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8080txt.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书名:偏偏中了她的毒   作者:香草柠檬糖   文案:   一开始,容宴和江沓定的是协议关系。   江沓随叫随到,从不主动打扰他,从善如流地在他父亲面前演痴情女友,在他绯闻女人面前演正牌女友。   朋友都说,江沓一定是爱惨了他,才能自贱到如此地步。   听得多了,容宴也当了真。   容宴一边嗤笑江沓的痴傻,一边却放任她走进自己心里。   后来他看到江沓粘上一个残疾作家,亲眼目睹她把那个男人当成自己的眼珠子来疼,容宴也没当回事,还玩味地冷笑:“出息了,你要找个男人气我也不知道找个好的?”   江沓抿了抿唇:“容先生,我们结束协议吧。”   容宴俊容冷沉下来,“你仔细想好了,一旦结束,我这里可不会给你留后路!”   江沓轻轻点头:“嗯,确定。”   “好,很好!”   容宴以为她顶多撑不过三天就会回来找他,然而,她再也没有回来,哪怕他故意打压她的事业,几番逼她都没把人逼回来。   容宴这时才知道,那个残疾作家,是江沓的心头肉,原先以为死了,可现在他‘死而复生’了。   从头到尾,在她眼里,协议就是协议,可他却动了真心,还泥足深陷,再也拔不出来了……   一句话简介:他动了心却不自知   立意:最美好的事莫过于和喜欢的人一生相伴   内容标签: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江沓 ┃ 配角:┃ 其它:   ======================== 第1章 江沓凭什么这么嚣张?   正值深秋,夜风寒凉。   江沓化好妆、换好衣已经等了两个多小时,和她演对手戏的宁菲还在那边化妆。   江沓知道宁菲是故意磨蹭,就算宁菲这会儿要化的是面部受伤的妆,也用不着这么长时间。   宁菲最近人气很高,是这部剧的流量担当,导演催过一次也不好意思再去催。   好在导演对一直等着的江沓也挺不好意思的,一会儿让江沓的助理邓晶给江沓递外套,一会儿让工作人员给江沓递热奶茶。   导演这么照顾,江沓倒也没觉得气愤了,裹紧身上的大衣,喝着热奶茶看剧本,挺悠闲。   宁菲远远看到导演都快把江沓捧到天上去,心里那口郁气更甚。   她本来就是故意耗时间,想让江沓等的不耐烦,在现场发脾气,惹起众怒败坏人缘,可江沓在那里穿的暖暖的,还喝着热奶茶,被导演和工作人员们像小祖宗一样地供着,搁谁都不会乱发脾气了。   两人其实也没多大仇没多大怨,就是宁菲挺看不惯江沓的,不是科班出身,出道时间短,演技也一般般,可一出道就被人捧着供着,尤其进了这个剧组,导演把那江沓简直当自己亲女儿似的面面俱到,宁菲眼红得不行,她可是拼了好多年才有今天的人气,难道还不如一个三四线的江沓?   眼红得狠了,就忍不住处处针对下江沓,出出心口的郁气。   这会儿看江沓并不着道,宁菲也耗得没劲,懒得再磨洋工,让化妆师三两下收尾,前去拍摄。   正要开拍之际,导演的电话响了,他接了个电话后,突然就喊收工,让大家都回去休息,今晚的明天再拍。   喊完后,导演跑到江沓面前说了句话,江沓顿了顿,而后对他挥挥小手,带着自己的纪经人邓晶上车走了。   宁菲:“……”   她好不容易才化好既显美感又很真实的伤妆,就算不耗时间,她也得干坐在化妆台前让化妆师化上一个小时,这说不拍就不拍了?   看着江沓的车子远去,宁菲冷着脸走去质问导演:“怎么回事?我好不容易上好妆,为什么不拍了?”   导演笑道,“明天拍也是一样。”   宁菲盯着他:“是因为江沓要走所以才不拍了对吧?我们这是一个剧组,你是导演,凭什么听她听江沓的!你今儿必须给我一个说法,否则明天起我不来了!”   “江老师是有事,有急事。”   “什么急事?家里死人了?”   导演笑容敛了,“宁老师,你这话严重了。”   “那你给个像样的理由啊,要不然,我心里不服!”   导演压低声音,“江老师她提前离开一次,她的公司就会给我们剧组拨一笔百来万的赞助费,你的公司可以吗?”   宁菲:“……”   艹,原来是个氪金玩家,百来万跟玩儿似的,宁菲虽然看不起,可她和人家还真没得比,别说她了,就是一线大伽,在公司都不可能有这么高的待遇。   上车离开剧组时,宁菲上网查江沓的公司,很快就查到江沓签的是盛宴影视,是容大公子容宴早年和朋友黎鹤明一起创办的,主要是黎鹤明在打理,盛宴公司旗下一二线大伽扎堆,江沓不过一个小三四线,怎么可能得盛宴公司如此偏爱?   宁菲就挺想不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江沓凭什么这么嚣张?   *   邓晶开车送江沓前往目的地,江沓靠在副驾座椅背上,在手机上翻阅今天的八卦头条热搜榜,一溜翻下来都没有翻到跟‘容氏集团容大公子容宴’等相关的词条,她才收起了手机,看来这趟叫她过来跟女人无关。   到目的地蓝空会所,江沓正要打电话给容宴,男人修长挺拔的身影从高大的茶色玻璃门里走出来。   他是真正的世家公子,五官立体如雕刻,皮肤白皙干净,周身都透着自小锦衣玉食才能养成的贵气。   出玻璃门的同一时间,会所服务生刚好把容宴的跑车开到正门口,在容宴面前停下,下车,小跑步到容宴面前,半弯腰用双手把车钥匙恭敬地递还给容宴。   容宴接过车钥匙,拉开跑车驾座的车门时,扭头,狭长的双眸微微眯起,看向不远处江沓的车子,他漫不经心地招了下手,而后进了跑车。   江沓乖乖下车,快步过去,拉开的他跑车副驾座的车门,坐进去,扣好安全带。   跑车启动,邓晶开着车子跟在后面。   上车后问了,江沓才知道这趟是去见他父亲容桓,容桓病了,以病相挟要给容宴介绍相亲对象。   容宴我行我素惯了,今儿跟顶级女星一起吃饭上热搜,明儿跟名媛千金一起去巴厘岛上头版头条都是常事,身边莺莺燕燕的热闹得很,又怎么可能舍下整片花园而独守一朵花,要不是这次容桓病得都进了医院,容宴都不会叫上江沓去应付一趟。   不过也正因为容宴惹风流债的本事一流,所以才需要江沓这么一个得力帮手的存在。   “那我是不是应该带点礼品?”   容宴轻漫地笑,“没这个必要。”   江沓点点头:“好。”   她拿出手机,在网上搜索第一次跟男朋友去见父母的攻略,临时抱抱佛脚。   半晌车里再没有声音,容宴扭头看她一眼,发现她对着手机红唇微动在默背着什么,他一手把着方向盘,一手拿过她的手机,“看什么呢看这么认真?”   江沓笑着把手机拿回去,“我先学习学习,免得待会给你演砸了。”   容宴看着她手机屏幕上的见男朋友父母攻略,失笑,“你还挺当回事。”   江沓笑了笑,继续学自己的攻略,没再睬他。   这会儿正遇红灯,容宴本来还想和她多闲扯几句打发时间,看她不理自己,也识趣地没再上赶着去打扰她,从车前屉的烟盒里摸了支烟出来,看到前面的红灯剩下也没几秒时间了,便只搁鼻子下闻着没有点燃,百无聊赖地扭头打量正在专注学习的江沓。   能进娱乐圈的大部分皮相都没得说,江沓亦是一样,五官精致,小脸,流畅纤细的天鹅颈,白得透亮的肌肤,标配的美人脸,但纵是阅尽美人的容宴第一次见到她,居然就把她的脸给记住了,也正是因为这张脸,那天她和他都身处麻烦,她提出要和他合作互助时,他鬼使神差地就答应了,而且还达成了良好的长期合作关系。   那时容宴也没整明白自己怎么就一眼记住了这张脸,这会儿因着无聊,打量了半晌,才发现这位美人跟别的美人确有不同,她身上多了份冷清寡欲的清新劲,类似于现在姑娘们常挂嘴边的一个流行词:仙气儿。   后头响起催促的喇叭声,容宴跟没听见似的,把都没点燃过的烟扔进烟灰缸,不疾不徐地发动车子。   ——   这会儿医院大厅的人流量比白天少,但也有不少急诊病人和家属,容宴肩宽腿长,一身高定剪裁合体的衬衣西装,再加上出色的相貌天生的矜贵气场引得路人频频看他。   知道他这妖孽一到人群里就会成为焦点,戴着鸭舌帽和口罩的江沓故意落在他后面一两米处,等他进了电梯她才进医院大门。   容桓今年还不到七十,近几年身体一直不怎么好,这次是因为高血压、糖尿病、肾衰竭等几病齐发才导致送医院急救。   豪华病房里不只有容桓,还有个看着比容宴大不了几岁的穿咖啡色风衣的女人,和容桓的关系挺亲密,容宴进来,女人松开一直握着的容桓的手,主动站起来跟容宴打招呼,容宴没理,拉着江沓到沙发里坐下,翘起二郎腿,看戏一样的表情冷睨他们两人。   容桓让她先回去,自己和容宴说话。   豪门水深,容家更是如此,容桓一生正妻虽然只有容宴生母一个,可他女友无数,在外头没认回容家的私生子都有三四个,容宴很小的时候就自己搬去和爷爷一起住,爷爷过世后,就单住,父子俩多年来水火不相容,一年到头见不了几次面。   刚把咖啡色风衣女支出去,门开,又进来两个人,穿黑色长裙的妇人以及她紧牵着手拽进来的穿水红色毛衣的年轻女孩,妇人进来也是笑眯眯地和容宴打招呼,容宴照样没理,毛衣女孩就看了看他,两人都没理会对方,妇人到容桓床边,亲吻他的额头,嘘寒问暖,容桓明显都有些不耐烦,让她也走。   妇人又让毛衣女孩喊容桓爸爸,喊容宴哥哥,毛衣女孩翻了个白眼,转身拉开病房的门径直走了,妇人又对容桓匆匆说了几句好好养病之类的关心话后匆匆追出去。   从头到尾,几位女性走马观花,都跟没看到病房里的江沓似的,也没往她身上看一眼。   病房里总算清净下来,容桓这才对容宴说起给他挑好的相亲对象,就像没看到他旁边坐着的江沓一样,儿子身边女人隔段时间一个样,他确实也没有把江沓放在眼里,   容桓说,“门当户对的我都看了,给你挑的梁家千金梁语妮,你天天在那个圈子里混,肯定见过,是你喜欢的类型,能歌善舞,她家世好,和她联姻对你的事业有好处,说出去我们容家脸上也有光,你在外面怎么玩我不管,但结婚不同,不能由你胡来,明天你去和她见个面。”   “不去。”容宴站起来,“我看你还有精神替我张罗,应该也没多大事,我走了。”   “你干什么去?我是你爸,是为你着想,你看看你这是什么态度?”容桓火气一下子就起来了。   容宴把江沓拉起来往前面一摆,冷笑,“当着我女朋友的面让我去和别的女人相亲,你这是为我着想?” 第2章 可千万别爱上我,会受伤   容宴毫不客气地这么一将,父子俩之间的战火刷地直线升级,唇枪舌剑你来我往。   江沓站在中间,脑袋都被他们吵得嗡嗡作响。   容家的事网上时有八卦,自打江沓和容桓达成协议后,她也了解了不少,因此这会儿见到他和他家人这仇人似的相处模式,她挺淡定。   战火越发激烈,父子俩现在每句话基本都是靠吼,不过这豪华病房隔音好,他们就算吼翻天,外面也听不到。   容桓下最终定论,“明天你必须给我去!”   容宴拉起江沓就走。   “你走!你现在敢迈出去一步,我的钱你一分也别想拿到!”   “随你的便!”   容桓开始剧烈喘息,容宴和江沓都已经出了病房门,容宴忍不住又回头去看,看到容桓栽在床边,面色都涨成紫色,伸手想去按急救铃,却怎么都按不到。   容宴眉心一拧,大声喊医生。   医生护士们赶过来,给容桓检查,做了急救措施,而后给他开药输液。   容宴没有再走,冷着脸坐在沙发上,他没发话,江沓便也没走。   容桓平静下来后,想改变方式,好言好语地劝一下容宴,容宴看容桓一脸病色,冷着脸不想再搭他的话,他担心自己一张口真得把老头给气不行了,抿了抿唇,他用眼神示意江沓去给他把相亲的事推了。   江沓走到床边,酝酿了一番,还未张口眼睛先红了,一颗眼泪无声地滑下她雪白的脸颊,“容老先生,我知道我配不上您儿子,我不优秀,我没有很好的家世,可我对他是真心的——”   容桓不耐烦地打断她:“知道配不上就别废话,出去!”   容宴却是一愣,缓缓抬头看向她。   江沓没有动,站在病床边,垂眸看着雪白的病床一角,眼泪止不住成串成串的往下掉。   容宴鬼使神差地站起来,拉起江沓的手,“不爱听拉倒,我们现在就走,你以后也别再叫我过来!”   容桓气得眼前又一阵发黑,知道容宴混账,说了不再来就真不会来了,容桓捂着心口,重新看向江沓,语带火气:“行,我让你说,我看你能说破天去,简直不知天高地厚!”   容宴手指轻捏江沓的手腕,对她暗使眼色,意思是让她好好说,一定要把容桓给拿下。   江沓把手腕从他手里抽出来,没有看容桓,也没有看容宴,依然低垂着眸,看着雪白的病床床单,她头也低着,没有人看得到她脸上的悲凉。   病房里一下子安静下来,只有江沓低低寞寞的声音,如泣如诉。   “我特别死心眼,这辈子难得爱上一个人,一旦爱上就怎么都放不下了,我打小就没有爸爸,没有妈妈,一个亲人都没有,我只有他一个人可以依赖,哪怕他什么都不能帮我了,可只要想到他,我就还能撑一撑,如果有一天所有关于他的一切都没有了,我不知道,我还要靠什么才能活下去……”   看着她低垂的小脸上眼泪一串一串的落下,不知怎么的,容宴就想到好友说过的一句话‘江沓一定是爱上你了,要不然,没有女人会同意那种协议’,所以,江沓真的是暗恋着他,所以才会一次次愿意帮他演戏,做他的假女友吗?   知道她暗恋自己,容宴还以为自己会很反感,岂料,真的发现她的心意后,他倒也没有反感,还有几分悦意,也是,凭他容宴的魅力,又有哪个女人躲得过。   江沓缓缓抬起头,是一张梨花带泪的脸,“容老先生,求您了,在我们还在一起的时候,不要让他去见别的女人好吗?”   容桓怀疑自己最近病重后,心更软了,他竟然觉得眼前这个哭得哀哀凄凄的女子还挺可怜,本来迫在眉睫要把梁语妮介绍给容宴的事,这会儿倒也没觉得多着急了。   他这一世吃亏也吃亏在对女人心软上,她们一哭他就怂了,本来容宴母亲过世后,他为容宴着想这辈子都不准备再娶,可就因为这个软肋,最终败在一个又一个女人的石榴裙下,私生子都好几个,也让容宴跟他的关系跟仇人似的。   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明知这个弱点,也依然拿女孩儿的眼泪没办法,心已经软了,容桓到底有些下不来面子,气哼哼地冷着嗓门:“你以为我不给他相亲,他就能一心一意对你了?看着吧,过不了几天,他又会跟哪个不知名的女人闹得满城风雨!”   江沓用冷白纤长的手指揩去眼泪,可才一揩去,又有新的眼泪涌出来:“没关系,那些都没关系,他不会当真,可您让他见的不一样,他肯定会当真的,我不敢要求更多,只要半年,不对,三个月,就让我们再在一起三个月好吗?您也是爱过的吧?您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心爱的人去爱别人吗?求您不要这么残忍,如果到那时您还是不能接受我,那我就听您的话,我离开他……”   容桓:“……”   他被她哭得头都疼,不耐烦地甩手,“滚滚滚,你们都给我滚出去,让人不得清静!”   与其说是被她打动,不如说是看容宴确实对相亲一事抗拒得这般厉害,容桓担心再因为这事闹下去,到时候自己临死了亲儿子都不在身边,于是,最终他这个当爹的妥协了。   相亲的事解决掉,容宴心里一松,再次看向江沓,她脸上泪水未干,楚楚可怜的,容宴静静地看着她,冷硬的心都控制不住地轻荡了荡,这感觉特别陌生,从未有过,因此他也没怎么在意。   离开病房后,江沓戴上鸭舌帽,在走廊上和容宴道别。   她今儿表现不错,容大公子一高兴就想给她个奖励,但摸遍口袋也没摸出什么像样的东西,一撇头看到自己手腕上的腕表,他毫不迟疑地把手表摘下来,递给她。   这块手表走的是中性简约风格,年轻男女都可以戴。   江沓:“你干嘛?”   “给你的奖励。”   江沓明白了,他这是感谢她刚才帮他推掉了相亲的事。   容大公子素来出手大方,出手就是这么块至少七位数以上的手表也不是什么稀罕事了,他钱多嘛,便觉得无所谓,可她无功不受禄,本来就是合作关系,各有所图,她要的不是他的钱,自然也不会稀罕他的限量表。   她摇头,“容先生只要把我的事搁在心上就行,这种奖励就没必要了。”   容宴剑眉轻挑,强行把手表塞进她手里,“给你就拿着,哪那么多废话,你要不喜欢卖了扔了都随你,送过人的东西我不稀罕再用。乔导还有两个多月就会回国,到时我肯定带你去见他。”   他难得的有了回正经的表情,“你就把心安肚子里,我容宴答应的事,说到做到。”   江沓顿了顿,握起手表,没有再推拒回去,“好,谢谢。”   看她一直低着头,戴着帽子,也看不到她的脸,想到她应该还是满脸的泪,   容宴绅士地从西装内兜掏出深蓝色手帕,正要帮她擦脸上的泪水。   江沓抬起头,淡漠地看他:“还有事?”   容宴:“……”   先前还梨花带泪的脸,这会儿眼泪全无,只是脸颊上还微微红着,除此以外,都看不出来她先前那样悲凄哭过的痕迹。   不愧是演员,收放自如啊。   刚才还在他爸面前借机表露真心,这会儿倒又能装得对他无动于衷的样子了。   他拿着帕子的手停在半空中,而后兜进西裤兜里,舌头抵了抵左边的腮帮子,痞里痞气的笑,“演得是不错,就是只要到三个月的清静期太短了,你应该要个三年,三十年,最好让他这辈子都别管我。”   他本来皮相就生得好,这么一笑,越发的魅惑迷人。   旁边经过的护士看得心里小鹿乱撞,忍不住拿手机拍他。   江沓看到,连忙把容宴身前一站,没让那护士拍到脸。   护士看江沓护着,也没敢继续拍,红着脸快步走了。   容宴看到江沓的举动,唇角的笑多了分戏谑味儿,“对我动心了?”   江沓淡下表情:“你想多了。”   她只是不想和他同框,才挡住镜头。   容宴只当她是不敢坦白,凑近她,对她眨了下右眼,“你可千万别爱上我,会受伤。”他嗓音醇磁如低音炮,慢幽幽的,“因为,我没有心。”   江沓:“……”   她转身,头也不回地大步走开。   容宴含着笑长腿一迈跟上来:“我这会有空,送你回去。”   “不用。”顿了顿,又说了一句,“你爸病着,你要没事可以去陪你爸。”   有的人想陪自己生病的亲人都没机会。   容宴满不在乎,“他钱多,多的是人陪他,医院也会卯足了劲不会让他早死。”   江沓:“……”   劝这种狼心狗肺的狗男人简直是浪费她口水。   邓晶在走廊尽头的电梯门口喊:“姐,要走了吗?”   “嗯。”   “那我按电梯。”邓晶按开电梯等江沓。   江沓对容宴挥手,走了。   容宴:“……”   这女人,也太听话了,就威胁她一句‘不要爱上他’,现在连他的车都不敢坐了?   车子驶离医院后,江沓把包里的手表递给邓晶:“帮我卖了。”   别的男人的东西,她不喜带在身边,容宴一般说到做到,他既是说了送过人就不会再要,再还给他也不会收,反而徒惹他不快。   邓晶接过去,看清表盘和表带后,眼睛都瞪了瞪:“姐,这么稀罕的表你也舍得卖?”   江沓疲倦地靠向椅背,抬手按捏着隐隐胀痛的太阳穴,“嗯,卖了。”   邓晶:“……好的。”   顶级设计师的名表,全球限量,珍贵无比,可惜她没那么多钱,要不然,她都想买下来收藏。 第3章 哭一个给我瞧瞧   江沓在这部警匪剧里饰演的是女三,和女主宁菲对手戏多,之前宁菲处处针对她,进度很慢,自打那天化妆故意拖时间后,接下来的日子里宁菲就跟吃错药一样。   她对江沓的态度来了个三百六十度大转弯,不仅不再针对江沓,还扮演起提携后辈的戏码,不时地主动和江沓对戏,教她演技,偶尔还请江沓吃零食喝奶茶等。   江沓态度不闲不淡,没有刻意拒绝她突然的示好,但也不甚热情。   宁菲巴结讨好了几天,这天下午没她俩的戏份,宁菲约江沓一起去逛SH旗舰店,最近SH又出了几款火爆单品,宁菲在网上没抢到,就想到这Z城的旗舰店里去碰碰运气。   SH这几款新品是影后阮诗带火的,这两天阮诗和容氏集团容公子频上热搜,什么#容宴疑似新恋情曝光#、#阮诗称理想型是容宴#、#阮诗SH新装#等,刷了一轮又一轮,让人想不知道都难。   SH是容宴个人开创的奢侈品牌,抓准了消费者越是珍贵越想拥有的心态,以高端奢侈昂贵的风格,成功吸引了无数时尚追捧者的眼球。   又借助大牌明星、名媛千金等对的炒作,短短几年,其品牌效应爆涨,自成立以来,得到一众业内人士的支持和关注,现在SH基本上每上线一款新品都会秒成社交平台上的爆款,都要拼手速去抢。   虽然容公子每谈一次恋爱都要让SH爆火一轮,但这种贵公子女明星的大瓜,自古都会有忠实的猹们愿意追捧,因此哪怕猜到是广告宣传,大家也乐此不疲地恰得津津有味。   江沓正好也需要再买顶帽子,而宁菲又央求得恳切,江沓同意了。   各坐各的车。   宁菲坐在车里哼歌,助理小婉替她不值,忍不住说:“宁姐,你是主角,江沓她巴结你还来不及,你为什么这几天还上赶着对她那么好啊?”   宁菲把玩着自己修得圆润的指甲,笑,“要只是小三四线当然不跟她玩了,可她有钱啊,这么座金山摆在眼前,不抱白不抱。”   一看就是钱多人傻的货,早退一次出手就是百来万,这要把她忽悠成自己的小姐妹,往后什么高定礼服首饰鞋子还不是几句话就信手拈来。   这几天她绌尊降贵鞍前马后地‘侍候’江沓,今天也该捞回点好处来了。   ——   Z城SH的旗舰店比其他城市的分店规模都要大,耸天高的大厦下面一到五层全是SH的,装修得富丽堂皇,给人高雅大气的视觉冲击,处处散发出高不可攀的尊贵之气。   SH会员卡全国通用,宁菲亮出会员身份,立马有专人把她们带进VIP室,给她们呈上点心咖啡。   宁菲一连挑了好几套衣服,江沓选好一顶黑色贝雷帽,准备付款时宁菲突然呀了一声,说自己忘带手机和钱包进来,而后笑眯眯地让江沓先帮她付,等回去后再还给江沓。   江沓把自己的帽子钱付了,而后退出手机的付款页面,宁菲以为她要用手机来帮自己付了,嘴里还挂着甜腻腻的笑,谁知江沓却并没有付款,她拨了个号码出去,对着手机那端的人吩咐:“邓晶,你去停车场找到宁老师的车,跟宁老师的助理说一声,宁老师忘带钱包和手机,让她助理进来给宁老师买单,我们在一楼的VIP室。”   宁菲:“……”   笑容都僵在嘴角。   当着好几个导购的面,宁菲把一股子火气努力压了下去,凑近江沓低着声音假笑:“我又不是不还你,至于还在这里干等浪费时间吗?”   江沓,“我没这么多钱。”   宁菲:“……”   给剧组赞助出手就是百来万,还跟导演说是什么自己签的公司赞助的,屁,盛宴公司那么多大伽,吃饱了撑的才会出那么多钱捧她江沓一个新人,分明就是江沓她自己出的。   自己不过让她垫个二十来万而已,居然说没钱,亏得自己鞍前马后地对她献这么多天的殷勤白送那么多昂贵零食和奶茶,都特么喂狗了。   因为要等宁菲的助理进来,导购又帮两人重新倒了热咖啡过来。   宁菲心头憋火,看到江沓在白色的真皮长沙发上坐,她也走过去挨着江沓坐下,四处找了找,发现这VIP室里并没有监控摄像头后,她端着咖啡假装扭身,暗地里用手肘狠狠撞上江沓的手臂。   这店里给贵宾用的咖啡杯都是定制的,宁菲认得这套杯子的牌子,一套最低都是好几万,而且破了一只想再配上都配不到,如果江沓失手打碎了一只,一赔就得赔整套的价格,她不是不肯给自己买单吗?宁菲今儿还非得让她出点血不成!   宁菲的手肘狠撞过来时,江沓没躲没闪,因为宁菲动作来得突然,闪躲已经来不及,江沓第一时间捏紧手中精致的咖啡杯,迎着宁菲的手肘就硬生生挡回去。   宁菲啊的一声惨叫,肘关节被江沓撞麻,手指一松,自己手中的咖啡杯倏地飞出去,砸到墙上,砰的一声,碎了。   看着地上顿时四分五裂的昂贵杯子,宁菲:“……”   她欲哭无泪。   本来是要弄破江沓的,没想到碎的却是自己端的这只……   而江沓这边虽然捏紧了咖啡杯,但杯中的咖啡也全荡出去,都泼洒到了旁边的墙上。   墙上是一幅上好的手工壁画,朵朵百合栩栩如,现在咖啡渍泼在上面,洁白的花瓣被染成土黄色。   店员们:“……”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她们一个一个的脸都吓白了,好一会儿才醒过神,咖啡杯是没得救了,便赶紧擦沙发的擦沙发,擦地毯的擦地毯,另外几个迅速去抢救墙画,拿的拿纸巾去擦,拿的拿抹布去擦,可越擦那咖啡颜色嵌得越深,原本清新脱俗的壁画越发的惨不忍睹。   宁菲看到自己端的杯子破了,本来气得肺都要炸了,可一看先前还高端大气的壁画,此刻被江沓泼出的咖啡都给弄糊了,她心里才平衡了些,再怎么说,那么大一面墙的手工壁画,肯定要比她弄碎的杯子要贵多了。   她看着江沓,唇角是难以察觉的冷笑,江沓也看着她,面色淡凉。   有人很快把这里的事通知了店长,没多久,店长和副店长也匆匆赶了过来。   看着碎掉的咖啡杯,还有糊掉的墙画,她们也眉心紧皱,连忙也想尽法子来擦拭,壁画凹凸的地方都是原石灰材料,颜色沾上去后根本擦不掉。   江沓是顾客,她们也不好责怪,看她们为难,江沓冷静地开口:“抱歉,是我们不小心才弄成了这样,我们会做出相应的赔偿,麻烦店长清算一下,多少钱我们赔,咖啡杯以及地毯、沙发清洗费由宁小姐她负责,损坏的壁画我赔。”   宁菲抱起双臂,不甘落后地爽快道,“对,店长,你现在就把咖啡杯、地毯、沙发的清理费报个数,我现在就转给你。”   店长擦了半天也没擦干净,只得罢手:“看来只能这样了,真不好意思,那就按您们说的来吧,清洗费我倒是可以提供价格出来,但这咖啡杯和壁画要多少钱我也不清楚,正好我们老板这会儿就在三楼接待客户,就请二位稍等,我上去问他,而后再下来告诉二位具体的价格,行吗?”   听到她们老板在,江沓皱眉,网上说容宴最近和阮诗打得火热,阮诗发的动态是在S城拍电影,江沓还以为容宴正在S城陪阮诗,这才放心来买帽子,怎么也没想到,容宴这会儿在Z城,而且就在这家旗舰店里。   不过他这会儿在三楼,想必也不会因为这点小事特地下来一趟,江沓沉默一秒,点头应了。   她对容宴这个人说不上什么好感,一般是能少见面就少见。   倒是宁菲,一听容宴竟然在这店里,先前因为江沓而憋着的火气顿时都全消净了,心思立刻活泛起来,下意识抬手整理起自己的头发,想跟着店长一起去,店长很礼貌地婉拒了,说她们老板在陪客户时,最忌被人打扰。   因为对方是容宴,宁菲倒也不敢胡来,被拒后只能老实地停步,但心里还是存着期待,等店长拍好现场照出VIP室去问价后,宁菲就从包里拿出化妆镜和口红,对镜补妆。   ——   SH三楼最大的贵宾室里,阮诗在试衣服试鞋子,容宴漫不经心地靠坐在真皮沙发里,手里端着杯美式咖啡,长腿毫无形象地伸直在茶几上,看着她换一套衣服在自己面前亮一次相,心不在蔫地夸着好看。   阮诗对试过的衣鞋都满意,容宴让店员打包好了都免费送给阮诗。   阮诗主动问容宴,“能陪我去吃饭吗?”   容宴收起长腿,把咖啡杯搁下,拿过沙发背上的黑色风衣站起身,穿上风衣,也准备离开,“你还会缺陪你吃饭的男人?”   “别的男人又不是你。”阮诗语气里略带嗔意,她微仰起头,看着他出色的五官,有些着迷,“容宴,我好像真的爱上你了。”   容宴失笑,“爱?”   提到这个字,他眼前就莫名闪现出江沓梨花带泪的脸,江沓那天说的远比她阮诗要打动人心多了。   阮诗看着他唇边玩味的笑,有点小受伤,“你不相信我说的话?”   她迈步走到他跟前,伸手就要拉他敞着的风衣前襟,想要亲他一下证明给他看。   容宴退开两步,居高临下地淡睨着她,唇角是玩味的笑,“那你哭一个给我瞧瞧,我得看你能不能让我动心。”   阮诗:“……”   这是什么鬼逻辑?   容大公子还越发来了劲头,吊儿郎当地笑说:“台词我都给你想好了,你就说你对我是真心的,你特别死心眼,这辈子都只爱我一个人,爱上就放不下了。” 第4章 你得跟我交往   阮诗俏脸都红透:“我不要,这也太肉麻了。”   容宴一边唇角嘲讽地勾起:“演不了?”   阮诗咬咬唇,“那我要真哭了你得跟我交往!”   容宴重新坐回沙发上,身躯靠向沙发背,长腿翘起二郎腿,“你先演一个。”   阮诗酝酿了好一会儿,还是害羞得转过身去,“不行不行,太肉麻了,我不行。”   容宴确实是挺吸引她的,多金帅气,还是自己公司的大老板,这样魅力十足的男人没有女人不动心,可他太花心了,三天两头就和各种女人闹得满城皆知。   阮诗相信,那些女人肯定也和自己一样,也曾想尝试抓住他的心,可她们都没能成功,阮诗并不觉得自己和那些女人比有多特别,所以她心里也很没底,自然也不敢在他面前说出自己一辈子都只爱他一个人,她怕到最后丢了颜面失了心,摔得很惨。   容宴吊儿郎当地笑出声:“行了行了,跟你开个玩笑而已,你回去吧。”   他自己都觉得自己是一时发疯,才会提出这样无聊的要求,哭得稀里哗啦的,其实也没什么看头。   阮诗心头微滞,而后问他:“你不送我回去吗?”   前两天要她帮带货,又是请吃饭,又是陪她散步,又是送她回家的,现在事儿完了,别说一起吃饭了,连送都不送她回去了,这男人,还真是心硬。   容宴正要说自己还有事,这时店长敲门进来找容宴,容宴就用了这现成的理由:“我得去处理这事。”   阮诗看他这么冷漠,心里就有点后悔,刚才应该咬咬牙按他的喜好演一演的,不就是哭嘛,不就是感情戏嘛,有什么演不了的,那样,说不定能博到他几分欢心……   看他只是去看店长手机里拍的现场照片,阮诗只得识趣地告别:“那我先走了,明天我回S城时会穿你今天送我的衣服,到时候我发机场照给你看。”   容宴回她一笑,“好。”并嘱咐店员送她下楼出去,店员殷勤地护送她,阮诗留恋地回头看了好几眼,这才脸色郁郁地走了。   墙画被毁、咖啡杯碎了这点小事容宴不会搁在心上,对方是客户,没必要为这点小事闹得不愉快,不过既然对方主动要赔,他便遂了对方的意愿,让店长打电话去问自己的助理咖啡杯的价格,而那幅壁画,当时SH这些店子的装修都是找的一位朋友负责,那朋友现在人在国外,容宴懒得再去找人,便吩咐店长,去让那位毁坏壁画的客户自己找个画工过来另画一幅便是。   容宴交待完,没再在店里久留,下楼离开时不经意听到店员提到江沓的名字,他顿下步,叫住那个店员一问,得知不小心把墙面弄脏的是演员江沓。   若只是名叫江沓还有可能是同名同姓,但演员江沓就不会有错了,圈里姓江名沓的就她一个,也就是那位在他江湖救急时拔刀相助的便宜假女友。   才在三楼想到曹操,到一楼便见曹操了。   容宴唇角翘起,迈步往江沓所在的VIP室走去。   旁边的店员忙小跑过来,殷勤地把门拉开。   “……好,我待会就去找画工,抱歉。”是江沓的声音。   “老板!”里面的店长和店员第一时间看到了门口长身玉立的容宴,异口同声地打招呼。   江沓和宁菲、小婉也扭过头,原本还在计较为什么咖啡杯要赔钱,而江沓毁坏的画只用找画工补画的宁菲,此刻也顾不上计较这些了,看着门口矜贵不凡的高大男人,她心跳都一下子加快,脸也开始发烫,双脚已经情不自禁地主动走过去,红着脸递过去一只白皙的小手,并称自己是SH品牌的忠粉。   容宴挂着商务微笑,手是伸过来了,却是触都没触宁菲伸出的手下便收回了,疏淡地说了声谢谢,又跟江沓打招呼,江沓客气地扯了扯唇,和陌生人无二样。   容宴环顾现场,地毯和沙发已经被擦干,但还浅有污渍,而那面手工绘制的百合壁画,已经被毁得不成样,“怎么回事?”   店长忙把刚才发生的事简短明快地叙述一遍,只说是江沓和宁菲不小心,并把两人分别要负责赔偿的物件也如实告诉他。   宁菲脸更红,声音都娇嗲了好几个度:“对不起,容先生,是我们大意了……”   容宴看向江沓,江沓也再次说了声抱歉。   容宴风衣撩开着,双手抄在西裤裤兜,不疾不徐地踱到糊坏的百合壁画前瞅了一阵,又转过头来似笑非笑地瞥向江沓,“这么大一块,江小姐你是把整杯咖啡都泼我墙上了?什么事你要发这么大火啊?”   江沓:“……”   刚才都已经交待店长如何处理,两方也都谈妥,他这会儿又亲自跑过来质问是几个意思?他是有多闲得慌。   江沓抿抿唇,正要回答,宁菲生怕江沓嘴拙说出两人是因为撕比才惹出这些事,江沓自己不要脸不要紧,宁菲可不想给容宴心中留下不好的印象,于是抢着解释,“容先生,我们真的就是一时不小心,我们会找最好的画工来补画的。”   她这会儿浑然都忘了江沓是容宴公司的人,而且容宴问的人也是江沓。   而江沓看到宁菲这么喜欢解释,也懒得再作答,就任由她去应付容宴了。   容宴没理会宁菲,双手抄兜,审视着墙画,“要把整杯咖啡一滴不剩全泼到这墙上也挺不容易,不知道的——”他顿了顿,似笑非笑地又瞅向江沓,“还以为你跟我这面墙有仇。”   看他明显带了质问的语气,宁菲心里更慌,再次抢着‘帮’江沓代言,“不会的,墙画这么美,谁见了也舍不得下手毁掉,我朋友真的就是不小心……”   “宁小姐,壁画是她江沓毁的,要协商也是我和她的事,就不劳宁小姐多费口舌,Caitlin,带宁小姐出去处理咖啡杯赔偿的事。”   容宴一发话,店长Caitlin一秒都不敢耽搁,走过去礼貌地请宁菲出去。   宁菲:“……”   一时间难堪得脸色都微微发紫。   Caitlin出了VIP室,就打电话给容宴的首席助理林就,问到咖啡杯的价格后,把成套的价格报给宁菲,宁菲一听竟然高达近六位数,因为咖啡杯价高,所以沙发和地毯清洗费店里不让宁菲出了,宁菲咬咬牙,把钱转给她,又问,“你们店里的壁画肯定是要找有名的画师吧?那么大一面墙,一幅画画下来是不是得上百万?”   Caitlin笑着摇头,“不好意思宁小姐,我不太懂壁画。”   宁菲心里猜想江沓这次赔偿肯定得下血本,宁菲曾经参观过一个画展,光是一幅小小的顶多就一个平方大的日出图售价都是几十万,那么大一面墙,没个几百万肯定拿不下来,最好是上千万上亿,赔死江沓那个不识抬举的贱货!   ——   Caitlin带着宁菲和小婉出去后,容宴叫过副店长,让副店长去把这间VIP室的监控调过来,江沓听他要调监控,知道他是看出些什么,想了想出声阻止他:“不用了,我们自愿承担赔偿,不会让您有任何损失。”   容宴往她面前踱近了一步,微微俯首,与她四目相对,唇角笑意魅人,“没看出来我是要帮你啊?”   也许是这些年做的产业跟女人打交道打的多了,刚才一进来,他就嗅出了那个宁菲和江沓之间的□□味儿。   “确实是我们不小心,就不劳您还特地出手帮我了。”这男人平时吊儿郎当没个正经,没想到他眼睛还挺毒,江沓退开几步,这会儿和他说话的语气明显多了些诚恳。   容宴右端眉尾轻挑,狭长风情的黑眸定在她脸上几秒,呵笑出声:“行,既然你们认的爽快,那我就不查了。”而后他还是忍不住嗤了她一句,“有人愿意当软柿子,想是不在乎被人捏,行了,赶紧去找画工,明天我们店开门之前得补画好。”   既然她不领情,他也懒得再多过问,她要真开口要他帮忙,看在她对自己的事一向尽心尽力的份上,他肯定会帮到底,但她说不要,他也犯不着自讨没趣,协议关系嘛,又不是真的多重要的人,他完全没必要上赶着去讨她欢心。   江沓淡笑:“好,我待会就去找画工,等晚上你们打烊后过来画,不会耽误你们的营业时间。”   不查监控,不追究宁菲的有错在先,并不是江沓有多大度亦或当了软柿子而不自知,只是接下来还要和宁菲在同一个剧组待好几天,彻底闹翻对谁都不好,江沓不怕麻烦,但也不会徒惹麻烦,更何况刚才那一战吃亏更多的会是她宁菲。   现在江沓只想好好锻炼自己的演技,争取在下次见到乔导时,能让乔导看得上,其他琐事全部靠边。   江沓测量过壁画墙面的尺寸后离开SH,宁菲的车子还停在停车场没走,看她出来,宁菲迅速下车小跑过来,“容公子在里面又问了你什么?你怎么答的?”   江沓淡漠地瞅着她,不说话。   宁菲被她这眼神盯得心里莫名发虚,“算了算了,我还懒得知道。”   邓晶把车子开过来了,下车拉开后座的车门,江沓走过去,上车,车子从宁菲面前疾驰而过。   宁菲呕得在原地重重跺脚,差点没把高跟鞋的后跟都给跺掉。   随即想到江沓就是容宴公司旗下的艺人,就算再傻,应该也不至于当着老板的面说自己撕比的事情,宁菲这才勉强心安了些。   ——   江沓在网上连找了好几个画工,都说没空,不接急单,加钱也不接。   晚上八点,Caitlin给江沓发微信,问画工定下初稿没有,要是定下了就发给她,她好转发给容宴过目,毕竟今天容宴亲自去过问过这件事,所以Caitlin想把画稿先给他审核一下再定稿,太晚了又怕打扰到他,所以这会儿才特地发了条信息来催江沓。   江沓连画工都还没找到,更别提画稿了。   在房间里来回踱了好几圈,江沓给Caitlin回信:【半个小时后发给你。】 第5章 想占点便宜   二十多分钟后,Caitlin收到了一幅彩色铅笔初稿。   水波微荡的湖面上,一座平面木桥长长地延伸向前,桥的右边一群枯树丛,唯有几根枝丫伸展出来,隐隐可见枝上几颗嫩芽,天际一轮朦胧的圆月,一群深色的鸟儿或高或低地在底下飞过。   画面简单,但意境悠长,看着这画,人的心情都变得宁静,无数种说不出来的滋味缠绕在心头,让人惆怅万千,都走不出来了。   Caitlin情不自禁都看入了迷,好一会儿后她才把初稿发给容宴。   容宴这会儿在代替住院的容桓参加商务酒局,觉得无聊透顶,正当着满桌的大佬面低头自顾在手机上翻看黎鹤明发来的盛宴影视公司这个季度财务报表,收到Caitlin的来信,他切换到微信,把她发来的画展开,看着看着,他不耐烦了一晚上的俊脸上终于露出笑。   他印象里的江沓除了热衷演艺圈,热衷结识乔立平导演外,平时的她一向都单调无聊得很,可这会儿看到她挑的画,容宴发现江沓这丫头内心里还是挺有情调挺有意境的。   他打了个字回复过去:【准!】   没过多久,这个准字出现在江沓的手机屏幕上。   画稿通过后,江沓也不再找画工了,开始列采购单子,而后托邓晶开车去帮自己买齐。   邓晶看单子:“速干乳胶漆、铅笔、橡皮、调色盘、各种型号的画笔、丙烯颜料……还有这A字形□□是什么鬼?姐,你是看自己家里哪里不顺眼,要亲自上阵搞装修吗?”   “别问了,你照着买齐就行。”   ——   近十一点,酒局结束,酒气醺天的一群大佬还要换场所去继续潇洒,容宴彻底耐性全无,打了个招呼便闪人了。   回家时经过SH,这会儿店里已经打烊,因为晚上有画工来补画,所以里面还亮着灯。   车子都已经驶过店子一段距离了,容宴一时兴起又把车子倒回去,到停车场停车后下车,一手插在风衣兜里,一手把玩着车钥匙,推开玻璃门走进去。   Caitlin坐在一个角落里玩手机,听到声音抬头,看到容宴,她刷地站起来:“老板,这么晚您怎么过来了?”   “看画。”容宴径直往那个VIP室走去。   Caitlin快步跑过来,一脸为难地拦住他:“老板,您别进去……”   容宴:“……”   他笑:“我的地方你不让我进去?”   Caitlin急得脸都通红,“您真的不能进去,我答应江小姐了,除了我一个人以外,不能让第二个人知道,我不能失言……”   容宴把车钥匙也揣进风衣兜里,“江沓也陪着那画工过来了?现在人都在里面吗?”   他再次迈步向前。   Caitlin想拦,可他是老板,她也不敢再继续拦了,只得如实以告:“只有江小姐一个人在里面,是江小姐在画壁画,她不想让人知道她画画的事,所以我都跟她保证了,绝对不会让第二个人知道这件事,所以老板,您就当不知道可以吗?您赶紧回去吧,好不好?”   “你说,江沓在里面画画?”   Caitlin不迭地点头。   容宴邃眸微眯:“所以,你刚才发给我的那幅初稿,就是她画的?”   Caitlin再次老实地点头。   容宴再次向前。   Caitlin还要拦,容宴一根长指压唇,对她嘘了一声,便径直去VIP室了。   Caitlin:“……”   容宴推开门,室内就那面墙顶上的一排筒灯亮着,A字形□□顶上坐着一个人,身姿纤细,穿着仔裤的双腿修长,一手端着颜料盘,一手拿着画笔,在给圆月上色,全神贯注,浑然不觉容宴站在门口。   整面墙的素描底稿已经画好,线条流畅恣意,湖,桥,鸟每一处都惟妙惟肖。   她上色也很快,都不用思考,很快一轮极富层次感的圆月就上色完毕,朦朦胧胧,却又真实自然,一看就是具有极强的绘画功底。   上完上面的颜色,她下了几阶,背靠在□□上,换了画笔开始给湖面上色。   容宴背靠着门框,双手揣兜,不知不觉地一路看着她把整幅壁画都上完色,又做最后修饰,而后退后两米处从上到下地检查,她身上罩着一件灰色的大衬衣,衬衣上现在全是色块,各种颜色的。   全部检查完,又修改了几处细小的地方后,江沓再次退到几米处,仰头欣赏自己的作品。   这样的角度,容宴可以清楚看到她半张侧脸,她画画的时候眼神里原本透着意气飞扬,这会儿,逐渐又回归到平日里的淡静无波,整个人都似被孤寂覆满,仿佛这天地之间,就剩下她一个人,高挑纤细的背影都显得凄凉,让人心怜。   墙上的画,意境悠远,令人向往。   容宴在她身后不远处的门口看着她,目光也变得深幽而复杂。   总觉得,这丫头好像有很重的心事。   ——   江沓完工后,正要叫Caitlin进来验收,Caitlin手里提着一盒披萨两杯热饮就走了进来,看到墙上完工的壁画,Caitlin惊喜得哇哇大叫,连呼太美了。   欣赏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把手里在东西搁到沙发前的茶几上,招呼江沓吃宵夜。   这会儿已经是凌晨近四点,江沓已经画了五个多小时,画的时候还没觉得,这会儿画完了还真又饿又渴的。   “谢谢!”   Caitlin陪江沓一起吃,边吃边继续欣赏壁画,眼睛住在上面都舍不得下来了。   “你拍张照发给你们老板审核吧,要是有修改的我待会修改,都弄好后我再把这里收拾干净。”江沓喝了口热饮,对Caitlin说。   Caitlin拿披萨的手都一顿,咽了下口水,镇定下来,笑眯眯地点头,“好。”   先前看老板擅自跑进来看画,Caitlin都担心死了江沓发现后会怨她没把好门,好在老板并没有让江沓发现他,在江沓完工前,还退出去打电话叫人送了夜宵过来。   既然江沓并没有发现容宴刚才在,Caitlin便也没有再多事地揭穿,就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过,认认真真地拍了张壁画的照片发给此刻就在店里五楼办公室里的容宴。   容宴把手机屏幕横过来,壁画占满整个手机屏幕,他静静地看着,手指不经意点到屏幕,屏幕上出现一个对话框:设为壁纸、设为锁屏壁纸等。   容宴顿了几秒,按下了‘设为壁纸’,而后又按下了‘设为锁屏壁纸’。   把这幅画设为手机壁纸后,正好桌子上的电脑屏幕里的监控视频也播放到了宁菲和江沓起争执的那段。   他把镜头拉近,看到宁菲四处张望了一番,而后就故意用手肘撞向江沓,江沓及时反击,而后宁菲的咖啡杯落地摔碎,江沓手中杯里的咖啡泼洒向了壁画。   容宴重复看了两遍,而后把这条视频用U盘拷了下来,放进风衣兜里。   打电话给Caitlin,确认江沓刚刚离开,他才下楼。   江沓和Caitlin一起把A字形□□还有一些没用完的涂料等,都送给了后街一家刚刚开门的早餐店老板娘,老板娘的老公是做装修的,这些东西都用得着。   再把VIP室里收拾干净后,江沓才离开,出了SH,在网上叫了辆车。   容宴开着跑车过来时,就看到戴着黑色帽子的她双手揣在深咖色大衣的兜里,一边轻跺着脚取暖,一边不时地抻着小脑袋确认驶过去的车子车牌。   容宴没有立即开过去,唯恐惊扰了她似的,缓下车速,把车窗按开,点燃一支烟,漫不经心地咬在齿间,隔着前车窗玻璃静静地瞅着她。   没过一会儿,一辆白色本田在她身前停下,车主是个中年男人。   江沓对着手机确认过车牌后,正要去拉开后座车门,车主突然就主动推开车门下车,小跑步绕过车头,跑过来殷勤地拉开副驾座的车门,要邀请她上副驾座。   虽然江沓戴着帽子,但车主看出她身材极好,露出的小半截下巴在夜里白得放光,看着她就一个人,色向胆边生,便强行要她坐旁边多少想占点便宜。   江沓看这司机眼神不老实,不想坐他的车了,退到一旁拿出手机要退单,中年男人看她要退单又告饶,并同意让她坐后排,并伸手过来对她又拉又扯,想把她上车。   “你干什么?放手!”江沓厉起声音,一边推开他,一边用手机拨打报警电话。   砰。   一声巨响。   一听声音是自己车子那边,中年男人扭头去看,一看是一辆银灰色豪华跑车撞在自己车尾上,他肉都一痛,不再拉扯江沓,快步跑过去检查自己的车子。   本田左后侧被撞得缩进去一大块,车后灯碎裂。   本田车主看在眼里虽然心痛肉痛浑身都痛,但也是个识车的,自己这辆整车价格都比不上人家一个车轮子,一看就是有钱有势的主,心里再痛也不敢乱发飙,也担心一不小心得罪权势了到时候可就不只是损失一部车的事情了,他克制着去叫跑车车主下来协商赔偿问题。   车门开,容宴长腿落地,人从车里站出来,嘴里叼着烟,淡青色的薄雾里,男人刀刻般的俊美五官魅惑如斯,轻描淡写的腔调:“怎么了?”   本田车主:“……”   都把他的车撞成这样了还的问,那么大声响,他特么是聋的么?   江沓看到容宴,一愣,没想到这么晚了还能在大马路上遇到他。 第6章 我惜命得很   车田车主强压着火气:“你撞我车了。”   容宴修长冷白的手指把烟夹在指间,踱到车田车尾瞅了一眼,面不改色的哦了一声。   本田车主:“……”   看对方这么漫不在意,根本不把这事放在心上,这来头肯定是小不了的了,来头大的人物哪那可都是巨有钱的主。   这么一想,本田车主陪起笑脸,一派大度好说话的姿态:“我看你这年轻人应该也是不小心,我就不报警还给你留个案底了,咱就私了吧,我这车子要修好应该一两万块钱,我也不找你多要,你把给我两万的维修费赔,咱们这事就过去了,我就权当交个朋友,行吧?”   容宴优雅地掸掸烟灰,又瞅了眼他车尾,笑,“我没钱,你报警吧,正好我也想请教请教警察同志,社会渣子当街对不愿意上他车的年轻女子拉拉扯扯,在女子拒绝坐他车的前提下,还要强行拉上车的做法合不合法,如果不合法,又该给这种渣子什么样的处罚。”   容宴没有拿烟的手举起手机,屏幕上播放的正是刚才本田车主对江沓拉拉扯扯的过程。   本田车主:“……”   他额头都隐隐冒出冷汗……   最终,容宴实事求是地赔了几百块的维修费,而本田车主则是对江沓再三道歉,并在容宴的胁迫下,把事情经过都向自己所在的打车平台如实汇报了一遍,不用说,发生了这样的事,就算上头不把他赶出车队,也会得到很严重的处罚。   事情全部处理完,本田车主诚惶诚恐地开着他的破车离开后,容宴掐了烟,扔到路旁的垃圾桶底的烟灰缸里,这才正眼看向江沓,只当全然不知她在自己店里画画的事,蹙着浓眉,正儿八经的语气:“怎么这么晚?”   江沓看着他,冷凉的心里微有丝感动,漾起淡笑,“有点事忙晚了。”   “你助理呢?”他记得她助理是邓晶,身兼数职,经纪人,助理,司机都是邓晶一个人,黎鹤明要给她配齐团队,是江沓没要。   “我办的是私事,时间长,就没叫她。”   容宴没再多问,拉开跑车副驾座的车门,“上车。”   江沓看着他,犹豫,毕竟很晚了,彼此并不熟,她有些不想麻烦他。   容宴,“我这可不是强迫你坐副驾座,这车子就两个座,你将就下。”   江沓:“……”   她再次发笑:“那好吧,谢谢,就麻烦容先生了。”   上车,江沓系安全带时,容宴看到她右手掌心还沾着没能洗掉的颜料,他也假装没看见。   车子启动,容宴用眼尾悄悄看她。   江沓看了会儿窗外的浮光掠影,扭过头来,容宴端正眼神,目视前方,修长白净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无意识地轻叩。   江沓随意地问:“容先生怎么也这么晚还没回去休息?”   “哦,有应酬,公司几个合作方攒的酒局。”   江沓:“……酒局?”   容宴:“……你别误会,我没喝酒,我虽不是什么好人,但也惜命得很,肯定不会干酒驾那种蠢事。”   江沓唇角弯起:“那挺好的。”   容宴看她笑,也抿起薄唇笑,心里有种陌生的飘忽感,就莫名的挺高兴。   容宴问她地址,“住哪?”   “阳光花园。”   容宴打开导航,发现这小区挺偏。   到小区门口停下,江沓从包里拿出八百块现金搁在他的车前屉里,“谢谢你刚才帮了我,现在还特地送我回来,修理费我来出。”   他刚才赔给本田车主的就是八百块。   放下钞票,江沓心头轻快地下车走了,人情债就得及时还。   容宴愣了好一会儿,把那八张票子拿起来,心情很微妙。   好一会儿后,心情依然没法平静,他忍不住想找个人来倾诉倾诉此刻复杂难解的内心活动,于是给好友黎鹤明打电话,“你知道江沓为了引起我的注意,对我做了什么事吗?”   黎鹤明正睡得酣熟,被他一通电话吵醒,迷迷糊糊顺着他的问话答,“把你睡了?”   容宴:“……”   睡了……   他想到江沓刚才坐在自己身旁岁月静好的画面,再把黎鹤明的话在脑海里一番想象,心里头就莫名有些燥热,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摩挲着八张红票子,好一会儿才笑着哼了声:“肤浅。”   “没睡啊?那做什么了?”   容宴靠向椅背,把钞票举高到面前打量着,笑出声,“她给了我八百块钱,现钞,八大张,我都不记得我有多少年没看到这么多张现钞了,真的,这丫头太出乎我意料之外了。”   黎鹤明:“……几个意思?”   “意思你甭管了,不过老黎,你小子恋爱没谈过,看女人还真是一看一个准,你说当初我怎么就没看出来江沓真对我存着心思呢?”   黎鹤明还是第一次听到他谈到一个女人时语气这么飘,微微蹙眉,“你不会是掉进去了吧?”   “你说我对江沓吗?”容宴连着大笑了好几声,“才夸你几句就现出你瞎的原形了,我怎么可能做那种蠢事,只不过觉得她这手段太幼稚,让你开开眼而已,你可别多想。”   黎鹤明默了一会儿,警醒道,“你没上心最好,江沓的性格跟你不合适,你别把她拉下水。”   “你什么意思?什么叫跟我不合适?你的意思她跟着我就是掉水里?那她跟着谁是上岸?你吗?”   被他咄咄地一连射过来好几个问号的黎鹤明:“……”   黎鹤明无语,“吃枪子了?砰砰砰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真对江沓有意思,不乐意听别人说你俩不合适。”   “你少给我扯淡,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听不惯你损我的语气。”   黎鹤明懒得再和他这大少爷脾气掰扯,正了正语气,“你既然已经知道了她的心思就赶紧和她两清了,别再用你那不上道的协议吊着她,要她越陷越深,到时候你再想脱身就晚了。”   容宴在那端没做声,好一会儿后才无波无澜地吐出几个字,“我心里有数。”   挂了电话,容宴把八张钞票随手扔进车前屉里,发动车子。   到家,进停车场,把车子停了,下车,走了几步,忍不住又退回去,拉开车门,俯身进去把那八张钞票又捏进了掌心。   ——   宁菲再次和江沓回归水火不容,进度又一次变得缓慢,导演又当夹心饼干又着急进度,愁得天天捋头发,仅剩的几根头发都快捋光了。   可两位小祖宗不仅没有丝毫缓和之势,明的暗的撕比大戏愈演愈烈。   这天晚上的夜场是在一个影院的放映厅里拍摄。   男女主难得出来约会看电影,粗神经的女主把好友也叫上,宁菲和男主对戏时都挺顺,一轮到和江沓,宁菲就一拖再拖。   江沓在剧里演的就是女主的好友,这个场景是女主和女配时不时头凑到一块说笑,女主把自己的可乐给女配喝,男主在旁边吃醋。   女主和女配的人设都是性子豪爽的女警,女主递可乐给女配后,女配得大口大口的喝,一杯可乐三两口就得灌完。   而宁菲一再因为一点小事就中途卡顿,江沓已经连着喝了两杯可乐,这场还是没过。   江沓也是有脾气的,到第三次又因为宁菲故意而NG时,江沓毫不留情面地怼了宁菲一句,让她讲点职业素养,宁菲一下子就怒了,把面前的大杯爆米花和可乐统统砸了出去。   嘭嘭几声震响后,影院内的灯光突然滋滋地闪了几下后彻底熄灭。   “怎么了?”   “出什么事了?”   “快去找影院的工作人员来看看!”   现场一片混乱。   这放映厅是租的,一天上万的场地费,今天要不拍完,延后一天,就得多出一天的租金。   影院找了电工组的师傅来检查,发现是短路了,工程师检查后说得一到两天时间才能维修好,还查明了短路的原因,是剧组的人泼的可乐砸到电箱,可乐嵌进去导致短路,剧组不仅要赔偿损失,而且影院的人还拒绝再把放映厅租给他们,让他们现在就把设备全部给搬走,导演跟他商量多加租金,让影院再另外租一间放映厅给剧组用,对方直接拒绝,没有回旋余地。   导演也是气得狠了,都不在乎宁菲这个大流量了,当着全剧组的人把她一通狠训。   宁菲被训得眼泪直涌,但今天这事确实也是她做错了,她一个字都不敢回怼,捂着脸跑出影院回自己车里去了。   剧组工作人员全部被导演调动起来,重新去联系其他影院,好继续拍摄。   停车场上,宁菲正在车里委屈得哇哇哭个不停,助理、经纪人怎么劝都止不住,宁菲手机响了,小婉帮她接听,是同一公司的一线大花梁语妮打来的。   说是接了部陈导的新电影,陈导是圈里数一数二的大导,现在正在甄选女二号,梁语妮觉得宁菲挺合适,想推荐她去试试。   宁菲心中存疑。   两人以前在同一所大学,还同了一年的宿舍,两人长相不相上下,在学校里很受欢迎,明里暗里争过校花之称,后来梁语妮靠氪金人气大涨,宁菲这才知道她是梁家千金,宁菲不敢得罪她了,心不甘情不愿地息战没敢再出风头,进圈后,遇见了也全当不认识,只当对方是陌路人。   照说梁语妮不可能给她宁菲提供资源,宁菲便直接问她:“你想干嘛?”   梁语妮在那边笑,“你这么防备我干嘛?再怎么说我们以前都一个宿舍的姐妹,我还能害你不成?你不会还在介意大学里争校花名衔的事吧?我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幼稚。”   梁语妮知道她不会轻易相信自己,为了以示拉拢她的心,梁语妮当下就送了个代言给她,是自家公司旗下的,梁语妮做得了主。   虽然明知道梁语妮不可能无事献殷勤,但宁菲向来都是有杆就爬有枝就攀,这么好的机会她真心舍不得错过,“明说吧,你想要我做什么?”   “你还在拍那部警匪片吧?今晚拍吗?”   宁菲摸不透她心思,还是老实地回答:“拍。”   “那行,你把地址发给我,我去探你的班,我正好这几天都在Z城,去欣赏欣赏你的演技,看看你进步了多少。”   宁菲:“你到底想干什么?”   “想找个圈中闺蜜,最近圈里很流行这个。”   宁菲明白了,梁语妮是要炒好人缘的人设呢,梁语妮伽位比自己高,两人做圈中闺蜜,对宁菲有益无害,宁菲同意了这笔交易。   宁菲不知道,梁语妮的真正目标,其实是和她同一剧组的江沓。 第7章 找个清静点的地儿   容梁两家家长有意让容宴和梁语妮联姻,梁语妮有心同意这桩姻缘,容宴的长相是男人中是顶尖的,财富更不用说了,比梁家不知道还要强多少倍。   虽说是浪子,但梁语妮相信凭自己的能力,足以让浪子回头,她之前也没少交过男朋友,在这点上她不会比容宴吃亏,就在她信心满满时,原本两家都敲定好让两人见面的日期,可容家那边却临场反悔。   梁语妮心有不甘,知道容桓这段时间因病住院,天天跑到老人那里献殷勤,这才从老人嘴里套出容宴不肯和她相亲的原因。   原来容宴不只是绯闻女友一堆,还有个固定了近一年的女朋友,那女人粘他粘得紧,之前还被容宴带到医院见过容桓一面,要死要活地非要和容宴在一起,容家父子不想因这事闹出人命,这才取消了和梁语妮的相亲。   容宴不想让媒体报道的事情,狗仔不会不怕死地去擅自报道,网上关于他的绯闻女友成堆,却没有和这个女人的绯闻,由此可以看出,容宴对她还挺特别。   倒也谈不上有多吃味吧,就是挺好奇,毕竟能让容宴那个男人认真对待的女人,想必是与众不同,梁语妮也很想弄清楚,容宴究竟是真的喜欢那女人呢,还是像容桓说的,只是心软不想闹出人命而已。   梁语妮想查出一个人不是难事,很快她就查到,那女人是容宴公司里签的艺人,名叫江沓,没什么名气,网上关于她的信息不多,微博粉丝也就小十万。   脸好身材也不错,但圈里哪个女演员不漂亮?瞧着这江沓也就是多了几分纯粹干净的气质吧,也并没有其他的特别之处,梁语妮就更好奇了,忍不住想亲自见一见,到底她有什么魔力,让容宴和他父亲都狠不下心来把她踹开,正好大学同学宁菲现在就和这个女人在同一个剧组拍戏,梁语妮便联系上宁菲了……   ……   联系影院的事不太顺利,剧组是临时急租,小点的影院这两天都没有空放映厅,大的不稀罕他们的租金,一时竟没找到一处能出租的,这边影院的负责人又催着让他们赶紧清场子,他们好让电工们来维修电路。   导演只得抓紧时间,还打电话找关系托朋友帮忙一起找。   男主和江沓也不好意思在一旁高高挂起,便也打电话找朋友问。   一时间,全剧组的人几乎都在打电话。   宁菲回来,发现还没有找好拍摄场所,她也着急,梁语妮还等着要来探她的班呢,她不经意看向角落里的江沓,心生一计,跑到导演面前,给导演出主意,“导演,你找江沓去借呗,她是盛宴公司的人,盛宴的大老板是容氏集团容公子,Z城的容嘉中心影城不就是容氏集团的,大家都知道的呀。”   导演:“……”   她倒真敢想,小影院都租不到,都不稀罕赚他们这点租金,Z城最出名最豪华最热门的容嘉中心影城就更不可能稀罕了,估计还没张口都要被人给轰出来,想屁吃呢!   “试试又怎么了?江沓可能找不上容公子,找她老板黎鹤明总是可以的嘛,就打个电话的事,导演你不会连这点事都不敢去跟江沓说吧?还真把她当你祖宗一路都得供着,一定忙都不敢找她帮啊?”宁菲将他。   江沓就是盛宴一个不起眼的小艺人,如果去找黎总帮忙,那是不自量力,宁菲就等着江沓打电话过去挨批,看江沓挨批,宁菲心里就舒坦。   导演眉头皱得能夹死一只蚂蚁,正好这时影院的工作人员又进来催他们清场,导演看向不远处正在帮着打电话找场地的江沓,一咬牙,走过去,找她帮忙找找她老板黎总,让黎总去找容宴借借看,只要一间普通的放映厅就行,他可以出到两万一天的租金。   江沓看到宁菲跟在导演后头,一幅看好戏的样子,就知道这八成是宁菲怂恿的导演,想让她在黎鹤明那里吃鳖。   江沓怎么可能如宁菲的愿,自己虽是盛宴的艺人,却也没那么大脸,劈头盖脸地指使顶头老板去找容宴借影院,她委婉地拒绝了去帮这个忙,以去洗手间为由走了。   导演转头瞪宁菲一眼:“看看你出的什么馊主意!江沓只是盛宴的新人,这种事情她怎么好意思跟黎总开口?我也是脑子进水了才听你的让她为难,你一边去,别再给我添乱了!”   宁菲又落一通训,心里又怄又急,咬咬唇,她打电话给自己的纪经人,查到了黎鹤明的电话,自己打了过去,说自己是和江沓同一剧组的演员,想请黎总帮忙去找容宴借一间放映厅用,说是江沓让她打的这通电话,因为江沓自己不好意思云云。   黎鹤明很礼貌地说会去找容宴问问,等问到结果后他会告诉江沓,宁菲爽快地应了,这才挂断电话,反正黎鹤明是江沓的老板,在顶头老板面前蹬鼻子上脸的是她江沓,怎么也追究不到她宁菲身上。   ——   “江沓的剧组借放映厅?做什么?”因为容桓住院,容宴不仅要忙自己的事,还得帮老头子处理容氏的必要工作,接到黎鹤明电话时容宴还在容氏的办公室里加班,他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支着桌面,大班椅往后滑到落地窗边,“那么大个剧组连个放映厅都租不到,导演吃干饭的?”   “说是先前租好的电路出了故障,维修得两天,要赶拍摄进度,想重新租一个今晚接着拍,算了,你就当我没当这个电话吧,容嘉夜场一向都爆满,租给他们确实也划不来,剧组人多,搞不好还会弄坏放映厅里的设备修理起来更耗时间,那就这样吧,我给江沓回电话,就说你那边不方便出租。”   容宴:“……”   既然要当没打这个电话,干嘛还打过来?闲的蛋疼!   容宴把手机挂了,看到手机屏幕上的壁画,他目光在上面停了几秒,脚点地面,大班椅骨碌滑回电脑桌前,继续审核电脑屏幕上的电子文件。   黎鹤明就知道他会拒绝,也没在意,打开通讯录,找到江沓的号码,正要拨过去回复她一声,发现她那边占线。   一分钟后再拨,还是占线,黎鹤明还有工作在处理,便先把手机搁到一旁,等会再打。   容宴审完一页电子文件,第二页又跳出来,他伸手从搁在一边的烟盒里抽出支烟,叼到嘴里,拿火机点燃,拖过烟灰缸放到手边,烟雾缭绕里继续审核文件。   审着审着不经意瞟了眼屏幕右下角的时间,20点11分,这时间正是各影院爆火的黄金段,江沓他们剧组想这个段在Z城租放映厅,简直是白耗时间,还不如趁早收工,明天白天再借。   又审了两份文件,容宴把鼠标一扔,一手拿过手机拨江沓的号码,一手把嘴里的烟拿下,递到烟灰缸里掸烟灰。   江沓那边声音嘈杂,她似乎没看来电,很礼貌地问,“您好,哪位?”   容宴把掸过烟灰的烟又送进唇里抽了一口,问:“借到了吗?”   江沓那边所有的工作人员都还在紧张地打着电话,很吵,他问话她都没听清,稍稍提高声音反问:“什么?”   容宴皱眉不耐:“你找个清静点的地儿。”   “好,稍等。”一分钟后,江沓才再次出声,这会儿她那端总算清静了,只有她一个人干干净净的清泠嗓音,“容先生您找我什么事?”   她声音太干净,容宴突然就觉得烟雾缭绕的自己挺污糟的,他伸过手把还有大半支的烟摁灭在烟灰缸里,抬手挥开面前的烟雾,“你们剧组的放映厅借到了吗?”   江沓:“您怎么会知道这事?”   容宴:“不是你让黎鹤明来问的?”   江沓:“……”   她扭头看向不远处坐在椅子里玩手机的宁菲,一下子就明了,她收回视线,回答:“没有借到,能找的影院都找了,没有空置的放映厅。”   “好。”容宴那端电话挂了。   江沓:“……”   好是什么意思?这人,打个电话也不知道把话说清楚。   挂了电话,容宴另拨一个号:“老韩,空一间放映厅出来,我有用……对,马上。”   要到放映厅,他又给黎鹤明打电话:“我影城那边今晚正好有间空放映厅,你让江沓他们剧组过去用。”   黎鹤明:“……怎么可能?!”   现在可是黄金时段,容嘉又不是犄角旮旯不起眼的小影院。   容宴拿过办公桌上的车钥匙,“别人来借肯定没有,但兄弟你开口,没有也得有,这叫义气。”   黎鹤明:“……”   从他容大公子嘴里听到义气二字,他只想笑,两人从小厮混到大,和混混干架哪次他丫的不是扔下兄弟就跑,还义气,义他妹。   ——   容嘉中心影城,第十放映厅。   剧组工作人员到这会儿几乎都是飘的。   不仅借到了放映厅,还是全Z城最好的影院,给的也是最豪华的放映厅,而且还一分钱的租金都不收,纯粹就是白借给他们用。   这样一来,导演对江沓越发的恭敬体贴。   宁菲整个人都更加不好了,心里不爽到了极点。   她给黎鹤明打那通电话,是准备让江沓在黎鹤明那里惹个不自量力蚍蜉撼大树的笑话,谁曾想,黎鹤明竟然真的帮江沓问了,问也就罢了,更离谱的容公子居然还真就借了放映厅给剧组,不仅是最豪华的,还不收租金。   宁菲都忍不住怀疑,这江沓是不是也和容宴有一腿,毕竟那容宴本身就是个花心大萝卜,可就算是花心萝卜,和他上热搜的绯闻女友也都不是普通女人,她江沓配吗?   肯定是不配的,要不然,容宴和那么多人都上了热搜,也没见他把江沓带上热搜过。   所以,这江沓到底是什么来头?居然能驱使得动黎总和容公子俩大佬? 第8章 他有他妹的数   宁菲心里不由得都有些小惴惴。   不会又是个隐秘的什么财阀之后权门之后吧?   要是那样,自己一再和她作对,岂不是作死?   宁菲越想越有些虚,各组都准备好,重新开拍时,她都不怎么明目张胆的再对江沓使绊子。   宁菲不放肆作妖了,但这会儿江沓自己状态不太好,一场戏拖的时间太长,她越来越找不着感觉。   宁菲不作妖是不作妖,但她这会儿看江沓不在状态,就越发的气场全开,压得江沓根本没法接戏,画面一场比一场显得僵硬,导演急得直跳脚,耐着性子劝,“江老师,您再投入一点,宁老师,麻烦您收收势行吗?”   拍到一半,影院里来了一群人,以影城经理为首的一群西装精英男女,众星捧月地簇拥着两个高个子男人进了放映厅。   其中一个是容宴,男人衬衣雪白,墨黑色风衣从领口到衣摆都一丝不苟平整利落,他和众人说了句话,而后便到后排随意一个座位上落了坐,和他一起的穿黑色西装的年轻男人在他旁边坐,其他人也纷纷在他们俩旁边落坐。   一看到那些人,导演和制片等戏也不导了,刷刷全部跑过去打招呼。   那些人都坐在偏后面的位置,江沓认出中间那两男人好像一个是黎鹤明,一个是容宴。   想到这影城就是容宴家的,他过来看场电影休闲休闲也有可能,江沓也没再关注,发现所有人都抢着涌过去打招呼后,她到角落里拿起剧本集中精神努力揣摩角色,往回捋自己刚才不足的地方,想争取等会儿一场过,刚才她已经又连喝两大杯可乐,塞了大半杯爆米花,这会儿胃已经胀得不行,她不希望再一直吃喝下去。   那边打完招呼,导演和工作人员也陆续回归岗位,拍摄继续。   因着容宴和黎鹤明在,宁菲整个人都柔和许多,她这一柔和,江沓就又显得强势了。   容宴和黎鹤明突然来这里,是容宴突然跑到他公司楼下,说是难得的今晚上没应酬,找他一起吃饭。   吃饭的餐厅凑巧就在影城旁边,吃完闲得蛋疼的容宴突然就想到有剧组在自家影城里拍戏,说是虽然开了娱乐公司,但还没现场看过拍戏,又说什么担心剧组人多,担心他们把放映厅里昂贵的设备给霍霍了,非要亲自进来看着,黎鹤明原本还有约,硬是被他给拖进来了。   容宴很少来这影城,他一来影城的负责人高层领导们闻风而动,得知容公子要绌尊降贵亲自到现场监督剧组,于是全体都陪着过来了。   几乎所有人都来跟他俩打了招呼,包括片场的演员们,唯有江沓就刚开始对黎鹤明招手笑了一下,没有跟其他人一样过来,也没有对容宴微笑,更没有对他挥手打招呼,容宴一直盯着她,也没见她目光往他这边哪怕扫过来一次。   因为是协议关系,所以他是交待过她在公共场合要装作不认识,可她演的也太假了,他这样的人物,她怎么能把他完全当空气忽略吗?装不认识也不是这么演的,越是装,越应该和他打招呼才对啊!   看容宴面色不怎么好,黎鹤明笑着凑过来:“我说了片场没意思吧,你还非要来,一个镜头要重复好几遍才过关,你确定还要继续待在这里看下去?”   容宴长腿叠着,一手搁在膝上,另一手的手肘撑在扶手上,轻握拳托着腮,闷着脸看着前面的拍摄,没理会黎鹤明的搭腔。   黎鹤明以为他没听见,又凑近了些,声音也放大几个度:“拍戏真挺无聊,你要确实闲,我们找个地儿去喝两杯?”   容宴用眼尾斜扫了他一眼,依然不语,那表情明显透着嫌弃和不爽。   黎鹤明:“……”   嫌弃还叫上自己?   黎鹤明也懒得再理他,耐下性子看前面的拍摄。   容宴看到江沓饰演的角色,就是坐在女主旁边喝喝可乐吃吃爆米花,觉得她这角色还挺简单。   然而,在看到江沓一杯连一杯猛灌可乐,又猛塞爆米花后,才发现事情根本不是他想象的那样容易。   她饰演的是女警,性子豪迈,喝可乐必须得大口大口的灌,一气儿能灌下去大半杯的那种,爆米花也是大口大口的吃,一口塞一把进嘴里的那种,而且吃喝时候的每一个表情都要拿捏到位,要恰如其分地把这个角色的性格都通过些小细节给表现出来。   一连拍了好几场,眼睁睁看着江沓已经连灌了四五杯可乐,两大桶爆米花,身为老板的黎鹤明都看不下去了,他正要站起身,去让导演说差不多就行了时,就听到身边豁的一声,刚才还一幅漫不经心像是无聊透顶姿态的容大公子已经迈开长腿,大步走过去了。   黎鹤明:“……”   看着容宴明显携怒而去的背影,黎鹤明突然就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若有所思地又坐回了原位,凑巧有空的放映室,凑巧在影城旁边吃饭,凑巧晚上没应酬,凑巧对片场感兴趣,若不是有意,又怎么可能一连串有这么多的凑巧?想来,江沓的事也用不着自己去出头了。   江沓正艰难地灌着第六杯可乐,才喝到一半,杯子突然被人夺走,抬头对上一张刀雕斧刻般的怒容,男人气势汹汹,“你不要命了!”   ……   在洗手间里吐了好一会儿,江沓才感觉重新又活过来了,胃还是难受得很,喉咙里也像灌了铅似的。   邓晶跑进来,递给她一把新牙刷一盒新牙膏,小声:“容先生还在洗手间门口等着,我刚才过来,他让我出去给你买的这个,说是吐完不刷牙你嘴里会很难受。”   江沓:“……”   看了看手里的牙膏牙刷,她眉心轻拧了拧,邓晶又去拿了个一次性杯子进来,接满水递给她,江沓接过来洗漱完,走出去。   容宴本来倚靠在墙上,看她出来,立起身,走过来:“没事吧?”   江沓摇头,顿了顿,还是说了一句谢谢,嗓子又干又涩,声音发出来嘶哑得不成样。   虽然拍摄过程中突然被打断不好,但江沓当时确实是喝得已经快撑不住,要不是他这么冲过来,她是不好意思主动喊停的,他这么一来,才让她有了这么会儿缓冲的时间。   这会儿有了个缓冲人也舒服了些。   “别拍戏了,换个工作。”‘画画’两个字都溜到嘴边了,容宴又咽了回去,换了个说法,“我的意思是你应该还有其他擅长的吧?就换你擅长的,我出钱投资,你开店也好开画——呃,总之做什么都行,别当演员了,你不是吃这碗饭的料,就你刚才那哪是演戏,根本就是在玩命。”   他虽不是内行,刚才也看得出来,她跟其他演员比起来,太吃力了,一看就是不擅长这行的,有些行业,确实是要看些天分,他就不懂了,她画画那么好,为什么不选择画画而要当演员,明明那条路走起来要轻松得多。   江沓面色淡淡,摇头:“不了,我挺喜欢现在做的事。”   容宴还真没见过这么不识抬举的,外头等着想要他投资的人都能绕地球半圈,他眼巴巴跑过来上赶着要给她投资,她竟然想都没想就拒绝了,容宴都被她给气笑了,“你不觉得这样做自己不擅长的行业很辛苦?”   江沓笑了下,“这世上哪行不辛苦?难不成容先生做的工作就很轻松吗?”   容宴:“……”   确实,他也不轻松,成天成天的忙,今晚也是连推了好几个应酬才空出这一晚上空闲时光,要不然,他这会儿应该是在哪个饭局上,或是哪个酒席间,应酬个没完没了。   江沓从他身前走过去,继续回现场去拍摄了。   容宴原本准备让剧组停一天,让江沓早点收工回去休息,可看她明明都快不行了还要坚持的死样子,也懒得再去过问她的事。   黎鹤明过来,伸手搭上他的肩,宽慰他,“没事的,几杯可乐几把爆米花死不了人,哪个演员刚开始还不都是这么练过来的,也就刚好赶上江沓她今天状态有些不对,要不然,也挺容易过的,导演心里有数,不会弄出事。”   “他有他妹的数!”容宴沉着脸往外走。   黎鹤明追上来:“心疼啊?”   容宴心里郁闷得紧,不耐烦地顶开他,“滚滚滚!”   ……   不知是江沓找回了状态,还是导演组刚才都被容宴的怒容给吓到了,一直很艰难的镜头这会儿一遍就过了。   容宴没再在现场逗留,头也不回地出放映厅,黎鹤明紧随他离开,影院负责人和剧组的人想送送他们都没赶上。   上了车,容宴冷静了许多,他摇下车窗,把一个U盘递给黎鹤明:“江沓同组的宁菲挺能作,你去帮她把这个障碍物清醒了。”   黎鹤明接过来:“这是什么?”   “自己看。”   容宴单手搁在方向盘上,目视前方,淡声,“好歹协议一场,这一年来她对我的事挺上心,就当作最后送她的礼物吧。”   黎鹤明:“所以是真的要两清了?”   所以,今晚一个接一个的凑巧也是容宴要送江沓的最后礼物?   容宴扭过头看向他,笑出声:“你不会真以为我喜欢那女人吧?你是有多瞎?明儿去挂个眼科看看吧,医药费我给你报销。”   黎鹤明:“……”   车窗合拢,银灰色的跑车从他面前一掠而过。   黎鹤明回到自己车里,打开笔记本电脑,插上U盘,里面就一段截下来的视频,江沓和宁菲撕比的过程,可以明显看得到,是宁菲起的头……   半晌后,黎鹤明拿起手机拨了个号:“帮我查个人,乐天娱乐的宁菲……”   这容宴突然就结束协议,他是任性惯了,江沓心里肯定会伤的不轻,就先帮她把这障碍除了,再给她多分配点好资源,就帮自家那不省心的兄弟好好弥补弥补江沓好了。   红绿灯路口,容宴按亮手机屏幕,看到屏幕上让人心悸的壁画,他打开手机设置,随便选了张图片准备替换,手指在屏幕上定格好几秒,终究没有把壁画背景给换掉。 第9章 到了让人可恨的地步   他点进通讯录找出江沓的电话号码,想跟她说一声协议结束,他不会再用她了,又觉得为这事专程打个电话显得太郑重其事。   本来也只是个口头协议,于是就准备发条微信了事,打开微信,才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加她的微信,而她也从来没有找他加过。   他扔了手机,重新又拿起来,拨通黎鹤明的号码:“我和她两清的事你别多嘴,我会亲自跟她讲。”   黎鹤明在那头喷了一句:“我吃饱撑着,管你俩的破事?”   容宴:“……”   容宴兀自又纠结了半天,到底也没有打电话给江沓,亲口说出结束协议的事。   他把手机扔进车屉里,专注开车。   算了,只要他一直不再找她,一段时间后她会沉不住气主动打电话过来问,到时候他再告诉她结束了便是。   今晚的失态,不过是工作太枯燥日子太无聊而放任江沓在自己平静的心湖上扔了颗小石子,微微荡起一层小小的涟漪,现在一切都过去了,他只需要随手一抚,一切便会重归平静。   容宴和黎鹤明的车子先后离开,梁语妮开着车从暗处驶出来,跟了容宴一段路,而后停下了,心里有些烦乱。   宁菲给她放映厅的地址后,梁语妮就来了这里,一进放映厅,刚好看到容宴正在上演超MAN男友力,就因为江沓拍戏多喝了几杯可乐,容宴就心疼了,跑过去中断拍摄,让江沓去缓缓。   梁语妮忍不住对江沓越发好奇,刚才在放映厅她在角落里仔仔细细打量过江沓,颜值是不错,气质也还可,除此以外,真没看出江沓和容宴的其他绯闻女友有什么不同之处,可容宴却没让狗仔拍江沓,而且,他和另外那些女人传绯闻时,无论是和多出色的女人同框,从来都没有在他脸上出现过那样心疼人的眼神。   梁语妮被这一刻他的眼神给戳到了,忍不住有种吃醋的酸滋味儿涌上心头。   ——   自那天借放映厅的荒唐事后,容宴把积压了好一段时间的出差都提上日程。   先去G城,把G城一个棘手的项目处理毕,再去B国处理了珠宝原矿续约的事,在那边待了大半个月拿下合同,而后去M国的J城,白天要和几个医药研究博士生见面,他们实验室的医药项目想请容宴投资,因为之前发给容宴看过,他很感兴趣,一直想和他见一面,容宴一直没空,这次难得来一趟J城,就准备见面谈谈。   晚上容宴要去参加一位长辈的生日宴,这位长辈是容宴母亲舒慧生前的恩师妮卡女士,是享誉全球的珠宝设计师,容宴珠宝公司的首席设计师就是妮卡女士推荐的,正因为有这位设计师的加入,容宴的SY珠宝仅用了短短两年时间就成为国内顶尖品牌。   就在J城机场,容宴事隔两月后首次撞见江沓。   准确来说,只是容宴见到了江沓,她并没有看向他这边。   近两个月没见,江沓还是原来的江沓,在人群里,漂亮而不自知,穿一件宽松的白色带帽卫衣,黑色铅笔裤,衬得身姿越发高挑纤瘦,黑色鸭舌帽,露出来的小半张脸雪白如玉,无数的人都忍不住驻足欣赏她的美,她却浑然不觉的样子。   容宴情不自禁迈开长腿,往她所在的方向走去。   其实他也说不清楚为什么要走过去。   快两个月了,他没有找过她一次,也没有打过她一通电话,他以为她会先沉不住气,毕竟这次间隔的时间真挺长的,但她没有。   他忍不住都对黎鹤明一直所认为的‘江沓肯定喜欢你’这句话产生了很大的怀疑,但想到她之前在容桓的病房里亲口认爱的画面,他的心就又忍不住悸动,他想,这女人的矜持程度,简直到了让人可恨的地步。   既然心里有他,怎么就不能放下矜持主动联系他一次,他都想好了,只要她先联系,他就收回先前说要结束协议的话,他还可以和她继续协议下去,可是,她没有。   容宴心里就挺恨她的,更痛恨自己,竟然会因为这么件小事而患得患失,然后他又想,会不会是黎鹤明那小子嘴碎闭不住,已经把他要结束协议的事跟江沓说了,江沓被伤得太深,从今往后都不想再理他了。   可他也不好去问黎鹤明,保不准那小子又用这事来取笑他,所幸这两个月来工作忙到飞起,也没有多的时间让他来一直纠结这些。   这会儿,有个金发碧眼的小伙子上前跟江沓搭讪问话,江沓歉意地告诉他,她刚来J城,对这里不熟悉,让他去问别人。   她回答的是标准的英语,虽然有些生疏,但清泠泠的嗓音念起一串串英语,像水晶风铃碰撞,悦耳动听。   容宴站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她。   她总是在不经意间,给他展示一个又一个的惊喜,上次是画画,这次是流利的外语。   那日她在容桓的病床前亲口说过,她无父无母也没有亲人,是一个孤儿,可她却独立顽强地成长成了一个宝盒,在没打开盒子时,永远不知道里面还藏着多少他不知道的宝物。   “容总,车到了。”林就过来找容宴。   容宴又扭头看向江沓那边,她还在机场外面等,不知道等谁,容宴顿了顿,让林就先回酒店,他待会自己打车过去。   “你帮我跟陈硕他们说一声,今日我有私事处理,明天我去他们实验室拜访。”容宴把林就打发走,从机场大厅里另一侧门走出去,刚好和江沓是同一个出口大门,容宴从她身旁走过,机场外面几个女孩儿都向他抛媚眼了,江沓却无动于衷,都没往他这里撇一眼。   容宴特地把鼻梁上的墨镜也摘下来,再到她面前晃了晃,依然没反应。   容宴以为她已经知道自己要和她结束协议的事,在生他的气,所以装作不认识。   他也不与她擦身过了,而是拎着行李箱迎着她的正面大步走过去。   江沓看到他,表情很意外,而后漾开一抹笑:“容先生,这么巧?”   容宴:“……”   根本不存在什么生气,什么受伤,她真的只是单纯没看到他。   看他虽然没打领带,但西装革履,手里提着黑色商务行李箱,江沓笑着问:“是来这里出差吗?”   容宴没答反问,“你怎么在这?”   “拍广告。”   先前那部警匪片拍到一半,女主宁菲爆出刚出道时接连陷害同班同学的丑闻,证据确凿,网上骂声一片,当年因为有公司保着宁菲,被陷害的同学就没敢曝光。   可这些年同学在公司境况越来越差,心有不甘便破釜沉舟曝出来了,不只是宁菲在剧中的角色被替换,正如日中天的事业一落千丈,连带着乐天娱乐也被骂,这些天网络上都是他们在努力公关的相关报道。   江沓参与的这个酸奶代言的女配一角先前就是宁菲的,江沓对接代言没兴趣,黎鹤明硬塞,再加上邓晶在旁边相劝,邓晶说她想年底多拿些奖金,希望江沓多赚些钱,不为自己着想也为她这可怜的小助理兼经纪人兼司机想想。   正好江沓手头的剧也杀青了,被邓晶说得心软,便接了,拍摄地就在这J城。   只不过江沓不知道,其实她是被黎鹤明找路子硬塞进来露脸的,黎鹤明是觉得既然她在容宴那里受了情伤,就给她多补些好的资源,但她出道一年人气实在太薄弱了,想拿好资源不太容易。   没过多久,一辆白色车子开过来,是剧组派的人来接江沓,其他人都是从其他城市过来,只有江沓是从Z城,所以是自己来的。   这趟拍摄期短,最长三五天,短的话两三天,邓晶家里有点事,江沓就给她放假了,没让她陪着过来。   容宴还没想好如何自然而然地从她嘴里套出拍摄广告的地方,江沓已经对他挥手致别,并走过去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容宴:“……”   司机是个年轻小伙,压下身子瞅着后面的容宴,激动得有些语不成调:“江老师,那是容公子吗?容氏集团容宴?”   江沓:“……怎么?”   听他这语气,江沓一时都不好肯定地作答,不知道容宴是跟他有仇,还是有怨。   “是容公子对不对?他是我偶像啊!”   江沓:“……他不是艺人吧?”   “不是艺人,可他是有钱人哪,我这人就崇拜会赚钱的人,江老师,您和他这么熟,帮我要个签名行不?要是能再合个影就最好了。”   江沓:“……”   好吧,能赚钱这也确实是容宴的一大长处。   她歉意地微笑:“抱歉,我和他其实也不怎么熟,他刚好到这来出差,我来拍广告,难得在国外遇见就打了个招呼,你要签名自己去吧,我在这里等你一会。”   “那行,您稍等哈。”然而,他刚推开车门,容宴已经打了辆车,上车走了。   车子从他们的车子旁边擦身而过,容宴坐在后座,侧影完美,没能要到签名的这位铁杆粉丝激动地连忙举手对他热烈挥手,然而,容宴看都没往他们这边看一眼。 第10章 觉得我很渣很烂?   广告拍摄两个场景,一共是一个星期的拍摄期,江沓是个配角,也就只有两三场镜头,两三天的时间就拍完了。   男主角是简逸,女主是新生代女团成员刘嘉嘉。   简逸以‘圈内公认的演技实力派’闻名,而刘嘉嘉能唱善跳,观众缘好人气也高,江沓跟他们搭档,就是实实在在一小透明。   第一个场景是J城出了名的紫藤花景区,大片大片的紫藤花,如紫色的海洋般,浪漫美好得恍若仙境。   摄制组在那里租了一个玻璃花房。   上午排练,下午实拍。   广告主题是唯美甜蜜风。   刘嘉嘉原本想推荐自己同组的好姐妹来,可却被江沓截了胡,因此一来就对江沓没什么好感。   她是个会来事儿的,一到N城就给剧组的所有工作人员派发了好多小礼物,什么香水、面膜、钥匙扣,还有很值钱的一个小玩偶,女孩子都喜欢,男人们收了可以送女友送孩子。   不仅如此,在组里工作时还时不时地请大家喝饮料,请大家吃水果,还会让助理们淘来当地小吃请大家,因此她在组里特别受欢迎,几乎所有工作人员都宠着她。   上午轮到江沓出场时,看到工作人员去通知江沓,刘嘉嘉故意从中打岔,找了个跑腿的活儿让这个工作人员去做,等忙完她吩咐的事,这工作人员就把通知江沓的事给忘了。   幸得江沓就在片场,知道轮到自己,就跑过来了,要不然,指不定导演他们会以为她仗着身后有公司撑腰,就不把工作当回事。   后面开拍时刘嘉嘉还故意挡江沓镜头依誮、不小心扯到她头发之类的各种小动作,简逸和导演组都看到了也没人吱声,中场休息时导演陪着笑对江沓说刘嘉嘉还小所以有些任性,让江沓多让着点,江沓没说什么。   这天江沓只出场一次,但因为刘嘉嘉从中干涉,都没有人告诉江沓明天的拍摄行程,江沓只好在片场陪了他们一天,到收工时才得知了明天拍摄的时间和地点。   收工后也没人叫她一起回酒店,不过酒店离景区不远,江沓步行过去,手机响起来。   “来南海玫瑰,有事让你帮忙。”容宴的声音无波无澜,听不出来此刻他是什么样的表情。   江沓在那端轻笑,“容先生在J城也有女朋友找上门啊?”   容宴还是第一次听到她语气如此闲适,想到先前在机场她毫不客气扔下他就走,话都没让他说完,他当时真的很想问她一句,难不成在她心里,喜欢他这件事还排在她的工作后面?   鉴于这个问题很容易让她误会,他便忍下了没问,这会儿听她挺没心没肺的笑声,他忍不住也学着她毫不客气的样子,毫不留情地怼她,“不只是J城,全球各地都有,正因为我女朋友友众多,才需要你这么位协议假女友,不是吗?”   她还在笑,笑得慵懒随意,“容先生说得也是,要不然,当初我也不可能求得上您。”   容宴郁气又浓了几分,心口有些堵,他半是正经半是邪气地问:“老实说,每让你帮我打发一个女人,你是不是就在心里骂我一次?觉得我很渣很烂?”   江沓默了好一会儿,才似是而非地徐徐作答,“我很羡慕容先生,爱上一个人容易,忘记一个人也容易,您活得轻松又潇洒,可有些人,一旦爱上,就永远都忘不掉,明知不可能拥有了,还是忘不掉,每天一睁开眼睛都看不到活着的希望,却还要努力咬紧牙关走下去,那样的人跟容先生您比起来,真的太痛苦了。”   容宴一时间竟听不出她这话里的意味到底是真心比较多,还是调侃更多,他问:“你是哪种?”   江沓再次沉默,而后轻笑出声:“我打到车了,是南海玫瑰购物中心对吗?”   他很想知道她的答案,可她没有回答,他还要追问的,江沓再一次在那边确认地址,他只好作罢,如果再追问,搞不好她会真以为他对她有兴趣了,其实她就算没有回答。   容宴大致也猜得出来,她是后面那一种,正因为如此,容宴才不可能沾惹她,更不会让她知道,自己最近这段时间对她还挺有兴趣。   黎鹤明虽然成天的嘴上跑火车,但他有句话说到了点子上,江沓跟他容宴不合适,不只是他身后的容家,包括她干净矜持又死心眼的性格,没有哪一项能有与他容宴并肩同行的资格。   江沓说他潇洒,其实是因为活得太通透,因为看透了太多华丽表面里面隐藏的肮脏龌龊,才炼就了今天的洒脱自如,这世上,从来就没有什么是不需要代价的,成长亦是如此。   江沓抵达时,天色渐暗,购物广场上六米高圣诞树上的彩灯哗地全部亮起,音乐环绕,节日气息浓烈。   人挺多,有小孩在那里嬉闹,有人在拍照,有情侣手牵手在亲密接吻。   容宴在购物商场四楼VIP室里等她,大大的落地玻璃窗,她在人群里走得很快,目不斜视地径直越过热闹的广场,丝毫没有被那些热闹喜庆的气氛感染到。   这样的她,就像是把世界都搬到她面前,都难以讨到她的欢心。   江沓到贵宾室,容宴一个人坐在贵宾厅中间的沙发里,各品牌店里把他相中的款式送过来。   江沓一来,容宴便让她去试穿。   “怎么还要穿礼服?”江沓发愣,难不成在国外帮他打发绯闻女友还得穿上豪华礼服作战?她失笑,“用不着穿这么隆重吧?”   导购也给容宴取了黑色西装礼服过来,他接过礼服往换衣室走去,“今晚跟我去参加一个生日宴。”   原本他也没想过要带她去参加这个宴会,只是他也没想到,事隔两月没见,他以为她依然在自己的心里如从前一样可有可无,可在这异国他乡的机场偶尔又见到她时。   他发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好像成了他身边无法忽略的一个人,他自己都没想到,重遇的那一刻他会那么高兴,他当时差点都跑过去拥抱她,虽然他最终还是努力地克制住了。   江沓听到是要参加生日宴,明白了,这是请她友情出演宴会女伴。   带的是她这个协议女友,而不是真女友,想必生日的主人不是什么大人物,也不是什么重要的朋友,要不然,也不会叫她过来,江沓便没再多问什么,顺从地去换衣换鞋。   礼服,高跟鞋,包包,一个小时后,全套配齐,还有服务人员送江沓去造型室做了个和礼服相搭的发型。   天青色抹胸长裙,江沓白皙莹润的肌肤,精致的锁骨,漂亮的天鹅一览无余。   造型相当惊艳。   连在场的造型设计师都夸赞不已,还特地跟过来,想听到江沓男伴也就是容宴的评价,造型师很有自信,觉得一定会得到容宴的高度赞赏。   容宴确实很惊艳,但那惊艳的眼神不过几秒,目光从她精致小巧的小巴再往下看时,他眉宇沉了下来,走到旁边无数礼服旁边,修长的手指一一掠过礼服,而后从中拿出一套圆领中袖白色纱裙,扔给江沓:“换这套。”   江沓:“……”   造型师:“……”   在场所有人:“……”   明明都漂亮得跟仙儿一样,他居然不满意?看他挑男士礼服的品味也不差,怎么给女伴挑礼服的眼光这么普通?第一次恋爱,第一次有女朋友吗?   但他是金主,没有人提出异议,包括江沓,她也不过是个来走过场的。   换上那套中规中矩的白色纱裙后,依然很漂亮,但明显惊艳度不及刚才那套天青色抹胸长裙,在场的工作人员无不惋惜,但金主容宴很满意,这点最重要。   宴会是会一驾游轮上。   其豪华程度,江沓此生未见过,比她曾经有幸参加过的一位一线大伽举办的宴会还要隆重盛大。   两人到宴会现场时,主持人正用夸张幽默的方式邀请今晚的主人登场,江沓这才知道,生日的主人竟然是鼎鼎大名的妮卡女士。   难怪一进来就发现好多平时都只在电视和网上才看到过的脸孔,这样隆重的场合,容宴声也不吭地带她这么个协议女友过来,这做法着实荒唐得没边了,他也不怕别人发现后跌了他的身份。   不过他都不担心,她也没什么好在意的了,便也坦然地跟他进场。   很多熟悉而又陌生的人跑过来热情地和容宴打招呼,连妮卡女士都亲自过来,热烈地拥抱容宴,亲切问江沓是他什么人,容宴介绍说是朋友,而后妮卡还拥抱了江沓,感受到她的亲切,江沓也微笑地回抱了抱她。   一系列的礼节问候后,聊天的聊天,喝酒的喝酒,还有人上台去表演节目,容宴到哪都是焦点,他们谈的都是金融经济方面的话题,江沓不懂也不感兴趣,便没有再跟着他,兀自到一旁去吃吃喝喝混时光。   可能因为是容宴带来的,她身边也一直挺热闹,基本上都是来问她和容宴关系的,江沓照着先前容宴介绍的,说是朋友,一位金发碧眼的当地女孩儿追着问,是女朋友吗?   江沓笑着告诉她,就是普通朋友。   听到只是普通朋友,女孩儿一喜,“那我可以邀请他跳舞吗?”   “当然可以。”江沓回答。   容宴过来找江沓,正好听到她们的对话,他步子微顿,看到她把自己的真心藏那么深,他真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气。 第11章 被她如此依赖   “江沓,过来。”容宴打断她们俩还在商议着的‘交易’,因妮卡女士单独有请他们俩去见面,容宴牵起江沓的手,进内舱。   容宴原本是牵的江沓的手,江沓把手顺势滑下去,只让容宴捏住她的手腕。   容宴看了眼她,只当她是小女生的矫情,没有在意。   妮卡的房间分外典雅,她拿出一个红色的锦盒打开,递给江沓,“这是阿宴妈妈生前亲手设计,又亲手制作的手镯,这边上的钻石都是她一颗一颗嵌上去的,阿宴刚出生,她便画好了草图,用了两年的时间才制作好,她生前最后一次见我时交给我保管,说等阿宴找到了喜欢的女孩,就让我转送给她,现在这手镯等了这么多年,终于等到它的主人了,我和阿宴妈妈都可以放心了。”   江沓想也没想立马推拒,她根本不是容宴的什么人,容宴妈妈的遗物她哪里敢收。   容宴却伸手过来,帮着接过,而后塞到江沓手里,轻描淡写地说:“你收好了。”   妮卡很高兴,握紧江沓捧着锦盒的手,语重心长的微笑,“江沓,往后就由你来守护它,你是阿宴第一个带到我面前来的女孩,证明他信得过你,也是真心喜欢你,你戴上这个,他妈妈在天堂里会一直保佑着你们两个,我也诚挚地祝你们俩幸福。”   ……   重新回到宴会现场,容宴比刚才闷了许多,没有再像先前那样和人谈笑风生,而是一杯接一杯的喝酒。   江沓能看得出来,他是听到母亲遗物的事心里难受。   看到容宴这会儿似乎心情不错,每个人递的酒都会喝,虽说在场M国人居多,但也有不少的华国人,酒桌文化也传到了这J城,因此这会儿好多人都上前来和容宴敬酒,容宴来者不拒,不一会儿就已经喝了数十杯。   江沓皱了皱眉,上前去帮他挡了挡,自己也跟着喝了不少,这才把容宴给带进了内舱。   进去后江沓就感觉头重脚轻,眼前也有些眩晕。   正好旁边就有刚才自己喝过的酒,都是她以前没喝过的洋酒,她拿过瓶子看酒精度数,眼前的字都重叠在一起,好不容易眯着眼睛看清楚度数后把自己都吓了一跳,她没想过这酒的度数这么高。   “不行,我醉了,我得回去了,你自己悠着点。”她起身,步子趔趄地往外走。   她酒量不好,醉后就会脑子迷糊,自己做了什么都不记得,所以她很少让自己喝醉,就算是刚才帮着思及母亲的容宴挡酒,也一直把控着量,统共没让自己喝上三杯,可她忽略了这洋酒的度数这么高。   才走了几步,手腕被一只遒劲有力的大手握住,而后她人便软软地靠向了一个人的怀里,快要失去意识之前,她努力抬头看了一眼接住自己的人,好像是容宴,她吃力地低声:“我醉了,给我个房间,让我睡会。”   容宴被她的话给惹笑了,在他面前喝醉后承认自己醉了的人她是这一个。   妮卡派司机送他们回酒店。   两人都住同一所酒店,容宴在机场遇到江沓后,找人查到了她拍摄的地方,而后便在紫藤花公园附近的酒店入住,给林就也开了间房,让林就也住了过来,正好江沓所在的摄制组也都住在那所酒店。   江沓迷迷糊糊的,倒也没闭着眼睛睡觉,靠在椅背上,一直看着窗外飞逝过去的街景发怔,神色惆怅又忧伤。   容宴在她旁边,看不得她这样的表情,像是在思念着某个男人,她这样他就想到那个小白脸男演员,他就越发地觉得她这表情碍眼。   他让司机放首歌,司机是个中年大叔,本着女士优先的原则,很绅士地扭头问江沓想听什么歌。   江沓依然发怔,像是沉浸在什么回忆里。   直到中年大叔问了两遍,她才恍恍惚惚地看向他,又重复问了一遍才知道对方问她喜欢听什么歌,声音平板得没有一点生气地答:“最喜欢的歌吗?我手机播放器里有。”   她把手机递给他。   大叔划开手机,递给她开锁,江沓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不想动了,把手机密码的几位数报给他,大叔开锁,找到了她手机上的音乐播放器,他还想问问她要听哪一首呢,结果一打开我的收藏,里面就一首歌。   大叔也不用问了,直接插上喇叭的线就开始播放。   ——走过了一生有多少珍重时光/与你爱的人分享/我总是选错了方向/伤心却又不能忘/放不开魂牵梦系爱的你/无处说凄凉/回首灯火已阑珊处/是否还有你……   车里静静的,只有男歌手低低的歌声在响着。   容宴看到江沓更往外面的方向侧过了身子,留大半个后背对着他。   因为她播放器里就这一首歌,后面便一直重复播放,到酒店时,大约重复播放了四五遍。   容宴是第一次听这首歌,可能是因为连续听了好几遍,这旋律都仿似已牢牢地烙刻在他的心里,随时都能记起来了。   车停下后,江沓靠着车窗上,没动。   容宴从他那边下车,过来这边抬手准备敲她车窗,隔着车窗玻璃,蓦然发现她满脸的泪,两只眼睛都快肿成桃子。   这丫头,后面背对着他时,竟然是趴在车窗上无声地流了一路的泪。   别人喝醉了不是发酒疯就是睡得跟死人一样,她倒好,喝醉了居然是哭,眼泪这么多,水做的吗?   容宴看不得她哭,一哭他心里没来由就烦,也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她为什么哭,都无从下手去劝抚。   司机大叔把手机拔下来转过身递给江沓时,吓了一跳,还以为江沓是在自家女主人游轮宴会上遇到了什么不开心或是受了委屈,所以哭得这么惨。   江沓不说话,只是眼泪无声地一串一串往下涌,直到手机拔下音乐停止,她眼泪才缓缓止住,人却是疲乏极了,靠在椅背上,眼睛都沉重地闭上。   “需要我来背她进去吗?”司机大叔看容宴没动,主动问他。   “谢谢,不用,辛苦了!”容宴把车门拉开,伸手把江沓抱起来进酒店。   不知道江沓的房间号,人都已经在他怀里沉睡过去,问也问不出来,他直接坐电梯把她带到自己的套房,套房里有两间卧室,倒也互不打扰。   搁到床上,容宴从来没照顾过喝醉的人,也不知道怎么处理她,把人扔床上就准备去隔壁卧室洗澡休息,走到门口回头看她趴在床上,脸都埋在枕头里,担心她被捂死,又回来,动作生疏地帮她翻成侧躺,顺便把她脚上的高跟鞋也脱了,礼服裙滑到一边,露出两条修长莹白的小腿,容宴喉间生燥,扯过被子粗鲁地扔在她身上,被子大,这么一罩下去,她除了颗脑袋瓜还在外面,从头到脚全被罩得扎扎实实。   容宴大呼了口气,伸手扯掉领口的领结,扔到床头柜上,腰上突然就缠上来一双小手。   他缓缓低下头。   江沓不知什么时候从床上坐了起来,一双细细的手臂缠在他腰上,仰着一张醉红的小脸,眼睛也红红的,又有眼泪涌上来,她含着泪眼巴巴地看着他,白天里清泠泠的嗓音,此刻沙沙哑哑的还带着哭腔:“哥,我听话,我什么都听你的,不要丢下我,不要丢下我一个人,好不好?好不好?”   平日里那般清冷寡淡的一个人,现在却在他面前哭得楚楚可怜,低声下气地哀求他不要丢下她,她的眼泪,她可怜兮兮的话语,仿若一记重锤砸在容宴心上,整个胸腔间都钝钝地疼得厉害。   原来,她在心里是这样称呼他的,哥?……   他不禁弯了唇角。   所以她明明不贪财不贪虚荣,却不顾尊严同意做他的协议假女友,只是想待在他的身边,能有机会偶尔看到她,一直以来她都听他的话,他让做什么就做什么,她是怕结束关系后再也看不到他了?   平时装得跟真的绝不会对他动心一样,喝醉后倒是敢向他坦露真心了,这个傻子。   他抬手,手掌缓缓落在她头顶,长发柔软,他情不自禁把手指轻轻地穿进去,面上带上不自觉的宠溺,揉了揉她的头。   容宴要把她的手分开,让她躺好了睡,江沓不肯松手,低喃:“别走!哥,别走……”   被她如此依赖,容宴很受用,便没有再扳她的手,搂住她的腰把人往里面抱了抱,自己也到床上坐下,靠到床头背上,让她继续搂着自己的腰睡。   这一搂便是好几个小时,容宴很不好受,倒不是因为一直一个姿势四肢僵硬,这点他还能忍,主要是她小小的一团紧偎在他身旁,身体娇软,散着幽幽的清淡花香,他是正常的大男人,骨子里多少还是刻着些男人该有的教养,不可能做出乘人之危的事,可想而知有多煎熬。   好不容易等她彻底睡熟,松开双手,他慢慢起身,到隔壁卧室第一时间就进了浴室。   毫无节-制地连冲了一个多小时的冷水澡,才把体内的燥火给消散尽,隔天,容宴感冒。 第12章 只是一时怜香惜玉   江沓醒了,看着陌生的房间,努力回想昨晚从游舱上离开后发生的事情,零零碎碎的也只想起来妮卡派了司机送她和容宴回酒店,后面的事便不记得了。   不过看到身上礼服安好,手提包放在床头柜上好好的,她心安了。   以前和那人喝酒醉过一次狠的,她醒来后什么都不记得了,就追问他自己有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他笑着摇头,不过也不许她再喝多了,说她醉后哪里虽然不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只是沉没的睡觉,不会乱说话不会乱来,但酒醒后就有失忆症,醉后的事情都不记得,如果喝醉了,被人卖了都不知道,太危险,她听他的话后来都很少喝酒,实在要应酬也会控量不会喝醉。   从卧室出来,看到旁边还有间卧室,里面传出轻咳声,听着像是容宴。   她敲了敲门,容宴在里面嗯了一声,透着浓浓的鼻音,像是感冒了。   江沓推门,门没锁,她走进去,容宴还在睡,两颊透着不正常的红晕,“容先生?”   容宴头昏沉沉的,眼睛都睁不开,还以为她进来会探自己的额头,谁知她只是站在那里都没走到近前来,他只得哑着干涩的嗓子交待,“我感冒了,在发烧。”   江沓听他说病了,声音软和几分,拿起手机找号码,“你稍等,我给林助理打电话,让他来送你去医院。”   容宴:“……”   昨晚她坦露的真心都是假的吧!   多好的机会,能让她亲自照顾生病的心上人,她不知道好好珍惜,还要叫他的助理过来,过分的矜持就不再是矜持,而是矫情!   不过她一向脑子不怎么灵光,一看就是脸皮薄得很的人,也罢了,他跟一个傻丫头还计较什么。   容宴有气无力的说:“去药店给我买感冒药退烧药,感冒病人另外还需要些什么,不用我再一样一样教你了吧?”   江沓看了眼他旁边柜子上的时钟,为难:“不好意思,我得去拍摄了,你先休息,我让你助理快点过来,会让他带药过来。”   容宴感觉她已经看出来他对她的心软,所以故意疏远,其实是在逼他,她想和他明正言顺的在一起,他还偏就不让她如愿。   他面容冷淡下来:“不想理我就赶紧走,用不着在这里假惺惺,林就是我的助理,要叫他用不着你打电话!”   江沓:“……”   知道他这人本来脾气就阴晴不定,现在一生病估计就更加暴躁了,她也没时间理会他的怒火,点点头,去隔壁卧室拿起手提包,不经意看到手腕上贵重的手镯,她从包里把红色锦盒拿出来,小心翼翼地把手镯摘下,放进锦盒里,又进容宴的卧室,把锦盒轻轻地放在沙发前的茶几上,“这是你妈妈的遗物,你要起床了记得收起来。”   容宴脖侧的筋脉都跳了跳,他呵笑:“你是真心要还给我?”   江沓:“嗯。”   容宴脸色很冷,“好,你可以走了。”   江沓出去后,容宴用力掀开被子起床,站到地上,头重脚轻,勉强撑着去盥洗室洗漱完,又回到卧室栽回床上,便不想再动弹,心头郁燥得很,想到还要去陈硕他们的实验室,他拿过手机准备叫林就过来,外面门铃响了,容宴没有力气起床,挣扎了几下,林就提着袋子进来了。   林就走过来,“江小姐给我打了电话,说您病了,还让我到前台拿了房卡进来,说您可能没力气起来开门,这是感冒药和退烧药,还有一份热粥,都是江小姐交代我买的,她说了如果吃药两个小时后还没有退烧,我送您去医院。”   先前还郁火闷躁得要死,可听到她对林就如此仔细的叮嘱,容宴不闷了,也不躁了,明明还发着烧,头也还昏沉沉的,心里已是一片风清月朗,嘴还硬着:“用得着她啰嗦这么多。”   林就看不明这两人的关系,也不好搭话,没做声,去倒了杯温开水过来,按照医嘱把药取出来,给容宴吃了,看容宴吃粥的时候,问他要不要把陈硕他们的约会再往后推推。   容宴摇头:“下午两点才去,我吃过药睡一上午就没事了,你回你房间忙你的去。”   “我这会儿手头没什么急处理的工作,我在这里陪你。”   “你是觉得你老板脆弱到因为一个感冒,就生活不能自理了?”   林就:“……江小姐说人生病的时候,尤其是这异国他乡的,最好有个人在旁边陪着比较好。”   容宴拿着勺子的手微顿,而后才继续舀起粥送进嘴里,唇角微翘:“事儿真多,随你的便。”   ——   今天的拍摄是在一座古堡里。   江沓早上到的,一直等到午后才叫她上场,和男女主一起跳跃,简逸一直过不了,刘嘉嘉到后面也越来越不在状态,她一不小心还撞上了后边的江沓,自己摔在地上,连续跳了一个多小时大家心情都烦躁得很,刘嘉嘉摔倒后火气更大,迁怒江沓:“你是木头吗?不知道往旁边挪一点啊?烦死了!”   导演只当没看见。   刘嘉嘉的助理去扶她,好几个工作人员也殷勤地跑上前去帮忙,刘嘉嘉又看向导演,“王导,江沓她在后面跳的声音太大,影响到我了,她走位完全不行,一点舞台经验都没有,你把我和她分开拍吧。”   江沓点头,“分开也好。”   念在刘嘉嘉比自己小好几岁,江沓没有犀利地回怼她。   导演也在旁边小心地劝着江沓,“江沓,忍忍,忍忍,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嘉嘉她这些话都是无心的,她就是太累了。”   听到导演在帮着自己,刘嘉嘉心里头很是得意,故意大声吩咐助理:“刚才来的路上我看到旁边有家咖啡店,你去让店里给我们剧组送咖啡和蛋糕过来,所有人都有,尤其是我们导演最辛苦了,给我们导演点以份。”   助理应下,跑步去了。   所有工作人员都拍着手向刘嘉嘉道谢。   导演索性就宣布中场休息,和大家一起乐呵呵地等着店员送咖啡过来。   江沓到角落里的一张椅子坐下,她坐到那里后,旁边几个工作人员都起身去刘嘉嘉那边了,那片角落只剩下江沓一个人,仿佛被所有人排斥在外。   所有人等了十多分钟,也没等到蛋糕和咖啡,而后,刘嘉嘉的助理回来了,蔫头耷脑地跑刘嘉嘉面前,小声地说:“嘉嘉,旁边两家咖啡店里的咖啡和蛋糕都被人包了,要想去别的店,开车来回都要一个多小时,要司机去吗?”   刘嘉嘉:“……”   所有人都眼巴巴地看着她这里,刘嘉嘉尴尬得脸都发白,导演一看这阵势,知道甜点咖啡无望了,正要让大家继续工作好帮刘嘉嘉解围时,一个西装革履长相清秀的小伙子,带着一溜儿白皮肤黄头发穿着咖啡店制服的年轻男女来到片场,那些穿制服的小伙和姑娘们手上都提着打包袋。   西装小伙子笑眯眯地说这是他们盛宴请客,感谢全剧组对盛宴公司江沓的照顾,不只是这会儿的甜点咖啡,未来几天剧组的一日三餐盛宴公司都包了,等拍摄结束那天,公司还会在淇琳格酒店给大家举办杀青宴,希望大家继续好好照顾自家公司的艺人江沓。   其他人不认识西装小伙子,江沓却认得,他是容宴的贴身助理林就。   江沓下意识往人群外面看去,并没有看到容宴。   看到林就,她就明白了,根本不是什么黎鹤明派人来请客嘱咐剧组照顾她,而是容宴示意林就做的。   她情不自禁地联想到这次完全和自己资历不够的代言角色,会不会也是容宴授的意?   现场此刻就挺尴尬的。   尤其是刘嘉嘉,年轻小姑娘脸上无光一下子受不了,转身就跑去了化妆室。   收到精致甜点和咖啡的工作人员便又向江沓道谢。   江沓勉强挂着笑脸应付他们,而后准备去向林就问个理由,她想知道,容宴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林就把请客一事处理完便走了,江沓追过去,拦住他,“容先生为什么让你到我们剧组来请客?我接这个代言,是不是也是他帮的忙?”   林就笑着回答:“容先生待会两点有约,我们路过,知道你在这拍摄,毕竟是在国外,又是熟人,刚好我们也还有点时间,就进来待了会儿,看你在剧组孤立无援,这才给你们剧组请客,代言的事如果真是容先生帮忙,他会吩咐我来办,但我没有做过这样的事,应该与容先生无关,容先生只是一时怜香惜玉,他一向见不得女孩儿受委屈你也是知道的,不用想太多,忙去吧,我也得送容先生去赴约了。”   要比氪金,容宴不是讲大话,这世上能比得过他的还真没几个,她刘嘉嘉那点儿手段压根都不够他看的!   林就这么说,江沓也不好再深问,“他人呢?他帮我请客,我总得亲口跟他说声谢谢。”   “不用了,我会把江小姐的谢意转告他。”林就点头,告辞。   江沓看到他过马路,上了对面一辆黑色锃亮的车子,黑色的车窗玻璃在阳光泛着光,也看不到里面的人,林就上车后便发动车子离开。   江沓一直看着他们的车子驶远,眉心情不自禁地轻拧起来,总觉得容宴有些不对劲,他是怜香惜玉,可照理来说,不会怜到她头上,也不应该怜到她这儿。 第13章 装得还挺像   午后的甜点后,晚餐是大酒店送来的,种类丰富,色香味俱全,连着两三天,林就所说的一日三餐还外加水果甜点都准时准点地送到剧组。   全部都是星级规格,吃人嘴软,一开始大家还有些尴尬,后面吃得多了,而且送的餐都是星级标准,工作人员平日里都舍不得吃这么昂贵的东西,大家情不自禁地就对江沓亲昵起来。   到后面,就算刘嘉嘉明显不满,大家也都不再理会她,照样把江沓捧着关照着,如果刘嘉嘉再使小动作折腾江沓,整个剧组都一起来讨伐刘嘉嘉。   众怒之下,刘嘉嘉心里再怄,也不敢再对江沓怎么样,毕竟现在人心都向着江沓,而不是自己,再玩花样,剧组工作人员不会再帮她,搞不好还会被人拍视频发到网上就得不偿失了。   之前林就说过,代言并不是容宴帮忙拿到,给剧组请客也只是因为同在异国他乡才一时兴起,江沓以为容宴应该忙完这边的事情就去别的城市或者回国了,应该不会再在N城见到。   然而,这天她的拍摄刚结束,她和大家道别准备离组回酒店时,不经意抬头,就看到了人群外的容宴。   男人五官深邃,轮廓出众,雪白衬衣外罩黑色笔挺的风衣,同色西裤,矜贵不凡,在人群中如鹤立鸡群。   她看过去时,容宴还对她微勾了勾唇,拿起手机拨号后贴到耳边。   这时,江沓的手机响了。   她从包里拿出手机,上面显示的刚好就是容宴的号码。   隔着人群,男人低磁的嗓音从手机里清晰地传过来:“出来,我到车里等你。”   ——   江沓上车后,发现林就没在,是容宴自己开的车。   “剧组的晚餐还没送到,你应该还没吃,这两天和一群医学博士谈合作,他们带我在N城去了几个不错的地方,有家餐厅味道不错,带你去尝尝。”他似乎心情不错,和她说话唇边都挂着笑,露出的牙白晃晃的,晃得江沓先前因为他突然给剧组请客,所产生的心里负担都越发重了好几分。   容宴感冒还没好,开车的时候时不时的还咳嗽,到一个红绿灯路口,他咳得更严重了些。   江沓拿过他车里一瓶矿泉水,拧开盖子递给他,“喝点水。”   容宴接过去喝了几口,搁下,又以拳掩唇咳了好几声。   “容先生这几天吃药了吗?”   容宴点头,扭过头看着她微笑,“你让林就买的两种药都吃了。”   也许是因为生病,他笑里都透着疲惫之色。   绿灯亮,发动车子里他又咳起来。   “别出去吃饭了,回酒店,你想吃什么我给你买了送你房间去。”   容宴听她这关心的话很受用,唇角的笑意越发浓了些,摇头:“一点小感冒,死不了人。”   江沓眉心蹙起,“死字挂嘴边很好玩吗?”   容宴不想惹她不高兴,顺从地点头:“知道了,我不再提这个字行了吧?”又笑着添了一句,“年轻轻的,怎么这么迷信。”   后面一句的语气,明显就有些亲昵了。   车里的气氛也有些微妙。   江沓心思更重,这不该是他们之间该有的气氛,虽然知道他生性风流最喜处处留情,也容易忘情。   但她只想简简单单的和他协议交易,没闲心情玩感情游戏,也没那耐心在他心血来潮对她产生好感时就假装和他谈段情,就算他每一段感情都容易冷却,起了好感也坚持不了多长时间。   可她不愿意,哪怕一天都不愿意,不只是不愿意,还很厌恶反感,除了那个人,和另外哪个男人谈情说爱,她都反感厌恶。   江沓沉默了好一阵,对他淡笑了笑:“也好,就去你说的餐厅,事先说好,今晚我请客。”   容宴又咳了两声,笑了,“和我分这么清?好,今晚哥心情好,听你的。”   一声哥,令江沓眉心都反感地拧起。   而容宴还自以为这声哥会让她心神荡漾,唇角勾着笑特意扭头看了她一眼,发现她面色淡沉,他不由得在心里哼笑:装得还挺像。   知道她矜持面薄,内心里再怎么激荡也不可能表现在明面儿上,他笑了笑,也没有戳穿她。   容宴把车内温度升高了些,咳嗽这才减轻许多,快到地方时又喝了几口止咳水,喉咙里清新许多,咳嗽基本上抑制住了。   ……   还以为是环境很优雅的餐厅,结果大出江沓的意外之外。   外面看着就像个石洞,里面装修的跟原始山洞似的,墙上还挂着各种兽皮、兽骨之类,服务员也是穿着怪异,跟披着蓑衣一样。   生意还挺好,洞里可见的石头餐桌边都坐着顾客,多是年轻男女。   这样的环境别说好好谈话,正常沟通都得加大音量。   所幸里面开着暖气,很暖和,容宴也没有再咳嗽。   看江沓沉默不语,容宴凑她耳边低笑:“放轻松,你太拘束了,就要多到这样的地方来,让自己开朗些,这世界有很多不一样的风景。”   服务员给他们上菜,两份套餐,好在都是正规正矩的食物。   吃完,餐厅里前面一个圆形舞台的灯光亮起来,上台表演的也都是顾客,谁有意愿都可以上去玩一玩,台上各种乐器一应俱全。   容宴笑着问她,“有想唱的歌吗?我可以给你钢琴伴奏。”   他还起身,一张俊脸凑到她面前,对她眨了下左眼,“只要你喜欢的歌,我都能给你弹出来。”   江沓摇头,拒绝得很干脆:“我不会,也没有喜欢的歌。”   容宴没有强行要她上台,他把风衣脱了,递给她,“帮我拿着,我去给你唱首歌。”   江沓:“……不用了。”   容宴回她一笑,转身向舞台走去。   男人雪白衬衣黑西裤,长腿修长,身材比例性-感完美,到台上后转身面向大家的面容英俊卓绝,M国女孩儿原本就比华国要活泼热情,看到这么个绝品帅哥上台,好些个白皮肤黑皮肤的女孩儿都尖叫着跑过去围到了舞台那里,一时间,欢呼声口哨声掌声震天。   容宴到钢琴前落坐,扭头想对江沓笑,发现她都没看台上,耳朵根明显都红通通的,一看就是不好意思。   容宴无奈地笑了笑,收回视线,调整好麦克风好,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搁上琴键。   歌曲前奏一起,现场的观众都给力地安静下来,空气里只剩下悠长婉转的音乐声。   江沓身体都一僵,蓦地转头,杏眸瞪大,死死地盯向容宴。   他怎么会知道这首歌?   是巧合,还是他知道了什么?他是什么时候查过她吗?……   容宴正好也扭头看向她,看到她震惊的表情,容宴很满足,他就知道自己选的这首歌能唱到她心里,还好没枉费他这几天夜里加班加点地学这首歌。   他弯起薄唇回她一笑,徐徐开唱:“忘不了你眼中那闪烁的泪光/好像知道我说谎/我茫然走错了地方却已不敢回头望/舍不得杏花春雨中的你盈盈的笑语/雨打风飘年华流走惘然睡梦中/走过了一生有多少珍重时光/与你爱的人分享……”   江沓只觉得遍体生寒,像是深藏在心底的秘密突然被人揭开,让她满心恐惧。   她听不下去了,惶乱地起身,步子趔趄地逃走。   容宴:“……”   他生平第一次巴巴地讨好一个人,她这么不给面子的?   ……   容宴出了餐厅,在花园里找到人。   江沓站在百年梧桐树下,微抬头,看着花园大门那里一盏半月形的灯发怔。   容宴走过去,他只穿着单薄的白衬衣,夜风掠过,再次引发咳嗽,他以肘掩着唇,努力克制也没克制住,咳得越发厉害。   江沓这才想到他的风衣在自己手里,她把风衣递给他,从包里把他刚才在车里塞进去的止咳水拿出来,等他穿好风衣后把止咳水也递给他。   容宴喝了两口,咳嗽勉强止住,不过还是时不时地抿紧了唇咳两声。   容宴边咳边笑,“我唱的有那么差劲吗?没听几句就跑了。”   江沓扯了扯唇,没有应他的话,只说,“回去吧。”   她往停车场的方向走去。   容宴只道她性子太静,容易害羞又矜持得厉害,是难以琢磨了些,便也大度的没有跟她计较。   今晚整体来说他心情都挺不错,也终于正儿八经体验了回真正的恋爱。   虽然她完全比不上他的直白,但连日来讨她的好,哪怕只能换到她唇角漾起的一点淡笑,他都心满意足,满足得人都有些发飘。   像极了人们常说的,恋爱中的甜滋味儿。   回酒店的路上,江沓一直沉默地看着窗外。   “广告拍的顺利吗?”   “嗯。”   “那就好。”   “还要几天结束?”   “两三天。”   “结束后直接回Z城?”   “嗯。”   “到时一起回。”   江沓转过头看向他:“不用了,容先生要有事就去忙你的,不用特地等我。”   容宴回她笑脸:“由不得你。”   江沓欲言又止,容宴又咳嗽,让她把包里的止咳水递给他,江沓拿出来递给他,容宴看了一眼,“帮我把盖子拧开。”   看他在开车,江沓依言把盖子拧开再递给他。   容宴没伸手过来,却扭过头对她张开嘴。   江沓:“……”   她把止咳水放到他方向盘前面的平台上。   容宴也不恼,自己拿过来喝了,递回给她,看着她一本正经的面容失笑:“结婚后你也这么保守?行吧,看你这性子也是打小生成改不了的了,那你可得找个感情热烈又寡廉鲜耻的男人,你不好意思做的事全由他来做,这种男人可不好找,不过——”   他一张俊容突然凑近她面前,轻眨左眼舌尖轻哒一声,暧昧低磁的嗓音,“你运气好,现在身边就有个现成的。”   江沓看向他,对上他意味直白的黑眸,表情怔怔。 第14章 比哭还可怜   车里安静了一瞬,江沓轻轻转开视线,看向窗外,眼前的一幕缓缓地与曾经熟悉的一幕重合,她眼睛鼻头情不自禁地一阵儿一阵儿地酸得厉害。   记忆里的那个人才是真保守,那一年,她不过主动牵了下他的手,他白净的脸都红透了,浓密的长睫都直颤,江沓被腼腆害羞的他萌到,玩心大起地伸手搂住他的脖子笑个不停,“哥,结婚后你也这么保守吗?那你和我交往吧,你只能跟我这种脸皮厚的女孩在一起,恋爱才能甜得起来,知道不?”   那人顿时从脸都红到了耳朵根,而后,看着在他面前放肆笑闹的她,轻点了点头,语气温软又乖顺:“好,等你毕业了,我们交往。”   江沓高兴疯了,正要抱着他脖子惦起脚主动亲他时,男孩温软的薄唇先一步落在了她的额头,而后,他揉着她的头,漂亮的眼睛里似盛满了星星,“傻丫头,你这么珍贵,这种事当然得男生主动。”   ……   到酒店的停车场,江沓用手背揩了揩眼睛,把包里一张银行卡拿出来,转过身来,递给容宴。   “你给我卡做什么?”容宴看着她纤白手指里捏着的银行卡,被她给弄笑了,从来都只有他给女人卡,女人给他卡有生以来这是第一次。   她总是做些出乎他意料的事情,上次是现钞,这次是银行卡。   江沓把卡塞到他手里,“您上次给我的手表,因为您说不会送出的东西不会再收回去,我就卖了,卖的钱都在这张卡里。”   容宴长指翻玩了一下手里的卡,笑出声:“什么意思?我送你的东西还烫手不成?”   “之前和容先生说好的协议,我想现在结束。”   容宴松一口气,舌尖舔了舔一边的腮肉,笑着点点头:“好,就依你,我们不搞协议,我们来真的。”   她想要做他明正言顺的女朋友,他给她便是,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容先生误会了,我的意思,往后您不用再和我有任何关系。”   容宴笑容渐凝在唇角,“你是觉得之前我对你不够好,看我现在开始惯你了,就要跟我算前账吗?”   “没有,我们只是协议关系,各自尽各自的本份,现在结束协议,不再交易了,我觉得并不存在什么前账后账,如果容先生觉得我之前有哪里做得不够好,我也只能抱歉,那么,再见!”   容宴不敢置信,“你现在说的都是你心里话?”   “对。”江沓推开车门下车。   容宴看着她纤细的背影,琢磨不透。   她疯了吗?   明明喜欢他喜欢得要死,现在他也成功被她吸引,还打破他以往对男女关系仅止于交易协议的一惯准则,准备和她来真的,她是脑子进水了居然要和他结束关系?   他下车,乘电梯到她房间所在的楼层,按她房间的门铃,他按得很急很重。   江沓过来开门,面上依然是心平气和的表情:“容先生?”   “为什么?你不是要见乔立平吗?他下个月就回国,你不要我帮你引荐了?”当时两人建立协议之初,她提了两个条件,第一是进娱乐圈,当时她自己只身进圈闯,被人潜规则,结果她一酒瓶砸得那人头破血流。   容宴那日刚好被一个合作过的女星堵上,非要和他谈恋爱,容宴甩开女追求者就撞上江沓施暴这一幕,看中江沓的一股子魄力,提出要和她协议合作,江沓便提了两个条件,容宴爽快地接受,江沓便同意了和他协议,而后,当晚两人就互相合作,他帮她解决了那个被她砸破头的男人,她帮他解决了女追求者。   江沓的第二个条件就是要容宴帮她引荐乔立平导演,但乔导现在是国际大导,长年都不在国内,别说要和他认识,就是见上他一面都难。   乔立平是出了名的怪伽,只接自己看得入眼的作品,容宴当时也没怎么把江沓的这个条件搁在心上,因此一年以来,江沓都还没有机会和这位乔导见过面。   江沓默了会儿,摇头,“不麻烦容先生了,我会自己想办法。”   容宴气得冷笑:“你以为自己现在是个演员就能见到他了?圈里有多少顶级大伽想见他一面都难于登天!你还自己想办法,你这是痴人说梦懂吗?”   他这一吼,喉咙痒得厉害,忍不住就咳起来,越咳越厉害,他抽出裤兜里的手帕捂着唇,咳得高大的身躯都俯下去。   “抱歉。”江沓向他道歉。   他一向女人缘甚,又薄情寡义,在一起近一年从来他从没有对她产生过不必要的感情,她这几年活得死水一般,压根没想过他会对这样的自己产生好感,当初也正是因为这一点,她才会和他达成各为所图的口头协议。   不过这会儿他应该是因为她主动提出结束,他又刚对她有点好感,所以才会心有不甘,毕竟他是骄傲惯了的人,从来都是他在女人堆里来去自如,又何曾栽过跟头,所幸他对感情向来就三分钟热度,现在抽身得早,今晚过后,他很快就能把她忘了,重新又会回到他的花花世界,互不打扰。   她想起来,刚才说完话下车,她都忘了把他放在包里的止咳水还给他,回房,她把包里的止咳水又拿出来,递回给他。   容宴接过来,猛灌一大口,一瓶止咳水就只剩一小半了,喉咙里清新起来,总算止了咳,容宴重新站直起来,眼底都殷红一片,望着她,笑的挺有些可怜:“算你还有点良心,还知道心疼我。”   江沓默了一会,冷淡地说,“回房休息去吧,别再来找我了。”   “就算判人死刑也得有个理由吧,为什么?”   “本来就是协议,哪有什么为什么?”   容宴用殷红的双眸死死盯着她,沉默。   江沓退回房里,关门。   容宴用手强抵住门,语气软了好几个度,“我帮你拿下乔导,你是想拍他的电影才一心要见他对吗?我送你当他电影的女主角,你想成名,可以,我来送你抵达这个圈子的金字塔尖,我们试试,要是在一起后你不满意,我们再结束,好聚好散,互不纠缠。”   正规正矩的恋爱,他也没有过,能不能做到,他不敢保证,但他愿意和她一试。   “真的很抱歉,我没办法做到。”   “你之前看到的都不是真的我,你只有和我在一起,你才能知道,我并没有你看到的那么糟糕。”   “别这样,容先生,这样不像你。”   容宴从她清澄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的狼狈。   可是他心尖那股尖锐的刺痛还在,他缓缓垂下头,好一会儿后,又觉得自己这会儿的做法挺可笑,他站直起来,盯着她,好一会儿后,缓缓地点头,嗓音都有些喑哑:“好,我同意了,结束协议。”   他收起抵着门的手,还故作潇洒地咧了咧薄唇:“你知道我一向对女人大方,对你也一样,我会给你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我猜得到,待会我一走,你就会反悔,也许这会儿你心里已经在后悔了,只不过你脸皮薄不好意思开口告诉我,那好,我会把这个机会保留到明天早上,明早你过来找我,我会当作今晚你所说的一切都没说过,我也会履行今晚对你的承诺,我们正正经经地在一起,但是,你听好了,只要过了明天早上,你没在我面前出现,那么,从今往后,哪怕你哭着来求我,我都不会宽恕,不会原谅,也绝不会再给你机会。”   他不知道,自己脸上此刻勉强装出来的笑,比哭还可怜。   江沓没有再刺激他,等他走远后,才把门关上。   ——   江沓没有要容宴给的最后一次机会。   她做好了今天去剧组自己掏钱请大家喝咖啡的准备,然而,一日三餐以及午后甜点咖啡依然准时准点的送到,打的还是容宴公司的名号。   江沓想着可能是林就一次性给足了钱,所以各咖啡店和餐厅才会继续送,她静下心拍摄,也没有再去多想这事。   容宴特意把工作都推后,空了两天时间出来准备好好陪陪江沓,现在江沓要结束关系,见都不肯见他,生平第一次求爱结果未成,白捡了两天假期。   这假期却并不好受,咳嗽加重,浑身无力,尤其在沙发坐着等了一夜,一直等到午餐时间,都没等到反悔而来‘请罪’的江沓,病情就更重了,容宴倒在沙发上,感觉自己快要死了一般。   林就过来看到他这幅死样,不由分说,把他押去医院。   容宴浑身不得劲,给黎鹤明打电话:“江沓和我结束协议了。”   黎鹤明听他声音不对,皱眉:“病了?”   容宴答非所问,重复道,“江沓和我结束协议了。”   黎鹤明:“……有什么问题吗?不是你之前说的,要和她两清,要结束协议?现在结束了你还提这茬干嘛?”   容宴心里本就堵得难受,听他这么说更不舒服,好一会儿都没说话。   黎鹤明:“我这还忙着,挂了?”   “她说往后都不会再见我。”昨晚他说得那么清楚,给她机会,让她今天早上来见自己,可她没来。   黎鹤明能想得到那种画面,应该是容宴提出结束协议,江沓心灵受伤太重,他叹了一声说:“我能理解她为什么说这样的狠话,这种就叫由爱生恨,这样也挺好的,结束得干干净净,不拖泥带水,也不会对你死缠烂打,皆大欢喜。我就知道江沓是个懂事的姑娘,我已经都安排好了,除了这次在J城的代言,我还给她安排了一溜儿的好资源,等她一回国就安排上,今年明年她都会忙得脚不沾地,国内国外全球飞,让她在Z城的时间不会超过一个月,她会越来越红,越来越忙,就算之前再怎么喜欢你容宴,到时候也会把你忘了个精光,哥们办事你就放心好了。”   黎鹤明说了一大篇,容宴就听进了四个字,“由爱生恨?为什么?”   “因为你提出结束协议,不肯要她再待在你身边啊,在她心里,就当成你要和她分手,她能不恨吗?”   “我没要结束,结束协议是她提出来的。”   黎鹤明:“……”   为嘛他越听越糊涂?   黎鹤明捏了捏眉心:“等等,不是你要和她两清,你要结束协议吗?为什么在J城见个面,你又不结束,反而还是她江沓提出要结束协议了?”   容宴:“……”   还能有为什么,因为他不想和她结束,不仅不想结束,还想把关系变得更亲密些,可是明明一直表现得很喜欢他的江沓,她居然要结束,还不肯再见他,这就让他很想不通,想破脑袋都想不出原因,是为了引起他注意吗?那她也做到了,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她,那为什么今早她也没来见他? 第15章 就是个傻子   躺了一上午头更加昏昏沉沉,容宴翻身坐起来,从茶几烟盒里拿支烟过来,叼到嘴里点燃,仰躺到沙发背上,有气没力的:“所以老黎,你说她为什么不肯再见我?”   黎鹤明很忙,懒得继续跟他一个正在休假的闲人扯这没营养的话题,“我很忙,挂了。”   容宴幽幽地说:“老黎,我准备撤股。”   “撤哪儿的股?”   “盛宴。”   黎鹤明:“……”   黎鹤明清清嗓子打起精神:“我刚才仔细想了想,江沓她为什么主动提出结束协议,为什么不再见你,只有一个原因。”   容宴把嘴里的烟拿下来,在沙发上直了直身躯,“嗯,你说。”   “我们以前误会了,她可能根本就不喜欢你,只是单纯为了进娱乐圈有人罩着,才会和你达成协议,现在她真命天子出现了,所以在你不肯结束协议的前提下,她都要主动结束。”   容宴猛地站起来,眼前都一阵发黑,又坐回沙发,呵笑:“她疯了吗?放着我这种钻石单身男不要,去喜欢别的男人?凭她一个孤女,其他稍微有点势头的男人哪个能看上她?”   黎鹤明:“……等等,你这话的意思,其他男人不会看上她,但是,你却看上她了?”   容宴:“……我是这个意思吗?”   “我听着,就是这个意思啊。”   “你理解有误。”   才和他结束协议,再也不见他的女人,他疯了还去稀罕!   黎鹤明无声叹气:“容宴哪,别再想江沓的事了,一向只有你和女人提出终止协议,这次江沓主动终止可能是让你感觉受了打击,但你也不能总占上风撒,咱是男人,大度点,你要实在放假闲得慌,没事可做,就出去逛逛街购购物,J城当地的咖啡豆不错,给我稍两包回来,路上再来段浪漫的异国情缘,你也就不会再在江沓这事上纠结了。”   ——   一天拍摄结束,江沓回酒店路上发现手机充电器忘在拍摄现场,她回头去取,出来时看到不远处有洗手间,正好她也想上个洗手间便走过去。   今天的拍摄还是在古堡,是在二楼,这会儿已经收工,所有人都走了,古堡里空荡荡的。   到洗手间门口,她听到里面传出一声痛苦的嘶鸣。   江沓顿了顿,轻轻推开洗手间外边的木门。   这二楼就这一处洗手间,没有分男女。   里面分别是两个格间,声音是右边一个格间里发出来的,似在极力克制着疼痛,格间的门也只是虚掩着,都没锁上。   江沓伸手拿过墙角的拖把,拎着,轻步过去,从格间门开着的缝隙里,江沓看清了里面的人,她紧崩的心落回原位,把拖把也搁回墙边。   简逸也看到了她,疼痛使他英俊的面容都有些变形,他捂着后腰迅速把格间的门锁上。   江沓平静地说,“你能出去吗?我要用洗手间。”   顿了顿,她又加了一句,“外面没人,收工后就都走了。”   格子间里安静了好一会儿,才重新响起简逸倒吸冷气的声音,他把门打开,面无表情地看了江沓一眼,缓缓走出来,一言不发地半躬着高大的身躯走出去。   从江沓身边走过去时,江时看到,他上身白色卫衣的后腰处都隐隐有些血迹。   外门关上后,江沓进了左边的洗手间。   洗好手出来,听到外面有手机的铃声,她走出来,看到简逸还没走,靠在棚里一边墙上连连深呼吸,嘴唇都有些发白,他裤兜里的手机一直在响,他只是捂着自己的后腰处也不接电话。   看那样子,估计也是疼得顾不上接电话。   江沓走过去问:“你怎么了?”   “后腰受了点伤。”   两人以前就在影视城见过几次面,这几天又在一起工作,互相也算比较了解,因此简逸也没有和她多客气,缓缓转过身,掀起卫衣下摆给她看他后腰的伤,“你帮我看看,是不是缝针的地方又崩开了?”   江沓看过去,他精瘦的后腰处贴着纱布,这会儿都已经被血侵湿,她脸色都沉下去:“肯定是崩开了,流了不少血,得去医院,你经纪人助理他们呢?”   “我让他们去吃饭了,没时间去医院,我待会还要去雅顿广场,要办个M国粉丝见面会,不能迟到。”简逸担心她胡乱猜测出去乱说,如实解释道,转过头看向江沓,“你去帮我找块干净的布,我缠一会儿,止住血就好了。”   江沓没多劝也没多问,找了一圈也没找到干净的布。   “算了,这里应该找不到,你走吧,我也快缓过来了。”简逸看她找不着,让她走,想了想警告了一声,“碰到我助理他们,别乱说话。”   圈子里竞争激烈,若是爆出他身上有伤,很多资源立马就会有其他人抢走。   江沓能理解他的想法,没说什么,默了会儿,下楼走了。   简逸缓了好一会儿,咬紧牙关试着立起腰也准备走,然而一站直又拉扯到伤口,痛得不行,他忍受不住地又靠回到墙上,只得再多缓一会儿后走。   十来分钟后,已经走了的江沓去而复返。   她走过来,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一个药店的袋子,那里面有止血的药,助进伤口愈合的药,消炎药,还有纱布包扎贴那些。   简逸看到这些,对她笑了下,捂着后腰到一张椅子坐下,“过来帮我重新包扎一下。”   江沓顿了顿,看他伤口血越流越多,走过去,帮他处理伤口。   西装革履的容宴双手抄在裤兜,徐徐从楼梯到二楼,一抬头就看到拐角里的两个人,男人似乎腰上有伤,掀起了衣服的下摆,露着精瘦的腰,江沓蹲在那里给他上药,动作温柔。   江沓要结束协议,江沓不想再见他的疑案,破了。   容宴久久地看着他们,突然就呵笑了一声。   发现她给小白脸是亲自买药,又亲自上药,就感觉先前因为她托林就帮自己买感冒药买粥,跟没见过女人似的又感动又心动时的自己就特么是个傻子。   他刚才就应该老老实实地去给黎鹤明买咖啡豆,而不是还跑到这里来,现场欣赏这个女人对别的男人大献殷勤。   出古堡回到车里,容宴第一件事就是把手机壁纸给换了。 第16章 我没说结束   江沓给简逸上好药又重新包扎好后,倒水给他吃了两颗消炎药,药膏涂上,疼痛感逐渐消减,简逸扶着椅背站起来,“谢谢!”   “举手之劳。”江沓面色淡漠,把药袋子递给他,走了。   ——   拍摄结束,当晚剧组所有人在淇琳格酒店的豪华宴会厅聚餐。   席间导演特地向江沓敬酒,让她回国后一定要代他向黎总表示感谢,说是黎总对大家太好了。   江沓虚笑着连连应好。   中途去洗手间,刚出宴厅,与一个年轻女孩儿差点撞上,一对视,都认出对方。   “江小姐,是和容公子来蜜月旅行的吗?”女孩儿叫李思薇,也是盛宴旗下的艺人,去年因为给容宴的SY珠宝走过秀,对容宴动了心,缠过容宴一段时间,还曾到容宴常去的酒吧堵他,江沓那时候刚刚走马上任做容宴的协议假女友,第一桩活儿就是劝退李思薇。   容宴当时给李思薇介绍江沓,给江沓安的身份便是正牌女友,李思薇追他是以为他单身,看到有这么个正牌女友,李思薇这才死心退出,没有再打扰容宴。   此刻‘情敌’相见,李思薇语气里多少还是有些敌意,说的话也有些阴阳怪气。   江沓微微一笑:“不是,我和他已经分了。”   李思薇惊讶:“什么时候分的?”   “有一段时间了。”   “为什么?”当时容宴亲口介绍江沓是他的女朋友,还警告李思薇不许把这件事捅出去,他不想让媒体打扰到江沓,那一脸为江沓着想的样子,李思薇还真以为他浪子回头对江沓是动真格的,所以才甘愿退出,现在还不到一年居然说分了?   “他有未婚妻了。”   “未婚妻?他未婚妻不是你吗?”   江沓看她一脸不敢置信的样子,想了想,套了句容桓说过的词,“他未婚妻是豪门千金,和容家门当户对。”   “这样啊?真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们最后会变成这样,我还以为容宴和别的豪门男人不一样呢,那时候我看他对你那么好,还以为你们能成呢,没想到他也会身不由己……”   李思薇很是唏嘘了一番,抱着同病相怜的想法吧还求加了江沓的微信,而后两人道别。   简逸在角落里不经意听到两人的对话,震惊不小,难怪先前看到酒店VIP电梯里一个男人很像容宴,当时还以为自己看错了,现在看来,搞不好真的是他,专程陪着地下情人江沓来的?所以,盛宴公司承揽整个摄制组的一日三餐,其实也是容公子的手笔吧?简逸越想越有些激动了。   等她们聊完后,他才走出来,看江沓从洗手间出来,他快步迎过去,满面笑容地套起近乎,“江沓,你帮我买药,我都忘了把药费给你,加个微信吧我现在转给你。”   “不用了。”   “你是想让我欠你人情吗?我最怕的就是欠人情了。”   江沓,“……那好吧。”   她也不是愿意欠人情的人,所以能理解他这种心情,便掏出手机来互加微信号,江沓把昨天买药用的数目如实报给他,简逸很快把钱发过来,江沓收了。   回到宴厅,江沓收到邓晶发来的一条微信,【姐,简逸关注你微博了,现在好多人都在猜你们有什么合作,你的粉丝从来都没有像今天涨这么快过,一个上午就涨了好几万,早知道被流星明星关注这么能涨粉,我应该死乞白赖都多找几个大伽去讨关注的,姐,简逸怎么会主动关注你啊?】   江沓的微博都是交给邓晶打理,除非有些必须要征求她本人意见的事,邓晶问她时她才会给点自己的建议,除此以外,她从不会关注微博上的事,不只是微博,邓晶觉得,就除了容宴和提高演技这一个人和这一件事以外,这世上就再没有任何事能引起她江沓的注意。   这么年轻就能达到老僧入定般的境界,邓晶是打心眼里服气的。   简逸这是第一次跟江沓合作,照说他那样的伽位不可能自降身份主动关注人气大不如自己的江沓,一般大伽都觉得做这种事情会掉价,以前江沓和宁菲他们那些名气挺大的同行合作,就没一个人主动关注江沓的。   更何况这还是简逸,连年获奖的实力派大伽,更不应该啊。   邓晶越想越觉得奇怪,连着又发了条微信过来,【姐,是不是简逸和你合作,被你迷住,对你一见钟情了?】后面还带了个俏皮的笑脸。   江沓失笑,给她回信,【你要是不做经纪人了,可以转行去当作家,简逸关注我应该是昨晚我顺手帮了他一个小忙,他什么人没见过,哪还有什么一见钟情。】   邓晶:【姐说的也是,我跟了你以后对俊男美女都看得有些免疫了,更何况简大佬了,合作的个个都是你这样的大美女大小仙女的,肯定比我更免疫,我说怎么突然关注你呢,原来是还恩,不过这简逸人还不错啊,看他平时少言寡语一幅高冷样,没想到还挺懂人情世故的。】   江沓笑了笑,没再回信,能爬到那样高度的,有几个不通人情世故的。   邓晶:【姐,你要不要和他互关?】   【随你。】   邓晶收到信息后,没有再发信过来打扰她,登江沓的微博号,关注了简逸。   和邓晶聊完,江沓把手机放进一旁的包里,专心吃饭。   简逸回座位时,听到手机的提示音,拿过手机一看,发现江沓关注他了。   他勾起笑,为示亲昵他正要发条问好的私信过去,一边编辑时一边抬头看向另一张桌子那里的江沓,发现江沓在吃饭并没用手机,简逸编辑私信的手指顿住了,看来她的微博是交给助理在打理,简逸把打好的字又删掉,退出微博,打开微信,翻看江沓的微信号。   头像是一对头抵头肩挨肩坐在一块儿的卡通小孩,两小无猜青梅竹马很是美好的画面,微信名是一个句号,朋友圈里一条动态都没有,要不是加她微信的时候不经意看到过她好友里的纪经人、公司黎总等联系人,简逸都怀疑她给他加的是个对外的官方号。   简逸无语而笑,万花丛中过的容大公子竟然会喜欢这一挂儿的,也是奇了。   摄制组要晚几天回国,刘嘉嘉当天夜里就飞走了,简逸和江沓隔天的航班,剧组工作人员帮忙订的票。   上午十点的飞机,江沓一大早起床,准备去附近给邓晶带礼物,简逸给她发微信,说她之前买的药特别有效,国内应该买不到,希望她帮忙带他去再买一些,正好江沓要出去,答应了。   各自买好东西,回到酒店简逸要带她去吃早餐,因为他是酒店会员,早餐免费。   简逸笑着说:“免费的,不吃白不吃。”   江沓失笑,点头应了,跟着他去坐VIP电梯,这也是会员优待的一项。   到餐厅层从电梯里走出来,江沓就看到了正好也过来吃早餐的容宴和林就。   容宴浅蓝衬衣外面罩了一件米色风衣,风衣敞着,一手撩开风衣抄在裤兜里,一手掩唇在轻咳,看到她,他更重地咳了两声,面无表情转过脸去,声音沙哑,“林就,你去拿早餐,送我房间来。”   正在纠结到底要不要和他打招呼的江沓,看他装作不认识自己,暗里大吁了一口气,正准备退到一边让他好去坐电梯,简逸却跟遇熟人一般迎上前去,又是递手,又是打招呼,又是自我介绍,热络得很。   容宴疏淡却不失礼仪地和简逸握手,简逸又时不可失地主动邀请容宴一起去吃早餐。   江沓抬眸看向容宴,刚才看他脸色不好,以为他会拒绝,她心里也希望他能拒绝,然而,她却听到容宴磁哑的嗓音:“好。”   简逸又跟他介绍江沓,“这是我这次一起拍广告的同事江沓,哦,她是您公司的,你们想必都认识,也用不着我介绍哈。”   容宴眸子闲闲地搁在江沓脸上,似是打量了一番,而后摇头,轻描淡写的语气,“不认识。”   气氛顿时有些僵。   简逸忙又打着哈哈帮着圆场,说容宴贵人事忙,日理万机,不认识也正常。   江沓忽然明白,简逸出道时间也就比自己多个两年,却能迅速爬到今天的伽位了,他这长袖善舞的社交能力简直登峰造极,令人望尘莫及。   简逸跟酒店服务生似的,要招呼容宴、林就和江沓进餐厅。   协议已经结束,也没必要再多周旋,江沓找了个理由没有跟他们进餐厅,转身去坐电梯回房。   容宴下颌骨轻挪了挪,丝毫不被影响似的进餐厅,捡张餐桌坐下。   林就跟进来,落坐。   简逸猜想江沓这是避嫌,毕竟容公子有门当户对的未婚妻,两人确实不好明着同框,简逸便也由她回房去了,自己笑呵呵地也进餐厅,在容宴对面落坐。   容宴靠在椅背上,一只手搁在餐桌上,修长的指无意识地叩击桌面,憋了好一阵儿,才抬眸冷瞥向简逸,嗤笑:“你女人好像不高兴了,不去陪?”   简逸受惊,“我女人?没有没有,容先生您误会了,我和江沓就是普通的同事朋友关系,她心里有喜欢的人。”   容宴:“……有喜欢的人?看你们关系挺不错,我还以为……”   “不是,我们就是普通朋友,她挺可怜的,喜欢的男人和她条件好像有挺大差距,对方家里讲究门当户对,她不是名媛千金,家境普通吧,所以两人在一起挺难的。”   简逸还巴巴地把自己和江沓成为朋友的过程都详细交待了一遍,包括之前因为自己身上的伤差点晕倒在片场,是他求着江沓给他买药,而后两人才熟悉了点,以前都不过点头之交。   容宴一直死沉死的俊容明显逐渐缓和,一反刚才还拒人千里的高冷姿态,还变得颇有些平易近人起来:“抱歉,是我唐突,误会两位了。”   “没关系,现在解释清楚就好了。”   服务员送餐上来。   简逸要赶去机场,吃了一点后便起身跟容宴道别,随口问:“容先生还要在J城待段时间吧?”   “我也是今天的航班回国。”   简逸一喜,“那会不会跟我们是同一趟航班啊?剧组工作人员给我和江沓订的是十点的飞机。”   容宴微笑,“不同趟,我中午还有个约会,下午四点的航班。”   “这样啊,真可惜不能跟您同一趟飞机了,那有机会再见。”   “再会。”   两人相谈甚欢地握手致别。   简逸走后,容宴继续吃早餐。   容宴感冒一直未好,连着几天都没什么胃口,林就以为他这会儿又会吃不了多少,看到桌上早餐都是三明治面包之类,还想着要不要让服务员送份热粥上来,就发现容宴这会儿胃口明显好了许多,面前的早餐都吃得差不多了,边吃还边拿起根本都没响的手机,捣鼓了几下才放回到桌上。   搁下来时,手机屏幕还亮着,林就看到先前还一片黑的手机壁纸,这会儿被容宴给换成了一幅复古风景画,很简约但意境很好的一幅画,湖,桥,鸟,圆月等……   ——   江沓收拾好行李准备出发时,手机响了,剧组工作人员打来跟她道歉的,说订机票的时候不小心把她的信息漏了,上午十点的航班没票了,现在要订只能订下午四点的,如果没问题,工作人员现在就给她订好。   江沓也不赶这几个小时的时间,同意订下午的。   而后江沓发现,工作人员给她订的居然是头等舱。   她猜想对方可能是弥补上午的失误,也没多想。   找到座位后坐下,旁边座位的旅客还没到。   她把黑色卫衣大大的帽子戴上,窝在座位里,抄起还没看完的一本表演方面的书籍继续往后看。   没过一会儿,旁边有人坐了。   有点熟悉的很清淡很好闻的男士香水味四散开来。   虽然和容宴关系一般,但好歹也协议过近一年,多少也见过不少次面,他常用的就是这款香水,除他以外,江沓没在任何其他男人身上闻到过这种香,后来不经意听林就提过一耳,好像是一位调香师朋友专程给他调制的,只他一人独有。   她抬手,把帽子掖开一角,然后就看到了邻座里的人,果然是容宴,西装革履,短发梳得整齐,五官英俊,不像是行色匆匆的旅客,倒像是去参加那种高端宴席的贵公子。   “怎么是你?”看到帽子里她小小的一张脸,容宴面容上的意外表情不似作假。   江沓:“……”   说好不见面,却屡次撞见确实是容易让他误会。   她对他歉意一笑,合起书,拿过旁边的包站起来,“不好意思,是我剧组工作人员帮忙订的票,先前我也不知情,我这就去换个座位。”   她刚要从他前面走出去,男人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用力一带,江沓跌进男人怀里,容宴另一只手紧搂住她的腰,把她禁锢在怀里,他与她鼻尖抵鼻尖,低低的嗓音,滚烫的气息,霸道的语气:“听好了,我们俩之间,我没说结束,就永远没完!” 第17章 又恨又气又心疼   江沓本能的推开他, 挣扎着站起来,容宴倏地松开手,由于惯性江沓差点摔倒, 又被他拉住, 他半起身,把她推送到旁边的座位里, 过来两手摁住她削肩, “就坐这。”   江沓弹起来:“还是不了。”   “坐好。”容宴语气不容置喙,再次把她摁回去,他坐回自己那边,靠向椅背,长腿伸直, 抬手捏了捏眉心, 阖上双眼,嗓音里依然带着病中的嘶哑, “我感冒还没好全, 头痛得很,我先睡一会,你别吵。”   江沓看着他伸得老长的一双腿, 沉默, 几秒后,缩回座位里, 重新把包里的书拿出来摊开看。   看着看着,肩上一沉。   她扭过头,看到容宴高挺的鼻梁,以及线条流畅的下颌骨。   他那么高的个子,坐着都比她高出一小截, 睡着睡着还把头搁她肩上来了。   江沓合起书,用书把他的头推回到他椅背上去,继续看书。   不到十分钟。   容宴沉重的脑袋再次落她肩膀上。   江沓再次把他推开。   容宴又倒过来。   江沓这次看都不用看,熟门熟路地用书把他的头抵开。   然而,这次才推开,他又倒了过来,不仅把头钻她颈窝里,手还伸过来要环她的腰。   江沓能感觉到他似乎在发着低烧,睡得很熟,可能意识都是浑浑噩噩,她把他的手臂推开,起身,从他长腿上跨过,去洗手间。   回来看他侧着身躯还把头靠在自己座位的椅背上,她站在原地,环顾一圈没有看到空座位,但看到林就坐在最后面一排,江沓正要去和林就商量换座位时,容宴醒了,他睁开的眼底一片倦红,眼神有些茫然地看着站在走廊的江沓,这才反应过来自己靠在她这边的椅背上,他沙哑地说了声‘抱歉’,坐直身子,收起长腿,让她进去。   飞机已经飞了两个多小时,旅程也快结束,江沓想他应该不会再睡,进去坐下了。   容宴因为感冒闹得头疼,从西装内兜里拿板药出来,抠出两片扔进嘴里,也没用水,直接干咽了,以拳掩唇轻咳了咳,“下飞机后一起吃个饭。”   江沓原本看他要吃药,就抬起手准备按铃叫空乘过来给他递杯水,看他都没要水直接把药干咽了,她顿了顿,收回了手,淡淡回答:“不了。”   “我有话跟你说。”   “还有半小时抵达,容先生有话就在这说吧。”   看着她一本正经的小脸,容宴只觉得装腔作势的她都可爱得紧。   原来她那天把容桓的话给听进心里去了,她介意容桓所说的门当户对,才铁了心要和他划清关系,这个傻子,只知道跟他闹别扭,也不跟他明说,她要说清楚了,何苦两人互相折磨这么些天。   他连梁语妮的面都不见,又怎么可能接受容桓给他安排的什么门当户对。   容宴说:“先前我爸跟你说的话你不用放在心上,我不会和什么门当户对的对象结婚,我们的协议继续。”   江沓清冷地看着他,“您不用跟我解释这些,协议我不会再继续。”   容宴只当她是使小性子,刚吃下的药有很强的安眠作用,困意阵阵袭来,人乏得很,也没和她争,靠向椅背,再次沉沉睡去。   这一觉一直睡到飞机抵达Z城,林就把他叫醒,机舱里乘客都已经下机,只剩下空乘和容宴、林就两人。   容宴睁开眼的第一反应就是看旁边,座位已空,他又起身环顾四周。   林就知道他在找谁,“江小姐已经走了。”   容宴蹙了蹙眉,没说什么。   出了机场,司机已经开车过来等候在门口,容宴把手机开机,拨江沓的手机,那边提示‘您所拨打的电话是空号’。   连拨两次,都是相同的提示。   容宴眉心拧得更紧,要了林就的手机拨打过去。   这次倒是打通了,但响两声后就被对方掐断,再打,提示音也变成了‘您所拨打的电话是空号’。   容宴耐着性子又借司机的手机拨打过去,这次,对方倒是没有掐断,只是一直没有接听。   和她解释得那么清楚,她还闹什么?   容宴拨打黎鹤明的电话:“把江沓接下来的行程表给我发一份过来。”   黎鹤明:“……好。”   对方语气明显不善,黎鹤明满心疑惑也没敢在这时候去触霉头。   容宴出差好几天,公司里事情堆的多,这会儿还赶着去公司开会,拿到江沓的行程表后,暂时没有去理会她。   ——   黎鹤明最近给江沓的资源都特别好,都是一扔出来圈里能抢破头的那种。   新剧是盛宴投资的一部大制作历史剧《江河图》,给她的角色是女三,总共五十多集,她这个角色只有不到十集的戏份,但个性鲜明,挑战性很大,前期天真开朗,擅长舞蹈,后期家道中落,被女主捡了认做义妹,因为恋上喜欢女主的男二,被男二利用导致黑化,最终死得凄凉。   这个角色要把握好了,会相当出彩。   男女主都是视帝视后级的顶级大伽,男二是简逸。   两人因为这部剧在盛宴公司又见了几次面,简逸还主动请缨帮她揣摩角色,他是科班出身,经验比较足,江沓也确实需要他这样的老师,也就没跟他客气。   这些天江沓都在做功课,光是小物小传都写了厚厚一个本子,她希望能把这个角色演好,年前乔立平导演会回国,到时候她去求见也能有足够的底气,先前虽然也拍了两部剧,但收视率一般,第三部 警匪的才刚拍完还没播放,她在里面的角色也不怎么出彩,但这部史诗剧就不同了,只要开拍,就能加到她的履历里去。   正式进剧组前几天,盛宴公司通知所有人开会。   不只是所有演员、导演、制片等都到场,还有作家、编剧,专门请来的历史学家都有两位,大家都对这部作品抱有很大的期待,会议一直持续了三个多小时,而后黎鹤明的助理进来,对他说了几句话,黎鹤明站起来,笑着告诉大家,公司容总也很看重这部影片,他马上过来和大家见面。   一听容宴要过来,在场一阵激动,好几个女演员现场补妆。   门开,身着纯黑色西装的容宴走进来,一一和前面的导演、作家、历史学家握手寒暄,而后回到会议桌前面,脸上挂着温润的微笑,几句公式化的开场白后,他表示拍摄期间公司会全力支持,拍摄时有任何事情或困难都尽管向公司提,公司解决不了的他来解决,这番话大获人心,下面一片倒的掌声,本就情绪高昂,有容宴亲自出面这么一打包票,个个更似打了鸡血,好几个工作人员的脸都红通通的。   江沓也和其他同事一样,含笑,鼓掌。   容宴从进来后,视线便没有往她这里搁过,直到离开时,才往她这里扫了一眼,不过一秒便挪开,这一眼也没撞上江沓的视线,她一直看在别的地方。   他工作是繁忙,倒也不至于完全没有时间去找她,他只是在硬挺,挺着不主动找她,不主动见她,他想看看,她还能扛多久,可是,最终没扛住的还是自己。   哪怕是此时他送到她面前,她依然把无动于衷表演得惟妙惟肖,他看得又恨又气又心疼,那天和他父亲的对话她就那么在意?在意到给她女朋友的身份还不能让她安心,难不成还得逼他娶她不成? 第18章 多精明的人   会议结束, 已是晚餐时间。   简逸说最近发现一个不错的餐厅,让江沓一起去吃饭,刚才会议上有关自己这个角色的几个问题江沓还弄得不是很透彻, 正好可以吃饭的时候问问他, 便爽快地同意了。   简逸准备让江沓坐他的车过去,江沓想到这里毕竟不是国外, 她没什么知名度, 但简逸这张脸却是很多人认识,为免不必要的麻烦,江沓没坐他的车,上了自己的车,让邓晶开车跟上前面简逸的车。   两辆车一前一后到餐厅门口的停车场, 简逸先下车, 在餐厅门口等江沓。   “这车好熟悉。”邓晶把车停下,解安全带时不经意抬头, 看到不远处斜对面的一辆黑色豪车, 忍不住嚷了一声。   江沓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那位置挺暗,要不是车标太惹眼, 还真不容易发现, 看车标江沓也觉得眼熟,再一细看车牌, 江沓解安全带的手停住了。   邓晶一拍脑门,“对了,这是容公子的车吧?我好像看容公子用过一次,不会他也在这餐厅吃饭吗?”   邓晶都认出来,江沓自然也认出来了, 容宴平常自己开的都是跑车,各种各样的跑车,唯有正经应酬或是去容氏集团时,都是司机开这辆黑色宾利接送。   “邓晶,不用下车了,送我回去。”江沓喊住正要下车的邓晶。   “呃?”邓晶以为自己听错了。   知道容宴很有可能就在这餐厅里,江沓不是应该很高兴吗?   江沓只好又跟她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还伸手过去帮她把已经解开的安全带系上,“走了。”   “姐,你和容公子吵架了?”   江沓解释,“我和你嘴里的容公子只是合作关系,他帮我进盛宴公司,而我做了他一年的协议女友,帮他挡挡绯闻女友相亲对象那些,除了协议关系,我们什么都不是,现在协议已经结束,往后我和他再无瓜葛。”   邓晶:“我的天哪……竟是这样?!!!”   她说容宴明明一直带其他女明星上热搜,给她们带流量,为什么就不带带江沓,让她也蹭蹭他的名人效应,搞得邓晶还以为是江沓倒追他,可每次明明都是容宴亲自打电话约她,邓晶一直就想不通这个原因,原来,两人是协议关系,难怪容宴不让她蹭他……   邓晶忍不住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瞅向江沓:“姐,你和他签协议的时候为什么不让他给你多提供些好资源啊,一入圈就接个好电影,出道就爆红,现在协议都结束了,你还只是个女三,多可惜啊,对了,你俩是好聚好散的吧?别是你惹到他才结束的吧?”   江沓摇头,“没有,我们是正常结束,我不会自找麻烦去惹他。”   “那就好。”不是闹掰了就行,要不然,得罪了容宴,那往后还能有什么好果子吃,听到是正常的结束协议,邓晶勉强落了心,一边发动车子,一边继续叭叭不停嘴地替她惋惜,就觉得江沓在这一年里没有牢牢把握机会,好好地从容宴那里大捞好资源,没有一举红遍天。   江沓没怎么听进耳里,她在想其他的事。   手机响了,简逸打来的,问她到哪了,怎么还没进餐厅。   江沓平静地回答:“不好意思,我不能跟你一起吃饭了,约的古典舞老师刚才打电话过来,今晚她有空,让我过去练舞,这次的角色最擅长的就是跳舞,我虽然学过但好些年没跳现在有些生疏,就想抓紧时间练练,真的很抱歉。”   简逸一听她来不了,声音明显有些急了,“可是……可是我都点好餐了,你先过来吃完饭再去嘛。”   “这位老师很受欢迎,一直很难约,难得这会儿有空。”   “你这样,你把那位老师的电话号码给我,我来帮你跟她说,让她等你一会儿。”   “不了。”江沓把电话挂了。   上次拍广告的群还在,一些工作人员也都还没退群,江沓找到那位帮忙订机票的工作人员,打了个电话过去,开门见山地问,“小晴你好,是我江沓,我问你,上次回Z城我机票改签的事,其实是简逸让你和我改的,对吗?”   那边好一会儿没有说话,而后才结结巴巴地解释:“对不起江沓,因为简哥说你有个很好的朋友同一趟航班,他想送你一个惊喜……”   江沓:“好,我知道了,谢谢,你就当我没有给你打过这通电话,挂了。”   上次在J城,简逸要她带着去买药,顺势带她去吃早餐,而后在酒店餐厅里撞上容宴。   当时她看到容宴就回房了,看来简逸后来还和容宴同桌吃了早餐,而后自己的机票就被改签,和容宴同一班还同一排座位了。   这次简逸如此热情,还主动教表演,原来,都是为了巴结讨好那个人,只可惜,她和容宴不是什么真恋人,简逸马屁全拍在了马腿上。   江沓和容宴已经说得很清楚,友好地结束了协议关系,这简逸,专不干人事。   简逸再打电话过来,江沓直接掐断不接。   邓晶看着都有些担心:“姐,你这样,简老师会不会不高兴啊?”   现在靠山容公子没了,要把简逸得罪了,简逸要想整江沓,那分分钟能让江沓退圈。   江沓表情淡漠,“没事。”   简逸一再上赶着利用她往容宴那里凑,想必简逸自认为她江沓在容宴心里有多重的份量呢,而容宴不会把简逸这种人放在眼里,自然也不稀罕亲口跟简逸解释,那么,简逸自然也不敢对她怎么样。   容宴人生里第一次在席上等人。   从来应酬场上只有别人等他的份。   然而,他想等的那个人,没来。 八`零` 电` 子` 书 w w w . 8` 0` 8`0`t``x``t . c`o``m   席上简逸很惶恐,吃饭的时候从头到尾都小心翼翼。   容宴知道他为什么惶恐,不得不说,简逸这小子很上道,善于洞察人心,他看出了自己对江沓的特别,今晚简逸约他吃饭,说的是‘容总用过餐了吗?我和江沓正准备一起去吃饭,容总用过餐吗?要没有的话一起?我们去的这个餐厅还挺不错’,容宴多精明的人,知道这是简逸在帮他和江沓攒局,他确实也受用,便从善如流地给了他这个面子。   这会儿江沓人没来,简逸自然惶恐。 第19章 一个亿,要吗?   容宴没心思吃饭, 更没心思理睬简逸的窘状,筷子都没动,象征性找了个理由退席。   出了餐厅, 林就给他打电话, 原定今年年底回国的乔立平导演,因身份原因延迟行程, 回国日期待定。   容宴表情无波无澜:“好, 这件事你暂时不用跟了。”   之前迫切想见乔立平的人都不急了,他何必还去帮她操这份闲心。   ——   临近年底,容宴应舒家外公舒航的邀请,前去吃晚饭。   母亲过世后,容桓一直不许他和舒家那边的外公来往, 容宴幼时拗不过容桓, 没怎么见那边的人,翅膀硬起来后, 他才重新和舒家那边联系, 但彼此陌生,来往不多,那边倒是很盛情, 容宴有时间会过去见上他们一面。   容宴过世的母亲舒慧是舒家长女, 下面还有一个弟弟舒渊,舒渊一生沉迷赛车, 现在是女儿舒媛在掌管舒家的产业。   今晚舒家很热闹,所有家人都到齐了。   容宴的车子在门口停下,表妹舒媛亲自在门口迎接的他,和她一起在门口等着的,还有梁语妮。   梁语妮落落大方地和他打招呼, “之前一再错过,这回总算是有幸见到你人了,你好!”   容宴失笑,“那只能说明缘份不够吧,梁小姐?”   梁语妮:“……可现在不还是见到了?”   “梁小姐要这么说,很容易让人误会呀。”容宴微微俯身,一张俊脸凑近到她面前,琢磨似地对上她的双眼,笑得轻狂,“你这样说,我会以为梁小姐是特地跑来这里见我的呢。”   梁语妮娇嫩的脸蓦地一红。   容宴已退开几步距离去。   舒媛假作惊讶:“原来你们认识?什么时候的事啊?”   梁语妮抚了抚发烫的脸,强作镇定,“真人今儿是第一次见,容公子是我先前定好的相亲对象,上次因为一些事情没相成,没想到今儿在你这里碰上了。”   舒媛看着两人,笑得暧昧:“哦,你们还有这么一段渊缘呢?这是不是就叫良缘不怕晚,要不你俩再把上次的相亲给补上?”   “别,表姐,你这话可不敢乱说,别人听了还以为梁小姐非我不嫁呢。”容宴笑得纨绔,“我花名在外,可不敢玷污了梁大明星的名声,你们接着聊,我先进去看我外公。”   也不等她俩再接话,他长腿一迈,越过二女径直进去了。   梁语妮脸色微僵。   舒媛也没想到容宴竟然如此不给面子,拉住梁语妮的手,小声宽慰:“先进去吧,待会找着机会再让你俩单处,我表哥条件外貌是顶拔尖儿,可你看他游戏人生的态度,而且花心也是真的,你这么好的条件,喜欢你的男人里成熟称重的多的是,你怎么偏偏就瞧上了他。”   梁语妮看着已经消失在园里的男人背影,心底有些说不上来的滋味,笑得牵强:“谁知道呢,要是没有相亲那一说兴许我也不会对他有什么想法,就上次说相亲的对象是他,不知怎么的就惦记上了。”   但凡有些本事的男女,哪个不是心思花得很,更何况容宴这种人中翘楚。   而且梁语妮暗里了解过,这容宴虽是花名在外,可实里到底是不是花,还真不敢确定,梁语妮对他动了心思后,特地请人排查过他那些个绯闻女友,与其说是谈恋爱,不如说是故意上热搜帮他的各大品牌做宣传,到底有没有真枪实弹过还难说,就算真谈过,那也不过是露水情缘,早都已经散干净了。   现在唯一让梁语妮把握不准的,就是那个江沓。   想到江沓,梁语妮不由得抬手轻抚了一下右腕上的手表。   晚餐开席时,舒媛故意帮梁语妮安排在容宴的旁边坐,梁语妮刚在座位落坐,容宴以要给外公敬酒为由坐到舒航那里去,一下子和梁语妮中间隔了两个位置,梁语妮也不好再巴巴跟着过去,脸色多少有些小尬。   容宴一直挨着舒航,吃完又送老人回房间,陪他说话看电视。   舒航晚上按时按点的要追本地台的一档连续剧,这会儿中间插播广告,江沓白雪般的面容出现在屏幕上,正是前两个月拍的那则酸奶的广告,这广告最亮眼的其实是简逸和刘嘉嘉,江沓只在后面露了几次脸,还有一次小得几乎都看不清,简逸和刘嘉嘉都笑得灿烂又明亮,唯有她,不管哪桢镜头,笑容都淡得很。   拍个广告都笑这么假,这女人怕不是生来就不会笑,也难怪黎鹤明不只一次在他面前吐槽,说江沓无论做什么都给人一幅心不在蔫的感觉,搞得黎鹤明想偏心给她好角色,都怕导演们嫌她是个没有灵魂的花瓶,赶明儿得带她去看看小品听听相声,年轻轻的总不爱笑怎么能行,多笑笑才逗人喜欢嘛。   “阿宴。”舒航喊了几声,容宴才回过神,“外公,您刚才说什么?”   “你去外面和年轻人玩吧,你在这里,我总要和你说话,影响我看连续剧呢。”舒航催他出去。   容宴淡笑了笑,起身向他道别。   从舒航房间里出来,舒媛就过来喊他去棋牌室里玩儿麻将,说是三缺一,就等他了,容宴拒得干脆。   到门口上车时,梁语妮追过来,一手搭上他的车门,笑盈盈的:“我今晚没开车过来,容公子送我一程呗。”   把她意图看得一目了然的容宴嗤笑,正要拒绝,看到梁语妮右腕袖子里露出来的一只手表。   他脸上邪里邪气的笑容渐敛,盯着那手表几秒,他改变了主意:“行,上车。”   梁语妮坐进他跑车的副驾座,脸上在笑,眼角却看着手腕上的手表,心里很不是滋味。   容宴问了地址,不待梁语妮找出话题和他拉近关系,他跑车便开到飞起,真的就是极限速度,梁语妮一路上都死死抓着扶手,还哪里顾得上和他进行进一步的了解,而后,车子便到了她家门口。   梁语妮不停地深呼吸缓解因为车速过快而剧烈疯跳的心脏。   容宴开门见山地说出送她这一程的目的,“你腕上的表,开个价,转给我。”   梁语妮心里恼火,冷笑:“好啊,一个亿。”   这块表之前她就看上过,几个渠道都没拿到货,后来她知道国内有人拥有一块,这人就是容宴,机缘巧合之下她得知有人转这块表,她一打听,知道出让的那个人是江沓的助理,梁语妮二话没说就把这块表弄到手。   今儿特地戴给容宴看,就是为了试探江沓在他心里的份量。   他送给江沓的表被江沓给卖了,他竟然还不顾尊严的要收回去,之前还说什么只是不想出人命才在一起,骗鬼呢。   梁语妮怀疑,那些绯闻女友不过都是他用的幌子,全都是为了保护江沓而故意找的,就是刻意败坏自己的名声,好让容家的人以及股东们到时候退而求其次,好接受毫无背景的江沓吧?   他越稀罕,她梁语妮还偏就越不让他如愿。   她长这么大都顺风顺水,尤其在男人方面,还真栽过一次,这次也不会例外。   她笑里藏着挑衅,“一个亿,你还要吗?”   容宴舌尖舔了下右边的腮帮肉,看了看车前方而后又看向她,笑了,“我容宴用过的旧玩意儿,你这么宝贝?哦,不只我用过,我一个女人也用过一段时间,到你手里,已过三次手,你确定这三手货能值一个亿?”   他轻挑了挑眉,“行吧,既然你喜欢,我就不夺人之美了,还希望梁小姐别把我刚才的话放在心上,要不然,看着这块表都会膈应,戴出去吧又跌份,好歹你也是个大明星,又是梁家千金,戴块三手货,寒碜。”   梁语妮:“……”   都是同样骄傲的人,梁语妮被他的话气得心都发颤,纤手一指大马路,“走!赶紧给我走!”   容宴笑出声,发动车子,跑车像道银色的光影,疾掠而去。   容宴给林就打电话:“梁家应该很快会出售我先前那块Forever手表,你去帮我拿下。”   林就:“……好的。”   虽有疑虑,容宴的手表怎么会被梁家拿去,又被梁家出售,但既然容宴这么说,那肯定是没错的,自己照做便是。   而梁语妮再看手上的表,越看越觉得膈应越觉得讽刺,她连扯带拽地把手给摘下来,正好管家迎出来,梁语妮把手表扔给他:“给我扔了,扔得越远越好!”   接到手表的管家:“……”   一看就是块好表,要扔了?   他不敢作主,进屋后暗里去问过梁语妮的妈妈,梁妈妈打量了几眼,道:“按它原有的价卖了吧,妮妮不喜欢,搁在家里哪天看到又会惹她眼烦。”   管家应下,“好的夫人。”   ——   容氏集团那边容桓大有退位之势,年底的股东大会也交由容宴来主持。   股东会结束,容桓带了个年轻轻的小伙子来容宴的办公室。   容宴手里拿着签字笔,正在给一份文件签字,才落下一个容字,看他们进来,停下笔,抬头面色平静地看着他们。   容桓清清嗓子,一本正经的,轻拍了拍那小伙子的肩膀,“容宴,这是你弟弟容俊,从小在美国长大,没和你见过面,小俊毕业于哈佛大学金融系,开年他进容氏帮你,你好好带带,到底是兄弟,怎么都比别人信得过,你带好了,往后小俊就是你左膀右臂。”   容俊对容宴弯了下腰,而后站起来,脸色诚恳地表决定,“哥,我会努力的。”   容宴手里流畅地转玩着签字笔,轻轻地笑了一声,“弄这么麻烦做什么?他是哈佛金融系毕业,比我这个国外野鸡大学混毕业的强多了,哪还用得着我教。”   容桓眉心拧起。   容宴把签字笔搁下,站起身,拿过椅背上搭着的西装外套穿上,穿好西装外套,容宴拿桌上的车钥匙烟盒火机和手机,“股份转让书准备好了通知我,我会过来签字,转给你们容家的谁都可以,我完全没异议。”   容桓不敢置信地瞪着他:“你什么意思?什么股份转让,什么你们容家?你这说的都什么混账话?”   容宴从办公桌后面走出来,笑得挺欢,“之前你住院期间,我帮你管你公司的事,是不想因为不孝被人唾弃,有损我名下几个品牌的形象,你不会就以为我对你的财产多有兴趣吧?那你看走眼了。”   他走过来,与容桓擦身而过之际,容宴邪邪一笑:“恭喜容董,后继有人了。”   容桓:“……”   容桓气得大吼:“你给我站住!”   砰。   回应他的是门被带上的声音。   “这个混账!”容桓气得眼前发黑,容俊迅速过来扶住他,“爸,您别生气,哥应该是不愿意接受我,是生我的气才说的这些气话,他不会不管公司的,等下您跟他打个电话,我不进容氏了。”   容桓又岂会不知道容宴这样做,无非是表明不会接受他那些私生子的态度。   身边所有亲人里,容桓最不愿的就是和容宴闹僵,可其他那些孩子也是他的种,都会喊他一声爸,他岂能不管?   但要真管得来,容宴誓必要和他决裂……   容桓顿了好一会儿,才缓缓抬头,为难地看着容俊:“……小俊,那你……”   “爸,我不进容氏。”   容桓暗里松口气,“难为你了,要不你看看有什么喜欢的项目,开年去试试,爸爸给你投资。”   容俊一喜:“谢谢爸!”   ——   SH在全国几大重要城市的年底展会圆满结束,容宴赚得盆满钵满。   大年三十夜,容宴和林就才回到Z城,下了飞机,容宴给林就放假。   回到别墅,除了几处感应亮起灯,到处都空荡荡黑漆漆,如往年一年,容宴都是提前几天就给家里管家佣人园丁所有人都放了年假,年初八再回来复工。   进客厅,把西装外套和领带都扔到沙发上,他人也窝进沙发,点起支烟,长腿搁到茶几上,边抽烟边拿过手机,准备找林就要常去那家餐厅的外卖号码。   看到手机屏幕上的手绘壁画,修长手指情不自禁顿住。 第20章 你这得多穷   屏幕上容桓的号码跳出来, 叫他回容家宅子里去一起吃团圆饭。   容宴敷衍作答,“吃过了。”   “一个人那叫团圆饭?”   容宴深吸了口烟:“和你一堆的情-妇私-生-子团圆?大过年的能别来恶心我吗?”   容桓:“……今年就小俊和他妈妈,小俊你上次见过的, 他挺喜欢你——”   容宴将电话挂了。   容桓没有再打来。   没过多久, 舒家那边也来电话,邀请他过去过年。   想到上次在那和梁语妮的‘偶遇’, 容宴对舒家也反感起来, 随便找了个理由拒了。   连着接了两个反感的电话,容宴也没胃口再订外卖了,一支烟抽完,突然就觉得这别墅比平常都静得让人心烦,他拿过遥控打开万年都不曾看过一次的平板电视。   好巧不巧的, 一打开就是那则酸奶广告。   江沓淡淡的笑脸近在眼前。   容宴静静地看着, 直到换成另一则广告,电视里的节目都跟春节有关, 热闹, 喜庆。   数十年都已经习惯一个人过年的人,第一次,感觉到了孤寂。   他拿过手机, 翻出黎鹤明的号码, 想起来黎鹤明闲得蛋疼,亲自陪同几个艺人去B城参加春晚了。   重新点起一支烟, 他翻看手机通讯录,看到简逸的号码,他手指微顿,想到加了简逸的微信,他打开简逸的微信对话框, 给他发了个红包过去。   几秒后,简逸就打了电话过来,很兴奋的语气:“容总,新年快乐,没想到您还记得给我,还给我发了红包,谢谢您!”   “没事,群发的,微信里的都有。”   “容总威武,那我就不客气收下了,再次祝您新年快乐!”   容宴在沙发上翘起二郎腿,似随口的问,“过年在忙?”   “我在L城参加L台的春晚,十二点结束后再回去过年。”   “《江湖图》剧组都放假了?”   “都放了,剧里一姐一哥那两位这几天通告多,其他有节目的都去参加节目了,没节目的应该全部都回家过年了,年初五再开拍,主拍摄场还是在H城。”年前一个月《江河图》就在H城开了机,彼时H城雪景正好,剧里需要的几个雪景部分都在那里拍。   容宴眯眸,缓缓吐出一口烟圈,到茶几上的烟灰缸里掸了下烟灰,“嗯,你参加节目吧。”   “好的,谢谢容总关心!”顿了顿,简逸原本还想提一句江沓应该也回家了,但想到后来在剧组里江沓对自己的冷淡,而且简逸其实也不知道江沓近段时间的行程,因此也没敢多嘴了。   午夜零点,电视里越发欢腾,万家灯火的城市里到处是一串一串的欢声笑语。   一向最拥堵的路段今晚也通畅无比。   容宴车子停在阳光花园门口,把搁在车前屉里的钻石手镯兜进风衣兜里,他拿起手机拨江沓的号码,依然打不通。   他下车,小区门口还有少数几家店子开着门。   有个小店的柜台上还摆着一部老式的红色电话机,容宴走过去,柜台里头坐着一位戴着老花镜在看《三国演义》书的老大爷,容宴和老人说了声新年快乐,而后借电话机用。   然而,用陌生号码打过去,江沓的手机依然是关机。   容宴微蹙起眉,重新用自己的手机,拨打林就的号码,从林就那里拿到江沓助理邓晶的电话号码后,当即就拨了过去。   邓晶知道打电话的是他,愣了好一会儿,才回答:“我姐她从剧组放假后就走了。”   容宴:“走去哪了?”   “我也不知道,她没说。”   “她电话怎么回事?换号了?”   “没有,但她走之前说了,过年期间她会关机,让我不用找她,她年初五会回到剧组,到时候我会再去H城找她。”   容宴默了。   容宴没挂电话,也没说结束,邓晶也不敢擅挂电话。   默了好一会儿,容宴才又问:“她又可能去哪?她老家在哪?”   “老家吗?我不知道。”   “你帮她订机票之类,就没看过她身份证上的地址?”   “身份证上的地址是N城,她上大学时户口转到N城,地址是学校统一录入的,那个地址具体是N城哪里她自己都不知道,肯定不会去那里的。”   “她平时还跟谁经常联系?”   邓晶老实作答,“我,黎总,再就是合作的同事,但那些都是拍摄一结束就断掉联系了。”   “就没有亲人朋友?”   邓晶:“没有。”   容宴:“……”   也是,她曾在容桓病床前亲口说过,她无父无母无亲人。   挂了电话,看着阳光花园里无数扇亮着灯光的窗口,容宴心里莫名空得厉害,他不得不承认,他好像真的陷进去了,可是,陷进去后,他悲哀地发现,他对她几乎一无所知。   在此刻这个特殊的时刻,他迫切地想见她,想和她在一起,可是,他却找不到她人,一点眉目都没有,他根本不知道她在哪儿。   从风衣兜里摸出烟盒和火机,发现烟盒里空了,正好这小店里有烟,但没有他抽的牌子,他看着各种牌子烟盒上标的价,让大爷给他拿了盒最贵的,拿手机付款。   大爷说他不会手机付款那些,让他付现金。   容宴:“……”   他庆幸自己出门时带了钱包,打开,里面躺着八张百元现钞,是江沓上次给他的,除此以外,没有其他现金。   “我去取现金。”容宴把烟盒搁回台面上,准备去旁边兑现金。   大爷指着他钱包里:“你这不是有嘛,难不成是□□?这么多张□□,你是做□□票的?”   容宴:“……”   容宴两手撑在柜台上,蹙着眉心,舌尖舔了下腮帮才缓声回答,“抱歉大爷,这是我女人给我的定情物,我不能用。”   大爷哦了一声,抬了下老花镜瞅着他:“你这得多穷,女朋友才会送钱给你做定情物。”   容宴乐了,把钱包里江沓给他的银行卡也抽出来:“可不,就是太穷,她不仅给我钱,还给了我张银行卡。”   大爷:“……”   大爷又打量了他几眼,忍不住劝:“小伙子,以色侍人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你是男人,得努力赚钱,要不然,迟早得被你女朋友瞧不起。”   容宴笑着煞有介事地点头:“大爷说的是,我会努力。”   好歹大爷最终同意他去找柜员机取来现钞,把烟钱和刚才用电话的钱一并儿给结了。   ——   年初四,Z城名海医院。   邓晶是接到医院电话才赶过来的。   说是江沓晕倒在机场,旁边人打了急救电话,才把人接来医院急救,江沓手机里第一联系人是邓晶,医院便给邓晶打了电话。   医生已经做了检查,低血糖,再加上江沓应该好几天都没怎么吃过东西,到机场后就因为高烧而昏迷了。   容宴赶过来,邓晶把这些都告诉他。   他这几天夜里总会梦到江沓,尤其今早的梦,现在想来他都心有余悸,他梦见江沓在翻看一本日记,边翻看边流血泪,梦境太真实了,容宴担心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因为这些天不仅是他,邓晶也一直都联系不上江沓。   从噩梦里惊醒后,他第一件事就是再打邓晶的电话,问她有没有和江沓联系上,江沓初五要进剧组开工,说好年初三会回Z城,电话打通后,就听到邓晶说江沓人在医院,他都来不及问江沓的病况,当即就赶过来了。 第21章 安排安排   容宴留下来照顾江沓, 邓晶去收拾江沓的房子,好让她出院后不用再费神打扫。   江沓昏睡在病床上,正在输液, 脸色憔悴苍白, 还处于发烧状态。   人在发烧,手却凉得像冰,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输液的原因。   容宴坐在床边, 把她冰冷的手握在掌心,帮她暖手。   把她的手握在掌心里,才发现,她的手真是小得很,手指纤白细长, 柔柔弱弱的。   江沓烧得糊涂, 时而无声的落泪,时而喃喃低语。   “哥……我坚持不下去了……”   “好累……好累啊……”   容宴心疼得要命, 但生气也是真生气。   坚持不下去了也不知道主动找他, 主动把自己的心思告诉他就这么难做到吗?   女人要逼起一个男人来,还真是豁得出去,几天不好好吃饭, 她也不怕就此把自己给饿死了, 到时候别说逼他和她结婚了,两人都人鬼殊途, 到时她就是想他想得发疯,想再见他一面都绝无可能,真是个傻子!傻透了!   但想到她无依无靠,肯定是把安全感看得比谁都重,偏偏自己当着她的面和那些女明星传绯闻, 做了太多混账事。   如果她非要一个婚姻才能安心,他愿意喂她这颗定心丸。   他执起她冰凉的手,送到唇上重重地吻了一记,低笑:“犟驴,你赢了,败你手里了。”   很奇怪,明明是给她定心丸,然而这话一说出来,容宴却感觉自己的的心蓦地一松,偏偏一直浮浮沉沉飘忽在高空里的心脏蓦地就落回了原处,诡异的有种尘埃落定的满足和温暖。   江沓终于安静了些。   容宴把她脖子下的被子轻掖了掖,“赶紧好起来,把身体养好,这么弱不禁风的,我要准备好戒指向你求婚,你一激动还不又得晕倒?”   其实她能用这么决绝的方式逼他和她结婚,他能理解,她是孤儿,从小到大最缺乏安全感,偏偏先前他没往这方面想,在她面前和女明星传绯闻做了不少混账事,她对他没有信心也情有可原,说实在,容宴自己都没想到,怎么就栽她手里了。   其实说起来,她对他的喜欢一直埋在心里,她又是个恬淡不争的性子,还真从来都没对他主动热情过,容宴自己都不明白,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就惦记上她了,而且还心甘情愿地为了她,一再打破自己游戏人生且只和女人谈交易不谈感情的准则,一旦准则打破,便再也收不住势了。   江沓搁在他大掌里的手指收拢,无声的哭,哑哑地喃语:“带我走……哥,带我走……”   容宴眸色深邃,骨节分明的长指拭掉她脸上的泪,爽快地应,“你先醒过来,醒了想去哪,哥就带你去哪,嗯?”   下午,江沓醒过来,看到容宴,很是意外:“容先生?”   “醒了?”容宴看她醒了,把床头的餐桌板打开,将陪护刚买来的粥端到上面,掀盖,拿勺子舀起一勺要喂她吃。   不确定她什么时候能醒,容宴便让陪护每隔一个钟买一份热粥送过来,现在桌子上已经有好些份各种各样的粥。   还热着的就只有他掀开的这份。   容宴自认为也不烫了,把勺子喂到她嘴边:“张嘴,慢点吃。”   江沓:“……”   有段时间没见,这人好像越发的不像他。   看她不张口,只是怔怔地看着他,容宴能理解她突然看到自己难又言喻的欣喜,他笑了笑,嗓音里透着前所未有的柔:“你几天都没怎么进食,脾胃虚弱,医生嘱咐醒了先喝些粥,慢慢再吃你喜欢的。”   江沓哪里好意思劳他动手,忙伸手把勺子接过来,“我自己来,谢谢!”   容宴确实也没干过喂人吃饭的事儿,挺不自然的,因此她要自己来,便把勺子递给她。   江沓吃了一口,嘴里又干又涩,根本没有胃口,她把勺子搁回粥碗里,“您怎么会在这里?”   容宴没回答她的话,只是关注着她面前都没动的粥:“真不喜欢这粥?行吧,我去找医生问问,看看除了粥以外,还能吃些什么。”   江沓忙叫住他:“不用麻烦了……”   “你等等,我去找主治医生。”   江沓:”……“   江沓拿过手机看了眼时间,已经是初四下午,她给邓晶打电话。   总算弄清楚了容宴会在这里的原因。   邓晶关切地问:“姐,你过年这是去哪了?为什么都没好好照顾自己?”   “就去了个地方。”刚开始几天她都过得好好的,只是后面两天看着空荡荡的屋子实在撑不下去了,她才知道,自己好像也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坚强,好在,到底还是又活下来了,毕竟要做的事还没做完,还是得继续做下去。   “姐,过年期间容总挺关心你的,从大年三十就一直打我电话问你,你说会不会是协议期间,容总有可能对你产生感情了?”在邓晶眼里,江沓绝对的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觉得那些男人被江沓迷住那都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江沓视线搁在旁边桌子上一溜儿的打包盒,没有回答邓晶的问题,她顿了会儿,说,“你帮我订晚上去H城的机票,公司里的信件也麻烦你帮我带过来。”   “好的——啊?姐,您说什么?您要今晚去H城?”   “嗯。”明天初五,《江河图》剧组复工。   “可是容总都交了好些天的住院费,要让你好好养病。”   “我没事了。”   其实看容宴态度和从前大不一样,江沓是得跟他好好谈一谈,可现在已晚,Z城去H城晚上就一趟航班,要错过晚上的,明天都赶不上进剧组复工了,而且她现在身体依然虚得很,也没力气没心情去和容宴周旋,她待会不告而别,他应该也能看出她的态度,他那么骄傲的人,应该不屑于再贴着热脸找她。   邓晶,“……那好吧,我过来接你。”   “嗯。”   容宴和主治医生问清楚了目前江沓能吃的食物,用手机记下来发给陪护,让陪护照着单子去买,买齐了送到江沓病房。   虽然现在江沓醒了,容宴还有些不放心,“她好像胃口不太好,会不会是肠胃有什么问题?”   陈医生笑着回答:“应该没什么问题。”   容宴沉吟一番,提出意见,“给她做个肠胃方面的检查吧。”   陈医生:“也可以,我来安排。”   “她高烧时间太长,会不会对脑子有影响?陈医生,你再给她安排个脑部检查。”   陈医生:“……不用了吧,她是高烧,但退烧得及时,一般不会影响到脑部。”   容宴不由分说,“安排安排。”   “……那好吧。”   “算了,陈医生,你这样,你直接给她安排全身检查,所有检查的项目都做。”一直都很瘦,一个年一过,明显又瘦了一圈,他今天到医院来看她,感觉她瘦得都像个小孩了,说不定是身体还有哪些不知道的地方不舒服,要不然,怎么能憔悴成这样。   陈医生:“容先生……”   陈医生原本想说江小姐的问题没容宴想的这么夸张,没必要做那么多项检查。   但看容宴一脸严肃的表情,最终又把话给咽了回去,点头:“好的,容先生,我这就安排给江小姐做全身检查。” 第22章 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看着护士拿着厚厚一沓检查单进来, 江沓一愣:“我是得什么重病了,才要做这么多项检查吗?”   护士笑着解释:“您别担心,没有大病, 容先生不放心您, 所以托医生给您做个全身检查。”   江沓:“……”   容宴进来,正好就看到她这无语怔怔跟傻子一样的表情, 走到她床边, 伸手去探她额头,“还有哪不舒服?”   江沓把额头从他掌心里退后,“高烧而已,做这么多项检查太夸张了。”   容宴也看到了护士手里一沓厚厚的检查单:“……很夸张吗?”   江沓点头,苍白的唇轻微翘了翘, “嗯。”   容宴看着她这淡得近无的笑容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把一沓单子拿过来,一项一项翻下去, 看到后面还有五官科, 自己也笑了,“看着好像是有点夸张,行吧, 江沓你自己挑, 看哪些有需要就去做,不想做的就算了。”   “好, 今天谢谢您了,还耽误了您一天的时间,您回去吧。”江沓客气地向容宴道谢。   容宴转头看向她,她这生疏的语气让他有些不高兴,但想到她想要的定心丸自己的确也还没给, 便暂时也不跟她计较她此刻的‘装生疏’了,他拿过搁在沙发上的深棕色呢绒大衣,“好,有事叫陪护,我去办点事,办完再过来找你。”   “不用了,您不用再特地过来。”   容宴没应她的话,笑着走过来,抬手捋她头顶,江沓躲都没来得及,容宴已经收起大手,拿过随意扔在旁边床头柜上的跑车钥匙,走了。   邓晶推开病房的门进来,就看到江沓眉头深锁靠在床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机票订好了,我还去你家里又收拾了些行李,这是从公司拿来的你的信。”江沓其实没什么名气,但几乎隔段时间就有人给她写信过来,邓晶猜想这一定是铁粉,因为每次江沓看这些信件时,看得出来她心情都会比平常要好很多,但江沓也没跟她说过是不是铁粉,邓晶也就没问。   江沓回过神,把小小一沓信件接过来,放进自己的包里:“谢谢。”   “可是,你现在真的没问题吗?”   “没事。”   江沓坐起来,重新拿起勺子开始喝粥,补充体力。   陪护按照容宴吩咐的又买了好些吃的过来,江沓没有胃口,但为了待会赶去机场还是强撑着吃了不少进肚。   邓晶去帮她办出院手续,江沓把容宴帮她开的检查单,还有买的东西都大致估了一下,转了笔钱给邓晶,让邓晶到时候把这些钱转给容宴。   容宴从医院回去的路上便在脑海里想好了求婚戒指的款式,晚上和自家珠宝品牌的几位顶尖设计师开视讯会议,把想好的款式要求详细告诉他们,让他们尽快把戒指弄出来。   容宴把戒指的事情商讨好,准备再去医院,手机上响起提示音,是邓晶给他转了笔钱过来,并发信息说是今天江沓的住院费、陪护费、晚餐等费用,江沓让她打给他的。   容宴一通电话拨过去,对方显示关机。   她江沓喜欢关机,请的人也有样学样。   容宴又给陈医生打电话,结果得知江沓已经办理出院,人都已经走了。   容宴庆幸自己命硬,要不然,迟早得被她给活活气死。   他都在准备求婚事宜了,她着的哪门急又说走就走?……   ——   开年后,H城的拍摄只剩些收尾,都结束后,摄制组分成几个部分,剧组转去C城的影视城继续拍摄。   剧组抵达C城后,客串西域公主的演员已经到了酒店。   导演让江沓前去和对方打招呼,这位客串的西域公主,到时候和江沓所饰演的角色有不少对手戏,希望她们开拍前能先磨合磨合。   江沓看到演导他们挺重视这位,猜想是圈里挺有份量的演员,便多问了一句,“是哪位前辈?”   “梁语妮。”   江沓愣了愣。   梁语妮这个名字举国皆知,江沓没有见过真人,但时常在屏幕上看到她,而且之前还从容宴父亲那里听到过这个名字,不仅在圈里名气大,还是财阀梁家的千金,是位真名媛。   这样的人物来剧里客串,剧组重视理所应当。   “我记得你们俩没有合作过吧?趁这次机会,好好和梁老师多交流,会对你有帮助的。”   江沓,“好。”   隔天,江沓见到了梁语妮。   很漂亮,很大气。   原本两人这天的安排是跟剧组安排的舞蹈老师试舞,但梁语妮前一天夜里在另一个剧组工作得太晚,状态不太好,她征得剧组的同意,可以先缓一天。   梁语妮给江沓打电话,问江沓能不能在试拍前见个面?   江沓想到导演说的磨合,应了。   梁语妮把自己酒店的房间号告诉她。   江沓到房间门口发现,梁语妮住的总统套房,和江沓住的普通套房不同,这里处处透着奢华之气。   梁语妮态度很亲昵,“幸好剧组给我一天假,正好我在H城这里还有些事要办,我们以前没见过,我担心到时候表现太生硬了,所以想和你一起待一天,我是不是太唐突了?”   江沓回她微笑,“没有,我也是这么想的。”   “你今天有什么安排呢?我先陪你,而后我们再去我要去的几个地方,你看这样安排可以吗?”梁语妮很体贴地问。   江沓想了想,“去你要去的地方吧,一般剧组没我的戏份我就没事做,也没地方去。”   梁语妮莞尔,“江沓你好特别,我身边的朋友没事都要去购购物,或是做SPA那些,我发现,我好喜欢你。”   江沓:“……”   梁小姐很热情。   梁语妮去房间里后又出来,歉意地说,“不好意思,还得让你多等我一会才能出门了,我得让人送些衣服过来挑一挑,我带的休闲装太少了,没有合适的。”   江沓表示不介意。   反正她待在酒店房间也是看剧本,揣磨角色,现在和梁语妮多了解了解,也是工作的一部分。   等了半个小时左右,两位品牌店的职员送了好些衣服过来,供梁语妮挑选。   梁语妮让江沓一起挑。   江沓没要。   梁语妮把所有适合自己和江沓尺码的几套都要了,付款时刚好就在江沓旁边付的,一长串的数字,足有五六位数字,梁语妮对江沓笑道:“因为我们要去的地方是和孩子们一起玩,就不买太贵的衣服了,买这些便宜点的比较接地气,能更好的融入到孩子们中间。”   亲眼看到她付款的江沓:“……”   而后,梁语妮随便挑了几套硬塞给江沓:“送你了。”   “不用——”   “收下哈,也不是多贵的衣服。”   江沓:“……”   梁语妮看了连连语塞的江沓一眼,进房间换衣服去了。   ——   梁语妮要去的是H城一家孤儿院。   她从自家商场带了一车的物品过去。   去的路上,梁语妮对江沓吐槽:“普通人都以为我们这些有钱人家的孩子成天过的都是纸醉金迷的生活,我们确实是追求品味,也会开豪车住大房子,买漂亮的首饰,但我们除了这些以外,其实做的最多的就是慈善,我没事的时候就喜欢去孤儿院,老人院,贫困山区,给他们送一些礼物,多给一些资助,看到他们笑,我就很开心,比买到好多漂亮的衣服包包都要开心,人嘛,拥有得再多,都比不上活得开心,对吧?”   一路上,梁语妮又跟江沓讲了曾经去过的山区,讲曾经资助过的什么人,还讲他们梁家成立了慈善基金会专门用来做善事,还说资助了很多穷困生,到时候这些孩子都会成国家的人才,当然,也有人会成为他们梁家的人才等等等等。   语气满满的优越感掩都掩不住。   江沓只静静听着,不发一语。   到院儿院,孤儿院的院长、护工和孩子们都对梁语妮感激不已,热情尊敬的态度,说梁语妮是他们再生父母都不为过。   带了很多颜料画笔过来,梁语妮还主动去给孩子上美术课,得到孩子们的一致呼应,梁语妮看到落单在一旁的江沓,轻快地跑过来,笑眯眯地怂恿江沓也一起去教孩子画画,“都是些小孩子,不会画画都没关系,你就随便画一画,大家开心就行。”   江沓静静地看了眼她天真灿烂的笑颜,点点头:“好。”   “那太好了。”梁语妮忙把她带到年龄稍小的一群孩子那里,“这是江老师,她来教你们画,大家要乖乖听话跟着画哦,待会儿和哥哥们比一比,看谁画得更好看好不好?”   一听要和大朋友们比成绩,小朋友立马干劲十足,齐齐扯着嗓门嚷喊:“好!”   梁语妮去教年龄稍大些的小朋友们画,她画的是一幅山水画,很是大气磅礴,画好后就挂在最前面的墙上,让小朋友们跟着学。   等小朋友们都画得差不多了,就带着自己和小朋友们的画去江沓那边比成绩。   江沓教小朋友们画的是简笔画的小动。   寥寥几笔,小猫、不狗、小兔子等便栩栩如生地跃然于纸上,生动可爱,简单易学,她带的都是十岁以下的小朋友,可每个小朋友基本上都照着画了一个小动物出来。   而梁语妮自己虽然完美了画了一幅山水画,可她带的小朋友没一个能照着画出来的,不是各种颜色搅成一团,就是乱七八糟的不知道画的是什么。   园长和护工们都围着江沓带的小朋友们,在看他们画的小动物,连夸他们画得好,小朋友一个个抱着自己的画高兴得又蹦又跳,而跟着梁语妮的小朋友们都沮丧不已,看到江沓那边画的小动物,他们也忍不住照着去画,全部都挤去了江沓那里,完全把梁语妮给撇开在一旁了。   看着倍受欢迎的江沓,梁语妮脸色变得很难看。 第23章 陪她到白头   下午梁语妮又带江沓去H城远郊一个小村子, 开车走高速花了一个多小时才抵达。   村子很落后,一眼望去,不过数十户人家。   梁语妮对江沓介绍:“这里也是我家基金会扶贫的对象, 我以前跟我哥来过一次, 当时我还答应了村里的老人要亲自给他们送羽绒被的,这次幸得你们剧组邀请我来H城客串, 要不然, 我还真抽不出时间来兑现这个承诺了,所以我真的很感谢你们剧组,当然也感谢你,谢谢你能陪我过来。”   村子里没有水泥路,司机把车子停在路口, 一行人下车步行进村。   梁语妮的助理和司机们去村里叫了人过来, 把车里带来的羽绒被等物资都搬进村里。   给老人分发被子和物资时,梁语妮的助理在旁边不停地拍照拍视频。   江沓看到老人还得排队等着, 便准备去帮忙分发, 想着多一双手也能速度快些。   梁语妮却笑着伸手推开她:“江沓你之前应该没有做过种事情,以后你要赚得多了,也可以像我这样做做善事哈, 真的很能提升人的层次, 心境都会比普通人高一等,你到旁边去休息吧, 看我做就行,我经常做善事习惯了,你和这些老人家沟通不来的。”   江沓看她一幅像是自己去帮忙,就是抢她功劳似,便安静地退到了一旁。   而后就看到梁语妮还现场做起了直播。   梁语妮一边给村里人分发着物资, 一边笑语盈盈地跟网友互动,语气特别温柔,屏幕上全是夸她人美心善的评语。   江沓后知后觉地有些明白了,梁语妮为什么午餐都没吃,却利用午餐时间专程去造型工作室做了个精美的造型……   梁语妮那边的镜头还不小心拍到江沓,江沓听到她在对网友回答:“江沓是我朋友,她是来帮我的,也是演员哦。”   不知是真无意,还是有意,梁语妮故意把屏幕斜斜地对向江沓这里,江沓能清楚看到上面网友的评论:   【江沓?我怎么不记得有这么个演员?】   【这是故意讨好妮妮蹭热度的吧?】   【查到了,新出道的,家世很普通,还什么来帮忙的,这样的哪有钱做什么善事,我看就是来蹭妮姐的,妮妮姐就是太善良了,什么阿猫阿狗贴上来都让对方蹭。】   梁语妮含着笑斜看了一眼江沓,一脸的纯善:“没有啦,你们不要误会,江沓才不是你们说的要利用我的人啦,她能过来给我帮忙我真挺感激她的,我真的把她当朋友的。”   梁语妮正跟直播间里的粉丝热闹地互动着,两个满脸激动的少年从村子里快步跑了过来。   看他们的表情,梁语妮猜想他们肯定是来感谢她捐物资的,为了直播拍到他们感激的画面,她第一时间把镜头对向他们。   谁知,那两个少年却越过她,径直站到了江沓的面前,激动不已,“沓沓姐!你是沓沓姐对不对?”   “没错,就是沓沓姐,我手机里还存着两年前玉舟哥跟我视频时裁下来的照片,沓沓姐你那时候是短头发,现在头发长长了,人也瘦了些,但脸是没有变化的,你就是沓沓姐!”   玉舟二字,令江沓整个人都一僵。   梁语妮看势头不对,两个少年并不是来感谢她捐赠物资的,她忙把直播关了。   旁听了一会儿,得知两个少年都是来感谢江沓的,因为从高中开始,一直到他们现在读大学,学费全部都是江沓资助的……   跟人家年复一年的资助比起来,梁语妮此刻的物资捐赠就是小巫见大巫,不值一提。   梁语妮此刻的心情,糟的一笔。   她今天每一个行程都是精心安排,为的就是让江沓看清普通阶层与豪门财阀之间天差地别的落差,让她明白和容宴之间的距离,让她自形惭秽,趁早对容宴死了心。   然而,连连挫败的竟是她梁语妮。   “江沓,他们俩说的什么哥是谁啊?”梁语妮心里不是滋味,听到他们提起什么哥,她便敏感地猜想会不会是江沓前男友之类,忙跑过来打听。   江沓只是跟失了魂似的,对她的话恍若未闻,整个人都浑浑噩噩的。   那些刻意埋藏起来的回忆,因为突然又听到这个名字,再次不受控制地涌上心头。   那时,玉舟的版权费越来越高以后,他便开始暗里资助一些贫困生,供他们上学,他本就是个心思柔软的人,偶尔去山区采风取材时,亲眼看过那些孩子的苦,他于心不忍,能帮就想多帮他们一点。   那么多年,一直都是默默无闻,没让任何人知道,那些资助生想方设法都想和他联系上,想向他表示感谢,他都没有同意。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许玉舟陆陆续续地回应起那些资助生的联系,还和他们视频聊天,每次视频的时候都会带上江沓,江沓平生最乐意的事就是和他同框,听到他向外人介绍她是他最亲的人,因此不用他喊,她都会抢着跑过来和他同框,在视频里露脸。   当初江沓还以为许玉舟是因为和她待在一起,受她影响,性格终于变得开朗,也开始喜欢和陌生人接触,她还很高兴,毕竟他那么个封闭的人,能做到这一步,实属不易。   然而,直到此刻江沓才知道,他能做到那一步,全是为她着想。   他一直是以她的名义在做这些善事,她也终于明白,为什么自他走后的这两年多以来,无论她在哪,都能收到那些资助生们写给她的感谢信,在老家时,那些信件就寄到她和许玉舟曾住过的家里,她到Z城进了盛宴公司,那些信件便又出现在盛宴公司,那些孩子们在信里鼓励她,祝福她,给她加油,帮她打气。   原来,这一切都是许玉舟提前安排好的,他深知她对他的感情深厚,知道她活着唯一依赖的人就是他,他离世前说过此生唯一的愿望就是陪她到白头,可人的生死不由天,哪怕他那般迫切地想陪她一生,终究没抵过死神的召唤。   他似乎料到失去他后她会颓废,会一蹶不振,会恨不得随他一走了之,所以,他留了遗愿让她帮忙实现,还委托了那些资助过的孩子们,让他们替他继续陪伴她,让他的遗愿和孩子们的陪伴支撑着她继续活下去……   梁语妮看江沓白着一张脸一声不吭,越发感觉那什么哥肯定和江沓有不可见人的关系,她又连连追问好几句,江沓都像没听见似的,其中一个少年帮着江沓回答梁语妮:“是一个很好心的哥哥——” 第24章 上辈子欠了你的   “你们回去吧。”那少年还没说完, 江沓突然打断了他,不想让梁语妮知道自己的事,江沓又把两个少年送走。   梁语妮不死心, 又追问江沓那什么哥是谁, 和她什么关系,江沓没理会, 梁语妮心里恼火, 看那两个少年回村,她小跑着追过去,想去打听个清楚,最好能打听到江沓男女关系混乱的证据。   江沓看她去追那两个少年,眉心一皱, 几步走到她面前拦住她, “你想知道什么?”   梁语妮似笑非笑:“那什么哥是你男朋友吧?容宴知道你有男朋友的事吗?”   江沓脸色冷下来,“我的事跟你没关系。”   “不回答是吧?行, 我去问知情者。”梁语妮一幅抓着她短处的表情, 越过她又去追那两少年。   “梁小姐就这么闲,对别人的隐私这么感兴趣?”江沓不耐烦,伸手就要去把她拉住, 不让她再去烦那两个少年。   她们这会儿所在的山间窄路旁边是个斜坡, 江沓这一碰,梁语妮反感地甩开她的手, 自己一个没站稳,顿时就从斜坡直摔了下去。   梁语妮受到惊吓的尖叫声一下子把不远处的助理等人都招了过来。   她这一滑,白皙的小手臂下面都在地面上蹭破了一块皮……   ——   梁语妮被江沓‘推’下山路把手臂摔伤的视频被匿名者传到网上,再加上先前梁语妮做慈善直播时被江沓‘抢镜蹭热度’事件,江沓被梁语妮的粉丝追着骂得狗血淋头, 并一再喊话让江沓向梁语妮请罪道歉,认定了是江沓故意推梁语妮摔倒,致使梁语妮受了伤……   江沓之前无人问津的微博号现在粉丝蹭蹭的涨,全都是来骂她的。   一时间,演员江沓俨然过街老鼠的存在,先前关注她的简逸早在事件发酵前也已经取消了关注。   江沓现在所住的酒店地址也被人肉了出来,有给她寄血馒头的,寄恐怖画的,寄刀片的等等。   想出房间去买点什么东西,旁边客房的人也是梁语妮的追随者,看到江沓,回房端了杯果汁出来就泼了江沓一身……   江沓的工作被搁浅,剧组里给她的回答是等候通知。   没过两天,剧组的通知来了,让她退出剧组,先前她女三的角色已找到替换的演员……   那些恐怖邮件、刀片都是邓晶帮着处理的,邓晶一个人解除不了江沓眼前的困境,也不敢随便找陌生人来帮忙,求助公司那边,黎鹤明亲自打电话给江沓问明白了事情因果,而后让江沓先安心在酒店里再住上些时间,他会和梁语妮那边取得联系,等把事件处理好,风头过了,再让江沓回Z城。   梁语妮公司给她立的正面人设形象深入人心,粉丝数千万,梁语妮方面先入为主地把所有矛头都指向江沓,而江沓在圈里名不见经传,事件处理起来就有些棘手,黎鹤明就算相信江沓,暂时也只能让江沓先委屈缩在酒店里等待。   自泼果汁事件后,江沓的房间门口都开始有人守着无形之中给她施加压力,酒店保安来轰过一波又来一波,而且都是在酒店开了房的客户,除了守在江沓门口也没做出什么出格的事,酒店方也就没有过分轰赶,现在邓晶都不能到江沓的房间里去。   ——   在酒店大幅的落地窗边看着远处的天际从晴蓝到红霞,再到黯黑一片,酒店送来的一日三餐都摆在旁边的餐桌上,从热气腾腾到冷凉。   容宴刷开门进来,灯感应而亮,他首先看到的就是客厅一侧餐桌上摆着的冷掉的三餐。   而后才看到落地窗边的单人沙发上抱着双膝蜷缩窝坐在里面的江沓,她把下巴搁在膝头上,微仰着头,水眸半眯看着远处的墨色天空发呆。   他把手里精致的袋子搁在沙发上,单手抄兜不疾不徐地走过去,她也似没听到似的依然一动没动。   容宴在她面前站定,伸一只手捏起她削尖小巧的下巴骨,把她的脸轻转,对向他,戏谑的笑叹:“真可怜,看看不在我身边你都被人欺负成什么样了,以后还要一声不吭地跑走么?”   远处辽阔的天际被男人伟岸的身躯挡住,江沓眼前无数幅记忆里和许玉舟从天明到天黑的画卷也随即消逝。   她眼神还有些涣散茫然,看着容宴都发着痴,直到感觉到下巴上温热的掌心,才蓦然醒过神。   眼前的男人,不是她想要的那个人。   那个人向来只会推开她,又哪里会主动和她亲呢。   以前的她不懂,以为那个人真心只把她当妹妹,所以明明恨不得把自己的命都给她,却从不言爱。   后来她明白了,他爱她这件事,他一直深藏于心。   如果当时的她知道,当她明白他的心意时,也就是他永远离开她的时候,那么,她宁愿一辈子都不要从他嘴里听到那三个字,也就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缠他逼他了……   江沓抬手,把容宴捏着自己下巴的大手推开,一动腿,酸麻得差点从沙发上栽下去,容宴及时捞住了她,把人收进自己臂弯,闭眼,嗅她发间的香味。   江沓从他怀里退开,轻挽唇:“不可怜,容总这不就来解救我了?”   容宴看着她翘起的唇角,轻捻着刚才捏过她下巴的手指,似笑非笑:“你倒是聪明,知道把我拿捏在手了。”   江沓也笑,“我哪里敢拿捏您,是您体恤下属,菩萨心肠。”   “少给我戴高帽,算我上辈子欠了你的,这辈子专程来还债。”容宴话是这么说,言里行间却透着宠,他把带来的袋子拿来给她。   袋子里是一套给江沓的崭新礼服。   江沓知道自己现在身处的困境对他来说算不上什么,凭他容宴的手段本事,多的是法子能帮她脱困,这会儿过来接她,看他的架势便是有备而来。   在处理麻烦事这点上她很信任他,因此也没多问,顺从地去换上礼服,跟他一起出房间。   酒店走廊上静悄悄的,一个蹲守的人都没有,俨然先前对她的各种威胁都是假的。   坐电梯,去的是酒店宴厅的楼层。   电梯门开,铺天盖地的闪光灯迎面而来。   容宴伸手过来,握起江沓一只手,塞进自己臂弯里,让她挽着他。   江沓愣住。   当着这么多记者的面,让她挽着他的手,做这么亲呢的姿态,他这哪里是来帮她,倒是像要把她推向更高的风口浪尖。 第25章 痛一次就够了   江沓下意识要把手抽回来, 被男人的大手捉住,容宴亦正亦邪的俊容近在眼前,“不信我?”   江沓抬眸看向他, 男人眼底噙着笑, 看不出是真心的笑还是戏谑揶揄之意。   沉默几秒,江沓依然把手抽了回来, “不是不信容先生, 只怕这样一来,事情会更不好收场。”   手还没完全抽出,容宴已经强行捉紧她的手,便强行夹在了他的臂弯里。   “再大的场有我撑着,你瞎担心什么?”不由分说, 容宴扣着她的手指便把人带进了宴厅。   一路进宴厅, 记者们问题不断。   问江沓对梁语妮受伤事件的回应,问容宴和江沓的关系等等。   江沓轻拎裙摆, 紧跟容宴的步伐, 微垂着头,一语不发。   容宴也没正面回答任何问题,只让大家都去宴厅, 他会给大家答复。   宴厅有三面都是玻璃落地窗。   容宴挽着江沓进入大厅, 浪漫的小提琴曲响起。   大厅里铺着厚软的地毯,闪烁的星灯心灯, 粉色气球遍布,厅里花香馥郁,新鲜欲滴的各色玫瑰和百合摆满了各个角落。   三面落地窗边的深红色帷幔徐徐打开,巨型透明玻璃外,一幢幢高楼大厦墙体上开始滚动起各种颜色的电子字屏——   【容宴love江沓】   【江沓嫁给我吧】   【余生执子之手, 与子偕老】   ……   事先安排好的两名服务员分明把两个打开的礼盒呈过来,一个盒子里是一枚钻戒,一个盒子里是江沓熟悉的手镯,容宴母亲亲自设计制作的。   江沓正看着眼前的一幕幕怔愣着,手已被容宴执起。   他把先前她退回的手镯戴回到她细白的手腕上,又拿过钻戒,含笑对江沓解释,“我知道你应该不喜欢这一套,我本来也没想搞这么高调,只不过刚好撞上你这出事,也是机缘巧合,你就当为了我,先忍忍。”   “咱俩的婚事一公布,用不着再澄清什么,网上那些人的嘴自动就会闭上了,你要实在不喜欢,事后私下里我再单独跟你求一次。”   容宴拿着钻戒,在她面前单膝跪下,俊容含笑,执起她的手,把钻戒套进她的无名指。   江沓本能要躲。   容宴料到她会害羞怯场,及时捉牢了她的手指,硬是把戒指给她套了进去。   原本这样的场景,此刻应是掌声如雷,此刻宴厅里确实也像是炸了锅,但不是掌声,而是快门的声音,和此起彼伏的人声。   闪光灯闪瞎人的眼,各种劈面而来的问题也炸得人的耳膜发疼。   江沓脸色不好,感受着无名指上冰凉的戒指,脑子里也乱哄哄的。   容宴一直紧紧牵着她的手,从容不迫地应对记者们的狂轰滥炸。   什么两情相悦、白头偕老之类的词他信口拈来,说得一脸诚挚,犹如在圣洁的礼堂前宣誓一般。   隔着乱纷纷的人和灯光,看着容宴,江沓有些恍惚,蓦地就感觉此刻的一幕竟分外熟悉,一如多年前在那个人面前的自己,自恋又自信,江沓不由得心生愧疚,也越发的不忍再利用他……   ——   容公子的求婚仪式频上热搜,轰动全国,容宴似乎还嫌闹的动静不够大,还自己把求婚现场的视频在微博连发数条,热度高涨不下。   各种羡慕的声音,质疑的声音,眼红的声音,议论的声音如浪滔不绝。   江沓这个名字一瞬间红透全国。   容宴再发微博:我容宴的女人想红易如反掌,用不着蹭任何人的热度。   这则微博有力地回应了先前梁语妮方一直骂江沓蹭梁语妮热度的话题。   网友唏嘘:容大公子终于浪子回头了,这样的求婚仪式慕了慕了。   有网友怀疑容宴是为了讨新欢江沓高兴,故意弄出了世纪求婚仪式帮她出头。   也有网友表示不看好,容公子风流惯了,又怎么可能为了一棵树放弃整片森林,求婚仪式再盛大也不过一时心血来潮,根本不可能走到一块……   不管各方如何评论,有容宴这么个大佬高调出面,先前梁语妮方传江沓蹭梁语妮热度的事件,就确实站不住脚了。   要比流量比热度,圈里再大的腕,又岂能比得过风流公子容宴?更何况她梁语妮在圈里还真算不上是顶级的巨腕儿。   C城另一家星级酒店的豪华套房里,电视屏幕上在转播的正是容宴花重金策划的空前绝后求婚仪式,梁语妮看得很认真,精致的脸上没什么表情。   旁边的经纪人和助理大气都不敢出一声,都是梁语妮身边的心腹,知道梁语妮找江沓的茬,就是因为容公子。   可现在,那人却如此张扬地在向另一个女人求婚,换成哪个女人心情都不会好,更何况梁语妮这样一向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天之骄女,她要咽得下这口气才怪。   几个人这会儿不敢出气,更不敢出声,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踩到雷点引爆了梁语妮伤及无辜。   “帮我录视频上传到微博。”梁语妮吩咐。   一行人齐齐扭头看向她。   经纪人小心地问:“录什么视频?”   梁语妮抱着抱枕坐直身子,摆起一本正经的姿势,“容宴都这么说了,我要还不澄清一下,粉丝要把我当什么人了?”   “所以,你是要帮江沓解释?”经纪人不敢置信,帮死对头解释,着实不是梁大小姐的作风。   “嗯。”梁语妮笑着点头,“为一个处处不如我的女人得罪容宴,得不偿失。”   经纪人看着她脸上的笑,总觉得很诡异。   一小时后,梁语妮发布刚录制的视频,表示自己刚从医院回到酒店,知道网上的事后特来澄清,她表示,自己和江沓很好的合作伙伴,先前直播同框是和江沓一起作善事,摔下山坡也是因为自己不小心,和江沓没有任何关系,希望大家不要信谣传谣,并为此而给江沓带来的困扰郑重道歉……   ——   求婚仪式结束,江沓就从先前下榻的酒店搬进了容宴在C城的江畔别墅。   江沓在《江河图》剧组那边的工作也得以继续,导演亲自打电话过来致歉,并且会等她把喜事都处理完了再回剧组,他们会把女三这个角色一直搁着等她有空了再拍。   盛宴公司好多知名艺人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江沓的微信号手机号,纷纷送上祝贺。   原本都已经对江沓取关的简逸在求婚仪式刚一公布,便重新又关注江沓,并第一时间转发了求婚视频,与此同时,圈内不管是认识江沓的,不认识的,但凡有点功利心的,也都帮着转发视频送上祝贺,还有嘴甜的直接喊话求两人就在结婚,有了这么多流量支持,求婚仪式更加炒得热火朝天。   从酒店过来,一路都被人围观簇拥,尽管容宴一路都护着,主动把所有矛头都接下了,江沓还是感觉耳边人声鼎沸,吵得头都要炸掉。   进入别墅区,回到楼里,才清静下来。   别墅里新鲜花束遍布,花香四溢,布置得宛如新房。   这里是容宴来出差的临时落脚点,一直有专人打理。   管家要去帮江沓整理行李,被容宴拒了,他亲自提着箱子送去卧室,江沓去拦他没拦住。   到主卧室,容宴把箱子拎进衣帽间,他偶尔来住,衣柜里有他少量的衣物。   把柜里男装都挪到一边,将江沓的衣物摆放进去,不是做过家事的人,动作很笨拙,贵在用心。   把几件外套大衣用衣架撑起,挂到柜里西装的旁边。   她的大衣都被他挂得有些歪,容宴整理了几次都不得要领,转过头喊杵在旁边发着愣的江沓:“我挂不熨帖,你来帮个忙。”   江沓一门心思在琢磨着如何开口和他谈发生的一系列事情。   协议之初,江沓万没想过会走到现如今这样尴尬的地步,事已发生,便得尽力来解决。   因此都没听到容宴在问什么,只抬起头茫然地看着他。   容宴被她瞪着一双大眼的傻萌表情给戳到,情不自禁俯身过来要亲她。   江沓本能往后退开一大步,背撞上摆放手表袖扣领带夹的玻璃柜,撞得她腰间都一疼。   容宴看她疼,浓眉皱起,大步过来伸手抚她被撞到的腰,心疼得开口就训:“好好的瞎躲什么,弄疼了吧?给我看看撞成什么样了?”   江沓这次没再躲,只是在他的手递过来,还没触到她的腰时,江沓把已经摘下的手镯和钻戒一并儿塞到他的大掌里。   握着一手金属的容宴愣住,只当她是矫情,认真地解释,“今天的求婚不是做戏,娶你是我已经决定好了并且也是我心甘情愿的事。怎么?你非得我明媒正娶和你办了结婚证才肯认?行,依你,我们现在就去民政局。”   看着一惯吊儿郎当笑里都透着邪的男人,此刻一脸严肃的表情,江沓心里那抹愧意又深了几分,她摇头:“不是,容先生误会了,我和容先生并不合适。”   “两情相悦,你未嫁我未娶,怎么就不合适了?你是在怪我今天的求婚太唐突?行,我向你道歉,我郑重向你道歉,是我欠考虑,我跟你发誓,从今往后,有任何决定我都先和你商量,现在咱别闹了成不?”   “没有,容先生不需要道歉,反而是我一再给您添麻烦,就算之前您交待的事我都认真以待,也依然欠您许多,正因为心存感激,我才更不能误您,和您签协议做交易我都没意见,可是结婚不行,我配不上。”   容宴看着她,有些琢磨不透的感觉,“我听着你这语气,倒像是你瞧不上我,是因为我劣迹斑斑?是,我以前做事是荒唐,不是什么好人,但再荒唐,我从不和女人上床,也没对谁动过心,关于这点,我可以指天发誓,若有半句假话,我容宴天打雷劈——”   江沓打断他,“那次在您父亲面前演的戏,是真的,我有喜欢的人,不是容先生,我那会儿想的是他,所以才会演得真。容先生可还记得我跟您说过,我很羡慕您活得洒脱的话吗?”   容宴自然记得,他以前并不会把女人们说的话搁在心上,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跟见了鬼似的,江沓说的每句话他几乎都记得。   她此刻一提,他耳边便再次依誮重现她那次在电话里难得跟他的长篇大论:“我很羡慕容先生,爱上一个人容易,忘记一个人也容易,活得轻松又潇洒,可有些人,一旦爱上,就永远都忘不掉,明知不可能拥有了,还是忘不掉,每天一睁开眼睛都看不到活着的希望,却还要努力咬紧牙关走下去,那样的人跟容先生您比起来,真的太痛苦了。”   江沓认真的眉眼对上沉默的容宴,“我便是第二种人。”   爱上一个人,便至死难忘。   容宴的手指不自禁收紧了下,钻石的切割面扎到掌心,十指连心,痛意直透心脏。   江沓解释清楚后,走过去,把他才帮着挂到衣柜里自己的衣服又拿出来,收进行李箱,合上,拎起,“谢谢您今天又一次帮了我,也对不起您,损了您的声誉,求婚的事我会只当没发生过,也不会对任何人提及一个字。”   容宴面色阴郁,“那个男人是谁?”   “您不认识。”   容宴生出一种非要问出那个男人是谁,然后将那人从她心里连根拔掉的冲动,好消除心里乍然听到这么个人后生出的恨和嫉妒,牙根都咬痛才忍住了。   她一直爱着另外一个人,在她眼里协议只是协议,可他竟误会她心里的人是自己,各种YY她对自己的情深意动,并为此洋洋自得,就在刚才,还仍然不知状况地说出什么两情相悦的话,太丢人了,太难堪了,这辈子他都没像此刻这样难堪过。   再问下去又如何?打破砂锅问到底,也只能让自己变得更丢脸,徒增难堪而已,并无一丝用处。   他沉默一阵后,幽幽地笑了:“知道你今天这样的决定,错过的是什么吗?”   也没等她回答,他把手机屏幕上的壁画按亮,递到她面前:“那天晚上,我看你画完了整幅壁画,我拍了下来,一直存在我手机里,就算你一再惹我生气,也没能下狠心删掉,如你所说,我的确对你动了心,动心到有把握能和你执手走完余生,看你笑我心情会好,看你哭就心疼,我已经不像原来的我了。”   “只要你点头,我会对你千般万般好,哪怕要我把全世界捧到你面前,我也会拼了命去做到,我让人设计这枚戒指时,就在心里暗暗发过誓,要让你成为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要和你一起成为所有人都羡慕的神仙眷侣。”   “可惜,你真不是个聪明人,不仅不聪明,还傻透了,非要在这种时候拒绝我,你明知道,有我护着,远比你一个人闯要一帆风顺得多,只要你点头,你想见的导演,想成就的事业,哪怕你想要的再多,身为我的妻子,你提一句,我又岂会不满足?”   江沓看着他手机上的壁画背景,听着他低沉又直接的剖白,冷凉的心也有些被震到了,她看得出来他最近对她有些特别,但没想到,他竟然还真投入进来了,甚至还幻想过两人的未来,她没有被他最后一番话给讽刺得生气,反而心里的愧疚越发沉重,“对不起——”   容宴冷笑着咄咄打断她,“为什么道歉?难不成你以为我会逼你就范不成?那你高估自己的份量了。”   如果刺她几句能让他心里好受点,江沓并无怨言,便只沉默地听着。   看她沉默却又满脸愧疚的样子,明明自己都被她伤得像只落魄的死狗了,容宴心里还是忍不住心疼,她让他整个人在她面前就像一场大笑话,可此刻,他却连讥讽她几句都舍不得,他闭了闭眼,有种无力的疲倦感,“罢了,你刚才说的没错,其实我这人动心容易,放下更容易,我承认这会儿我还是挺喜欢你,不过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不可能干出死缠烂打那种跌份的事,你走吧,我没你那么死心眼,用不了几天也就放下了。”   江沓看出他此刻的心情应该并不如他所表现出来的轻松,他能这样说是对她最大的仁慈。   她由衷道:“容先生您是好人,值得更好的女人相伴,我真心祝福你往后一切顺遂,回Z城后,我会从公司离职,不再给您添麻烦。”   才拒绝他,现在还要躲他躲得远远的,容宴的心已经沉入谷底,这会儿因她的话更往深渊里坠去。   他维持着仅有的一丝尊严和骄傲微微一笑:“犯不着,我在盛宴是有股份,但我若不刻意安排,公司的员工能见到我的机会并不多,往后,你应该很难能再见到我。”   这话他并没有夸张,他一向繁忙,盛宴都是交给黎鹤明在管,像江沓这样的签约艺人想见黎鹤明一面都不容易,更何况容宴这样日理万机的大忙人了,若不是他动了心,总是控制不住想见她,一再改变行程就为了见她一面,又哪里能有什么巧遇。   江沓点点头,“那好,再见!”   “去哪?我开车送你。”容宴其实忍不住都一再生出使用强制手段,强行留也想把她留在身边的冲动,可最终还是拼命克制,努力表现得很绅士很大度。   “不用麻烦了,我去剧组,打车过去就行。”   “好。”他说到做到,没有表现出一丝纠缠的意思。   衣帽间里只剩下容宴一个人,掌心有些粘稠,他抬手摊开,一手的血,因钻戒和手镯握得太紧,不知什么时候竟已把他掌心的皮肉都刺破。   他静静地看着掌心的血,一滴一滴地滴落到玻璃柜台上,晕染成花,心里悲伤到了极点。   其实仔细一想,江沓并没有过什么造成他误会的行为,纯粹他自作多情,在心里自导自演,自我感动得一塌糊涂,到头来却是一场空,这种强大的落差让他一时间竟有些承受不住。   不过他也很欣慰,刚才的表现很好,像一个男人该有的宽大胸襟,以前都是他拒绝人,伤害人,现在被甩一次被伤一次也是活该,痛一次就够了,这滋味着实不好受,好在他并没看走眼,她着实是个善解人意的可人儿,想必往后也不会再出现在他面前乱他心扉,只要不见面,这痛也就不药而愈了,他这样安慰自己。 第26章 闹着玩   回到Z城, 容桓的司机守在机场,看到容宴出机场,立马迎过来, 恭敬地请他回家。   容宴没像往常那样掉头就走, 沉默着坐进了车子,司机忍不住都意外地多看了他一眼, 心里也大大地松了口气, 以前他也按老董事长的吩咐不只一次来机场堵过容宴,没一次成功过,这次老董事长下了死命令,要是不把人带回去,他这个司机也别当了, 司机还以为今天会是他职场生涯的生死劫, 没想到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跨过了。   意外的不只是司机一个人,还有容桓, 他也没想到容宴这么爽快地就跟着司机回家来了。   但想到他做出的事, 容桓再次气不打一处来,冷着脸喝斥:“我怎么跟你说的?你又是怎么答应我的?三个月时间,我给了, 梁家的相亲我也帮你推了, 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当着全国人的面丢我们容家的脸?那个女人给你灌什么迷魂汤了,你疯成这样?”   容桓骂了一通, 容宴都只是沉默,没有像往常那样针锋相对,也没有任何不耐烦的表情,他只是坐在沙发里,垂着头, 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这样安静,容桓一下子都骂不下去了,看出容宴满身倦意,容桓没再质喝,语气依然是怒的,“一回来就这幅死样子!”   “爸。”容宴突然喊了一声。   容桓一愣,不敢置信地瞪着他。   容宴很久没有这么软和地喊过他了,容桓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容宴说:“你上次带来让我见的那什么弟弟,你让他来找我吧,我会带他一段时间。”   容桓:“……”   他不只是出现幻听,还出现幻觉了吧?容宴这话的意思,他要带容俊?他不是一向跟那些孩子水火不容,听都听不得的?   “容宴,你告诉爸爸,你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容桓看着似乎突然变得平静稳重的容宴,莫名生出担心之情。   容宴笑了下:“你不会以为自己儿子得绝症了吧?就算真得了,也没什么大不了,你子女那么多,少我一个容家的家业也多的是人来管。”   才觉得他不对劲的容恒成功被他惹怒,抓过手边的茶杯就要向他砸过去,容宴又说:“不是你让我带他,还什么一家人得相亲相爱?我现在听你的,你却当我是得了绝症,你让我说什么好?”   容桓:“……”   手中的茶杯又放回了桌上,他老脸有些不自然,嘟囔,“你能这么想就好了,本来就是一家人。”   容宴站起身:“你身体不好,公司的事往后可以放手了,我会好好带容俊。”   容桓总觉得很不对劲,可又担心他反悔,小心地问,“你的意思,带会小俊后,要把容氏交给他管吗?那可不行,小俊再怎么学,也及不上有你管着让我放心!”   “我和他一起管。”容宴说完,大步走了。   容桓怔怔地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就感觉像做梦一样,要不是做梦,一向难驯得跟野马一样的大儿子,怎么突然就变得这么好说话了?   他忍不住掐了自己一把,会痛,不是做梦。   人走后容桓才反应过来,原本把他叫回来是问他求婚的事情,结果被他一打岔又没问着,他并不是对江沓这个人有什么偏见,只是作为父亲,想给儿子找个可以相扶一生的人,年轻人把爱情看得重,等到了岁数,还是能互相帮扶的婚姻对象,远比找一个菟丝花要轻松得多。   容宴那里看来是问不出什么了,容桓只得打电话问容宴的助理,得知容宴并没有准备婚礼相关的事宜,容桓又问黎鹤明,黎鹤明也只是在网上看到了消息,对容宴和江沓的事情不知情,容桓一时间有些琢磨不透这儿子的心思了,求婚仪式闹那么大,他还以为紧跟着就会举行婚礼,现在看来,好像也没有什么动静,不管怎么样,没结婚就行。   原本他还想着容宴这头劝不通,再出面去找江沓见个面,既然现在也没说要结婚什么的,他便也暂时把这事放下了。   容宴比从前更忙,黎鹤明想见他一面都不容易,好不容易接个电话,只说忙,黎鹤明追着问:“婚都求了,婚礼的事是不是提上日程了?你得提前告诉我一声,江沓现在人气高,要是举行婚礼,你们得把日期告诉我,我也好让人安排好她的时间。”   “没有婚礼,用不着费心。”   “这怎么还跟我客气起来了?”黎鹤明不由得笑了,费心一词从他容宴嘴里说出来着实有些让人觉得不自然,“等等,你说什么?没有婚礼?所以先前那场求婚敢情都是闹着玩的?”   “你要这么想也可以。”   黎鹤明:“……”   这事也是能拿来玩的?   他忍不住替江沓抱不平:“江沓知道你是这么想的吗?现在所有人都知道她是你未婚妻,所有人都等着看后续,结果你是在这儿闹着玩?”   “她没事,她知道。”   黎鹤明:“……”   这都什么跟什么?   黎鹤明也懒得再过问他们这越听越复杂的关系了,只关心一个问题,“那现在我要怎么安置江沓?”   要是江沓和容宴闹翻了,作为好友,他也不好再拉扶江沓,最好还得把人清走才干净,可要不是这么回事,该帮她的还是得帮。   容宴回答,“你好好待她。”   黎鹤明:“……那行吧,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心里有数了。”   “嗯。”   继续留她在公司,与其说是自己大度,其实到底还是藏着私心,这样,就算她不再见他,也许偶尔也能遇上一次。   然而,江沓说到做到,自此仿佛从他的世界彻底消失,哪怕容宴控制不住刻意去参加盛宴的会议或是因为一些不必要的事情特意去那里,也不曾再遇见过她。   从旁人那里才听到关于她的一星半点消息,《江河图》杀青后,江沓没接综艺没接任何广告商演,几乎没在Z城待上两天,很快就又去了另一个剧组,这次是一部历史剧,去的地方是沙漠荒野,距离很远,时间很长,容宴更没机会再见到她。   生活继续,容宴的工作行程排得比以前更满,每天深夜才休息,一大早便又开始工作,他忙得像个陀螺,尽管如此,偶尔的一点间暇时间里,思念却如影随行,他在网上查她的信息,她热度挺高,但都是跟她工作相关的报道,没有任何绯闻,也不曾见她与哪个合作的男性演员有亲密来往,她曾说的心上那个男人,也不曾出现在她身边,容宴忍不住都怀疑,那番话是不是她故意编来骗他的,就为了逃避他的求婚,可她真的不是一个好演员,如果不是真的,她还真演不到那样的地步,容宴好几次忍不住都命令助理想去查那个男人,每次不出一天,便又收回了命令,现在偶尔撞见哪个拍摄现场,容宴都会情不自禁去寻觅一番,久而久之,想巧遇她以及想她仿佛都成了一种习惯,然而,不管他有多殷切,却依然不曾再见到过她。   直到年底的电视剧百合奖开幕,黎鹤明打电话过来,告诉他,江沓因电视剧《江河图》提名最佳女配角,容宴得到消息的同一时间就出发前往机场,赶去百合奖的开幕地S城。   到了礼堂大门口,举办方知道他来,特地前来迎接,并邀请他到主席台一排去看颁奖,先前的求婚仪式举国皆知,迎接的人自发觉得容宴是为江沓来的,但看到两人并不同行,便特地告诉他,江沓已经来S城,待会就会出现在现场,容宴微颌首,跟着进去,想到先前说好的不再见面,他没去前排,而是在最后找了个空位就坐。   江沓最终获得最佳女配角,轮到她上台领奖时她才入场。   旁边的人都在看容宴,而他只是认真而专注地看着台上的女人,她穿着一袭水蓝色曳地礼服,人几乎瘦成一道闪电,一张本就小的脸越发小得不能再小,皮肤黑了些,笑容依然浅淡,哪怕是获得了这么大的进步,在她脸上也没能看到他一直盼望能看到的发自内心的欢笑。   领完奖,她很快就走了,从头到尾都没看到容宴这里,台下人多如蚁,她也不可能看到他。   虽然说好了会尊重她不再见面不再打扰,眼看她身影逐渐消失,容宴还是忍不住站起来,大步往她离开的方向追过去。   外面在下着雨,江沓只穿着单薄的礼服,出门也没罩外套,容宴一边脱下西装外套一边大步走过去准备给她穿上。   台阶前疾驰过来一辆黑色的车子,江沓抱着纤细的双臂朝那辆车小跑步迎去,车停下,后座车门打开走出来一个男人,那是一张很年轻的脸,他让江沓上车,并将一件男式风衣披在她肩头,江沓抓紧风衣坐进了车子,很快,车子启动离开。   容宴手里拿着西装外套,只穿着衬衣,冬雨里竟也没觉着冷意。   那辆车从容宴面前徐徐驶过时,容宴看到那年轻男人正对江沓笑着说些什么,他挨得很近,江沓挨着他坐在后排,一幅乖巧的样子。   容宴再次看到那男人的侧脸,有些眼熟,他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这人是乔立平的儿子乔浩,先前因为江沓想见乔立平,容宴便约见过乔立平那边的人,乔立平那时身体抱恙,没见着,后来乔浩就以他父亲之名来求见过容宴,让容宴有什么事只管和他说,说是他爸都听他的,有什么事跟他说一样。   当时容宴只是客套地推诿掉了他,助理看出容宴不喜乔浩,便帮容宴查了查这个人,得知名导乔立平此生最大的败笔就是这个纨绔儿子,样样不行,就擅长借用老爹的名头在圈里胡作非为,看上哪个漂亮女人,就强行塞到乔立平那里,非让他安排角色,偏偏乔立平就这么一个独生子,宠习惯了,基本上都会由着他,乔立平以前手里只出精品,就因为这个儿子瞎来,后面几年里连着两部大片都毁在配角手里了,就算这样了乔立平还舍不得责备,乔浩一要挟就还是什么都听他的,惹出事了也只是想着法儿的出钱出力帮他摆平,乔浩就越发的有恃无恐,潜规则玩得溜起,在圈里恶名昭彰者榜上名列前茅,一般女艺人对他都是躲之不及,江沓竟然上他的车?   容宴一边去停车场取车,一边拨打黎鹤明的电话问他怎么回事,江沓怎么会和乔浩认识。   照说江沓的工作都是黎鹤明在负责,怎么也沦不到亲自去找乔浩那样的人要角色才对。   黎鹤明听到江沓去找乔浩,他眉心也一下子拧起来:“她怎么去找他了?先前她是跟我说过,手里有个本子要请乔导出面,我帮她把本子递去了,乔导那边没答应,那本子我也看了,剧情太平了,根本没卖点,乔导看不上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我也把这点跟她说了,还以为她已经死心了,谁知道她居然去找了乔浩,你别担心,我现在就给江沓打电话,不让她和乔浩见面。”   现在打电话阻止哪还来得及,容宴挂了电话,发动车子往刚才乔浩带着江沓而去的方向疾驰追去。   豫兰会所。   江沓坐在乔浩对面的沙发,紧张又安静地等待。   乔浩在看她递给他的小说剧本。   江沓对圈里的人都不怎么了解,包括乔浩,和他见面确实也只是因为他是乔立平导演的儿子,乔立平拒绝了她提供的小说,还是有个圈内好友知道她想请乔立平导一部剧,乔导没答应,这位好友特地告诉她,让她可以找找乔浩,听说乔导唯一的弱点便是乔浩,江沓这才找上乔浩,乔浩很爽快地答应和她见面,他现在人在S城,正好江沓提名最佳女配的百合奖就在S城举行,江沓便赶了过来,一为领奖,二为和乔浩见面。   “要我父亲接这部片子不是难事。”乔浩简单地看完大纲,抬起头笑着对她说。   江沓一听可以,紧崩的心这才松了些,这件事做完,她便死都无憾了。   乔浩才给她希望,话锋却又一转,“不过,说实在的,类似的剧本我爸那里一大堆,整体不出彩,得不到我爸的青睐太正常不过了,就算是我递过去,我爸看我的儿子不会不接,但肯定得排队,这一排也不知道要排到猴年马月去了。”   江沓料想到被乔导拒绝过的本子不会这么顺利,因此听到这样的话并不意外,她平静地问:“我自己出钱投资这部片子,还请乔先生帮帮忙,能让乔导操刀,我不会让乔先生白帮忙,片子上映后我一分不要,全部都给乔先生。”   听到这话乔浩都愣了下:“一分不要?那你还为什么要导这片子,还非得请我爸操刀?”   “我只要这部片子由乔导亲自导演上映就行,至于原因,是我的私事,不方便说,还请乔先生见谅。”   乔浩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笑了:“不愧是容太太,果然是财大气粗,有你们投资我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了,那就这样,你去跟容总说,这件事我乔浩肯定帮到底。”   这一年以来,类似的东风无形之中江沓都白用了无数次,那次求婚仪式后,容宴一直没有公开解释这件事,好多人都把她当成容宴的未婚妻,事事都给了她不少方便。   容宴那边不知为什么一直都没出面澄清两人并无干系,为免给他徒惹麻烦,江沓也不好单方面多作解释,便没有正面回应乔浩提到容宴的话,只是问他:“乔先生看这部片子拍下来得投资多少?”   乔浩把本子合上,轻飘飘地说了个数。   江沓听到他给出的巨额数目,以为自己听错了,重复问了一句:“您说多少?”   “一个亿左右,对容总来说,这点投资估计就跟玩儿一样。”   江沓深吸一口气,只得老实以告了:“抱歉乔先生,您误会了,先前容先生的求婚仪式事出有因,并不是真的,我和容先生并不是公众的那种关系,我不是他的未婚妻,这部片子的投资我个人给,跟容先生无关的,一个亿超出我的计划太多,您看三千万可以吗?”   她现在也是有经验的人了,根据她的了解,这个本子是部写实小说,涉及的场景都不特别,演员也不需要大牌,小制作片子,就算请的是大导演,照理来说三千万也足够了,这乔浩想来是把她当成容宴的未婚妻,知道容宴有钱,才会狮子大张口。 第27章 怎么可能会有孩子   乔浩笑出声:“既然如此, 那我们也没什么好谈的了,因为您是容总的未婚妻,我也不妨跟您交个底, 您这样的本子, 确实用不着一个亿,我就是想收点手续费, 因为递到我爸那里, 他看都不会看一眼,您找到我这里,无非就是想搭一搭我是乔立平他儿子这个身份的光,您若是有心呢,一个亿, 无二价, 您要觉得价格高,没关系, 您随便去找其他哪个导演, 别说三千万,几百万,一千万也一样能有人帮您导出来。”   江沓沉默。   她也演过一段时间的戏, 算是有了点经验, 的确,这个本子, 很生涩,乔立平看不上理所应当。   可她管不了那么多,她只是想完成许玉舟的遗愿。   他说了是乔立平,那就得是乔立平导演。   乔浩站起来。   江沓也跟着站起来:“我这个本子只想请乔导出山,您能不能通融通融——”   “一个亿, 成交。”门开,男人低磁的嗓音传过来。   江沓回过头,容宴站在那里,黑色西装白衬衣,人看着比曾经她见到时的样子明显瘦了许多,就像是生过一场大病的人似的。   他迈步走进来,一双眸子定格在江沓脸上。   江沓微垂眸。   乔浩已经热情地迎过去,说着恭维的话,容宴却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只随意敷衍着,而后便把他打发走了。   ——   “算我借你的,我给你写欠条,我用余下的一辈子来还。”有容宴出面,钱又给的爽快,乔浩立马接了本子找他爸去了,房间里只剩下江沓和容宴,虽然明知不该欠他的,可她舍不得拒绝。   据说乔立平很快就会退隐,说不定这是最后的机会,等他退隐,恐怕就是他儿子出面,都不可能再让他帮自己导这部片子。   “一辈子?别轻易跟我说这三个字,我要当了真,讨要你的一辈子,你肯吗?”   “我没资格,也不配。”   “你这样的,还确实不够格,差距太大了。”容宴唇边是讽笑,而视线却专注而贪婪地停留在她的脸上,连眨一下眼都舍不得,怕一眨眼,就又少看她一秒,好一会儿后他才装作随意的语气问:“什么样的本子,你这么上心?”   江沓不作声。   不好回答。   不说实话,她心里有愧。   说实话,又觉得会伤害他。   容宴又看了她一会儿,从西装兜里掏出一盒烟,倒出一支,叼到唇里,没点燃,哂笑了一声:“怎么?还怕我用这笔钱来要挟你,所以不肯跟我说实话?”   他的语气显得漫不在意,但眼睛却一直在盯着她。   江沓看了他一眼,依然沉默。   容宴大致料到自己肯定是猜着了,心里一下子就烦躁起来,皱眉:“你有什么话就直说。”   江沓看向他,抿了抿唇,语带歉意道:“抱歉,我不想让你为我而感到难过,所以,你就别问了。”   容宴心里很不爽,不耐烦地扯下嘴里的烟:“我又出现在你面前让你很不高兴对不对?只有我这样的人才帮你让你特别难受是不是?你想说什么就直说,你说不愿意看到我也好,让我别再出现在你面前也行,你尽管说出来。”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就直说!”   江沓闭了闭眼,重新又睁开,“这个本子,是我朋友的,是他写的,指名了要乔立平导演。”   “不是朋友,是你心里那个男人吧?”   江沓看着他,好一会儿,点头。   容宴默了一会儿,冷笑出声:“我以为是谁呢,能把你驱使得团团转,多大点事,还搁我这里吞吞吐吐。”   他转过身,走出去。   到门口,突然转过来,将手中的烟扔在地上,用皮鞋轻碾,而后抬起头望着江沓笑:“你别把自己太当回事了,我容宴想要女人,多的是比你美比你出色的女人送上门来,出这笔钱,只是看你太可怜,到底是我瞎了眼喜欢过的,看你像个可怜虫一样向乔浩那样的人低头,跌我的份懂吗?”   江沓知道他听到自己的答案,心里会不好受,因此他这会儿说什么,她都不反驳。   她低垂着眸,点头:“我懂,只这一次,我以后不会再对他低声下气了。”   容宴看她这样低眉顺眼楚楚可怜的样子,只觉得更气,胸腔里堵得要命,不再看她,他大步出去,砰的一声把门摔得山响。   ——   乔立平接手本子后,电影拍摄期定为三个月时间。   江沓除开自己的工作日程外,其他时间都在电影剧组里待着观看。   这天,江沓接到一个电话,是容桓的助理打来的,说容桓要见她一面。   到约定的茶楼,容桓单独一个人在茶室里,表情严肃。   江沓走进去,她只见过容桓一次,那次是在医院,和容宴有契约在身,这是第二次见,明明和容宴已经好久都没来往了,容桓约见,江沓不知为何,心里莫名的一阵紧张。   问过好,容桓让她落坐。   江沓在他对面坐下,礼貌地问:“不知容老先生找我什么事?”   容桓似乎并不情愿来见她,脸色冷淡得很,比上一次在病房里见到她时还要生冷。   他将一张支票搁在桌上,推递到江沓面前。   江沓看着支票,紧张的心情这才轻快了些,从容地说:“容老先生,您可能还不知道,我和您儿子已经分手,您没必要还出一笔钱来让我离开他,您也大可放心,从今往后,我都不会再和他有任何关系。”   “这是一个亿你收下,他借你的七千万你也不用还,一个条件,嫁给容宴,一年期限,一年期满后离婚,办离婚证后,我再给你一个亿。”   江沓毫不犹豫地拒绝:“不用,我借他的钱,我自己会还。”   她没有理由这样做,而且,也不想对容宴不公。   “你还?你要还到什么时候?一辈子?就算你愿意还一辈子,我还不愿意我的儿子因为这笔债务和你牵扯一辈子。”   “不用一辈子,我会更努力赚钱,争取——”   “争取多长时间?五年?十年?在此期间,我儿子若是结婚,他太太知道了这件事会作如何感想?”   江沓答不上来了,七千万,她确实眼下没有把握说多少年就一定能赚到。   默了几秒,她缓缓问:“为什么?”   “你别管。”   “那么,恕我不能答应您的条件,如果有必要,到时候我可以亲自跟未来的容太太解释这笔债务的事情。”她站起来,准备离开。   “你坐下。”容桓语气冷硬,“一年的时间,两个多亿,这笔生意不亏,我是为我儿子着想,要不然,我不会在你这样的女人身上花上几个亿,他眼下鬼迷心窍,唯有这个法子,才能帮他迅速走出来,他是我的儿子,我深知他好胜心强,想要的东西就一定要得到,得到了便很快就会厌弃,再去寻找更难更有挑战的追求,他能对你容忍,是我意外之外的事情,我想可能正是因为你从未曾对他动心,他才会觉得自己真的陷进去了,其实只不过是他当局者迷,其实你予他而言,和他其实喜欢的东西没什么不同,结婚一年,他也就对你失去兴趣,不会再惦着记着。”   江沓知道他这样做,可能出于父亲对儿子的不忍,可这话着实过分了,她冷声,“我不是什么人的乐子,也不稀罕他容宴怎么看我,请您清楚,我和他现在已经完全没有关系了。”   她一分钟也坐不下去了,起身拎包就走。   “两个多月前你们见过一面吧?他见你时比平常时候瘦了三十多斤,长期失眠精神压力过重导致,他一直在服用精神药物,他没有任何对不住你的地方吧?你非得看着我儿子去死?”   江沓眉心骤跳,她回过头,定定地看向他。   说到儿子的难堪处,容桓脸色一下子都似苍老了几分:“他是我最骄傲的儿子,你要拒绝,我也不好强求,我们容家不会做出强迫女人的事。”   说是不强迫,可字字句句,分明是把江沓在往妥协的路上强推。   江沓在茶室门口站了许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重新抬起头看着他,面无表情地点了头:“好,我同意。”   “很好,这张支票你收下,这是合约,过来签字吧。”   江沓走过去,重新坐下。   条款里明细很清楚,婚姻期间如有了孩子,归容家所有,离婚后江沓不得以孩子生母的身份和容家纠缠不清,并且此合约的事,必须不能让容宴知情。   看到孩子这一条,江沓顿了顿,很快便恢复从容,她和容宴怎么可能会有孩子。   江沓看得好笑:“您就不担心,我拿了钱签了合约,容宴却并不答应和我结婚?”   “那就是你该做到的事情,容宴骄傲,你若做不到让他相信,你是真心嫁他,我会追究你的责任,但若他在这途中改过自新,不用结婚,这份合约也自动失效,两个多亿,也归你。”   改过自新?听到这个词江沓不由得呵笑出声,原来,他儿子爱上自己,在他这个父亲眼里,不仅仅是犯错,而是犯的罪。   这样嫌弃又看不起她,却还拿出两个多亿来求着她弄一个一年婚期的合约,也是难为他这个父亲了。 第28章 是一辈子的事情   从茶楼出来, 外面下起小雨。   邓晶给江沓送伞进来,看江沓脸色不好,邓晶以为她感冒了, 要送她去医院。   “没事。”江沓摇头。   上车后, 也不说话,只是看着窗外被雨笼罩的迷蒙城市发呆。   虽然江沓和容宴也算认识有挺长一段时间, 仔细想起来, 对他了解得并不多。   与其说他复杂难测,不如说是她并没有花心思,在她眼里,他和其他陌路擦身而过的人没什么区别。   那人骄傲,把她当成求而未得的东西。   他若得到, 便会厌恶。   想来, 都用不了一年的时间,这场交易便结束了。   当是她欠他的吧, 不只是那七千万, 还有他的人情,说起来,当初入圈, 不是他出面, 她人已经在牢里……   ——   小年夜。   结束了影视城的拍摄工作,江沓回家。   外面在下雪。   旁边有女孩子在跟身边的男朋友说, 这是Z城今年的第一场雪,让她男朋友赶紧许愿。   江沓习惯性地看向对面酒店门口的停车场。   来这个剧组几天后的一个晚上,她不经意看到那酒店门口停着一辆熟悉的黑色车子,便看了眼车牌,发现是容宴的。   而后连着三天, 不管是晚上还是凌晨,收工后,她都能在那家酒店门口看到他的车子。   三天后,便没了。   她在这个剧组已经待了快三个月,这三个月里,虽不是天天看到,但也有一个来月的时间,隔三差五的她都能看到容宴的车子停在那家酒店门口。   以前她都没去注意,等她一细想,才想起来,自断了协议后,不管她在哪,其实只要她留意,都能不经意地看到他的车子,仿佛他一直在她身边,只是她没察觉。   要不是他父亲容桓主动来找她签那份两亿多的合约,她都不会去留心,他其实根本不像他在她面前所说的那样洒脱,他到现在都还执着于她这件事。   如他父亲所说,容宴骄傲惯了,唯一在她这里碰了钉子,他不愿意接受自己输。   江沓看了那辆黑色的车子一眼,拿出手机给去停车场取车的邓晶打电话,让她不用过来接,自己先回去。   打完电话,江沓把棉衣后面的帽子戴上,迎着雪往前走。   走了没多久,回头看了一眼,容宴的车子远远地在后面,并没有上前来搭理她的意思。   江沓顿了顿,去路边打车。   大雪天,又正是下班高峰时间,打车的人多,等了好几分钟,没一辆空车。   她今天里面穿的裙子,上面有棉衣还好,在这里站一会儿,脚和腿都快冻僵,她把手揣在棉衣兜里,不停地在原地跺着脚取暖。   容宴的车子终于驶了过来,在她面前停下。   没有司机,是他自己开的车。   穿着深灰色大衣的容宴下车,过来拉开副驾座的车门,脸上的表情很冷淡,语气也淡漠,“上车。”   “谢谢。”江沓确实冻坏了,连忙钻进车里。   车里暖气很足,舒服得她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容宴开车,侧脸冷竣。   江沓主动和他说话:“好巧,容先生是来这里办事?”   容宴沉默,好一会儿,才嗯了一声。   “下雪天好难打车。”江沓吐槽。   容宴扭头看了她一眼,又目视前方:“邓晶没陪着你?”   “她今天要去见男朋友家长,我给她放假了。”   容宴没再答话。   车里安静下来。   车子要转弯了,江沓再次出声:“我得去泰然路的名典咖啡厅,您顺路吗?要是不顺路,就在前面路口停一下,我再打车过去。”   容宴没说话,没有再转弯,而是顺着马路一直往前开,正是去泰然路的方向。   “待会还麻烦您别开到名典咖啡厅门口。”   容宴握着方向盘的大手骨节微微崩紧,呵笑:“你也去见男朋友家长?他不知道来接你?”   这样冷的天,就放她一个人在雪里打车。   江沓有些羞于启齿的淡笑:“不是,还谈不上男友,我是过去相亲。”   吱嘎。   车子急刹停住。   江沓头撞上挡风玻璃,被容宴及时伸一只大手过来挡住。   他的手背撞上玻璃,一阵发麻。   他收回手,甩了甩,搁回方向盘上,皱眉看向她:“什么相亲?”   江沓手指下意识抠着身下的皮质座椅,眼睛看向车子外面的雨幕:“我一个远房亲戚惦记我,看我年纪也不小了,给我介绍了一个相亲对象,我亲戚说这人性格老实,让我去相看相看。”   她顿了顿,继续说:“难得还有个亲戚关心我,我不想辜负她,上次找乔导拍的那个本子,是我以前喜欢那个人留下来的,他说过想让乔导拍,我找乔浩帮忙,就是为了把这件事做了,也算是对那份感情有个交代,现在电影已经拍了,我对他也彻底放下了,想找个安稳的归宿重新开始。”   容宴有些怔,那天她去求乔浩,是为了跟过去道别,他跟她大发脾气,简直是发了个寂寞。   在她面前失控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容宴自己都嫌弃起自己。   重新发动车子,装作对她的事情并不在意。   离咖啡厅还有几米的距离,他停下车。   “谢谢。”江沓再次道谢,推开车门下去。   到咖啡厅门口,容宴的车子还停在路边。   江沓进咖啡厅,再回头,他的车依然在。   她停顿几秒,蓦地拉开玻璃门,跑步到车边,抬手去敲车窗门。   还不待她敲,车窗玻璃已经徐徐降下。   江沓原本早在几天前就已经打好了腹稿,可这会儿,对上他毫无波澜的脸,就突然有些不敢假惺惺地演那些了。   她索性就直接说明了来意:“容先生,我们结婚吧?”   ……   ——   睡得迷迷糊糊,江沓手机响了。   眼睛睁不开,没有看号码,她直接把手机按了接听贴到耳边:“喂。”   “还在睡?”容宴低磁含笑的嗓音通过听筒传过来。   江沓好一会儿没反应过来是他,揉了揉眼睛答:“嗯。”   “该起来了,八点去民政局,你还有一个小时起床穿衣吃早餐的时间。”   江沓看了眼时间,刚刚七点。   小年夜里求婚的事情已是两天前的事儿。   江沓其实看得出来,容宴知道她不是真心,他将她当成只是漂太久了,心脆弱了,找他不过是找块浮板。   是怜悯她,也是真的只把她当求而未得的东西,想一解心结吧,他甚至没有给她任何难堪,就应允了。   这样也好,勉强凑个婚,以后散起来也轻便。   今天是约好八点去民政局领证的时间,昨天乔导那边杀青,江沓一忙,把领证的事都忘了,便没有设闹钟。   担心容宴领完证还有工作,江沓不敢耽搁他的时间,连忙翻身起床,穿衣洗漱。   全部弄妥后,才重新又打电话给他,问他是在哪个民政局,她马上赶过去。   容宴在电话里回:“我在你门口,过来开门。”   江沓一愣,过去把门拉开。   容宴倚墙站着,穿一身黯红色西装,手里提着餐袋,似是来了一会儿。   她家的门框平时看着挺高的,可他站在那里,瞬间就显得门框矮了许多。   让他进来时,江沓都忍不住担心他会撞到头,便抬头看向门框那里。   容宴还确实是低了点头走进来。   倒也不至于撞着门上面的框,但确实是显矮,他下意识就低下头才走进来。   “吃完早餐再去。”容宴进来后,晃了晃手里的袋子。   公寓不大,但收拾得井井有条。   除了日常家具物什,没有一点累赘的东西,包括女孩子的装饰物,一样都没有,沙发墙和背景墙全都一片光白,公寓里虽干净,却显冷清。   这是容宴第一次到她这里来,江沓有些尴尬,手足无措地接过袋子,放到餐桌那里,打开,又问他吃过没有。   容宴走过去,自然而然地挨着她,拉出一张椅子,在她旁边落坐:“和你一起吃。”   江沓:“……好。”   两人几乎紧挨着,她也不好再刻意把椅子挪开。   吃完,江沓收拾桌面,容宴依然坐在那里,静静地看着她收拾。   这样的画面,曾经在他梦里出现过不少次。   是能让他暖心的画面。   可此刻身在其中,真真切切地感受着,容宴却不知为何,心里头有些涩。   他不是傻子,岂会感觉不出来,她对这份婚姻的敷衍和另有原因。   可他想要她,想得人都要疯了。   所以那天雪夜,她去而复返,问出那句话,他在分不清是自己幻觉还是真实的情况下,就毫不犹豫一口应允。   明白这一切是真实发生,冷静下来后,他便知道,这其中定有缘由。   可他不去查,也不去问。   他很自私,明明看得出来她是装,就算她装得辛苦他也不会放手,只要她愿意装一辈子,那么,他也会假装蒙在鼓里,做个傻子,当个瞎子,她愿意来他身边,而且是结婚,不是恋爱,是一起走进婚姻,是一辈子的事情,这样就足够了。   到民政局。   先填资料,再去拍合照。   摄影师要求:“两位靠近点。”   江沓身体很僵,稍稍向容宴靠近了点。   “再近点。”   江沓又挪了一点点,但和容宴中间仍然隔得能插一个人进去。   摄影师是个年轻人,后面又还有人排队,就有些着急,“两位,你们是自愿来结婚,不是被人押着来的吧?能亲密点吗?”   江沓都有些不知所措,容宴一手握住她手臂外侧,用力一拥,就把她人几乎都拥到了他怀里,男人身上独特的淡淡香水和薄荷香将她包围。   这样依偎着,她甚至能听到男人陌生而有力的心跳声。   摄影师这才露出笑:“没错,就是这样,别动,马上就好!”   照完相,明明是大冬天,江沓后颈都出了一层薄薄的冷汗。 第29章 你眼里哪有家   “请多关照, 容太太。”拿了证出来,回到车里,容宴对她伸过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   一声容太太, 让江沓一怔。   好几秒, 才浅浅露出笑,将自己纤细的手递过去, “互相关照。”   刚一触到他温热的手掌, 她便要往回收。   容宴却将她手指捏紧,一用力,把人就拉到自己面前来。   “你还要去公司,开车吧——”江沓正说着,男人已经封住她的唇。   江沓僵硬。   容宴像干涸的沙漠突逢甘露。   江沓差点溺毙在他的这个吻里。   松开一会儿, 才重新找回自己的呼吸。   她下意识抬手去擦嘴。   容宴捉住她的手, 又亲住她。   “喜欢什么样的婚礼?”他咬着她的唇,嗓音低哑缱绻。   猜想如果她直接拒绝办婚礼, 他想来会不喜, 江沓想了想,才回答:“先前求婚闹得挺大,很多人都已经知道我们俩的关系, 事后很多人都八卦这件事, 我不怎么喜欢那种感觉,要不, 婚礼还是不办了吧。”   察觉到他听到不办婚礼表情明显开始低郁,她转口:“等你我有空了,我们可以补个旅行婚礼,你看好不好?”   容宴确实不喜她不愿意办婚礼。   可两个人的旅行婚礼取悦到了他,很快便依着她, 不大肆操办婚礼。   他还提出要见她那个远房亲戚,她拒了。   原本就没什么远房亲戚,那天不过是拿来做个由头而已。   这些方面容宴都特好说话,她说不见亲戚,他便不见了。   她说暂时还没有心理准备去面对他的家人,容宴便直接免了带她再去见容桓。   他爽快得让她有种错觉,就好像他知道她在装,在利用他,而他却心甘情愿纵容她一样。   他母亲留下的镯子再次戴回到她手腕上,容宴笑说:“这次,你没有理由再摘下来了。”   江沓微点了点头。   婚房定在江边一栋别墅。   容氏几年前开发出来的别墅区,位于江边,风景不错,容宴自留了一栋。   离中心区有些距离,因此装修后,他只安排了管家在那里管理,除了有一次过年去住过一次,而后就再没有住过。   先前的戒指都不用了,重新制作了一对,婚戒,他和她一人一枚,式样一模一样,任何人看了,都能知道两人是夫妻。   别墅准备好,江沓负责换置新房所需品。   江沓随便应付地买了一些。   容宴不满意,带着她去床上用品专卖店,店里所有的婚房床上用品所有款式各要一套,卧室里可以连着几年都用大红色床品,还都不会重样。   两人都不怎么做饭,容宴把厨房里的厨具也全部都换了一遍,让江沓挑牌子,若是不挑,他便送更多的名牌来再让她挑,江沓只好依着他,随便挑一套。   各处能换的都换置完,最后只剩下楼下主卧旁边两间空房,容宴牵着江沓进去,声音温柔,“这两间是儿童房,一间女孩房,一间男孩用,需要用的东西都交给你来置办,听说婴儿一点不好的味道都闻不得,用的衣物放得久些才安全,我们最近都可以先买回来囤着,喜欢什么样的都买回来。”   江沓从来没想过孩子。   以前没想过,许玉舟走后,就更没想过。   儿童房里虽然东西没买,但墙上的颜色都粉粉嫩嫩,还有好些卡通画,充满了童趣。   江沓心情变得微妙。   她有些不敢在这里久待,看也没敢再多看,转头看向窗外,窗外有一株腊梅,几颗花苞似开未开的样子。   江沓正看着那花苞发怔,容宴从她身后贴了过来。   她完全没料到他突然离这么近,吓得身体一僵。   正要从他怀里挣出来,容宴已经吻住她的唇。   江沓本能要拒绝,想到结婚证,她强迫自己忍受。   她承受得很僵硬,虽然知道得要迎合,可真正做起来,却很不自然。   比她想象的以及在戏里时都还有些难度。   这次的吻和先前从民政局出来时很不一样。   炽热得让她害怕,忍不住就逃开,低低的声音:“别……我……”   容宴一手紧搂住她柔软的身子,一点一点地亲吻她的唇和耳,动作温柔:“别怕,交给我就行。”   一句话,让江沓装都装不下去了。   她猛地用力把他推开,“别这样!”   房间里刚才还暧昧的氛围一下子消失殆尽。   江沓靠在墙上,急促的呼吸终于平缓后,这才去看容宴。   他手掌死死撑在墙上,一缕碎发掉到额际,表情晦暗深邃。   江沓咬咬唇,低声:“抱歉,我,我第一次,有点怕,能再给我点时间吗?”   容宴缓缓收回撑在墙上的手,抚了抚眉心,沉默地出去了。   江沓在房间里待了没多久,听到别墅大门开了又关上的声音,而后,就听到汽车轰鸣远去的声音,别墅里越发的安静下来。   江沓似浑身都脱了力般,一下子滑坐到地上,抬手捂着脸,说不上来是什么样的心情。   她在别墅住了两天,容宴都没有回来,也没有再联系她。   想是先前的拒绝惹恼了他。   江沓事后心里也有些过意不去,第二天还特地去看了心理医生,听医生的建议买了些提升氛围的香薰和药物,又在别墅里等了一天,容宴也没回来。   年前两天,江沓有新的剧要开拍,上飞机前,找出容宴的号码想给他打个电话,可又想不好和他说什么,若是提起那天的事情又怕让彼此更尴尬,便把自己的行程发了条信息给他。   一直到登机前,他都没有回复。   这次的拍摄在国外C城,得待大约四个来月的时间。   到了C城,容宴也没有给她回信。   江沓一时也分不清,他是因为领了证成功娶到她了就对她没兴致了,还是依然在生那天她拒绝他的气,担心是前者的原因,江沓也不好再去惹他,而新剧开拍,她每天都忙得很,也没有空余的时间再来想这件事情。   不只是想不到容宴,连春节她都差点忘了。   在国外春节气氛没那么浓,要不是剧组的人说起,她都不记得过年了。   这次不能回国,和剧组的人狂欢完,回到酒店房间,她给一个早已不存在的号码发了条信息:“新年快乐!”   发出去后,显示接收失败,她也无所谓。   发完这条信息,看着窗外的万家灯火,不知为何,她突然就想起了容宴,也不知道他这个年怎么过的,不过他有家人,有朋友,想来会过得很充实。   剧组放一个星期假,江沓哪儿都没去,在酒店里昏天暗地地睡了两天。   年初三下午接到容宴助理的电话,让她去接一下容宴,容宴喝醉了,谁也不让靠近他。   江沓愣了会儿才问:“他在哪?”   “兰岛会所。”   江沓松了口气,她还以为容宴也到C城来了,她解释:“我在国外。”   “太太,容总从大年夜就在这里喝酒,连着几天了,容老先生让我打的电话给您,请您过来接容总回去。”   江沓抚着额:“我回去没那么快,应该明天才能到,要是容宴他酒醒不了,麻烦您先给他找个医生过去看看好吗?”   “太太,容老先生已经派专机去C城接您,应该还有半小时就到C城。”   江沓:“……”   ——   兰岛会所。   从大年夜来后,容宴便一直在自己的套房里没有出过门。   看到江沓过来接人,负责人带着她去容宴的房间。   也不敢隐瞒,告诉江沓,容宴自来后,也没见他点过餐,有过什么娱乐,唯一就要了酒,似是心情特别不好,在房里没完没了的要酒,连着几天都醉醺醺的,负责人担心出事,进去劝过几次,都被轰出来。   又联系容老先生,来过一次,父子俩大吵一番后容老先生就没有再来过。   帮忙把门打开后,负责人也不敢跟她进去。   江沓推开门走进去,一股酒气扑面而来。   还担心容宴酒气熏天地倒在哪里时,就看到他从衣帽间里走了出来,西装革履,正在往手腕上扣手表,虽然衣装整齐,却掩不住脸上的憔色。   看到江沓,他表情意外,而后轻轻蹙眉:“你怎么到这来了?”   看他一身正装,江沓没答反问:“你要去忙吗?”   容宴看着她,把戴好的手表又摘下来,扔到一旁的桌子上,“没什么可忙的,你过来做什么?”   江沓把包放到沙发上,俯身去收拾茶几边东倒西歪的空酒瓶,“我来接你回家。”   回家两个字让容宴动作一顿,自嘲而笑:“你眼里哪有家。”   江沓抬眸看了他一眼,继续捡瓶子,“我心里自然是有家的,这段时间在国外才没回,剧组年假只放一个星期,我想着你应该要陪家人,怕打扰你,也就没回来,早知道你是一个人,我放假那天就会回的。”   容宴听着她柔柔的话语,眼底莫名的就有些发热。   他走过去,把她手里的瓶子接过放到一旁,“会所的人会来收拾,你刚下飞机,我送你回去休息。”   两人一起回别墅。   江沓将包里一个精致的礼盒拿出来,递给他,微笑:“新年快乐!”   容宴看了她好一会儿,伸手接过来:“特地给我准备的?”   “对,前几天在C城逛时,看到这个,感觉和你很搭,就买了,不是什么好东西,价钱也便宜,也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   容宴把盒子打开,里面躺着一个钱包,没有logo,样式也简单,他钱包柜里都有好几个和这个差不多同样款式的。   他没说话,把钱包拿出来,又将自己用的从西装内袋里掏出,把里面的卡和证件都换到江沓送的这个钱包里,嘴上没说喜不喜欢,但唇角却明显都翘了起来。   把钱包换好,将原先用的定制钱包就要扔掉,江沓看见,接过来,放进自己的包里,准备帮他带回去。   他的钱包都价格不菲,这个一看也没用过几次,扔了可惜,放回他的衣帽间里去,哪天还可以再用。   看见她把自己钱包收进包里的举动,容宴唇角的笑意更深了几分。   几个月没见,以为她对他会更加生疏冷淡,此刻看到她还心疼他的物品他的钱,他阴霾许久的心情一下子拨云见月。   夜色渐深,别墅里的佣人都被容宴放了年假,这会儿除了他们俩一个其他的人都没有。   江沓去厨房的冰箱看了看,有不少食材,她简单地做了顿晚餐。   容宴从没下过厨,压根不懂做菜,想帮忙也帮不上,可又舍不得离开厨房,就站在旁边一直看着她。   江沓其实厨艺也一般,厨艺最好的是许玉舟,她虽是孤儿,但小时候和许玉舟以及许玉舟的爷爷在一起,原先是许爷爷做饭,后来许爷爷过世后,基本上也都是许玉舟做饭,偶尔许玉舟身体不舒服,也会直接点外卖,舍不得让江沓进厨房。   虽然没怎么学过,但许玉舟做饭的时候,江沓都在旁边看,除了没怎么实践,看其实也都看会得差不多。   两菜一汤。   似乎很合容宴的口味,他吃了很多。   江沓尝了尝,感觉和许玉舟做的相差太远,她就不怎么想吃了,因此也就动了几筷子,最后都被容宴一个人吃了个精光。   容宴主动去洗碗。   江沓便由着他,只帮着把碗筷都收进厨房。   容宴接水开始洗,江沓看得有一瞬间的恍惚,这样烟火气十足的画面,明明离她已经很远,可此刻看着,却又似近在眼前,就好像她伸出手,就能把记忆里的画面又抓回来一样。   直到哐的一声响,她倏然清醒,看着手脚笨拙的容宴,她心里一酸,眼圈情不自禁就有些红了。   若是真的能回到从前,该有多好。   她走上前,接过男人手里的抹布:“还是我来吧。”   容宴坚持,“你歇着就行,我来。”   江沓笑:“我来吧,你再洗碗都要碎完了。”   容宴看着她唇边的笑,有些挪不开眼,脑海里就情不自禁冒起傻念头,如果她能一直这样对他笑,别说一厨房的碗,他能把全世界的碗都给砸了。   入夜,容宴把主卧让给她住,自己拿了枕头要去睡客房。   坐在沙发上的江沓顿了顿,出声叫住已经走到门口的他:“你去哪?”   容宴含笑回过头来,“我给你时间。”   江沓手指紧紧揪着身下的沙发一角,好一会儿才硬着头皮说:“你不用去别的房间,我可以……”   ……   容宴去洗澡。   江沓将先前心理医生给她推荐的香薰拿出来,点了两支,分别搁在床边的床头柜上。   而后去取自己的睡衣。   在沙发上坐着等容宴洗澡的时间里,她心绪不安,哪闻熏了情趣香,她还是感觉不自在,又把心理医生推荐的药拿出来,倒了两颗,也没用水,直接就咽进肚里。   容宴洗完出来了,只在腰间系了条浴巾,上身还有些没有擦干的水珠,顺着他胸腹结实的肌肉蜿蜒往下,让人耳热心跳。   江沓只看了一眼,便迅速挪开眼睛,拿过睡衣,进浴室,把门关上。   不知是热水泡得时间长了些的原因,还是药物和刚才在外面熏的香熏起了作用,江沓渐渐感觉到身体在逐渐升温,慢慢的越来越热,脑子也变得有些发懵。   淋浴的时候水温调的很低,也越发感觉到热。   趁着药物的作用还在,她擦干后,从浴室出来。   容宴不知什么时候就等在门口,她才出来,便将她打横抱起,而后大步走到床边,将人放到床上,他伟岸的身躯便跟着倾压下来……   几乎折腾了一夜,江沓醒来时,有些分不清自己身何处,不知今夕何夕,就感觉浑身都提不起力气。   她躺在大床上,看着天花板上精致的灯饰,脑子仍有些麻木。   容宴洗漱出来,整个人看起来神清气爽,昨天看到的憔悴之色一扫而空,明明一夜没怎么睡,却好似睡饱了觉的样子,精气神十足。   看她醒了,他在床边俯身过来,亲吻她的脸和唇。   清醒后的江沓面对他的亲热还是有些发僵,但还是勉强能抵制住心理上的抵抗。   好在昨晚也应该足以让容宴满足,他没有再折腾,只是亲吻了她一阵便放过她,让她起床吃早餐,他刚才醒过来就已经让人送了早餐过来。   白天容宴要去趟公司处理点急事,让江沓一起,江沓找了个理由拒了。   她下意识的不太想和他身边太多的人接触熟悉。   看她不是很愿意,容宴也没强求,就是走的时候不舍得很,搂着她温存了好一会儿后才离开。   在阳台上看到他的车子走远,江沓才暂时松了口气。   而后她也开车出门,去药店买了紧急药吃了,而后又买了长效药,按要求服用这才心安。   这天容宴回来得很晚。   江沓想到他昨晚没怎么睡,今天白天又忙了一天,想来晚上也没什么精神了,便早早地洗澡上床睡了,没吃药也没点香熏。   容宴回来,看她已经睡着。   大大的双人床,她只占了旁边三分之一的位置,给他留了一大块地方,还单独摆了床被子在那里。   容宴也没多想,觉得她多放一床被子应该是不想被他回来吵醒了。   上床,他在自己的被子里睡得身上暖和后,便把被子扔到沙发上,再拉开江沓的被子钻进去,长臂一伸,把她柔软的身子圈进自己怀里,这才开始睡觉。 第30章 完结 舍不得   江沓在别墅一直待到初六。   六天里, 容宴也都没离开过,手机都关了机。   他几乎和她寸步不离,白天她看书, 他也看书, 她看电视,他也看, 不管是什么样的片子, 都陪着她看。   江沓担心引起他怀疑,也不好天天晚上点香熏,便每晚临睡前偷偷吃药。   连着几天,身心俱疲。   好不容易熬到初六,她一大早就拖着酸软的身子开始收拾自己的行李。   其实来的时候没带什么, 这几天容宴陪着她出去买了一些, 贴身的衣物饰品她不想留在他这里。   容宴买了机场,准备送她去C城, 临出发, 他助理都找到家里来,公司有急事让他去处理,江沓忙让容宴去忙。   看她这么急切要赶他走, 容宴有些不高兴, 抱着她厮缠了好一会儿才放手。   原本还养了些精神,这么一折腾, 江沓累得一上飞机就沉沉的睡了过去,到目的地后,还是空姐过来叫了几声才把她叫醒,回到剧组,每个人都说她瘦了, 江沓只说是春节应酬多。   回到工作中的江沓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   边拍这部剧的同时,她又让邓晶新拿了不少剧本过来,边拍边又挑了好几个能在今年开拍剧本,准备等这部剧结束后,直接去下一个剧组。   容宴的工作不比她轻闲,想来除了过年那几天,平时也很忙,不会再像过年那几天那样放纵,她也能轻松许久。   还以为这次能一直放松到下一年春节,可来C城还不到一个星期,容宴再次出现在她面前。   他来之前,没有通知,完全是突袭。   江沓一天的拍摄结束,回酒店,容宴就在她房间等她。   也不嫌她在剧组待了一天,一身的各种味道,她进门便被他抱住了。   江沓推拖了好一会儿才把人推开,进浴室洗澡。   泡得水都冷了,才出来,容宴没在房间。   透过玻璃窗,看到阳台上有一星烟火,她才看到是他在那里抽烟。   他站在宽阔的阳台上,颀长的背影透出落寞。   江沓看着,心里莫名地就有种说不上来的滋味,她走过去喊他。   容宴看她出来,忙把烟灭了。   因是夫妻,江沓以为今晚又逃不过一番折腾,可她手里头没药,他洗澡的时候,她便翻看了一本小说做心理准备。   好在今晚容宴可能也有些累了,上床后搂着她也就亲摸一番,便把她圈在怀里睡了。   江沓发现不过同床共枕过几天,自己的身体竟然都开始习惯于他的拥抱了,没一会儿,任他这么抱着,她居然也很快就睡着了。   只不过这一觉却没睡安稳,正睡得迷迷蒙蒙时,容宴开始亲她。   江沓一点防备都没有,身体就逐渐沦陷了,后面几乎就是任由容宴任所欲为。   隔天醒来,已是十点多,江沓看到时间吓得一下子坐起来,身上一软,又倒回去。   容宴圈住她:“不急,我给你请了假,休息几天。”   而后江沓才知道,容宴到这里来出差,就开了个会,其他的事情就全部交给下面的人去处理,他就跑到她这里来了,而且一待就是三天,他不只是给自己放假,还给江沓也请了假。   一连三天,也不知道容宴怎么想的,每次上床前都不会对她做什么。   但是她睡着后,他就开始亲她。   那时候往往都是她意识最薄弱的时候,根本来不及想什么。   三天后容宴才终于从酒店离开,去忙工作,临走前,塞给江沓一张电影票,晚上七点来接她一起去看电影。   结婚以来,两人都没有正儿八经的约会过。   江沓不在乎这些,容宴在乎。   别的情侣夫妻做的事情,他也想和她一一都照着做一遍。   晚七点,容宴的助理过来接江沓,他还有应酬拖住了,让助理接江沓先过去,他忙完就去电影院找她。   到电影院,要看的这场还有一会儿时间,江沓没有进去,就在影院门口等,边等边看着形形色色的路人,她喜欢这样,看看别人,猜猜别人的生活。   她正看着路人时,不经意感觉到旁边似乎有道视线在注意她这里,江沓扭过头去,而后就傻了一般。   两人对视良久,许玉舟看到有个英俊高大的男人向她走去,再看到她手里的电影票,最终转动轮椅,默默离开。   江沓以为是幻觉,是梦境,可就算是假的,她还是情不自禁地迈步向他追过去。   不远处刚刚赶到的容宴下车正要喊江沓,就看到她突然往一个方向跑走了,容宴忙也跟过去。   许玉舟坐着轮椅上了一辆保姆车,江沓追过去时,旁边有辆车子擦身而过,司机从车窗里探出头大骂,问江沓是不是没长眼,容宴过来,一把将江沓拉回路边。   江沓感觉到容宴握着自己手臂的力量,她不由得伸手掐了自己一下。   疼,很疼。   她再去看那辆保姆车,虽然已经远走,却是真实存在。   一切都是真的。   那是许玉舟,她绝对不会看错。   “怎么哭了?”容宴问。   江沓才感觉到眼睛有些湿,她摇摇头:“我……有点不舒服。”   电影没有看成,两人回酒店。   这一夜,江沓睡得很不安稳,梦里呓语不断,容宴一直抱着她,到凌晨才勉强睡了一会。   隔天,容宴去分公司开会。   江沓等他一走,立马开车去到昨天的电影院。   人海茫茫,要找一个人很不容易。   她在电影院附近转了一天,都没有再遇到许玉舟。   昨天看到他,得知他没死,却一点消息都没有向她透露,让她行尸走肉般活着,可她不怪他,也并不生他的气,她只希望找到他。   他从小就有病,昨天他坐着轮椅,一定是病情加重了。   她想知道,他到底怎么了。   容宴在C城接下来的几天,江沓一直在外面找人。   她的行踪,容宴的助理每天都会向他汇报。   知道她在找人,却并没跟踪到她到底在找谁。   回Z城这天,容宴问江沓要不要跟他回去,江沓只说还有拍摄工作,拒绝与他同行,容宴也没强行要求,江沓送他到机场后,便再次去电影院附近蹲守。   回到Z城,容宴忙到深夜回别墅,佣人将一板药递给他,说是打扫房间时在床头柜里面捡到的,上面都是她不认识的字,也不知道还有没有用。   容宴接过来,后面有两行日文,是助情类药物。   这板有十二颗,已经被人吃掉三颗,卧室里只有他和江沓,他不可能用这种东西,那么,就只有她了。   看着药,容宴呵笑,原来她连那些欢情都是假的。   从一开始,她就没想过要和他走到最后吧,而他居然以为,只要她在自己身边,便能白头到老了。   午夜,容宴忍不住又打电话查问江沓的行踪。   助理告诉他,江沓今天没有去剧组,还是在那家电影院附近晃悠,一直是一个人,也没见她去见什么人。   容宴这会儿真想知道她心里到底在想什么,想用什么法子好离开他吗?   ——   C城的拍摄杀青前一天,江沓再次遇到许玉舟。   不是在电影院,而是在医院。   先前在电影院见过一次,江沓但凡有时间就会去那里蹲守,却一直没等到人。   这段时间她时不时感冒,到后来吃药都没见好,她这才去医院。   而后便遇到了同样来医院做物理治疗的许玉舟。   江沓顾不上理疗室里还有医生和护士,一下子就失了控,扑过去就抱住了许玉舟,眼泪湿透了他后背的衣裳……   ……   许玉舟是在C城接受治疗。   陪同他的有他的母亲秦微,像是为了弥补以前生意太忙都没有时间照顾儿子的过,秦微现在把他照顾得很好,不仅她天天来关心,还请了好几个保姆贴身照顾,司机厨师一应俱全。   曾经她把许玉舟交给许爷爷照顾过一段时间,在许玉舟病情加重时,要把他接回身边,许玉舟不肯,还暗地里又逃了回去,那时候秦微忙,一年到头基本上都是满世界飞,许玉舟逃了也就逃了,只要他好生生的,她便也没放在心上。   然而,后来许玉舟病情越来越重,她才发现事情的严重性,不敢再大意,直接就把人拢回了自己身边。   而且她还知道,许玉舟逃走,是为了照顾一个姑娘,那姑娘叫江沓,是个孤儿,自小被许爷爷收养,后来许爷爷身体不好,便一直是自己的儿子许玉舟在照顾那江沓,想到自己身体本就多病的儿子,竟然为了那丫头不顾自己的安危,秦微就气得恨不得杀了江沓。   但她是个理智的人,知道儿子把江沓看得重,她便也没有明着做什么,只是在接回许玉舟时,对他说,江沓是个健康的姑娘,让许玉舟不要做她一辈子的负担,果然,这话严重的伤到了许玉舟,这才同意彻底和江沓分开,他知道江沓的轴,央求着秦微制造了一幕他假死的戏,这样做,不仅是让江沓死心,也是让他自己彻底绝了再去找江沓的妄想。   找回许玉舟,江沓把后面接的工作都推了,留在C城照顾她。   两人在一起太多年了,彼此之间分开后依然想念。   再次遇见,相处起来越发珍惜。   假死的事没有解释,许玉舟把这次再遇当成是上天的赏赐。   他之前把母亲的话当了真,以为离开他,江沓才能活得更好。   然而,再次看到她,他就明白了,江沓和他一样,根本离不开彼此。   先前也正是知道她这样的性子,他才无论怎么样,都要回到她的身边,现在看到憔悴得不成样子的她,他比从前越发的放心不下了。   而江沓,看到他现在连站都站不起来,不用他解释,就已经明白,他离开,也是为了她。   他们俩人之间,一向就没有一定需要解释的误会。   江沓从酒店搬到了许玉舟在C城的房子,仿佛一下子回到了从前的日子。   每天一起吃饭,一起玩,需要去医院的日子,江沓就陪他一起去。   秦微这些天去国外出差了,不在这里,保姆司机们看许玉舟同意让江沓住进来,他们自然也不敢说什么。   “哥,给你看一部电影。”乔导那边的电影已经拍好,只等上映,江沓把片子放给许玉舟看。   看到是由自己青涩时候写的小说拍成的电影,许玉舟很意外:“你怎么把这部小说拍出来了?”   江沓嘟唇:“不是你让我找乔导拍的吗?我可是费了好大力请的乔立平导的呢。”   提到乔导,江沓这会儿才终于想到了好久都没再想起来的一个人——容宴,说起来,能找乔导拍这部片子,还是容宴帮的忙……   许玉舟问:“乔立平是谁?”   江沓:“……你不知道乔导吗?”   许玉舟摇头。   许玉舟不会骗她,那么,那个所谓的遗愿,根本不是许玉舟给她留的作业。   当初,这个遗愿是由许玉舟的母亲秦微阿姨亲口转述给江沓的。   秦微的话,江沓根本不曾怀疑。   可是现在她才发现,秦微骗了她,秦微为什么留那么道难题给她,秦微难道不知道,自己的性格根本不适合闯娱乐圈的……   想到自己为了找乔立平同意拍这部片子,现在都已经挂了容太太的身份,江沓的心都直往下深渊坠去。   所以,秦微早就在担心,自己有朝一日还有可能会和许玉舟撞见,所以故意出了那么个作业,秦微知道,如果是许玉舟留下的遗愿,自己粉身碎骨也会帮他完成,所以,今天走到身不由己的这一步,都是秦微想好了的。   江沓就想不明白,秦微为什么要这样深谋远虑的不让自己和许玉舟在一起,她江沓的命都是许玉舟给的,难道她还会负了许玉舟不成?   这次,不管秦微回来怎么做,自己一定不会再离开许玉舟身边。   既然许玉舟不知道,江沓也不再理会影片的事,她把他的轮椅转到电视机前面,“我买了爆米花和可乐,我们一边吃一边看。”   许玉舟转动轮椅:“你坐着,我去拿。”   江沓也没客气,笑嘻嘻地点头:“好。”   她似发誓般,对着他的背影又说道:“哥,说好了,以后不分开了。”   许玉舟身躯一僵,好几秒,轻轻地回答:“好。”   江沓心安了。   她得准备去趟Z城,找容桓和容宴。   秦微是在许玉舟和江沓一起吃晚饭时来的,她冷着脸,命令保姆和司机强行把许玉舟关进房里,秦微单独和江沓谈。   “你想要什么?”秦微双臂环胸,看着江沓的眼神像在看一个赶都赶不走的臭虫。   “我没想要什么,只想待在他身边,他陪我长大,在他难受的时候,我不会忘恩负义扔开他,而且,我需要他。”江沓实话实说。   秦微默了会儿,告诉江沓:“现在玉舟治疗用到的理疗仪器,都是容氏公司投资研发出来的产品,那几个博士专家,一直是容氏在培养的医学对象。”   秦微这个人不说话则已,一开口定能直中人的心脏,江沓听她这么说,就明白,秦微已经把自己目前的生活情况都调查得一清二楚。   江沓抠着手指:“我和容宴是协议婚姻,很快会离婚。”   “解除婚姻?痴人说梦,容宴那样的男人,有多骄傲你根本想象不到,你觉得,他会任由你说结就结,说离就离?江沓,你太自私了,你现在是要为了一己私心,毁了玉舟,我绝不允许你这么做。”   “容宴根本不是这件事的症结,阿姨,我就想问您,您到底为什么不让我和我哥在一起?我不会妨碍到他什么,我只会对他好,比世上任何一个人都对他好,您为什么就不同意?”江沓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直直地看着她逼问。   秦微太阳穴跳了跳,沉声,“江沓,你太执着了,这种性格不只对我儿子不好,对你自己也不好,你还年轻,我建议你别在一条路上捆死,也看看别的路别的方向。”   自己儿子的病她最清楚,现在能活着都是侥幸捡的,虽然不敢面对,可也不得不承认,有可能一年,一个月,甚至一天后,玉舟就再也不会醒过来。   江沓是个偏执的,如果让她陪在玉舟身边,他日玉舟离去,她指不定要做出什么偏激的事情,那样,玉舟死了都不会放心,秦微不想让儿子他日死后还不得安宁。   秦微示意旁边的秘书,递给江沓一张机票,还有一张名片。   秦微站起身,“这是去Z城的机票,我让司机送你去机场,另外这张名片是个心理专家的,在Z城很有名,你到Z城后还是去找她看看吧。”   江沓被司机强行送上车,在车里回头,看到许玉舟在房间的窗边,江沓抬起手笑着对他挥手,许玉舟也回她笑。   江沓看到他的笑,便安心了。   先前就想到秦微肯定会让她走,江沓和许玉舟分别弄了新邮箱,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的邮箱,往后不管对方在哪,随时随地都能联系到对方。   ——   回到Z城,江沓先去处理自己的公寓和车子,把这些都变现。   黎鹤明让她去公司。   江沓过去,遭到一通质问。   因为先前她接了几部片子,可前段时间又主动推掉了,黎鹤明倒也不是不高兴,毕竟她现在是容宴的妻子,只不过到底是公司现在正在稳步上升的艺人,他总得搞清楚她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   “你不会是有了吧?”黎鹤明看向她腹部,平得很,并没有什么征兆。   江沓反应过来他说的什么意思,忙解释:“不是,只是最近有点忙,再过一段时间,我会再开始工作。”   “刚和容宴去度蜜月了吧?下次去旅行还是跟我打个电话呗,我也好做安排。”   “往后我应该会和容宴没关系了,但我会更努力,还麻烦您帮我多安排些工作。”   黎鹤明:“……什么意思?什么叫没关系了?”   江沓笑了笑,没有多作解释。   等办好离婚,到时候黎鹤明自然也就知道了。   而后,江沓去找容桓,没见到人,只见到他的助理,江沓把先前收到的一亿七千万的支票都给了容桓的助理,等容桓收到支票,不需要她说什么,他就能明白她的意思了。   把公寓处理后,江沓暂时住进一家酒店,把东西都搬进去后,便等待。   容宴一般晚上才有时间,她准备等到晚上再去他别墅找他。   等待的时间里,她登上那个许玉舟知道的邮箱。   来Z城这几天一直在忙,都没登邮箱来看看。   打开后,就看到许玉舟给她发的几条信息,最近的一条他在邮件里写道,他也来了Z城,并注明了他在Z城住的地方,江沓一看,居然和她同在一家酒店,只不过她住在三楼,许玉舟住在五楼。   她邮件也没回,当即便出门去五楼找他。   许玉舟自己来的,秦微还不知道他来了这里。   看他脸色不好,江沓熟门熟路的去他行李箱里找药,没一会儿就找到了好几瓶,按照上面的说明倒了药过来,拿了矿泉水,喂他吃药。   得知他还没吃饭,江沓推他出去,坐电梯下楼去外面吃饭。   去的是家粤菜馆,江沓点的都是许玉舟爱吃的,许玉舟点的却是她喜欢的,两人这么分别一点,桌子上顿时摆了足有六七道菜,江沓看得直笑,就感觉又回到了从前两人在一起的时候,经常是她买他喜欢的食材,而他买菜,肯定买的都是她喜欢吃的。   容宴进来时,就看到江沓在剥一只基围虾,给她对面那个坐在轮椅上的年轻男人剥的,剥好都不是放在那男人的碗里,而是喂到他嘴里。   和她在一起那么久,容宴还从来没看到她笑得那么单纯那么欢乐过,也从来没见她对任何人有这般上心过。   从看到她用那种药,他就猜到了,她压根没想在他身边长久。   他也猜想她可能会想个什么法子来结束和他的关系。   也许,眼前这个轮椅上的男人就是她请来作幌子的,可就算真的只是她请来的,此刻眼前的一幕,还是深深地刺伤了他的眼。   既然没心,何必又来骗他,何必又和他领证?   既然都做了夫妻,又为什么做出这样伤人的事情。   这一刻,他真的有种想杀人的冲动,或者把她关起来,那样她就算想作妖都作不了了。   江沓也看到了迎面走来的容宴,她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凝固住。   许玉舟也看向容宴,认出是上次在电视院门口要找江沓的那个男人,许玉舟正要礼貌地打招呼,容宴看也没看他,只让江沓跟他走,有事要跟她谈后便大步往里面一个包间走去。   看这男人脸色冷得像冰,许玉舟有些不放心,江沓对他宽慰地笑:“没事,我去和他谈谈,很快就过来,你在这等我。”   几分钟后,江沓进包间,容宴在沙发上坐着,面色森冷,问出的话还算平静:“你在你公司说要和我结束关系,我怎么不知道这回事?”   江沓抿抿唇,语带歉疚:“对不起,我没办法再继续下去了,我们,得离婚。”   “既然如此,为什么要和我结婚?”   “那些都不重要了,容先生,真的对不起,先前是我想得太简单,我一向做事情都想不周全,如果有伤到您,我再次向您道歉,往后,我不会再做这样的蠢事了。”   容宴只觉得悲凉,和他结婚,原来在她眼里是蠢事,他忍不住出言讽笑:“你是怕我不同意离,就找了外面那个男人来气我?你找也不知道找个好的,我要把你带走,他那样的,追得上吗?”   江沓听不得别人说许玉舟,针锋相对:“他对我的好,这世上没人追得上,你也一样。”   “演,继续演。”   江沓没再和他争辩,将事先准备好的离婚协议书拿出来,搁在他面前的茶几上:“我已经签好字,容先生也签了吧。”   容宴不动。   江沓留下协议,转身走出去。   容宴冷冷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你想好了,一旦结束,我这里可不会再给你留后路,以后,就算你哭着再来求,我也不会再给你任何机会。”   江沓顿步,没有回头,淡声回答:“我不会再找您。”   “好,很好,你走。”   江沓走了,头也没回。   容宴拿起那张离婚协议书,看着底下她的签名,就觉得这场婚姻从一开始就滑稽得可笑,他将协议缓缓撕碎,手一场,任其飘散。   ——   而后,容宴令黎鹤明彻底封杀江沓。   先前给她安排的通告、剧本、节目通通取消。   他始终觉得,江沓离不开他。   离了他,她在圈里寸步难行。   他在等着她找上门来,哭着向她道歉,哭着跟他求和,到那时,他一定要狠狠地羞辱她一番,让她明白明白,在这世上,到底只有谁,才能让她活得滋润惬意。   半年后,容宴看到了江沓。   她在路边给人画像,二十块钱一张起。   容宴下车,到她的画摊前。   江沓看到他,愣了愣,随即就很轻松地对他微笑:“好久不见,容先生。”   容宴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不说话。   江沓弯着一双笑眼,拍了拍旁边的画板:“要画一张吗?您是熟人,不收您的钱。”   容宴沉默,到她对面的椅子落坐。   江沓便开始画他。   她穿着一套浅灰色的运动衣,长发扎成两个麻花辫垂在两侧肩窝,脸上多了红润,也长胖了些,比从前任何时候都要阳光。   她抬头看他的时候,大大的水眸里满是笑意,在阳光下,似撒满了闪亮的星星,漂亮得耀眼。   看着这样的她,容宴应该是高兴的,她比从前要快乐,可不知为何,他心里却一阵阵的刺痛。   离开他,她为什么也能活得这么好。   江沓画完,把画稿用简单的相框框好后递给他,容宴接过来,她画得很好,可以说是栩栩如生。   江沓手机响了,她接电话的声音像嵌了蜜:“哥,这么快饭都做好啦?OK,我马上回来,你别等我,自己先吃,等下菜都凉了。”   她收拾东西,离开,都没和容宴多说一句话。   容宴料想她应该是知道,是他挡阻了她的事业,可她一句质问都没有,这次相遇,他终于明白,他在她心里,就是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熟人。   她那么潇洒,他却深陷难拔。   容宴控制不住地跟上她,她进了一条巷子,而后,容宴再一次看到了那个坐着轮椅的男人,那男人坐着轮椅在巷子的尽头,在等着她。   远远看着两人亲亲呢呢的进了一栋楼,容宴拿出手机,拍下了那个轮椅男人的侧脸。   几天后,容宴查到了那个男人的信息,他叫许玉舟,患有脑部疾病。   江沓被许玉舟爷爷收养,在江沓十来岁的时候,许玉舟到爷爷家住,而后便一直陪着江沓长大,许爷爷过世后,许玉舟母亲接他出国继续接受治疗,他从医院逃走,回到江沓身边陪伴她。   直到江沓大学毕业,能自给自足,许母相逼,许玉舟才同意离开,因为不放心江沓偏激的性子,许玉舟让母亲做了一场他去世的戏,彻底断了江沓的念想,这才有了后面自己和江沓的纠葛,要不是这样,江沓压根不会理会他容宴这么个人。   查明这一切,容宴挫败地发现,自己以为逼一逼她,就能让她回到自己身边的做法多么可笑。   她眼里心里从始至终只有许玉舟一个人,再容不下任何一个其他的人。   ——   江沓再出摊时,又遇见一个熟人。   黎鹤明在她面前的椅子上坐下,从文件包里掏出一份合约,和好几部精心挑出来的本子递到她面前:“江小姐,我来请你再出山,回公司来吧?”   江沓笑着同意了。   许玉舟用的药物昂贵,这也是秦微为什么这么多年拼命赚钱的原因,虽然有她赚的钱足够了,但江沓还是想努力尽自己一份力。   能赚更多的钱,而且黎鹤明亲自过来,证明容宴肯原谅她了,她笑着接过合约,在上面签字。   看着她签字后,不远处车里的容宴才吩咐司机,“走吧,去机场。”   车子徐徐驶过江沓的摊前。   容宴坐在车里,一直看着她,直到眼前逐渐模糊,而她的身影在自己面前一点一点地消失。   他想,这次,是真的要彻底结束了。   他不想结束,可不得不结束。   容宴去了R国,开拓R国市场,是他主动跟董事会提出的,这一去在R国至少会待上三年。   刚到R国的日子里,他整晚整晚的睡不着,后来他依赖上了药物,因为只有在吃过药入睡的夜里,他几乎每晚都会梦见她,梦见她躺在自己怀里,梦见她偶尔难得动情的样子,虽然,那些画面多数是因为她用药物后才出现的,可他宁愿相信,或许,她曾经也有过为他动心的瞬间。   他有时候也会想,如果当初没有认识她该多好,可这世上哪有什么如果。   因为药物使用过多,他两次入院抢救,就在他以为自己快要撑不下去的时候,他接到一个电话,是来自遥远的华国一位警员打来的电话:“您好,您是容宴容先生吗?”   容宴回答:“我是。”   “您妻子江沓现在在W市中心医院抢救……”   容宴当天赶到医院,江沓刚刚脱离险境,送入重症病房,她全身都插着管子,脸色白得像雪,脸上的表情很安祥,就像只是平常的睡着了。   而后容宴知道了,许玉舟一个月前入院,抢救了两天都没能抢救过来,最终因病过世。   全程都是江沓亲自在跟着,一直到许玉舟化为一捧灰。   而后,江沓去旅游了,她去许玉舟曾经假死后,去过的每一座城市。   许玉舟曾到W城看雪山,江沓便到了W城去登雪山,遭遇雪崩,所有人都奋力逃跑,只有她一个人,无动于衷,有人回忆,当时回头喊江沓,她还对他笑着挥手,那人说,江沓脸上的笑就像是一心要去寻死时才有的表情。   后来救援人员把她送到医院,查她的身份证才查到她的婚姻状况,这才联系上了容宴。   容宴很庆幸,因为不忍,就算一年前他已经做好准备要彻底放下时,还是没忍心去办理离婚证,也正是因为这样,才让他终于有了找回她的机会。   从重症室出来,江沓依然没有生气,医生也无法确定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容宴陪在她身边,握着她冰冷的手,一刻也舍不得松开。   从此以后,她只是他一个人的了……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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