身边再也没有人时不时提起林咪,也没有人对她指指点点,她吃得好,睡得好,整个人的气色都提升了。   她带着两名贴身婢女,步伐轻快地来到了灵姬的雀得阁。   然而当她推开门,看见灵姬忧思重重地看着她的时候,她脸上的轻松一瞬间敛了住,娘亲从未用这般眼神看过她。   ……   林清嫚已经有十多日没来学府了,然而却没有一个人关心她不来的原因,反而因为再也见不到她,关于她的流言蜚语日渐减少。   学府的日子照常一日日的过,林咪更是过得按部就班,啊当然了,生活里总有容缺这个变态的变数,给她静如死水的生活注入新鲜活力。   可是最近却不知怎么了,容缺旷课的时间越来越多,以往林咪早早到达课室,至多只需要等一个时辰就能看到姗姗来迟的容缺了,可渐渐的,她需要等半天,一天,甚至是一天都见不到他的人影。   说真的,起初见不到容缺的时候林咪的心里是放松的,因为容缺不在,他的众小弟们都很安静乖巧,上课时再也无人调皮捣蛋,她学习的效率直接支线上升。然而这只是第一堂课,往往到了第二堂课,林咪就开始变得心不在焉起来,她总忍不住去担心容缺,胡乱揣测他没来上课的原因,害怕他又像初次见面的那样再被谁偷袭了去。   因为心里一直挂念着,导致听课的时候总不能用心,这样下来,学习效率又直线下降。林咪一计算,她这是得不偿失,亏本了。   就这么着憋了几天,林咪实在是受不住了,她一包干果丢到周显面前,装作很不在意地问:“容缺呢?你老大不要了?”   然而周显却如临大敌,抓起她的干果一把抛回了她桌案上,脸上还留着惊恐不已的神情。   林咪愣了一下,随即打趣道:“怕什么,我又没下毒,你死不了。”   周显:“这可比毒可怕多了。”他没说的是,要被容缺知晓他收了她的零嘴儿,那被他弄死也不是没可能的事。   林咪又问:“问你你老大呢?去哪了?最近他总是旷课,这要是没有师长推荐,他还想不想拜师了?”   周显听闻她问及容缺,有些心有余悸道:“我也不晓得,老大最近总是神出鬼没的,而且,他娘的,最恐怖的事偶尔还能见他一身伤,也不晓得去做什么了,我他娘怀疑他去杀人了。”   林咪脑袋里轰然一声:“你说什么?”   周显对她的情绪一无所知,仍然大无畏道:“他最近显得很神秘,我见了几回他和一个一团雾一样的人见面,也不晓得是发生了什么。”   林咪的大脑一片空白,在接下来的一天她都保持着这幅懵逼的样子,韩玄真人点了她几次,她都浑浑噩噩的,丝毫没有听进去。   凤庭很是关心这个外甥女,晚上在凤神那里用晚饭的时候一个劲儿的给她夹菜,然而她只是僵僵看着碗里的美味,一筷子都不夹。   她的碗里落了一只肉丸,硕大的一个,浓油酱赤的,看着很是诱人,很像她第一次在容缺那里吃到了那个。   想到了容缺,想到下午周显的话,她的胸口一阵剧痛,蔓延全身。   他现在的幸运值只有负一百多,还是属于全书最倒霉的那一挂。而且听洛衡的口风,他好像还是什么妖魔一类的,原书中妖魔都是贪婪野蛮没人性,整日里为了争夺地盘打打杀杀的,容缺长得那样瘦弱俊美,一点儿也不像妖魔,更不像能打得过其他凶兽,难不成,他被妖魔抢了地盘,还受了欺负?   想到这里她再也坐不住了,放下筷子,一路狂奔至了容缺学舍。   这个时候夕阳已经逐渐消失在了天际,只余火红的彩霞涂抹着空灵干净的天,林咪站在他院中,那棵很爱掉叶子的银杏树仍在簌簌抖下金黄。林咪真的很怀疑,这个树的人设就是爱掉叶子,否则它怎么这么多叶子?每天都掉却掉到现在还有满树茂盛的叶子。   林咪抖掉身上的银杏叶,一屁股坐到容缺常躺的那张摇椅上,决定来了守株待兔。   银月高高挂树梢,晚风阵阵送清凉,林咪终于染上了容缺的懒病,直到落叶将她完全埋住,她也没能再抖一下。   夜色静谧,月凉如水,容缺这处奢华的院子静的像一副水墨画儿。   林咪打起了盹儿。   墨蓝色的天边撞来了一团黑雾,径直砸到容缺院中。   黑雾褪去,那处显现出了两道漆黑的人影。   “少主……”一道沙哑的男中音响起,在这静谧的夜中,灌入林咪的耳中,让她瞬间警觉回神。   “离去。”是容缺的声音,声音很干,有气无力,给人一种很虚弱的感觉。林咪心里一揪想到了周显的话,他说他近来总会受伤。   可是,为什么呢?她明明就坐在他旁边,却从未感觉到他有什么异样。   “少主,如今你身受重伤,应当好生养伤才是。日后更有恶战要打,你……”男人的声音里满是关切,又透露着恨铁不成钢的焦急。   “闭嘴,快滚。”虚弱的小魔王赶走了男人,一团黑雾远去,院中月下只留下一道细瘦的黑色人影。   因为容缺的到来,银月也扯来一片厚厚的云将自己遮挡,四周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而那处的容缺更像是生在黑暗中的鬼一般,完完全全与夜色相融,仿佛透不进一丝光。   林咪坐起来的时候并没有看见容缺,但她是知晓容缺在那处的。   金黄的银杏叶簌簌从她身顶落下,在静谧中声音是那样的清晰,她踏着满地枯叶,踩出破碎的声响,径直来到容缺身旁。   容缺此时仿佛变成了脆弱的夜色,哪怕一丝黎明的光就会使他消失不见。林咪不晓得自己什么时候泪流满面的,她跪坐在他身旁的时候入鼻一股浓烈的血腥味。   一阵风过,叶落,云散。   月光清凌凌洒落,照落在受伤了的人身上。   他一袭黑衣紧紧裹在身上,四下绷裂开一道道口子,像是被利器割裂,但却又不像是刀剑一类,更像是凶兽的利爪。虽然黑色使人看不清他身上的血,但他身下的白色玉石,早被染红了一滩。   他无力地仰在地上,黑色发丝凌乱地铺在一旁,呼吸微弱,然而他的眼神却一直追逐着林咪,那副脆弱又深情的模样,险些让林咪误以为他深爱着她。然而林咪知晓,那并不是深情的眼神,那是因身体过于虚弱而迷离的眼神。   林咪小心地与他对视,小声询问:“容缺,你没事吧?”   容缺:“……”我没事,我很好,一看就能看出来,真的。   夜色深深,地上一道触目惊心的红痕,弯弯曲曲,由庭院延至台阶,一级一级来到陈铺着漆黑地板的走廊,来到容缺的寝宫。   容缺彻底陷入了昏迷,把林咪急得手足无措。   这还是她重生以来第一次这样慌乱,内心一股浓浓的即将要失去什么的感觉紧紧将她心脏攥紧,让她大脑当机。   然而她并没有慌乱多久,很快她就冷静了下来。   她从乾坤袋中取出柔软湿润的鲛绡铺在容缺那张硕大的床榻上,鲛绡隔水且柔,贴肤还有修复肌肤的作用。她费心巴力将容缺拖到床榻上,又连着给他服用了数种丹药,有养神的,有止血的,有恢复内力的,等等等等。当然都不是她炼的。   她还没有这么没人性,拿将死之人来试丹。   容缺服用了丹药后,很快就恢复了些气色,脸色好看了一些,就连唇色也不那般苍白了。   林咪安了心,出门打了桶热水,想着给容缺清理一下伤口。   自小娘亲就教育林咪女孩当自重,未出阁的姑娘清白是最重要的,可现在却不是个讲究清白的时候。她方才想了清楚,之所以之前容缺受了那样重的伤她都没有发现,倒不是因为她迟钝,而是因为容缺在刻意隐瞒。虽的林咪不晓得容缺隐瞒的原因是什么,但既然她无意发现,就有义务帮他隐瞒下去。   手中持着一把银剪,林咪对着床榻上苍白脆弱的人拜了三拜,念叨道:“对不住了容兄,我这真不是占你便宜,我是为了你好,你可不要怪我呀。”   说完她大义凛然张开双目,持着刀,从他袖口“嘎吱嘎吱”剪到领口,又从胸前剪到腰下,待人被完全剥开了的时候,林咪则完全看清了他血肉模糊的身躯。   看清容缺惨烈的形容,林咪先是震惊了一下,接踵而来的便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她说不清楚这是种什么感觉,总之,这让她很不好受,身心都不好受。   止血丹让容缺不再流血,可他身体上的伤口却仍开裂着,露出内里红红白白的肉,虽然给他服用了很多修复伤口的丹药,可奇怪的却是好似对他根本没多少效果。   白色的棉制帕巾入水,被拧至半干,轻轻柔柔的贴上他左肩处的一道口子,那道伤口极深,虽然不再渗血,但好似可以直接看到里面白生生的骨头。林咪浑然一抖,下手更轻,这样的伤口是不会自动愈合的,林咪取出弯针,又从乾坤袋中掏出可以溶于血肉的线。这个时候她真的是由衷的感谢凤庭,多亏了他送的乱七八糟的东西里什么都有。   她一点点细密地将他的伤口缝合,又涂上药粉后才给他裹上轻纱质地的鲛绡。   容缺身上这样的伤口十多处,挨个给他处理完时间也来到了四更天。   林咪很是认真,直到包扎完最后一个伤口她才发现自己头昏脑涨、手抽筋,她站起来活动了一下,再回过头去看床榻上那个可怜兮兮的倒霉鬼。   少年沾满污血的头发被她清理过,此时正湿漉漉的规整的散在耳旁,瘦削的脸也被擦洗的很干净,浓密的眉,纤长的眼睫,直挺的鼻梁,闭着的双眼和那张紧抿着的苍白的唇,无一不在昭示——虽然这人很虚弱,但是这人也绝美。   只是也太白了,尤其他这幅安安静静的模样,像极了某个凡人国度养尊处优的小公主。   身子有些过于瘦弱,这可能是他不爱吃饭的原因,真是的,怎么能不爱吃饭呢?她最爱吃饭了,吃饭多好啊,她真恨不得吃一辈子饭,吃遍整个天界所有的美食。   她认认真真地打量着容缺,看着他那副被裹成木乃伊的滑稽形容,蓦然想到这是没穿衣服。   因着林咪的幸运值已经到达了正数,且徐奉芝的幸运值也随之变成了正数她便不再躲避着她,二人一块儿愉快地继续玩耍了。   前两日她被徐奉芝拉着去逛街,在途径一家成衣铺的时候她眼前一亮,突然被一件绛红色的广袖长袍吸引。那件长袍显得很是华贵,金丝绣的花纹,红宝石镶作点缀,繁繁复复,十分使人有购买欲。   当时林咪脑海中就出现了容缺穿着这件衣服时的模样,莫名的,她就是觉得容缺的气质很适合这样夸张且华贵的衣物,虽然他身形瘦弱,表现得也像个三岁孩童,可她就是觉得这件衣袍是为他而做的。   林咪二话没说就掏了十颗上品灵石将其买了下来。   当时真的是震惊徐奉芝,她张着嘴,呆愣愣问:“这老贵,你买它干嘛?你又不能穿。”   林咪神神秘秘一笑,并没有回答她。   虽然觉得这衣服很适合容缺,但林咪这几日下来,都没有什么机会送出手,这不,目下就是个最好的时机啊。   林咪取出长袍,将内衫平开摊在床榻上,把人拖过去塞在内衬里。又如法炮制,把人翻滚了两遍,终于把中衣和外衫都给他裹到了身上。   因为顾及着容缺身上的伤口,所以林咪每一个动作都很轻柔小心,这也就导致了她每个动作都很拿劲儿,给人换件衣服,差点把自己累死。   林咪气喘吁吁半跪在容缺身侧,给他将褶皱整理整齐,这才想着看看自己的劳动成果。   果然不出她所料,林咪满足地勾起了唇角。   容缺就是很适合这种富贵华丽的衣袍,衣衬人,人衬衣,他成功从一个养尊处优的小公主,蜕变成了一个俊逸富贵的小王子。面若冠玉,唇红齿白,真真好看。   林咪是抱着欣赏的态度在看自己的作品,然而她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在盯着人家像个老色批一样一瞬不瞬的看。   直到,对上当事人那双平静的眼。   小王子张开了眼,就如同画龙点上了睛,他一瞬间就鲜活起来。   林咪笑了:“你醒了?”   富贵小王子眼神迷迷蒙蒙的,瞧起来可人心的可爱,他看着林咪,一瞬不瞬的看着,堪称痴迷。   林咪忽然的心如擂鼓,她感觉道自己脸颊火热起来。   这反应很奇怪,她有点不敢看他的眼睛。   但是她模模糊糊记得方才眼睛从他身上擦过的他唇瓣有些干白,她给他倒了点清凉的竹液,端到他面前的时候,这个虚弱的大魔王皱紧了眉,林咪知晓他这是不愿意喝,可这怎么能行呢,身体修复很消耗能量,人自然是会口渴的。   “喝一点点好不好,就润润嘴巴,你嘴巴有点干了。”   富贵小王子一双眼依然在追逐着她,可是却并不愿意听话,他唇瓣抿紧,不给面子,还一声不吭。   林咪不知道,其实容缺一直都是清醒的,虽然身体因为过于虚弱而动弹不得,但是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他知晓的事无巨细。   比如她将她从院中过拖过来的时候并没有用最得劲的姿势,因为她顾及着他胳膊上和身上的伤口。   比如她替他缝合伤口的时候力度很轻,虽然弯针是从肉里穿过,可是就是轻的像被毛毛虫轻轻爬过。   比如她给他清理身体的时候触碰到了他身体的每一处,掀起一股股滚烫的火,差点要将他焚烧掉。   他用尽全部力气张开眼睛去看她,去记住她的模样,一刻也不愿意错过。   魔族之战,他未来生死未卜。若想入轮回,就得饮孟婆汤,会忘记一切,可他不想忘记林咪,所以他想时刻看着她。   然而林咪当然不知晓他的想法,她只觉得这个富贵小王子有些过于任性了,她明明是为了他好,他怎该至于连口水都不喝?她会害他不成?   当然了,她虽然不会害他,却会欺负他,左右的目下这个小魔王动不了,林咪索性含了一大口水在口中,腾出两只手去掰他的嘴,他干涸的唇瓣分出细细的一条缝,他有些吃惊地看着她,林咪小恶魔一样嘿嘿一笑,继而凑近,然而就在嘴巴快要贴上他唇的时候,她“咕嘟”一声,把水咽了。   她不是什么厚颜无耻的人,这样占人便宜的事儿她做不来。   她腾出一只手把杯子,顺着那条唇缝把水溜了进去。   而此时,喝了半碗水的富贵小王子感觉自己受到了欺骗。   小王子伤心了,再加上精神不济,他有些愤怒地闭上了眼,再次睡去。   看着睡得很安静的小王子,林咪用力压住怦怦直跳的心脏。   方才的一幕不停地在她脑海中上演,容缺震惊却可爱的眼神,被她捏的嘟嘟的却有点干白的嘴唇,内心一闪而过的想法不能欺骗自己,那一刻,她想吃了他。她是这么个饥不择食的老色批吗?   啊啊啊。   林咪崩溃了。   她甩着泪,夺门而逃。   ——   回到自己学舍的时候时间已经逼近了五更天。   林咪顾不得洗漱,和衣躺在了床榻上,她紧紧抱着锦被,为自己不堪的想法感到羞愧。所以她一直都没能注意到,就在刚刚那短短的一夜之间,她的幸运值直接上涨了五十个点。   就连系统都被震撼到了,它只是回到总部更新了一下系统,这怎么就这么多?   系统有些迫不及待。啊,因为更新了,所以它多了些人类的基本情绪和语言行为,总部说这样是为了更好的和宿主沟通。   【我操,牛逼啊咪儿,一夜五十点,那不用两天老子就可以功成身退了哇。】   林咪并不好。   她喃喃:“我不干净了。我脏了。”   系统:!!!   难道是发生了什么这样那样还不可描述的事情?   消不得幸运值增长这么快!原来是因为身体过近距离的接触?我天啊,进步当真神速啊,直接睡任务目标,淦,早知道看似清纯的林咪内心这样狂野,它早就给她提供这条路子啊!那它任务不就可以提前完成?说不定年末还可以获得最优宿主称号呢,那它的最优系统也就不远了啊!   【这是很正常的事情,尤其是你们玄幻世界,一般都很开放的。】   林咪并没有听见它说什么,她仍自顾自的:“我刚刚,居然有一个瞬间很想亲他。就是那种想把自己呼吸全部洒在他脸上的亲法。啊啊啊,我好邪恶啊。”   系统:“???”就这?就这?   沉浸在羞愧懊悔的情绪中,天不知不觉就亮了。   林咪本来就毫无睡意,是以一大清早,她就洗漱穿戴整齐,来到了饭堂干饭。   何以解忧,唯有干饭。   来到课室的时候时间还早,整栋学子楼都是安静而明亮的。林咪端坐在座位上,沐浴着温暖的晨光,掏出一颗留影珠。   留影珠。   林咪望着阳光下晶莹剔透的半透明珠子出了神,是容缺送给他的。   容缺。   脑中不由得再次浮现出昨夜那人嘟嘟的唇。   啊啊啊,林咪要疯了。她疯狂甩头,他画面从脑海中甩出去,然后继续学习。   由于太过于专注,这个时候她并没有意识到科室内早已来了人。容缺身上穿着富贵华丽的衣袍,懒散地坐在她身后,用一双神情的眼睛注视着她,看她在明亮的阳光下,如一只小猫般做着奇奇怪怪的动作。   一会儿摇头,一会儿懊悔的挠挠后脑勺,一会儿痛苦的用牙齿撕扯着书册……   姿势很多,表情很丰富,但负面情绪居多。   他看着她,眉头渐渐拧紧,脸上神情也变得深沉严肃。   他不喜欢看到她这样,他喜欢看她笑,看她无忧无虑,就跟从前一样,她只要一看见他就会满足的笑那样。   悠远厚重的钟声响起,林咪回神,收起留影珠准备上课。   然而她将一回头,就对上了容缺那张严肃的脸,那双深沉的眸。   她的视线情不自禁落到他唇上。   果然不出她所料,昨夜还重伤快死了的他,俨然已经恢复了气色,面色不再苍白,唇瓣也变得红润有光泽起来。   看起来好可爱,好想亲。   林咪再次崩溃了。   她发现只要自己距离他过近,脑中就会不由自主的产生一些奇奇怪怪的想法,像个变态老色批一样。   不,她不该是这样的!   林咪本能的抗拒着这样的自己,她一眼都没有看容缺,幽幽凑到凤庭身旁,贴着他的耳朵:“舅舅,换个位子。”   凤庭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她背后一脸阴沉盯着她看的小魔头,稍一思索,便了然于心。   吵架了。   作为舅舅自然没有向着外人的道理,两人理所当然换了坐儿。   一座山杵在身旁,容缺前前后后,左左右右,怎么着儿就是看不见林咪了。   富贵小王子不开心了,而舅舅却很得意。在他眼里,外甥女儿不搭理这小魔头,便说明他又扳回一城,在外甥女眼里,自己比这小魔头重要。   凤庭挑衅地冲着容缺挑了挑眉,颇有一种“怎么着来打我呀!”的意思。   然而容缺还真就动手了。他管他是不是舅舅,得罪了又能怎么样,左右左的,他时间不多了。   起先是容缺先把凤庭按到了身下,可凤庭块头大,又有劲儿,背部一用力就把容缺甩了下去,继而反客为主,反钳住容缺胳膊,就把人压在了身下。   凤庭:“小样儿,就你这细胳膊细腿儿的,你拿什么跟我打?”   拿林咪。   林咪冲了上来,一把掀翻凤庭。搞笑哦,昨夜他胳膊那一尺长的一道口子,估计都还没长好,被他这么一压,还不得喷血。   “你做什么打他!”林咪把容缺扶了起来,去摸他身上的伤口,甚至还想扒开衣服去看,好在容缺往后撤了撤,林咪这才停下扯他衣领的架势。   凤庭:“???”舅舅冤枉!你冤枉舅舅!明明是他先动的手!   经过这么一闹,林咪也不换座位了,她老老实实坐在容缺旁边,甚至很怀疑这出戏就是容缺的小阴谋,他丫的就是做给她看的!   容缺满意了。又恢复了以往那副懒懒散散的模样,斜斜倚在桌案上,单手撑着脑袋,静静地看着林咪。   林咪偶尔会和他对视,但都会被他的眼神逼退。怎么说呢,可能是她自身的原因,与容缺无关,她总觉得他的眼神撩人又深情,使人想要沦陷,想要沉溺其中。   就这么着,容缺用这样的眼神看了林咪三天,看的林咪一颗少女心砰砰跳,直第四天的时候,林咪起了个大早,精心画了一个美美的妆,还穿了一件仙气飘飘的白纱裙去课室,然而容缺却不见了。 第30章 就是不让她好过   一日两日三日, 容缺的座位一直都是空的。   搞得林咪一颗小心脏也是空空的,还又委屈,委屈他的不告而别, 委屈的担心他又会受伤。   也就是在这一天里, 林清嫚回到了学府,她还是以往那副模样, 可瞧起来, 又总会让人感觉有哪里不一样了。   她的变化鉴婊大师徐奉芝只瞧了她一眼就分析出来了:“呵,哪里不一样?多了股狐狸精的骚气呗?走个路腰都要扭断了,恶俗不恶俗啊?还有那个眼神,四处送秋波,这就是最低等的勾引啊。哎呀, 可谁让男人就吃这一套呢。”   赵凌月现在有意和徐奉芝交好, 而虽然徐奉芝很讨厌林清嫚,但对于赵凌月的讨厌可以说是最轻的了, 所以她也愿意接受她的示好。   而赵凌月虽然同林清嫚决裂了, 但还是对林清嫚说不出恶毒的话来,她磕磕绊绊小声道:“徐奉芝,你别这样说她了, 她也够可怜的了。”林清嫚的憔悴她看在眼中, 虽然现在同她没有半点关系,但因为她本就是优柔寡断的性子, 所以并不能做不到坐视不理,还是忍不住多关心一点。   徐奉芝急了:“我说什么了?我说的是事实啊,她娘是狐狸精,她就是有股骚味。你今日没见着她的眼神吗?看谁都留情,有多少男人被她魅惑住了?我说真的, 我俩真玩不到一起去,你愿意护着她大可护着,可别再跟我说话了。”   徐奉芝话语直白,可是却并没有什么恶意。赵凌月急哭了,眼眶子通红通红,一会儿看看徐奉芝,一会儿又看看林清嫚,最后索性谁都不理了。   而林清嫚虽然听见了她们的对话,却完全不为所动,她露出半截欺霜赛雪的皓腕,伸到甄言面前,一双水光流转的秋水眸含情脉脉地凝望着他,唇边含着笑,声音甜美:“甄言,可以借我你的笔用一下吗?”借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撩人心里抓心挠肝。   就那一个眼神,别说是笔了,就是她要她的命甄言都能给她。 八!零!电!子!书 !w!w!w!.!8!0!8!0!t!x!t!.!c!o!m   吸饱了墨水的毛笔递过去时,林清嫚柔软冰冷的手指有意无意擦过他手背,顿时一股电流直窜天灵盖,自此,甄言彻底沦陷。   灵姬作为九尾狐妖自幼便修习勾引人的魅术,成年可幻化人形后更是游戏人间,周旋于无数男人之间。她这一辈子撩过许多人,也从那些人身上获得了许多自己想要的东西,可自从嫁给德瑞仙人后,她便也想着做一个平凡的女人,一辈子相夫教子,享享荣华富贵。自林清嫚出生后,她不愿自己女儿也像曾经的自己那般辛苦,是以她便从未教授她一个狐妖必学的本领。可直到数日前德瑞仙人伤她心那次,她便深刻地领悟到了男人的不可靠,她认为的稳稳的幸福不过是处在高楼之上摇摇欲坠的一片琉璃瓦,虽然好看,可其中的提心吊胆也只有自己知晓。德瑞仙人若想抛弃她,若想变心,随时都可以,就像曾经她勾引酒后的他上床有了林清嫚一般,纵使寄芙神女位高权重艳绝三界,可那又如何?对于男人而言,新鲜感才是最吸引他们的东西。   自那一刻起她便知晓,她的女儿可以不像她年轻时那般放纵,但该学的本领她是必须要学会的,周旋于男人之间,也不一定全是坏事。而钟情于某一个人,却必然会受累。   好在林清嫚虽修仙天赋不高,但修炼狐族魅术真的是天赋卓绝,无论怎样的魅术她都可以信手拈来,这让灵姬十分后悔,后悔没有早一点传授她理论与是实践。   林清嫚的魅术学习卓有成效,不过区区半月,运用起来便已经是游刃有余了。   “上清境的凤神现下正居于晨庚学府,他是几十万年的老狐狸一只,以你这般功力若想勾引他必然是不会成功的,但,他二儿子凤庭此时正在丙字班内,你切记,若有机会一定要和他搭上关系。”   想起娘亲的话,林清嫚的视线不自觉透过窗棂望向丙字班方向。   林清嫚是个通透聪明领悟力极高的人,她知晓越是难缠的家伙越不可轻举妄动,像凤庭那种活了几万年的老家伙,虽说平时没有沾过多少女色,但也决计不是她勾勾手指就会上钩的人。不过,那个男人居然是上清境二公子?那岂不就是林咪的舅舅?所以说,他凑去丙字班,难不成是为了林咪吗?   意识到这是个棘手的活,林清嫚便决定随便去丙字班找个炮灰询问一下关于林咪和凤庭之间的事儿。   然而事情却出乎了她的意料。   那一日她勾引了丙字班的一个男同学,他就坐在凤庭前桌,想来关系应当不错。   “你说凤庭?说真的我也不是特别清楚,但他喜欢林咪啊,为此还和容缺打了不少架呢。”   林清嫚一头雾水:“喜欢?你没搞错?”   那小伙子得意洋洋:“嘿,这怎么会搞错,就是喜欢,我很肯定。”能和容缺争风吃醋不是喜欢是什么?   林清嫚万万没想到会得到这个答案,不过稍加一想她也就明了了,不过是这天下男子的通病——都喜欢漂亮女人罢了。   不过既然她掌握着别人没有的信息,那么便可以利用信息差一举搞死林咪。   她先是放出凤庭就是上清境二公子的消息,而后就四下散播流言,说是林咪早早得知凤庭是上清境二公子,所以提前勾引了他,为的就是打破拜师大会的公平机制,拜入上清境。   这样劲爆的谣言果然一经传播便迅速蔓延,只用了不到一日的时间,晨庚学府的众学子们便全然知晓了。   此事非同凡响,毕竟她涉及了晨庚学府内所有学子的利益,毕竟拜师大会是出了名的公平公正,即使上清境再是高端,只要他入驻了,便是每个人都有机会的。   一时间林咪再次被推上风口浪尖,而这次却和以往的任何一次都不同,大家的手指纷纷指向她,无数难听的谩骂从四面八方砸向她。   林咪表示:他娘的,这还真是人红是非多。   但她现在却无暇顾及旁人的闲言碎语,容缺的事儿让她日日提心吊胆,拜师大会的事儿又让她日日温书到秃头,她想着,索性就放任流言肆虐,反正她的最终目的是括苍仙府,也不是上清境。   然而流言不会止于她的沉默,反而在林清嫚别有用心的煽动下爆发出更加难听的话语,对她有了更多恶意的揣测。不过虽的容缺几日没来学府,但他余威犹在,明目张胆敢凑到林咪面前指着她鼻子骂的人还是没有几个,少数被煽动的愤慨至极的男子冲到林咪面前,可是一对上她无辜又单纯的眼神,那便是一句恶语也吐不出了。   像这样被所有人针对的事情林咪上辈子不是经历过,相反的她上辈子经历过的每一次都比这次要激烈的多。上辈子她死了娘爹不疼,形容粗鄙,面容丑陋,肆意在她身上发泄情绪的人数都数不完,这辈子倒是强多了,她的学府生涯过得还算是舒适,所以她对此表现的并不在意。每天还是该吃吃该喝喝啥事不往心里搁。   然而她的态度却是彻底激怒了林清嫚,林清嫚就是想看着她被重伤人的流言蜚语压垮的画面,想看着她歇斯底里,想看她疯魔,然而她却是没想到,她的心理居然这般强大,即使路过宣传栏,看到上面有贴着侮辱她骂她的话,她也只是冷漠的瞥上一眼,连撕都不撕。   凭什么她看的这么开?凭什么她在被全学府的人针对的前提下仍然能这般坦然?凭什么她气色还是这样好?林清嫚想到前段时间那属于她的黑暗日子,听着充斥在耳边的污言秽语,看着别人对她指指点点,她神经紧张,夜间失眠,只想逃避,或者杀死那些明明不了解她,却因为听别人两句闲言就开始针对她的人。   可林咪为什么不?一定是因为人们做的还不够过分吧?   于是,更猛一阵的语言风暴席卷而来,学府处处都能听到林咪的名字。   林咪依然活得坦然,该吃吃该睡睡,仿佛那些细细碎碎流入她耳中的恶劣言语说的都不是她一般。   林清嫚忍无可忍,她就是不能看林咪过得舒服。于是又一日里,她诱惑了几个在学府里向来名声不好的小混混们,色诱他们为自己做事,要他们围堵林咪收拾她。   这几个小混混和容缺很不对付,之前容却在,他们总是被压一头,就连走路都不敢挺直腰板。   容缺无故消失了几日,他们紧绷的神经这才放松了下来,在学府里也敢趾高气扬、招摇过市了,听说要他们去招惹容缺的马子,其实他们心里头是拒绝的,但美色当前,他们又中了魅术,迷迷瞪瞪间他们还真去找到了林咪。   当时林咪已经在藏经阁呆了三个时辰了,他们蹲点蹲的腿脚发麻,将将准备放弃,就见着林咪踏出了藏经阁。   藏经阁通往学子楼的这段路鲜有人至,且道旁就是一大片茂密的紫竹林,他们若是在此欺负了林咪也根本不会有人能发现,是以这吞了雄心豹子胆的几人就呈包围之势拦住了林咪的去路。   林咪不认识这几个人,但见他们眼神无光,一脸凶相,就晓得他们不是好人,也没盘什么好心思,她下意识倒退了步,正好抵住了道旁及小腿高的路牙石。   “你们要做什么?”她声音冷静,目光坚定,直直看着为首的那个小混混。   那小混子一脸淫相,声音也格外轻浮:“小妹妹,陪哥哥们玩玩?”   林咪:“???”林咪觉得有些过于好笑,再怎么游手好闲不务正业,他们的正经身份也还是晨庚学子吧?如何该说出如此轻浮的话来?怕不是脑子抽了啊?   当然了,无论他们如何都和林咪没有半点关系,所以她也不想与他们过多纠缠,只道:“我老大是容缺你们晓得伐?”看着几个小混混听了她的话都愣了下,她便认为他们是被震慑住了。   她觉得很满意,撩起裙子就要走。   然而,几个小混混却更兴奋了。一窝蜂像林咪扑来。   等林咪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见着几张丑脸近在咫尺,恕林咪说一句不礼貌、不好听、不尊重人的,近来日日在她身边晃荡的都是容缺凤庭那样标准的美男子,再不济也是洛衡那样的衣冠禽兽,再看眼下这几个人,真的是丑得她有几分反胃。   她下意识手握成拳,几拳头就把这几个面货撂趴在地。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这几日凤庭也不在学府,没人罩着她她也不想多事,可是,如果这人都欺负到她头顶了她若还不做些什么的话那就是怂货了。   她不怂。   所以她一把揪起领头的小混混,有些不耐烦的恶劣地问:“说吧,谁让你来的?”那副嘴脸很像容缺。   小混混还不想说,林咪也不跟他废话,一拳头就毫不客气地掏在了他左眼。这几个小混混修为最高的还在练气一层,而她都马上到金丹了,说是来劫她的色,那不是闹吗?   背后没人指示他们敢来吗?还有最近这些关于她的流言蜚语,曾经她就单纯的认为是哪个消息灵通的人在胡乱揣测,但照现下这种传播的速度来看,这分明是有人在恶意散播流言啊,她今天要是不把人揪出来,还真对不起她自己。   被打肿了眼眶的小混混咬牙不语,林咪又照着他的脸多来了几下,最后终于打得他满地找牙,鬼哭狼嚎。   “我说,我说,饶饶命吧女侠。”   闻此言林咪甩下了他,恶狠狠的一眼都瞪向了站在远处围成一团、瑟瑟发抖的众小弟们,那群小弟被她瞪的浑然一僵,扑通扑通,跪了一地。   林咪掏出帕巾气定神闲地擦手上的血。   那混混双眼肿成了两颗紫色大核桃,跪俯在地上,透过两条细缝在地上摸牙。   林咪一股怒火蓦然涌上心头,她上前一脚将人踹翻在地,仍旧恶狠狠的:“他娘的别摸了,说!”   小混混呜呜大哭,嘴里也肿了,牙掉了几颗,说话就有些漏风。   而林清嫚就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切,她是决计不会容许这混子暴露她的。她秀拳紧握,面目狰狞,忽而,她想到了灵姬教给她的,但是她觉得残忍一直都不愿意用的索灵咒。   索灵咒属于魅术的最高一阶,它强就强在它可以使中术之人完成自我了断。但,它难也是难于此。   所有人,哪怕就是被魅术蛊惑了心神的人,他也是永远都有一层自我保护机制在的,面对别人的袭击尚会出手去挡,更遑论是自我伤害了。   林清嫚没有把握会成功,但,如若让林咪知晓这一切都是她操控的,那么一切就都走向了一个死局。现在的林咪心狠手辣、睚眦必报,正面刚她是绝无胜算的。   想通了这一点,林清嫚已然开始掐诀念咒,生死就在一念间。   ——   小混混说话,嘴里含含糊糊像是吞了一块抹布,林咪摆了摆手,她才没有那个耐心听他说清楚,她转而投向其他人,一步步逼近。   众混混见了她这么个貌美美仙娥过来,一个个的却是如临大敌,他们怎么能想到,这幅娇美面容之下,掩藏着这么个暴虐成性堪比容缺的性格?   “你们说,是谁?”林咪威胁性的举起了一双粉拳。就是这双拳头,又白又软,可是打到人的身上却能爆发出巨大的力量,只要一拳头便能把人牙齿捣碎。   众混混们哆哆嗦嗦,腿都软了,跑也跑不动。   可是,忽然,他们不晓得看到了什么,惊恐地双眼大睁,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林咪当然不晓得他们为何做这幅形容,狐疑回首去看,登时也瞪大了眼,身体僵了住。   方才小混混的一张脸被她锤得血肉模糊不见真容,可到底未伤骨,回去多吃几粒丹丸养个几日就可恢复,可此刻她见那小混混侧倒在地,一脸的痛苦与挣扎,他手中持着一把短匕,神情痛苦地扎向自己腹部,刀拔出来的时候带着红,鲜血涓涓涌出。   他的胳膊仿佛被一种外力操控了,他挣扎在扎自己与不扎自己之间,方才那一刀本该扎心脏,可是在他的求生欲下,一刀扎偏,他扎到了自己肚子。   “救……我……”   “救救我……”他口中含糊不清,眼神惊恐求助又无望地看向这处。   林咪也因为这画面的巨大冲击性而定在了原地,半点不能动弹,然而他的众小弟们却忽然不晓得哪里来了力气,惊呼一声,作鸟兽散去。   那小混混见自己小弟这般,他心生绝望,绷着青筋的胳膊在不停地颤抖着,直到用尽了力气,一刀再次扎向了自己腹部。眼睁睁看着死亡降临,他一个大男人也禁不住大哭起来。   “救我……救我!”泪水淌过他那张模糊不清的丑脸,模糊了他看见的世界。   视野中是一片模糊的绿色,忽然一道白色的人影走近,他的刀被人劈手夺下,双手被人反钳在腰后,他肚子贴着地面,努力梗起脖子,泪花朦胧间,她看见一道纤瘦身影自不远处的树丛中闪过。   林咪:“你怎么这么废啊。”拖着人送去了流烟谷。   “她肯定欢喜我。”流烟谷看守弟子石林如是说。   “你在想屁吃。”石方遥遥望着林咪拖着人艰难走远的身影,讷讷道。   石林痴痴的笑:“这都是本月第二回 了,不是欢喜我她总来这里做什么?”   ——   自上次的事情失败后林清嫚已经许久没有搞小动作了,她怕火烧到自己身上,是以行事做人都无比低调。   而林咪则连着审那几个混混好几日了,几人全部统一口径,就是——啥也不知道,全部忘记了。   林咪没得办法,只得将希望放在尚在昏迷的大混混身上。自那混混重伤昏迷后,学府内关于她的流言迅速减少,本来就是么,本来就不会有人会把视线过多的放在她身上,更何况是现在这种拜师大会在即的关键节点,所以说,这流言的背后必然有人煽风点火。   她现在要做的就是等小混混醒来。   等待的日子很是煎熬,林咪自重生以来终于难得的觉得自己寂寞了,她回忆起之前和容缺相处的一幕幕,整个人都变得无比黯然。   是妖魔吗?所以回到魔界争地盘了?他应该是不算强大的吧,不然那日也不会受那样重的伤。   可是,受伤了为什么不好好养伤呢?他为什么要再千里迢迢回到天界呢?路途遥远不说,若不是她那日在他院中守株待兔的蹲他,他说不定就流血过多死了啊。   想得越多脑袋越乱,林咪索性什么都不想,她知道,容缺会回来,等他处理完他的事情他一定会回来。   然而容缺没有等来,林咪却等来了凤庭。   凤庭归来的时候依旧是那副风流倜傥的模样,只是眉宇间偶尔会流露出些许的疲惫之色。   如何说也是舅舅,林咪对他的关心程度完全不亚于容缺。   她胡说的,她自己都不信。   一头活了几万年的老凤凰,有什么是需要她这个十几岁的凤凰幼崽来关心的?但一颗舅慈外甥女孝的心还是要表的,于是在一个课间,林咪迫不及待地凑到凤庭身边,关心他最近的身体健康:“舅舅,我看你脸色有点不太好诶,是不是最近熬夜了?”   凤庭这头老凤凰说实话,他感动了。他感受到了温暖,来自外甥女的温暖。   他含着笑摇了摇头,欣慰道:“舅舅无碍,不过是一点小事。”凤庭想等她关心一句再说,然而林咪则耿直道:“无碍就好,老年人啊,还是要注意些身体的。”   凤庭:“???”老年人?老年人?!   ……   小混混这一昏就足足昏了三日整,当第三日他悠悠醒转的时候正见着林咪沉着一张俏脸居高临下地将他看着,看得他整个人都毛毛的,明明刚刚才醒,却想着再睡一觉。   “别装了,说说吧。”林咪看出了他的小心思,直言将其戳破。小医修说他昏迷三日的原因并非是身受重伤,而是因的神思受损,换句话说就是他被妖用妖术控制了神思,二人在拉扯的时候伤及神思,不过无甚大碍,只要他没死,便就是睡多久的问题。   说真的那小混混是有点怕她的,毕竟三日前被她打掉的牙齿现在还漏着风。但他也是真的不晓得自己为何会鬼使神差般去轻薄林咪。林咪啊,容缺罩着的女人,放平时就是给他十个胆,他也不敢凑到她身旁的,便诚实道:“说真的,这若是放在平时我定然不会去招惹你。那日我也不晓得怎么了,现在回忆起来脑袋里是一片混沌,没有半点印象。”   眼看着林咪秀眉渐渐紧蹙,他紧跟着又道:“啊,不过那日我昏迷前见前方有一道人影闪过,模样瞧起来是个女子,身形十分瘦弱。按理说那条道平时鲜有人至,她既会躲在树后,也有可能说明她就是始作俑者。”   林咪:“女子?还有什么具体特征?”   小混混真诚的摇了摇头:“没什么印象。”   他今日所言林咪是相信的,可现在难就难在并不知晓是谁在她背后作弄她。   林咪很忧愁,连干饭都不香了。   “林咪,你疯了吧,红烧肉都不吃了?”   今日甲字班的师长拖了堂,等徐奉芝来饭堂用饭的时候大多数人绝都已经用完回去休息了,她本的认为今日是不能和林咪同桌了,却不想她居然呆愣愣坐在桌前,面前的饭菜却是一点儿没碰。   徐奉芝很自然地坐在了她对面,老实不客气地从她盘中夹走一块肥瘦相间的红烧肉,顿时一股甜甜咸咸的肉香在口腔里弥散开来,她满足地塞了一大口热腾腾米饭入口。   因为不和林咪一个班,所以她们能相见的时间就很有限。   徐奉芝又夹了一块她的红烧肉,吐槽起了她妹妹:“我说咪咪,你那个亲妹妹到底是个什么奇葩?天天骚里骚气、嗲里嗲气的,是个男人她就勾引,搞得我们课室整日里乌烟瘴气的,一股狐骚味。”   林咪不是很想听到关于林清嫚的事情,不走心的应了两声。然而她冷淡的态度依然挡不住徐奉芝高涨的热情:“听闻她娘亲是个狐狸精?我真的怀疑她们狐狸精都有种可以魅惑人的计俩,你是离得远不知道,林清嫚现在的人气比以往还要高。我看着我们班上之前转投你的那些人,现在都被林清嫚迷得五迷三道的。”   “更可怕的你晓得不,就在今晨,那个成日里跟在洛衡屁股后头晃悠的甄言,为了林清嫚和洛衡打了起来。还说什么‘啊,嫚嫚这么可爱,你凭什么不喜欢她,你是瞎了吗?’之类的,被洛衡鄙视了之后,直接跟他动了手。甄言那个狗腿子我们都知道,跟了洛衡三年,万事都崇拜着洛衡,怎的该因为洛衡不搭理林清嫚,就跟他打起来?”   徐奉芝在认真的分析。   林咪却突然来了兴致,她眼眸一亮,登时抬头看她:“你说什么?”   徐奉芝险些被她吓到,但她稳了稳,又重新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述了一遍,有条有理的,保证林咪能一遍听懂。   徐奉芝讲到了关于林清嫚的反常,林咪疑惑问系统:林清嫚的幸运值还可以涨吗?   系统沉默着调出面板给林咪看。   林咪看着面板上那硕大的红色的‘179’字样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林咪:这才几日,林清嫚的幸运值怎么增长的如此之快?   系统不以为然。   【她是女主,获得幸运值的方法自然比你要快,只要有人喜欢她,哪怕不是男主,幸运值也会涨得飞快的。】   林咪:这几日也不见她做了什么?为了会获得这样多的好感?   【这个我也不清楚,不过你可以去调查一下,这确实有些反常。】   徐奉芝隔着桌子拍了拍林咪的手,眼神暗示后方:“诶诶诶,咪咪,后面,你妹。你别,你别回头看,你悄悄看。”   然而林咪才不管什么悄悄看回头看,她转过身子,但见饭堂入口处,众多男子众星捧月一般簇拥着林清嫚,一个个的鞍前马后的,像足了服侍皇太后的太监,那谄媚的献殷勤的小模样,瞧起来别提有多下作了。   “呸,真下作。天界什么样的美人没有?作何要像狗一般没有尊严的去舔她?真真奇怪。”   林咪拧了拧眉,她也觉得有些奇怪:“或许只是因为她给了他们很好接近的机会。”   不过,看着林清嫚那张比起往常更加玉润娇艳的脸,在对比围在她身旁那些面黄肌瘦,明显营养不良的男人,她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就好像……对,像极了她小时候读过的画本子,聂小倩吸人精气的桥段。   林咪收回视线不再去看,然而林清嫚却在饭堂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一眼瞥见了林咪。   因为魅惑术运用的愈发娴熟,林清嫚真的也算是被这些个臭男人捧上了天。人一旦找不清自己的定位,就很容易膨胀。即使灵姬对她千叮咛万嘱咐男人不可靠,林清嫚也还是将她的嘱咐抛之脑后。   就像此时的林清嫚,她不想再低调了,她就要当着所有人的面让林咪丢脸,左右的她也无甚可惧,林咪只有一人,而她,却有这么多人拥簇。   “姐姐。”一道雀跃欢呼甜腻腻的声线自身后响起,林咪浑然一抖,掉了一地鸡皮疙瘩。   她看了眼徐奉芝,徐奉芝冲着她有些纠结的点了点头。眼神仿佛在说:认命吧我的宝,她来了,她过来了,带着一堆舔狗恶心你来了。   林咪惊然回身,但见林清嫚提着裙摆,轻灵愉悦地向她奔来。她身子骨弱,还是那副弱柳扶风的模样,跑起步来的时候真真是个一步一摇,我见犹怜,生怕她崴了脚栽倒。   林咪:“???”你要搞毛哦?我们很熟吗?   林清嫚笑容甜美,全程表现得一副与林咪很熟络的样子。林咪蒙着逼呢,啥啥都没能反应过来,林清嫚过来拉住了她手腕,林咪别扭地掸开她的手,收回了自己胳膊,毫不客气的问:“林清嫚,你魔怔了?”   林清嫚登时就流露出了一副受了伤的表情,泫然欲泣,悲悲切切的说:“姐姐,你还是讨厌我吗?我不是都送你我最珍贵的礼物了吗?”她说着说着眼泪滚落,瞧起来很是可怜小白花,还像一头在山林间迷失方向得到小鹿:“姐姐,我们和好好不好?我真的什么都可以给你,我们和好好不好,你是我唯一的姐姐,我不想我们不好。”林清嫚说着说着眼泪就如断了线的珠子,啪嗒啪嗒往下掉。身为绿茶,有多副面孔是基本功,但左右离不开一个主题——楚楚可怜惹人爱。   林咪:“???”不是吧?你又要演?别啊,我不想接啊。   林咪为难死了,这被人强行拉过来飙演技是她遇到的第二回 了。   “咪儿,怎么了?如此热闹?”   正在林咪为难的时候,一道爽朗干净的声线自林咪耳畔传来。 第31章 思念总是无孔不入   凤庭不犯傻的时候端得一副风度翩翩、兰枝玉树的人样儿。他身量颀长, 一身月牙白的尊贵衣袍,双手负于身后走了过来,一张标致的脸上挂着三分笑意, 温润儒雅的模样使人一见便觉得如沐清风。   讲真的, 如果林咪不是时常被他犯傻时的蠢样子秀到,这个时候也真的会觉得自己这个舅舅风华绝代, 但是现在, 还是算了吧,他帅不过一秒的。   凤庭走近,因为身高优势他看面前的小屁孩们都是呈着一副居高临下的姿势,使人不自觉的对他产生一种崇拜感。   徐奉芝满眼小星星,简直被迷得晕头转向。学府里美男子许多, 但她就独爱这款。是以为了在凤庭面前留下一个好印象, 她悄默默放下翘起来的一条腿,整了整裙摆, 为了表现出自己的矜持庄重, 她垂下一颗小脑袋,一言不发。   林咪有几分无奈,她扫了一圈身旁碍事的众人, 求助的眼神就投向了凤庭。   凤庭了然。   他微微蹙了蹙眉, 视线就转移到了林清嫚身上。只一眼,他便看清了女孩身后得意洋洋摇摆着的狐狸尾巴, 小小的惊愕了下,他面色又恢复了如常。   竟是只狐妖?   林清嫚则是一直昂着头将他望着,表情有些痴痴地打量着他。虽然他异样的表情只是一闪而过,却被林清嫚牢牢的印在了眸中。她将那一抹小小的惊愕误认为了惊艳。使男孩子惊艳,这便是勾引到他的第一步。   林清嫚娇羞垂首, 露出一抹羞怯的笑。   凤庭则直言表示了自己的疑惑:“打扰一下,恕在下无礼,一只狐妖也可在学府修炼吗?”这个问题困扰了这个活了数万年的老凤凰,妖修当然亦可成仙,只不过修炼方法却与人修不同。就像人类修仙首先是练气筑基,而妖修则是开蒙通智一般。   若一只妖强行按着人类的修仙步骤来,只会损伤经脉,打击信心,到时若不甚动了根基,便彻底断了修仙路。   他真诚地看着林清嫚,眼神有几分无辜。看着女孩慢慢变得惨白的脸色,他意识到了自己话中的不妥,便解释道:“啊,那个,我是真的没什么恶意的,只是有些好奇罢了。我只是看你是只狐妖,且修为是全场最低,才有些好奇。那个,恕我直言,你应该连练气阶段都未踏入吧?”   林清嫚:“……”林清嫚脸色由白转青,她有些无措地左右看看周围的人的反应,但见徐奉芝一直憋着笑,把头埋在怀里,整个人都在不停的颤抖。徐奉芝居然敢笑话她?林清嫚咬紧了后槽牙,然后一转眼,就看见林咪双手抱胸,表情冷淡的看着她,眼神亦很淡,一副根本没拿她当回事的模样。至此,林清嫚觉得自己真的要被气死了。但还好,好在周围的一圈舔狗并没有对凤庭贬低她的话表现出什么异样,他们全心全意地围绕着她,满心满眼都是她,虽的没人为她打抱不平,但除了她的话,其他任何人任何话他们皆不入耳,这样一想,心中原本的那点不痛快也就烟消云散了。   林清嫚稳了稳心神,思量着下一步该怎么办。   凤庭:“没踏入倒是好事,像你这种狐妖啊,如果真的进入了炼气期,日后的路那才难呢。”凤庭说的很真诚,也是没忍住多说了两句,毕竟他在晨庚学府待了这么好些日子,难免对这里生出了些感情,自然对同窗也多了几分上心。   而后他落座在林咪身侧,一打眼就看见围绕着林清嫚站着的男学子们一身的黑气,像是被什么蒙蔽了心神。一想到接下来就是晨庚学子们最最重视的拜师大会,心神若被蒙蔽则很难发挥出真正的实力,凤庭便决定好人做到底,一挥袖就扫去了他们身上的魅术。   而随着心神逐渐的清明开阔,那群被迷惑了的小伙子们皆如大梦初醒般回了神。他们站在林清嫚身后,有些茫然地挠了挠头。其中较靠前的一名小伙子茫然地锤了锤自己弓久了的腰,又看着手中捧着的礼品盒,露出了大大的疑问。   我在哪?我是谁?我要干嘛?这女孩子家家要用的东西怎么会在我手上?我准备的?我要送给谁?诶,不会是这个正在吃饭的林咪吧?不要啊,我是疯了吗?那可是容缺的人,我是要死吗?!   小伙子们懵在原处懵作一团,然而林清嫚对此毫无察觉,她已经迅速找到了对策,再抬眸去看凤庭的时候一双美丽的狐狸眼中水光潋滟,挺翘的小鼻微微红,语气有些愠怒却又可怜无比:“你,你,你怎么能这么说我?你凭什么就说我是狐狸精?我不过就是长得漂亮了些,长得漂亮也是我的错吗?”   林清嫚哭得很动情很可怜,被她那样波光流转的眼神看着,任何一个男人都会心疼的吧?   然而凤庭没有,他认真解释:“你千万别误会,我真不是觉得你漂亮,而且你长得真的很一般,估计你这幅模样在狐族也只能算个中下,我就是单纯的告诉你,你是个狐妖,狐妖真的不适应人修的修炼方法。”   至此,林清嫚一张俏脸彻底黑了,她表情僵了住,连继续哭都忘了。   徐奉芝闻言却再也忍不住了,本来她还认为自己可以忍住,可是现在忍个屁啊,形象矜持什么的要来留吃吗?快乐的时候当然要大笑啊。   而林咪呢依然是淡淡的神情,没什么情绪,与徐奉芝和林清嫚都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凤庭又道:“若说是美,起码也得长咱们咪儿这张脸才能说是美呢?”他看了眼那群小伙子:“大家说是吧?”   那群小伙子仍是懵懵的呢,听见有人问他们看法,看了看林咪恬静美好的侧容,皆有些羞赧地点头表示认同。   林清嫚有些不敢置信,她回身惊愕地看了眼先前被她迷惑的众人,露出了一个可怜兮兮的表情,然而他们皆顾左顾右而不顾她,看天看地也不看她。   林清嫚泫然欲泣,她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个样子,为什么这些人看她的眼神却不再痴迷?众目睽睽之下她也不好再施展魅术,只得继续将希望投在林咪身上,毕竟,无论怎样说,她们也是有血缘关系的亲姐妹,她现在虽对她颇有怨言,但也不至于在陌生人面前不维护她。   林清嫚美眸含泪看着林咪,细白一根手指指着凤庭,控诉道:“姐姐,你难道就看他这般羞辱我吗?”   林咪眼皮子不抬一下,冷淡道:“羞辱?说的皆是大家认同的实话哪里算羞辱?还有,我早与德瑞仙人断绝了关系,你我二人现在是一点关系都没有的。”   “姐姐?”凤庭稍稍瞪了瞪眼,饶有兴致地问:“这位就是你那渣滓老爹私通之女?”   林咪无甚感觉的点了点头。   熟料原本还是一脸温润的白袍少年脸色瞬间阴冷下来。凤庭缓缓看向楚楚可怜的林清嫚,眸光如寒冰般冷彻。当初妹妹伏妖身亡,他们上清境过于神伤,在一番苦寻未果后,将罪责全然怪罪到了天界头上,一怒之下封闭了上清境,当年之事也就没再调查。   可此番他意外下界,居然得知那德瑞老鳖孙在婚内私通狐妖,且还在寄芙丧期内迎娶了狐妖,并且同年产下一女,这其中是何意味已不言而喻。   但他也深知,无论当年的事情如何,都与现在这个茶里茶气的小狐妖无关,当年的帐,也不该算到她的头上。   但人之常情,难免也会迁怒于她,凤庭没好气地瞪了她眼,眼神中满是厌恶。   至此场面彻底安静下来,原先被迷惑了的众人早就逃的逃散的散,林咪一伙安静的用饭,只有林清嫚尴尬的站在原处,久久不能从凤庭那厌恶的眼神中抽离出来。   ……   根据后续的调查追进,甲字班的甄言主动站出说前些日子的谣言是由他散播的,没甚别的理由,他只是看林咪不大惯。   林咪本不相信,但看着甄言一脸坚定且大义凛然的模样,她也觉得没什么信或不信的了,当即就将人交给了师长处置。   由于现在是拜师大会在即的关键节点,是以为了前途考虑,甄言并没有受多大惩罚,只不过是回家反思了三日,然后撤销了他所有的师长推荐。   对于这个结果林咪是早就想到的,她也不甚在乎。可洛衡却好似非常在乎。   一个课间里。   洛衡颀长挺拔的身影出现在了丙字班的门口。   林咪见了他只觉头疼,怎么这个人阴魂不散的?   林咪:“你又找我作甚?”   洛衡脸上浮现了愧疚之色:“对于甄言的所作所为,我是来道歉的。”得知那些伤害人的流言蜚语居然是甄言散布的之后,洛衡对他非常失望,当即就当着所有人的面跟他绝交了。   林咪很是不屑:“好了好了,要是为这事而来你可以走了,我根本不在乎。而且,你们甲字班的人是怎么回事?都是这样自以为是的?他人犯错你来做赔,怎么?真就觉得自己这样重要?”   林咪说完,决绝地转身离开,丝毫不愿意在他身上浪费片刻时间。   而被拒了一脸的洛衡则楞在了原处,目视着林咪离开后他“啪嗒”给了自己一个巴掌。   明明下定决心再不纠缠,可他,又为何会因为记挂她因流言伤心而再次出现在她面前?   他堂堂天帝之子,企有这般丢脸的时刻?他向来骄傲自信高高在上,岂能在一个女人身上一而再再而三的跌跟头?   洛衡甩袖而去,高昂着头颅,细黑的发丝翩翩飞舞,扬在少年身后的,是他永不落于人后的骄傲。   ……   在后来林清嫚又出现在了凤庭面前几日,娇柔绿茶,病弱小可怜,冷静小坚强的形象轮番上演了几番,结果无一不被凤庭直言恶语的羞辱,使得丙字班的众人瞧了不少笑话。   容缺许久许久没有出现在课室里了,虽的林咪之前最大的愿望就是可以再也看不见这个折磨人小魔王,但许久不见的思念还是日日夜夜,如山间浓郁不散的灵气一般紧紧包裹着她。   无论她干什么,身边总能出现容缺那抹懒懒散散的身影。   一袭淡蓝的衣袍,似勾不勾的唇角,走到哪处瘫到哪处,仿若没有骨头一般的身影。   林咪睡觉时,总能感觉他就睡在身边,少年会低低的啜泣。曾经她并不在意,现在她多想知道,为什么在睡梦中也会哭泣?他到底经历过什么?   林咪用饭时总能感受到一股炽热的视线在凝视着她,少年食欲恹恹,可总会备着丰富的吃食以备她来蹭食。那时她也不关心,现在她多想知晓,他为何会厌食拒食?真的是因为挑食吗?   林咪上课时,也总会感觉身旁有一个酣睡的懒鬼,曾经她视线无意略过他时,总会不察觉的轻笑,可是现在,她视线习惯性的看过去时,看到的总是空空荡荡的座位。   他去了哪里?   如果真的是魔界的话,他又是被什么牵绊住了脚步?   他死了吗?   可是,他曾经答应过会陪她一起参加秘境试炼的,他会食言吗?   ……   时间很快就来到了拜师大会前两日。   根据学府的规定,当届学子在参加拜师大会之前,首先须得通过一场极为凶险的秘境试炼,这是晨庚的传统,任谁都不可逃避。   这一日,整座晨庚学府的学子汇集在了山门前,统一的浅蓝制服,浩浩荡荡站了一大片。   人群吵嚷,唯有林咪静的无声无息。   “咪儿,你可别怕,舅舅会保护你。”凤庭看见了她眼中的忧愁之色,只当她是过于担心接下来的秘境试炼。   “就是!”周显也蹭了过来,“你一个女孩子完全不用担心,我们都会保护你。”周显这说的并不是空话,容缺走后,他们几人确实有更多的关照林咪,只不过男女有别,关照的并非那般全面罢了。   林咪强行扯出一抹干白的笑,摇了摇头,回道:“你们?算了吧,我可是很厉害的。你们到时候可别求着我保护就成。”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以班级为单位出发去了秘境之地,仙鹤一群群飞起,洁白的翅膀划过洁净的蓝天,金色的阳光明媚的洒落,照亮这群未来光明的少年们。   经过三个时辰的飞行,众学子们终于陆陆续续的到达了地方。师长们交代完了注意事项,便要求大家自行休息,试炼卯时开始。   ……   林咪随着大流住进了附近的客栈里。   这夜夜空皓阔,月朗星疏,她仰躺在床榻之上,透过敞开的窗,去看天边的月。   也不晓得是不是她眼花,疏朗的夜空,圆月之间,倏然划过一团黑漆漆的雾影。   她揉了揉眼睛,小心翼翼下床行至窗边,将将探出一颗小脑袋去看,窗前就突然闪出了一道人影。   林咪还未看清那人影的模样,就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惊吓,整个人失去重心,惊呼一声,自窗口翻下。   客栈修在山巅,且因着晨庚学府学子众多,这客栈违规修了十多层,高高的耸立在山头,背着硕大一轮月,显得何其凄清孤冷。   林咪在下坠中张牙舞爪,纯白的中衣,飞扬的发,在这夜风中,猎猎翻飞。   “啊啊啊,容缺,你他娘的再不出现,老娘就要死这儿了。”林咪也不晓得为何,在这种危机时刻,她下意识喊出的却不是舅舅,而是容缺。   就在这时,一团漆黑径直而下,黑雾中少年身形现出,他眼角眉梢都含着痛快的笑意,揽住下坠中的少女,调笑道:“离不开我吗?”   险中得救,林咪紧紧勾住黑衣少年的脖颈,将头死死埋入他胸膛。   他真的来了。   林咪呜呜大哭:“不告而别真的很爽吗?你有没有拿我当……当小弟?你不知道我很关心你吗?”   容缺看着少女满脸头发,像鬼一样,笑问:“小弟有资格过问老大的行踪吗?”   这山间夜风偏凉,林咪只身着一件中衣,此时莹莹月光下正光着两管笔直白皙的腿,风呼呼灌来,容缺却不顾得与她逗笑,径直飞向她的寝室。   双脚落地,林咪还未从惊吓中回过神来,她吓得腿都软了,下意识里手扶着容缺,大口喘着粗气,却还不忘问上一句:“你回来了?”   容缺:“那我是鬼吗?”   他比林咪高上许多,一垂头,看见的就是她一张小而精致还粉扑扑的脸,以及半敞而开的领口,那一截修长优美的颈下,延着一大片雪白,他楞楞看了会儿,觉得有些不得体,侧过头去,抬手便帮她把衣领揽了上。   林咪:“???”你他娘的那是什么表情?我碍你眼了?我这么没有魅力???我草??你还是滚吧,就现在!   ……   虽然容缺在林咪问他为何今夜回来时他说了令她十分感动的话——   “因为我说过,会陪着你一同完成秘境试炼,就决计不会食言。”   但感动万分的林咪还是万分无情的将他赶出了自己的寝房,无论他怎样在门口装可怜,她就是咬死不松口。那感觉就像一只明明深得主人宠爱,但是却不得上床的宠物猫,他使尽浑身解数,哀嚎着撒娇着,但遇到了无情的主人。   最后主人实在被他烦的没招了,打开门就提着猫脖子把猫送到了猫窝里。   这时睡梦中被叫醒的周显浑身睡意,半打着呵欠打开门,然而在看见容缺那张欠揍的脸之后瞬间就清醒了。   就这样,猫占领了狗狗的窝,狗狗在一旁战战兢兢,整夜不得安眠。   卯时秘境入口集合,他呵欠连天,被师长一顿好凶。   ——   秘境凶险,但到底不会伤人性命,若坚持不下去随时可以吹哨叫停,哨声响起时哨中法阵启动,会在吹哨人周身设下保护屏障,届时只需等在原地,便可等来师长救援。   踏入秘境不会强制分组,遇到什么便是什么,但无论在什么样的环境中,只要取得如意秘宝,此次历练便算是完成。   众学子们跃跃欲试,在师长的安排下有序地踏入秘境中。   当林咪闭着眼进入秘境中时率先听到的便是猎猎寒风声,一阵如刀子般冰冷的寒风割了过来,冻得衣着单薄的她浑身一个哆嗦。   林咪张开眼,眼睛瞬间就被漫山遍野的白光刺痛。入目的天是白的,树是白的,地是白的,就连太阳都是白的。   林咪这才意识到自己是踏入了一片雪域,而她周围的雪地一片纯白完整,唯独她足下有两只深深的脚印,足以证明这里只有她一个人。果然是随机传送吗?那她也太惨了吧,只有她一人被传来这般环境恶劣的地方吗?按照以往的惯例,不该是有几个人会被传到同一个人方,然后并肩作战的吗?   然而活了两世的人别的本事没有,唯有心境特别沉稳,意识到自己暂时没有危险之后,林咪就决定先在原地等个一刻钟的时间,之后若有队友传来,他们也好互相照应一下。   下定决心后林咪就淡定的从乾坤袋中摸出了一件银狐披风,又掏出了只暖手的小炉。   狐皮御风,寒风刺不透。   林咪就抱着暖和和的小炉子,再次打探起了周围的环境来。这里应当是一处小山谷,两边都是绵长却又高耸的山,按照提示如意秘宝在太阳终止的方向,也就说明了若想得知秘宝的方向,首先她就得翻上最高的那处山峰。   一刻钟的时间转瞬即逝,山谷中除却呼呼的怪风,便再也不见什么其他动静,林咪自认倒霉,摸出宝剑,撑着去爬山。   然而秘境中的山却并非那般好爬,等林咪将将爬上半山腰时,她眼前一个眩花,就见地上赫然出现了杂乱无序的凶兽足印,隐隐约约间她听见了野兽粗重的喘息和低低的喉咙里发出的低啸。   林咪:“……”这也太敷衍了吧?明明刚刚还什么都没有的,为什么一爬上山就有野兽了?难道是触发了什么特殊机关吗?   林咪悄无声息又退回了山下,眼前又是一个眩花,原本满是杂乱兽印的那处恢复了完整,也听不见那令人头皮发麻的低吼声了。   林咪:“……”   林咪硬着头皮再次爬上了山,果然没爬多久她就被一群白虎包围了。   要开始了吗?林咪想。果然还是拼家产的时候到了,她现在就是随便从兜里掏出一件护身法器,都够眼前这一群大猫喝一壶的了。   然而法宝还没有祭出,那群老虎却随着她试探性前进的步伐而惶惶不安的恐惧地倒退着,直到它们再也顶不住心理压力,匍匐在地,由进攻的姿态转变为防守,仿佛在说:“你别过来。”   林咪:“???”   林咪更进一步,那群没用的白虎们却掉头就跑,唯留一只个头较大的,匍匐在原地,颇是无助而幽怨地看着林咪,哆哆嗦嗦的,像只被惊吓到的小猫一般。   林咪被它搞得有点摸不清头脑,她有这么恐怖吗?还是说她就是狐假虎威,其实身后站着黑着脸的容缺?   林咪这般一想就狐疑地回头望了望,但见自己身后空无一人,一阵萧瑟的寒风卷着细碎的雪花,浅浅的一层掩盖上了那一串她爬上来时的脚印。   虽说身后并无异象,但林咪心中疑虑并未打消,她仍觉得是容缺跟在她身后。   怎么说呢,虽然林咪觉得自己不需要被保护,但一想到容缺答应会陪伴着她,心中还是有些欣喜期待的。直到发现独自一人被传送过来,那点期待淡了些,可刚刚自己的猜想又让她重新期待起来,如今见到自己身后空无一人,她虽然没有表现出什么情绪,但心里就是有一股淡淡的委屈与失落在蔓延。   容缺虽然不在,可该她完成的试炼她还是要完成的。她神情平静地错开那只白虎,然而那只白虎却慢悠悠爬起身,亦步亦趋的跟着她,喉咙里呜咽着乖顺的呼呼声,硕大的一颗脑袋不停蹭着她大腿,虽然感受不到它的恶意,可它数次都要将她撞倒。   林咪停下脚步,奇怪地看了身旁的大猫一眼,脑袋里禁不住浮现出一个不可能的念想——这只大老虎,该不会是在求撸吧?这么自来熟的吗?!   伴随着这个不可能的念想,林咪抬起手僵硬地抚了抚它的虎头,它眯起眼,很是享受的在她手心底下摩挲。   撸了一会儿大猫,林咪的心情可算是彻底放松下来,最后她骑在虎背上,一路登上了山顶。沿途的那些曾被设定好了的危险,也都在老虎的淫威下悄然褪去,一路都是那样的相安无事。   顺利来到山顶,目光瞬间变得辽阔起来,只是林咪很少见过这么大片大片的纯白,眼睛有些微微的不适,睁不开,想流泪。   这里的太阳没有东升西落,它永远挂在高高的东方,像一个永恒的指引。   林咪拍了拍虎头,指向那处:“我们走,去那里。”   白虎仿佛能听得懂人言,它随着林咪手指的方向狂奔而去。   不知白虎奔跑了多久,冷冽的寒风刺痛林咪单薄的身体,她俯下身子,脸死死埋在虎背柔软的皮毛里,恍惚间她觉得自己鼻子失灵了,她好像嗅到了容缺的味道,那种淡淡的在他身体里流淌着的桂香。   一条从天边延伸过来的断崖挡住了白虎的去路,它急停在悬崖边,足下踏着厚厚的冰层,距那悬崖不过数尺之距,它看着眼前这好似永远也不可能横跨的断崖,畏生生的倒退了步,它侧过头去,好似要听林咪的指令。   感受到耳边风声退去,林咪从虎背里拔出脸来,她眯眼看了看周身环境,最终视线定格在了对面崖边坠下的长长的冰凌上,她小心摸索着凑到崖边,灵敏的耳朵听见了崖下极深的地方那静谧流淌着的水流,她虽然目视判断不了这崖有多深,但她知晓,一旦落下,必将粉身碎骨。   一人一虎在崖边徘徊不休,林咪分析着该如何过去。   飞是不可能飞的,学府里根本就没有开设飞行这门课程,如果是在这种环境中的话,想要达到悬崖另一侧,那就只能是,凝冰之术!   这里有水,且最不缺的就是冰,如此得天独厚的环境,哪怕就是一个只通凝冰术皮毛的人过来,也很容易就可以在崖上搭建一座冰桥!   系统:【你确定吗?很容易吗?这怎么看都是一个浩大的工程啊。】   装死了许久的系统这个时候突然开始诈尸说话,林咪选择忽视它的话。   林咪闭目掐诀念咒,空气中的水灵气被她调动,如一片空中汪洋一般浮在空中,一粒一粒汇聚成一片一片,最终凝聚成海,按照林咪的设想,一座长长的水桥出现在了断崖之上,一声咒下,水凝成冰,以极快的速度凝成了座冰桥。   林咪做来这事并不费力,可在外人看来也足够震撼。   白虎眼睁睁看着面前那座由水凝聚而成的冰桥,它再投向林咪的眼神就变得很有深意。原以为只有在他的帮助下她才可能通关试炼,现在看来好似不是这样,她足够强大,即使没有他,她也能凭借一己之力通关。   白虎很是欣慰,但欣慰的同时,也有一股烦躁的情绪在他心底滋生。   林咪当然对白虎的情绪一无所知,当她张开眼睛看见那座冰桥时,她简直激动地都要跳起来了,她多棒啊,这样一座横跨断崖的百尺大桥,由她一己之力造成,她多有成就感啊,她很想分享,可是她身边却只有白虎。   她激动的抱着白虎那颗大脑袋,手舞足蹈的吹嘘着自己,然后她就看见白虎点了点它那颗大脑袋,又去蹭她大腿。   它这是,认同她吗?   林咪的眼睛越来越严重了,她所见的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起来,她抓住白虎的耳朵踏上冰桥,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前进着。   天地寂静,唯有一人一虎,稳稳走在这窄桥之上,她们步伐坚定,追逐着白阳的方向。   忽的眼睛一瞬刺痛,林咪下意识抬手去揉,就在那同时她足下一滑,腰肢撞断冰雕的栏杆,整个人都坠下桥去。 第32章 有一个魔头叫瓜瓜   那种迅速下坠而失重的感觉仍历历在目, 可林咪再次醒来却是在一座荒凉的山,天空是呈火焰一般橙红色,而她的周围空无一物, 连杂草都不见一根。   我没死?还是又跌入了另一个幻境?   林咪尝试着呼唤系统, 可系统此时却并没有回答她。   原本刺痛模糊的双眼在此时恢复了清明,她慢慢撑起身子, 在看清周围的环境后, 脸上慢慢浮现了层震惊愤恨的情绪。   她的脚下是大火过后被烧的焦黑的土壤,延绵百里,她所能见到的每一处,都是这样的焦黑。空气中有一股焦糊味,即使大火已经过去了许久, 空气不再炽热, 风带走了这座山上的尘埃,可是这焦糊味儿却经久不散。   搞毛?刚刚是冰山, 现在要火山了吗?   林咪懊恼地叉腰, 可手放到腰上她才发现了哪里不对,垂头一看,原本她那具属于妙龄少女的婀娜身姿, 此时居然变成了一个六七岁的胖娃娃模样, 肚子挺挺的,还没有腰。   关于六七岁时的记忆林咪早已忘却, 只是长大后还偶尔听她娘叫她胖娃娃,女孩子都爱美,还好面子,每当她娘叫她胖娃娃时她都很不乐意,时间久了, 她娘就再也没有叫过了。   所以说……   她小时候这么胖的?   林咪肉肉的一双小手掐了掐肚子上软绵绵的肉,又摸上自己肉肉的脸,无奈地揉了揉后她就轻易地接受了现实。   无论自己变成了什么模样,她都没有忘记自己的任务,如意秘宝,如意秘宝!   然而却在她想要寻找太阳的时候才发现,这里的天空并没有太阳。   虽然天空是艳丽的橙红色,可是却并没有太阳照耀。   林咪傻眼了。她可不记得师长说过有这种情况啊?   林咪不是那种会轻言放弃的人,而且,她现在的幸运值马上都要超过女主了,那她还有什么好怕的?莽就是了,冲!   林咪在胸前把黑乎乎的一双小手擦干净,悠悠闲闲的下得山去。   “看,就是他,是他放火烧了我们的家!”远处传来一声稚嫩的童声,清清亮亮的声音,然而语气中却充满了愤怒与憎恨。   “呸,什么狗屁的魔界之主,尚未成人便先学会了祸害魔族,他才不配当我们的王!”又一道声音附和道,同样很是愤懑。   “今日我们就杀了他,为魔界铲除祸害!”   “……”   远远的声音伴随着焦糊味的山风灌入耳中,林咪好奇的瞪目去望,才发现远处一座同样焦黑的小土丘上站着十来个小少年,他们浑身乌漆墨黑的一片,身上披挂着破衣烂衫,一看就像是被火燎着的。   而他们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很狰狞,好似要要了谁的命一般。   林咪再一看,却发现他们围着的那处蜷缩着一个瘦弱的小孩儿。小孩有着漆黑如墨的发,洁白似玉的肌肤,是这片焦黑中唯一的纯白。   她仍怔怔地看着,却突然间见那一群脏兮兮的臭小子蜂拥而上,把小孩儿围在中间就拳打脚踢,很快小孩身上就出现了青青紫紫的痕迹。   我去,这是当我不存在吗?   “住手,你们这群混蛋!”林咪撩起袖子就干,胖乎乎的一个小丫头,随着奔跑借力,纵身一跃就将下手最狠的那个小子压在了身下。林咪清楚的明白一打十完全没有胜算,是以她也压根没准备打,只打算擒贼先擒王,先制服了他们老大再说。   方才她也看见了,眼前这群小孩,看似个顶个的能嘴炮,但只有这小子动手的时候他们才敢上,看起来确实是老大。她也啥都没想,把人压在身下后就骑上了他脖颈,又奶又恶狠狠的问他:“混蛋,欺负人算什么英雄好汉?”   那小子被她压住了后颈,整个人都动弹不得,一边脸陷在焦黑泥土中,而另一边脸则憋得通红通红。这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小胖丫头完全打乱了他们的计划,他挣扎着恶狠狠道:“你是哪里来的?识趣的给爷滚蛋!否则别怪爷连你一起打!”   看着身下这小子还是这么嚣张,林咪更来劲儿了,抬手一巴掌招呼在了他脑袋上:“注意你现在的言辞,不想挨揍就赶紧带着你的人滚蛋!”   而站在一旁的一个小孩瞪着一双黑黑亮亮的圆眼,颇是惊愕的望着林咪:“你要救他?你疯了吗?你知道他做了什么吗?”   林咪闻言再去看一眼那可怜巴巴的小孩。小孩太过瘦弱,简直可以说是皮包骨头,他蜷缩在那里像只可怜的幼猫,使人完全想象不到他能作何恶事。   林咪翻了个白眼:“今天我话就撂这儿了,他,我罩的。”   ……   虽然身体变小了,但好在她的乾坤袋还在,林咪从中掏出一件黑色绣金丝、做工精致还颇显华贵的衣袍,悄声凑到男孩身旁,小心的将其盖到男孩身上。那衣袍是她为容缺准备的,所以尺码要比面前这小孩大上许多,罩在他身上的时候把他整个人都裹了住。   “你没事吧?”林咪为了不吓到他,用了她生平最轻柔的声音问他。   小孩儿在不停的颤栗着,他慢腾腾抬起头,披散着的黑发自他脸侧滑落,一张莹白精致的小脸就呈现在了林咪面前。   林咪呆了一呆,因为自小到大看惯了自己的缘故,所以她这么些年都不曾为谁的面容惊艳过。上一个惊艳到她的人是容缺,却没想到,眼前这个小男孩容貌居然比容缺还要精致些,真不晓得长大后得多么祸国殃民。   而小男孩看见她扬起的手,裹紧衣袍朝后缩了缩,沙哑着声音怒斥道:“别碰我!”漂亮的眸中有凶光。   林咪瞬时回神,看了看自己的手,讪讪收了回。   正常,她想,就像路边被人欺负了的野猫一样,也是不允许别人靠近的,对人有防备很正常,不算是白眼狼。   林咪赶紧解释:“你不要误会,我没有恶意的,我只是想帮你。”   “啊,那个,刚刚,就是我帮你把他们打走的。”   林咪瞪着一双水光流转的杏眸,说的认真,语气里还有丝丝讨好意味,然而这小男孩却并不领情,他神情冷淡的睨了林咪一眼,冷冷道:“我求你帮我了?”   林咪:“???”这熟悉的感觉是怎么回事?不是,你们长得好看的男人都爱这么欠揍的说话吗?   “少自作多情了,滚远点。”宽大华贵的衣袍包裹着小男孩单薄细瘦的身体,一身的黑色更衬得他肌肤苍白。他完全坐了起来,很是警惕的瞪着林咪,浑身的疏离与厌恶。   林咪:“……”呵呵,救你还真事件错误的决定呢。   按理说男孩都说出这样的话了,稍微有点自尊的人都会觉得他不识好歹,从而远离他,然而林咪却没有这样做。虽然她也对于男孩子说地这话深感气愤,但,她的身心早被容缺磨炼出来了,她觉得眼前这孩子应该跟容缺是一类人,就是那种表面拒人千里,实则内心很渴望有人靠近的那种。   是以她不紧不慢地从乾坤袋中有条不紊的一样样掏出东西。   掏出的第一样是一块叠成豆腐片状野餐布,接下来就是坐垫,然后就是各种美味的小零食。   在男孩疑惑不解的眼神下她摊开野餐布,铺在焦黑的土地上,又将坐垫垫在屁股底下,就开始享用起了美食。   干果蜜饯,烤鸭熏肉,新鲜蔬果,香味浓郁,卖相馋人。   林咪吃着吃着,就听见不远处的小男孩肚子里发出深长的“咕噜”声。   她含着笑去看小男孩,举起一只油光水亮的鸭腿,邀请他:“你不吃吗?很香的哦。”   小男孩傲娇地扭过头去。   见她这样林咪也不再搭理他,自顾自吃得很香。   林咪在小男孩身边一赖就到了傍晚,她从不主动去找男孩搭话,但就是一样样从袋中掏出稀奇古怪的玩意来吸引男孩子的注意力。小孩子就得这样对待,林咪想到邻居家只有两岁多的小弟弟,那孩子任谁叫他名字都不搭理,只有林咪有招,她在他旁边吃吃喝喝,很快小弟弟就自己爬了过来。   果然天下男孩子都是一样的,随着她掏出的东西越多,小男孩的视线就一直被她吸引。林咪每当注意到他的目光,就会对他发出邀请,终于在她发出第八次邀请后,小男孩勉为其难地接受了。   看着小男孩幸福地吃着烤鸭,林咪别提多有成就感了:“怎么样?我做的烤鸭好吃吗?”   小男孩用力地点了点头,连一个眼神都吝啬分给林咪。   ……   这个幻境没有太阳,自然也没有日落,天空一直都是那般橙红色,无论时间过去了多久都一样。   林咪不会亏待自己,直接从从袋中掏出了一栋有花园假山流水的庭院来,死过一次的人很有危机意识,很害怕吃苦,是以小小乾坤袋中万物具备,要啥有啥。   林咪和小男孩相处的很融洽,她也得知了男孩的名字叫“鸭鸭”。林咪有点不相信:“你真的叫鸭鸭吗?不会是因为吃多了我的烤鸭你才叫鸭鸭吧,这么说的话,你现在吃的西瓜还是我种的呢,你要不要叫瓜瓜?”   林咪是在打趣,然而‘鸭鸭’就真的决定把名字改成了‘瓜瓜’。   林咪:“……”   “瓜瓜,你没有父母吗?”   “瓜瓜,你一个人住在这焦山上吗?”   “瓜瓜……”   “瓜瓜……”   “瓜瓜……”   在泠泠的流水声中,林咪给瓜瓜改了件合身的衣袍,给他梳理了最显贵气的发型,她也不晓得怎么的,一看见这孩子就觉得他得是大户人家的孩子,就是穿得越金贵越好看。   瓜瓜被她收拾的有模有样,然而意外还是发生了。   幻境中的日子太悠闲,林咪生了一身的懒病,白日里就爱犯困,一睡就是两个时辰。   这日里她在屋中小憩,睡梦中隐隐约约听见院中叮咣乱响,她认为是瓜瓜在调皮捣蛋,本想着出去凶他两句,结果看到的却是一张金丝网将瓜瓜兜在其中,还是之前那群顽劣的孩童,在对他拳打脚踢。   林咪正欲上前制止,结果却一个不慎被那群孩子中的两个偷袭了,她整个人都扑在了地上,砂石粗粝,她的掌心瞬间就殷出了血珠。   就在那电光火石的一瞬间,大火自瓜瓜身下漫出,片刻便吞噬了整座庭院。在火光中林咪听见一声一声痛苦的哀嚎,那是绝望的声音,她瞪大的双眼倒映着顽劣孩童痛苦无助的神情。   大火久久不熄,无情的吞噬着周遭的一切,天空的颜色终于晦暗下来,只有火光在灼痛着林咪的眼球。   林咪捂住口鼻,挡住浓烟,踉跄着爬到瓜瓜身边。瓜瓜此时就像块燃烧着的木头,浑身烧的通红,不停有灰烬自他身上飘出。   “瓜瓜,别害怕。”   她想或许是因为她并非幻境中人,所以即使是这般烈火也不能将她怎样,她毫不思索地上前,搂住痛苦中的男孩。   昨夜瓜瓜饮了她半壶果酒,结果不到了半个时辰整个人都变成了一颗软糯乖巧的小团子,变得有问必答,且一说起话来就是滔滔不绝,煞是可爱。   与此同时,林咪也从他口中得知了他真实的身份,得知了他悲惨的过往。   他说他是魔尊之子,未来魔界命定的王,他拥有着超凡的感知力,同时也拥有着属于魔界的力量。   自他还在母胎中时,他便能感知到外界的痛苦,尤其是对于母亲分娩的痛楚,这使他万分自责,不愿意降生,可他知道不能,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乖巧一点,减少母亲的痛苦。他在腹中时不作不闹,生长的过程中连身都不翻一下,可即使这样,他还是一直汲汲不断的在吸取着母亲身体里的营养。   直到他降生那日,母亲难产去世。   偌大一座魔宫瞬时由欢喜陷入沉闷压抑的氛围之中,小小的瓜瓜感受着周遭人沉郁悲伤的心情,感受着母亲去世前的所有痛苦,他自责不已,多希望死去的人是自己。   心中的愧疚自责无法从他小小的身躯中疏解,他感受到父亲对母亲那般浓烈深沉的爱,以及锥心刺骨的痛,他也痛苦万分,他没有哭闹,他多希望自己从这个世界消失,可消失的人却不是她,大火自他身下漫出,吞天蔽日的烧毁了整座魔宫,没有留下一个活口。   那时他尚不知晓这是魔王血脉的力量,他不知晓只要他痛苦,那股力量就能摧毁万物。善良纯真的他只当自己就是大家口中的魔界灾难,他就是不该降生,可每当他产生这样的想法,每当他痛苦不堪之时,都会来一场大火摧毁他周身的一切。那炽热的火焰仿佛在帮他清洗痛苦一般。   是魔界命定的王,却拥有着超乎常人的敏感与感同身受,这本身就使他痛苦。   被父亲抱在怀中时,他能够感受到父亲对他那种强烈到不顾一切的爱,那会使他的心有片刻安宁,可宁静之下,他感受更多的则是父亲对母亲那种深入骨髓的思念。   这多痛苦啊,如果他从未降生过就好了,他便不会伤害身边的人,身为魔尊之子,却在伤害着魔界的子民。   可更令他无法接受的是,不知从何时起,他的心中时常萌生出一些邪恶的念头,这让他恐惧非常,他从来都不愿意伤害谁的。所以他逃了,小小的他逃到了魔境边缘地带,一个人守着一座枯山,即使大火蔓延,即使他心生邪念,他也不会伤害到任何一个人。   可凡事都有意外,一个人孤独久了后,心中总是按捺不住寂寞,想要去看一些鲜活的生命。那时候的瓜瓜已经很久没有伤害人了,他自认为自己有了控制自己的能力。他下了山,去到一座偏僻的小镇,他见到了热闹的集市,还有好多小朋友聚在一起玩耍。无论经历过怎样的磨难,他还是一个小孩,他也渴望和别人玩耍……   可是却有人认出了他。   他感受着周围的人对他的恐惧与厌恶,大火蔓延,吞噬山村,一切鲜活都变成了焦黑的灰烬。   ……   这多痛苦啊,林咪想。她真心实意的心疼起了这个瓜瓜,明明看着只有六七岁的年纪,却要承受这样多,他又多善良啊,多惹人心疼啊。   大火燃烧了许久许久,林咪一直保护着瓜瓜没有松手。当瓜瓜抬起头看她的时候他双眼通红,盈满泪水,他不可思议地看着她:“你还在,你还在!”声音里满是童真的欣喜惊奇。   林咪点了点头;“我还在,你不会伤害到我的。”   瓜瓜又问:“你是谁?”   林咪紧紧抱着可怜的小孩:“林咪。”   林咪将将吐出了‘林咪’两个字,忽然察觉到有一股强烈的吸引力在拉扯着自己,意识到自己可能马上就要离开这个幻境,林咪在最后关头对他说:“我是林咪,是天上的仙女,我要回家了,你不要太想我。还有,你一定要好好生活,要每天都开开心心的,那不是你的错,你不必一直埋怨自己,知道吗?你要万事看得开知道吗?你说你是魔界未来的王,你只有开心了,你的魔界才可以繁荣顺遂,知道吗?”   一句话完,她消失在了那个幻境,等她再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再次回到了雪域,只不过她并没有摔在崖下摔得粉身碎骨,相反的她出现在了悬崖另一岸。阳光熠熠之下,冰桥闪闪发光。   陪伴了她一路的白虎不见了,接下来的历练她只能自己去闯。   不过这并不能难道她,她一路披荆斩棘,顺利得到了如意秘宝。   当林咪成功踏出秘境的时候,冰天雪地之中,容缺缓缓现出身形,他身穿黑色的华贵衣袍,指腹揉了揉袖口处磨花又修补了的补丁处,一张厌世的冷脸上,缓缓浮现出了丝丝冰雪消融之意。   他没有同林咪有一个很好的告别,再次消失在了秘境之中。 第33章 他会让她彻底失去   虽然在秘境中时间过去的许多日, 可回到现实一看,也不过将将过去了一刻钟。   林咪顺利通过试炼,得到了众师长们的一致夸奖。然而林咪对此却并不在意了, 她好似得了幻境后遗症, 脑袋里一直惦记在焦山上与瓜瓜相处的一幕幕。   那是真实的吗?林咪不能确定,可若都是虚幻, 这也就说明了这世间并无瓜瓜?一想到这样, 林咪反倒放松了些,瓜瓜的人生太苦了,她倒真希望他曾不曾存在过。   【我说咪咪,你刚刚去哪了?我居然和你的信息中断了半刻钟,你知不知道, 就这半刻钟可能会导致咱们俩永别?】   系统的机械音中居然隐隐透露了些焦急与后怕。   林咪却很无所谓, 因为还要等其他学子完成试炼后统一离开,所以她找了棵大树, 靠着乘凉。   “不就半刻钟?我去试炼了。”   【哇, 你怎么不晓得事情严重性啊!只要你还在本书中,那么无论你身处何处我都能联系到你的。可是刚刚我却是感应不到你了。你知不知道啊,只有一个解释, 那就是!你刚刚脱离了本书情节啊!】   林咪这才有点重视起来, 她坐直了身子,疑惑道:“你这么一说, 我倒是发生了一件奇怪的事情……”   林咪把幻境中的事情事无巨细地同系统讲述了一遍。   系统听完深入秘境,分析出了原因。   【糟糕。应该是秘境中的那处悬崖中存在着时空裂缝,你很可能是穿越到了一个书中并不存在的时间里。因为我刚刚重新启动了系统感应道你,所以你才能侥幸逃回来。】   林咪从它话中听出了重点:“时空裂缝,你是说, 那不是幻境?我遇到的都是真实的?”   【是这样,还好还好,还好我及时救回了你,不然啊,若时空裂缝闭合,你有可能永远也回不来了。】   林咪闻言心事重重再次倚回树背——   所以说,瓜瓜是真实存在的?那些遭遇,也都是他真实经历过的?   瓜瓜说他是魔尊之子,洛衡也曾说过,容缺是魔尊之子……   他们,会是同一个人吗?   林咪不能想象他们是同一个人,她也不能想象瓜瓜口中的那些遭遇都是容缺的曾经,她也不知怎了,光是想象遭遇过那些的人是容缺,她就觉得胸口有些痛,像被人用冰锥不停地刺痛着一样。   完成试炼的人陆陆续续地从秘境中出来,他们多是一副狼狈的模样,有许多人聚集在林咪旁边,讲述着他们离奇的秘境之旅,然而林咪对耳边嘈杂的一切都不感兴趣,她的视线一直死死盯着秘境出口,她渴望下一个走出来的人是容缺,她需要他给她一个解释。   然而直到天色见晚,也不见容缺的身影。   周显说容缺根本就没有进入秘境,在她踏入秘境后,他就离开了。   知道无法从容缺身上得到答案的林咪缓缓把目光投向了洛衡。   洛衡在秘境中被小兽偷袭,后腿伤了一块,甫一踏出秘境后他就寻了一处静谧的角落独自静修,此刻林咪找到了他,他略微有些惊讶,还有些欣喜。   “你,你是来关心我吗?”洛衡一双黑眸里闪烁着水光。   而林咪这才把视线投到他血迹斑斑的右小腿上,她从兜里掏出一瓶止血的丹药,径直丢到他怀里,直接问道:“你说容缺是妖魔?还是魔尊之子?”   听闻她问的是容缺,洛衡稍稍失落了下,而意识到她在关心他是否是妖魔这事,洛衡失落的心情稍稍得到了平衡:“是。”   得到了意想中的肯定答案,林咪又问:“听说他身来便是魔界的灾难,一出生便烧死了整座魔宫的所有魔族,在他长大的途中,他也害死过无数魔族,是吗?”   关于林咪说的这些皆是魔族秘辛,是魔族口口流传却也死死捂住的消息,洛衡当然不晓得容缺身上具体发生了什么,但他意识到林咪说的这些对容缺只有坏处没有好处,便道:“是这样,他就是罪恶,靠近他的人都不得好死。奉劝你也同他保持距离吧。”   林咪闻言并没再接他的话,得到答案后她便冷冷离去,连一句客套话她都懒得讲。   ——   翌日便是拜师大会当日,一大清早,整座晨庚学府在阳光的照耀下喧闹无比。   湛蓝的天空之下,流动的云海间仙光灿灿。各家仙门盘踞云海一方,占了方圆数百尺的地方,摆设玉台。   因着晨庚学府学子众多,此时若都放出来必然会乱做一团不好收拾管教,是以事先学府便发下了报名意愿表,意为先探探哪些仙门的火爆程度,好给他们加派管教人手。   结果意愿表收上去了,一统计,这才发现,有九成的学子第一志愿都填报了上清境凤族。   就连周显也不意外。按照他的话来说说,能不能拜入上清境凤族门下是次要的,主要是得凑这个热闹,日后若有人问起,他也好吹嘘吹嘘自己当年险些拜入上清境的风光往事。   林咪对此表示了不屑,不就是个区区上清境,她外公家而已,有那么风光吗?当周显问她填报哪里的时候,她大大方方掏出了自己的意愿表,第一志愿填了“括苍仙府”,其余两个志愿则为空白。   周显对她竖起了大拇指,括苍仙府虽然同上清境不能比,但也算是天界数一数二的修仙大户,以往他们就很傲慢,每回都是来掐尖儿,挑走最拔尖的几人后,便很傲慢的早早收场。当年的学子们填报括苍仙府就跟周显此时填报上清境的心境一般,而像林咪这般只填报一个的,不是勇士是什么?   然而林咪对此却毫不在意,因为今年的拜师大会有了上清境的加入搅和,这使得她能够拜入括苍仙府槐灵宫的机会大幅度增加,而且以她现在的实力以及八位师长全票推荐数,她是不可能落榜的。而且,即使落了榜,她也可以勉为其难的回到上清境,拜她亲外公为师。左右的,她也不缺乏退路。   拜师大会自卯时开始,轮到丙字班的时候已经到了金乌高挂的午时三刻,紧张兮兮了一上午,最后轮到他们的时候却要等到下午。众人皆松了一口气,去到饭堂用饭。   林咪到达饭堂的时候徐奉芝早已等待她多时,从林咪一踏入的那一刻她便疯狂朝她招手。   林咪方一落座她对面,就听见她激动地说:“咪咪,咪咪,我跟你说!我成功拜入留香谷。”她手中摊出一物,“你看,留香谷的谷徽!”   看着徐奉芝激动的神情,林咪也被她感染激动欢喜了起来,一边疯狂地夸奖她,一边买了她爱吃的鸡腿奖励她。   徐奉芝塞了满嘴的鸡腿,眼睛弯成了一弯明亮的月牙。   留香谷说白了就是种地搞养殖的,但种地搞养殖就是徐奉芝的终极梦想,是以她的三个志愿全部都填写了留香谷。   “我跟你说,就我们学府的这个鸡腿你晓得不,全部都来自留香谷,虽然很好吃,但还是有点柴了,汁水不足,等日后我养鸡了,我一定好好改良一下,就让最柴的鸡胸部分也鲜嫩多汁!还有这个玉米,有点面,日后我种出来的,一定比这种香甜万倍!”   林咪还能怎么办?只能选择相信她。二人打打闹闹吃吃喝喝,徐奉芝却是又提到了洛衡和林清嫚:“诶,你晓得不,洛衡昨日受伤,不晓得服用了什么丹药,伤口居然溃烂了,导致一上午都呆在了流烟谷治疗,估计得等下午才能过来。林清嫚上午也请了假,估计也得等下午了。”   想到了洛衡伤口溃烂,林咪忍不住扑哧一笑。   徐奉芝颇有些惆怅地又道:“啧啧,你晓得那个上清境不?一上午了居然一名弟子也没招,不愧是上清境哦,要求就是高的嘞。”   二人吃饭闲聊,一个中午的时间转瞬即逝,转眼就来到了丙字班参加拜师大会。   丙字班的众学子们被师长有条不紊地领出了课室,走到了中心广场。   中心广场是晨庚仙府内最空旷的一处广场,由汉白玉石铺就,占地数十里,整个广场纯净无暇,平日里还有专人把守,向来不允许有人学子靠近。   平日里学子们肉眼看不出什么来,今日里大家方一踏入那空旷的广场,便看见那些外面看不见围于四周的雷电结界,而广场中间,却赫然多了一道直通云霄的登天梯。   那登天梯平地而起,有纯白的烟霞缭绕,瞧上去就很是神秘。   没有见识过得众人惊叹不已,各个瞪着一双大眼,在里面东瞅瞅西望望,一脸的没见识的模样。   “大家安静一下。”倏然,一道颇有些威严的声音在他们头顶响起。   却是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山长大人。   山长老头是个体态富态的白毛老者,他一身纯白道袍,白嫰的肉嘟嘟的手中托着一把纯白的拂尘,整个人都像是融在白云里的一团棉花。此时他端立云端,一脸的肃穆,瞧起来有模有样,很能唬人。   他的出现吸引了全部人的目光,而等他吩咐完了全部的注意事项后,便要求大家攀登天梯。   中学子们看着那纯白圣洁的登天梯,也不敢有打闹,一个一个井然有序地爬上那如也也看不见尽头的登天梯。   攀上登天梯,乃是拜师的第一步,若有半途而废者,则自动丧失拜师资格。   林咪踏上一阶白玉阶,目光坚定而又深沉,那掩在云烟中好似没有尽头的登天梯,就在她这般坚毅的眼神中缓缓拨开了云雾。   台阶尽头,是一处宽敞的白玉台。   白玉台另一端端坐着三名仙辉熠熠的仙人,他们满面慈悲,一身的仁慈博厚。   林咪冷漠地看着他们。   这便是仙人的形象,仙光夺目,瑞气千条,神态安宁慈祥,总是使人误会他们是救苦救难的神,得凡人烧香供奉。实则呢,他们冷漠自我,心中只有无上的权利,他们与人并无差别,若强制说有些什么差距,便是他们比人类更是贪婪。   林咪想到了上辈子,她被林清嫚觊觎仙骨和心脏依誮,强行被新任天帝洛衡绑上诛仙台的时候。   诛仙台若要启动雷阵诛仙,须得全部有仙籍的神仙到场,那时她只是一小小修士,在同级道友都已达到了大乘渡劫修为之时只有她还待在化神期的一个小小修士。   林清嫚面临渡劫,需要她的仙骨心脏,她便以一个修士的身份被绑上了诛仙台,那时她多恐惧啊,她不晓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却被按上了莫须有的名头,她尖叫、挣扎,绝望在四肢百骸蔓延,她看着周遭仁慈博爱的神仙,失声求助,可结果呢?满天神仙对她漠然置之,任由新任天帝洛衡因一己私欲对她降下责罚。   他们明知那诛仙台上的少女无辜,可迫于天帝的淫威之下,他们默认她有罪,他们眼睁睁看着天雷诛她,眼睁睁看着她胸膛被剖,心脏被剜,眼睁睁看着她灰飞烟灭。   他们无动于衷……   这就是神仙吗?自那时起,她的心就凉了。   如今决定拜入括苍仙府,不过是因为上辈子林清嫚就是括苍仙府的弟子,同时括苍仙府也拥有着全天界最精深的炼丹技术,这是她所需要的。   果然,前些日子的努力在这个时刻发挥了作用,林咪只稍稍表现了一下,就顺利拜入了括苍仙府。她手中攥着括苍仙府的仙徽,神情很是冷淡。   括苍仙府这边是历年来难得的冷清,可上清境那边,可就热闹了。   众人得知林咪已经拜入了括苍仙府,联想到之前流言中关于她和上清境的关系,自然就认为失去了林咪,上清境这边空出了一个位置,只要努力表现,他们都有机会。   就连洛衡和林清嫚也不例外。   而作为考核人的凤庭,他这个人最爱瞧热闹,看着眼前乌央乌央挤了大堆的人,他懒懒散散留了句:“若想入我上清境,只要一个要求。”说着他从身上取下了根凤羽,“在场的谁若能取得我这根凤羽,谁便能入上清境。”   此话一出,凤羽自他指尖被弹入了人堆之中。   原本浑身拘谨的小孩们此时一摆扭捏之态,疯狂地抢夺起凤羽来。虽说都是些未经世事的毛头小子,可动起手来一个比一个狠,随着凤羽的流转,有人出手,已经带了杀气。   凤庭端坐上首挑了挑眉,漠然看着,觉得有趣极了。   有守卫的仙人察觉不对,本想着上去阻止,却被疯狂地学子们淹没在了人堆之中。   直到有人掏出了武器,直到白玉地板上洒上了鲜血,这场混乱才最终被赶来的山长所阻止。   凤庭拍了拍屁股,摊了摊手:“不管我事啊,我可没叫你们动手。”   沾着鲜血的凤羽悠悠回到他手中,他指尖捻起,看向众人:“啊,真是遗憾啊,居然没有一人完成要求。”   他玩味的眼神扫过人群中浑身血污的洛衡,扫过的满目憎恨的林清嫚,最后定格在了山长身上:“真是遗憾,上清境这次怕是要空手而归了。”   这一场无意义的争斗持续了半个时辰,在这样长的时间里其他仙门早已招齐了人,撤了摊。忙着赶下一场却赶了个空的众学子们这时才意识到自己被人戏耍了,再回头去找凤庭却发现就连他也不在了。   众学子们悔不当初,哭爹喊娘的跑回了家。   最终稍微有些势力的人托了后门,丢了老大的面子才给自家孩子找进了心悦的仙门。   林清嫚也回到了德瑞仙府,她添油加醋对德瑞仙人控诉了上清境凤庭的恶行,德瑞仙人听罢却只是厌恶地瞪了她眼,恶声道:“你哪里来的脸想拜师入上清境?还想要我帮你贿赂那些老玩意吗?呸,我丢不起这人!这是你们娘俩作茧自缚,你们自己负责!”   德瑞仙人拂袖而去,往昔里对林清嫚的疼惜不再,他完全像变了个人。   林清嫚感觉自从林咪来到她家后她就失去了许多,一点一点深刻渗透,由第一美人之位,再到朋友,最后再到她爹,都是因为林咪才让她失去这些。   德瑞仙人是不打算再管林清嫚了,但灵姬却不会不管自己的亲生女儿,那一日她独自一人登门括苍仙府,成功睡服了天狼峰的无清仙尊,第二日,林清嫚便在灵姬的护送下,架着飞船飞往了括苍仙府。   ——   晨庚学府拜入括苍仙府门下的弟子总共也没几个,是以大家惺惺相惜,得空了就会在一起小聚,感怀一下学府度过的三年时光。   这个时候林清嫚也拜入了括苍仙府的消息自然就在他们口中传开,大家纷纷揣测她是用了何种下三滥的法子才拜入的括苍仙府。   然而他们虽然讨论的热闹,林咪却对此毫无感觉。因为上辈子也是这般,林清嫚虽的处处优秀,但修仙天赋实在是低,一门心思拜入括苍仙府,却被人家绝情拒收,最后还是德瑞仙人求了许久,甚至奉献出了秘宝,才给她换来了一个名额。   这辈子不过是粗糙的重演了一下上辈子而已。   林咪他们几人聚会的地方就在天竺空林,这是林咪所在的槐灵宫后山的一处紫竹林,环境清幽,空气宜人,十分适合野炊小聚。   括苍仙府占地广阔,东南西北各竖四座山峰,分别为修剑的、打铁的、炼丹的,还有种地的,聚会的这几名弟子哪座峰上的都有,是以林清嫚也就得知了他们聚会的消息,出于啥事都不能只让林咪占便宜的心理,她也浓妆艳抹了一番,娉娉婷婷来到了天竺空林。   大家看了她来,非但没有表示出欢迎,反而一个个脸上都刻着显而易见的嫌弃,她不是光明磊落靠着自己真才实学进来的,却同他们拜入了同一仙门,且还享受着同样的待遇,面对这种不公平的事儿,他们怎么给她好脸儿?   林清嫚藏了藏尴尬,挨着林咪坐了下去:“呦,大家都在呢。”   林咪虽的面上神情如常,但身体却很诚实,她屁股往边上挪了挪,跟她保持着尽可能远的距离。   林清嫚娇着声儿道:“诶,金师兄,咱们晨庚的人有聚会你怎么不通知我一声啊,害得我都来晚了。”   金玄思离她远远的坐着,一言不发。如何说他们是师兄妹,难听的话他说不出来。   然而林咪却笑了笑:“都是成年人了这点暗示还看不出来吗?大家压根就没想过带你。”   林清嫚也笑眯眯地看着林咪:“你说什么呢林咪?大家怎么可能会这么想呢?你该不会是嫉妒我吧?怎么?怕我出现抢你的风头吗?”   林咪:“???”嫉妒你?我嫉妒你什么?你怕不是脑子坏了吧?算了算了,不跟傻子计较。   林咪选择了沉默,转头和身边的人说起了悄悄话。   括苍仙府每年都有不少晨庚的人拜入,是以他们聚会时偶尔也会叫上往届的师兄,这次他们就叫上了剑善宗的师兄们。   剑善宗都是一群大老爷们,他们赶到看见林咪和林清嫚的时候眼睛都直了。剑善宗没有女人,他们甚至都忘记了该怎么和女孩子说话了,一开始他们都很拘谨,结果吃过喝过互相熟识了后他们就完全变了个人,甚至还直言要和槐灵宫抢人,他们觉得剑善宗需要像林咪这样的美人弟子来装点门面。   他们说的认真,完全不像是在开玩笑,然而林咪也拒绝的认真,她目标清晰,就爱炼丹画符,对其他的都不感兴趣。   剑宗的师兄们表示了惋惜,一而再再而三的确认林咪是否真的坚决不会加入他们,在一次次得到林咪肯定的答案后,他们都要哭了。   一边哭一边吃着香喷喷的烤串,一边夸林咪手艺好,不仅长得漂亮,天赋还高,没想到就连做菜都这么精通,那只会起灶炼丹的槐灵宫得了她还真是捡了个大便宜。   一场聚会的焦点俨然落在了林咪身上,林清嫚坐在那里简直是自取其辱。她极其不喜欢这种被忽略的感觉,明明若没有林咪,这一切的一切都应当是她的,她觉得自己必须得做些什么。   她看着大家都在尽情的喝酒聊天,站起身就扭动着不盈一握的腰肢蹭到了剑宗师兄们的身边,紧紧挨着他们坐了下去,被他蹭着的直男师兄终于注意到了她故意贴近的动作,于是不解风情的大声质问:“你在那边坐的好好的干嘛靠过来?我们又不熟!”   林清嫚:???”一个美人贴着你你就这反应?你也是个男人?耍剑耍傻了吧?   林清嫚含着一抹温柔甜美的笑,自我介绍道:“师兄好,我是天狼峰的林清嫚,也是今年拜入括苍仙府的。”   那直男剑修锁了锁眉,好似在思索着什么,思索了半天,迟疑道:“林清嫚?我怎么不晓得无清仙尊今年收了这么一名弟子?”   金玄思抢着林清嫚的话道:“林师妹是后招的,与我们并非同时拜入。”   直男剑修:“后招的?也是咱们晨庚的?”   金玄思:“是。”   直男剑修:“那就是能力不行走的后门啊,啧啧,诶,林师妹,无清仙尊向来清心寡欲,很少有东西能入得了他的眼,你是如何走的后门?”   林清嫚:“……”自取其辱。   林清嫚尝试转移话题:“先不说这个师兄,其实我也很喜欢修剑……”   然而她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金玄思打断:“对了师兄,你们剑宗既然要招美人师妹,那你看看林师妹行不?如何说林师妹曾经也是咱们学府的第一美人啊。”   直男剑修闻言表示不大相信,他看了看正在一旁专心烤串的林咪,又看了看林清嫚,道:“第一美人?啧啧,看来晨庚真的是一届不如一届,这样的都能当第一美人?那那个呢?”他指了指林咪,“这样的是第一美人,那样的岂能在她之下?”   林清嫚:“……”受辱全程。   金玄思挠了挠后脑勺:“嘿嘿,林咪是后转来的,自她来了后,第一美人就是她了。”   直男剑修:“这还差不多,看来你们倒不是真的瞎。”   金玄思:“师兄,你看林师妹如何?”   直男剑修拔高了声音:“什么如何?我们是要收美人女弟子,又不招废物花瓶!找个废物花瓶回去做什么?拉低成绩吗?别闹。”   林清嫚:“……”很好。   ——   在槐灵宫的日子其实与晨庚学府无异,要强说有哪里不同,便是这里的课程安排要比晨庚紧凑许多,林咪能一直汲汲不断地摄取新的知识。当然了,还有一点不同,晨庚不会说学府是她家,但她的师父廉明真人却老爱说槐灵宫就是她的家。   然而林咪这人感情淡薄,在廉明真人这般说的时候她的心里一直都是抗拒的,她很不想同这群道貌岸然的神仙有什么牵扯,这个世界没有哪里能称得上是她的家,而她唯一的亲人便是上清境的凤神。林咪心里很清楚。   忙碌的时光总是过得飞快,一眨眼的时间,一年岁月就已悄然流逝。   这一年中林咪的修为提升了许多,这是一种与上辈子完全不同的感觉,就是她什么都不用担心,只需要做好手中的事情便好。   可也就是这一年,她的幸运值提升缓慢,就连系统都等的急了,它不得不重新开一个副本,两边来回跑。   一鼎巨大的鎏金炼丹炉置在大殿中央,大殿气势恢宏,空间高阔,廉明真人端于上首授道,下方弟子皆安心打坐。   就在这时林咪听见有人唤她。   然而她却动不得,原本沉于识海的神识却在这时不受控制的向上飘去,她能清晰的看见,她穿越了房顶,穿过流云,穿过蓝天,最终,她来到了云烟流水的一处。   她并没有觉得自己飘浮了多久,上辈子她也这样过,当修为达到化神期时,神识就可以脱离识海。   我去?林咪觉得不能相信,她这么快就达到化神期了?这就有点忒夸张了吧?   然而她并不晓得,这并不算什么,更夸张的还在后头。   流水之上,她姥爷凤神大人如自天而降,那副派头很是装逼。   “外公?呜呜呜,外公,好久不见,孙女想死你啦。”林咪晓得外公是条大粗腿,是全书最粗的腿,不抱不是人。   然而当她哭哭啼啼朝凤神飘过去的时候,她并没有飘入外公怀中,而是穿过了他,径直来到了他身后。   林咪:“……”忘记了,我这只是抹神识,并无实体。   她有些尴尬,一回头,却见外公一张老脸上老泪纵横。   林咪不晓得他哭什么,但是却不忘记关心他。这一关心才知晓,他之所以一开始不将她带回上清境是有原因的。他说虽的她天生仙骨,但身体却在凡间吸收了太多的红尘浊气,身躯早已变成了具凡躯。   上清境,凡躯入不得。   林咪表示了疑惑:“外公这是何意?”   恕她直言,虽说她活了两辈子,但她到底理解不了凤神的话,她一直认为身怀仙骨算不得什么,修仙嘛,就该同千千万万修仙人一样。由练气至渡劫,一点一点升级,才叫踏实。   凤神怅然抹泪:“吾儿辛苦……”   林咪:“……?”   林咪自凤神口中才得知天生仙骨到底意味着什么,才晓得她自一开始便同千千万万修仙人不同,她生来便是神。万万千千修仙者追求的终点,不过只是她的起点罢了。   林咪:“……”真的吗?我这么牛逼的吗?说劳什子的努力拼搏,到了了不还是拼老爹吗?   凤神又说,凡躯入不得上清境,不过只要她肯吃苦,强行褪去凡躯也不是不可,只不过那样做林咪将会承受锥心刮骨般的痛楚。   虽说刹那的痛楚过后等待她的是永恒的荣耀,但作为她的亲外公,他是决计不会眼睁睁看着她承受丝毫的痛苦的。   林咪:“……”讲真的外公,我愿意吃苦的,我不是没有疼过的人。   这不是废话,只要疼一疼就能成神,这傻子不乐意?傻子也乐意啊!   林咪:“外公,我可以吃苦的,锥心刮骨般的痛苦在我看来并算不得什么,我可不是那般娇贵的人。”   凤神:“不,你是。”   林咪:“修仙者,元婴期后每上一个境界,都会遭一顿天雷灌顶,少则七七四十九雷,多则数也数不清,一不小心就是殒命的风险,这锥心刮骨的痛苦,难道比得起雷劫吗?”   凤神神情戚戚:“这倒是比不得,但你可不一样。”   林咪急切道:“一样的外公,只要褪去凡躯即可成神,我是愿意的!”   凤神负手望天:“不过外公在外游历整年,终于为你寻得了一个毫无痛楚的褪躯之法,不过吾儿心性坚韧,不惧身躯之痛,外公十分感动,外公这就为你褪凡躯。”   林咪:“……”   林咪认错了,林咪求饶了,林咪说她只是一个需要疼爱的弱女子,平时最怕疼了。   凤神看着外孙女乖巧可人、古怪精灵的小模样,一颗几近枯萎的心脏柔软的不像话。   ——   无痛褪凡躯并算不得一个痛苦的过程,相反的全程林咪都是在享受的。那感觉就是在泡温泉,整个人都被温热的灵气丰裕的灵水包裹着,毫无痛苦的,她看见有一些白色如棉絮状的东西自她体内渗出。   身体一直在持续渗出着白色的絮状物,持续了约莫三日,包裹着她的温泉水才算是洁净,这个时候林咪感受到了一些身体的变化话,但她却说不清这变化是什么。   紧接着身体里便渗出血红色的丝状物,像是身体的每一个毛孔都在往外渗血,林咪头皮发麻,觉得有些恐怖,她扭头去问一直陪伴在她身旁的外公这是何物,外公轻飘飘扫了眼,很不在意地轻描淡写道:“不过是血肉融化了而已,没甚要紧的。”   林咪:“???”血肉融化了而已?没甚要紧的?这真的不要紧吗外公?你是在安慰我吧?你这么轻描淡写的语气,是怕吓到我吧?不过真的一点儿都不疼,我泡的难道是麻醉药吗?   血红色的丝状物持续渗出了三日,接下来自她身体表面渗出的就是黑色的颗粒物。林咪只管看着它渗出,再也不问这个是什么东西了,她真的很怕凤神再次轻飘飘地说:“啊,不过是融化的骨头而已。”   褪凡躯用了九日九夜,林咪真的可以说是毫无痛苦。这时林咪才深刻的体会到,丑小鸭之所以会变成白天鹅,不是因为它努力,而是因为她本来就说白天鹅。   她只用了毫无痛苦的九天便完成了由人到仙的蜕变,结果林咪却发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她没有生活目标了。   因为什么目标都达成的很容易,所以她觉得日子有些乏味无力,很想给自己找一点高难度的有点挑战性的事情来做。   结果,很快她就找到了目标,因为蜕变成神对她而言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所以她也就发现了自己就如同一座华丽的空中阁楼,她缺乏根基,没有足够的修为来支撑她的身份,走到哪里都很虚。   是以林咪选择了闭关。   ——   她不知道的事,在她闭关期间,外界也发生了很多变化,正比如林清嫚,她虽天赋不佳,但常年累月的堆砌天材地宝,终于将她的修为堆到了元婴后期,用不了多久便要面临七七四十九道天雷劫。   且先不说她修为如何,就单论她一颗冰心就决计遭不住一道天雷。   七七四十九道雷,只会使她灰飞烟灭。   是以灵姬再次惦记上了林咪的心脏仙骨,这一次,在比上一世更早的时间。   ——   闭关修炼的林咪对灵姬的密谋一无所知,在她的印象里,林清嫚夺她心脏仙骨是许久以后的事情。   然而虽然林咪对灵姬的密谋一无所知,但远在魔界的容缺却是一直密切关注着林咪。   一年前的魔族大战使容缺身疲力竭,好在得到了上清境凤庭的帮助,才使得他能更快更顺利的收复魔界。收复魔界的这一年中他意识到善良与仁慈对魔族无用,于是他变得凶狠暴虐,几乎杀了一半的魔将,才叫整个魔界彻底臣服于他。   然而虽然暴力收复了魔界,他心中却并非那般畅快,他的敏感与善良注定了他无法忘记死于他手中的魔将惨死前的痛苦,但他又必须那样做。如果不尽快收服魔界,那么整个魔界只会更长久的处在水深火热之中。   若所有选择都是痛苦,那他只希望大家口中的恶魔只有他一人。   容缺身处魔界脱不开身,心中的痛苦是他夜不能寐。每逢夜幕降临,都是他偷看林咪的大好机会。   他时常看她,一看就是整夜。她安恬的睡眠,就是他痛苦挣扎中唯一的慰藉。   可那一夜,他竟无意中听见灵姬密谋着要对林咪不利。   他知晓她算计林咪不过是为了林清嫚,那么,他便让她彻底失去林清嫚。 第34章 我是坏蛋你知道吗?……   南极云鲲一族世世代代守护在南极那片寒冷的冰天雪地之上, 南极冰心是他们的镇族之宝,只有它才可以镇住南极数百尺冰层下的远古巨兽。   多年之前,南极冰心被地下的巨兽撞出裂纹, 导致封印松动, 有一头远古巨兽趁机破冰而出。那远古巨兽威猛无比,云鲲一族根本不是其对手, 不出三日, 整个云鲲族已被巨兽吃了个七七八八。   云鲲一族请愿至天庭,天帝考虑了其中利益,却并不愿意帮助云鲲族渡过此劫,好在他们回去途中遇到了寄芙神女,寄芙神女仁慈博爱, 当即决定随他们一起前去镇伏凶兽。   寄芙神女神力通天, 几招来回便将巨兽重新封印在了冰层之下,并且再次加固了冰心。   寄芙神女经此一战成为了整个云鲲族的女英雄, 他们为她修庙宇, 铸神像,虔诚供奉。她的故事也在云鲲族里流传开来,每逢云鲲族的重大日子, 都有小云鲲们将她的故事编成戏曲儿在戏台上生动演绎。   当年寄芙神女大婚, 她没忘记答应云鲲族的承诺,大红色的请帖提前几日就被送到了南极。云鲲族得知神女大婚, 当即大摆宴席庆祝三日,第三日宴席结束时,寄芙神女带着夫婿来到了南极,整个南极都洋溢着欢乐的气氛。   直到去年,寄芙神女的夫婿再次降临南极之地, 直接言明寄芙神女之女有生命之危,唯有南极冰心方可为其续命。   当年寄芙神女以一己之力救下整个云鲲族,那么现在,他们云鲲族自然不会在她女儿命危之时对她坐视不理。他们犹豫不再犹豫,当即奉献出了南极冰心。却也使自己再次陷入了巨兽口中。   贡献出冰心后他们艰难求生,虽曾无数次想过讨回冰心,但一想到那是寄芙神女的女儿,他们便都咬牙忍下,以生命对抗巨兽。   但好在没多久危机就被解除。一名惯穿黑衣的少年出现在了南极这片土地,他击退了凶兽,将凶兽再次赶回了地下。   但他们都知晓,这并不是长久之计,被赶回地底的凶兽随时都有苏醒的可能,唯有冰心的封印才是长久之计。   云鲲一族在看似安稳的生活中战战兢兢的活,直到那一日,黑衣少年再次现身南极,这次他带来的却是于云鲲族犹如噩耗般的消息。   他说寄芙神女早已神殒,南极冰心也被自私的德瑞仙人用在了他人之身。如若不信,他们自行调查便知。   于是云鲲族在接下来的调查中便得知了当年之事,寄芙神女死于妖兽爪下,不足一年德瑞仙人便再娶,紧接着小老婆就诞下一女。   也就是说,他的女儿,却并非寄芙神女之女。   这时云鲲一族才后知后觉,他们被德瑞仙人欺骗,自私自利心中只有自己的德瑞仙人骗走了他们的南极冰心,却只为了使自己的女儿踏上仙途,他为了自己,丝毫不顾他们云鲲一族所有人的性命,甚至,若南极破防,凶兽将会为祸整个人间。   他身为凡人烧香供奉的神仙,居然自私至此!   云鲲一族的怒火烧遍了整个天界,他们虽在凶兽爪下只为蝼蚁,可对付一个小小的德瑞仙人还是绰绰有余。   于是那一日,灵姬尚未寻到林咪,便先得知德瑞仙府被云鲲一族血洗之事。   当她赶回府中,入目一片鲜红。她的宝贝女儿,此时正蜷缩在地上一动不动,她身上洁白的纱裙铺在地上,被鲜血浸透,她的胸膛空空,一颗冰心被人暴力挖走,一头黑色的发遮住了她的脸,使人并不能分辨出她的死活。   灵姬怪叫一声扑倒在她身上,颤抖着手拂开她的头发,露出了她苍白如蜡纸般的一张脸。   林清嫚奄奄一息。   灵姬心痛至极,她的儿啊,为何总是这样多灾多难?都是林咪,那该死的林咪,她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出现!   可她又想到了一点,当年有在凡间游历的仙人发现了林咪的踪迹,德瑞仙人出于愧疚没脸面对,并不打算将她接回。是灵姬想到了她同样为德瑞仙人所出,自那时便先惦记上了她的心脏,她知晓,只有她的心脏才能与林清嫚匹配。   那时还是她好言相哄,德瑞仙人才不情不愿地前去凡界接回了林咪。   所以,这一切的一切,皆因她的贪念而起吗?   ……   灵姬给林清嫚渡了半生修为,才终于缝补好她破败的身躯。   眼睁睁看着女儿倒在血泊中,倒在自己面前,灵姬终于打算放弃了。她是想林清嫚可顺利成仙,可如果代价是很有可能失去她的话,那么她会甘愿放弃,她会愿意她永远平庸、平安。   曾经她游玩四方,没有任何东西可真的入她眼、入她心,可有了林清嫚后便不同了,她有了软肋,有了愿意用生命保护的人。   她愿意放弃现在在天界的一切荣华,她要带着她的嫚儿回到妖界,哪怕是一辈子做只狐妖也无碍,只求她健康快乐。   ……   当林清嫚缓缓苏醒过来的时候她并不知晓发生了什么,她只能感觉到自己现在很虚弱,整个身子仿佛只有眼睛能动,但她好像察觉到了身体里的哪一部分发生了变化。她现在很热,浑身都热。   泪水自她眼角滑落,她抱着灵姬的手喊痛:“娘,娘,我好热啊,身上也好痛啊。救救我,娘,救救我……”   她一声哭似一声,眼泪连成珠般大颗大颗的落,灵姬心疼的要死,却只能抱住她、安抚她。   浑身滚烫便是冰心被取出后的后遗症,灵姬也没有法子,只能悲伤欲绝的看着她,哄着她。   阳光一寸寸往下沉,透过窗花,一缕橙红的阳光洒在林清嫚脸上,给她蜡白的脸映上了层血色。阳光沉到她脖间,她一片晦暗的眼睛盯住了灵姬:“娘,我是不是要死了?”   灵姬摇头:“不会的,你不会死的,我不会允许你死的。”   阳光沉到了林清嫚胸膛,她抬手按住那空荡荡的胸膛,苍然问:“如果没有心脏我就会死不是吗?你说过的,只有得到林咪的心脏我才能够活下来。”   灵姬失声痛哭。   林清嫚:“娘,没时间了。”   林清嫚:“娘,动手吧。我想活着啊。我想修仙,成为神仙就可以永远的保护娘了对不对?”   林清嫚:“娘!”   她嘶吼着:“我不想死啊娘!师尊算到今夜我就将渡劫,若没有林咪的心脏与仙骨,我会被雷劈死的啊娘!”   林清嫚乞求着:“救救我好不好娘?我不想死。娘。”   那一声声“娘”喊的灵姬心如刀绞。   每一个当娘的都有为孩子孤注一掷的勇气,灵姬想,既然嫚儿为了修仙付出了这样多,她又凭什么要替她做出放弃的决定?今夜哪怕就是死,她也会为她拿到林咪的心脏,她也会为她抽出林咪的仙骨。   ……   德瑞仙府发生了那样惨绝人寰的惨事,其中受伤者还是林清嫚,这件事迅速在括苍仙府流散开来,茶余饭后都能听见林清嫚的名字。   新一届的小师妹知晓林清嫚是师姐林咪的亲妹妹,她觉得这事林咪应该知晓,于是当即就跑到了林咪闭关修炼的洞府,告知了林咪这件事儿。   虽然林咪很不待见林清嫚,但关于林清嫚受伤她还是很喜闻乐见的,于是便轻易的决定出关,想多听一下林清嫚的八卦,当然了,她最希望的就是听见林清嫚已经死去的消息。   就这样,刚出关的林咪对灵姬即将实施的计划一无所知。只不过她顺手掐指算了算林清嫚命数,这一算却不得了,正算得林清嫚今夜劫云在即。   上辈子林清嫚独得天道宠爱,是以渡劫期之前的小天雷在她那种总会被各种巧妙的化解,可如今小小的元婴期之劫居然成了她的劫难,看来这辈子她这个女主果然落魄了许多啊。   林咪心情有些美妙,带着小师妹就来到了珍味轩享用仙府内的顶级美食。   珍味轩是括苍仙府掌门之女开设的顶级酒楼,矗立在归月峰之巅,但逢黑夜降临,凉幽幽的圆月之下,珍味轩开启,灯火通明的一片,很像山尖的一粒明珠。   林咪带着小师妹被请入清净的一间小阁楼,令林咪想念不已的美味就一件件被送了上来。   林咪尽情地享用着许久未用的美食,足足吃了一个时辰,她才觉得腹中有些饱意,洁白衣袖一抹嘴,她就打了个满足的嗝。   就在这时,房门被人推开,林咪打了个嗝看去,来人正是灵姬。   灵姬其人果然无论何时都是一副风情万种的模样,但见她妆发齐整,面容精致,一身浅紫色的轻纱曳地裙,纤纤细指捏着把雕牡丹花的团扇,步步生莲朝她走了过来。   林咪见了她,愣了愣。今夜女儿历劫在即,她居然还有兴致来酒楼潇洒?   啧,这怕不是‘善者不来’吧?怎的,这般早就盯上她的心了?   灵姬走近的时候顿时摆出了一副哭相:“咪儿,就当后母求求你了可好?回府看一眼吧,那日云鲲一族血洗德瑞仙府,你爹……”灵姬哽了哽,“你爹他,遭了歹人毒手,现下已危在旦夕……”   她掏出秀帕沾了沾眼角晶莹剔透的泪水,就差噗通跪在林咪脚边了。   灵姬的演技在林咪看来十分拙劣,不过她倒是很有兴致看看她将自己骗回府是为了哪般,于是用更加拙劣的演技回敬。   但见她闻此言,手中的瓷杯“啪嗒”一声跌了碎,她表情夸张又震惊地站起身,惊愕问道:“什么?你说什么?你说的,可是爹爹?你说他如何了?”眼眶已经开始微微发红。   林咪表示,她这真的是想哭,并非美酒喝多了酒气上了头。   灵姬见她如此单纯好骗,便又道:“云鲲一族下手狠毒,你爹为了见你一面硬硬撑着,他已……”哭声起,“他已无力回天……咪儿,你还是回府见见你那可怜的爹吧。”   灵姬这个狐狸精,无论何时何地,都不会叫自己暴露出狼狈仓促的一面,就是表演痛哭的戏码,她也要哭得最漂亮,绝不让自己露出半分丑态。   对于这一点林咪还是很敬佩她的,同时又觉得她很可怜,时刻保持完美,半分不敢松懈,哪怕夫君将死,亲女儿即将历劫……   就这样,又对了两个来回的戏,林咪就被灵姬“骗”回了德瑞仙府。   只是在回去的路上,林咪发现了路不对。   林咪:“这好像不是回府的路吧?”   灵姬:“啊,你爹在一处灵山修养。”   林咪再次信了。   结果她们将一落地,林咪就被人自身后偷袭,她当场昏死过去。   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被人绑在了一块冰冷的寒冰岩上,手脚皆被束住,令她动弹不得分毫。   林咪用尽力气挣扎,才发现捆着她的竟是捆仙锁,是那种可以压制人灵力,且越挣扎越紧的绳。   林咪躺在冰冷的石板上,转动脑袋去打量周围的环境,这里应当是某处山洞,坑坑洼洼的石壁上点了几盏昏黄摇曳的油灯,洞内空气阴冷,洞顶有常年累月滴水形成的形状各异的石钟乳,在寂静的空间里,时不时有水滴落在她身下的水池中。   “啪嗒”“啪嗒”的声音在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光是听着这声儿便叫人十分毛骨悚然。   林咪很害怕,她大叫出声:“啊啊啊,有人吗,救命啊!”   她叫的很大声,却见并没有人过来,于是她清了清喉,扯开嗓子就嚎:“救命啊!杀人啦!”   “闭嘴!你就是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终于这密闭的空间里来了人,但见仍旧一身紫衣的灵姬掌着一盏油灯,自黑暗的甬道另一端缓缓步了过来,她手中的灯似乎更亮些,一下子就使这原本还有些昏黑的山洞亮堂了许多。   林咪:“我喜欢亮的,再多点几盏灯吧。”   灵姬露出了标准的反派得逞了的笑容,很顺从地满足了她的要求:“将死之人,就依了你吧。”   林咪还在演戏:“我爹呢?你不是说他危在旦夕吗?”   在这只有她和林咪的山洞中,灵姬的面目终于狰狞起来:“你爹?呵,那个老鳖孙如今正不晓得在哪里快活呢。”   林咪装得很惊慌:“那,那你带我来此作甚?”一双秀美的眸将震惊与恐惧展现的淋漓尽致。   面对一个死人,灵姬觉得也没什么好在隐瞒的了,于是直言道:“作甚?当然是挖你的心脏,抽你的仙骨喽,来给我儿渡劫用啊。”   林咪装作一副震惊到无以复加的模样:“什么?林清嫚?她要我心脏作甚?你可别骗我!”   灵姬踏着池水来到了林咪身侧,她掌了一盏灯搁置在她一旁的石台上,接着就在林咪身边铺开了一整套刀具,她诡异地笑道:“这就与你无关了。”   眼睁睁看着她挑拣出了一柄细柄宽刀叶的冰冷刀具,林咪脑中蓦然闪过这柄刀剖开她胸膛的画面,于是挣扎着急切道:“等等等等,你是要杀我吧,既然要杀我,你不能让我死不瞑目啊!”   灵姬突然意识到她说得对,取人性命确实不能叫人死不瞑目,不然会生怨气,怨气化鬼,将来再缠着嫚儿那得多晦气,于是道:“当然是因为我儿没有心脏啊。”   林咪想了想,认真又疑惑地道:“你这不对,胎儿在母亲腹中,首先孕育出的便是心脏。心脏也是人之根本,林清嫚不可能没有心脏。若没有心脏,那么她也不可能降生。”   林咪:“你在骗我?你都要杀死我了为何还要骗我?莫非,林清嫚的心脏是出生之时你亲手挖的?”   灵姬愣了一瞬,像是想到了什么令她难以忍受的往事,再回过神来的时候她的面上已经附上了薄薄的一层疯狂。她瞪着美丽的一双狐狸眼,贴近林咪的脸,语气有些病态疯狂:“你猜对了,嫚儿的心脏就是我挖的,不过……我现在就用你的心脏给她还回去!”   她说完高高的举起刀,泛着冰冷寒光的刀尖在林咪眼前闪了一瞬,她急忙叫停:“等等等等,冤死鬼是不能投胎的,你为什么挖掉林清嫚的心脏,是因为她是半妖?半妖不能以人族的法子修炼,你是怕她未来修行不易?”   灵姬的刀果然停了住。   她冷哼一声,像是有点自嘲般的笑,在这种特定的密闭空间内,面对一个将死一人,她缓缓道出了她一个人艰难隐瞒了十八年的秘密。   保守秘密是最痛苦的事情,这意味着她的神经时刻紧绷,片刻不得松懈。   但此时,却是她倾诉的绝佳时机。   手中把玩着锋利的刀片,灵姬道出了十八年前,她与德瑞仙人之间发生的所有往事。   当年德瑞仙人正在和寄芙神女闹和离,德瑞仙人日日饮酒买醉,有一日,他醉的不省人事,阴差阳错睡了一只狐妖。这狐妖便是灵姬。   灵姬说,他睡她是阴差阳错,可她却是蓄谋已久。   德瑞仙人是神女相中的人,这必定说明了他有过人之处,她想着把他抢过来,日后的富贵荣华她来享。   她成功了,德瑞仙人被她迷得神魂颠倒。   她本只需要耐心等待他们和离,她上位了便好,可天不遂人愿,她却是在寄芙神女孕后不久发现自己也有了身孕。   聪明如她知道这是不行的,若是未婚生下孩子,那么她成什么了?她的孩子又成什么了?私生子,是会被人嚼舌根子的。   于是她便引诱妖王,大举进攻天界。   寄芙神女是天界战神,哪怕那时她有孕在身,可毕竟端着天庭的饭碗,有妖兽进攻,她是必须前去伏妖的。   妖王以血饲养的妖兽凶猛嗜血,而有孕在身行动不便的寄芙神女渐渐有些吃力,但好在她多年战斗经验丰富,眼瞅着就要降服了那妖兽。   也就在这是,灵姬见着情况不妙,她化身兽型,自背后偷袭了寄芙神女。   寄芙神女分神挡她,一个不查,被巨兽利爪穿胸而过,甩下人间,再无踪迹。   就这样,灵姬阴谋得逞。   后来德瑞仙人赶到收拾残局,被天帝封了个德瑞仙人的称号,自那以后,他也算是个吃公家饭的天庭公务员了。   后面事态的发展皆在灵姬的掌控之中,她顺利与德瑞仙人完婚,给了林清嫚一个正经身份。   可林清嫚降生那日,状况突发。   按理说,仙妖结合,生下来的孩子应当是个半妖,可林清嫚却是只完完整整的妖。   身上没有半分人或者仙的特征。   灵姬算了算日子,才发觉不对。林清嫚并非德瑞仙人所出。   按照日子,她应当是妖王之女。   这样的结果是攻于心计、步步为营的灵姬万万不能接受的,于是她便狠心剜出了林清嫚的心脏。   她已经做了一辈子妖了,绝对不能让自己的女儿也做妖。   灵姬:“听明白了吗?嫚儿是妖族,需要你的心脏来修炼。嫚儿与你全无干系,不过有了你的心脏,她便与德瑞仙人有了干系。不过现在不重要了,那个老鳖孙,是死是活,我完全不在意了。”   她讲述完那段被她隐瞒了十八年的往事,心中的重担便放了下,她脸上的神情也有了些放松。   只是她去看林咪,却见她静默着一言不发,双目泛红,而泪水早已流了满脸。   灵姬:“你也别恨我了,现在你死也可以瞑目了。”   林咪咬着牙,努力不让自己有哭腔:“是你杀了我娘?是你害我惨死……原来皆是你!”   灵姬大方承认:“对,是我。不过你又能怎么样呢?”   林咪:“我不会让你好过的,我会将你碎尸万段,给我娘赔罪!”   灵姬尖厉的笑声刺痛着林咪的鼓膜,她神情狰狞如魔鬼:“哈哈哈,好啊,来啊。”   ……   “蛇蝎心肠,最毒妇人心,恐怖,简直恐怖啊。”   “是啊是啊,真的想不到,她居然是这么一个歹毒的女人,啊不对,是女妖!”   “林清嫚的娘?她娘若是这般,她又能是什么好货色?都言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她应该比她娘更狠毒吧?”   “当然啊,正常人谁会想着去挖人心脏啊。啧啧……”   “魔鬼魔鬼!这怕不是十八层炼狱爬上来的罗刹鬼啊!”   “只是可惜了寄芙神女啊,竟然……”   “……”   寂静的空间内,不晓得是哪里传来的声音,窸窸窣窣传入灵姬耳中,使她如何也摆脱不掉。   灵姬:“什么声音?!”   林咪默然僵硬地自寒冰岩上坐起,从袖中摸出了颗通讯珠,举到灵姬面前,冷声道:“不过是通讯珠而已,你方才说的所有话都被传到了括苍仙府,现在,所有人都晓得你曾经做了什么,而你又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灵姬愤怒了,她失去了理智,她不能接受,伸手便去抢夺林咪手中的通讯珠。   林咪坐着不动,任由她抢去珠子,将珠子捏成了一捧齑粉。   毁掉珠子,灵姬才恢复了一点理智,她不可思议地看着林咪:“你你你,你什么时候能动的?”   林咪面无表情:“自一开始。”   灵姬如遭雷劈,彻底僵了住。   空气又陷入了一片死寂,隐隐约约间,灵姬过于敏锐的狐耳听见了山洞以外,来自天空地轰隆隆的雷鸣声,那是——   林清嫚的劫云!   林咪看着她慌乱无措,冷声道:“没有我的心脏,林清嫚便抗不过这天雷,我也要你看着她死!”   灵姬浑身瘫软,她看得出,眼前这个林咪修为不晓得高出了她几重天,就连捆仙锁都困不住的人,要杀死她,简直如杀死一只蝼蚁般容易。   然而林咪并不打算现在就弄死她。   林咪慢吞吞下床,一双便没入了寒凉的池水中,她走近灵姬,抬手捏住了她脖颈,口中默念了串咒语,灵姬就如同沾湿破败了的玩偶一般委顿在地了,林咪垂眸看了她一眼,她半没在水中的身形一个恍惚间就化作了只九尾银狐。   它整个身形完全没在漆黑冰冷的水中,目光呆滞犹如死物。   林咪提起她,缓缓走进漆黑的甬道,她身后是一串串湿漉的脚印。   山洞的石门被一股大力震开,碎石遍了一地,而随着尘埃的落定,寂静再次笼罩了这片山谷,在洞外等待着劫云的林清嫚借着清亮的月光,看清了洞内那道漆黑的人影。   莫名的,一股恐惧爬遍她全身,使她头皮发麻,整个人都僵住,动弹不得分毫。   林清嫚惊惧地瞪大了眼。   她看见那道漆黑的少女身形,当然也看见她手中提溜着的那宛如死物一般的九尾狐。   灵姬的九尾在她眼中从没有过像今天这般落魄、垂败,沾满泥污,它向来都是油光蓬松,高高竖起的。   “林咪!你对我娘做了什么!”林清嫚尖叫。   夜风起,光影涌动,树影将林清嫚的身影打的隐隐绰绰,她脸上的神情也时隐时现。   林咪抬首望天。   长天之上,雷鸣轰轰,乌云汇集,有紫色的游龙在云中盘踞。它们已蓄势待发,就等待着一个合适的时机降下天雷。   林咪目光平静的看着林清嫚,仿佛在等待着一场好戏。   林清嫚则愤恨地看着林咪,那眼神恨不得要将她撕碎。   她的声音有些崩溃:“林咪,为什么啊?你为什么不肯放过我啊?”   林咪却觉得有些好笑:“我不放过你?林清嫚,自一开始便是你惦记着我不是吗?是你要置我于死地不是吗?”   黑夜之中,劫云聚集的愈发厚重,好似随时都能压下来,云中雷电交错,突兀的劈下一道粗壮雷柱,示威的雷柱震耳发聩,一瞬间照亮林咪的脸。   那一张绝美精致的脸庞,前所未有的露出森冷杀意。   林清嫚被她吓得一个趔趄,倒退了数步跌坐在地,双眼大睁,整个人都僵了住。   “不可能,不可能……”林清嫚低声喃喃,她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那可是她的废物姐姐啊,区区一年,她怎么可能能变得这般恐怖?   又是一道雷霆劈下,林清嫚惊恐的回身,那道雷正落在她身侧数步,劈中了一颗百年老树,那树瞬间就被劈的焦糊,闷闷冒着不愉快的浓烟。   “娘,娘,救救我啊,我不想死啊。”恐惧的泪水糊了林清嫚满脸,她大叫着向她那濒死的娘亲求救。   林咪只觉得手中提着的狐狸动了动,她垂首看她,看她被她威压震碎了元神的灵姬居然顽强地抬起了一颗狐头,一双漆黑的狐眼中满是泪光。   林咪觉得有趣,这样心狠手辣、毫无人性的狐妖,居然也懂得母女情深吗?她倒是很想看看她要怎样保护她的女儿。   林咪丢下灵姬,站在一旁默默地看着她。   如一滩破布的九尾狐强撑着站起了身,她纤细的四肢骨头尽碎,居然还能一步步走向林清嫚。   她拖着耷拉在地的狐尾,在翻滚着的轰隆作响的天雷下,用最后一口力气吐出了心脏。   林咪微微瞪了瞪眼,心中难免有些感慨。   而林清嫚则疯狂地扑倒灵姬身上,捧起那颗被灵气包裹着的心脏,急切地压入到自己胸膛。   灵姬千年修行、风光一世,最终不过是落得了个死不瞑目的惨死下场。   林咪漠然看她,心中百感交集,她想到了她的凡人娘亲。   当时德瑞仙人降世,说她是他遗落凡尘的孩子。   那日的具体情形林咪已经忘记大半,只记得她娘通红着一双眼拉过她的手。   由于长期做农活,她的一双手粗糙非常,手心长满了坚硬的茧子。   她怜惜疼爱地摩挲着她的小嫩手,句句叮嘱:“幺儿,去吧。是去享福嘞。”   她不愿意,一个劲儿摇头:“娘,我才不去,那什么狗日嘞仙人,一准儿是看我漂亮想拐带我嘞。娘,我哪也不去,我要陪你一辈子。”当时她这样说。   她娘却是要哭:“幺儿,他是你亲爹,我看的出来,你的眉毛很像他。”   她很不屑,谁的眉毛不一样?   她从来不期待什么神仙日子,她觉得能守在爹娘身边尽孝,过一辈子的平淡生活也没什么不好。   而就在那时,她那一向沉默寡言的爹却说:“去吧,幺儿。”他深深地呼出一口浊气:“那是你的亲生爹娘,还是众生供奉的神明。所以啊,你过去后一定要乖巧懂事,讨的神仙们的欢心,争取摆脱凡人苦。”   她放开她娘的胳膊,去抱她爹手臂开始撒娇:“爹爹,我不去嘛,你舍得我吗?我一直一直陪着你好不好?”   谁料平日里最克她爹的撒娇术却在这一刻失去了作用,她爹神情肃穆,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   他说:“幺儿,听话,你做了神仙,才能长久的庇护爹娘嘞。”   那时她定定的看着她爹——   这个老男人早已年过半百,浑身上下都是岁月与苦难留下的沧桑痕迹。   她动摇了,她也晓得,只有成了仙才能长长久久的陪伴爹娘,才能更好的守护他们。   同样的,她也认为回到亲生爹娘身边是享福呢。可是到了天界之后,她才发现一切都不是她幻想的样子。   她亲娘死去多年,而她亲爹早已再娶。   当她去到那个灵气丰沛、磅礴大气、富丽堂皇的家,才发现自己就他娘的是个外人!   她想,她娘一定不晓得她去到天界后过得是怎样的生活吧,也一定不晓得曾经的她不仅没有做成神仙,到最后还灰飞烟灭了吧。   好在,这一世,一切都不一样了。她会找到爹娘的魂魄,给他们一个好的结局。   雷劫正式开始,林咪近距离地欣赏了这样一出精彩绝伦的碾压式暴击,雷霆轰隆轰隆往下砸,电光雷光简直要亮瞎林咪的眼。   尽管雷劫已过去多时,林咪眼前还是一片花白,耳中雷鸣嗡嗡。   林清嫚死了吗?林咪不晓得。   她只记得她离开那里的时候,那里什么也不剩下了,灵姬也好,林清嫚也好,只有焦黑的灰烬飘散在黑夜中。   ……   当林咪失魂落魄地回到括苍仙府时,收获了大片大片同情的注视。   林咪的洞府修建在槐灵宫的半山腰上,经过这一夜的折腾,林咪觉得自己身心俱疲,很想回去睡觉。然而她将将回去,远远的就看见一道萧瑟落寞的人影在她洞府前徘徊。   黑的夜,那人浑身疲惫与憔悴。   林咪走近,才认出那落魄的人影居然是德瑞仙人。   林咪蓦然想起她初见德瑞仙人之时,那时他容光焕发、光风霁月、气度不凡,不知何时,他竟落魄成了如今这幅糟老头子模样。   林咪走近,没好气问:“何人在此徘徊?难不成想到盗窃不成?”   听见她的声音,德瑞仙人宽厚的身形狠狠一晃,他踌躇半晌转过身,目光晦暗复杂地看着林咪,唇蠕动着,却说不出半个字来。   德瑞仙人很难用什么词汇来描述自己此时的心境,林咪把洞内发生的事情在括苍仙府内搞了场现场直播,而仙府内好事的众人又用同样的法子将这事散播的沸沸扬扬,且不说整个天界,起码半个仙界的人都知晓了灵姬当年的所作所为,也都知晓了德瑞仙人蠢到给别人养孩子这事儿。   所有人都骂德瑞仙人蠢到了家,放着寄芙神女不爱偏偏要爱一只阴毒绿茶的狐狸精,放着自己好好的女儿不宠,偏偏把别人的孩子当宝贝疼。堂堂天庭公务员,居然被一小小狐妖这般戏弄,真是荒唐又愚蠢,可恨又可恶。   所有人都在嘲笑他,任谁看他都犹如看一个傻瓜。而发生这样的变化,仅仅只在一夜之间。   愤怒、羞愧、恶心,等等等等复杂的情感一瞬间涌上他的心头,脑中却又是一幕幕浮现出寄芙神女在世时的音容笑貌,德瑞仙人悔不当初,后悔莫及。   痛彻心扉的感觉将他席卷,他真不是个人啊他想,当年为了与寄芙神女和离,他数次对她恶语相向,可是她呢,即使对他彻底失望了,即使打算离开他了,她也不曾有半分的失态。那可是寄芙神女啊,上清境凤神之女,配他还不是绰绰有余吗?这不算是低嫁吗?可她非但没有对她好,居然最后还是他害死了她。   再一看林咪,她长得同寄芙多像啊,一颦一笑,哪怕是微笑时的角度,都像是从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想来当初天道将林咪送到他身旁是为了让他赎罪的吧?可他又对她做了什么?   他恨啊,他悔啊,他愚昧啊,他活该啊。可他又能如何弥补呢?天道给过他机会,是他曾不曾珍惜。   德瑞仙人跪在林咪身前,失声痛哭。   然而林咪并没有理会他,她错开他,径直步入洞府。   ……   夜很深,也很静。   林咪躺在犹如云朵般柔软的床榻上,脑中一幕幕回忆着上辈子与这辈子发生过的点点滴滴。   她很感谢系统,是它给了她重新来过的机会,是它让她的人生走上了一条完全不同的道路。可是在感恩系统之余,她才察觉道她有多么的思念容缺。   她已经许久未见他了,久到她对他的印象都有些模糊了。   魔界吗?   活了两辈子林咪从未去过魔界,可是此时此刻,她的内心有一种强烈的冲动,她特别想去魔界,想去见一见容缺。   说走就走,虽然并不认得去魔界的路,但她可以边走边问嘛。   拖着满心的疲惫,林咪愉悦地踏出了洞府。   结果将将踏出括苍仙府,她就被一阵浓黑的雾气卷走。   等她再回过神来,却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座气势恢宏的大殿中。这大殿装饰的极其华美,各种摆件物什皆很不凡,一看就很土豪。   林咪:“???”等等,这风格好像有点眼熟。   这样的熟悉感使林咪十分安心,她躺在舒适柔软的床榻之上,很是安恬的睡去。   睡着睡着林咪察觉到了哪里不对,她张开眼,但见一片漆黑之中她床边坐了个黑影。虽然她看不清黑影的神情,但她能感觉得到,黑影在看着她,一直盯着她看。   林咪:“……”   黑暗中两人对视了好一会儿,黑影突然说:“我来个整整一个时辰了。”   林咪:“……”所以呢?   容缺:“你安全意识好差。容易被人拐跑。”   林咪:“……”大哥,麻烦一下,我是自愿来的吗?我现在不就是被你拐来的吗?   容缺:“我是魔尊你知道吗?”   林咪:“……”现在知道了。   容缺:“我宣布从此刻起我要囚禁你。”   林咪:“……”哈哈哈哈,你好中二啊。   看着林咪毫不在意的神情,容缺尝试解释:“你知道的吧?我们魔界和你们天界是对立面,所以呢,我抓你来可是不怀好意的,你可不要想着有好日子过。”   林咪为了配合他露出了惊恐的神情。   看着林咪在害怕,容缺满意了。 第35章 她注定为他心动   说是不会有好日子过, 但真心讲,在魔宫过的这几日真的是林咪重生以来过得最舒坦的日子了。   那个看起来凶巴巴的小魔头,总会很有耐心的满足她各种各样奇葩又任性的要求, 好像从来都不会觉得她过分。甚至有的时候林咪都觉得自己很过很作了, 可当她试探性的问容缺自己这个样子会不会不太像一个俘虏的时候,容缺也只是甩给了她一个理所应当的眼神, 很无所谓道:“俘虏不应该都是这个样子的吗?”   林咪挑了挑眉, 觉得他说得对,于是心安理得躺回柔软的贵妃榻上,叼起采摘自天界的蜜果,慢吞吞享用了起来。   在林咪满足地啃果子的时候,容缺就站在那里看着她, 好像是回忆起了什么令他心情愉悦的往事, 眸光愈发温柔,唇角也好似勾了勾, 像是在笑。   林咪注意到了他, 同时也注意到了少年眼中那充满爱怜的柔情,她不禁浑然一抖,觉得这个少年魔头, 他没憋好屁。   魔界与天界有很大不同, 这里不似天界那般灵气浓郁四季如春,相反的这里的天空永远都是晦暗的深红色, 就像永恒的黄昏,仿佛随时都要坠入无边的黑暗。   在这种暧昧的深红色的映衬下,魔界的一切景物都显得那样色彩浓郁而又压抑,令人很有窒息之感。   林咪时常躺累了也会到窗边站站,当她透过魔宫的深墙大院去看这个魔界的时候, 心里总想着如果可以改变这里就好了。   她更喜欢温风拂面的春天,天空湛蓝如洗的如同上好的宝玉,白云如丝絮般慵懒随性的飘在天上。   花草树木都应当有它们各自的颜色,浓艳也好,淡雅也好,总归的它们自由生长。   像容缺那样的人,他应当也会更喜欢蓝天白云碧树的吧?   莫名的,林咪想起了幻境中的瓜瓜。   她忘不了当瓜瓜第一次看见她从乾坤袋中掏出绿树时那惊奇的眼神,虽然从未见过,但他是喜欢的。   所以,容缺也是喜欢的吧?   因为时常揣测容缺那令人捉摸不透的心思,林咪就时常会显得忧郁,每当她凭栏远眺的时候,忧郁之情更甚。   作为一界之尊,容缺每日都有繁多的政务要处理,可自从林咪被他劫持到了魔界之后,他这个魔尊便做的愈发不合格。   心不在焉的坐在魔殿之中,看似专心听着面前的众位魔将魔官汇报着魔界每日的情况,可实则他的眼神总会越过他们,望向门外,越过空旷的魔宫庭院,投向林咪所在的那处高楼。   是的,为了确保林咪随时随刻都在他的注视下,容缺把她安排在了魔宫的摘星宫中。那是整个魔都最高的建筑,容缺把她当成了长发公主。   当他看见林咪忧郁地蹙起眉毛的时候,他的眉毛也深深的蹙起,面色很是凝重。   魔将此时正在下面汇报着魔界与人界交界处的改建情况,他按照着容缺的要求有条不紊的改建着边界,这眼瞅着就到了竣工之时,本来想着会得到魔尊的夸奖,却不想魔尊的表情居然这般凝重。   正在汇报的魔将闭了嘴,他痛苦的求助的眼神就投向了身边的各位魔官,渴望着有谁能给他解解围。   然而虽然殿内的魔官魔将大多都是从上一位魔尊伺候到这一位的,他们中活了活了千年万年的都不在少数,可即使如此,他们也猜不中眼前这位年轻的魔尊的心思。   他们皆对他求助的眼神视而不见,看看屋顶,看看脚尖,看看空气。   一时之间,殿内的的气氛变得格外凝重而诡异。所有人都静默无声着,偌大的殿内落针可闻。   这时,有魔侍给林咪送去了精致的糕点。   糕点师傅是容缺花重金从天界“请”来的,他每天只有一个任务,就是做出林咪满意的糕点。   林咪这个人对于吃食很不挑剔,这不,从魔侍手中接过那盘晶莹剔透的还点缀着粉色樱花花瓣的樱花形状的糕点,嗅见那清淡的樱花香味,林咪眯了眯眼,表情很是满足享受。   她送了一块樱花糕入口,一股熟悉而甜糯的香味在她口中迸发出来,她真的满足了,忧郁的情绪很快的就被她抛之脑后,她愉快地用起了糕点。   至此,大魔王的眉头缓缓松了些。   大殿内的气氛也随之缓解了许多。   又是相安无事的一天,众位高龄魔将出了大殿后皆抱头痛哭起来。   他们不是不想走,相反的,当容缺坐稳魔尊之位之时,见过他凶残手段的各位魔将都在找着各种各样的借口,想要退休走人。然而,当第一个提起自己年迈不能再为魔界效劳还望魔尊罢他的官让他安享晚年的魔将提出这个要求,却被容缺以不能效劳不要紧,那也不要再浪费魔界的资源为由,烧成了一捧灰后,便再也没人敢提出了。   当魔将魔官退朝之后,容缺懒懒地倚靠在雕刻着繁复图案的宽厚的被椅之上,若有所思。   ……   吃饱喝足林咪仰躺在贵妃榻上,她觉得在这里自己完全被容缺养成了一个废物,伴随着幸运值的不停增涨,她好像失去了自由。   因为待在这里太舒适了,她完全不用思考。   不像上辈子也不像曾经。上辈子的她身处天界如履薄冰,时时刻刻都在关注有没有多获得神仙们的一点喜爱,可是即使上辈子她那样努力去讨好,可结果依旧是灰飞烟灭,所有人都说她不好,所有人都说她活该,可她真的不晓得自己哪里活该,渴望飞升有错吗?渴望得到父爱有错吗?渴望能与心仪之人在一起又有错吗?她错就错在她是林清嫚的姐姐,什么都应该为她让步吧。   重活一世,虽然得到了系统的帮助,可在茫茫天界,她依然是孑然一身的。她内心的孤独与彷徨,不安与悲伤,从来没有谁能看的见。她就连睡着了都在算计,都在忐忑,生怕再重蹈上辈子的覆辙,重新死于洛衡手下。她没有一刻是觉得自己是安全的,她只有自己,也只能依靠自己。她也想放松,但她没有能令她完全舒心的港湾。   哪怕是待在姥爷舅舅那里,她也会生怕一觉起来姥爷舅舅都不在了,生怕他们只是一场美好的幻梦。她获得的修为与能力,也会在顷刻间烟消云散。   她的内心没有一刻安宁。   但在这里却不是,在这里她是完全放松的。   这是真的奇怪,明明是以俘虏的身份被囚困在异乡的高塔之上,她的内心却是那样的安宁。   心中怀揣着这样的安宁林咪放松地看着窗外的风景,不知不觉间她再次陷入了梦香。   黑甜的睡梦中林咪看见了令她惊惶恐怖的过往,那时上辈子她临死之前的画面。   她被捆绑在诛仙台上,有一道道紫色的雷电劈在她的身上,她区区的化神修为只经得起一道雷电,接下来的,便是道道都劈在她那具脆弱的身体上。   身体一点点碳化,最终彻底化为了灰烬。   而她的神魂啊,也被这雷电劈的崩散开来。   风一吹,便散在空中,随之而来的便是彻底消散。   林咪承受不来这样的结果,可她好像被困在了梦境中如何也挣脱不开。   她忽然觉得自己变得很轻很轻,好似一朵在空中随风飘荡的蒲公英。   她看见无情的神仙们自诛仙台上退去,他们谈笑风生,有的说谁谁谁新炼出了个什么法器、有的说今晚吃什么、还有的在互相奉承谁的衣服好看,没有一人关注诛仙台上那无辜的少女的惨事,没有一人哪怕为她惋惜一下。   林咪禁不住的冷哼,这天界,真是令人失望的天界啊。   然而就在这时,浮云流烟的尽头出现了一道散着浓浓黑雾的黑色人影。那人影徐徐靠近,卷起层层云雾,卷的林咪在风中挣扎,被晃得头昏眼花。   黑色人影靠近的时候他身上的黑雾已经完全散尽了,出现在诛仙台上的,是个身穿黑衣的白面少年。白面少年容貌俊美却瘦骨伶仃,他面无表情地盯了诛仙台看了好一会儿。   突然,一滴泪滴入他足下的浓浓雾霭中。   林咪看得一愣,她清清楚楚看见那是泪水。   可她也确定她并不认识这位为她流泪的少年人。   就在林咪怔楞不解间,她忽然感受到了一股强大的吸力。她,还有这飘散在空中的神魂碎片,连同还未消散的灰烬,一同被吸到了一个水晶样的瓶中。   她的视野落入一片漆黑,等她再能看见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已被少年带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这里不像仙境,红尘杂味极重,更像是凡间。   林咪蓦然醒悟过来,这里是她的家。   她在凡间的家!   只不过凡间沧海桑田,这里早已由曾经的村庄部落变成了大海而再次变为了还未有人到达过得地方。   她被少年葬在了这里。   少年还给她立了块小小的无名碑。   少年不认得她,却给她敛了魂,给她送回了故土,给她立了碑。   在身死道消之后,她爱上了这素不相识的少年,真真切切体会到了一把什么叫心动。   可是,她却什么也做不了了。   林咪听见了自己的许愿,她说她从不相信这诸天的神明,她说如果有来生,如果有机会,她愿用毕生报答这名善良的少年。哪怕是以身相许。   许下愿后她的神魂便彻底消散了。   而林咪自梦中缓缓醒转,泪水早已湿了满脸。   这是她死后丢失的那段记忆,也是原书中从未描写过的片段。   那位瘦骨伶仃的、浑身散发着黑雾的少年,与她素未蒙面,却亲手将她葬于故土。   一觉睡到正午,林咪感伤至极——原来,上辈子有人为她敛尸,原来,上辈子她所接收的也全然不是恶意。在她死后,黑暗中曾亮起了一颗闪耀的星,短暂的照亮了她。   “你哭什么?”   突然,一只细瘦而冰凉的手捏过她下巴,使她扭过头去。   容缺一脸的疑惑不解,眼底好似还有些无措的温柔。   容缺的脸与梦中少年人的脸慢慢重合,林咪哇的一声,眼泪瞬间流了下来。   容缺顿时变得更加慌乱无措,想要安慰她,却不知道从何安慰起。原来他这么糟糕,让她哭的这样惨。   林咪抱住容缺把眼泪全部糊在他身上。   感受到了容缺的僵硬,她拉过他的手,放到自己背上,含含糊糊的说:“你要,轻轻地,拍我的背。”   容缺照做了,那疼惜的神情,笨笨的肢体动作,若被手下魔将看到,一准的认为自己见了鬼。   林咪哭了好一会儿,终于等她哭够了,她从那久远的悲伤中恢复了过来,她直直的看着容缺,眼神中糅杂了无数复杂的情绪,她突然说:“你为什么那么善良啊?”   容缺:“???”善良?因为我囚禁了你?   可看着面前少女那认真或许还掺杂了些爱慕的神情,容缺突然有些害羞起来。   他避开她的眼神,故意凶道:“胡闹,我是魔界之尊,岂是善良一词可以形容的?”   林咪很认可他:“对,你说的对,善良完全形容不了你的好。”   容缺闻言转过头来古怪探究地看着她,心想——不好,她该不会是脑子闷坏了吧?   听说被囚禁的人会产生各种各样的心魔,她不会是产生心魔了吧?   容缺:“你在恨我?恨我囚禁了你?”   林咪赶忙讨好般摇头:“没有没有,当然没有,你愿意关我多久就多久。我这辈子跟定你了,你不关我都不行。”   容缺:“……”糟糕,心魔真的入脑了。   林咪却有些贪婪地看着他。她用眼睛为笔,勾勒着容缺的面部线条。由眉到眼,由鼻到嘴,脸上有几颗小痣,下颚的线条凌厉又漂亮,每一处细节她都用心勾勒,深深的刻在脑中。   看着林咪堪称痴迷的眼神,容缺真的怕了。   他不想的,他从来都不想逼疯她的。   容缺一张还属于少年人的脸上浮现出了惊恐与悔恨,他心疼地望着眼前的少女,却突然被她扑倒。   容缺:“???”   容缺认命了,算了,动手吧,我不会反抗的。咬死我吧。   林咪勒紧了他脖子,压着他压向柔软的被子里,把自己所有的重量都压在他身上。   扑倒心上人。   谁不想呢。   馥郁的桂花香气涌入鼻尖,林咪贪婪的呼吸着,此时她像极了专吸人精气的邪修。   ……   而被林咪扑倒的容缺却在这时真的慌了。   虽然心里知道她真的因为心魔入脑想要咬他,但他心里好像不是这么想的。他好像有些激动,好像有一只小狗狗,想要摇摇尾巴。   这是不行的,万万不行的。   于是我们大魔王一把推开了跟八爪鱼一般挂在他身上的少女。   在林咪震惊的眼神中,他拽起人,拉着就往外走。   林咪赤着脚,身上只穿了件单薄的中衣,头发也没束,但她却完全感觉不到有哪里不对,她此刻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容缺身上。   她眼里此时只能看见容缺,活脱脱像一个为美色所惑的花痴。   她想到了曾经相处时的点点滴滴,那时她从未想过这个人会这般让她心动。   可就好似如上天注定一般,她注定为他心动。   是啊,她注定为他心动。 第36章 是心动啊   容缺带着林咪飞奔下高塔, 穿越了整座寂静空旷的魔宫庭院,穿越了一扇扇漆黑而厚重的门,飞驰在一面面高高矗立着的青石城墙下, 最终, 二人越过一扇巨大的红漆大门时,目光所视瞬间开朗。山风拂面而来。   林咪原本的那点少女悸动已被这超越身体极限的运动深深折服, 这一趟不晓得跑了几百个八百米, 不是直男绝对干不出这事。   虽说是神仙,可是若不能偷懒动用法力,那和凡人有什么区别?   林咪香汗淋漓气喘吁吁,她看向容缺的眼神就显得很有深意。   察觉到那灼人的视线,容缺扭过头去看林咪。这一眼, 他从她眼中看到了浓浓的爱慕, 不禁有些羞赧,红了耳朵。   对于林咪的感情容缺从来是不愿意承认的, 他总觉得在别人面前承认自己喜欢她, 会显得他特别没有面子。可是面对林咪的靠近,他也是无法拒绝的。他总是因为她的亲近而开心,却还要故作一本正经, 说她粘人还很烦。但背地里, 却总会备着林咪喜欢的东西,总会满足她的各种需求, 毫无痕迹的让她舒服的待在他身边,生怕哪里让她不适,从而不再亲近他。   他是个深陷情海的可怜小子,明明深爱的人就在自己身边,可是他对她却表现得扭捏又傲娇, 把她推远,却也真的害怕她就此远离。直到死亡来到他的身边,他才发现,他从来都不惧怕死亡,可是他惧怕那些没有她的日子,也恐惧自己会忘记她。   只有在濒死之时,他才会毫无顾忌地去看她,那时他拥有着巨大的勇气,所有的别扭都从他体内消散殆尽。   可他受天道垂帘,死亡并没有光顾他。可伴随着天道的垂帘,勇气也从他体内消失。虽然他一直都告诉自己林咪深深的无法自拔的爱慕着他,若他示好,她必然不会拒绝,可动情的话语,他也一句都吐不出来。   林咪被他劫来的一日两日,五日十日,他依然什么话都没能对她说。   而林咪则完全不晓得容缺的小心思,经过方才的剧烈运动,以及此刻的山风迎面吹,林咪忽然意识到自己将容缺扑倒的那一幕到底有多么羞耻。可是那种喜欢的深爱的感觉一上头,她也是控制不了自己的呀。只不过对于容缺,却是有些不公,林咪愧疚了,她愧疚地低下了头颅,然后一眼就看到了自己赤着的一双足下,踩踏着的青青柔软草地,有粉色的花瓣飘落,掩映在新绿之上,美得像魔界从未有过的春天。   林咪有些不可思议地看去。   金光千条的晨光自东方的云霞中喷薄洒落,照映着这漫山遍野的新绿,远处的绿树描映着金边,近处的嫩绿草地散发着清新的馨香。   视野空旷,天与地连成了一片,在这漫山遍野的摇曳着金光的绿色中,有粉色的花簌簌如初雪般飘落着。   这里是,凡间。   林咪嗅见了属于凡尘的气味。   所有的情绪抛之脑后,林咪再看容缺的眼神就变成了新奇:“这里是凡间,你带我来凡间了?”   金色的阳光照亮了整片天帝,容缺站在阳光下,灿烂又闪耀。   听见林咪欣喜愉快的声音,容缺的心情也随之好了起来。   看着温暖的春日阳光洒在容缺那微薄的唇瓣,林咪微不可查地吞了吞口水。   这种感觉于林咪而言并不陌生,好像很久很久之前,她就有过这样的时刻。   意识到了这是喜欢之后,林咪再去看容缺的每一眼,都觉得他和最初的时候很不相同。或许他一直是他,只是她改变了。   一些异样的渴望在心底迅速滋生,被这春日温驯的风无限放大。   那在春风中摇曳的绒绒草,此时正像挠在她心上,酸酸软软的,整个人都变得奇怪起来。   察觉到自己身心发生的变化,林咪情不自禁远离了容缺,她好像不能再似往日那般与他熟稔的交流了。她意识到了容缺是个令她心动的异性,以至于再也无法坦然面对他伸过来的那只手。   林咪下意识地避了一下,容缺动作一顿,但还是从她额头上取下来那片调皮的粉色花瓣。   粉色的花瓣被他捏在指尖,他皱了皱眉,把它丢远了。   容缺在和一片落在林咪额上的花瓣计较,可林咪却觉得自己整个人的呼吸都停止了。伴随着容缺逐渐靠近的修长手掌,阴影打在她脸上,传递过来的是他的温热,稍纵即逝的轻轻触碰,却让她整片额头发烫,头皮发紧。   啊啊啊。   曾经不是没有过这样的时刻,容缺总是会不经意地从她头上摘下各种草啊叶子啊之类的,可之前的每一次都很寻常,唯独这次,很不寻常!   容缺虽然就站在她眼前,可是她的脑中,却出现了无数个容缺,嬉笑怒骂的他,懒散闲适的他,凝眉沉思的他,虽然他就站在她面前,可是她却比往常的任何一个时候都要想他。   随着想他,心跳也在不断加速,脸颊迅速发红。   林咪赶紧背过身去,无方向的走了两步,就是为了避开他。   然而容缺却并不晓得林咪的心理变化,他只看见她面颊微红地避开了他,然后他才意识到,林咪身上只着了间单薄的中衣,且还赤着双足。   容缺一阵懊恼,免不得在心中责怪自己,都是他,太过着急,以至于让她一点准备都没有,连外衣都没穿一件。   容缺脱下自己的外衣,披到林咪身上。   神情有些愧疚,然而出口的话却仍很欠揍:“为什么出门都不穿衣服?”   林咪:“???”   不过身上披着容缺的外袍,逐渐感受到容缺的温度在她身上发散开了,林咪悄咪咪又红了脸。   容缺:“走吧,带你去转转。”林咪曾无数次透露她想去人间转转,曾经容缺一直没有时间带她,现在正好可以借此机会,带她到人间玩个够。   不过虽说是带她去转转,但他们方一踏及凡人的集市,林咪就如同脱了缰的野马一般,再也没人能束缚的了她。   凡人的集市相比于天界的和魔界的,都有一个显著的特点——热闹。   他们今日赶巧,此时正逢凡间每月十六的逢市集,虽说他们仅是在一处不大的城池,但热闹起来,堪比魔界百年一度的集市交易。   林咪很开心:“你不晓得,我小时候啊,最爱的就是我爹带我赶集了。”林咪忙碌地如同一只勤劳采蜜的小蜜蜂,从这个摊位飞到另一个摊位,她蹲在,新奇地看着摊位上木雕刻的小玩意,很感兴趣的拿起一只雕刻的栩栩如生的小绵羊,爱不释手地把玩着。   “那个时候我爹是来集市卖草药的,可是我却是不懂事,总爱问他要各种各样的小玩意,我爹疼爱我,总会满足我。哪怕回到家他总会被娘亲骂。”林咪笑着笑着,突然悲从中起,每当忆起林父林母,林咪的悲伤总是不可控制,曾经她认为做了神仙就可以带着爹爹娘亲享清福,可天上时光不过是过去了区区两三年,地上却早已沧海桑田几百年。   她爹娘啊,早化为了这凡尘的一捧尘土。   容缺不晓得该如何安慰她,他不忍心看她悲伤,可是面对她的情绪低落,他也总是束手无策。   但好在悲伤只存在那想起曾经的一刹那,林咪很快就缓了过来,她拿着木雕的小羊去看容缺:“你看这小绵羊是不是超可爱?是不是和我很像?”林咪弯着眼睛在笑,虽然来到凡间后她就幻了另一幅面容,但她笑起来那灿烂的模样总是让容缺情不自禁的掏钱袋子,恨不得把这整个凡间都买来送她。   容缺掏钱买下了整整一摊子的木雕小动物,看着林咪满足的神情,容缺骄傲地挺了挺背。突然想起自己也有一只林咪亲手为他雕刻的小人,顿时觉得这许多的小动物并算不得什么,顿时又泄了气。   林咪:“哇,大佬,你是真大佬。”可是不是嘛,曾经日子不好过,哪怕是都喜欢的东西最后也只能买一个,哪有过像现在这样阔气的时候,明明只喜欢一个,却拥有了全部。   林咪得到了一堆小动物,疼痛割爱的把她最爱的那只小羊送给了容缺:“这只送给你吧,这可是生肖羊哦。我就是属羊的呢。”   接下来令林咪没想到的更多,整整一条街,哪怕是林咪无意间瞟了一眼的东西,容缺也会全买下来送给她。这豪气冲天的做法着实让林咪困扰,同时却又甜蜜到胸口膨胀——哪有女孩子不希望收到喜欢的人送给自己的礼物呢。   林咪乐呵呵的照单全收,结果一转脸儿,她就看到一名妇人怀里抱着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小娃娃白白净净一张脸,头上扎了两个小揪揪,逢人便笑,瞧起来很是喜人。   林咪喜欢孩子,忍不住就上前逗弄两下,她有孩子缘,那孩子和她玩的就像是很相熟的老朋友。临走时林咪恋恋不舍地送了她一只拨浪鼓,那是天界的玩意儿,拨浪鼓响起来时会使人安神静心。   林咪走后,容缺注意到了她对那孩子的恋恋不舍,虽然心中略有醋意,但还是走上前去,给了老妇人一大袋银子,抱过孩子就走。   孩子不哭不闹,谁抱跟谁走。   那老妇人愣了半晌,看了看容缺离去的方向,有看了看手中沉甸甸的钱袋子,打开,里面是一堆白花花的银子。顿时面色惨白,这才意识到这人是抢了自己乖孙儿。   “来人啊,有人抢孩子啊。”   “救救我孙女啊,他抢了我孙女。”   这凡间市集不乏正义之士,大家一听闻有人光天化日之下抢孩子,顿时一窝蜂朝容缺涌去。   人群引起一阵骚动,林咪回头,一眼,就在人潮汹涌中,看见容缺一张无辜的脸,以及他怀中歪歪扭扭抱着的一个小娃娃。   林咪心里顿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把孩子还给了老妇人,林咪再也无法忍受集市上大家投过来的提防的怪异的目光,很快就离开了这里。   容缺完全不晓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而林咪还是一直在盯着他看。   容缺无辜中……   林咪:“你为什么抢人孩子?”   容缺:“是买。你说了,在凡间银子什么都能买。”   林咪无奈微笑:“但孩子不能,那是人家的宝贝。”   容缺:“银子买不到宝贝?”   林咪:“那当然了,你的宝贝会随便卖吗?”   容缺深深地盯着林咪看了一会儿,没有接话。   心中却在想,谁敢动你,我便杀了他。   ——   从热闹集市离去后林咪就带着容缺去到了一家凡间有名的食肆享用凡尘美食。   容缺还是那副啥也不爱吃的死样子,林咪也不管他,一个人大快朵颐的享用了起来。   看林咪吃得那样香,容缺突然想起了在他幼时逢见她的场景。   他想到她从未变过,永远都是那样正义,也会在他被人欺负了的时候替他出头。   而且那时她也是这样,从不会像其他人那样在他拒绝进食的时候哄着他吃,她只会自顾自的吃的很香,让他自己觉得她吃的东西是香的。   就像此刻,看林咪吃得这样香,他情不自禁就执起了银箸,夹起了一块晶莹剔透的树叶形状的糕点,嗟了一小口,却发现这东西并不怎么好吃,连林咪的一半水平都没有。   容缺就有些心疼起了林咪。   而狼吞虎咽的林咪并不晓得容缺目光中的深意,却突然意识到在喜欢的人面前她应该有点仪态才是。   于是她默默放下了筷子,忍痛擦了擦嘴,小声说:“我用好了。”   当晚二人在一家客栈下榻,林咪馋得不行,趁着容缺睡觉的功夫,她找了客栈的大厨,要求他一边做她一边吃,不巧这幕又被容缺撞见,自此,容缺愈发心疼起了她。   林咪:“……”这还解释个屁,爷摊牌了。   林咪容缺二人在凡间闲逛了数十日,待二人决定打道回府的时候林咪却突然提出想要回故土看看,容缺就带着她回到了他们初来凡间的地方。   容缺:“这棵树下面就是你的家,这里你的气息最浓。”   林咪一愣,所以,他一开始就把她带回了故土?   她想到了上辈子,他也是将她带回故土亲手埋葬。   她很难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冲动之下,她抱着容缺大哭起来。她诉说了许多,诉说这些年来她对父母的思念与愧疚,看她哭得那样伤心,容缺没来由的心里一抽,仿佛比她更疼。   ——   一回到魔界,容缺就再度繁忙了起来,很少再来看林咪。   林咪虽然很想见他,但心中也晓得他一界之尊,必然不会日日陪着她身旁,所以她很能照顾自己,每天就吃吃喝喝,显得比任何时候都要快乐。   林咪已经很久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幸运值了,经系统提醒一看,她发现自己的幸运值居然已经不知不觉间涨到了五百多。   林咪震惊了。   系统很是欣慰,它看见了胜利的曙光,看来不用多久,它任务就可以完成了。   回到魔界后林咪多了些自由,除却高塔,她现在已经可以在容缺的许可魔侍的陪同下,去魔都的任何地方了。   只不过说是要得到容缺的允许,但他却好似对她无比纵容,无论她说要去哪里,他都允许,甚至,更多时候还会陪她一起去。   这一日林咪又出了宫,容缺好似在和众魔将们谈论什么不得了的大事,就没有陪她。   林咪去看了魔界独有的拟人戏,戏台下,她听见有只兔耳的小魔说:“诶,大家都听说了吗?那个天界啊,新天地登基了。”   吃了一口蜜桔被呛到了的林咪回头去看,凑了句热闹:“兄弟别胡说啊,那可是天界,岂能轻易易主?”   兔耳小魔道:“嘿,咱是那种信口胡诌的魔吗?咱有人儿,什么信息打探不到?”   林咪来了兴致:“呦,那你说说,新任天帝是谁?”   兔耳小魔:“当然是老天帝之子,洛衡啊。”   林咪只闻脑中轰然一震,顿时一片空白。   洛衡?新任天帝?这时间线不对啊,上辈子洛衡做上天帝,还得是百年后的事情,这怎么,突然就做了天帝?   林咪:“我听闻那老天帝身体康健的很……”   兔耳小妖迫不及待打断她:“诶,这你们便不晓得了吧。那老天帝,身体是挺不错,但禁不住妖界的重击啊……”   至此,林咪听了小道消息,得知天界易主的真正原因。说是妖界不知着了什么魔,突然开始对天界发难,虽然被击退损伤惨重,但也伤了那天帝,每几日,那天帝便不治身亡了。   林咪觉得此事必有蹊跷,于是一纸传音符便找到了凤庭。   经凤庭之口,她才得知此事的具体来龙去脉,真是要多操蛋就有多操蛋。   是说当时林清嫚历雷劫,结果吞了灵姬的妖心化身为妖。以灵姬的修为承受那般雷劫不再话下,林清嫚侥幸逃过一劫。   雷劫过后林清嫚便彻底成了狐妖,她找到了妖王。   当年妖王以一个舔狗的姿态爱灵姬爱的要死要活,最终得知灵姬决定嫁给德瑞仙人时他哭的那叫一个撕心裂肺,但还是忠心不改,仍对她说:“灵儿,过得不好你便回来找本王,本王撕了他去。”   林清嫚痛恨林咪,痛恨整个天界,当她找到妖王的第一刻,她便撒了谎,她说,灵姬为天帝降下的天雷所杀,她也收到带累险些魂飞魄散。   她以着一张三分似灵姬的脸梨花带雨地喊爹。   看着眼前这个他与灵姬的孩子,回忆起他与灵姬相处时的点滴幸福岁月,妖王震怒了。   怒发冲冠为红颜,妖王当即就攻上了天界。   天安门被破,天帝被偷袭重伤,尚未成熟的洛衡被迫登上了天帝之位。   林咪:“……”尼玛?这什么破故事走向?   这林清嫚的生命力也太顽强了,女主光环也太闪耀了吧?这是永远都有靠山的吗?   林咪无语腹诽着。   系统安慰她。   【安啦,她如何说也是女主的嘛,这么容易就是了,那会显得女主光环很没用的好不好?】   林咪接受了这样的设定,同时也真心觉得天界发生再多的事儿也与她无关,可就在这个时候,赵凌月却找上了门。   林咪觉得这是个稀客,并没有无情赶走她,反而与她约在了一处茶馆相见。   却没想到,赵凌月见她的第一句话就是:“林咪,你救救林清嫚吧!如何说她也是你的亲妹妹,她现在这么惨,你必须得救救她。”   林咪:“???”你是脑子坏掉了吗?整个儿修仙界人都知道是她唆使妖王进攻天界,害的天界众人死伤无数,你还替她说话?先不说修仙界了,你是不晓得她要挖我心的事儿吗?我还救她?我凭什么救她? 第37章 说句喜欢我来听听   赵凌月向来都是一个优柔寡断拖泥带水的性格, 她永远念及旧情,即使见识到林清嫚丑恶的一面,可还是会因为她们曾经那些快乐的日子心软。   她说:“我晓得嫚嫚的艰辛, 她之所以变成现在这副模样全然不是她自愿的, 她也是无辜,你就救救她吧。”   林咪觉得眼前这人特别搞笑:“她无辜?她哪里无辜?是没有得到我的心脏无辜?还是入了妖后蛊惑妖王进攻天界导致生灵涂炭无辜?什么都是借口, 这一切不过都是因为她的贪欲罢了。”   赵凌月不可思议地看着林咪:“林咪, 你怎会这般无情?你可当这全天下的人都如你一般生来便有仙骨,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吗?你就是何不食肉糜!你也太自私了。”   林咪:“……”话不投机半句多。   林咪:“是,我就自私,你能拿我怎样?”   林咪虽然对赵凌月的圣母表现很无语,但这并没有影响到她的心情, 她离开的时候心情照样不错, 还打算独自去人间逛逛,给小魔王采购一件合身的衣裳, 虽说他穿黑乎乎的衣服很有魅力, 但看久了照样会腻,总想玩玩新花样。   见林咪要走,赵凌月意识到她是不会帮助林清嫚了, 她恼怒地站起, 冲着林咪的背影吼道:“既然你如此自私,那也不要怪嫚嫚不认你这个姐姐了。”   林咪:“……”哇哦, 我真的好在乎这个哦。神经病吧你?   林咪走后,赵凌月实在无策,只得灰溜溜地回到了妖界。   林清嫚所在的地方是一处华丽的宫殿建筑,赵凌月诚惶诚恐走了进去:“嫚嫚,对不起, 我没能帮你说服林咪,她并不愿意前来帮你。”   面前是一道轻纱质地的幔帘,一道穿堂风轻轻曳过,携来一阵浓烈的狐骚气味,任由这屋子里点了多少香薰也掩盖不了。   赵凌月不适的皱了皱鼻头,下意识后退了步。   金色的阳光从云丛里落了下来,照的这座空荡荡的华丽宫殿凄冷非常。   幔帘里腾起白雾,狐狸的九尾刹然映入眼中,赵凌月尚未来得及震惊,整个人都被幔帘里伸出的九尾裹住,她都未来得及求助,声音便彻底呜咽在了嗓中。   血花喷溅在了纯白的幔帘之上,在风中摇曳的像朵不灭的曼珠沙华。   林清嫚吞吃了赵凌月后,周身不适骤减,身上的狐腥味也淡去许多。   但这远远不够,她还需要更多。   ——   虽然口中说着并不在乎天界那些枉死的修仙者们,但林咪的实际行动却无一不在昭示着她的在意。以至于和容缺在一起玩耍的时候她也时常走神,不注意就会想起天上那些战死的亡灵。   天界有难,括苍仙府作为天界顶尖的仙府,自然不能坐视不理,所以很多林咪相熟的师兄妹们都惨死在了妖兽爪下,尤其是剑善宗的直男剑修们,为了护佑天界,几乎无人幸免。当然还有许多无辜者,这一场仙妖之战,让她失去了许多朋友。   容缺很轻易就注意到了她的变化,他不喜欢她这幅忧郁的样子,他扫了眼她面前尚未动筷的珍馐美味,拧着眉问:“怎么?不合胃口?”   林咪怅然摇了摇头,哀哀一声叹息。   于是第二日,林咪一大早醒来,就听见屋外嚷声一片。   魔宫向来空寂,还有谁敢在她门前喧哗?   她出门一看,却见门外站着徐奉芝、周显、小师妹等人,看见面前这一张张熟悉且鲜活嬉笑的脸,林咪没绷住喜极而泣。   旧友相聚,总有太多太多说不完的话,林咪做东,带着大家在魔界寻欢作乐,等到了夜晚大家都在魔宫歇下的时候,林咪也回到了高塔。   她脸上洋溢着笑容,泡了个舒舒服服的牛奶浴,当她浑身奶香吹熄灯台满足地躺下去的时候,黑暗中忽然现出了一道黑影,紧跟着就有一只手伸到了她面前。   “跟我来。”   是熟悉的声音。   跟着容缺林咪来到了魔界她从未踏足过的地方。这里是魔界的幽冥地府,也是非地府办公人员绝对不能踏足的禁地。   容缺:“按理说,修仙之人是不能轮回转世的,死后他们便只能化身为孤魂野鬼,永永远远在这幽冥徘徊,直到烟消云散。”   林咪好奇地伸头打量,可她还什么都没能看见呢,一双大手就覆上了她的眼。幽冥地狱惩治生前作恶之人,其手段之惨烈画面之血腥,容缺并不愿意林咪看到。   很快容缺就带着她来到了奈何桥畔,轮回井旁。   “但我是魔尊,这里没有天道,只有我说了算。”   他放开林咪的眼,视线豁然开朗,林咪便看见奈何桥上排着队等待着投胎的众小鬼们。   林咪还未来得及问容缺为什么带她来这儿,倏然,就在桥上看见了许多熟悉的身影。   她一愣。去看身边人,他知她牵挂着他们,所以为了她违背天道,送他们入轮回?   可他却想错了,她并不是什么良善之人,她恨不得天上的神仙们一个个的都不得好死。她也并不在乎他们是烟消云散,还是变成孤魂野鬼,或者是转世投胎。她都不在乎。   金玄思眼尖,他站在桥上,透过弥散着红雾幽灵的忘川河,一眼便看见了林咪。   见了昔日熟人,他很是激动,蹦跳着朝着林咪挥手,大声叫喊着:“林咪师妹,你是来送我的吗?我很好,原来大家都说的修行之人不能投胎转世是骗人的,判官说我行善事,积大德,下辈子可有好日子过呢。”   而站在金玄思身旁的是剑善宗的直男剑修们,他们见了林咪,皆激动地朝她挥手告别,仿佛他们不是已死之人,仿佛他们仅仅是下山游历。   林咪虽不愿意承认,但眼泪却情不自禁流下了眼眶。   她真的恨天上的神仙们吗?好像也并不是这样。   送走了他们,意外的,林咪忽然在桥上看见了赵凌月。   显然赵凌月也看见了林咪,她沉默无言,眼角缓缓滑落了滴悔恨的泪水。   她这辈子,最后悔的就是自己识人不清结识林清嫚,并且选择相信她。而且还是一次又一次相信了她。   看见赵凌月,林咪没什么好意外的,毕竟是她自己的所做作为一步步将她推下了死亡的深渊。   容缺平静地说着她的死因,林咪更不意外了。化妖后的林清嫚为了修行吞吃小修士的金丹有什么好奇怪的?毕竟上辈子作为神仙的她还偷了她心脏呢。   送完了这些惨死的小修士们,林咪就打算打道回府睡觉去,可容缺却拉住了她,并且牵着她的手一步步将她带上了奈何桥。   林咪有些不解于他的做法,探究的目光就看向了他。   不是吧?你既能让我上桥,方才为何还让我远远的送他们?   可是接下来,容缺冲着派汤的孟婆摆了摆手,她便退到了一旁。   林咪还不解着,可突然,两道沧桑褴褛的、淡到几乎看不见的人影缓缓踏上了奈何桥,在一片寂静中缓缓来到了林咪面前。   林咪看着他们,大脑一片空白。   天地万物瞬间淡去,唯二人的身影却在她面前逐渐清晰起来。   “爹、娘……”林咪喃喃唤出声,双腿突然没了支撑软了下去,两道苍老的鬼影蹒跚着过来扶起林咪,可是他们的魂魄太虚弱了,淡到几乎没有,他们眼睁睁看着林咪跌跪在地,却毫无办法。   “起来吧幺儿,地上冷。”   林咪控住不住地大哭起来,她认为她再也看不见他们了。人世几百的光阴蹉跎,她竟不想爹娘还是曾经的模样。   凡人死后可入轮回,几百年足够他们轮回到她完全认不出的模样,可他们居然……   只有一个解释,他们死后并没有选择入轮回,而是选择在这暗无天日的冥府之地,游荡着等待着他们的女儿来看他们。如同在等一个永远不可能完成的奢望。   他们死了也想看自己的女儿最后一眼,他们害怕孟婆汤会让他们忘记自己的女儿,所以即使是面对永远也望不到头的痛苦,他们也不愿入轮回去得到那唾手可得的自由。   作为孤魂野鬼飘荡在冥间,没有儿孙火纸供奉,便只能是任鬼欺负的最底层,每一日都堪比在炼狱受刑。   他们是最最寻常的凡人魂魄,若游荡在冥府,则要不了百年便会烟消云散,可是他们心中有着坚定的信念,一年撑过一年。几百年的光阴飞逝,他们的魂魄虚弱到只剩下一缕信念支撑。   林咪不能想象上辈子,上辈子他们又等了几百年?可最终等到烟消云散也没能再见上她最后一面。   老夫妻见到了心心念念的女儿,得知女儿未经丝毫痛苦便修为至上仙,这一生算是摆脱了凡人苦,永享安乐。他们完成了多年的夙愿,最后一缕信念化去,他们那淡到如同空气的身形也随之化去。   林咪不能接受爹娘就这样在她面前消失,她一开始选择去天界,就是为了自己飞升后带着爹娘享清福,可是如今她已为上仙,却还要让她眼睁睁看着爹娘彻底消失,她全没有半点法子,这让她如何也不能接受。   林咪跪坐在地,踉跄着伸手去捞爹娘的残影,残影被她捞在手中,片刻都没能停留就如同风一般从她指缝溢出,融在漆黑的夜色里。   眼泪洒了一地,她什么都抓不住。   看着心上人哭得那样伤心欲绝,容缺只觉得自己的心脏被人狠狠地蹂.躏着。   很快,那消散于空中的人形再度凝合。   容缺:“你亲手送他们走吧,我可以保证,他们生生世世快乐安详。”   林咪不晓得容缺用了什么法子,但再次看见爹娘,她心中便涌起了深深地恐惧,生怕他们再消失。   送人如轮回,需饮孟婆汤,遗忘前尘往事,才可坦然拥抱下一生。   老两口完成了夙愿,今生算是再无遗憾,面对着女儿亲手送过来的汤,二人没有犹豫,一口饮下。   ……   回到魔宫,天已渐明,林咪不解喃喃自问:“凡人为何不能永生?”   容缺目光幽幽望她:“六道轮回便是凡人宿命,死亡亦算是新生,洗去脏污,以全新的自己存在,没有罪恶没有恩怨,这算是天道给予凡人最大的善。”   林咪依旧不解:“那为何寻常凡人不可修行?”   容缺:“可以修行又是好事吗?虽说得道之后这一世长长久久,不再有为人七苦,但修行之路何其不易,每一次醒悟都有天雷之劫,稍有不慎便会灰飞烟灭。被天雷劈死,又是世上最痛苦之刑。死后他们便连入轮回的机会都没有。而大彻大悟,修得仙道后,那段长久的痛苦的记忆永永远远深刻脑中,时刻提醒着他们,为了飞升他们曾做过什么,即使做了神仙,也有神仙们的规矩束缚。说到底,也不过是换了一种方式活着而已。”   林咪无法理解容缺的观念,她自幼便被灌输着神仙大慈大悲,悲悯众生的想法,一直认为神仙得道飞升,为凡人香火供奉,理应庇护众生,神仙向来高人一等。   林咪:“可是凡人会供奉仙者,神仙也会庇佑凡人。”   容缺:“这个更好说,香火供奉于凡人与修仙者而言更像是一场交易。我供奉你香火,你就得保我太平,没有谁是必须的,凡人也不是必须得供奉神仙,神仙也不是必须得保佑凡人。”   所有,神仙们也各有脾气。反倒因为经历过更多的痛苦,更害怕死亡后的灰飞烟灭,他们往往会更自私,只做对自己有益的选择。就如同当年诛仙台之事,比起替她这个无辜者讨回公道,他们更不愿意得罪那个新任的天帝,不愿意被天帝针对,不愿意承担灰飞烟灭的下场。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他们当然可以略施小法拯救凡人,只不过都得在他们愿意以及自己不会受到波及的情况下。   会觉得他们冷漠自私,是因为对他们期望太高。   林咪想通了,若因此记恨那群神仙,反倒是她太过可笑。她没脸要求别人,不顾自己生死的为她讨回公道。   想通了这点对自己是个解脱,心中少了许多恨,眼里的世界就变得愈发灿烂,心里能装容缺的地方就更大了。   ——   容缺很少能睡一个好梦,次次都会从梦中惊醒。   处处把林咪从天界拐回来的那段时间他是睡了几个安稳的觉,可不久以后,噩梦便又找上了他。   每逢从噩梦中惊醒,他都扼制不住体内的魔煞之气,很想杀人,很想毁灭这个世界,但每每都因为意识到林咪还住在这里,为了避免吓到她,他总能极快的找回神志。   噩梦之后容缺便很难再入睡,夜深人静无所事事,他总会不自觉走到林咪所在的高塔。   很多时候他之会站在塔上,静静地昂头望着上方,好似再想些什么,有好似什么都没想。   站了许久之后他就会默默地走开,漆黑一团的背影在夜色中显得很是落寞。   童年的时候有一个女孩撕裂了他的黑暗,不管不顾地闯入了他的世界一下。   就那一下,他选择去天界修养,他想再遇一下那个叫林咪的小仙女。   他在天界一呆就是许多年,终于,她用与曾经同样的出场方式再次出现在了他的世界。   再度照亮了他的黑暗。   他的生活很苦啊,可是林咪总是那么甜。   ……   没有一个孩子是怀抱着伤害母亲的目的出生的,可是每一个孩子都在出于求生本能的汲汲不断的吸取着母亲身体内的营养,这使得母亲痛苦异常,并且会持续痛苦数月。   魔后温柔贤淑宽容慈和,与魔尊举案齐眉琴瑟和鸣,为众魔族们爱戴瞻仰。   可当魔后怀了小少尊后一切都变了,魔后那若凝脂般的肌肤因为缺乏营养而变得干涸开裂,她的脸颊过度凹陷,完全丧失了曾经的光泽。   她变得丑陋不堪。   她变得虚弱无力。   她认为只要等孩子出生后就好了。   可是孩子出生了,她却没了以后。   罪恶的少尊的降生,带走了魔后的生命,还以罪恶之焰焚烧整个魔都。   谩骂、痛恨、指责,无穷无尽得灌入少尊小小的身躯。   很多魔族带着仇恨而来,却被火焰覆灭。   他们说他是灾难,是恶之本源,是弑母的恶魔。   容缺醒来,他感受到有火焰在他身体里流淌。脑中浮现出林咪的脸,她的一双眼睛总是在笑,那样的干净纯粹,却又总使人觉得她对他有所图谋。   “你没事吧?”记忆中的两张脸重合在一起,不管是幼时还是现在,她的声音都是同样的温柔。   思念在深夜袭来的时候总是呈排山倒海之势,他特别急迫地想要看到她。   容缺再也不满足于站在塔下,这次他来到了林咪的寝房,像曾经无数次有过的那样深深地站在床边凝视着她。   林咪睡眠很好,可是迷迷糊糊中却是察觉到了有人在看她。   张开眼,林咪看到了一道熟悉的黑影。   林咪揉了揉眼,半撑起身子,声音里有些懒倦:“大半夜的你找我作甚?”她丝毫不意外容缺能自由出入她的寝房,毕竟这里是他的地方,而且她也确认他对她没有恶意。   美人即使是将将睡醒,她也是美的。肌肤胜雪,乌发如瀑。   容缺看了她一会儿,错开视线。   林咪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她瞪了瞪眼:“等等,大半夜的你来找我,不会是……馋我身子吧?”   容缺:“???”馋馋馋,馋你身子?没有,没有,容缺刚想狡辩,就见林咪突然有些羞涩地垂下了头:“你该不会是欢喜我吧?”   你该不会是欢喜我吧。   就这么一句。   撞入容缺耳中。   曾经战场的尸山血海未从让他心悸,可就这么一句话却让他的心脏强烈收缩着。   她看出来了?   她终于看出来了。   黑暗中看着容缺那张背光的脸,林咪并不能从中看出什么,只不过见他一动不动地立在那里,林咪忽然升起了恶劣的小心,她想逗逗他,于是咄咄道:“哈,还讲什么拐我来做人质,你分明是想见我,想每天都看到我才拐我来的对不对?”   她还说呢,哪有俘虏有她这种待遇?爱作就作,爱闹就闹,想吃什么,不出一刻钟就会有人奉到她面前,想去哪里就去哪里,还时不时是由魔尊大人亲自带她去。这分明就是魔尊心上人的待遇啊?好感度还刷的那样快,这分明就是被爱着的啊!   林咪话说到这里,完全戳中了容缺隐秘的心思。他垂下眼,不敢看林咪,更是猜不透她是何意。可夜色总是叫人万分感性,使他慌乱无措,使他自卑又怯懦。   他想起曾经,在他坚定的认为林咪靠近他是因为喜欢他的时候,却发现,比起他她的目光更是一直在追寻着洛衡。   初次发现的时候愤怒冲昏了他的头脑,可是细细想来,像林咪这样美好的人,本来就该喜欢光风霁月的洛衡啊。他是什么?降生便杀死自己母亲的恶魔而已。他知晓这样的他是万万配不上林咪的。   可是,强烈的占有欲一次次推着他走下深渊,不管是正确的还是错误的,只要能让林咪无时无刻不出现在他的视线里,他都会去做。   她此刻要怎样?要挑明他们之间的关系吗?   容缺心底暗暗下了决定,哪怕会让她讨厌他,他也决计不会让她离开的。   她是他的。   林咪话锋一转:“喜欢我你得明说!不然你多亏啊,若有别人比你主动,我同意和别人在一起了,那你怎么办?”   见容缺没有回答,林咪自顾自的:“啊,我晓得了,你是没决定好怎么告白对不对?”   她会同意和别人在一起吗?和别人成为道侣?   容缺此刻再也听不进其他任何话,只是光想到这一点就让他难以接受。   林咪爬下了床,赤着双脚踩在光华冰冷的地板上。她一步步走到容缺面前,眼睛里落入了细碎的月辉,昂头笑吟吟地望着他:“这样,你先说一句‘我心悦你’来听试试?”   看着林咪赤着脚,容缺顺手拿了个软垫垫在她脚下,狐疑的说了句:“我心悦你?”   对于他这种略带迟疑的态度林咪并不算太满意,但她生怕到嘴的鸭子飞了,于是连忙准备答应。   矜持什么的,能有吃鸭子来的重要?   “咳咳,那个,居然你如此深情的表白了,那么我就勉为其难的答应你吧。”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容缺根本就什么也没有准备好。他显得有些愣愣的,整个人没有一点儿反应。   林咪不满起来,搞毛?既然表白了还想反悔不成?   她立马上前一步环住容缺劲瘦的腰,双臂一用力,紧紧环死。   脑袋顺势贴到他胸膛,耳中顿时响起少年人强而有力的心跳声,林咪嘿嘿的笑:“别想反悔啦,堂堂八尺男儿,可不能食言!”   林咪正得意于半夜哄了个男朋友到手,而容缺的心跳却是跳动的愈发强烈。   这是一场美梦吗?   女孩贴近他,柔软温热的感觉透过薄薄的衣料传递过来,她如瀑的发间散发着淡淡的幽兰馨香,这是以往的美梦中从未有过的体验。   他僵硬着垂下头,怀中的女孩也在这个时候抬头看他,她莹白的一张脸写满了狡黠的笑意,如同纯白雪地间得了逞的小狐。   这一刻,黑暗被撕裂,林咪带着光明而来,大摇大摆地走近他的世界。   近距离的时候林咪的眼中容缺的脸在放大,她看见他的眼,看见他的鼻,看见他的唇,那是她垂涎已久的唇,如果在一起了的话,她应该是可以亲一下的吧?   林咪一直都觉得容缺的唇应当是水晶糕的口感,是那种滑滑的,凉凉的,甜甜的,弹弹的感觉。   可将将等她踮起脚尖,他粉嫩的唇近在咫尺的时候,突然听见外面有人急促的敲门。   林咪:“……”尼玛?在这魔界谁那么大的胆,连我的门都敢敲?   徐奉芝焦急道:“咪咪,出大事了,天界对魔界发兵了!洛衡亲自来了。”   洛衡?那个因死了老爹新上任的天帝?! 第38章 我想和你谈恋爱你却想娶……   天之将晓, 晦暗的天空亮起一抹压抑的白。那抹白不来自于太阳,而是东方天空的云层之上,浑身散着仙辉天兵天将们, 他们身披铠甲, 各个一身正气,目光炯炯, 很能突显天界的威严。   林咪、徐奉芝倚靠着坐在高塔之上, 望向东边高高立在魔界之外的众天兵们,他们不能踏入魔界范围,只能远远的候着他们的天帝。   林咪又看向容缺所在的大殿,天色朦胧之下,唯有那一处明亮的宛如黑夜中的明珠。林咪心中好奇, 便问徐奉芝:“你不好奇吗?不想去看看?”   徐奉芝惊惧地摇了摇头:“可得了吧, 这是魔宫,我一个外人怎好随处乱逛?”   林咪知晓她在恐惧着什么, 但实在压抑不住心底的好奇, 便施了隐身之法摸索至了大殿外围。   守卫的魔兵各个玄黑盔甲,林咪顺利地躲过了他们靠近了大殿。   窗棂被无声地推开了一条细缝,林咪向内探去。   但见空荡的大殿之中, 容缺一身漆黑华丽的衣袍, 衣袍之上金丝绣着某种不知名的兽纹,板正的端坐于上首, 手中端着一盏凉茶,默默无声地细细品味着。虽然他姿态闲适,可林咪就是感受到了一种他从未在她面前显露过的压迫感。而一身纯白盔甲的洛衡则端坐于客座,稚气未脱的的面容中透着显而易见的肃穆。被迫着长大的人,总要去适应着另一个独当一面的身份。   大殿之中安静的落针可闻, 二人皆不言语,像是一场无声的博弈。   最终还是洛衡按捺不住,先发了声:“明人不说暗话,魔尊想必知晓今日孤因何而来。”   容缺掀起眼皮去看他,茶盏被随手丢到桌案上,水渍洒出,湿了一片,他慵懒地靠在椅背之上:“哦?天帝贵脚踏贱土,因何而来在下如何知晓?”   洛衡漆黑的两条眉拧作一团:“魔尊大人千里迢迢赶赴天界,劫了不少天界的修士,可否给孤个说法?”   容缺很不在意:“哦?说法?天帝要个什么说法?我劫的哪一个是你天帝的人?”   洛衡握杯的手一紧,看向容缺的眼神已然透露出了三分凶恶:“但凡天界之上,一花一木孤都有义务照料周全,如今你劫了天界众多修士,你便想孤冷眼无视吗?奉劝魔尊还是交出我界修士,为了两界和平,孤大可不再追究,否则,就别怪孤不念旧情了。”   容缺闻言端了端坐姿,眉一扬,扬声道:“哦?不念旧情?天帝大人这是在向魔界宣战吗?”   洛衡眼神闪烁了下,容缺又道:“你天门被破,损伤惨重,拿什么跟我宣战?”   容缺随意又倚向靠背,淡声道:“即使是你天界的修士,也有想去哪里就去哪里的人身自由,我扪心自问从未违背谁的意愿强行带谁来我魔界。倒是你堂堂一新任天帝,继位不久不想着如何整顿天界坐稳帝位,倒有兴致跑我这里来要人……还抱着冠冕堂皇的借口,我是该说你假公济私呢,还是拎不清呢?”   剩下的话容缺没在多说,洛衡因何而来他们心中都明了,该懂的他也不信洛衡不懂。   洛衡被戳中心思,有些恼羞,可也实在清楚,以天界目前的实力确实不足以与魔界抗衡。可是他不甘心。凭什么?凭什么他容缺临危受命,即可快速将魔界打点清楚,让所有魔族信服于他,而他却不行?为何天庭百官皆对他看待不起?又凭什么林咪对他不屑一顾,却唯独钟情于容缺?   他哪里比他差?又为何处处不如他?   洛衡咬牙:“无论如何……”   容缺摆手:“罢了罢了,我不欲与你争辩着什么,你若想带人回天界,你便去问,他们若答应于你,我不拦着。”   容缺说罢便命人去请周显一伙儿,不多时,以周显为首的几人打着呵欠被请入了殿中。   周显也不见外,自便寻摸了个座位落座:“老大,这大清早的不让人睡个好觉?”一扭头看见客首黑着脸的洛衡,有外人在,他自在的姿态敛了敛,端了端坐姿。   新帝上位太过于匆忙,周显未见过洛衡做天帝的样子,但还记得他们是曾经的同窗,便打了声招呼:“呦?这不甲字班的洛衡?你也来被老大请来陪林咪散心?”   容缺发笑,玩笑着提醒道:“周显,这位可是你们的天帝,你岂能如此不敬?”   听闻此言,周显一怔,他拜入的仙门说白了就是打铁的,他这个人呢干啥都不能专注,唯独打铁的时候专心致志,前些日子妖族来犯天界,他师门被委以锻造兵器之重任,哼哈赤锤了数日铁,待妖族被击退之时他累的在洞中一睡就是半月余,完全错过了天帝的登基大典。当然了,他即使不错过也没有资格参加。   但也听闻了新帝上位一事,于是再度站起,行了个周全的礼数后,他便讪讪闭了嘴,缩在了角落里,作一副鹌鹑状,默不出声了。   容缺等了半晌,见洛衡并不言语,便代他发问:“你们天帝可说了,他有责任有义务照顾你们,他要带你们回天界悉心照顾,你们谁想回去,便随他去吧。”   徐奉芝本的还不知晓这洛衡因何而来,听容缺这么一说不免有些感动,他们这等金丹期修士,连仙都算不得,既能劳天帝亲自下魔界请他们回天界,怎能不感动?不过,他们和他有个屁关系?他兴师动众这一出真的是为了他们几个于天界而言什么都算不得的人?开玩笑吧他?说他是为了林咪来倒是真的吧?不过林咪又是上清境的人,也不归他管啊?搞不懂。   周显率先摇头:“我不回去,这可是我第一次离开天界,我还没玩够呢。”心中有些怨怼,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他去哪里,还要向天帝打报告吗?他是不是还要说他对天街有异心啊?想要堕入魔界啊?救命啊,天帝这么闲的吗?而且,就算他堕魔了又与他何干?   徐奉芝也摇了摇头:“我想再游玩几日再回去。”顿了顿又道:“我师父许了我半月的假呢。我们种地很忙的,鲜少有休沐日。”意思很明了,你管不着我,我还有师父呢。   余下几人也都同他们差不多个态度,修行这般苦,既有机会出来放松几日,他们做什么着急回去?   洛衡的脸彻底黑了。   容缺淡淡道:“天帝大人可都听见了?”   洛衡怒火攻心,也顾不得在场的不相干的众人,咬牙去问容缺:“容缺,你别和我装蒜!林咪呢?”   我?   窗外偷听的林咪浑身一震,找她作甚?   容缺一副了然的模样,果然,他此番兴师动众前来,为的还是他的林咪。早承认不就得了?何必在这么多人面前出糗?   容缺:“我没记错的话,林咪可是和你天界没得半文钱的干系吧?”   洛衡看了一眼座下众人,强压下怒火,将他们遣退下去。   大殿之中又只余他们二人,洛衡彻底抛开那副故作正经的模样,沉声道:“你明知林咪心悦于我,却还是将她强行围困于你这魔宫之中,怎么,你是害怕吗?害怕她选择我?成为天帝夫人?”   偷听的林咪:“???”心悦于你?你哪里来的自信?我都羞辱你多少回了,你还觉得我心悦于你,你咋这么没有自知之明?呸,谁要做你夫人。   被林咪一次次的拒绝之后,洛衡那颗骄傲的心便愈发执拗,他不相信曾经那个会跟在他屁股跑的林咪不再属于他了。执拗变成了强烈的占有,他一直在等,在等自己有了足够的能力后叫老天帝赐婚给他和林咪。可是计划总变,登上帝位后他便想着等自己变得强大,待他坐稳帝位后就求娶林咪。但还是事与愿违,等他变成了天帝,便得知她已被上清境凤神认回,那时他还未心死,他想,再等等吧,等日后他便去找凤神,商量他与林咪联姻之事。可事事都不能如他愿,他还什么都未做,就听得林咪被容缺劫持了的消息。   林咪在容缺手中,他一刻也忍耐不了。   于是便冲动下了魔界。   容缺自一开始便知晓他因何而来,既然他已经明说,容缺也不跟他客气,直言道:“既然天帝是冲着我魔后而来,那我还是劝你打消对她的任何肖想,否则你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魔后?   洛衡闻言瞳孔骤缩。   魔族结契之事洛衡还是从书中了解过一二的。魔族向来专情,一旦有相互钟情并决定相守一生的伴侣,便会以鲜血与伴侣结下血契,无论一生多长,除却死亡,没什么能将他们分离。   洛衡错愕:“魔后?就你也配?”   洛衡失去了天帝沉着的威仪,他上前抓住容缺衣领,压着声音低吼道:“是你逼迫她的对不对?”   容缺冷冷道:“关你屁事?”   洛衡:“你无耻!”他高高扬起了拳头,“你可知林咪曾为我做过什么?林咪心悦我的时候你还不晓得在哪里!”   容缺不知吗?容缺当然知晓,曾经他事无巨细地调查过林咪的曾经,当然知晓林咪曾围着洛衡转,心悦洛衡的事实。   可是,林咪现在欢喜的人是他。他认识林咪,他们在魔界边疆焦山相处的时候,洛衡还不晓得有没有降生呢。   容缺:“那又怎样?她亲手为我炼丹丸,亲手为我做羹汤,带我回她的故乡,给我讲她曾经的故事。你呢?她为你具体做过什么吗?你又了解她多少?”   雄性生物刻在基因里的便是占有与争强好胜,虽说殿中这二人如今做了天帝和魔尊,可他们到底是少年,到底少了份沉着稳重,可以为了喜欢的女孩大打出手。   洛衡不能接受林咪早已不喜欢他了的事实,抬手,挥拳,容缺头一偏,他的拳头就挥到了椅背上。   他眼眶通红,用一种恨不得容缺消失的眼神恶狠狠瞪着他。   原本偷看的林咪心里一惊,她没有想到洛衡会动手,同时也没有想到容缺居然不回手,她忘记了自己在偷看,立马翻窗而入,冲向容缺。   她一把将欺压在容缺身上的洛衡推开,去照看容缺的伤势:“你没事吧?有没有伤到哪里?”   容缺得意洋洋挑衅地给了洛衡一眼,再看向林咪时的眼神就如同一只受了惊的小兽,他摇了摇头,故意露出被洛衡指甲擦过的侧颈。   林咪心疼地吹了吹那处,安抚道:“别怕哦。”回头瞪了洛衡一眼,她早就受不了他了,这样的傻逼还是原书男主?说到底还是男主光环太过于强大。   “你要做什么洛衡?到魔界来打魔尊,你是活腻歪了啊?”   被林咪用那样嫌弃厌恶的眼神一瞪,洛衡的心瞬间凉了半截,手足无措的茫然立在那处,犹如一个被抛弃了的孩子。   他还是不能相信,容缺比他哪里好?他是恶魔之子,他是恶之本源,他哪里比他好?他现在可是天帝啊,难道还比不上他一小小魔族?   看着关切着容缺的林咪,洛衡有气无力道:“他哪里比我强?你要放弃我,选择他?”   林咪闻言无奈地将眼神投给洛衡,心累道:“我从来都没有放弃过你……”   洛衡眸光一亮。   林咪又道:“我是从来都没有喜欢过你,何谈的放弃?要说容缺哪里比你好,容缺处处比你好,比你好千倍百倍万倍,你一直都是太过自大自我,所以才看不见别人的好。你啊,甚至都不值得我为你动气。”   洛衡愣在那里,失魂落魄。什么最伤人?不是她气他恨他讨厌他,而是她半点都不在意他。   林咪:“趁现在无人,你赶紧走吧,不要丢自己的脸,更不要丢天界的脸了。”   林咪说完便不再管他,不晓得是不是她的错觉,还是她心境的改变,她总觉得这样的洛衡,连恨都不值得她恨,他不值得她为他产生任何情绪。   洛衡:“你这是在替我着想吗?”   林咪:“???”我哪句话为你着想了?!没救了,埋了吧。   林咪掺着故作虚弱的容缺离开了大殿。   大殿的灯光一瞬熄灭,黑暗落了洛衡一身,他望着林咪离开的方向,目眦欲裂,固执地握紧了拳头。   暗哑的声音自他唇齿间溢出:“你会属于我的。”   ……   带兵前来的天帝仿佛一场闹剧,当他灰溜溜的离开魔界的时候他仿佛觉得所有人都在嘲笑他。   不晓得是不是错觉,云驾上的中天兵们忽然觉得自己的少年天帝哪里变了,但又说不出来。   气氛有些压抑,使他们都有些喘不上气。   ……   然而比起云上的压抑气氛,云层之下,魔宫之中,林咪笑意盈盈地看着容缺,气氛很是甜蜜。   容缺被她直白的眼神看得有些害羞,眼神避了避。   林咪突然有些甜蜜的笑嘻嘻问:“你说我是你的魔后啊?”   她都听见了……   容缺有些心虚,手心冒出了冷汗。   林咪双手一抱,傲娇地扭过身去:“想的美你,你只是告白了,我充其量是给了你和我交往的过程。想娶我还早着呢。”   容缺听得出这是拒绝,愣了愣,有什么情绪在心中涌动着。   林咪坏笑着凑近他,看着他绝美的五官在眼中逐渐放大,心跳蓦然空了一拍。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偏了便头,小声说:“你晓得你早上告白了吧?你说你‘心悦于我’你可还记得?”   容缺张了张嘴,但还是说不出话来。   他记得,什么都记得。落在她眼底的细碎的星光,比世间万物都要闪耀。   林咪有些不悦:“问你话呢?”   “记得。”容缺声如蚊讷。他不晓得她要做什么。   林咪喜欢在闲适的午后晒太阳,可是魔界却没有太阳,是以容缺便去东海淘来了只硕大的夜明珠,那夜明珠本来是东海龙宫用来照亮的,如今被容缺讨来,在每天特定的时间点由专人升起降落,模仿太阳的规则。   这时夜明珠升起,柔和的光映在他皮肤上,他整个人都白的在发光。   他不敢看她,侧脸去看窗外,只给林咪留了张曲度精致完美的侧脸。   林咪看得呆了,心跳止不住的加速跳动。   她忽然对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产生了些害羞的情绪,她觉得自己很无耻,在占他的便宜。   但,她都答应他的告白了,该占的便宜应该也可以占一点吧?   林咪清了清嗓子:“你记得就好。那,你也晓得我答应你的告白了吧?”   容缺有些娇羞。魔族结契向来的简单粗暴,认定彼此后通常会做些这样那样的事情。   林咪这样说,是不是想要和他这样那样?   看着白的发光的男孩粉红了耳垂,林咪也不由得想到了以后的生活,他们可以手牵着手,一起吃饭,一起聊天,也可以在一起什么都不做,只要彼此在身边就很满足。   还可以,接吻。   想到这里,林咪就觉得自己胸口甜甜的,仿佛有许多蝴蝶在翩然飞舞。   林咪伸出手去。   面对她的邀请,容缺后退了步。他还没有准备好!   林咪:“……”怪我,这小魔头哪里晓得什么是牵手呢?她要不是读多了系统给她读的恋爱小话本她也不知道。   林咪:“你得牵着我的手。”   见他还是无动于衷,林咪有些无奈地抓起他的手。   肌肤相触的一瞬间,一股从未有过的感觉由指尖传递到了天灵穴。林咪瞬间觉得浑身酥软,心里是痒痒的,像被小猫轻轻的挠。   她愣了愣神,还没来得及享受着奇异的感觉,就见容缺挣脱她的手,像被老虎追一样的落荒而逃。   林咪:“???”跑、跑了?就这?   ……   容缺逃走后,林咪整个人都没有了精气神,一上午都是恹恹的心情。   徐奉芝:“美人是不可以板着脸的,否则唇角会下垂,就不可爱了。”   林咪看了她一眼,事无巨细地将容缺落荒而逃的事情叙述了一遍。如何说也是从学府出来的人,对于早恋那都是司空见惯的,徐奉芝算是个有经验的人,她听完抱着肚子笑成一团。   林咪:“他讨厌我,还真是难为他了。”   徐奉芝翻了个白眼:“你就是给宠坏了,他讨厌你?我敢保证,你就是要他的心他也会毫不犹豫挖给你。”   林咪:“我要他的心干嘛?我要的是他的人。”   徐奉芝:“我就打个比喻。关于他是否喜欢你这事儿你不用怀疑。相信我,他被你迷得神魂颠倒。”   听徐奉芝这么一说,林咪来了兴致:“你又没有道侣怎么这么肯定?”   徐奉芝抽了抽嘴角:“拜托,敢在小魔头容缺身边为所欲为的,开天辟地,你是头一个好吗?这不是爱情是什么?”   林咪想到外人所不知道的事,心情又黯然了下去:“也可能,是他比较善良呢?”   徐奉芝震惊了:“善良?你说谁?容缺?呵,你可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就他那恶劣的不可一世的样子,他能善良?”   林咪觉得心里有点不舒服:“你不了解他,不要说他。他并非你想的那样。”   徐奉芝:“好好好,我不说,这就护上了。”   因为容缺的逃跑,导致林咪寝食难安。当夜林咪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她觉得必须得去找容缺要个说法,于是当夜,林咪就叩响了容缺的房门。   容缺当然毫无睡意,他这一整天的都心神恍惚,无论下属汇报什么他都充耳不闻,他脑中永远都会浮现出林咪那张俏丽的脸。   肌肤相触那一瞬间的感觉时时刻刻刺激着他的心脉,很刺激,使他察觉到了危险,却又忍不住的想去体验。   当门被扣响的时候,容缺整个人的神经都紧绷了起来,热血在沸腾。   他缓了许久,才走过去打开门。   门开的那一瞬间,想要暴力进入的林咪整个人都撞到了他怀中。   馨香扑了满怀,刺激感一瞬上头,容缺完全不敢动。   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的林咪有些不好意思地从容缺怀里抬起了头,她小声道歉:“抱、抱歉,我不是想闯进来的,我认为你出事了呢,呵呵。”   容缺定定看着她,眼神暗沉了下来,有些晦暗不明。   林咪看着他的眼睛,慢慢从他怀中退了出去。   她想到只牵了个手他就落荒而逃的样子,想必也是不喜欢这样的亲密接触吧?忽然,一丝委屈的感觉攀上她心头。   明明他也是告白了的啊?虽然是在她的心机之下,但男孩子就要敢作敢当啊?   林咪闷闷道:“你是不是觉得我总占你便宜?”   “可是,你告白了,我同意了,我们就可以做一些道侣之间的事情了呀。”   “比如,牵手,拥抱什么的……”   顿了一顿,她再去看容缺眼睛,却见他的眼神比方才更暗,好像还带了点危险味道,却又在黑夜里极具诱惑。   林咪吞了吞口水,后退了半步,小声说:“那个,我想回去了。”   她欲转身,容缺单手扯住了她手腕,林咪惊呼一声回身,径直撞进了他危险的瞳色里。   心脏砰砰狂跳,容缺掌心的温度顺着腕部肌肤传递过来,如烈火一般将她全身烧得滚烫。   林咪腿就软了,如同下入滚水中的面条,瞬间就没了支撑力。   林咪就这样瞪着双眼一瞬不瞬地与他对视,他们距离那样近,以至于可以嗅见彼此的呼吸。   林咪爱死了他呼吸间的味道,她想沉溺其中。   凶兽的本能是凶狠地狩猎,利用尖利的牙齿撕扯啃食,将带着血腥的猎物吞入腹中。   在那片危险里,林咪看着容缺的瞳孔在自己眼中放大,有一片滚烫的气息喷洒在她脸上。   吻落下来的时候很凶。   然而贴近的时候却是缠绵化水的温柔。   一个人怎么会同时给她两种感觉呢?   唇瓣被含住,林咪感受到他尖利的牙齿在她唇瓣温柔的辗磨,力道极小,像对待什么易碎品,温柔又亲密。   林咪就此缴械投降,她好像,从他的吻中,感受到了被深爱的感觉。   时间在流逝,当容缺放开林咪的时候她险些有些站不住,容缺被她搀着,二人好像没什么话说。   缓了一阵子后,林咪丢了句:“我,我困了,先回去睡了!”林咪逃跑的背影有些狼狈,心里骂骂咧咧——   这和她想象中的初吻不一样!虽然他的唇如她想象的那般柔软甘甜,吻她的时候他也温柔的像捧着珍贵宝藏的猫科动物,但是!说好的都是初吻都是蜻蜓点水的呢?   哼,大猪蹄子容缺,毁她幻想,明明还没有牵手拥抱,就先亲吻了!   可是……   躺在床榻上的林咪情不自禁回忆起方才的感觉,甜蜜到整个人在床上乱滚。   明明才刚刚分离,可是,她已经好想好想他了。   ……   容缺的心情久久不能平复,林咪走后他也犹如丢失了魂魄一般,僵在哪里,静谧的夜里,只有他的心脏在狂跳不止。   他抬手压住自己的心脏,心中有些懊悔,明明可以忍住的。   有些事情只有结契完成后才能做不是吗?   她知晓与他结契的意义吗?一生一世,只有他们彼此,没有背叛,若有一方死去,另一方除了孤独终老,便是随对方而去。   将二人的命运紧密相连。   她有那样的勇气吗?   他怎么能没有忍住呢?如果她拒绝他?如果她觉得结契给她的压力太大从而拒绝呢?那他变成了什么?流氓吗?   可是,面对心爱之人的主动亲近,看她灵动的在自己面前肆无忌惮又毫无察觉的释放魅力,他——   忍不住的想要亲吻他。   这一夜,内疚与甜蜜在他心头交织。   ——   容缺是个很能担得起责任的魔尊,当时他爹随他娘去了以后,交给他的是这个偌大的魔界,他担起来了。   如今,他也会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于是,第二日大早,彻夜未眠的林咪迷迷糊糊入睡,睡着睡着,她感觉有人在看她。   张开眼,昏沉的天色里,容缺立在她的床头。   林咪撑起身子,她觉得今日的容缺很是不同,他的穿着要比以往考究许多,头发也精心打理过,瞧起来十分精神。   林咪:“!!!”啊啊啊,这合适吗?说进入她房间就进她房间,他倒是不拿自己当外人!可是在男友面前怎么可以这么邋遢?如何说也得给她梳洗的时间吧?!   于是容缺就被粗暴的赶出了房门,一个时辰后,林咪容光焕发地打开了门,将容缺邀请进了客厅。   林咪有些娇羞甜蜜:“你怎么这么早就过来啦?是要跟我一起用早饭吗?”   一般这个时候都有婢女来给林咪送早饭,内容基本上都是她昨日晚上想吃的。   果然,林咪话音将落,就见一群身着宫服的婢女们鱼贯而入,送上来了数十道精致早点。   林咪:“……”糟糕,没想到今日容缺会过来,她点的还是她平常的饭量。   林咪:“咳咳,那个,我胃口很小的,都吃不完这些。”   容缺扫了眼桌案:“不会啊,以你的食量,这些都不够吧?是不合胃口吗?”   林咪:“……”   容缺继续不解风情:“来人吧,把厨房的都换掉!”   林咪见他来真的,连忙阻止了他。   搞什么,好不容易换来做饭这么和她口味的厨子,都换掉让她以后吃什么?   “咳咳,那个,合胃口合胃口,我的意思是今天你过来了,所以多叫了点。”林咪给自己找了阶台阶。   容缺很爱拆台:“我不吃早点。”   林咪:“……”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今日起你就爱了。”   林咪:谈恋爱好讨厌哦,情不自禁就想让对方更喜欢自己一点,从而会装饭量小……   容缺还是不爱吃这些乱七八糟的早点,但看林咪吃得那样香他总是会忍不住伸筷子夹一口来尝尝,果然每次都一样,并不是食物香,而是林咪很下饭。   出水晶糕的时候软弹的水晶糕擦过嘴唇,林咪脑中蓦然回忆起了昨日那个吻,突然有些好奇容缺的感觉,她置下筷子,去问容缺:“吻我你觉得如何?我的嘴巴软吗?”林咪撅了撅嘴。   突然听林咪提起这个,本来认为自己以有完全准备的容缺顿时慌了。   他详装要河水,摸起桌上的茶盏,眼睛也不敢去看她。   见他一副害羞的模样,林咪满意了,执筷继续享用美食,却突闻——   “林咪,我会对你负责的。”   林咪不在意地点了点头,意为,你放心,我也会对你负责的。   谈恋爱嘛,亲亲抱抱多正常啊。   容缺:“我们择日成亲吧。”   林咪:“噗……”入口的一口新茶喷了容缺一脸。   她忙拽起袖子去擦,“成亲?!”   容缺还认为她不懂魔族的规矩,于是耐心跟她解释了一遍:“是,凡人叫成亲,魔族叫结契。结契之后,我们就只有彼此了。凡人的话叫做‘一生一世一双人’,魔界……”   林咪还是震惊的:“成亲?我只想跟你谈个恋爱,你却要和我成亲?”这么早的吗?这么刺激?告白的第二天成亲?咱们的寿命千千万万载,这么草率吗?   突然被求婚,林咪还有些不能接受。 第39章 都是误会,我的心里只有……   天界魔界的规矩向来没有凡人界那般细致, 毕竟岁月冗长,把自己的命运同另一个人绑在一起实在需要巨大的勇气和爱。   修士多风流,妖魔更是随性开放, 在这样的风气熏陶下, 接个吻就要负责任到要成亲的还真是少数。   林咪试图劝他冷静:“其实你也不用这般负责任,我们可以多交往交往。”   想了想怕他误会, 又道:“虽然我是很喜欢你, 但……我还有事业没完成的,我想飞升上神,只有事业完成后我才考虑成家的。”林咪为自己找了个很合适的理由,左右的她一开始的目标是飞升成仙,可她怎么能想到这辈子进行这般顺利?那目标就得放远了, 她得成神。   瞧瞧, 多么完美理由。   容缺看她,眸光有些暗, 像是受了委屈的小猫, 眼巴巴看她,妄图她良心发现。忽的林咪心中升腾起一丝奇妙的感觉,心疼与愧疚掺杂, 如同吃了青皮的酸橘子。活了两辈子的人, 勇气她是不欠缺的,但要更自私些。   林咪逃跑了。   在徐奉芝收拾好东西准备回天界的时候她蹭上了她的云头。   徐奉芝惊奇不已:“嘿, 你这不蜜恋期嘛,不好好腻歪腻歪回天界作甚?”   林咪无精打采地翻起眼皮扫了她眼,继续去望天界湛蓝的天,好似要将那天空瞧出个洞。   “师父召我回去。”   战争虽说过去没多久,但天界被破坏的断壁残垣已被修复好了七七八八, 大体上已看不出战争的痕迹了。   看习惯了魔界的灰暗落败,其实林咪还是更喜欢天界的灵山峻岭、大好风光。   ——   容缺已经许久没有这般心烦意乱过了,记忆中上次这般心烦意乱还是昨夜他亲吻林咪之后。   他想不明白,为何林咪没有因昨夜之事怪罪他,但也不答应他提亲的提议。   在困惑迷茫的时候容缺想到了周显,他这人虽说总是不靠谱,但总能在他需要的时候给予他正确的指引。   容缺:“我有一个朋友,他未经女孩的同意就亲吻了人家,完了他去提亲,女孩既没有答应他的求婚,也没有怪罪他,这是因为什么?”   周显稍加思索,沉吟片刻认真道:“唔,我觉得大概是因为你的求婚太过于突然了呢?林咪能同意才怪。”   容缺:“都说了是一个朋友。”   周显没有拆穿他:“是,你那个朋友太突然了。”   容缺虚心请教:“那怎样才能不突然?”   周显仔细分析:“你看哈,两个人若要成亲,那成亲之前肯定要好好相处的吧?只有确定了各方面都契合才能成亲啊。你这冷不丁一求亲,不把人吓跑就不错了,你还指望人家答应你?”   周显:“还有还有,你都为人家做过什么就要娶人家?人家好好的日子不过,凭啥嫁给你啊?女孩子嘛,都是冲动的,你就搞浪漫一点,打得她个措手不及,一个头昏脑热她说不定就答应了。”   周显给出了恳切合理的建议,看着容缺一副认真思索的模样,他便决定不再打扰他,给他留足够的思考空间。   周显走后,偌大的大殿顿时就暗了下来,容缺严肃的面容霎时间模糊在了阴影里。   ……   在妖界得知林咪现状的林清嫚很不甘心,她不甘心洛衡对林咪的深情,也不甘心林咪日子过得那样滋润。   她回忆起了最初没有林咪的时候的时光,那个时候她多幸福啊,她是集万千宠爱,爹娘捧在手心里的宝,自她出现后一切都变了,事到如今,她竟沦落为了妖。   这都是林咪害得不是吗?   既然如此,她是一定要让林咪付出代价,一定要让洛衡付出代价。   还有得瑞仙人,明明与她父慈子孝的相处了十八年,明明她是他最最疼爱的乖宝,凭什么他在得知她并非他亲生之后就对她那般绝情?难道她有错吗?难道她又不是无辜的吗?   她想起了雷劫过后那晚,在她最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她找到了得瑞仙人,本以为他会疼惜她,却不曾想他厌恶的赶走了她,全然不念旧情,也不顾她生死。   她既如此无情,她也会让他付出代价的。   妖界进攻天界失败后,老妖王深受重伤,整个妖界也被带累,自那后便一蹶不振。现在妖界是指望不上了,唯一能与天界抗衡的,便只剩下了魔界。   林清嫚吞吃了几名小小修士后,便来到了魔都,请求面见魔尊。   魔界与天界向来呈对立平衡之势,现如今天界元气大伤,魔界没有理由不去进攻天界。林清嫚要做的,就是加快这个进程,更好的是助魔界一臂之力,立上一功。   然而面对林清嫚的求见,魔尊整整晾了她三日,直到三日后她耐心耗尽,才被魔将带入魔宫。   魔宫的气氛压抑又森冷,林清嫚情不自禁浑然一抖,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好在她及时压制住了那股不适,挺直了脊背被引入了待客的内殿。   气氛太过凝重压抑,林清嫚心中有些忐忑,她抬头去看上首,却见那个年轻的魔尊身穿玄色华贵长袍,慵懒地倚着,姿态几分闲散,然而投给她的眼神中却带了些隐隐的杀意。   杀意?   她没看错吧?为何对她有敌意?   林清嫚经历过诸多磨难,她很明白在何人面前应该如何表现。就像此刻,面对魔界至尊,她应该沉稳,绝对不能露怯。   林清嫚昂起头,沉稳地迈入殿中。   她坐在了曾经洛衡坐过的位置。   上首传来一声轻笑,林清嫚看去,容缺玉一样的面庞扬起了三分笑意:“你居然敢入我魔界。”   声音极小,好似是说给自己听。   林清嫚闻言后背登时冒出了冷汗。   林清嫚声音里又些瑟缩:“魔尊这是何意?”   容缺极轻蔑地笑了声,“你如何在妖界作妖我不管,你如何迫害天界我同样不管,但你曾经越界我没来得及收拾你,本想着放你一马,却不想今日你竟主动送上了门。说吧,你想怎么死?”   林清嫚:“???”   年轻的魔尊玉琢一般的面容藏在阴影里,眸中射出凶残的光,意识到他不是在开玩笑,林清嫚全身都不自觉抖了起来。   所以说,又是为了林咪?   为什么所有人都偏向林咪?林咪到底哪里比她好?   林清嫚垂下眸,思忖片刻,好似做了什么极大的决定。   只见她缓缓站起身来,一双狐狸美眸殷上了层朦胧水雾,她抬手摸腰间,纤细的手指决绝地捻住系绳——   好,既然如此,既然所有人都如此。那她牺牲了这幅身子好了。   只要能让林咪洛衡付出代价,她就是牺牲再多也无所惧。   只是便宜了这魔物……   居然能得到她这样的尤物。   系带被扯开的一瞬间,好似意识到她接下来要做什么的容缺不顾形象地捂住了双眼,生怕看到什么脏东西般。   他没想到,这个林清嫚竟用如此肮脏的手段,哪怕就是跟他打一场又如何?何必来污他的眼睛?   一股巨大的冲击力将林清嫚掀翻在地,顷刻间原本坐在上首的容缺就持着站到了林清嫚身前。   林清嫚倒地姿势十分狼狈,待她回了神才发现抵在她鼻尖的是闪着寒光的剑刃。   剑欲劈下,一声沧桑的‘刀下留人’叫停了容缺的动作。   容缺循声去看,却见来人是一个满头华发、虚弱不堪的老头。   容缺眯了眯眼,这老头他认识,在他幼时他曾与这老头有过一面之缘,彼时老魔尊需要妖族秘宝魂玉来保住魔后的魂魄不散,那老头仗义,二话不说就双手奉上,甚至连个要求都没提。   容缺再一眼看向刀下的林清嫚,很无所谓地收起了刀。   ——   林咪回到天界后并未及时回去括苍仙府,她先随着徐奉芝在留香谷小住了几日,临走时谷中各位弟子师傅们皆对她恋恋不舍,给她塞了几袋子的土特产让她带回槐灵宫,还让她没事常来逛逛,别拿自己当外人,就拿这里当家。   做惯了美人的林咪很是适应大家的热情,当然也不好佛了大家的美意,乐呵呵抱着灵鸡灵鸭土大鹅回到了括苍仙府。   括苍仙府一如往常的仙气飘飘,林咪坐着飞行灵器,径直飞入了槐灵宫地界。   可令她没想到的是,与留香谷的自得闲适相比,整座槐灵峰都笼罩在一层浓重的哀云之中,且偌大一座山,灵气半分感受不到,令人十分不适。   林咪揣着满肚子狐疑上山,只见原本花木扶疏、彩云如缎的槐灵宫,也变得晦暗落败,死气沉沉一片。正当林咪迷惑不解之际,在殿门前一急匆匆跑来的弟子将她撞的一个踉跄,弟子将她掺起,再看清她脸的那一刻眼神中蓦然亮起一道光:“林师妹?你何时回来的?”   见他满脸喜色,林咪心情也好了起来:“啊,我方到不久,啊对了,我给你带的留香谷的土特产。”林咪随手从拎起一只大鹅,把那弟子逗得哈哈大笑。   弟子从善如流收了大鹅,并带着林咪一同入了大殿。   大殿庄严,檀香袅袅,易微师尊蹲在莲台之上。   男弟子作揖:“师尊,弟子回来了。”   易微师尊双目未睁,唇间溢出一缕轻烟:“此番前去,可寻得破解之法?”   男弟子声音里颇有些为难:“回师尊,并未。现如今各门各派都资源紧缺,没人愿意……”   深沉一声叹息,易微师尊徐徐张开眼来,眉眼间充满疲惫:“唉,罢了罢了,是天道欲灭我槐灵宫。”   男弟子诚心请罪:“师尊,是弟子无能。”   易微师尊:“此事与你无关,整日奔波在外,你也是辛苦了,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吧。”   男弟子退去,林咪傻愣愣杵在那处,也作了个告别揖:“那师尊,小徒也先回去了。”   易微师尊道:“慢着。”   林咪再次回身,却见那个平日里从未下过莲花台的师尊居然已经站在了她身后,林咪吓了一跳,惊讶道:“师尊,你怎么下来了?”低下头去扫看他的腿,见那确然是一条腿。原来师尊是有腿的。   好似看穿了她的心思,易微道:“是,师父有腿,不是瘸子,别意外。”   平日里那个德高望重的师尊此时站在林咪面前的时候显得亲切许多,易微叹息一声,怅然道:“当时妖族之战,我槐灵峰灵脉被断,灵气尽失,已再不复从前。”   原来是这样?   林咪:“灵脉被断,不能修复吗?”   易微摇头叹息。   至此,林咪才从师尊口中得知槐灵宫沦落至今的真正原因。   彼时槐林峰灵脉受损,战争过后各个仙门都在重建仙门,括苍仙府其他峰亦不例外。按理说修复灵脉并非什么难事,只要括苍仙府其他峰主有心帮助,修好灵脉也就在翻手覆手之间,可问题就出在战争过后这个节骨眼,各峰资源都很紧缺,肯定都紧着自家来。   更何况,整个括苍仙府用的是同一条灵脉,槐林峰灵脉断了,也就意味着灵气会流入其他峰,是以大家皆是表面关心,背地里恨不得灵脉永远不会被修复。   意外的,得知了这这事儿林咪的心中并无什么起伏,谁人都是自私的,没有义务非得帮助你修灵脉,帮是人情,不帮是人家本分。   是以在晚时和师兄妹们一同用晚膳时,在大家都在声讨其他峰的无情自私之时,林咪还帮着其他峰说了两句,也就直接导致了大家对她的疏离,说她也是自私之人,说她上清境那么牛逼,怎么就不能帮槐灵宫一下。   林咪表示无话可说。   但在槐灵宫这将近两年的时间里,她也对槐灵宫产生了深厚的感情,自然不愿意见槐灵宫因灵气衰竭,而自此落败。更何况,她还有许多技艺要学,槐灵宫完了,她再去哪里学艺?   于是这一夜,林咪直上上清境,结果最还没来得及张嘴,就被她姥爷无情拒绝了。   凤神说:“他想得倒是美,抢了我的孙女,现在还想叫我给他修灵脉?呸,就没有这事儿。槐灵宫毁了,你回来便是,哼,我就不信,我上清境竟能不如那小小下界?”   自林咪拜入槐灵宫后老凤神就一直心怀怨气,总是觉得自己孙女被抢了。如今得知槐灵宫灵脉被断,他很是喜闻乐见,甚至直接就留林咪不让她回去了。   然而林咪才不吃他这套,心想鸟儿就是鸟儿,就是小心眼。   重回槐灵宫后林咪林咪独自一人来到了断裂的灵脉处,这处出槐林峰西南角,在土地千丈下,空间广阔,灵气因灵脉断裂无法输送而异常丰沛,整个地底深处被灵气冲刷的很是单薄,岩壁脆如薄纸,轻轻踩在上面,便会出现一条条状似蛛网的裂痕,林咪如同走在冰面,走得小心翼翼。   林咪突然意识到,若是再放任下去,整个地底便会被灵气刷空,接下来槐林峰的灵脉便会塌陷,届时,就是她外公来了也救不了槐灵宫。   灵脉断裂处有许多法阵,然而那些法阵都没有效果,既不能修补灵脉,也不能引流,施了再多也是徒劳。   而林咪虽说现在已为上仙之躯,可这一身高绝修为她并不能全部施展,她方才施了一下修补,才发现自己那点法力完全等于泥牛入海,连个波纹都不起。   林咪败兴而回,她躺在没有灵力的洞府里,有些忧愁。   槐灵宫真的要完了吗?   突然一道人影出现在她榻边,容缺自然地抬手揉了揉她眉心,问:“回家了还不开心?干嘛做这幅愁苦样?”   林咪却猛然从床上弹跳了起来,“容缺?你怎么来了?”时间过去了几日,她日日被灵脉一事烦心,都忘记了自己是从魔界偷跑回来的了。   林咪又想到了什么,她理了理衣摆,顺了顺头发,一本正经教育道:“不过你下次记得敲门好不好?你得懂礼貌。”如果她在做什么羞羞的事情怎么办?   容缺收了手,回道:“那不告而别算不算是懂礼貌?”   林咪:“……”   林咪:“我是有急事才回家的,绝对不是逃跑,再说了,我很想你嘛。”   林咪抱住容缺胳膊,开始原地撒娇,谈恋爱的女孩子,总是会忍不住的撒娇,没办法,这是控制不了的事情。   容缺被她哄得开心了,内心的阴霾一扫而空,他再次问:“你因何事烦心?”   林咪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就将槐灵宫灵脉被断一事事无巨细地又说了一遍,还夸张的诉说了自己做出的努力,然而都没得半点用处。   她说完丧丧地看着容缺:“怎么办嘛容容,人家不想槐灵宫消失。”   容缺也凝起了眉,觉得这是件大事。   他垂头看了一眼林咪,少女的脸打在烛光下,朦胧的如同镀上了一层月华轻纱,他犹豫了一下,下意识想要拉过她的脸来亲一亲,但脑中顿时又回忆起她拒绝他时的场面,他忍了住,揉了揉她的脸,道:“别担心了,好好睡一觉,明天什么事都好了。”   原本看着容缺的脸在贴近,林咪的心脏在狂跳,可到一半他居然叫停?   这个林咪忍不了,她极快地勾住了他脖子,把他整个人往下一带,如愿亲了一口。   林咪害羞地藏到了被子里,传出来的声音闷闷的:“你,你先走吧。”   容缺晕乎乎的:“好。”走出林咪的洞府,容缺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手摸上嘴唇,回眸深深地看了一眼。   ——   不晓得是不是容缺做了什么,翌日大早,当林咪从睡梦中醒来的时候,她忽然意识到了周身发什么什么变化。   ——是灵气。   充沛而又浓郁的灵气充盈在她周身的每一处,扩开的每一个毛孔,都在贪婪享受的吸收着这浓郁的灵气,她现在就如同一只鱼儿入了海,整个身心都是舒适而轻盈的。   灵脉真的被修复了?   林咪腾上云头,但见晨光之下,整座槐林峰都笼罩在蒸腾的灵气中,整座山体郁郁葱葱,仙鹿奔跃仙鹤偏飞,一派生机勃勃之景。   清晨有在灵脉断裂处把守的弟子看见了容缺的身影,于是容缺是好人这件事儿就在槐灵宫流传开了。   ……   天宫,旭日殿。   洛衡捏碎了一盏白玉耳杯,他将残骸重重摔在伏地瑟瑟发抖的傀儡人身上,“你说什么?你方至槐灵宫灵脉就被容缺修好了?废物!废物!”   洛衡目光空空的望向远方:“去上清境。”   ——   很明显的,容缺并不习惯做英雄,从小到大他都活在别人的指责下,从未有人说过他是英雄。   所以面对大家的热情恭维,容缺表现的很是烦躁。   看见小魔王紧蹙的眉头,林咪走过去,伸出手指点在了上面:“你是大家的英雄诶,你不开心吗?”   容缺并不言语。不开心吗?也不至于,只是心中有种奇怪的肿胀感,是他从未有过的体验。   在林咪的再三要求下,容缺留在了槐灵宫。自从做了魔尊后,他已经很久没有放松过了,他手下的魔将各个狼子野心、心狠手辣,每一个人都是奸诈狡猾之辈,他只有一人,谁也不能相信,一刻不得松懈。   但好在有林咪,只要有林咪在,他便不觉得生活是苦的。   林咪带着他去上丹修课程,虽然她很不愿意,但她总是乐在其中。   林咪会让容缺给她试药,虽然吃了她的丹药会有各种各样的副作用,或变成女生,或变成兔子,或全身冒烟,但看着林咪快乐的样子,便是他最轻松的时刻。   林咪还会带着他去参加同门间的聚餐,虽然起初大家都对这个传闻中凶狠暴虐却救了槐灵宫的魔尊很有惧意,但随着林咪的介入,大家都觉得容缺其人并不似传闻中的那般,相反的他平易近人,很好相处。   林咪带他去游山玩水,去看天界的大好风光。   林咪和他一起喝酒,一起做饭。容缺会在林咪沐浴后一点点用帕巾擦干她头发梢的水分,林咪也会给容缺贴上她精心研制的面膜。   他们还一起去月老的姻缘府求同心结,拴在彼此的小指。   很快的,天界第一美人林咪恋爱了的消息就在天界不胫而走。   大家都说,林咪的道侣啊,是魔界的魔尊。当然也有许多人对他熟知,说他就是曾经晨庚学府那令人闻风丧胆的小魔王容缺。虽然他恶名在外,但是却对他们的林咪师妹宠爱有加。   他们的林师妹敢揉大魔王的脑袋,敢给大魔王塞她不爱吃的糕点,虽然大魔王不愿意,但只要林师妹敢去亲他的嘴,那便要他做什么他就会做什么。   就比如……   林师妹敢,给大魔王穿女装。   还带着穿裙子的大魔王去极北之地堆雪人。   这些话就伴随着天界亘古不变的微风传到了天帝洛衡的耳中,于是第二日,洛衡便跟随着凤神来到了槐灵宫。   ……   珍味轩的雅间内。   洛衡坐在林咪对面,而凤神则坐在洛衡身侧。   面对一桌子的珍馐美味,林咪很明显的没有一点胃口,她打量着洛衡,又看了一眼自己的外公,寻思着又不晓得洛衡这厮肚子里又盘这什么坏水。   林咪:“姥爷,你这是干嘛呀,咱们爷俩出来小聚,你何必带着个外人呢。”   林咪着重咬了下‘外人’这两个音,然后狠狠瞪了一眼洛衡。   凤神笑眯眯地把了把胡须,这老人眼眼睛花了,那恶狠狠的一瞪,在他看来竟成了情意绵绵的注视。   洛衡知晓,林咪不会私下里与他相会,现在他只有打着凤神的幌子才能多一点和林咪相处。   洛衡露出温润的一笑:“咪儿这话说的可就见外了,当年在学府时你那样欢喜我,总说想和我一同用午饭。”   林咪稍一动脑子便知晓了洛衡的用意,这厮忒阴险,为了搭上上清境的关系,连她也敢利用?   林咪:“洛衡,说真的我还真从未见过像你这般脸皮厚的,我何时欢喜过你?现在整个天界何人不知我与容缺的关系?你硬要插这一脚有意识吗?”   她再去看凤神,娇滴滴的撒娇:“外公,你干嘛带着他来见我?容缺会误会的。”   迟钝的老年人这时才察觉出这两个年轻人之间的感觉不对,他们之间好像并不似洛衡说的那般林咪心悦于他啊?   于是老年人皱紧了眉头,“洛衡,你可否给本座解释一下咪儿与你的关系?”那日洛衡上得上清境,他本不想接待,可是他却提到了咪儿的名字,他说咪儿心悦于他,还列举了许多证据。还说自己彼时年幼无知有愧于林咪的心意,如今年岁渐长,知晓真情可贵,特来提亲来着。   凤神向来支持恋爱自由,又见洛衡这小子比当年的凤凰男德瑞仙人可靠许多,便也心底同意了。   这怎么一见咪儿的态度,却发现好似哪里不对?   不待洛衡说话,林咪急道:“哎呀外公,我跟他能有什么关系喽,他就是纠缠我呗,我拒绝他许多次了,不成想他居然找到了您。”   “哦?”老年人探究地目光落到洛衡身上。   洛衡顿觉浑身不适。   “是。”   艰涩的声音自他齿间艰难溢出。   屋内三人都瞪了瞪眼。   在老凤神的威压下,洛衡不得已吐出了真言。   令凤神觉得意外的是,曾在上清境他也对他施展过威压,可是那时,他句句言‘是’,这才使他相信了他的话。   难不成那时,他是连自己都骗了过去?   如果连自己都能骗过,这得是多么可怕的人啊?   事情搞清楚了以后,老凤神很快就被林咪送回了上清境,至于洛衡,则完全被爷俩忽略,一个人黯然蹲在原处,也不晓得自己在怀疑着什么。   ……   因为林咪出门的时候并不晓得自己要面对着什么,便直对了容缺说她要出去一趟,让他不用担心。   容缺不担心,不仅不担心,还很贴心的去到了珍味轩,想找师傅学艺,给林咪做一道她很爱吃的笋尖虾仁。   结果他就感受到了林咪的气息,看到了雅间内的一幕幕。   林咪说她有事,难道就是带着洛衡见凤神?也是啊,洛衡是风光无两的天帝,他又是什么呢?   容缺回到了魔界。着急忙慌回到洞府的林咪就扑了个空。   林咪生气了,她都跟他说了不要乱跑了,他又跑哪里去了?本来还说着要带他去上清境见见凤神呢。   林咪寻遍了整座槐灵宫大家都说没有见到容缺,林咪心中揣揣不安,想着如果明日之前容缺没有回来,她就去魔界找他。   果然难捱的一夜过去了,容缺没有回来。   ……   这算是林咪第一次自己去魔界,一路上她问了不少人,也走了不少弯路,才终于在第十日抵达了魔界。   当她风尘仆仆的赶到魔界的时候,正逢魔界的祭奠大典。   祭奠大典祭奠的乃是老魔尊。   整个魔都魔来魔往、水泄不通,全都是围观的小魔们,想着一睹魔尊圣容。   但见吵嚷的尽头,有一架华贵的车辇,有珠帘自顶垂落,叮铃当当,遮住了魔尊的圣容。   珠帘摇摆时,透过间隙,林咪看清了座上那半倚半做的人影,眼泪顿时夺眶而出。   林咪悄无声息地闯入空无一人的魔宫,悄无声息地走入容缺歇息的寝宫,她看着眼前那夸张熟悉而又华美的装饰,心中顿时疲惫非常。   赶路时也有过于疲累的时候,那时她就连歇息都不敢。   现在处在一个熟悉的环境中,空气里都是她所熟悉喜爱的味道,林咪缓缓闭上了眼躺到床榻之上。   一觉醒来已是深夜,天地间寂静一片。   窗外有道黑影,林咪赤着脚走过去,待看清了那道影,林咪扑上去就是一口。   整个人都挂在了他身上,仍由他甩就是甩不掉。   林咪:“混蛋,谁让你不辞而别?”委屈感漫上鼻尖,眼泪就要流下来。   说完林咪再次下嘴,一口咬在他肩膀,毫不留情。   容缺被咬了也不挣扎。   见他不动,林咪迟疑着松开了嘴,她从他身下下来,静静地站在他面前。   容缺没有看她,他越过她,去看天边的黑色。   没人知晓容缺回到寝宫看见林咪时的心情,他所有故作的冷漠在那一刻全部瓦解,心中只余柔软。   可是,终究她骨子里是瞧不上他的。   ……   忽然,如浪潮一般涌来的委屈将林咪排翻在地。走廊外的地板是一种冰冷的玉石,踩在上面会有寒气沿着脚底丝丝渗入。   若是之前容缺见了她光脚踩在地上,总会心疼地给她找来鞋子或是抱她离开。   可是现在,他却无动于衷了。   在这种酸酸涩涩的心情作用下,林咪决定提醒他一下:“容缺,我脚冷。”   容缺迟疑了片刻,终是垂下了头。   少女的脚珠圆玉润浑然天成,踩在漆黑的地面上更衬白皙。   他抿了抿唇,浓密纤长的眼睫掩敛住落寞,他褪下自己的鞋子,蹲到她面前,抬起她的脚。   林咪忍住颤抖的声音:“你干嘛要跑?你知不知道我一路找来都经历了什么?”   “我又不熟,那么远的路,还有骗子故意给我指错路……”林咪说着说着说着鼻头酸涩起来,她也觉得自己很可怜。   容缺听到了这些,联想到林咪这一路所经历的,顿时一股心疼带来苦涩涌上他头皮,他紧紧抱住眼前的人。   林咪被揽入一个熟悉的怀抱,顿时放声大哭起来。这许多日里她有许多的委屈,可是就这么一个拥抱,所有的情绪烟消云散。   容缺说明了他不辞而别的原因,却被林咪指着脑门骂傻瓜。林咪和他解释清楚了一切,说清楚了一切是洛衡的阴谋,还说那日她是打算带容缺见凤神的。   见凤神。   她已经做好了嫁给他的准备。 第40章 全文完 我爱你,好久不见   容缺表明了态度, 魔界并不会主动对天界挑起纷争。   林清嫚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她总不能事事都不顺心吧?   老妖王已经很虚弱了,他预料到了自己死日将近, 他活了千年, 没有什么东西是割舍不下的,唯独, 他这个不久前才回到他身边的闺女。   他想满足女儿的心愿, 看到她快快乐乐后他再死去。   可是当他问及林清嫚的心愿是什么时,得到的答案,却令他难以接受。   他这个从魔尊手下死里逃生的女儿啊,她说她最大的心愿就是看天魔大战,否则她死不瞑目。   林清嫚对林咪的恨意已经深入骨髓了, 她无法割舍对她的恨, 这样的恨促使了她化妖,也成了今日的她的一部分。   尤其在得知了林咪和容缺快快乐乐地在一起以后。   她想不明白, 为什么她抢走了洛衡却又不珍惜?既然不想要又为何要同她抢?   老妖王想要满足女儿的愿望, 可是他又怕自己死后无人在照拂女儿。   于是他便设了一场计,一场挑起天魔之间的邪恶计谋。   林清嫚近月来吞吃了许多修士,早有仙门告到了天帝那里, 只不过查来查去一直都没有结果。   可就在几日前, 案件进展有了眉目,猎杀修士之人正是魔界之人。   当洛衡得知这个结果时不可谓不激动。   他也同样恨着容缺, 可身为天帝,每一个决策都牵动着整个天界,他绝不可轻举妄动。若没有正当缘由就对魔界发起战争,他自己是无理方不讲,天兵天将也是不会买账的。天界之人从不好战, 但也有骨气,绝不会让旁人白白欺负了去。   得知了有魔族猎杀修士之势,一直苦于没有正当理由讨伐天界的洛衡显得十分重视,但也忧心忡忡。   他派专人继续搜集线索,一定要有一个完美的正当理由。   时间一晃过去半年,天界搜集到了足够多的证据。   洛衡痛心疾首发言,言明一定会让魔界给他一个交代,说他天界,绝不会叫旁人白白欺负了去,哪怕就是牺牲自己,他也会给惨死于妖魔之口的天界修士讨来公道。   ……   天族来使要求魔尊就此事给天界一个交代,看着摆在面前的所谓证据,容缺只觉十分不屑。   破绽百出、手法粗糙,仅凭这些就想对魔界发难?   魔尊赶走了天族来使,对此事一概不认。   来使回到了天界,一五一十将魔尊的态度细细道来,魔族之嚣张,对天界之蔑视,不能忍,实在不能忍。   一夕之间,天魔两界,势如水火。   洛衡深知大战在即,天界不是魔界的对手,若硬是发起战争,最好的结果也不过是两败俱伤。于是,他再次将目光放在了上清境。   然而当洛衡再入上清境之时,接见他的人却是凤庭。   当年拜师大会一事,洛衡见识过的凤庭的恶劣手段,心中对此人很是不喜,可没有办法,目下他有求于人,纵使有再多不愿,他还是摆出了一副伏低做小的姿态来。   然而凤庭这次却拒绝的直截了当。   凤庭说他们上清境向来不掺和下界之事。   洛衡言明林咪在魔界。   凤庭也只是很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虽然没有得到上清境的支持,但他也晓得了上清境的态度,不会帮天界,同样也不会帮魔界。   那么只要,他比现在的自己更厉害就好了吧?   天妖一战,妖族落败,有许多妖兽被关在了九天极光狱中,其中还有只上古凶兽饕餮。   饕餮的力量可吞天蔽日,曾为妖王的特殊御兽令所伏,被关入九天极光狱中后便一直沉睡。   只要他获得了饕餮的力量,只要他比容缺更强,那么天魔之战他就有了胜利的希望。   天帝洛衡利用妖族禁忌之术吞吃了饕餮。   在天界使者再次在魔界求公道未果后,洛衡向魔界宣战了。   天魔两界维持着天地间的平衡,二者一旦发生冲突,直接导致的就是人类天灾不断、生灵涂炭。如今天界对魔界宣战,人类世界东方塌陷,大水卷席,滔滔洪水直接覆灭了一半的凡人。   惨死之人徘徊在幽冥地府不愿离去,容缺看着这悲惨的一切,他知晓魔界绝对不能应战,否则带来的绝对是人类世界的彻底覆灭。   洛衡亲自带兵,压在魔界最东方,他背后有着逼人不敢直视的骄阳,像是带着正义而来。   容缺身穿玄色华服,只身一人纵上云头。   “孤今日前来并非天族喜战,而是魔界实实在在欠天族一个公道。你魔族猎杀天界修士,啖其肉,吞其修为元神,其行为何其残忍阴毒,天界绝非懦夫,此事绝不白忍。”洛衡一袭银白盔甲,一身的浩然正气。   有风猎猎的吹,他微眯着双眸,好像在压抑着心底的怒。   容缺挑眉看他,眉宇间都是讥讽不屑,“我魔界之人虽说不是各个都是光明磊落之辈,但也极其唾弃食人修为之事。自那日后本尊亦派人调查此事,到了如今也未发现有谁吞吃了你天界修士,你若未能调查清楚便是诬赖了魔族,这算是给魔界泼黑水,本尊亦不能忍。”   衣摆猎猎翻飞,黑雾在流云中散开。   洛衡早就知晓他的态度,只道:“既然如此,魔尊莫怪天族失礼了。”   容缺张开双臂,摆出一副迎战的姿态,却道:“小事一桩实在不该挑起两界之战,不若,天帝与本座打一场如何?”   洛衡吞吃了饕餮,修为大增,本就不惧容缺,便道:“好。”   当林咪赶到的时候二人正打得难解难分,方才容缺利用法阵将林咪困在魔宫许久,她废了好大的心劲才破了他的结界。   只不过却还是晚了。   二人大战容缺把位置选在了魔界无人之地,这样无论怎样也不会伤害无辜。   林咪没见过容缺用剑,却深知洛衡使剑使的出神入化。在一片焦土的飞沙走石之中,林咪看见了翻飞缭乱的两道剑光,一道青蓝,一道玄黑散着黑雾,几个来回之间,二人的斗场已自成一片方圆,任谁都踏入不得分毫。   林咪只得站在他们之外干着急蹬脚,时不时再被容缺的剑意惊艳一下。   林咪这才发现自己其实并不了解容缺,他修为之高绝完全在自己的意料之外,不过又在情理之中。可不是么,一界魔尊,修为岂会差?   就在那边的剑花翻飞之时,林咪又见一道窈窕人影出现在了剑光外,透过剑光,林咪对上了林清嫚的眼。还真是许久未见的一眼。   林咪不晓得林清嫚会做什么,但她很害怕林清嫚对容缺不利,于是化身一道奇异之光阻隔在了林清嫚身前。   林咪面容冷肃:“林清嫚,你又要做什么?”   林清嫚很明显没有料到林咪会出现在这里,小小的惊讶了下,惊讶过后,她露出了一抹轻挑不屑的笑意:“林咪,你不用太得意,今日他们都会死,你也不例外。”她上挑的一双狐狸眼中闪烁着疯狂病态的光芒。   林咪心下一紧,“你要做什么?”   林清嫚:“呵,洛衡吞噬了饕餮的力量,如今的容缺完全不会是他的对手。但是,以洛衡的修为你觉得他凭什么能吞噬掉饕餮?”   林咪:“是你?”   林清嫚:“你猜对了。是我,洛衡会杀死容缺,同时,他也会被饕餮反噬。而你,则会被我吞吃。”   林咪:“吞吃?是你吞吃了天界的修士。”她忽然想到了什么,又道:“也对,当时就是你吞吃了赵凌月。”   想到了赵凌月,林清嫚觉得好笑:“赵凌月?不过一个没用的废物而已。”   林咪:“她无用?当时你化妖,所有人都惧你厌你,唯独赵凌月真心待你,可在你这里她的评价居然就是一‘没用的废物’?”   林清嫚一声轻笑:“不然呢?要我对她感恩戴德吗?她既然真心待我,那把她自己给我不是最好的表忠心的方式吗?”   林咪怔了下。   “林清嫚,你太可怕了。”   她从未想过,身为原书女主的林清嫚居然会黑化至此。   果然她从未变过,她和上辈子一样,既然上辈子她能为了修炼成仙强抢她的心脏,这辈子她就能因为被迫化妖,而杀掉所有让她不如愿的人。   她从未变过,只不过上辈子她拥有主角光环,拥有一切,不需要像这般不择手段。而这辈子她失去了一切,只留下自私与狠辣。   林清嫚失笑:“可怕?林咪,你凭什么说我可怕?自从你出现后,我失去了一切,你夺走了我的亲人、朋友,就连我心悦之人你也要夺走,然后抛弃。是谁可怕啊?是你啊,是你一直在针对我!”   林清嫚的眼神变得愈发疯狂,语气里满是怨愤:“是你!是害我沦落至此!是你害我化妖!我生平最讨厌臭味了!可是我现在每天都在忍受身上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的狐臭,这一切,都是因为你!”   伴随着她落下去的话音,铺天盖地的狐腥味向林咪涌来,味浓又烈,林咪皱眉以袖掩住了鼻,回讽道:“因为我?因为我不让你取走我的心脏吗?你本来就是妖,你娘亲是妖,你爹也是妖,你凭什么成仙?就凭你近水楼台容易得到我的心脏和仙骨?那我凭什么忍受?我就没有反击的权利吗?我就不能捍卫自己吗?我也想活下去,我不想用自己的痛苦成全你!”   然而林清嫚却听不得这些,对林咪的怨憎和恨意已经充斥了她的全部身心,林咪不死,怨恨不消。   就在林清嫚散发妖力的同时,但闻身后“当啷”一声,是剑刃相接断裂的声音。   林咪顾不得林清嫚,回身去看斗场,漫天黄沙之中,二人手中之剑俱断,一白一黑两道人影站立着对视。   洛衡咳嗽一声,鲜红的血液滴落焦土,“魔尊大人便这点实力吗?”   容缺面容冷漠看他,尽力压下经脉被割断的疼痛,维持着站立的姿势,因为在南极对付过上古凶兽,是以容缺能查觉得出他身上有凶兽的气息,“你体内有凶兽?”   洛衡不欲瞒一个将死之人,冷哼一声,直言道:“反正你之将死我也不欲瞒你,我吞吃了上古凶兽饕餮,你不会是我的对手。”   容缺瞳孔震了震。   吞吃?   吞吃凶兽?   这也是天界之人能做出来的事儿?   不待容缺反应,洛衡周身闪过一道道金光,随即那金光便被一道道绿光吞噬,洛衡的身后出现巨兽的图腾──   是饕餮。   容缺一时无语,是贪婪的饕餮吞噬了他金龙的光。说是他吞吃了饕餮,实则是他放任了饕餮吞吃他。   饕餮性贪婪,会无差别吞吃周身一切可以入腹的东西。自上古到现在,唯一有能降服饕餮的人便是老妖王。是以虽然老妖王性子温吞不善战,却也可以稳坐妖王之位。因为有饕餮在,从未有谁敢觊觎他妖王的位子。   可他又怎么会能吞吃了饕餮?难不成,这是老妖王自一开始的阴谋?   容不得他多想,凶兽饕餮已张开血盆大口,一声整耳发馈的兽吼几乎要震裂他的鼓膜。   饕餮露出尖利的獠牙,随着洛衡的步伐向他奔袭而来。快得像一道影。   林清嫚笑声凄厉:“哈哈哈,他要死了。”她幻影至林咪身后,尖长的狐爪抓住林咪后颈,贴在她耳侧:“你得看着他死!”   然而林咪的身影却在她面前消失了,她移眼看去,一到奇异的光芒在容缺身前显现,是林咪。   饕餮冲过来的时候,天地无声。   饕餮扑到林咪身上的时候但闻一声凄厉婉转的凤鸣。   “不!”伴随着撕心裂肺的两声怒吼,容缺接住了如羽毛一般徐徐滑落的小姑娘。   林咪承了饕餮一击,元神震荡了下,意识便坠入了无边的黑暗,声音也在耳畔模糊。   最后她只感觉到有一滴冰冷的雨落在脸上,接着雨便连成了线。   这就是死亡吗?   好像同上辈子完全不同这也就代表着,她会有来世的对吧?   毕竟她的男人是魔王大人,整个幽冥都归他管,无论如何她都会有来世的对吧?   意识完全褪去前林咪如是想。   容缺看着怀中的人,她一向滋润的面色在顷刻间变得苍白如纸,靠在他的臂弯里,渐渐没了生息。   “不要,不要,不要……”容缺听见了自己的声音,颤抖的,失态的,仿佛和着血肉一般。   是他那可悲的仁慈吗?为了避免生灵涂炭,却让他失去了最爱的女人?   “不是的,不是的林咪,我不想伤害你的,我从未想过伤害你啊,我那样爱你,又怎么会允许自己伤害你,我只是想带你回天界啊。我只是想让你看到我比容缺厉害,我想你跟我回去啊……”洛衡跪在林咪身前,看着那已无生气的他到死都未能得到的人,心中痛不是痛,悔不是悔,恨不是恨。   这一刻,他仿佛才明白什么是真正的爱。他想林咪复生,哪怕自己生生世世与她不复相见。   他恨自己的狭隘与卑鄙,明明只是想得到林咪而已,却扯上了仁义道德,明明他为的只是他的私欲而已。呵,装到最后他自己都信了。从头到尾,可耻的就只有他啊。   可是……   他不会再有机会了,仿佛是为了惩罚他曾经对林咪的偏执,他感到体内有什么东西膨胀开来,经脉俱断,血肉开始分离。他的力量在一点点流失……是饕餮,在吞吃着他的血肉。   意识到这一点,洛衡心中忽然升起无限悲凉,饕餮贪婪,便是连人的魂魄一通吞噬。   他这一死!便再也没了生生世世,连做游魂的机会都没了。   洛衡死在容缺面前,容缺看不见。   林咪死了,他也就死了。   他从未想过林咪有一天会死在他面前,可事情就这么发生了。   他永远都在伤害爱他的人不是吗?   容缺从来都不愿意回忆自己这一生,正如他人所说,他是灾难,是恶之本源,每一个靠近他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曾经他认为林咪是个意外,幼时她不会为他力量所伤,后来在所有人都厌恶惧怕他的时候只有林咪愿意亲近他。   她给了他一生中所有美好的体验,可他却害她丢了性命。   他失去她了。   神的灵魂他从未在幽冥见过。   但也许呢?她的灵魂也会去到幽冥地府?   容缺未能察觉,自己的身体在这一刻开始变得滚烫。   ……   显然林咪会替容缺挡下这致命的一击是林清嫚未能想到的事情,当然这也是她无法想象的事情,在那种时刻,如果是她的话,只会离得越远越好啊?哪里会有人会主动去寻死?呵,难不成是知晓自己无论如何都会死所以不愿死在她手中?不过结局与她料想的没差,洛衡死了,林咪死了,现在就剩下容缺了。   林清嫚是天生的卑鄙者,她像当年她娘亲偷袭寄芙神女那样悄声摸到了容缺背后。   她的指尖伸出利爪,她的手高高扬起,然后她便惊恐的看到有火焰自容缺身体里漫出,一瞬间火势蔓延,炽热的温度将她彻底裹挟,她逃不掉,在烈火中化为灰烬,彻底结束了她罪恶且坎坷的一生。   饕餮也不例外,它贪婪地吞吃着火焰,火焰不灭,烧穿了它的肺腑。   ──   林咪完成了最开始的目标,上辈子欺她辱她之人这辈子没一个有好下场,她从未动手,却见他们一个又一个的作死了自己。   除了,她自己也死了以外。   凡人修士死后灵魂归幽冥地府管。   可是,林咪呢?   她的灵魂去到了哪里?   容缺遍寻地府,顺手灭了那林清嫚的魂魄,可到底,地府没有林咪。   容缺寻遍三界,可这三界之中亦没有林咪。   凡间落雪了,三九寒冬的天,白雪皑皑将苍山覆盖。   容缺倒在雪中,身下是漆黑的山石,他那被林咪夸赞过得睫毛上凝着冰珠,身上的衣服冻得梆硬。   三十年过去了。   他将三界掘地三尺,可哪处都没有林咪。   容缺从未死过,可是这时他却很想死,最好的,死后能看见林咪。   雪停了,天却还是阴沉沉的,人间的黑夜来临,温度骤然下降。   蓦然的,容缺听见了一声呼唤,好像是林咪在唤他。   他艰难地张开眼,擦掉眼皮子上的积雪,这才看见漫天遍野的白。这样的白很像他们曾在极北一起堆雪人的时候,他想起了林咪吃荔枝时总爱把荔枝核留下,初初他不解,林咪笑着对他说:“这样冬天堆雪人的时候雪人就有眼睛啦。”那时容缺从未见过雪,根本不晓得雪是个什么东西。魔界没有雪,自他出生起在他身边的只有炽热的火焰。   容缺在山间堆了个雪人,荔枝核给雪人做了眼睛。   他痴痴地望着雪人,好似看见了那时欢笑着的林咪。   人间的一夜只在眨眼的一瞬,很快天又亮起,东方的天际喷薄出一片如火烧般的红,映亮了整片天空。映的这皑皑白雪如镀金边,灿灿闪耀。   雪地刺眼无比,容缺下意识闭紧了双目。   可在那一瞬间,他又听闻了林咪的呼唤。   一声声遥在天边的呼唤,让他忍着刺目的雪光去寻找。   “瓜瓜……”或清亮。   “瓜瓜……”或嗔怨。   “瓜瓜……”或急迫。   容缺看见了,朝阳升起的方向,彩霞之间,有一只色彩昳丽鲜艳的鸟儿绕着朝阳盘旋,那拖曳着的长长尾羽,七彩流光,绚丽非常。   鸟儿的鸣叫清丽而又婉转,仿佛是个指引。   容缺乘风而上,然而那华贵昳丽的凤影却消失在了朝阳之下的云海中。   ……   林咪不晓得容缺有没有看见她给他发出的暗示,那已经用尽了她全部的法力。希望容缺一定要找到她啊。   这一次的死亡和上辈子来的尤为不同,她就如同昏睡了一般。   朦胧间,她感觉自己在这片漆黑中沉浮了许久。   意识到了这一点后,她便发现自己周身都是温暖而舒适的,就像是泡在水温适宜的温泉中。   眼皮开始恢复了知觉,张开眼,她便发现自己真的在一汪池水中。   只是她动不了,仿佛变成了水。   然后她便透过朦胧的水纹看见了容缺,还看见了凤庭和外公。   林咪心生欢喜,想要和容缺打招呼,却发现自己动不了,无论她如何说话,容缺也听不见。   同时,她还发现她也听不见他们说了什么,只最后看见他们赶走了他。   容缺的背影很是落魄孤寂,她感受到了容缺的悲伤,那悲伤使她心痛。   那时她才意识到,她在上清境,她并没有死。   凤庭说:“我把你交给了他,他却害你丢了性命,这般不珍重你之人,必然要承受失去你之痛。下界人都不可信,咪儿,你醒醒吧。”   林咪:“舅舅,你错了,不是他害我丢了性命。而是,我太过自私,我不能看他死在我面前,所以,我先他一步。”   凤庭不能理解她,只当她在胡言乱语,却也不放走她。   三十年了,一直将她囚困于上清境,势要让时间治愈他这个傻外甥女,让她忘记容缺。   可是,时间又不是灵药,也不是忘情水,她想忘,她忘得了吗?而且,她为何要忘?就因为凤庭对容缺的误解?   于是三十年的岁月里,林咪不吃不喝不睡,一直对着星海去看那仿佛丢了三魂七魄的容缺,默默流泪。   凤庭看着她,就如同看到了寄芙,他心不痛吗?可他再不允许林咪去走寄芙的老路。   老凤神将他们二人看在眼中,凤庭活了数万载,唯独不懂一个‘情’字。   于是,在风和日丽很寻常的一天里,老凤神将凤庭化作凡人丢入凡间,凡人一世他经历了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最后他为了守护爱人,去与穷凶极恶的山匪搏斗,死于山匪刀刃之下。   回上清境后凤庭久久不能回神。   他隐身跟随了容缺整整一年,终于在人间初雪落下时解了林咪法术的禁锢。   ……   这一日,容缺闯入上清境见到了一个鲜活的林咪。   星海高于天界,坐落在上清境的云海之下。   星海之中有着数不清的细碎星光,静谧的流淌着,仿佛时间在这里起源。   容缺就隔着滚滚流动的星海,看见了一身纯白,匍匐于星海边,被群星托起来的林咪。   比起三十年前,女孩消瘦了许多,星光映在她的眼底,她清亮的眼神却从未变过。   星光随着女孩的动作环绕在其周身,女孩朝她招了招手,星光便流了过来将他托举过去。   女孩微微一笑,眸含水光:“瓜瓜,好久不见。”   天地刹然变换,他们仿佛回到了那日的樱花树下,有金灿灿的阳光将他们笼罩。   温暖照耀周身,他们就在彼此身侧。   好似从未分离。 第41章 番外 大婚   三十年后, 容缺再见林咪的时候一身褴褛,满面风尘。   那时一切都变了,一切又都没变。   天界易主, 妖界变换, 可故人依旧。   容缺站在林咪面前,林咪看着眼前这个在人世间不停行走了三十年的爱人。人间的风霜不能对他怎样, 只是却会使他显得沧桑而疲惫, 她纤细柔软的手指抚上他粗粝的面容,心疼之感顿时溢满全身,让她浑身失力,再也站不住。   看着心爱之人踉跄了下,容缺下意识要去扶, 可是她是那样的洁白, 就如同梦境中的云雾汇集而成一样,他不敢触碰, 生怕一碰她就碎掉, 在他眼前再次消失。   他不敢碰,却用了一道法力将她托举起来。   林咪一愣,三十年未见, 他这是对她生疏了?   林咪拽住他的衣襟, 扯着他一同坠入无边的星海之中。   破碎的星光环绕周身,容缺感受到了窒息。这是上清境的海, 林咪在其中犹如游鱼入水、畅快自如,可是容缺就很难过,星光压着他是沉,星光砸到他是痛。   星光照耀的地方他无法呼吸,全身都无法呼吸。   林咪却像条灵活的鱼, 抓住容缺胳膊,狠狠地咬了下去。   在这种压抑的地方身体变得敏感,容缺吃痛去看,却见星光下冲出一张笑脸,女孩唇边含着狡黠的笑,一口咬到了他嘴唇,进而便是辗转深入。   星海中容缺动弹不得,犹如砧板上的肉任由林咪左右。   林咪侵略着他的唇齿,手下却在扯着他的衣襟。   容缺察觉出了不对,伸手去挡,却被林咪抓住双手反钳于身后。   林咪贴到他耳侧:“别想逃……”   容缺浑身就开始抖了起来。   魅惑的霸道声音再次响起,“你是我的。”   容缺不晓得接下来她会做什么,但那种隐隐的期待完全占据的他的思绪,然而理智却告诉他,不可以,没有结契便没有承诺,没有承诺,他便什么都不能对她做。   容缺颤抖着的声音有些沙哑,“结,结契……”   林咪咬住了他的唇,将他的声音逼回腹中。   这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沉沉浮浮,生生死死,窒息又解脱。   ……   林咪将容缺拖出星海,他们躺在破碎的星光之上,林咪给他梳头发。   容缺面色绯红,还有些不能回到现实,方才所发生的一切都如同一场梦,但他不敢醒。   女孩柔软的手指轻轻穿过他乌黑的发间,引起一阵颤栗。   林咪:“我会对你负责的。”   容缺猛然张开眼,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林咪:“干嘛这么大惊小怪?我又不会白白睡你。”   她的嘴便被容缺捂住,容缺警惕地去看四周,但见除却星光,空无一物,这才有些放下心来。   容缺那身就衣袍早已沉入了星海之中,林咪又不会让他光着出去,随手就从虚空中抓起了一见淡雅紫色的华贵衣袍,虽的容缺比以往瘦了许多,套在身上衣袍也宽松了许多,但一眼就能看出这是他的衣服,很是贴合他的气质。   林咪给他冠了发,把人收拾得很是干净利索,这才带着他走出了星海。   而在流云尽头看见手牵着手的一对新人,凤庭黑浓的眉蹙了蹙。这好小子,在人间三十年也不见他换身衣裳,这怎的?嗯?他震惊地瞪大了眼,容缺脖间有斑斑点点的紫红,那紫红他熟悉,在凡间时,他脖间也常有。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凤庭温润儒雅的面容阴沉了下去。   林咪要陪容缺去下界转转,被凤庭当机立断的拒绝了。   既然林咪不能下去,那容缺就一直在上清境陪着她。   那一日里容缺趁着林咪午间小憩而偷偷溜去了下界,等他再回来时却带来了一袋花种。   上清境没有鲜花绿植,有的就只有无尽的流烟和星空。   容缺将花种洒在林咪周身,法术催动,这些花种便在云间开出了如火如荼的花。   林咪醒来,看到遍布在整个云间的花丛,震惊到无以复加。   清俊的少年自花中走来,一张俊脸端得比这丛花还要惊艳。   林咪一身的花瓣,怔怔地看着少年。   少年走近,缓缓地单膝下跪,手中托起一枚星光戒指。   星光是星海的星光,戒指是他下界时跟着周显学习亲手打造,将星光揉进了界面中。   温柔缱绻的声音在戒指上方响起。   “咪儿,承诺的话太多太重,我不知该从何说起,但自从有你后,我才知晓原来生活里也是有美好的。”容缺看着林咪,郑重的给她承诺,“这一生,我的生命中只有你。”   “咪儿,嫁给我好不好?跟我结契好不好?”   我的生命只有你。只属于你。给你全部的温柔与爱。哪怕生命,都给你。   爱你护你敬你宠你……   许多不能脱口的爱,都让以后的时光来见证。   林咪看着他,看着他因为染上情意而柔软如水的黑眸,她心头直发麻,她发现,自己真的是越来越喜欢容缺了。   她想起当初那个不可理喻的坏小子,那时她怎会想到他会这般温柔?   啊啊啊,内心控制不住的喜欢,好像有胸口充满了蝴蝶,只要她张口,便会从嘴里飞出来。   蝴蝶飞了出来。   林咪说:“我愿意。”   “我愿意嫁给你。”   “我愿意跟你结契。”   “我愿意与你的命运相连。”   这是上辈子的林咪做梦也想不到的事情,她会拥有幸福,她会嫁给幸福。   林咪与容缺结契了,看着那相融的血液,系统功成身退了。   林咪对它表达了感恩,系统缺抹了把泪说:“不用。”当然了是林咪认为它抹了把泪,系统说他们是互相成就的关系。   ……   容缺做事细致,从不需要林咪多提点什么。林咪什么也不用操心,都有容缺处理。   就比如容缺向老凤神下聘,比如容缺在人间当初的那座山头盖了栋房子作为他们的新房。   比如很多很多……   大婚之前要准备许多,自那日容缺送来喜服后,两人已经三日未见面了。也这正是那一日,林咪才知晓当初容缺能那般快的平息魔族内斗,其中有凤庭的帮助。林咪才回想起在晨庚学府时凤庭和容缺一同消失的那几日。原来他回来后那般疲惫,竟是因为在魔界。   林咪很是不解,去问凤庭:“舅舅,后来你不是很不支持我和容缺在一起吗?当时你为什么帮他?”   凤庭漫不经心道:“还不是因为你喜欢他。不然,他死一万次我都不管。”   林咪的脸顺势就红了。   那么早吗?那么早他就看出了她心悦容缺?明明是在她自己都没有发现的时候。   再次见面已经到了大婚当日,整个魔界与上清境全部都是红彤彤的一片,红灯笼一直从魔界通向了上清境,形成了一道浪漫无比的天桥。   当容缺骑着头绑大红花的独角兽将林咪迎上喜轿,当他看见林咪头戴凤冠生僻霞帔后,他整个人都愣在了那里,完全不晓得下一步动作了。   好在旁边有经验丰富的人来指点,容缺才顺利将人接回魔界。   魔界有魔界的婚典方式,十分复杂折腾人,容缺本意是要不就不办了,还是林咪阻止了他,林咪说‘咱们这么长的一辈子就只有一次,累死也要办!’   结果她就真的累死了。   一场仪式折腾了整整一日,放林咪回新房的时候她都已经累瘫了。   容缺须得送客,回来的比林咪还要晚上许多。   当他回到新房的时候红烛已燃过半,而林咪头盖着大红盖头,伏在那处早已酣睡。   容缺揉了揉肩膀,过去帮她掀去了盖头,又亲手替她拆她头上的凤冠,把她收拾的很舒服后才把人塞进柔软的大红新被里。   他躺到她身旁,张开手臂,揽住了自家媳妇。   迷迷糊糊中林咪感受到了有人在折腾自己,但由于很舒服她也就任他去了。   可是接下来的,那人就没了动作。   没了动作?!   洞房花烛夜啊!没了下文?   林咪醒了,她去看容缺,却见他一直在直勾勾地看着她。   莫名的,林咪突然意识到了有危险靠近,可再想装睡已晚。   这一夜很长,很长很长。   我会一直爱你。一日比一日多的爱你。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8080txt.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