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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比如需要耗费脑力的导员助理之类的工作工资可能会是只用动动手就能完成工作的清洁工之类的工作的两倍。 　　本来以劳换工提供的工作岗位多不胜数，但是导员助理，教室监管，研究助手这些面子里子都好看的活都被“关系户”给提前挑走了。 　　剩下的，就只有这么些粗活累活来给补助生强制分配。 　　萧昱领活那天正好有专业课，去得晚了，就只剩下清洁楼道和厕所这一项任务来，就刚好，阴差阳错地被压进补助生劳资工作的最底层。 　　萧昱家是真穷，考进Z国名为国立，实则很多制度以私立为参考的全国第一学府，没费多少脑力，但费了不少财力——交学费。 　　太重的负担萧昱怕家里背不起，就索性申请了勤工助学贷款贫困学生。因为还是大一，学业成绩自然不能凭借高中的成绩来看，国家助学金萧昱也没办法一进大学就能申请到，只好先用劳力来换工。 　　如今在岗位上实习工作三个月，萧昱还是没习惯现在这种朝晚颠倒的生活方式。作为一个乖乖的优秀男孩，平时总是十一点半准时上床睡觉，可现在，他只能每天早上十一点半准时从床上醒来了。 　　萧昱也很无奈，幸好每天一清早专业课并不多，否则，他真会被这两头个折腾死。 　　今夜，萧昱是忙活到接近凌晨一点才回寝室的。每逢周三傍晚，宿舍楼都会有环卫大叔过来，每栋每楼地将塑料空瓶子和纸箱收集去卖废品。而萧昱他们所在的第十五栋宿舍楼，位置比较靠后，环卫大叔过来取废品的时间就晚了很多，很多。 　　一想明天上午后三节课的课程还没预习，萧昱收拾了一大摞参考书准备夜袭考研自习室。 　　Z大确实是国内排名数一数二的大学，成立数百年来，Z大不仅开创了中国高校中最早的文科、理科、政科、商科、农科、医科等学科的大学教育。历年录取的各省高考状元以及国际数学、物理等奥赛金银牌得主人数，均高居全国第一，远多于国内其他所有学校录取人数的总和。 　　而为了能让学生无时无刻都感受到良好的学习氛围，Z大不仅规定学校图书馆24小时不闭馆，更是在各层宿舍楼，每隔十一二十个寝室就有一间小小的自习室来，且整夜不熄灯。 　　用学校的话来讲，只要你想自习，就不会找不到自习的地方。 　　萧昱所住的这一楼层偏高，当初能分配寝室下来的是为了考研而搬出去住的几件空房。其余的，仍还是主要以大三的学长为主。平日都要躲在夹缝里生存的小小的萧昱君，此刻就是这么不怕死地，还要去和考研的学长抢位置。 　　“大昱，你才回来啊？”严贺猛然抬起头，看着细细密密，像老鼠一样往外搬书的萧昱，声音还有点含糊，可能是刚刚流出来的口水还没干。 　　深夜你本来以为只有你一个人，可如今有个室友突然醒过来同你问候，没准备的还真容易被吓到。但萧昱已经习惯了，这二狗子每天这样就是个条件反射，你也甭搭理他，都不用应声，他自己都会睡下去。 　　没有室友打呼噜，这是萧昱深夜睡觉最大的满足。至于平时有什么突如其来的一声问候，那还真不是问题。 　　闻了闻自身身上传来的淡淡的腥臭味，萧昱又顺手，从衣柜里掏出一条内裤，一件衬衫来——学习之前洗个澡心情会更好些。 　　他们男生洗澡可没有女生那么多花样，什么洗个头发还要挤泡泡，没有三十九度的完美水温绝对不会下水之类的云云。萧昱现在要做的，就是把身体沾湿来，再挤点沐浴露，头发身体一起搓一搓就好。 　　深夜这个时候，连水都只有凉的，哪还会让你有心思讲究?萧昱心里暗暗庆幸，自己还好是个男生，要是让个女孩子弄垃圾弄到晚上一两点去淋冷水澡…… 　　只是可怜的孩子哪里知道，学校体谅女生，根本没给受补助的女生安排整理垃圾这一项任务，甚至还专门安排保洁大妈给她们清理厕所。她们要做的，就是给楼道拖拖地就好了。 　　这个晚点去并不能占到空调效果最佳的好位置，只留下些边边角落，常年无人问津的小角落还有点空余。萧昱把书摆好，霸占个座位来才准备去洗澡。 　　没办法，要是再晚还有人过来怎么办？ 第2章 　　也根本没人会去管萧昱，丛林法则其实在哪都是这么个体现法，既然这座位他能先到先得，那就不会有人去质诽。 　　唯一有人抬起头来怒瞪萧昱的原因，是他摞书的声响太过大，打断了他的做题思路。 　　占到座位来，萧昱才欢欢喜喜地抱着自己的衣服往浴室奔。虽然总感觉自己有什么事情忘记了，但心宽的萧昱完全不在意，现在什么都不比将身上的臭味洗干净来得重要。 　　要说不自卑怎么可能，Z大的教育体系从一开始就注定了里面会是鱼龙混杂。 　　除了吸纳各地高考状元，尖子生和各类竞赛冠军，Z大还特例招收了一批有身世背景的京都公子哥儿，名媛小姐们。 　　虽然完全混不进他们的圈子，也平时和这些人完全接触不到，但萧昱心里总会有时候不自觉拿自己去和遥远的他们做比较。 　　可就是这么放在他们那些人群中一比，本来还是小镇里的香饽饽的萧昱，都完全不够看了。 　　论学业，人家都是从省城的重点名校里提拔上来的，论家底…… 　　从未在学业上受过挫折的萧昱在Z大却是连能拿出来撑门面的优点都没有，他心里怎么会没有自卑作祟? 　　加之现在身上又多了一层清扫楼道的身份，萧昱每天无意识做得最多的，就是用鼻子去蹭自己的肩膀，闻闻自己身上是否有什么奇怪的味道。 　　也因此，洗澡也成了萧昱每天必须要做的事情。 　　近凌晨一点，浴室里本应该早已没有人的。毕竟如此之晚，学校热水的供应早已没有了。连萧昱现在唯一能洗澡用来的水都只是没有时间限制的冷水。 　　但今晚却有些奇怪，萧昱进到浴室时还能听见里面依稀转传来的“哗哗”水声。甚至怪异地，走进去时还能感受到雾气氤氲，盈盈有水光在空气里缭绕。 　　明亮暖黄的灯光撒下，将萧昱身体照得暖烘烘的——自己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在敞亮的灯光下洗热水澡了。 　　Z大的浴室环境极好，虽然是公共浴室，但每间浴间都装修得很是华丽。 　　粗厚的毛玻璃门框上包裹着宽近五厘米的雕花木板，做成左右推拉式的推拉门。除却整间浴室里透亮橘黄的顶灯，每间单独隔开的小浴间里也是安置了一盏感知热度的小灯，花洒一打开，小灯就会自动亮起。 　　浴室内的地板采用的是磨砂的大理石板砖，哪怕是光着脚丫踩在上面都不会觉得不舒服，反而冬暖夏凉，甚至坑坑洼洼的小洞咯着脚像是在按摩。 　　为怕墙体被浴室间的水蒸气破坏，从侧墙到天花板都被刷上了一层防水涂料并粘合了瓷砖来。光洁的瓷砖上附着一层瓷釉，映射顶灯的光芒时甚至能将整个浴室照得透亮。 　　“有人吗？”明明只是非常普通的一天，既不是节假日，也不是特殊校庆纪念日，萧昱还有些难以置信浴室会供应热水到这么晚，甚至连其间的灯光还打开到最敞亮。 　　循着流水的声音往里找，萧昱渐渐走到了浴室最里间，“哗哗”的声音随着萧昱越往里走而愈来愈大。 　　在浴室的最里间是有人在洗浴的，虽然那人没有应声，但磨砂玻璃后站着的身形却顿了一顿，显然是听到了萧昱的问话。 　　看得不清晰，但毛玻璃背面仅能印下一道模糊的背影。不知是不是玻璃的缘故，单看里面那道身形，萧昱就有些羡慕——此人大约会有一米九以上，至少要比自己高上十五厘米，甚至偶尔侧过身体的剪影能让人觉到蓬勃愈发的男性气息。 　　水流溅落在地上缓缓汇积成细流流出，沾湿萧昱的凉拖鞋来。不知为何，没断的水温度还极高，在冰凉的地板流过许久，流到萧昱的脚边时还有些温热。 　　空气里的湿热雾气在萧昱靠近那一间小浴间时变得格外明显，甚至淡淡的沐浴露香味混合在雾气里，很是好闻。 　　“同学，水还热吗？”萧昱有点不死心，又往那人的玻璃门上敲了敲。 　　抱着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萧昱以为在里边洗澡的人和自己一样，是错过了正常的浴室供水时间，才想着碰运气要到浴室来看看。然后又极幸运地，正逢上学校突然地，没有断水，这才得以洗到热水澡。 　　“滚。”但里边的人显然没有萧昱热情，甚至冷漠地连萧昱一句极简单的问题都不想回答，只用一个字就要把萧昱训斥开。 　　隔着花洒打在身体上“淅淅沥沥”的水声，萧昱没将里面的话语声听真切，未能认出里面的人是谁。但看人家冷漠至极，萧昱有些尴尬，只好瘪瘪嘴，进了一间离其比较远的浴间——是萧昱平常晚上惯用的那间。 　　作为一个不喜欢改变的人，又没人和萧昱争抢浴间，萧昱就把自己的洗浴间固定在了浴室左侧最小角落里。因为听严贺说这间浴间的热水感应不太明显，兴许晚上过了断水的时间里面还能出来热水。 　　萧昱是大一新生，对学校里某些约定俗成的规矩还不太了解。如果他知晓了那些规矩，或者说平日里是正常时间洗澡的话，便会知道，他方才敲的那扇玻璃门和其他浴间不一样，是学校为了某个特殊的人新建造的。 　　哪怕浴室里所有的浴间都人满为患，也没有哪个人敢进去那间洗浴。 　　现在的萧昱管不了那么多，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断水，现在不抓紧时间洗完澡来，怕是一会说不定又只能洗冷水了。三下五除地将自己身上的衣服扒拉干净，打开来花洒。 　　细细涓流顺着花洒的每个小孔里流出来，溅落到白皙的肌肤上，沾湿了本就被汗珠弄得很是黏腻的身体。男生冲浴很简单，头发身体一股洗，一齐擦，现在萧昱便是如此。 　　有些灼热的水流顺着萧昱的头顶往下浇，可能是眼睛因为水流不得不闭上，萧昱微张开嘴巴来呼吸，缓解水压带给他的压迫感。 第3章 　　终于感觉到是哪里不对了，萧昱半眯着眼睛，目光透过沾湿的睫毛四处去搜寻，果然如此——自己走得太急，居然忘记了把清洗身体的沐浴露和洗发水带来。 　　若要是在自己家里，或许萧昱还真就这么随意冲洗一下将就过去了。 　　但现在不同，刚刚清理了一大片垃圾的自己的身上，除了黏腻的汗水，还有厚重齁鼻的异味不断散发，飘进自己的鼻息中。 　　再没洁癖的人，闻见满是腥臭味的自己都有些受不了。 　　如果不用沐浴露将自己洗干净来，萧昱怕自己这次洗完了，到时候会忍耐不住要再重新洗过一番。 　　这一来二去，自己明天怕是不用上课了。 　　纠结万分，萧昱最终还是突破不了自己内心的那道防线。 　　关上水龙头，抄起自己挂在衣架上的短衫系在腰间挡住重点部位，萧昱极小声地打开浴间门，准备偷偷潜溜回去拿东西。 　　跑出来得冲忙，萧昱身上的水珠子都没被擦拭干净，头发也浸湿得厉害。 　　夏日晚间偶尔吹袭过来的风哪怕带着热气往他身上吹，都只会带走他身上的温度，顺便留下一串鸡皮疙瘩。 　　“啊！对不起。” 　　怕被人认出来，萧昱武装打扮得很正式，把腰佝偻弯曲到九十度，一只手死死揪住遮挡在自己下身位置的衣物一角，一手掩耳盗铃般覆盖在自己的额头处，企图挡住自己的脸来。 　　也因为手掌挡住了视线的大部分范围，萧昱并不能完全看清楚前面是否有人，于是就这么一下撞到一具结实的身体。 　　手臂被人及时钳制住，萧昱才没被突然的反作用力碰撞得摔滑倒地。 　　虽然手臂上的细肉被捏得有些疼痛了，但萧昱此刻感受更明显的是蓬勃而灼热的男性气息。 　　难以忽视的气息正将萧昱卷裹进一个密闭的小空间里，让他每一瞬呼吸都满满是好闻的清香。 　　“你在做什么？”萧昱依旧挡住自己的脸来，但右脚在地板上磨磨蹭蹭，悄悄挪出的距离有些远，两腿也分得差点劈出一字马，一下子就被堵在萧昱面前的人看出来。 　　许是太专注于自己要怎么逃溜，萧昱没能听清楚，那人的说话声里带着些许笑意。 　　“同学，麻烦松开一下。” 　　虽然是夏天，但这么光着膀子，下身空荡荡的在公共场合遛走，萧昱还是生平头一回。 　　有微风擦蹭过萧昱的身体，凉嗖嗖的，萧昱现在只想赶紧回去拿完东西再洗澡。 　　心里捉急赶紧回去，萧昱也没那空心去搭理此人。 　　当然，还是抱着点报复性心理，刚才不还是一副吊炸天的模样嘛，你有本事别搭理我呀。 　　心里蹿起嚣张的小人，萧昱同学完全忘记人家只是问你一句话，完全不是在好奇，或者想要和你搭话。 　　“穿成这样?”手臂上的力道陡然加重，捏得萧昱疼得直拧眉。 　　这人是不是有病，自己穿成什么样还需要他来管? 　　“怎么了，不行啊?”也不在遮挡脸了，萧昱把手放下来，站直来身体，甚至要不自觉地挺直胸脯，高昂起头。 　　虽然他还不知道，自己挺起来的小身板，对于眼前之人来说，会是一种怎样的诱惑。 　　萧昱也是个不理性的生物，被人否决一句，也不管是哪个方面的，就要和那人杠上。 　　现在虽然自己的小手臂被捏在人的手掌里，但气势却不能随意就输掉了。 　　等真正伸直了腰，萧昱才看清眼前这人的长相。 　　没心思去细看，萧昱只看到那人一双如鹰般尖锐冷酷的墨色剪瞳。 　　是他！ 　　萧昱现在心里直嚷冤家路窄，且冤得可以——这人，自己并不知道他的名字，甚至根本谈不上认识。 　　但就是这么一个人，和自己有过一道隔阂，甚至可以说，这沟还深不见底。 　　若要说起两人之间的事，可能需要追溯到上个月的某个晚上开始说起…… 　　萧昱当时正处在对勤工助学这工作最厌怠的时期，满打满算工作刚满一个月，最开始的兴义正浓在深深体会过该工作的脏累多后变得倦怠。 　　每次自己刚把垃圾桶内的脏物整理收拾干净来，一转身里面就多了不少新的垃圾。每次自己刚拖干净长长一条走廊，再一往回走，上面又多了不知道哪出来的新脚印。 　　晚上自习回到寝室就已经九，十点，自己却不能和室友一样，来一个暖呼呼的热水澡，而是换上一身轻便的衣服去卫生间的垃圾桶里收拾。 　　萧昱对对工作厌烦至极不是没想过就这么罢工算了，但想起还算丰厚的工资筹薪又不得不咬牙坚持下来。 　　近十一点，萧昱终于把垃圾桶里各类垃圾分类完，满满分出两个大袋子怏怏被塞在洗漱池下，而第一个厕所坑内也被倒了不少汤水。 　　为了倾倒汤水和一些残羹剩饭，萧昱不留神之下将卫生间的地面弄脏了不少。 　　本来学校有规定做卫生时不能让那些汤汁在地面上存留太久的，但萧昱怕把干净的拖把弄脏，便打算先去将楼梯道拖了再回来拖卫生间。 　　可就这么一出去，来回拖一层楼梯通道，就让卫生间空隔出一段时间来，也没能留神卫生间里进出的人。 　　然后，萧昱就这么经历了他人生里第一次出现的那么大的乌龙。 　　将近凌晨，卢子尧却一脸不耐烦地从寝室里走出来。 　　刚挂断两通电话的卢子尧连手机都不带，将将进了卫生间里去。 　　卢子尧厌烦至极了被人缠着奉承，哪怕是在学校里，依旧摆脱不了那些谄媚的声音。 　　心里很是郁躁，卢子尧迈过长腿，进了卫生间里打算点根烟来抽。 　　学校里的火警系统一般都比较敏感，而卫生间虽空间狭窄，但卫生还算干净，整天都有换气扇开着，能消除烟味，倒成了很多学生在宿舍选择吸烟极好的场所。 　　萧昱将拖把撑在地上拖，一连带拖进来不少在楼梯间集的稀碎垃圾纸屑。 　　把变得脏久的拖把重新润湿洗干净后，萧昱到现在才算能正式开始打扫卫生间的卫生了。 　　而现在，时间已经过了十二点，每间寝室都已经熄了灯。 第4章 　　萧昱要拖地一般都会选择认真细致的拖法，就是从最里间往外按照瓷砖的格数，一格一格地反复拖拭。 　　可卫生间和往常安静的时候有些不太一样，鼻子很是尖灵的萧昱一呼吸，就闻到了若有若无的烟味弥漫在整个卫生间里。 　　而愈发往最里间走，那烟味便愈浓，烟草焚烧过后，还留下了似有非有的清洌的味道。 　　抽烟这事萧昱不喜欢，但人家要抽烟自己也管不着。 　　放平日里，萧昱就内心置诽几句就过去了，但现在萧昱却在清浅的烟草味里，还听到了一股声音。 　　“滋滋”的声音算不大，但也不小，至少在外边打扫卫生的萧昱哪怕没有看到那人，都觉得极其尴尬，甚至白皙的脸上浮现出来可疑的红晕。 　　萧昱听得很清楚了，无论是那人的动作幅度，还是从嘴里难以自抑地发出来的声音，都在提醒萧昱，这人就是在打飞机，无疑。 　　很难忍，萧昱内心里很是不齿。 　　一个男生居然会在公众场合做出这种事情，哪怕有一扇门隔着，萧昱还是难以接受。 　　更甚，要是那东西弄到了卫生间的四壁上，最后不是自己要来给清理吗…… 　　这么一想，萧昱身上泛起一层鸡皮疙瘩，恶寒不断。 　　想到糟心了，还将手在自己的衣服上使劲擦了擦。 　　“同学？同学？”萧昱把卫生间的门敲得“砰砰”作响，生怕卫生间里的人听不见他的声音一般。 　　虽然是想要阻止那人，但还是带着些想要窃听的不怀好意的心理。 　　萧昱一只手撑扶在拖把木棍上，另一只手却是扒拉在卫生间门板上——为了听清楚内间的声音，萧昱整个人都紧贴在门上，也因此不得不分出一只手来保持平衡。 　　卢子尧被人催得不耐烦了，便将一直夹在手里没吸的香烟放入唇间叼着，单手拉开门来。 　　哪想里面那人居然能耐住欲望，伸手就把门打开，萧昱一个不留神，就失去重心和支持力，往里一栽，整个人差点将卫生间里的那人给扑倒。 　　真正尴尬至极的，便是萧昱先前搭在门板上的手往下一划拉，好巧不巧停留在了人家的裤裆处。 　　萧昱起先还没觉得有什么异样，一抬头就瞧见里面那人的模样——虽然做的是不怎么出彩，但长得倒还蛮像模像样的。 　　确实有几分俊俏，至少萧昱从小长到大，都未见过比他要更好看的人。 　　那人剑眉入鬓，眉峰稍蹙略带几分戾气，鼻梁极高，白皙俊挺更显精致。 　　唇线的弧度也很是好看，薄唇轻抿下来只能看见嘴角微勾的邪肆线条，未能看清唇瓣上刻画到完美的纹路。 　　而真正令得萧昱被其吸引住的，是那人一双幽暗深邃的眼眸。 　　墨黑的瞳仁很是黝黑，深邃至极甚至连与其对视的人都会生出一种会被他极轻易看透的感觉。 　　就半倚在门栏上，好整以暇想要看看敲开自己门的这人想要做什么。哪怕叼了根烟在嘴里，卢子尧却只是用皓齿咬住那长烟的尾尖，并未深吸。 　　他是极猖狂的，只一眼后，便将眼睛半阖半闭，用眼睑和长睫遮住自己的视线，甚至都不愿睁开全眼去打量萧昱。 　　可就这么目中无人的蔑视地看着萧昱的样子，让萧昱生不出一丁点讨厌的感觉，就觉得眼前高傲如斯的此人就该如此对周围的一切都不屑一般。 　　“你的手放在哪了？”卢子尧眉峰一挑，注视着这个手一直扒在自己裤裆上，眼睛却一直盯着自己面容的男孩。 　　说是男孩一点都不为过，因为卫生间为防止水倒流而采取梯阶设计，站在台阶上的卢子尧本就要比台下那人高上几公分来。 　　外加他自己本身就有一米九的身高，此刻两人之间的高矮愈发明显。 　　男孩长得不像常人那般让卢子尧看着就会觉得心生厌恶，甚至其清秀的五官看得久了，会让卢子尧内心深处生出一种别样的情绪来。 　　被双还算有温度的手覆盖在自己最敏感的地方，哪怕卢子尧没那方面需求都被弄得渐渐起了欲望来。 　　萧昱被他一说才回过神来，顺着面前这人的目光一路往下，萧昱才看清自己手是怎么落在一个尴尬的位置上。 　　之前萧昱还万分嫌弃会有碰过，现在，自己就立马把手搭在了不该搭的地方。 　　很尴尬，萧昱心里就像是有很多只蚂蚁在爬，窸窸窣窣地，弄得他僵硬地不知道该怎么才能走下一步。 　　被自己愚蠢呆板的动作弄得脑子也僵化了的萧昱，明显想不好会有什么有效的办法来。 　　但偏偏这样的萧昱一心只想化解自己此刻的刻意，开始动作了。 　　“同学，这里不能打飞机，你要知道，要让勤工俭学的同学打扫卫生间的时候会有多尴尬。” 　　萧昱嘴里叨叨絮絮，但手上动作却清晰明了——一把松开另一只拿拖把的手，去给那人拉裤拉链口袋。 　　萧昱觉得自己真是热心到家了，不仅和人好说歹说，劝慰人家回头是岸，连敞开的裤裆拉链都帮人家给拉紧。 　　真的，哪怕是那些乐于助人到家喻户晓的好青年都不会做这种活的。 　　只是，有点奇怪，为什么这拉链没有拉开，难道这同学能够做到隔着一层布料做那事? 　　“在隔壁。”卢子尧都要笑出声了，这人是傻子吗，辨别不出声音是从哪里发出来的就大咧咧地敲开人家卫生间的门? 　　卢子尧倚靠在门栏上的动作不变，只是声音愈发低沉沙哑，听得清楚了，还能听见其间似有若无的情欲在里面。 　　他没和人接触过，甚至可以说，卢子尧有些洁癖。 　　虽然平日和朋友去酒吧去夜总会放纵得许多，但卢子尧却从未碰过里面任何一人，甚至他内心里并不喜欢那些。 　　不是厌恶他们的职业，而是卢子尧对他们提不起那方面的兴趣，也不喜好他人和自己有过多肢体上的接触。 　　可就偏偏这样一个圈子里，朋友外都知道巴结不得的卢子尧，被一个卫生间里勤工俭学的小虾米给撩拨得起了感觉，甚至连一丝排斥都未有。 第5章 　　那人平淡无波的声音惹得萧昱一僵，仔细听下来，卫生间里那声音并没有停止，甚至因为仅隔一道墙，萧昱能听得更加清晰。 　　自己敲错门了。 　　这是萧昱脑海里的第一反应，但自己的手还留在人家裤裆上呢。这下子，萧昱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说对不起吧，显得没诚意，看他这样子方才或许只是在抽烟的。假装什么都没发生吧，自己的脸又被这人全看到了，要以后在学校里哪条路上碰到，他不尴尬，自己都要羞愧死。 　　萧昱整张脸皱得和苦瓜没什么区别，抬头去看被自己轻薄猥亵的人，却莫名能从其眼中看出一丝笑意。 　　“你……”萧昱来不及思考这人被调戏了还能笑出来的原因，就看到那人嘴里的长烟，因为燃烧的时间过长而烟头残积的灰烬散落下来，差点要落在那人的手臂上。 　　手脚反应快过脑子转速，萧昱鬼使神差地伸手去替那人挡了一下，令得烟灰全落在了自己白皙细腻的胳膊上。 　　萧昱突然的动作令卢子尧收敛了自己脸上的玩味，灰暗稀碎的烟灰余烬沾上奶白色的皮肤，极大的色差让卢子尧站直了身体，一把夺过萧昱想要收回去的手臂。 　　这人还真是个傻子，自己被自己抽的烟的灰烬烫到其实并不关他的事吧，还要用手替自己挡这么一下。 　　把烟头捏着扔开，卢子尧是不敢再在这人面前吸烟了，低头去查看那人手臂上是否有烫伤的痕迹，甚至语气里还带着难以察觉的责备，“你是傻子吗，突然伸手做什么？” 　　卢子尧身边有很多人，巴结的，引诱的，多不胜数。但从没有哪个人会在自己抽烟掉落烟灰时，想也不想就替他挡一下的。卢子尧不知道自己的内心，会如此地突然被撞击一下。 　　当然，此刻的卢子尧也忘了，他自己是极少抽烟的，也强悍得极少需要他人替他挡在前面。 　　“不烫，嘿嘿。”卢子尧是真的被这傻子给惊到了，而萧昱也真的是个傻子。此刻被卢子尧捏着手臂仔细检查，脸上却笑得很是灿烂，“条件反射，条件反射。” 　　卢子尧听到萧昱声音里的满不在乎，眼瞳深沉下许多，手上的力气也不自觉加大了几分。 　　“那个，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萧昱现在感谢极了方才那烟灰，让自己轻而易举地就把话题转移到了别处。两人以后见面也不会尴尬了，毕竟自己不还“救”过他嘛。 　　“你叫什么？”知道那人外表嬉皮笑脸，其实内里圆滑得精，卢子尧也不逼紧了。将俊脸凑到萧昱面前很近，卢子尧的长睫轻易地就碰到了萧昱的睫毛尖。 　　“萧昱……”被人这么一逼，萧昱将整个身体往后仰，却没想，那样面前高大的人炙热的气息更加容易就喷洒在自己的脸上，让他莫名地口干舌燥起来。 　　卢子尧被萧昱无端有些可爱的反应逗得一笑，也不再继续弯腰，反而直起身子来，“我叫卢子尧。” 　　哦，卢子尧。卢子尧? 　　萧昱面前的压迫渐渐远离，他才迷迷糊糊反应过来。他面前站的这人居然是卢子尧，他刚刚轻薄的这人……会是卢子尧。 　　“卢子尧”这个名字，萧昱从从开学三个月到现在，在小灵通室友谭峰嘴里听过不下数百次。说他家世显赫，刚入校园就俘获一众女生芳心云云。 　　但这些，萧昱都不感兴趣。卢子尧这人在萧昱脑子里只有一个标签——情敌。 　　因为萧昱暗恋了许久的姑娘，秦雨桐，曾和萧昱说过，她喜欢上了他们系的卢子尧。 　　秦雨桐和萧昱一样来自小县城，可秦家比起萧家家境要好上百倍，而从小被富养长大的雨桐很快就融入到了京都的大圈子里，和一众名媛们玩得熟络了，也离本不是一路人的萧昱越走越远。 　　可最近一次秦雨桐来找萧昱，为的却是拜托萧昱去要他们学院卢子尧的联系方式。萧昱表面上答应得好好的，转头就把这事儿丢到犄角旮旯里去了。 　　废话，凭什么，萧昱并不是那种很轻易就把自己喜欢的姑娘推到别人怀里的人。 　　虽然阳奉阴违，但雨桐姑娘还是用自己的方式得到了卢子尧的联系方式，甚至还扬言一定会要追上他。 　　从那以后，萧昱就算是正式失恋了，但他也把卢子尧这名字放在心里，不下千次扎小人，吐口水。 　　现在情敌见面，分外眼红，一想到是这人，把自己心上的姑娘给骗走了，萧昱就内心升起一股火来。先前对他好不容易生出的好感全抹平来。 　　“你就是那个AA班的卢子尧?”萧昱声音一下子提得很高，甚至尾音的质问弄得卢子尧一愣，自己惹到这小东西了？ 　　卢子尧的不回答在萧昱看来就是默认了，这还了得，这坏东西，萧昱直接一脚就踢上了人家的小腿骨，用的力很大，甚至萧昱都能听到骨头被碰撞“咚”的一声。 　　“嘶——”卢子尧骨头还算硬，经常锻炼之下也肌肉紧实得厉害。但被这么毫无防备的一脚，卢子尧还是觉到了刺痛感。 　　“你就是拒绝秦雨桐的那个混蛋！”其实如果只是秦雨桐喜欢，萧昱还不会对人有这么大排斥。可偏偏，萧昱听到有人谣传，说卢子尧当时看都没看雨桐一眼。 　　对他来说拒绝一个女生是稀松平常的事情，但对秦雨桐来说可并不是这样简单…… 　　此刻萧昱还万分痛心卢子尧对雨桐的拒绝，却没想到会有一天，他会对卢子尧的做法而万分庆幸。 　　踢完人萧昱又有点虚，毕竟要他去强制喜欢一个女生也不太道德。但拉不下脸的萧昱是说不出口道歉的，就趁着卢子尧还没反应过来，低着头快速逃出了卫生间，连地也不打算拖了。 　　卢子尧眼里孕育着沉压的阴翳，也不知道是被人踢得腿痛了，还是方才萧昱话里的那个“秦雨桐”。 　　隔壁卫生间里的呻吟还在断断续续地响着，像是没有听到墙外发生的一切。但莫名其妙地，听得卢子尧心里恼火至极。 第6章 　　“赶紧滚。”卢子尧冲着隔壁的墙面猛踹一脚。 　　“谁哦！”隔壁的人也被突然传过来的声音给吓了一跳，慌忙提起裤子，想想又觉得自己窝囊，反脚回踢了一脚。 　　“找死？”见萧昱走远了，卢子尧也不压抑自己的声音，满是暴戾。还有人敢在自己跟前叫嚣，卢子尧只是懒得动脚了，否则他面前这面墙就非得被他踹出裂痕来。 　　这一话语，倒是让卢子尧特有的音色给隔壁那人听得清晰了。卢子尧的声线有些低沉，如红酒般醇厚，却又带着些难以掩饰的嚣意，一如其人。 　　“卢哥？”黄世听出人声音，就赶紧收敛了脾气，隔着一道墙认怂。如果是别人打搅他，他还会怼上去。但隔壁的人是卢子尧啊，他怎么惹得起那人，“卢哥，我不知道是你……” 　　如果自己被卢子尧拉进黑名单，怕是为了巴结奉承他，不少人会来针对自己吧。 　　不怪黄世把卢子尧看得这么睚眦必报，只是被卢子尧说了一声厌恶，就会有不少人跟着排挤。那种被孤立被隔绝的滋味，想想都觉得难受。最让人糟心的是，你在这边不好过着，始作俑者还不一定记得你是谁…… 　　虽然叫卢子尧作“卢哥”，但那不过是黄世跟着别人一起喊的。否则依黄世这种小虾米的身份，怎么有资格去这么叫他的名字。毕竟，他和卢子尧真正意义上是连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 　　“没听到吗？”卢子尧说话不喜欢说第二遍，现在又心情极度欠佳，更是每说一句话其间都压抑着疾风怒雨般的狂骤。 　　隔壁那人还在死命找借口，想要解释他自己在卫生间的原因，但卢子尧可没什么空闲听人啰嗦，对着墙壁瓷砖又是猛踹一脚，终于把瓷砖给踢出一条缝隙来。 　　“是，是。”黄世着实被这一脚给吓了一跳，也不管卢子尧看不看得见自己的点头哈腰，唯唯诺诺连连应声道，“我马上走，马上走。” 　　“等等。”黄世刚把门打开，准备悄无声息地溜出去，就被卢子尧一声令给召唤了回来，“把你刚刚待的卫生间打扫干净了。” 　　虽然很奇怪卢子尧这一要求，但黄世哪敢拒绝，弄干净就弄干净吧…… 　　这次萧昱见卢子尧的场景和第一次截然不同，至少卢子尧身上的衣服还穿着看起来低调精致的衣饰。而此刻…… 　　萧昱看得久了，不知道是称赞还是羡慕，喟叹了一声。 　　萧昱面前这人只在腰腹处系了条宽大的白色浴巾，偏蜜色的肌肤光滑如玉，在暖炽的灯光下甚至散着莹莹的光泽。完美的人鱼线如纂刻在其腹部，壮健的肌肉哪怕萧昱不摸都能看出其硬实，肌理分明。 　　卢子尧从浴间里出来没去过多擦拭身上的水珠，此刻细小的水珠顺着其健壮的胸膛缓缓往下滑落，渗进浴巾里才消失不见。 　　这要是被雨桐看见了该犯上花痴吧，萧昱想得很酸。要是条件允许，他非要在这人的肉上狠狠捏一把，揪得他发痛才好。 　　看着眼前不知为何突然犟起来的人很是无奈，察觉自己的手指将萧昱的手臂捏得有些变形了，才缓缓松开力道来，“你要去做什么？” 　　“我就忘记带沐浴露了。”面对卢子尧突然的诘问，萧昱心里有点虚。自己和这人可没这么熟稔，难道他记住自己上次踹他的那一脚了？ 　　说话都中气不足起来，萧昱本来还挺起的胸脯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含下去了，佝偻着背的萧昱更个怂蛋一样。 　　卢子尧听清楚原因，拉着萧昱手的力道明显一松，心里一直堵着的气也因为萧昱这服软的语气散去不少。 　　伸手指了指自己方才沐浴的浴间，虽然不减声音里的冷漠，但卢子尧语气柔软了许多，“你去那间洗，里面东西都有。” 　　卢子尧特用的那间浴室平时都会上锁，只是萧昱没注意过。 　　哪怕卢子尧用到的时间不多，但是该属于他的就不会有人敢碰。卢子尧在校外租了房子，不远，但也不近。虽然最近住回寝室的时间多了，但卢子尧常日里没事还是会回去租的房子——他的洁癖有些严重。 　　今夜两人能在浴室撞见也是碰巧，正好是学期末临近，要整理学生个人资料，班导给卢子尧布置的任务就繁琐沉重起啦，让他忙到了晚上十二点多。 　　值得一提，卢子尧就是被不少人挤破头都没抢到这一工作的班导助理。卢子尧是不缺钱，也并非勤工俭学的补助生，但他却能力出众，被辅导员开了特例，给他预留了一个助理的位置。 　　然后，他就顺理成章地成为了萧昱想挤都没挤进去的上位圈。 　　深夜凌晨，卢子尧也懒得再回外面的房子，就打算在宿舍将就一晚。却没想到就碰到了他最近一直想偶遇却一直错过的那个小傻子。 　　初遇回去之后，卢子尧总是不自觉想起这小傻子的身影。在夜总会喝酒时想，在办公室值班的时候想，甚至在早晨都因为突然梦到他而勃起了好几次。 　　明明他俩接触不到十分钟，说话没超过五句的。 　　看着自己面前笑得乐呵的傻子，卢子尧总想要弄清自己到底是怎么，怎么就对他起了兴趣。 　　“这怎么好意思。”萧昱面上笑得官方，甚至嘴里说出不少客套推辞的词汇，但身体却是往那小浴间走。这么好的便宜，不占王八蛋啊！ 　　可能是前面刚有人沐浴，其间的雾气还散得不开，湿热的水汽沾上萧昱的身体，让从外面走进的他没再感觉到那么冷了。 　　浴间里设立了单独的不锈钢小铁架，萧昱就仅在上面看到两瓶简单的瓶罐。 　　通体白色的瓶子上只有几行萧昱看不懂的外文，这要他怎么分清楚哪瓶是沐浴露，哪瓶是洗发水?还有，男士洗面奶为什么会没有的? 　　算了，毕竟是人家的东西，萧昱也不好太过挑剔。将就将就算了。就是不知道，某国际高端沐浴用品特售店的经理要是知道萧昱的想法会不会翻白眼。 第7章 　　挤过一些不知道是洗发水还是沐浴露的肥皂泡泡在手里，萧昱也懒得管两者具体差别，直接头发身子一起抹上了，甚至连带着把脸也蹭上了好些泡泡。 　　短短不到两分钟，萧昱全身就被涂抹满了白色的泡泡，泡泡沫带着淡淡的柠檬香甜，所及之处给萧昱的皮肤留下颇为清爽的感知。 　　“卢子尧，能帮我把隔壁浴间的衣服拿过来吗？”花洒淋浴下来，真正将萧昱体表的温度提上来，令得萧昱都忍不住发出一声喟叹。 　　被温暖的热水淋浇下，萧昱神经也放松了下来，甚至张口就命令起卢子尧来。因为出来得急，改用浴间也是即兴决定的，萧昱所有的用品都还放在原来的那间浴室里。 　　要放别人，还真指使不了卢子尧。但他是萧昱，把卢子尧挠得心痒痒的人，和其他人不同的小傻子。卢子尧心下一动，就迈开了脚步去到了隔壁的浴间里。 　　脱衣服脱得匆忙，又带走了短T，此刻浴间里除了衣架上挂着萧昱隔开放着的干净衣物，就只有摆放洗漱用品的台子上留下了萧昱的一条短裤裤衩和三角内裤了。 　　莫名卸下平日里对肮脏事物的厌恶，卢子尧眸光里闪着深沉。一手捞起挂着的干净衣物，卢子尧又伸手拽起了那两条裤子。 　　“喏。”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卢子尧用食指中指关节敲了敲玻璃门，示意里面的人自己已经帮他把衣服找来了。 　　“谢谢。”萧昱对两个男人之间的防范意识并不强烈，就那么大咧咧地打开门，也不再遮挡自己身上的部位，伸手就要接过卢子尧手里的两条裤子， 　　大庭广众之下光着身子确实有些羞耻，但现在只是在一间小浴间里，又有毛玻璃挡着，萧昱也就没在乎那些七里八里的情绪了。 　　看卢子尧饶有兴趣盯着自己身下不挪目光，萧昱还有些自得。自己当时被迫猥亵卢子尧下身时可是摸到了他的尺寸的，虽然有那么一点点大，但自己这也不赖不是吗？ 　　“诶，我当时是形式所迫，没站稳才不小心摸了你一把。你看，我这尺寸，其实根本没必要去猥亵你的吧？”说出来还有些小自得，哪个男生不在乎自己雄性象征是伟岸雄浑的，不仅在女孩子面前是炫耀的资本，在同类面前也是斗法必不可少的证据。 　　“哦……”卢子尧看萧昱傲娇的小模样，不觉有些好笑，环手依靠在门框上，就看着萧昱作妖。卢子尧尾音拉得很长，像是在肯定萧昱的说法，但又有些，像是只是在看戏。 　　萧昱一听就不高兴了，这人怎么一点表示都没有，哦一声就过去了，“你不相信，那你把浴巾摘了，咱俩来比比。” 　　事关自己尊严，还有心上姑娘，萧昱不得不认真起来，雨桐还在等着自己给她雪耻一把呢。虽然秦雨桐没和自己说过什么抱怨的话，但萧昱想，她心底里肯定是对这人怨恨到极点了。 　　要是自己在这里狠狠给他虐了一遍，再拿到雨桐面前去炫耀一番，那姑娘非要对自己动心不可。 　　想得远了，萧昱脸上阴阴的笑容怎么也收不住，看得卢子尧不悦了，“你在想谁？” 　　卢子尧眼神极准，一下子就能想到萧昱想的会是何。自己明明就在他眼前，他却想着其他人。这个认知让卢子尧很是不爽，语气也重上了几分。 　　“你先洗吧。”没了逗弄萧昱的兴致，卢子尧也不打算在浴间里多待了，看到这没心没肺的傻子就来气，卢子尧真想使劲敲敲他脑袋才好。 　　“唉，你怕了吗？”等萧昱回过神来时，卢子尧已经差不多走得远了，看着那逐渐离自己越来越远的身影，萧昱也很解气，冲着人背影大喊。 　　还以为他有多了不起呢，原来连和自己比尺寸的勇气都没有，亏他还真心实意把他当做情敌。 　　那一晚，萧昱笑得格外开心，睡觉时做梦都嘴角裂到耳后不止，一众室友都被他梦话时杠铃般的笑声吵醒来。 　　那一晚，卢子尧失眠了，怎么也想不到一个好的法子来整治一番那傻子，想着想着，就辗转反侧，弄得同寝室的学长被吵醒来。 　　“子尧，我明年考验，可能会要搬出宿舍到外面租房子了。”睡意朦胧之下，学长说出对未来小段时间里的打算。 　　虽然卢子尧并没有经常会寝室，但男生宿舍的宵禁定在十一点，那时才是考研学生复习时间开始的一半。要人打断学习，回宿舍再继续，放普通人身上稀松平常，但是对考研学生来说，却是如抓狂地难过。 　　卢子尧的宿舍是两人寝，除宿舍间宽大亮敞许多，和四人寝最大的区别，就是装修得精致如公寓。学校物尽其用，两人寝大多向阳，自然被排挤的四人寝就多向阴了。 　　如此一比较，一组合，单单一层宿舍楼就能让人体会出“世间冷暖，世态炎凉”来。 　　有些家世的人并非都是纨绔桀骜的，他们将来要继承家业，要支撑起庞大的家族，根本不是普通的学习能力就能应付的。 　　因此，这些人更多的是比寻常人还要更努力。 　　旁人只看得到他们恣意潇洒，却没想过，那不过是他们在重压之下偶尔的发泄放松。他们被压抑得有多狠，挥霍玩耍得就有多大。 　　和卢子尧共寝室的学长叫周坤，周家虽比不上卢家家世显赫，但在京都也算是人人巴结的豪门家族。也因此，虽然和卢子尧没多大交情，但周坤在卢子尧面前也不见得多卑躬屈膝，死皮巴赖。 　　“就开始准备?”周坤才大二，这学期马上要期末，满打满算下来周坤明年也才是大二下学期。就准备考研，应该是家里逼得紧了。 　　周坤和卢子尧不同，是独苗苗。周家前几年周父突然从外面领进来个私生子，和周坤年龄相当，现在周氏集团都在暗自分派，猜测下任当家的会是谁。 第8章 　　周坤如果不紧紧把家族企业攥在自己手心里，一不小心就会被那个狼子野心的私生弟弟给抢走。 　　“是啊……”周坤笑得苦涩，摇头轻叹。本以为自己的父母亲的婚姻虽是商业联姻，但也还算幸福美满。但所有的婚姻都会败给爱情，自己的母亲也始终抵不上父亲心头初恋那抹白月光。 　　“只是这寝室算空出来个床位了，又不晓得新室友会不会合你意。”自己和卢子尧平日接触不多，但也知道他毛病很多。光是对周围事物存的洁癖，就达到了比较……怪异的程度，万一后面住进来的刚巧对内务不怎么在乎可怎么得了。 　　周坤怕卢子尧会把人扔出去。 　　“不会。”卢子尧说得肯定，像是预料到未来的室友是谁了一般。甚至脸上浮起难以自抑的笑容，不知为什么，周坤在黑暗里看过去，会觉得有些渗人。 　　高数是一门极具有艺术性的学科，简单用语文来说，就是高数这棵树挂了不少人，用数学语言来说就是你的努力和收获不成正比，用英语文字来描述就是——It'stoodifficulttolearn。 　　萧昱一大早要上的课程就是高数，昨儿晚上补的作业也是高数作业。接近三点才睡的人早上又得六点起个大早，不为别的，去教室占座位。 　　众人传得好啊，做得越前排，越能在老师面前刷脸，也越能，给老师留下爱学习的印象，至于以后打分嘛…… 　　可咬着包子赶到教室的萧昱，一眼就被教室里黑压压的一片人给吓了一跳。高数老师再有魅力，也不至于吸引这么多别的班的同学过来的啊。 　　大学高数是整个年级必修的，但你有选择的余地——选授课教授。萧昱刚进大学又没相熟的学长学姐提点，运气平平地选到了一个教课很是枯燥的老师。 　　但哪怕是讲课不怎么精炼的老师，学生平时也是坐满台下的。高数太重要，六个学分对于全日制大学生来说着实有点多。 　　也因此，哪怕老师课讲得不好，也不会有学生翘课。 　　但是因为学生听课兴趣不太高，平日这个时候教室里最多就稀疏三四个人坐在后排，哪会有这样人潮拥挤的情况。 　　很快萧昱就找明了原因——人群最中央坐着的人分明是昨晚上被自己一根巨鸟吓跑的卢子尧本人。 　　“哟，小尧同学，昨晚上睡得可凑合?”诶呀呀，一想压着人一头，萧昱就忍不住笑得开怀，贱兮兮地走上前，像普通朋友一样问候。当然，只有当事两人才会知道萧昱话语里的意思。 　　这人疯了——坐在卢子尧周围的人目光惊奇地看着萧昱，能这么和卢子尧说话的人他绝对是第一个。 　　萧昱这人，和他上了三个月课，冲他那课堂积极的模样就被班上不少人知道。除了对学习认真，平时就个二傻子的性子，根本不可能和卢子尧认识的。 　　且不说他和卢子尧没交情，就是有交情的人也不敢这样和他吊儿郎当地说话的。 　　“还不错，坐过来。”但令人更惊讶的，是卢子尧满不在乎其说话语气地回应萧昱一声。拍了拍自己身旁的空位，卢子尧专门给萧昱留了个视角还不错的位置。 　　虽然人群按卢子尧为中心辐射，但他周围一圈最接近的位置是没人敢坐上去的。突然把萧昱叫过去，也不知道是不是觉得自己旁边一直空着，会处着不开心。 　　“你怎么过来了，AA不是也有要上的高数吗，听说你们还是全英文的。”萧昱也不客气，说坐就坐。坐上去之后还用肩膀撞了撞卢子尧，好奇他突然出现的原因。 　　“听不懂。”卢子尧怎么听不出萧昱话语里的笑意分明是要看自己的笑话，索性就张口说出他想要的答案，“英语不太好。” 　　卢子尧说话轻描淡写，似乎说自己英语差并不是一件值得在乎的事儿。 　　“什么，你英语不太好?”萧昱似大声惊疑，冲卢子尧反问。他想得可不多，卢子尧说自己英语不好，他就要把它宣扬开来，看看他们传得跟神一样的人其实和普通人没什么差别，让雨桐…… 　　萧昱是完全忘了，如果英语成绩不佳，学校会准许人进AA的专业不? 　　“其实我高数也差，上课老师讲的要半天才听得懂。”干脆，在萧昱面前当个什么也不会的草包算了。 　　“萧昱！”一声清脆如雀鸟的女声冲萧昱的背影喊他，打断两人并不算营养的话。秦雨桐穿着一条纯白色敛荷百褶纱裙，脸上涂抹着精致细腻的妆容。 　　看到秦雨桐第一眼，卢子尧就心想，这姑娘被萧昱喜欢也算无可厚非的。虽和京城里的大家闺秀存在差距，但她的样貌也算是顶顶好的了。 　　白皙小巧的脸上不笑自俏，一剪秋水眸波光微漾，鼻头上有些弱淡的雀斑本不觉难看，此刻被粉底遮住反而也显出别致的韵味来。 　　披及肩膀的黑发发梢微微烫过波浪卷，发色尚浅反而衬得其波浪愈发好看。她稍一摇头，发尾就扫过半空留下一道很是漂亮的弧线，甚至能留下若有若无的清淡香气。 　　“萧昱，你出来一下。”秦雨桐是英语系的，语言类的专业对数理方面要求不高，并不需要学这门复杂的高数课。 　　这次过来，一是秦雨桐自己有本身的专业课要上，二是，她听说卢子尧不去AA专业班级上高数，反而来了普通教室。 　　在看到卢子尧和萧昱坐得并排，秦雨桐和萧昱说话的语气缓和了许多，听得仔细了，还能听见女孩声音里似有若无的娇俏，像是含羞带怯一般。 　　萧昱见喜欢的姑娘上班上来找了，哪还坐得住。忽略身旁坐着的脸色渐渐变得难看的人，萧昱“蹭”地一下站起来，弄得桌上的书本散了一地。 　　“快快，卢子尧，快帮我把书捡起来，我去看看雨桐找我什么事。”萧昱还没察觉到险意，低手使劲拍了拍卢子尧的肩膀，有点像要把自己的兴奋传达给他。 第9章 　　“呵，我什么时候还要替人捡书了？”卢子尧面上晦暗不明，声音里满是暴戾，就那么坐着，声音冷漠得似有冰渣子。 　　被卢子尧突然变脸弄得一懵，这人刚刚不还好好的吗，怎么突然一下子就像换了张脸。 　　“捡一下又不要多少力气，我又不缺这力气，只是有人找我。”萧昱摸不懂那人生气的缘由，反而无意识地往火上浇油。他也是有些委屈了，卢子尧突然对自己发泄脾气弄得他很糟心。 　　“我和你熟?”此刻卢子尧坐在凳椅上，抬眸去看站在自己身旁的萧昱。虽然因为姿势不同两人视线不能平齐，但卢子尧周身散发的骇人气势一点也不输其站立时给人带来的压迫。 　　有人找，不就是看到喜欢的姑娘，尾巴翘得比天高。 　　“不用你捡了。”萧昱气急，也懒得在卢子尧身边僵着了，抬脚走过阶梯教室一级级台阶，屁颠屁颠往后面玻璃门迈脚。 　　是啊，就见两次面，除了借过人沐浴露还做了什么让他俩的关系熟络了，也是自己得寸进尺。这社会，靠天靠地都还不如靠自己。 　　看那傻子还真就宁愿让书在地上躺半天也不要秦雨桐在外面等上一两秒，卢子尧就被气笑了。本还想告诉他让他搬宿舍的，得，告诉个屁。 　　卢子尧不是个内敛的人，甚至张扬得一言一行都不作丝毫掩饰。坐在这间教室里不是会打搅某人和女生亲密嘛，自己还留在这碍什么眼。 　　猛然站起来弄得椅子“邦邦”作响，本就打眼的卢子尧这一动作，立即吸引得全班所有人，包括秦雨桐在内齐刷刷将视线集中在他身上来。 　　“卢同学。”秦雨桐本想让萧昱在自己和卢子尧之间牵线的，现在线的另一端要走了，自己想法不就落空了吗？ 　　故而在卢子尧走出教室之前，秦雨桐也没在搭理离自己走得更近的萧昱，反而张口叫住抬脚要走的卢子尧。 　　“怎么?”反过头来的卢子尧带着些痞气，双手斜挎在裤口袋里，就那么邪邪地立着，半眯起眼眸去看逆着光犹如灵女的秦雨桐笑得雅致，仿佛方才所有的不悦只是虚幻。 　　因为课程不一，卢子尧并没有带书，连手机他也显累赘落在寝室里。因为身上没过多的装饰，卢子尧长臂自然扣着口袋边沿，身材所显的完美比例就像杂志里走出来的男模一般。 　　质地上乘的衬衣刚及其手腕往上三寸，浑然天成的，卢子尧身上自有一种凌跃于众人之上的高傲，一个眼神看过来，就能让被视者心间颤动得厉害。 　　“可以和你出去谈一下吗？”秦雨桐的声音轻柔到不行，就如其人淡雅得如束秀兰，馥郁芬芳吐露属于自己的花语花香。 　　余光瞥见方才还兴奋不已，此刻却有些怔愣立在阶梯上不知所措的萧昱，卢子尧本被嗔怒涨鼓的心就仿被一根针一下子戳破来，“呼啦啦”全散开。 　　这小傻子，难道看不出这女孩只是在利用他吗，还傻乎乎地往前凑，平白被人看去笑话。 　　“没空。”冰冷扔下一个词语，卢子尧觉得自己对秦雨桐已经算客气了。 　　“过几天我过生日，我和朋友在外边租了栋别墅想轰趴，不知道你有没有时间和我们去玩?”秦雨桐还犹不想放弃，直接对卢子尧说明来意。 　　萧昱在秦雨桐身后听得一愣，秦雨桐没和自己说过这件事，甚至如果她现在不提，他都差点忘记过几天后就是雨桐的生日了。 　　可她现在当着自己的面去邀请卢子尧，却忘记和她来自同一个小镇的自己…… 　　不是不知道，自己勤工俭学做的清洁之事让雨桐很不欢喜了。但却没想到，秦雨桐是在慢慢和自己拉开距离，甚至只是在人前做做样子，打打招呼。 　　或许今天不是卢子尧坐在这里，坐得离自己很近，她方才也不会叫自己的名字吧。想想，上次她和自己说话还是上上个月自己告诉她没能弄到卢子尧的联系方式时…… 　　萧昱脸上的颜色一变再变，卢子尧看得清楚，也一直没再说话。 　　卢子尧眼神的忽明忽暗让秦雨桐以为他是在犹豫，便又是张口，企图让看似松动的人动心，“要是你觉得可以，也能把你的朋友一起带去，人多正也热闹。” 　　能跟在卢子尧身边的哪个不是家底殷实的，秦雨桐也算带了些目的，那些人愿意去的话，就会有不少女生也想要参加。到时候party整个氛围热烈起来，自己也能够足足满一把虚荣心。 　　“呵。”卢子尧很是不屑，这人居然还想要利用自己，她有什么资格认为自己能邀请到自己的，也没照镜子看看她是什么货色。 　　可本想扔下人不理的卢子尧一眼眸就瞥到对面脸色煞白的萧昱，动作将出却转了个弯，“嗯。” 　　算了，就麻烦一次，让那小傻子看清楚这姑娘本来的样貌吧。 　　没想卢子尧还真的答应了自己，秦雨桐还有些反应不过来。虽然只有一个单音节，但离卢子尧极近的秦雨桐还是听清楚来，脸上也渐渐浮起甜美的笑容——在被拒绝十七次后，自己终于得到了他的应允。 　　看秦雨桐变幻的脸色，众人都在传，对卢子尧穷追不舍的雨桐姑娘终于守得花开见月明，连校花都拒绝掉的卢子尧居然会对她缓和下脸色，甚至答应了她大胆的邀约。 　　得到消息的一众女孩们胆子也大了，心里在蠢蠢欲动——男神有了松动，她们的机会还会远吗？没人去想过卢子尧这一改变是因为他自身的原因。 　　看着窃窃私语嘈杂的人群，萧昱不由捏紧了拳头，指甲掐进手心里却没能让他感觉到疼痛。 　　觉得萧昱紧握的拳头有些刺目，卢子尧暗叹，要让小傻子对自己放松戒备，自己还要走很长的路才是。 　　虽然对萧昱说不出什么感觉，但卢子尧看他呆呆傻傻的样子，就想把他留在自己身边，让他只对自己露出那副懵懂无知的样子才好。 第10章 　　也不再多言，甚至视周围一切的人和事于无物，萧昱沉默捡起散落在地上的书和笔记本，转身坐到了离黑板最远的后排座位上——那一块，也是离秦雨桐和卢子尧最远的地方。 　　一步一步悄然往后挪的背影显得很落寞，卢子尧看着也紧抿了唇瓣，不想再多和秦雨桐做纠缠，转身离开。 　　上课铃声响起，秦雨桐和卢子尧两个当事主人公都离开了。教授也夹带着课本走进教室，走上讲台。扶了扶其鼻梁上架着的黑框古板眼镜，他便开始了滔滔不绝的授课，并没有在乎曾经坐在自己顶前一排的学生现在为什么会突然更换位置。 　　萧昱一整天都过得浑浑噩噩，甚至连中饭时，都只将就着白米饭吃下一整碗，而忘了打菜。 　　雨桐姑娘当时对他的态度给他造成了极大的落差，令得他有些怅惘若失。连若不是高数下课后室友过来找他，他都有可能在教室里呆上一天。 　　“小昱君，你现在很没有活力，需不需要兄弟为你补血啊？”大武郎张开肥圆的五指，在萧昱眼前晃了晃。一天都不见精神，就连现在蹲在垃圾桶旁收拾垃圾，萧昱眼睛都是无神的。 　　大武郎本名武正琅，但人不如其名长得高大帅气，反而矮小实壮，胖胖圆圆的身子积蓄不少脂肪，颇像电视剧《水浒传》武大郎的扮演者。又因其沉迷二次元和动漫游戏，宿舍另三人就给他赐了个宅男名——大武郎。 　　因为担心萧昱别晃着神就栽进厕所坑里了，宿舍另三只只好轮流到萧昱收拾的卫生间来看看，张望张望。 　　没能选到一个高数老师，三人并不知道萧昱身上发生了什么，但还是能隐约猜到会和他心仪的姑娘有关。 　　不好过多过问人家私事，三枚室友只能从行动上表示对萧昱同学无限的关怀。萧昱其实并不容易，因为家境的不富裕，他除学习之外还要深夜去清扫卫生间，甚至能留给自己放松的时间是很少的。 　　从早到晚，萧昱每天都是寝室，教室，卫生间三点一线地来回奔波。甚至时间急迫了，连正餐时分都吃不上几口饭。 　　可偏偏这样了，他也并不能得到外人的理解和认同，甚至更多的，是被某些见到的学生用奇异的眼神观察，打量。 　　“诶哟，你快出去，洗了澡的吧。”萧昱挥手虚空一摆，截拦开武正琅的小胖手。卫生间里味道很是怪异，说得好听点，主要就是氨气混杂汤水发馊的味道。 　　武正琅头发还很是潮湿，甚至身上香喷喷的牛奶沐浴露香味和卫生间的味道形成鲜明对比来。萧昱也是怕人沾了一身腥臭味回宿舍，到时候连床都不敢躺了。 　　但毕竟是男生，对这些小洁癖哪有那么在乎，“好哦好哦，你先看看你自己，收拾半天，就把你自己收拾‘干净’了。” 　　听大武郎这么一说，萧昱才回过神来。干了三个月的保洁，他自然做起事来也熟稔许多，甚至一些收拾垃圾，进行分类的事情都做得有条有理。 　　可往旁边看这一地的汤汤水水，还有散落到墙角旮沓里的塑料饭盒，而他自己身上也被浸染上不少汤渍。很明显，萧昱是越整理越乱了。 　　“小昱君，你平时可不是大大咧咧的嘛，怎么就今天一下失了魂呢？”武正琅本伸手想去摸摸萧昱脑袋，非要敲敲他脑袋里到底装了什么味的浆糊才好，却被一旁一只节骨分明的手给钳制住，往一旁甩开。 　　“你……”武正琅本想就着力道反手给那人一拳的，却在看到那人时喉咙一下子失去了声音。自己和萧昱讲话时，会主动打断自己的就只会是同寝室的人了，毕竟一个寝室，动些拳脚反而更显兄弟情谊。 　　但武正琅没想到，还真有一个其他人会来管萧昱的闲事。而且这个人，就是把萧昱弄得失魂落魄的情敌——卢子尧。 　　“卢，卢……”情敌找上门了，武正琅当然要提醒跪坐在垃圾桶旁边的萧昱警惕了。但卢子尧锐利刺人心魄的眼神一扫，武正琅就吓得噤了声。 　　算了，反正他们家小昱君是怎么都比不过人家高富帅了。光是现在两人并不平等的姿势和渭泾分明的衣饰穿着，卢子尧就甩了萧昱上十条街。 　　要把垃圾空间压缩到最小——想要方便收垃圾的大伯每次运送更多分类垃圾，勤工俭学部有规定每个垃圾要压缩到的比例。 　　而要整理垃圾，萧昱就不得不矮下身子，跪坐在地上用上半身的力量去挤压袋里的空气。 　　此刻卢子尧就站在萧昱的身后，应该是刚跑完夜跑回来，他如刻刀裁过的精致面上还有些红润，甚至鬓角挂上了几滴晶莹的汗水。水滴沿着其侧脸悄然划过，也不知是其脸的轮廓还是什么原因，划过的痕迹都让人觉得带着强烈的荷尔蒙。 　　脸上虽不见多余表情，但卢子尧只一身还算低调的卡其色Versace休闲装就极显其身材高挑俊拔的和比例的完美。 　　一高一矮，一光鲜亮丽一狼狈不堪，根本也不需要有什么对比了。 　　背对着卢子尧的萧昱还犹不自知，小声嘟囔抱怨，“你说，我到底哪里比不上那妖艳贱货卢子尧了。” 　　这是萧昱同学经历秦雨桐事件后第一次开口抱怨，本想着卫生间里只有自己和大武郎，说两句人坏话并不会有什么过分的。但他哪里会想到，自己的第一次抱怨就被人听到个正着。 　　知道自己这副样子，秦雨桐对自己根本提不上任何好感，但萧昱的心还有些偏斜，更忍不住把满心的埋怨全扔到卢子尧身上。 　　“是啊，到底是哪一点比不上那个妖艳贱货了。”被人这么形容，卢子尧也算是被气笑了。这小傻子还真是会给自己安形容词和加属性，还背地里把自己骂成这样。 　　大一所有课程早在大学开课前，卢子尧就已经预习得差不多了，正逢心情不好，他也就没想在学校里多留，反而是招了个电话，叫上胡旭，何坤麟几个人去了酒吧。 第11章 　　繁间酒吧不是清吧，反而嘈杂喧闹得有些像舞吧。昏暗幽深的黑色氛围里，虽仅有暗暖的灯光搭配几束艳红色的照射光束，但却也绚烂而闪耀。 　　虽还是白天，甚至时间才刚从晨晓刚苏醒过来，但繁间酒吧却是昼夜不休，在暗黑的环境下融融泄泄，散出极致的魅惑和引诱。 　　作为京都最大的，又偏带些夜总会性质的酒吧，繁间二十四小时不间断营业。无论外面是白天还是黑夜，繁间就像是另外一个纸醉金迷的小世界，唯有的颜色只有深暗和暧昧。 　　舞池里，衣着暴露的女郎在不断卖弄自己的风骚。无论是撕裂开衣服，还是波浪起自己胸前的汹涌，她们都在踩在每一次心跳上的乐声中，把她们的所有动作做到带着无尽的挑逗和诱惑，将现场的气氛燃烧至最高点。 　　酒瓶碰撞的声音掩盖过酒水倾倒入杯底的清澈水声，却丝毫掩盖不了众人大声的交谈和喧嚣的音乐声。轰鸣的DJ音乐带着让人熟悉的旋律，却又用节拍击打人心“咚咚”作响。 　　任外头如何吵闹嘈杂，繁间包间最是奢靡荣华的一角却此刻并没见有人说话，寂静得可怕，甚至和外面显得格格不入。有音乐声传来，却像被什么屏障挡住了一般，能渗入包间的只有几丝余韵。 　　晶蓝的鸡尾酒被沿着杯壁倒入木桐酒里，将本深红色的酒液染上了其他颜色，昏黄的灯光透过玻璃杯折射出光芒，竟能看到斑驳的色彩。 　　看着原本纯正昂贵的酒液被十几块钱的鸡尾酒糟蹋，卢子尧冷硬的表情终于有了些松动。木桐酒在酒史排名上存在争议，但卢子尧尤其喜爱那酒的烈性，以及液体浸染过舌尖时，带给味蕾的刺激感。 　　这么糟蹋酒的人，不是跟进来的哪个不长眼的小喽啰，却是何坤麟。 　　酒液彻底融合之后，细长的玻璃高脚杯杯底被两根节骨有力的手指托起，送到一张红唇旁边，被人张嘴一股脑喝干净来，留下几块裁切得完美的正方体小冰块。 　　不是何坤麟不识酒的价值，也不是他故意要去糟蹋纯正的酒液，而是此刻窝在他怀里的心上人吵嚷着要喝酒，非要尝尝烈酒的滋味，但何坤麟又舍不得他的小宝贝醉上加醉。 　　何坤麟是三个玩得好的里最早恋爱的，这是卢子尧和胡旭怎么也没想到的。 　　要知道，何家大少当初是玩得最开，浪得最猛的，现在却也是最早被人收了心，还是被一个外貌身材都并不出众的穷小子给收服的。 　　从小一个裤裆长大的兄弟进了那个圈子，卢子尧和胡旭并没有多说什么，也没多过问事情经过，只是在长辈面前还合起伙来相互隐瞒着，在外边潇洒时也都会叫上他一起。 　　如果何坤麟的情感是真，无论作为兄弟，还是旁观者，给他最有力的支持就是尊重。 　　此刻，那穷小子显然是喝醉了，半依靠在何坤麟的怀里嘟起红唇只嚷嚷要喝酒，甚至如猫儿般上下勾弄挑逗起何坤麟。 　　被恋人纠缠得无奈了，何坤麟只好将红酒兑了些鸡尾酒，把酒精浓度降下不少才给人递过去，看着他“咕噜咕噜”一口气全喝完来。 　　三人只是小聚，玩得不算大，此一刻整个包间里加上何坤麟的恋人也只有四个人。 　　一旁啥事情也没有，干坐着，脑子放空得厉害的胡旭目光总是地不自觉瞄到何坤麟和他家小宝贝身上。看得清楚两人互动秀恩爱，胡旭人被喂了不少狗粮。 　　“子尧，你今天不是满课吗，这么有时间约我们出来?”胡旭没话找话，屁股顺着真皮座椅往卢子尧身旁使劲挪了挪，企图撬开从开始进包间就沉默不语的卢子尧的嘴。 　　“滚开些。”卢子尧声音还算正常，除却其话语里凝结的一层寒冰，现在他就没差一巴掌把自己面前这张有些欠揍的脸一把挥开。 　　“怎么，谁招惹你了？”胡旭哪看过卢子尧被困扰这么久的样子，把自己的脸凑得里卢子尧更近了，像是在关心是哪个没眼见的人当然，除却他声音里的幸灾乐祸就会更像一些。 　　感觉到胡旭整个人都要趴在自己身上了，卢子尧身子往旁边一侧，躲过胡旭的扑压来。动作极迅速平稳，卢子尧手里端着的酒水都没撒出来半滴。 　　“有那么一个小傻子，傻傻呆呆的，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知道胡旭是在关心自己，卢子尧说得模模糊糊。那小傻子对自己还很是防备，现在把人说给胡旭两人听，不知道他们会折腾出什么事情来。 　　“不是吧，卢子尧，你怎么了，会突然在乎起人来了。”胡旭被卢子尧如此严肃地说出这种事给唬得一跳，卢子尧他这也是被人收了心? 　　如果说何坤麟是玩得最开的，那卢子尧就是最冷心冷情的，除了自己和何坤麟，胡旭就没看到卢子尧身边还出现过其他谁是能惹起他注意的。 　　这还是胡旭往好了想——要知道，如果不是自己和何坤麟有什么要紧的事，卢子尧他也不会主动做什么的。这也是为什么胡旭会好奇卢子尧突然叫他们出来的原因，平时没事，都是他和何坤麟组局子的。 　　卢子尧没说话，只是目光有些深幽，往对面黑褐色真皮沙发上在亲亲我我的两道身影看过一眼。 　　“不，不会吧，你也……”胡旭毕竟和卢子尧交好近二十年，只要卢子尧愿意告诉，他就能凭一个眼神，把卢子尧的想法猜出来。 　　没把话完全说完就吞下喉咙，胡旭被自己刚才接收到的消息给惊到了，卢子尧他居然和何坤麟一样，栽在同性身上了？ 　　倒没有怀偏见，胡旭只是很吃惊，卢子尧可并不是那种随便就被人引起兴趣的，现在看他喝闷酒的样子，可不像是假的。 　　被一惊一乍的胡旭给吸引了注意力，何坤麟环着江楠的肩膀坐直身体，把目光转向胡旭，“大旭，子尧怎么了？” 第12章 　　“卢子尧他喜欢上人了。”倒也是，比起喜欢的人的性别，卢子尧有感兴趣的对象这件事才更让胡旭和何坤麟感到诧异。 　　“真的?”何坤麟被戳着笑点，眉眼全笑开来，眼角一点泪痣分外妖娆。在两人的印象里，卢子尧就是棵铁树，要想他开花，比登天还难。 　　“而且，他今天突然这么反常，也是因为那个，他的，小傻子。”胡旭呶呶嘴，暗示何坤麟，尾语里的调戏之感却是个人都能听得清楚。可话音刚落，胡旭就被卢子尧没有任何色彩的一个眼神吓得噤了声。 　　“噔噔”吵闹喧哗的门外有人在敲响木门，厚重繁饰的木门中层镂空，刚巧，把敲门的“咚咚”声响全然传入包间内。 　　“卢少，何少，胡少，我们店内新找了一批质量上乘的应侍，特地带来给您三位瞧瞧。”繁间酒吧是胡旭兄长胡时手下的产业，虽是繁世集团子产业，但繁间却并不完全隶属繁世，反而带点自营销模式。 　　也因此繁间与繁世上下衔接不到位，讯息传送出现小断层来，对总裁亲弟弟的喜好和偏爱，以及其性格的认知，酒吧经理也没过多了解。 　　繁间的经理一得知执行总裁的亲弟和朋友来到繁间耍了，赶忙召集了酒吧内但凡有点姿色的应侍，左挑右捡，选出来五个姿色上乘，身段也极佳的带着送进包间内。 　　因为有隐晦的消息传闻何家那位大少喜好和另两位祖宗不同，经理还特地选出两个柔弱纤细的翩翩少年，和五个女应侍一并送了进去。 　　早抛弃了平时在下属面前的严肃认真，在权势和金钱的压力之下，经理还是弯下脊梁，一脸谄媚地向着包间沙发上坐得肆意的三人说明解释自己的来意。 　　其实这事儿经理还觉得自己安排得颇为得当，内心极满意地浮起一丝丝小得意。这些人儿都是称心可意，善解人意的，且自己还特意找的都是身子干净的，定能把三位少爷伺候得舒服了。 　　“谁准你进来的?”胡旭本还笑意涟涟，却在看见那经理极没眼见地企图来讨好自己三人时，脸色一下子紧绷起来了。 　　虽不是自己经管的，但好歹也算是家族产业，可连管事的都没眼力见地看到权势就往上巴结，胡旭都觉得有些害臊。 　　胡旭平日里嬉皮笑脸惯了，突然严肃下表情还让卢子尧和何坤麟一愣，原来以前跟在他们身后，满脸崇拜叫自己大哥的小弟已经成长大了。 　　“算了吧，他也是不晓事的。”何坤麟张口充当和事佬了，毕竟是酒吧的管理层，当着外人的面下自家人的面子，难免不会让人心生怨气。 　　要是胡旭以后想在胡氏企业里立足，就不能把这些管理层得罪狠了，谁知道他身后站的不会是公司元老级股东呢？ 　　经理暗自抹下一滴冷汗，心底有些虚。何家大少处事极圆滑，虽然知道他这么做只是为了不让总裁弟弟和自己结怨，但他心里还是由衷地感激其何坤麟来——这包间里可是还有被自己带进来六七个应侍。 　　江楠一把拧过何坤麟腰间的窄肉，在他耳边有些咬牙切齿，“这经理可是还带了两个美少年进来了，何少爷要不看一看，挑一挑。可有中意哪个，我把位置让给他?” 　　说实话，江楠确实有点子吃醋了，这些事情是他以前从来都不敢想的，好像自己和何坤麟在一起后，就被他纵容得有些不自觉就逾越了自己的界限。 　　自卑是江楠不敢完全将自己交付给何坤麟最大的原因，毕竟数月以前，他还只是暗空酒吧里的一个服务生的…… 　　什么时候见过小宝贝如此吃醋的模样，许是喝了不少酒，江楠白皙精致的脸上漂浮起一丝丝细腻的红晕，煞是好看。 　　一张口就咬住江楠不满而嘟起的红唇，何坤麟被泛着酒香的蜜意逗弄得不忍放过嘤咛出声的唇瓣，便顺从自己的心意加深那一吻来。 　　“出去吧。”卢子尧不习惯应侍身上喷洒的香水味，随意往外摆了摆手，眉头皱得有点深。本就不怎么好的心情被经理这一打搅，给弄得心绪更混乱了。 　　卢家少爷是三人里地位最为显赫的，连他都发了话，经理也不好再多做纠缠，带着刚来时的七人讪讪离开。传闻卢少冷峻寡言，确实…… 　　“你们想留留，想走走，我先回去了。”先前喝酒都是用灌的，卢子尧不消一会就喝空几瓶来。此刻放下酒杯，站起身来。 　　酒水他也不打算再添，心情也没舒畅多少，卢子尧待得觉得没意思，索性也不做久留，倒还不如回学校。 　　心里最难忽视的原因，是卢子尧总会在酒意朦胧时，想起萧昱失落伤神的身影，总想要去看看他的状况现在是何样。 　　“诶你……”胡旭以为是经理惹得卢子尧不悦了，心里不由在小本本上记下一笔。这事一定得告诉他哥，不然这厮害得他在兄弟面前丢了脸，可不颜面损大发了。 　　气势是装得出来，但出自内心对一个人的依赖却是如何都装不出来的。胡旭对胡时的依赖像是根植进其内心深处，一时难以更改了一般。 　　虽不知道这种依赖是有人故意培养，还是…… 　　一整天的晃神令得萧昱中午并没有回寝室，下午上课迷迷糊糊都是被室友架着走的，自然行踪飘忽不定。 　　倒阴差阳错地让本欲回寝室堵人，下午去教室截人的卢子尧都错过和其碰面的机会。虽然这其中，还包括热心的萧昱室友怕萧昱看到情敌受刺激，故意避开某人的原因。 　　没曾想，老天让人在哪天相遇，就无论如何都避不开，躲不过的。 　　卢子尧有夜跑的习惯，跑步过后淋浴一个热水澡更是卢子尧多年雷打不动的习惯。若不是那天刚好被班导留得晚了，他也不会碰巧遇到萧昱。 　　缘分，或者说碰巧就是这么不经意就会发生，现在也如是。 第13章 　　跑完本只想着去卫生间瞄一眼的卢子尧，终于把一天都截堵不到的小傻子给碰到了。对自己的工作很认真负责，小傻子还蹲在垃圾桶旁清理垃圾。 　　忘却自己对脏污的厌弃，卢子尧现在眼睛里紧盯的就只有武正琅伸向萧昱头顶的那只爪子。伸手一把钳制住向下伸的胖手掌，卢子尧眼睛里闪过一道暗沉低魅的光芒。 　　萧昱一抬头，就看到站在自己背后的卢子尧，顿时吓得一弹跳，一屁股直接往地上坐。当着人家的面在人背后讲坏话，放谁身上都尴尬异常，更何况这人主观上也没做什么伤害自己的事。 　　也亏得卢子尧眼疾手快，在萧昱屁股和地面亲密接触的那一瞬，把自己的左脚垫到了其屁股下，避免了让其裤子被满地的汤渍给弄得油腻腻的。 　　许是夏季的原因，萧昱的裤子穿得没有多厚实，相反，就罩着一条薄薄的夏季短裤衩。卢子尧又是刚跑完步，脚上透气散汗的运动鞋鞋面更多的是以网状纤维编织，很容易就能感知到重物的挤压感。 　　萧昱的屁股丫子坐到他的脚上，有些温热的体温似乎还带有些血液流动，清晰传到卢子尧脚上末端的神经。 　　“那啥，我不是故意的……”越解释越尴尬，但卢子尧方才一言插进来是明显听到了自己的抱怨了的，萧昱又不好装什么事都没有。 　　“什么故意的，妖艳贱货，嗯?”卢子尧薄唇吐出一个词语来，也不知道是在提醒萧昱自己听到的骂语，还是在暗讽萧昱是妖艳贱货。 　　反问的“嗯”字却极轻又极有威慑力，萧昱被卢子尧给堵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滚出去。”看武正琅还有些愣愣地站在一旁看戏，卢子尧凝下冷眸，余光瞟过还坐在自己脚上的萧昱，似在威胁恐吓，“这里有些私人恩怨要解决。” 　　“卢子尧，我跟你说，你，你……不……嚣张……”本还想维护一下室友情，但在卢子尧面前，就成了塑料。 　　被卢子尧盯着，武正琅就感觉像是被雪原里的孤狼瞅着，背后瘆得慌，说话的力气明显也弱下去好几分。 　　说不怕是不可能的，武正琅被卢子尧的眼神吓得连连后退，毕竟自己和他硬碰硬无异于是以卵击石。纵心有不甘，武正琅还是选择了明哲保身，飞一般地逃离开两人所在的卫生间，甚至临走时贴心地带上了门。 　　萧昱还来不及挽留一下，就看到武正琅跑得没影了。虽然知道卢子尧不会对自己做什么过分的事，但他心里还是怵得慌，仰头朝人说，“你，我，你别打脸啊。” 　　反正是视死如归了，萧昱索性就装得无所畏惧，给自己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才好。 　　“起来，还打算在我脚上坐多久。”少了个碍眼的人，卢子尧对于脚上神经的感知愈发清晰起来。打断自己内心渐起的旖旎心思，卢子尧勉强收了心思，用膝盖顶了顶萧昱的背。 　　“哦哦哦，好好好，我现在就起来。”老半天才反应卢子尧说的是自己坐在人家脚上的事，萧昱紧张得连话都说不顺畅了，对着卢子尧解释半天，“我，刚刚一下子吓到了才坐上去的。” 　　萧昱没察觉到是卢子尧主动把脚放上前去的，只以为是自己情急之下一屁股往下压到的。 　　可瘫坐在地上必须要靠支力点才能起得来，萧昱也是个神经大条的，就随手扶着根柱子就搀扶在其上慢慢爬起来。不敢正视卢子尧的眼睛，萧昱也并没有感觉到卢子尧面上渐渐僵硬的神情。 　　那一扶，萧昱手上戴着的沾满油渍和垃圾碎屑的橡胶手套，就扶在了卢子尧没有任何布料覆盖的小腿上。 　　结实紧致的小腿本光滑只能看见些许细长的汗毛，被萧昱这样一碰触，就瞬间在其上留下了黄橙的油污和零星几点红辣椒。因为小腿上还密密渗着汗珠，此刻和黏腻腻的汗水融到一起，感觉很难受。 　　“萧昱。”卢子尧浑身僵硬得厉害，全身的感知全汇聚到小腿处，卢子尧都自发生出一种刺痛感来。 　　“到。”这小傻子虽犹不自知，但出于对危险本能反应，萧昱反应得迅速。一被卢子尧叫到，就立马绷直了身体，笔挺站立在他面前。姿势标准，比军训时站军姿都要端正许多。 　　“你知道你干了什么?”白瓷艺术品般的手指朝下指了指，示意萧昱把自己腿上的污渍看清楚来。自己也偏偏是活受罪，对这么一个小傻子上了心，还被他吃得死死的。 　　卢子尧哪里想得到，从前半点脏物都沾染不得的他，此刻会迁就一个把油污弄到自己身上的小傻子? 　　“对不起，我刚刚没看清……”萧昱蹲下身子，想找干净的布块替人擦干净来。 　　“你很怕我?”看着萧昱慌忙找东西的样子，卢子尧心里升起一种很是无奈的认知——这小傻子不仅讨厌自己，还害怕自己。 　　轮到萧昱不知道怎么应付了，本来自己背着人说人坏话的事还没过去，被诽谤者现在却问自己对他的感受。哎呦喂，现在是讨论这事的时候吗？ 　　沉默是很容易让人看出结果的答案，卢子尧心里叹下一口气，觉得很是无力。一拳打在棉花上，棉花没任何感受就算了，这拳头打下去还被棉丝缠住，收不回来了。 　　“你跟我去宿舍一趟，替我洗腿。”又做不了什么事来改变这种态度，卢子尧心里盘算自己怕是要重新规划一下才好。 　　看到自己腿上往下滑落进袜子里的油渍，卢子尧连澡都没心情洗了，先让萧昱将功赎罪，把自己腿上的油污洗掉再说。 　　“好，那我先把这里收拾干净?”毕竟卢子尧是自己弄脏的，萧昱也不好多做推脱，只好询问卢子尧的意见。 　　“这里别弄了，我等下和人说一下就好，你先帮我把腿洗干净了。”卢子尧对萧昱这种处理事情的先后顺序很是不满意，没有被抹上脏物的脚踩上一块垃圾，用力狠狠碾过。 第14章 　　被卢子尧突然凶猛的动作吓得吞咽下一口唾沫，萧昱也不敢再耽搁，“好好好，不弄了不弄了。” 　　被萧昱狗腿讨好的模样逗得心情不再那么差，卢子尧伸出长臂绕过他的后颈，使得自己的手搭在了其肩上，一副什么事情好商量的模样，看上去是真的打算放过他了。 　　手臂上的肱二头肌因为长期锻炼显得紧实又极富弹性，但能使出来的力道也大得吓人。 　　卢子尧把手臂轻轻一收紧，就把萧昱整个人都揽到自己跟前来。 　　灼热的男性气息夹杂清冽的味道，满满全扑洒在萧昱的脸上。 　　卢子尧一使坏，把全身的重量都压在萧昱的肩膀上来。 　　被这么一磨蹭，两个人身上或多或少都沾染上些许对方的气息，混合在一起还莫名地好闻。 　　“你要不洗澡的时候一起洗算了，还分开洗腿，洗身体，不嫌麻烦吗？” 　　被突然凑近的汗水咸味蒸笼得脸上浮起红晕，萧昱不自觉别开目光，很是真诚地给卢子尧提意见。 　　“容易把裤子弄脏……”卢子尧其实并不在乎一条裤子，甚至有时候洁癖重了，他都不会将同一条裤子穿上第二次。 　　“我给你洗！”一听事情有其他出路萧昱就一头闷往里撞，比起伺候人，洗条裤子根本就不算什么事儿。 　　听萧昱说得如此急切，卢子尧眉峰一挑，揽住萧昱肩膀的手臂愈发用力起来，唇角勾起的弧度带点莫名的深意，“你确定？” 　　“这有什么，又不是洗内裤。”对于别人贴身的物件，萧昱还真不敢多去碰，但是这种外穿的运动短裤他还是能接受的。 　　只是小昱君不知道未来，自己的一众贴身三角，四角的内裤，全都是被卢子尧清洗的。 　　“是吗～”卢子尧又把尾音勾起来，撩人心弦之外，还让萧昱听起来总有种自己被某头巨兽死死盯住了的感觉。 　　总算是知道卢子尧为什么先前会笑得那么意味深长了，看着眼前匀直修长的腿，以及被条深黑色三角短裤包裹在内的，却因体型巨大而差点撑破那层布料的某物，萧昱嘴角使劲抽了抽。 　　“卢子尧你干嘛，不辣眼睛吗？”说得轻巧，但萧昱心里却奔腾过成千上万头草泥马。 　　他妈的小弟弟有那么大，昨天还遮遮掩掩个屁，害得自己还白高兴了一场，以为他就是个空壳子。 　　生活可以怎么样给你错觉，就可以怎么样把你碾压在脚底。 　　这下子，萧昱把事实认清楚来——自己全身上下就没一处比得过他卢子尧。 　　看着在自己面前不断晃悠的黑色三角裤，萧昱真想一脚就往上面踹。 　　“你不是说要替我洗吗，我不把衣服脱了怎么洗?” 　　卢子尧的动作很利索，趁萧昱对着自己小弟弟发呆时，就把上身的运动背心给脱了下来。 　　“水把衣服打湿的话，粘在身上不舒服。”光着精壮窄瘦上身的卢子尧把衣服随意往地板上一扔，扭头冲萧昱解释自己把身上脱干净的原因。 　　“你……”真被人呛得说不出话了，萧昱努力积蓄口水，想着是吐人脸上好还是吐在内裤上好。 　　“把油弄你身上我是对不起你，但你别耍流氓啊同志。” 　　“知道对不起我还不赶快过来给我洗?”卢子尧怕把人逗弄得狠了会加深萧昱对自己的排斥，只好把自己的不断生出的心绪抛开，捞下挂在头顶的花洒往前一递，伸出长腿到萧昱面前。 　　先前被卢子尧的“大”弟弟惊得退后好几步，现在萧昱人隔卢子尧怕是有丈米远。勉勉强强走上前，萧昱把无奈和嫌弃的表情做得就差没摆在卢子尧面前了。 　　“肥皂呢？”不知道自己现在耍小性子的样子有多诱人，萧昱打开花洒半蹲在卢子尧腿边，替他冲洗其上的油污。 　　因为想着等下还要把卫生间的垃圾收拾干净，萧昱不想把自己这一身衣服弄脏。虽然蹲在卢子尧脚边，但萧昱用以支撑整个身体重量的双脚却是踮着的。 　　而卢子尧为了能让萧昱洗干净，也半曲着身体将就萧昱。 　　如此一来，萧昱的个头刚好及卢子尧的胯间，更好巧不巧地，萧昱一抬头，头顶刚好能正对卢子尧某物…… 　　疑似在做某种事情的萧昱一抬头，黑眸就撞入卢子尧眼中，令得他的眸色暗沉下三分。 　　卢子尧声音沙哑得透彻，被萧昱一句说者无心的言语勾诱得心痒痒，“没有肥皂，沐浴露在那。” 　　“对对，上次还在这洗过。”萧昱没多想怎么卢子尧面前这浴间的所有沐浴用品都还摆放在原处，反是细心地挤出浴液来，放在手心里搓出泡泡来才往卢子尧的小腿上抹。 　　许是做过家务，萧昱的手指不算光滑，甚至指尖和虎口处细细的茧纹摩挲在卢子尧的紧实的肌肉上还带了些摩擦阻力。 　　不算舒服，但卢子尧并没有出声，反而低头去看替自己清洗的这小傻子头顶的发旋。 　　听说头顶有发旋的人一般会比较聪明，但现在一看也并不全对。 　　“诶，卢哥，那啥，我……”有个不长眼的抱了一大摞洗漱用品和脸盆走进浴间，绕到好里面才看清楚深夜仍在洗浴的同僚。 　　可才认出那人一眼，就被他一个犀利的眼峰给吓得立马转身逃跑。 　　卢哥在里面明显是在教训人，自己要是不想死还是赶紧走的好。 　　把卢子尧想得险恶主要还是平时不少人对他说过卢子尧乖张残戾的性格，这个同学也自然而然把卢子尧和萧昱“正常”的相处看做是卢子尧在欺负人家了。 　　真应该感谢这位同学眼睛不好，没把萧昱正在做的事情和萧昱此人都看清楚，不然，他准是校园八卦网站上的头条。 　　往浴间最远离的方向奔走得匆忙，路人甲同学在经过卫生间转弯时，成功被三个风风火火迎面奔跑的大傻给撞得跌在了地上。 　　没听清楚，那三个人刚刚喊的是“小鱼”? 第15章 　　“呐，给你把腿洗干净了。”紧实有力的小腿肌肉在暖黄色灯光下勾勒出极完美的弧线，雪白的皮肤光滑得仅能看见几根汗毛，看得萧昱恨不得张口在其上留下一个丑陋的牙齿印才好。 　　“嗯，你这星期把自己的私人物品收拾好，周六我来替你搬行李。”带着粗茧的指腹揉捏过小腿的触感还留存依在，卢子尧深沉下眼瞳的颜色，沙哑来声音。 　　“搬行李，诶哟，卢哥，我这不已经将功补过了吗，你这是还要把我赶出宿舍吗……”萧昱急了，自己难道表现得还不能让卢子尧满意，还得要自己非被踢出学校不可，“卢哥，我家是真穷，这京都上一套地下室就得一平米几千块，我负担不起啊。” 　　“是搬去我那间宿舍。”有些不喜欢萧昱随他人一起叫自己“卢哥”这个名字，听起来把这有些白甜的小傻子染上俗气的味道，卢子尧打断萧昱继续要往下说的势头。 　　“辅导员说，勤工俭学的同学得往一个宿舍住更方便，工作到很晚也不会打搅到别人。”辅导员当然没这么说，卢子尧面上一点颜色都不改，捏造起谎言得得心应手。 　　“我怎么没通知，还有，你也是补助生?”上下打量卢子尧精瘦有力的胸膛和其贵气张扬的独特气质，萧昱始终不能把他和贫困家庭的孩子联系起来。哪怕是把孩子富养，经济条件水平中上的家庭都不一定能把孩子培养成卢子尧这样。 　　“不是，我是特招的导员助理。”自己导员助理这层身份没什么好掩饰的，卢子尧就大大方方说给萧昱听，反正等萧昱住进两人间宿舍，照样能看明白自己的身份。 　　“难怪，那你蛮厉害的啊……”萧昱的粗线大头还没好利索，刚刚还埋怨要让自己洗小腿的大爷，此刻就毫不违心地把人夸了个遍。 　　有人曾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正好被萧昱听到，就也跟着这么认为了，“听说导员助理干得最多，比我们清扫楼道还累，而且每天要替辅导员写总结啊之类的?” 　　当然夸大了，这要每天交一篇总结，辅导员自己都不想干。 　　“唔，嗯。”马晶晶可不敢让自己做那么多事，卢子尧心里暗暗自蜚，却满口应是。从开学到现在，无论有无活动，卢子尧都没替老师写过所谓的总结。虽然其他事情也繁重，但他这导员助理当得还确实算轻松的。 　　不知道是卢子尧摆出导员助理这一层身份后，导致萧昱对其有了改观还是如何，萧昱竟然连对换宿舍到他宿舍间去都不再那么排斥了。 　　整夜整夜把室友吵醒，连累得他们和自己一起过上睡眠质量欠佳的生活，萧昱心里确实不大好受，甚至心里早就拟定过换寝室的想法。反正男生寝室住在同一层的话，平时串串门也方便。 　　等严贺三人没在卫生间找着萧昱，又在其他地方寻过一大遍。寻人未果返回寝室后，萧昱早就完好无损地站在他们面前。 　　“小昱君啊，你往哪走了，我还想你要坚持一会，能带人手去救你来着。”武正琅就差一个猛扑把萧昱扑个满怀。 　　上上下下，前前后后把萧昱全身检查过一遍，确定没有受伤的地方，武正琅才松下一口气。 　　“你不知道兄弟有多后悔把你一个人留在那魔王旁边，但苦恼兄弟血槽只剩皮，只好跑去搬救兵来。”武正琅说得义正言辞，显然把卢子尧当做多么深仇大恨的敌人来看待。 　　被室友暖心的话给感动到，萧昱一笑露出到嘴角的八颗牙齿，“好了好了，卢子尧也不算坏的。” 　　改观不少，萧昱自被卢子尧告知要让他搬寝室后。毕竟是以后的新室友，萧昱想着总要把关系处理好来。 　　这下轮到严贺，谭峰和武正琅三人怔愣住了。要知道他们寝室是唯一一股对卢子尧有偏见的清流，而这清流里的主力军还是萧昱。 　　晓得萧昱他初恋的姑娘喜欢上卢子尧了，谭峰也就鲜少在寝室里，萧昱面前谈论过他了。 　　卢子尧此人能在大一就被这么多人认识，并且在未明说下都或多或少有些崇拜，最主要的原因全是因为他在新生典礼上的表现。 　　抛却其外貌上出众，卢子尧在学业上，更是以高考总分第一名的成绩进的Z大顶好的专业。加之人家身后是有背景的，Z大一众校董表决意后，亲自下达命令，将卢子尧定为了新生代表，请其上台演讲。 　　不是全学院的新生代表，而是从各院系选出学生代表组织参加的校开学典礼的新生代表。这一切做得水到渠成，只是少了一点——过问卢子尧本人的意见。 　　开学典礼的新生代表，能上去的岂是泛泛之辈。可以说，若在台上崭露头角，夺引人的眼球的，必定是以后校内的风云人物。 　　如此之好的展露自己风采的机会，凡有点功利心的，都会抓着机会往上抢。但卢子尧却是个特例，典礼当天被主持人点名要上台发言了，卢子尧还坐在下排的软椅上，靠着一动不动。 　　谭峰作为他们班上的团支书，自然是亲眼见着这一Z大建校近一百五十年来的历史上从未有过的……壮举。 　　按学院分座位，卢子尧自然和谭峰坐在同一排，但谭峰左右偏头，都没看到有人有作势起身的准备。 　　两分钟过去，台上主持人忙着救场，而周围人则多是窃窃私语，小声议论“卢子尧同学”到底是谁。 　　也正因为卢子尧连如此慎重的典礼都不放在眼里，还未有人见到其外貌，他就已经在整个Z大出名了。 　　众人左顾右盼，看前排校领导和董事会的大佬们频频回头，就是不能透过他们目光聚焦的点，找到卢子尧本人之时，谭峰却突然有了想法——“卢子尧”极有可能左数第二个椅子上用节目单遮住脸，在睡觉的那人。 　　虽没见过卢子尧，但谭峰总有种卢子尧会是那种不将世俗放在眼里的，极狂傲不羁的人。 第16章 　　而在一旁仰躺着小眯的人，节目纸虽遮住了他的脸，但是从他交环在胸前的长臂和伸出老远的腿，谭峰就生出感觉，这人说不定就会是卢子尧。 　　更甚的原因是，从一同进场到典礼进行过半，那人身上散发出的强大气场和气势不容人忽略。从一开始让人看到他的第一眼就会有感觉——他是个极耀眼的人。 　　谭峰还有些不确定，“小昱子，你是不是发烧还没好呢，怎么突然说人好话了？” 　　“就……刚刚，也没多大事儿。”萧昱想找一个更正式的地方和他们三个说搬宿舍的事，一时间脑子混沌，也不能组织好语言找另一个原因解释清楚来。 　　“算了算了，时间也不早了，既然小昱子没事，咱们就先回去吧。”以为萧昱被卢子尧欺负得惨了，不愿和他们说出细节，严贺伸手拍拍武正琅和谭峰的肩，一手一个揽着两人往宿舍走。 　　看着被墙角转弯遮挡住的三个室友，萧昱心里不舍的情绪不断涌上心尖，让他觉得压抑得厉害。但生活是不断往前的，容不得人有半丝悲伤。 　　“少爷，人在那。”何坤麟一袭黑衣黑裤，俊挺高大的身材被包裹在低调奢华的服饰里，在暧昧的灯光照射下显得愈发妖艳绝美。 　　何坤麟把唇线抿得很紧，半眯下上挑的桃花眼，掩饰下眸内孕育的狂骤风暴。听到手下人禀告，何坤麟没把自己的脚步往人所指方向走，反而如往常一样，走向专属自己的卡座。 　　一旁跟着的曹毅然有些吃惊，少爷这样子和他往常的样子相差太大了。自从遇到那人，少爷就把他当做了手心里的龙吐珠，是忍不得他受一丁点委屈的。 　　可现在，少爷居然没去把那人捉来教训一番，而是看到了那人还继续任他放纵…… 　　“照例。”等坐上卡座，何坤麟声音冷得吓人，对紧跟上前的酒侍抛出一句话后就没再开过嘴。只是冷冽的眼神不断往他家龙吐珠的方向瞟才让曹毅然安下心来，他家少爷还是在乎那人的。 　　照例的话，便是未兑过其他饮料的纯威士忌了，酒侍得了点单，便不再多留——何大少周围的空气都快凝结成冰霜了，若不快点离开，酒侍都怕自己要遭殃。 　　“小哥，等等。”曹毅然还算懂何坤麟的心思，叫过脚底抹了油的酒侍，曹毅然笑得像只和善的，狐狸，“等下，还劳烦叫那个服务生送下酒，咱们何少点名要的。” 　　一手指了指江楠的方位，曹毅然才惊觉自己做了什么，赶忙收了手——自己居然不要命地把手指向那位的龙吐珠，不要手指了。 　　“是小六吗？”酒侍也是个明白人，那方向在四处打转，替顾客清理桌盘的，只有小六一人。 　　不像酒侍和更高端一点的应侍，服务生在酒吧或者说迪厅里，只算是稍微沾点关系的后勤。资薪是最低的，平时也只打打杂，清扫桌面和卫生间，端酒的活万不会分配到手上的。 　　甚至在工作时间里能用的，只有一个代号，一二三四五六叫过去。旧人走了，新人就顶替原来的代号，继续往下顺延。 　　酒侍虽不知何少为何会看上一个简单的服务生，但毕竟人家是金主，自己也少管闲事的好。 　　江楠很快接到要求，用托盘端上一瓶酒吧特地为贵宾准备的威士忌往指定的方向走去。虽面上没显什么苍白无力，但只有江楠自己深有体会，自己手臂上所承之物重得差点压断他的手腕。 　　并非一瓶酒水有多重，而是他自己，劳累得吃不消了。 　　“先生，这是，您要的威士忌。”江楠面无表情，虽在抬眸看到卡座之上那人的面容时心里有一瞬间的慌张，但却极快被掩饰下来，声音里也未见一丝起伏。 　　“放那吧。”何坤麟也像是不认识江楠一般，冲他点点头，扬扬下巴，示意人把瓶子放下。毕竟是心尖尖上的龙吐珠，让他多受一会累何坤麟都心疼。 　　“需要替您将瓶子打开吗？”江楠一手背在身后，姿势谦恭卑逊，倒是把酒吧教的动作做得极到位。 　　看着明明昨日还在床上恩爱缠绵的两人今夜相处得却像陌生人，曹毅然也不知道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只能在一旁干着急。 　　少爷和卢少，胡少不同，曹毅然从十二岁跟在尚是少年的何坤麟身边时，就清楚了他的一切。卢少虽冷情，但他却生来就含着金汤匙，必定一生是不会有多大的障碍阻挡的。胡少虽心思浅，不太懂人情世故，但他上头还有能撑起一片天的哥哥。 　　但是少爷，自生母被小三逼死，就没再对外人展示过真心。虽对他人再如何恣意放纵，其实内心僵硬得容不下任何一个人踏进。 　　以前的“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更不过是他用来伪装自己的手段。 　　现在，好不容易，少爷找到了自己的龙吐珠，能把人装进自己的心了，却突然一下子生分成两个陌生人。 　　“江楠，你到底想要什么。”何坤麟抬起自己精致如画的眉眼去看低垂下眼眸的少年，把自己最认真的情绪让江楠全读出来，“今天上午咱不是还好好的吗？” 　　是了，明明上午他还窝在自己怀里拈风吃醋，冲着自己撒娇来着，一转背，他又到这里来，做他何坤麟的恋人就那么没有安全感吗？ 　　虽是在暗夜酒吧里遇到的江楠，但何坤麟并不多喜欢江楠继续在如此鱼龙混杂的地方多停留，甚至和江楠说过很多次不欢喜。 　　可，他表面上答应得好好的，背地里，却又重回到这里来，继续做他该做的服务生，打扫他该清洁的卫生。在一起短短两个月，单是何坤麟接到人的消息就不下五次。 　　“你闹够了吗？”平淡一句话，说出来却让江楠的心颤抖得厉害。许是光照的原因，何坤麟的眼睛泛着些许红光，像极草原上凶残的狼，紧盯着属于自己，却总是不听话的白兔。 第17章 　　江楠没说话，而是动作麻利地伸手拾起托盘上摆放的开瓶器，替何坤麟把酒瓶打开来。 　　不愿看江楠这低眉顺眼的样子，何坤麟伸手拽住江楠的手，狠狠一扯，把人牵入怀中。 　　金黄色的酒液随着江楠跌倒在人怀里的动作撒出来一大半，沾湿紧紧粘合在一起的两人身上的衣裳。 　　湿润的触感还在不断晕开，真丝薄衫紧贴在何坤麟腰腹上，把他腰间的体温全传给江楠，滚烫而炙热。 　　何坤麟眼里情欲和暴掠交杂，一低头，用牙衔住江楠的嘴唇，含入口中肆意凌虐吮吸。曹毅然被突然变得激烈的一幕弄得尴尬，索性走开来，自己往旁避嫌。 　　替何坤麟办过很多事，曹毅然自然清楚，何坤麟在私底下做着黑道的事情，性情也暴躁冷酷了许多。 　　这事儿虽被卢少知道了，但卢少也未多加阻止。 　　朋友的默认让少爷愈演愈烈，险些就被道上的冷酷无情浸染成地狱里的撒旦。 　　除了在卢少和胡少面前，少爷也唯在江楠面前会露出些温情和柔意。 　　现在少爷虽看着冰冷残酷至极，但深谙何坤麟脾性的曹毅然知道，他差不多气消了，只要江楠多哄哄…… 　　“怎么了，怎么又忘这里跑了？”看着怀里的人儿被自己吻得喘息连连，何坤麟把江楠圈在怀里，圈得很紧。 　　将湿热的呼吸凑到江楠的耳廓边，凉凉的薄唇因为说话时的张合，不断摩蹭在薄且凉的耳垂上。 　　“没事。”江楠把下嘴唇咬得很紧，怎么把话说得出口，说他只是平凡普通的穷小子，根本配不上他? 　　说自己家里还养着两个弟弟，自己只能趁学习之余出来工作，补贴自己的零用还要往家寄一部分? 　　还是说，他的继父出去赌博又欠下几万的巨款，逼着他母亲出去做工替他还债，还把和自己同父的弟弟打成重伤，现在还在县医院里躺着…… 　　无论是哪个原因，江楠都说不出口。 　　他不在乎性别，但却在乎爱情里的平等，他不希望何坤麟看轻自己，也不希望别人碎语他是为了钱财才和何坤麟在一起的。 　　“又是你家里那档子破事?”何坤麟漂亮的眉头皱到一起，一眼就看出自己的龙吐珠出了何事。 　　伸手抚平江楠卷翘的呆毛，何坤麟转手又捏捏他还存些婴儿肥的脸。 　　江楠不开口，只是支起身体，找来纸巾替何坤麟去擦拭湿掉的衣服。 　　被江楠如此舒服地伺候着，何坤麟终是被其乖顺的样子给捋平了逆鳞，语气柔和了许多，“小楠，我希望你遇到事情能多和我商量，能多依赖我一些。” 　　“每次看到你在这对着别人曲意逢迎，我就恨不得把这里拆个干净。” 　　何坤麟确实想把这里拆掉了，但这里是自己和江楠初遇的地方，江楠又对这的经理很是感恩，何坤麟不愿自己和江楠间有任何隔阂，最后只是出手让人收购下了暗夜。 　　这也是何坤麟每次都能把江楠，一抓一个准地抓到他偷偷来暗夜做事。 　　何坤麟对这边的管理层说得含含糊糊，他们又不敢真惹了何少的龙吐珠。一来二去，江楠倒是来这上过好几次班。 　　“下次我多注意。”江楠干脆都不承诺何坤麟不会“再有下一次了”，反正他再重新找份工作也是要被何坤麟训的。 　　“还有下一次?”被自己宠得越来越大胆，何坤麟觉得自家宝贝是不再惧怕自己了。 　　算了，让他的龙吐珠开心就好。 　　低头继续方才那个未能绵长的吻，何坤麟情意到浓时，欣长手指也渐渐往下伸，伸进江楠下发的工作服衬衣内，贴合在他略显瘦弱的小腹上，用指尖轻轻摩挲。 　　江楠腰间的骨骼有些咯手，令得何坤麟温柔下手上的动作，缠绵缱绻。 　　往江楠身上蹭了一蹭，何坤麟让身下人把自己的欲望感受了个彻底，“小楠，想要了。” 　　撒娇软萌的样子哪还有方才凶狠模样的半分? 　　见江楠没什么表示，何坤麟动作便愈加肆无忌惮。 　　等何坤麟上下把江楠摸索个遍，人家的衣衫也被他解开得差不多了。 　　“去楼上。”江楠乖顺许多，明白这男人真想要了，是拦都拦不住的。 　　但没给别人演戏的习惯，江楠也不喜欢大庭广众之下被人撩起衣服。 　　暗夜不比繁间干净，加之何坤麟买下暗夜后也没多加整改，暗夜底下满是暗流涌动。 　　毕竟比不上繁间有正规体系规模的，也因此，暗夜顶楼是清一色的旅店酒馆，稍微奢侈一点的也有些星级酒店。 　　无论是水床，玩具室，只要你出得起价钱，就不怕没有你想要。 　　“咱们回家吧。”比起不知道睡过多少人，干净与否的床，何坤麟更喜欢江楠在郊外租下的不足八十平米的小公寓，虽逼仄却极是温馨，离暗夜也不算远，驱车过去十来分钟的路程。 　　那里算是何坤麟唯一能称得上“家”的地方了。 　　从何家大宅搬出去后，何坤麟本在外自己租了一套别墅，但遇上江楠后，他又把房子给卖了，强挤硬掰地登堂入室，开始了和江楠的同居生活。 　　“正好，先去洗个澡，这酒味有些浓。”黏腻的酒水干涸后令得真丝衬衫都变得发硬，好好的衣衫就这么被毁了。 　　“好好好，你说什么都好。”虽欲望被压抑在裤裆里蠢蠢欲动，但江楠让何坤麟做的事，他是绝对不会逆着来的。 　　反正都要洗澡，江楠身上也沾了不少洋酒，还正好两个人一起……来个鸳鸯浴。 　　不知道是有人来收拾过一番还是如何，萧昱一眼就看出卫生间里不少地方已经被拖干净，也被收拾得利落了。 　　虽不知道是何人所为，但萧昱还是默念一万遍好人，动作迅速地把剩余工作做完来。 　　快速洗了个热水澡，放松舒缓过一天的心情，萧昱终于在一点之前把所有事情弄完来。 　　但等萧昱回了寝室，三个室友还是已经在梦里和周公畅谈了。 第18章 　　看着夜色下床上头三个隆起来的团子，萧昱忍不住轻笑出声——他们三只，连均匀的呼吸声都是此起彼伏的，倒像是三人在做同一个梦。 　　“小昱君，咱两明天组团去吃陕北大盘鸡吧，别理谭峰和严贺，他们打游戏总不带我……”武正琅砸吧砸吧嘴，似乎是在表达对另外两只室友的不满。 　　“诶哟，长本事了，敢往你爷爷头上爬了？”谭峰在外面装得多一本正经，一到宿舍就放荡不羁爱自由，哪怕做个梦都不踏实。 　　两人的梦话并不对搭，但粗粗浅浅听下来，还也算那么回事。微博里榜姐常有热评说两个室友的梦话能接得上，此刻萧昱也深刻地怀疑，武正琅和谭峰是否在做同一个梦。 　　暗自笑笑，萧昱蹑手蹑脚爬上自己的床铺，留下散落在地左一只右一只的凉拖鞋，和一串“吱吱呀呀”的铁床栏的摩擦声。 　　不知道卢子尧最近在忙些什么，但是自从星期四晚上萧昱和他谈及过搬寝室后，就再没见过他。 　　一个学校有多大，一个学院又有多大，住在同一楼层的人都不一定能天天见到面，更何况是卢子尧那种和自己相差那么远的人。 　　萧昱是懒得去多想，未来的室友自有未来的时间去了解，更何况他换寝室也不是为了去了解卢子尧的。 　　他是不在乎了，可卢子尧却是为了“迎接”新室友做了不少事。 　　这边忙前忙后，忙里忙外，那边却是把导员助理的工作摞下不少，弄得马晶晶只好找了另一个助理加班加点。 　　但卢子尧毕竟是和马晶晶打过招呼，请过假的。平时值班工作时，卢子尧也没多摆什么架子，甚至所有任务也都完成得出色。三个月来，卢子尧的第一次请假，马晶晶又怎好不同意? 　　想着自己以后多数日子会直接住宿舍了，卢子尧干脆把自己租在外面的房子借给周坤，替他找人搬东西，打扫房间卫生…… 　　太过盛情，令得周坤直以为自己是不是哪里招了卢子尧的厌。 　　等周坤搬出去后，卢子尧又让人大肆订购了一批家具，趁着周四五课少，把整间宿舍翻新了一番。左右一弄，倒把整个宿舍弄得和小公寓没多差。 　　卢子尧毕竟是有特权的，学校上一层领导被知会此事后，晓得也说不动他，就由着他去了。卢子尧对家居室设计也颇有自己的想法，短短两天下来，整间宿舍竟被改造得以简约风格为主。 　　只是没人发觉，也没人多去想，一向喜爱深色调的卢子尧，何时会喜欢把自己的房间设计得如此简单明亮了，毕竟他从来也不是个喜欢将就别人的人。 　　星期五就这么平平淡淡过来了，又过去了。对别人普普通通的一个周末前一天，在萧昱看来却是无比珍贵——每周周五，无论是勤工俭学，还是特招导员助理都能放下手里的工作，休息上一天。 　　对于为数不多的休假期，萧昱十分珍惜，早早洗漱完毕就去床上躺尸。 　　但这周五晚上格外不同，因为萧昱中午就约好室友三人去万达广场的寻鱼记撮一顿，顺便，把明天搬寝室的事情给他们讲清楚来。 　　只是，回宿舍把书本一放，萧昱只是去上了趟厕所，放了波水，就在回来时，被室友呆滞的表情给弄得一懵。 　　“走了走了，周五万达肯定人特多，到时候晚上回来还不知道会不会有堵车。”萧昱也是无力吐槽了，一个男生宿舍监管得比女生宿舍还严格，每晚十点半，楼下大爷准时守在大门门口抓人，一逮着一个就一千字检讨。 　　作为乖乖好学生的萧昱当然没去想过在校外夜不归宿之类的，要真逼急只能找酒店睡，还不如写篇检讨来得痛快。 　　“萧昱，你打打我的脸。”严贺第一个回应萧昱，只是脸木木转过来，眼神却没有焦距，“我刚刚，做了一个好不真实的梦啊……” 　　严贺的尾音拖得很长，说一个字都是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样，舌头还在牙间打了结。 　　“好巧，我刚刚也做了一个梦。”谭峰一边掐自己手背上的肉，一边笑得乐呵，“不晓得我们的们是不是一样的。” 　　“好了好了，先别做梦了，赶紧出发吧。”萧昱看看手机上赫然显示的“”的时间字样，有些急切，就恨不得绕到他们三个身后，把他们推着往前走。 　　等会要是去晚了，别说是鱼了，鱼汤都不一定喝得到。 　　还是严贺稍显稳重，很快回过神来，“小昱子，刚刚AA的那个，就是你情敌的那个卢子尧，过来说要请我们三个吃饭。” 　　严贺理性的样子摆在萧昱面前，很容易就拿他和谭峰比，自己当时真是瞎了狗眼才选谭峰这二货做团支书…… 　　“你说卢子尧请你们吃饭?”萧昱还不相信，用手指了指严贺三人一圈，嘴里的质疑之意很是明显，“他和你们非亲非故，干嘛要请你们吃饭哦?” 　　萧昱心里不平衡了，都说卢子尧这人擅长攻心计，现在他这是要把自己三个室友给诱惑走，架空自己的朋友关系链吗。 　　本还对他好感骤升的萧昱一下子就把心里对卢子尧的定位打到地底下，不好意思，萧昱还就是个善变且脑回路惊奇的人。 　　“不是我请，是我们两个请。”和严贺说完之后，卢子尧迅速换了件干净的白衬衣出来。 　　欣长俊挺的身影在白衬衣包裹之下还能隐隐见其令人血脉喷张的结实肌肉，但不知道为什么，萧昱更觉得，此刻的卢子尧更像斯文败类。 　　“原来你和你情敌关系这么好了。”武正琅狠狠拍了拍萧昱的肩膀，力气不大，却有点“梆梆”作响。虽然没过多提及，但宿舍这一群人都是卢子尧叫成“萧昱情敌”，“你情敌”的。 　　此刻武正琅是个脑子弯转得慢的，一口就把平时的称呼顺口说了出来，惹得刚好全部听到的卢子尧锋利的眉宇一挑，眸里露出些阴晴难定的诡异光芒来。 第19章 　　“什么情敌?”卢子尧明知故问，上前几步将自己的手搭在萧昱的肩膀上，低头去问萧昱。有种萧昱不解释清楚来，他就不走的架势。 　　“哦哦，小昱子他想去AA，一直嚷嚷喜欢这专业，知道你是AA专业成绩较好的，他就把你当做假想敌，假想敌……”谭峰想的理由还真是，好，顺带把卢子尧给夸了一番。 　　看看，看看，人家混迹官僚阶级才多久，就跟个老油条似的了。严贺和武正琅默默在谭峰背后点了个赞，果真是社会人。 　　我会喜欢他，是在搞笑吗？萧昱想开口反驳，但一看到另外两人作势要上前捂他嘴，还是怏怏地把话吞回去了。 　　“原来是这样啊，我还以为萧昱你不喜欢我呢……”怎么看不出萧昱脸都要气绿的样子，卢子尧还偏要，往人家伤口上撕。 　　“走走，去吃饭。”萧昱只把眼白留给卢子尧，将话题硬掰，“我们打算去吃寻鱼记，你打算带我们去哪吃？” 　　不知道是被卢子尧突然逼近的呼吸蒸笼，还是萧昱一下子忘记如何反应，再一次忘记将卢子尧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臂给挪开，也将自己涨得通红的脸让室友看了个全。 　　不大对劲，怎么突然有种奇怪的即视感。就像是，他们家小昱子交男朋友了，现在和男友第一次请其他室友吃饭的感觉呢…… 　　“那就去那吧，弄个包间就成了。”卢子尧没怎么在外边吃过饭，在学校的时间里除了自己弄些饭菜之外就是让家里送。 　　连酒吧里用的都是专用的玻璃杯，卢子尧对外边那种普通的聚餐饭店又怎会了解多少。 　　当然，还要考虑到萧昱自己的经济状况，卢子尧也没说要去奢华的西式餐厅。 　　像是猜到萧昱会在今晚和室友说搬寝室的事情，哪怕自己没掺和进来萧昱自己也会是要请客一般，卢子尧肯定，哪怕是自己说要请客，萧昱在背后也会把钱还给他。 　　寻鱼记的价位差不多四五个人一餐也就三百来块，虽然有些小贵，但萧昱还是能接受的。只是他没发觉，自己全然松下一口气的样子被一直盯着自己看的卢子尧全部看清楚来。 　　“我们滴滴过去，叫两辆车?”四个人坐一辆车就够，但现在卢子尧加进来，平白要多加一辆车，有点麻烦，但萧昱没说出口。 　　“我叫的车已经在下面等了，萧昱先和我过去订包厢，你们再后面加辆车就好。”卢子尧把萧昱纳入怀里的动作未松懈分毫，目光斜睨着身后三只电灯泡，漫不经心地吩咐。 　　说叫车也不算叫，车是自己家里的私家车，叫也不过是提早了两个小时让他在楼下等的。 　　严贺等人被卢子尧锐利的眸光盯得连连后退，头也点得像小鸡啄米。废话，这明显看出来卢子尧是不想和他们同行的。 　　虽然哪怕他不开口说这话，他们也会把萧昱推出去陪卢子尧。现在谭峰就差一条小手绢没和萧昱依依惜别了，“你俩快点去吧，小昱子也晓得我们的口味，多点肉啊。” 　　“诶，我先去吗？”虽然知道四个人里肯定要有个人是和卢子尧走，但为什么会是自己，他们刚刚不还说自己和他是情敌吗。 　　虽然萧昱不知道自己的心里，为什么会有点点小期待。 　　“是啊，记得多点肉外，还要记得在路上多听你卢大哥的话，不要小肚鸡肠地给他惹麻烦。”严贺更是一秒化身为送儿上路的老大妈，语重心长地嘱咐萧昱。就差给他整理衣衫，拍拍头了。 　　“滚。”他算我哪门子大哥，萧昱玩笑性的地想要给严贺同谭峰一人一脚，却没留神，自己一下子从卢子尧架着的臂弯下挣脱了出来。 　　“行了，快点吧，刚刚不还说时间晚了吗？”卢子尧被突然从自己怀里挣脱出去的小傻子弄得不开心了，一把揪住小傻子的后衣领，把人往外拖。 　　等爬上了车，萧昱才觉得有些不大一样来，“诶卢子尧，这车是你叫的吗？” 　　不怪萧昱会觉得诧异，单是这车身低奢的流线造型和其内舒适简约的装构都让萧昱觉得和自己寻常所见相差甚远。 　　方才上车时虽看到车的标识是两个M，不是自己见过的奔驰宝马的豪车之类的，但萧昱还是觉得，这车的市价应该也是会要算高的。 　　“嗯，我叫的专车。”既然人都被自己拐到一间宿舍了，卢子尧便打算循序渐进地把这小傻子再拐进自己怀里。反正不急，大学四年还长着，一辈子，也还长着。 　　前排等了好久的司机小张是特种兵出身，虽然负伤退了队伍，但脑瓜子的机灵劲儿还在。 　　虽然没想明白卢子尧为何要对着带上车的人隐瞒，但从两人谈话里捕捉到的信息推断，小张果断开口，“您就是手机尾号5864的顾客吧，是定位要去哪，之前您打电话说要改地址来着……” 　　那语气的温柔礼貌，那举止的谦和大方，一点都看不出其原来冷酷的架势，反而还真有点做人司机的服务态度。 　　小张的识时务令得卢子尧嘴角轻勾起一抹笑，较于平时的冷俊多了几分暖融的感觉，透过后视镜看清楚卢子尧样子的小张着实吃了一惊——卢家少爷谁不知道，从来都是极少笑的。 　　“万达广场的寻鱼记。”扭头看过萧昱一眼，像是在征询萧昱的意见，直到萧昱点过头，卢子尧才把地点名报给小张。 　　迈巴赫的引擎很快就被发动来，平稳地按照宿舍原路的柏油马路往校门方向开去。只留下一个小小的车尾巴给后跟下来的三人。 　　“诶，怎么小昱君不和我们一起走了？”武正琅还有些搞不明白状况，挠挠自己圆滚的肚皮，用手肘捅了捅旁边两人。 　　“要卢子尧一个人去点菜不大好，虽然说是让人家请客，但他平白无故地，怎么会突然请我们吃饭。”谭峰一手打下武正琅的咸猪手，把事情分析得透彻，正巧看到严贺眼中闪烁着和自己同样的光芒。 第20章 　　或许卢子尧和萧昱的事情，他们自己解决才更好些吧。 　　武正琅似懂非懂地“哦”了一声后就把他们的解释扔到一边，转过背嚷嚷，“我们的车快到了，快记一下，是辆白色的大众，车牌号……” 　　算了，大武郎这小子就这么缺心眼这样过去算了。 　　轻奢的轿车内像是被喷上了些香水，淡淡的味道不难闻，反而让人产生一种全身心放松下来的感觉。司机的服务态度还真是极佳，甚至还在车内车载里插入CD，放出轻缓的外国女歌手的情曲。 　　“卢子尧，那个，等下去了寻鱼记还是我来付钱吧。”被卢子尧极是柔和的侧脸线条弄得逐渐放松下神经，萧昱开口把自己的想法讲了出来。毕竟这也算是自己和室友的单方面“散伙饭”，自己出钱怎么都好过让别人出钱。 　　本来以为要和卢子尧讲通会花些时间，但萧昱却没想到人家干干脆脆答了个“好”。 　　柔软却微微有些翘起的头发被人摸顺平来，卢子尧的动作温柔宠溺，让萧昱有些愣了一愣，僵直着身体不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好。 　　司机小张也被卢子尧突然伸出的手吓得错把刹车踩成油门，汽车车轮“嘎吱——”一声，在地面上重重擦出一道轮痕。 　　什么时候少爷的洁癖不严重了，直接摸上别人头的这种动作不像是他能做出来的啊。 　　也幸好卢子尧眼疾手快拦手在萧昱额头前，才没让本坐得歪斜的萧昱撞到脑袋。 　　感觉到从背后突然袭涌上来的寒意，小张赶忙端正了开车的态度，眼神也不敢再四处乱瞟了，“对不起，对不起，刚刚晃了下神。” 　　司机明显是对下自己订单的卢子尧道歉，但这人却并不领情，把唇线抿得冷硬，未说话。 　　“没关系，师傅你开车就好。”也知道开车不容易，萧昱本着与人为善，张口安慰那司机。 　　不知道卢子尧怎么突然生气了，贴在自己额头上的手还没松开，萧昱的左手臂也被卢子尧另一只大手使力一扯，让他整个人都倒进了他的怀里。 　　紧贴在卢子尧的胸膛之上，他有力的心跳声隔着两层布料全然传给萧昱，“咚咚”下来，引起萧昱的耳膜也跟着震动。但不知道是何原因，卢子尧的心跳声莫名有些急切。 　　被卢子尧冰冷的眼神逼迫着，小张再也不敢有任何妄动，强迫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在手里的方向盘上。 　　一直被卢子尧压迫着不能抬起头，萧昱索性就依靠在卢子尧的怀里眯起眼小寐。额头抵着的胸膛传来的心跳声像极温柔的安眠曲，萧昱还真靠着靠着就睡着了。 　　一直想着要怎么才能把搬寝室的事情说出来更好，萧昱从昨晚到现在心里一直有块疙瘩，弄得精神也不大好。 　　“到了。”迷迷糊糊过去多久，萧昱感觉到有谁在自己的头上轻轻拍了拍。眨眨睫毛睁开眼，萧昱便透过黑色的车窗玻璃看到轿车已经停靠在路边，只等车厢里的自己和卢子尧下车。 　　堪堪从卢子尧怀里爬起来，萧昱颇有些不好意思，枕着卢子尧睡了那么久也不知道他的手有没有酸麻。 　　“那个，能麻烦您给个五星好评吗？”小张是要把滴滴师傅演到底了，连最后的司机师傅的心里诉求都表现出来。 　　“行，谢谢师傅啊。”萧昱答得干脆，冲小张露出一张有十六颗大白牙的笑。干净漂亮，这是小张看过萧昱第一眼正脸后的感觉，难怪挑剔如少爷也会准许他近身。 　　严贺，谭峰和武正琅也很快就赶到，倒是一行五人一起进了寻鱼记。 　　点下一大锅鱼之外，四个人的食量还让餐桌一旁的小架子上更一累累堆满点的各色配菜。说是四个人，只因为是卢子尧从进寻鱼记里开始，就将自己的眉头拧皱起来，更不要说让他点菜了。 　　“那个……我明天换宿舍。”五个人本想嗨一嗨，便顺带点过一箱啤酒来。趁着有酒壮胆，萧昱一咕噜喝下一瓶啤酒，把心里的话全吐出来。 　　本持续升温的气氛被萧昱出口的这一句冻得凝结起来，连想要伸手涮肉的武正琅都把筷子放下来，呆滞地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萧昱。 　　“小昱子，你怎么突然要搬寝室，搬去哪呢？”还是严贺第一个打破僵局，看着头低得越来越下的萧昱，恨不得要敲一下他筷脑袋。 　　“他怕晚上工作到很晚会吵醒你们，辅导员就把他安排到了我的寝室，都是勤工俭学的，晚上的时间线也差不了多少。”知道萧昱的室友是关心他的，也知道萧昱自己是再难以开口多说些什么，卢子尧开口替他解释。 　　“但是我们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啊。”武正琅似埋怨，萧昱有时是会发出些响动，但那并没有影响到他们多少。 　　“但是你的寝室没有其他室友吗？”谭峰也有些生萧昱的气了，但是他更关注的是卢子尧寝室的情况。如果他寝室也有人，是让那人和萧昱换寝室吗？ 　　三个月相处下来，他们都已经把萧昱看做自己的朋友和弟弟。让他们重新接受一个新舍友，又会需要很长的时间来适应和磨合。 　　“他已经搬出去了，我的宿舍是两人寝。”一句句追问下来，卢子尧竟生出种在说服丈母娘和岳丈的错觉。 　　问无可问了，严贺他们对萧昱的做法也只能支持。哪怕知道以后见面也是经常的事，但三人心里舍不得萧昱，还是用啤酒把自己喝醉来。 　　最后鱼是吃得差不多了，可人也醉得差不多了。卢子尧无奈看着一桌四个醉鬼都在满嘴胡话，只得把一直在外头等候的小张叫了过来。 　　“你把钥匙给我，再叫辆车，把他们三个送去酒店，将就一晚。”卢子尧很早就学会了开车，至少初高中时期和胡旭他们约着赛过不少次车。 　　也因此，他身上虽没有驾照，但是驱车上路对他来说不过是小儿科。 第21章 　　翌日清晨，萧昱是从有些闷热的交叠感里醒过来的，往四周扫视过一圈，发现并不是自己熟悉的场景。算了星期六，还早，再睡会…… 　　只是现在是睡在哪呢？ 　　萧昱终于意识到是哪块不对劲了——自己现在睡的地方可并不是自己宿舍的窝。 　　昨晚喝过酒之后发生了什么事，萧昱脑海里是完全没有印象了。不是喝酒断片，极有可能是自己直接睡着了。 　　被自己怀里小傻子弄出的动静吵醒，卢子尧跟着睁开双眸，一眼就看到萧昱顶着一头鸡窝，挤出自己的三下巴打量周围的摆设。 　　“醒了?”卢子尧颇觉得好笑，此刻的萧昱像极刚从睡梦里惊醒过来的熊，打量自己周围的环境，睡眼朦胧的，憨实可爱。 　　许是刚醒来，卢子尧的声音染上了些低迷沙哑的磁性，此刻凑在萧昱耳边很近，唇瓣也近乎要吻上萧昱的耳廓。 　　“诶哟喂，你怎么在这?”被身旁突然发出声音的人吓了一跳，萧昱坐直身体才看清那人竟是卢子尧。昨夜喝过酒的后劲还在，萧昱一坐起来就觉得自己身体被掏空，脑袋灌了铅一样沉重。 　　萧昱的双脚被缠上什么东西，被压得动弹不得，稍微抬一下，都能感觉到秤砣一般的重量。 　　可萧昱视线还尚有些模糊，不能看清楚架在自己身上的是卢子尧的一条长腿。虽然人醒了过来，但是卢子尧却假寐着眼睛，假装没察觉到萧昱坐起身的动作。 　　支撑不住，萧昱干脆“哐当”一下，又重新倒回温暖舒适的软被窝上。 　　和卢子尧躺得近了，萧昱才将卢子尧的面貌看得清晰——白皙透明的皮肤许是被阳光照射而染得彻亮，柔化了萧昱原本印象里的冷硬线条。 　　此刻，卢子尧五官精致梦幻得如精灵王子般，神秘却又无限魅惑。 　　嵌有长睫的眼睑微闭，卢子尧唇瓣轻启，使得白瓷般的牙齿露出小半截来，令得萧昱竟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指想要去摸摸。 　　“我是醒了的。”卢子尧半阖着眼，却也能精准地把萧昱蠢蠢欲动的手指抓住进手心里。 　　“咳，那啥，我这是在哪呢？”用咳嗽掩饰尴尬，萧昱当做自己方才的举动没存在过，对卢子尧笑得傻乎乎的。 　　看这小傻子把“傻”字诠释到极致，卢子尧很是无奈，“这是我宿舍，也以后会要是你的宿舍了。” 　　“我没有你们寝室的钥匙，就把你直接带到这来了。”昨晚在萧昱身上摸索了半天都没能摸出他们寝室的钥匙，卢子尧“勉为其难”地，才把萧昱带回自己的寝室。 　　把和萧昱同眠说得很是艰难，卢子尧全然忘记昨个晚上是谁直接把萧昱公主抱到自己床上来的，“旁边的床位上什么床单都没有，我也只能和你挤一张床了。” 　　“那我三个室友呢，他们没钥匙吗？”可以证明，昨晚萧昱确实是第一个醉倒的人，连后面发生的事情都不清楚。 　　“他们也喝醉了，我找人先把他们送去了酒店。”卢子尧似乎有些精神不大好，说起话来故意耷拉着声音。 　　把萧昱的手一牵，塞进空调被里压着不让动，卢子尧又抱着萧昱这个人形抱枕想要继续睡过去。 　　萧昱被闷得有些细汗从额间际发里散出，冲把自己卷在怀里的卢子尧挣了挣。动作幅度多剧烈，萧昱虽没把他自己挣脱出来，但也把卢子尧弄醒来。 　　被人折腾醒了，这下卢子尧是彻底没了睡意。索性坐起身去宿舍另间的小厨房里，给萧昱端来一杯放得没多凉的酸奶，“上面浇了些蜂蜜，要是觉得酸就拌匀来喝。” 　　酸奶是能解酒的，搭配上蜂蜜亦是。卢子尧经常喝酒，这些酸奶便是家里隔三两天着人送来，备着给他解酒用。 　　冰箱里的酸奶都是从荷兰酿制好后空运过来存进去的，无论是何种口味的，都只有两三天的保质期。 　　卢子尧对这种粘稠的液体没感多大的兴趣，一罐罐价格昂贵的酸奶也多是放过时间就变质被扔掉来。 　　“哇，咱宿舍还有小厨房呐。”萧昱其实从初醒时的朦胧里清醒过来后就不会再犯迷糊，此刻他好奇地打量卢子尧也就是很快就会成为自己寝室的大房间，啧啧称奇。 　　被萧昱话语里的“咱”取悦到，卢子尧说话也温柔宠溺许多，“小厨房旁边还有间独立卫生间。” 　　“是吗，是吗？”萧昱也顾不得自己脚上没穿鞋袜，直接踩在地上想要四处去观摩观摩一番。也幸好卢子尧在冰凉的地板上铺上一层绒绒的厚毯，才没让萧昱感觉到凉意。 　　虽然知道换地毯是件麻烦事，但卢子尧在翻新宿舍时考虑得很是细致，想萧昱大大咧咧的性格必定是对自己不会有多照顾，便还是请人铺上地毯来。 　　看看，看看，这还没搬进来，就直接让地毯派上用场。 　　“我们现在就去搬东西吧。”萧昱眼里的迫不及待是怎么都掩饰不了了，本还对搬寝室这件事想着能拖一会是一会，能和严贺他们待久一点是一点。 　　但现在被复式公寓型的宿舍诱惑得，萧昱全然丢了原则。反正那三个家伙还在酒店里呼呼大睡，趁现在搬完东西还不会弄得人仰马翻。 　　“喝完它。”卢子尧手里的酸奶一直被举着，萧昱也懒得动手，直接就着卢子尧手臂的高度“咕噜咕噜”让人喂自己喝。 　　草莓味的白色奶昔沾满嘴唇上一圈，萧昱舌头一卷，就把所有的酸奶卷入口中，只在白唇留下一圈浅色的口水印来。 　　萧昱才入学三个月，要搬动的东西也不多，但本着要把自己活成一个精致的猪猪男孩，萧昱在给自己整理衣物和书籍时花了不少时间…… 　　卢子尧倒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暗自清点萧昱的东西，盘算着还要再买些什么。 　　确实如萧昱所猜测的一样，严贺三个人此刻横七竖八躺在一张大床上睡得香甜。甚至睡姿极不雅观的武正琅，有大半个身子是垂挂在床沿边上的。 第22章 　　“叮咚”有服务生在摁门铃，打搅三人的美梦，“先生，已经是下午两点了，请问你们要什么时候退房?” 　　“雾草，诶诶诶，大武郎，坛子，快醒醒，我们这是睡酒店睡了一晚呐。”严贺却是第一个被吵醒的人，只是醒来揉揉睡眼才发现身旁的景物和平时不一样。 　　“小昱子呢，他不在这?”被人狠狠拍了三两下屁股，又被踹上一脚腿把子，谭峰也算是醒过来了。一咕噜坐起来，动作幅度有些大，倒把武正琅本摇摇欲坠的身体直接给挤下床去。 　　“哪个混蛋弄的。”武正琅正好是脸朝地上，这么一下落下床铺，倒脸结结实实跟地板来了个亲密接触，把他本就不怎么立体的五官又给挤平了几分。 　　“行了，这宾馆，你们赶紧去浴室里洗漱洗漱，外头人都在催我们退房了。”严贺一人又踹了一脚，让他们赶紧了事。 　　谁都没说，但他们却心里此刻却明白，萧昱或许已经把所有的东西都收拾好，搬去卢子尧寝室了吧。 　　这边气氛有些压抑，萧昱那边也好不了多少，等把所有东西搬空，空荡荡的木板床还真有些显得荒凉。 　　看着本还像个想要飞上天的气球的萧昱，慢慢变成戳破了个洞的，卢子尧拍拍萧昱的脑袋，动作轻柔，“要不要出去放松会?” 　　午后三四点正值阳光最盛的时刻，萧昱整个人本就怏怏的，又哪有心情多去外边逛，“唉，还是算了。” 　　“卢哥，那卫生间我去了好几次，每次搞干净了。”230的房门打开得很大，黄世不过是在走廊路过，一经过那房门口，就看到卢子尧倚在墙门边边上，双手环臂的，在和里面的谁说话。 　　230就是萧昱原先的宿舍，也就是和严贺他们一起住的四人寝。想要表现一把感怀伤神，小昱君靠在自己椅子上，背对着卢子尧发呆。 　　也因此，视力本也不大好的黄世，也没能看清楚里面让卢子尧等的人是谁。 　　黄世对卢子尧说话还有点邀功的意味，毕竟有谁能像他一样，把卢子尧的吩咐落实得如此彻底。 　　自从被卢子尧吓过一次后，黄世就差没天天去那卫生间溜达一圈，把所有垃圾整理干净来。当然，嫌做这事儿丢脸，黄世尽是挑没人的时候去。 　　也是卢子尧把这孩子吓怕了，黄世生怕他某天打击报复，最近在学校里也低调了许多。 　　不就是在卫生间里打了一次飞机嘛，就因为时机不对，要搞得自己跟龟孙子一样。这是黄世吃到过的最大的亏，也是他受到的最血淋淋的教训。 　　“卫生间搞卫生?”萧昱虽然思想放空了，但耳力还是跟得上。 　　听到门外面有谁说自己在是卫生间搞卫生的，萧昱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十五栋这栋楼可只有自己一个人是补助生做楼道卫生的，难道有新加的是没通知到自己的? 　　“是啊是啊，你不知道，卫生间有多臭……”黄世听到有人在接自己的话头，忍不住开口抱怨。只是人还是站在门槛外，隔着三五米的距离对萧昱喊。 　　真不敢进去，卢哥就像一道门神，守在那，像是谁进去就劈谁。 　　倒因为上次两人碰着还隔着一扇门，萧昱没能认出对方就是他和卢子尧一段孽缘的缔造者，还对着门外那男生啧啧点头。 　　呵呵，是啊，又臭又脏又繁重。萧昱脸上浮起一个妈卖批的笑容，心里也跟着吐槽，终于有人能体会到自己的辛苦了。 　　“快点，你这要是没事了咱就回自己寝室，我还有大堆事情要处理。”卢子尧就怕萧昱坐着坐着就又要在230睡一晚了，好不容易拐回去的小傻子，要隔开一晚哪知道他明天会不会反悔又要回来。 　　黄世也是个没眼力见的，看不出卢子尧变得颇为不悦的心情，还想要继续和萧昱瞎扯。虽然不认识那坐着的男生，但黄世一眼就能从他的表情里看出，他是懂自己的苦楚的。 　　“诶，同学，咱加个微信，以后咱俩约着一起搞卫生。”黄世自以为自己是永远难以逃脱被卢子尧的威势迫着做卫生了，又以为萧昱和自己一样，是被卢子尧碾在脚底下的第二个自己，对自己两人便很是同病相怜。 　　就想着两个人一起做卫生也不至于空虚寂寞冷，还能约着说说话，打打游戏如何，黄世果断打开手机，要萧昱去扫自己的二维码。 　　这下子，卢子尧是真有些看黄世碍眼了。萧昱的微信号连自己都只是有一串数字，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加，这男的，才见萧昱第一面就把人家号码要去了？ 　　卢子尧其实很是腹黑，虽然把萧昱所有的信息都掌握在手里，但他不主动。就等着合适的时机来了，得让萧昱主动加自己才好。 　　倒是卢子尧误会黄世了，一个小混混出身的，黄世最不缺的就是和人打交道的能力。虽然成绩靠买进Z大的，但黄世还是圆滑地在其内结交大批朋友。学霸的，社会的，哪类人都有。 　　他本就是合得开的性子，一见面就冲萧昱要微信也确实无可厚非。 　　卢子尧还没得多说什么，萧昱就已经出了寝室，添加了黄世为好友。 　　黄世这人是真逗。 　　他做事虽然糊里糊涂不经大脑，但却经常能说出一些让你觉得可爱又好玩的话来。这性格和萧昱自己本身有些像，萧昱对他这种人总是很轻易就生出亲近之意来。 　　被卢子尧堵着，黄世不敢进去，也只好得让萧昱自己绕出来给人添加好友。 　　“卢子尧，我是不是还没加你呢，快快，一起加了。”萧昱总算是意识到自己忽略了什么，趁着卢子尧没把黄世踢开之前，浇灭了卢子尧渐渐燃起的火苗。 　　但还是有些不悦，凭什么，他的微信就是个附加的。卢子尧虽然不大喜欢萧昱加自己的时机，但还是拿出了手机来。 　　“卢哥，那啥，我能加你一个不……”黄世笑得谄媚，把手机屏幕对给卢子尧。 第23章 　　当着萧昱的面，卢子尧还是装得和善，虽不大情愿，还是把自己的微信二维码页面递到黄世面前。黄世也屁颠屁颠，把手机抬得老高，让二维码在自己扫码框内展现得清晰。 　　“滴——”一个全白头像，简介极少的联系人出现在黄世手机上，就连微信名字都很是简洁，只有两个字母，符合卢子尧一贯的作风。 　　黄世也管不了那么多，直接在4G网下添加了卢子尧，又怕卢子尧反悔，连和萧昱道别都没说就直接离开去。 　　只是很久很久之后，黄世和萧昱聊过天，翻遍自己通讯录不下十遍后才知道，卢子尧当时并没有同意自己的好友请求…… 　　“你明天有安排吗？”终于把黄世送走了，卢子尧也跟着看到自己手机上收到一条短信。 　　白底黑字的短信界面令得卢子尧的手机屏幕上亮光显然:卢哥，明天秦雨桐生日你去吗?听人说你居然答应那姑娘了，不会是随便应酬一句吧？ 　　没有显示来短信的人是谁，只有一连串数字。卢子尧没存这人电话号码，以为是无关紧要的人，就索性回了人家一个:你谁？ 　　对面接受到短信的，一看短信内容，心里也算是受到极大程度的伤害了。 　　给卢子尧发短信的，是卢子尧一个高中隔得老远的隔壁班同学。也不记得是什么事情让卢子尧给了他联系方式，还是他找谁要到了卢子尧的号码。 　　但无论是那种方式得到的，卢子尧都注定不会正视其联系自己的内容。 　　除了一眼扫过去，看到了关键词，明天，秦雨桐，生日。 　　“滴滴”又是两声，那人发短信过来了:卢哥，我就南高十三班的段烨霖，我大伯段昌前几天不还请了卢叔叔去繁盛楼吃了顿饭嘛。不是故意打搅你的，是有事想请你帮个忙。 　　第二条短信的内容就是正题了:秦雨桐那姑娘长得好看，是我一哥们的类型。但秦雨桐她请的男生就那么几个，我哥们又不在那其中，就想着能不能跟着你一起去。秦雨桐，她答应带朋友的男生就你一个。 　　虽然知道卢子尧的性格不是个喜欢麻烦的，但段烨霖一看宿舍里躺得跟咸鱼一样的吴俊就恨铁不成钢，还是找到卢子尧的联系方式发起了短信。 　　如果说段昌，那卢子尧就有点印象了，当时的那顿饭局，还是自己替父亲去应酬的。 　　接触过段昌此人，卢子尧对其的印象还算可以，不急不躁，谈吐温润的，虽然现在才只是个小小的副局长，却难免他以后不会走得更远。 　　抬眸看过萧昱一眼，卢子尧低头在手机输入框一栏，“嗒嗒”打上:会去，明早九点，让他在宿舍楼下的门口等我们。 　　如果段烨霖是段昌的侄子，卢子尧觉得，这举手之劳，帮帮人家也是可以的。只是卢子尧没说，他会帮人的真正原因，会是短信里说的那句“是我一哥们的类型”。 　　“没事诶。”萧昱看着微信界面里，全白头像的好友对话框，全白的聊天背景，鬼使神差地，举起手机，对着卢子尧拍了张照片。 　　明明光影有些模糊，弄得卢子尧的照片也拍得不太清晰。但却莫名地，照片像是加上了一层滤镜，令得照片里的卢子尧显得很是好看。 　　把照片设为聊天背景，萧昱早就忘记问卢子尧前面问话的原因，只顾着自言自语，“还是设个聊天背景在这，万一以后聊天不知道这个人是谁就尴尬了。” 　　“明天陪我去个朋友的生日会怎么样？”卢子尧假装没听到萧昱的嘟囔，询问萧昱。 　　“有……”萧昱还在摆弄微信设置，听到卢子尧继续刚才的问题，便分出几分心思来听他说话。 　　“会有不少吃的，是在别墅里轰趴，还能自己做菜。”一下子就猜到萧昱关注的点，卢子尧把所有的诱惑抛出，就想引诱一波这小傻子。 　　“那好，我也不认识你那啥啥朋友，到时候就躲在角落里吃吃喝喝就好。”此刻的小昱君完全忘记自己心上的姑娘也是明天生日，就这么连坑带拐地，被只大灰狼蒙进了陷阱里。 　　虽然和吴俊约的是九点的时间，但由于萧昱赖床到八点四十才起来，也弄得卢子尧的整个时间线往后推了半个小时。卢子尧下去碰着人时，已经到了近十点钟。 　　但吴俊毕竟是惹不起卢子尧的，也不敢多加抱怨，还得腆着脸笑着和人打招呼。 　　为了穿着得体，吴俊穿了件带初恋感觉的白衬衫，被日光晒了快一个小时，他整个人就差没被蒸熟了。 　　“咦，你还有朋友要带去啊？”萧昱看着在楼下打扮的精致斯文的男生，扭头去问走在自己身后的卢子尧。本来萧昱就觉得对不起卢子尧，让他赴宴迟到了，现在还多拖累一个人…… 　　昨夜里，萧昱因为被卢子尧带着打了几盘游戏，一下子晚上兴奋过度睡不着，第二天早上起不来也很正常。 　　只是这种拖累别人的负罪感，萧昱难免不会因为多一个人而重上一些。毕竟卢子尧，萧昱还能说是他带自己玩游戏才这样的，但是现在这个人完全是无辜地在楼下等了他们那么久。 　　“早知道就定个闹钟了。”萧昱有些怏怏不乐，暗恼自己经不起兴奋的脑神经。 　　“别多想，那朋友不重要。”卢子尧上前一把推了推萧昱脑袋，把萧昱后脑勺压得齐水平，打断他脑海里的胡思乱想。 　　迟一个到，比不上你睡一个觉重要。卢子尧还在心里多添了一句，这种轰趴本来也没什么意思。 　　“卢哥，我们是怎么过去?”吴俊上前问卢子尧，叫人的方式也跟着段烨霖一起。 　　别墅的地址秦雨桐早两天前就托卢子尧的同班同学给他传了过来。那地方在郊外，有些偏远，要叫车过去一趟可能要两百。 　　由于萧昱睡晚的原因，卢子尧直接叫秦雨桐她们坐大巴先过去别墅。专车也没有了，现在叫车也不一定能有进得去别墅区的…… 第24章 　　“有车过来接我们。”卢子尧这句话是看着萧昱说的，像是安抚萧昱不断生出的自责。也跟着卢子尧的话音刚落，小张就开着前晚那辆迈巴赫赶过来了。 　　前晚上把萧昱三个室友安置在酒店小张已经折腾到很晚了，小张自己家和卢宅又隔了不少距离，就索性没把车换下就过来接人了。 　　也幸好萧昱对汽车方面了解得不多，没能看出这辆车和那天去万达的滴滴专车有什么相似之处。 　　吴俊自然是不能跟着卢子尧坐上后座的。知道自己和卢子尧之间的关系并不密切，吴俊也没巴结着卢子尧像条哈巴狗一样。卢子尧也是冲了这一点，默许了吴俊坐上副驾驶的位置。 　　只是只有小张在心里默默流泪——反正这车开回去又要送去清洗保养一次了。 　　果然卢子尧这张脸极耐刷，至少生日宴的主角，这次轰趴的组织者是站在门口等着卢子尧下车过来的。只是看到卢子尧身后的某人，主角的面容失去了颜色。 　　“卢子尧，你要参加的，怎么是……”秦雨桐的生日宴。萧昱没把话全说出来，但此刻，被雨桐姑娘的视线烧灼着，萧昱觉得自己如芒在背。 　　是了，星期四上午的课，秦雨桐她来找自己可不就是为了和卢子尧说事情吗，当时说的，怕是就是今天的生日宴吧…… 　　虽然心里对萧昱的到来有些许不欢喜，但秦雨桐毕竟是个善于掩饰自己情绪的姑娘，很快就把自己多余的想法掩饰起来，笑意妍妍朝卢子尧身边凑。 　　“咱们赶紧进去吧，他们都已经开始玩了。”没和萧昱单独说一句话，头也未点过，秦雨桐就当萧昱是个陌生人。 　　倒是雨桐姑娘误会萧昱了，并非他巴着卢子尧非得要来她的生日会。 　　如果萧昱知道跟着卢子尧来会是这么一个尴尬的场面，他或许听到她的名字就避开。 　　不知道是为了卢子尧还是自己的生日会，秦雨桐的装扮有些仙。 　　将长发微微卷起，又凌乱地挑起几缕别再脑后，像极古卷里的仕女，曼妙婀娜。精致细腻的淡妆带着些烟熏眼影，为其更添几分韵致。 　　秦雨桐没选择平日里喜爱的清新的装扮，反而一袭青烟蝶袖裙，用古风元素诠释她自己的美感。 　　虽和轰趴略显不符合，但萧昱却不得不承认，这样的秦雨桐真的很好看。 　　秦雨桐不敢擅自走在卢子尧身边，是稍微和他们三人错开了一些距离的。也因此，她错过了卢子尧眸光洒向她身上时，渐渐冷凝的光芒。 　　“先进去吧。”没理会秦雨桐的殷切，卢子尧顾忌萧昱的感受，见着萧昱面上表情没多大变化，才松下自己心里紧绷的弦来，“那姑娘说让我带几个朋友，我就想着你一个人在寝室也会无聊。” 　　不是没想过萧昱知道事实后会是个什么反应，但卢子尧还是选择将事情隐瞒。 　　他怕，萧昱知道自己是带他来参加秦雨桐的生日会，就缩头缩脑起来，像只乌龟一样，然后永远都离开不了自己的壳，摆脱不了叫“秦雨桐”的幻梦。 　　至于萧昱如何能挣脱开龟壳，卢子尧有的是办法。 　　假装不知道萧昱对秦雨桐的情感，卢子尧的只表示自己对他的在乎，令得萧昱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这么没头没脑地怪人确实挺让人懵逼的。 　　“新室友嘛，一起出来活动活动不才能促进感情吗？”被卢子尧有些神伤的样子弄得手足无措，转过背就是萧昱来安慰卢子尧了。 　　通俗粗糙的理由听着很是蹩脚，但萧昱在“安慰”卢子尧时又何尝不是在自我安慰:就把这次当做是陪卢子尧来参加宴会，不关雨桐任何事。 　　倒不是萧昱不喜欢秦雨桐了，只是感情一事又勉强不得，卢子尧最多也只算是在他和雨桐之间的一把剪刀，把两人的红线剪断来。 　　要是没有卢剪刀，说不定还有什么秦剪刀，邱剪刀呢…… 　　“嗯。”听到萧昱的言语，卢子尧也知萧昱是看开了，心里的防线也降下许多。便拉起萧昱的手腕，点头对吴俊示意，一同三人进了别墅内。 　　萧昱现在能想明白就好，或许等下……卢子尧怕把秦雨桐的皮囊撕下来给萧昱看内在时，他会受不了。 　　自然不是秦雨桐内心有多肮脏，只是把萧昱看做自己猎物后，卢子尧顺便也调查了一番秦雨桐此人。知晓了她的弱点，也自然知道怎么才能把那弱点放大，让他的猎物放弃挣扎。 　　在情感方面，卢子尧从不做没把握的事。 　　秦雨桐极看中这次生日宴，因为这不仅仅关系到她自己在卢子尧眼里的形象，更关系到她以后在京都的这些小姐妹里的面子。 　　也因此，秦雨桐选的别墅很是好看。 　　单独一幢欧式小洋房隐在幽幽绿意里，飒飒风声过去，唯在庭院留下满地的树子。前面还依着湖水摆放上了几条橡木长凳，绰约剪影带着波光粼粼的醉意，染得风也时不时偏了方向。 　　湖畔喧哗打闹着好几个身影，或举着手机自拍，或谈笑风生，整整一个小圈子，恰意融融。 　　又有两三个女生左右忙碌着，接过伙伴递来的竹签，翻烤自己手里拿着的烧烤串。 　　“卢子尧，快过来，烧烤马上就做好了，钱甜的手艺是我们这里面最好的了。”早就回了人堆里的秦雨桐终于望见卢子尧三人走了过来，挥挥手，带着少女特有的活力。 　　觉得叫“子尧”太过亲密，秦雨桐怕卢子尧会觉得厌恶，便直接称呼起他的全名。有时候，若有若无的距离感反而更能勾起男生的注意，不是吗？ 　　“你想试试吗？”对于烧烤串，卢子尧只打上了两个标签——“不干净”，“脏”。 　　虽然吃过自家厨师用无烟碳烧烤出来的食物，也觉得味道不错，但卢子尧始终不愿意对外面的这种食物多尝试一口。 　　也因此，卢子尧只是把秦雨桐递来的食盘接过，拿着盘子轻声询问萧昱。 第25章 　　当然，萧昱要真伸手接过去了，也是会被卢子尧打手的。不仅仅是因为这烧烤串不干净，还因为它是秦雨桐递过来的。 　　“呵呵，那啥，我刚吃完早饭，没多大胃口。”被雨桐姑娘的视线一直紧盯着，萧昱也落得尴尬。 　　趁着人不注意，萧昱狠狠揪过卢子尧腰间的细肉一拧。明眼人都能看出这是秦雨桐给他献殷勤，他把自己推出来算什么。 　　卢子尧感受到自己腰间传来的疼痛，嘴角勾起一抹无奈的微笑。也不再抓着萧昱说事了，重新把盘子递回到秦雨桐手里，卢子尧说得冷漠而生疏，“谢谢，我不大饿。” 　　“吴俊，你先和秦雨桐进去。”也不待雨桐姑娘还欲说什么，卢子尧目光转向落得自己有些远的吴俊，眉宇微皱。 　　这人看起来虽然活泛，但也不知道他是否会脱离自己的掌控，怕是自己计划里唯一的异变因素就在这个叫吴俊的男生身上了。 　　吴俊不知道卢子尧为什么会将机会让给自己，但想着把秦雨桐抓进自己手里的机会不多，便也没多加推辞。认为这是个机会的，吴俊只以为萝卜青菜，每个人爱的都一样，“好。” 　　“你好，你也是和卢子尧一起过来的?”眼巴巴的看着萧昱和卢子尧往反方向走去，秦雨桐笑得有些勉强。但涵养使得她表现出的，仍得体大方的仪态，才没让一旁的吴俊看出端倪来。 　　“我是，但是不知道萧昱那小子是怎么巴上卢哥的，他俩甚至都搬到一间寝室去了。”吴俊真实的性子确实是有些玩世不恭，就连对秦雨桐的情感，都只是抱着玩一玩的态度。 　　有这么不正经性子的吴俊，又怎么会看得惯强硬“挤进”卢子尧身边的萧昱? 　　但这一段对萧昱的置诽，却是段烨霖昨晚告诉他，让他这么对秦雨桐说的。 　　段烨霖虽没说原因，但吴俊一直都比较听他的话——没脑子的将军，就相信军师的主意好了。 　　虽然确实对萧昱上赶着巴结卢子尧的做法很是厌恶，但吴俊也不是个喜欢在人背后话人长短的。就算是玩得再开，浪得再狠，做人都有根底线在那不是? 　　“萧昱不是卢子尧带过来的吗……”果然，听过吴俊这么一提，秦雨桐就将自己的眉头皱拧到一起来:萧昱他难道不知道什么叫放弃吗？ 　　其实雨桐姑娘一直都知道萧昱对自己的情感，这小姑娘眼睛贼精着呢。从萧昱情感才开始萌芽芽，她就是知晓了一切的。 　　萧昱又不是一个多会掩饰自己情绪的，从高中期末开始，雨桐姑娘就从他总往自己这个方向瞟的目光，读到了小男生暗自萌发的情感。 　　但小女生的虚荣心大都是自私的，哪怕对一个男孩子并不喜欢，也喜欢一直吊着他，令得他只围着自己转，只对自己好。 　　也因此，秦雨桐虽不喜欢萧昱，但从进大学，她也是麻烦了他不少事。直到卢子尧出现，雨桐姑娘就觉得，要撇清自己和萧昱之间的关系了。 　　想着卢萧在同一个学院，雨桐姑娘就干脆再麻烦了他一把——让萧昱去找卢子尧要联系方式，也顺便暗暗告诉他，自己已经有了喜欢的人了。 　　也确实如秦雨桐所期望的样子发展，萧昱虽没能替她要到卢子尧的联系方式，但也渐渐识趣地远离开自己来。 　　只是这一次，自己是明明没有邀请萧昱的，他为什么还要不懂人眼色地上赶着凑呢。 　　“说得好听是带过来的，但谁知道私底下他是不是一直纠缠咱卢哥，跪着求着带他出来见世面呢？”吴俊是条直肠子，坚持把段烨霖的嘱咐贯彻到底，“否则也不看看他是谁，能来得了这?” 　　秦雨桐心里本就有根对萧昱衡量的秤，此刻吴俊每一分讽刺的话，就是把她天平压向厌恶一端一寸的砝码。 　　确实，一个靠打扫卫生间挣钱的补助生怎么可能，和卢子尧关系要好上。 　　秦雨桐并没和吴俊多待，将他留给自己朋友就转身去找萧昱了。吴俊也乐得快活，毕竟被秦雨桐邀请到此的姑娘大多都颜色好看，他也至多对秦雨桐多存了几分好感，又不一定是非她不可。 　　只有段烨霖，反复将卢子尧发给自己的短信拿出来看过后，一次次心惊。段是聪明人，依着卢子尧最近的动作和短信内容，他已经猜出些什么来。 　　短信上只寥寥几个字:萧昱喜欢秦雨桐，你把这事和吴俊说说。 　　无论卢子尧是对萧昱此人感了兴趣还是想要整他，卢子尧答应秦雨桐生日宴这件事都是和萧昱是扯不开关系的了。 　　而段烨霖更偏向的，是卢子尧看上了这只叫萧昱的兔子了。 　　“萧昱，能和你单独谈谈吗？”秦雨桐站在不远处的树荫低下遥遥冲着萧昱喊，青衫蝶袖，绕着清风自在飞扬，也看得萧昱心间一颤。 　　萧昱被卢子尧带着来到别墅旁的小房子里还有些懵圈，不是要参加生日宴会的吗，怎么抛弃主角躲到这偏远的角落来了。 　　可还没问及原因，倚在墙边边的卢子尧就有些大爷的对萧昱吩咐了，“陪我打盘游戏，快上线。” 　　你一个来参加生日会的，被主角最期盼到来的人，居然不去陪着，反而拉着自己在这里要打游戏? 　　见萧昱呆滞得厉害，卢子尧也不顾忌，伸手在他身上四下摸过一把，从萧昱的裤袋里掏出他手机来强塞到他手里。 　　因为萧昱开始没多想，来参加别人的生日也就只穿一条大裤衩过来，这一刻手机被放在兜里被一摸，卢子尧也摸到了什么不该摸到的地方。 　　“小鱼，你的手感不大好。”卢子尧话语说下来还很是认真，看不出丝毫的插诨打科，令得萧昱面色一绿，就差没带着卢子尧的手在自己裤裆处重新摸过一把了。 　　“滚你丫的。”萧昱微笑脸，却说不出一句辩驳的话来。可不是嘛，人家自己的摸起来肯定舒服了。 第26章 　　但手机里的游戏界面还没打开，萧昱就听到转角拐拐处有谁在喊自己。抬眸一看，远处的雨桐姑娘茕茕孑立，风姿摇曳之下很是好看。 　　萧昱警惕看过卢子尧一眼，看他别开视线看向别处。若有若无地，萧昱不知什么原因，松下一口气来。 　　“我先过去一趟。”没考虑过秦雨桐找自己是为了什么，萧昱习惯性地允诺秦雨桐的请求，哪怕她只是要求萧昱去到她身边说几句话。 　　明明知道秦雨桐要和萧昱说的会是什么，卢子尧还是烦躁地把手机屏幕一关，“去。” 　　呵，这小傻子，刚刚哪是问自己意见，分明就是知会自己一声。看看，看看，他也不管自己作什么回答，早就屁颠屁颠跑过去了。 　　“萧昱，你……”秦雨桐眸光有些闪躲，看着远处在低头做自己事情的卢子尧，似有些不乐意把自己不好的一面露出来给他看。 　　“我们走远些?”见着秦雨桐目光不住瞟向卢子尧，萧昱只单纯地以为她有些什么事情要分开和自己讲，便随性提议。 　　等终于看不见卢子尧的身影了，萧昱才发现自己和雨桐姑娘一起走得有些远了。这些独栋的小别墅都拥有近百平米的绿植，丛林绿荫之间影影绰绰才显些房檐的边边角角。 　　也因此，放眼望去，茂密的树木枝叶遮挡住人的视线，叫人看不真切林中发生的事情。 　　“萧昱，我有喜欢的人了。”风吹刮起树叶，将其摩得“飒飒”作响，又撺掇树籽离开母树，坠落铺散一地开来。萧昱没把秦雨桐的话听得真切，耳畔处，风的低喃声有些大。 　　“我知道啊。”萧昱明明是笑着说的，却不知道为何喉咙沙哑着，令得他的声音听来有些涩苦，“你别怕我，我又不会对你怎么样。” 　　“不是，我的意思是，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来这呢？”雨桐姑娘说话急切起来，卢子尧是一早就知萧昱和她认识的，这次他把萧昱带过来，是不是已经知道萧昱喜欢自己，要给萧昱创造机会…… 　　一时失语被察觉，秦雨桐平顺下呼吸缓了缓，“我们之间，差距太大，根本没可能。你对我很好，我也一直都知道，像你这样的好人，以后也能重新找到一个适合你的人。” 　　“所以?”萧昱本想解释自己会来，不过因为自己是被卢子尧拐骗过来的。但莫名地，他心里有个声音，叫他把秦雨桐的话听完全来。 　　“所以，请你不要再继续做让人困扰的事情了。”秦雨桐抬眸直视萧昱的眼睛，“其实高中的时候我就知道了，只是我们家庭教育理念不同，要走到一起，不可能。” 　　“而且，我家里本就不大赞同多和做卫生的走一起……”虽然雨桐姑娘此刻的自作多情在萧昱面前显得稚嫩拙劣，但不得不说，她的话说得偏激了，很戳人心。 　　是啊，一个小小的补助生怎么可能和高傲张扬的富家小姐扯上关系。再好听的赞美和说辞，潜台词不都是一句“你配不上我，滚开”吗…… 　　连脸上唯见的几丝笑意也收敛起来，萧昱就那么定定看着秦雨桐，像是在看个陌生人一般，“秦雨桐，你和以前不一样了。” 　　不知道从秦雨桐说哪句话开始，萧昱心里再也对她说的话触动不起来，听她说半天，萧昱竟只想以“哦”结尾。 　　或许是那句“你为什么还要来这”吧。 　　心里一直强硬拉着的神经突然松开，萧昱反而觉得轻松下许多，甚至于看着眼前仍明艳如初的姑娘却再也找不到心悸的感觉来。 　　雨桐姑娘被萧昱突然说出口的话堵得一慌，不知接下来该如何作答——难道自己误会什么了？ 　　萧昱离她越来越远，看着他直到被粗壮的树干挡住了身影，秦雨桐才收回目光。风从指尖划过，像是把什么东西带走了一般，让人无端觉得空虚。 　　卢子尧轻依靠在墙角，将一切都目睹完全后，嘴角勾起一抹玩世不恭的笑来。 　　法国小说家福拜特阿蒙曾在诗中写过，“女人啊，华丽的金钻、闪耀的珠光，为你赢得了女皇般虚妄的想像。岂知你周遭，只剩下势利的毒、傲慢的香、撩人也杀人的芬芳。” 　　虽断章取义了诗中的文字，但卢子尧却觉得，此刻的秦雨桐像极了那被浮华迷惑住双眼的女人。 　　伸手给自己的双耳带上耳机，卢子尧避开秦雨桐，转身走往另一个方向——萧昱怕是不会想待在这了，这个小傻子，需要自己安慰呢。 　　衣尾从空中划过一条流线的弯弧，很是完美，却也没能多留下其他一丁点痕迹。卢子尧就是这般，未曾多做过什么，便将人心玩弄得厉害。 　　“怎么了？”卢子尧追着萧昱出了铁围栏，看着他蹲在路边的小角落里等车，明知故问道。 　　这一块是打不到车的。别墅群建在半山腰，小轿车进来都要消耗掉不少油，又有那个出租车司机吃饱撑着没事进来转悠一圈看看有没有客人。 　　更何况这些家里有点底的自己都有专车接送，哪还轮到拉客的? 　　半蹲在地上的少年低头在写写画画着什么，把常年堆积在路旁的灰尘勾描出奇奇怪怪的形状来。 　　“走开。”萧昱低着头嘟囔，声音全含在胸腔里，闷闷的，让卢子尧听着心里一揪。 　　“你现在就回去?”卢子尧看着才到自己膝盖处缩得小小的一团，索性也跟着他一起将将蹲下身来，“本来还有一下午要玩的。” 　　“诶，卢子尧，你说做清洁工怎么了，一没偷二没抢的，怎么就这么不被人待见呢。”萧昱猛地仰头，弄得卢子尧本意伸出来替他摸头的手僵在空中，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很好啊，其实和导员助理都没差多少的。”还让我遇到了你，卢子尧补充了一句，还是把自己宽厚温暖的掌心落在萧昱的头上，顺着发旋揉了揉。 　　软顺的发根细细摩挲掌心的纹路，手掌实实在在的安慰也令得头发被压平不少。最后，也不知道是谁舍不得两者相触的感觉了。 第27章 　　“哦。”虽被卢子尧出声安慰了一句，萧昱的兴致还是不大高，闷声应过一句，算知道了。 　　“你无管别人怎么看你的，做好自己就好了。”怎么都不见萧昱再恢复以往的神气，卢子尧暗自思忖，自己是不是一下子做得太过了。 　　“我刚和雨桐说了些话，不知道为什么，就突然，觉得，觉得我做的很多事情都特没意思。”卢子尧是看着秦雨桐来找自己的，也自然会知道自己情绪变化的原因是为了谁。 　　萧昱为秦雨桐付出了不少，本也没要求回报，是自己甘愿的。但现在被秦雨桐那么一拐弯抹角地嫌厌，萧昱就觉得心里堵得慌——自己所做的一切就那么不值价吗？ 　　“难道付出得太多就会被当做理所当然?”萧昱想起以前，那个阳光下朦胧而皎丽的女孩，就像一场梦一般美好，哪怕是自己打翻墨汁在她的白裙上，她都只是笑笑说没事的…… 　　“所以你现在这个样子，是因为秦雨桐的话，想要逃避了？”被萧昱在乎秦雨桐的话在乎得不成气候的样子弄得有些恼了，卢子尧声音冷沉了些许，站起身来睨着眼去看蹲在地上的人。 　　“萧昱，你这样子也特没意思。”他过来可不是看这小傻子怅惘自己的过去的，听萧昱嘟囔半天全是秦雨桐的是是非非，卢子尧恨不得使劲敲敲他的脑袋。 　　天知道卢子尧心里对那个叫秦雨桐的女孩嫉妒得发狂，不就是初恋吗，看到了她清纯皮囊下的原貌不是自己想象的那么美好，至于沮丧成这样? 　　本还考虑着这小傻子心绪不大好，想陪着他离开的卢子尧暴脾气也来了，“这里没车，要不等下和我一起回去，要不你自己走下去，到下面坐车。” 　　从来没有低三下气到这种程度，面对萧昱，卢子尧已经把他所有的好脾气全用透了——能把卢子尧磨成这样，萧昱还是第一个人。 　　走下山不是开玩笑，环绕弯曲的盘山路下去，绝对得需要一个小时才能到山脚。卢子尧的威胁把萧昱说得气弱了三分，也不再倔强着要离开了，“那，到时候早点回去?” 　　真要怪萧昱自己没那骨气，能一赌气就真往山下走。谁叫他虽生了颗奥运冠军的心，却只是瘦弱不禁风的体格呢？ 　　萧昱的体质还真不太好，夸张来说，当时军训站军姿的时候，人家女生站一个小时才头晕，他半个小时就已经气血虚空，直接瘫倒在地上。 　　也因此，萧昱是他们那班以及其他两个班男女同学都羡慕的对象，连医院证明都不用开，教官就直接给你开后门。 　　虽然落下面子跟着卢子尧往里走了，萧昱还是心里不对劲，非得把卢子尧耳边挂着的耳机给扯下来才算气消。 　　被萧昱有些小孩子的行为一报复，卢子尧本气囊囊的心一下子就松空来，盯看着一小会就蹿到自己跟前的矮个子，他就恨不得在其屁股上使劲拍上数十下才好。 　　“滴滴叮叮——”简单的乐声响起，有人给卢子尧进来电话。因着卢子尧的手机号极私密，除了几个朋友也就只有家中长辈才知晓，卢子尧也不看号码备注是谁，直接一划拉，联通电话。 　　“子尧，想睡觉找你了吗？”胡旭吵吵嚷嚷的声音从电话另一头传进卢子尧的耳机里，分贝大得让卢子尧不得不把耳机取下外扩来听。 　　想睡觉就是何坤麟。三人初中的语文老师是学校花重金聘请的外地老师，教学方式很新颖，只是说话口音却总带着一股味儿，叫人名字也怪怪的。 　　而何坤麟的名字是他叫得最别扭的——“很困林”，据说，胡旭每听老师叫何坤麟一次，就会打一次哈欠，久而久之就私下把人家叫做“想睡觉”了。 　　当然，当着何坤麟的面，他可是不敢这么叫的。 　　“没有，怎么了？”卢子尧以为何坤麟又去做那种事情，也没多在乎。 　　虽说道上的事情很是危险，但何坤麟的威望摆在那，一般都不会有不长眼的往枪口上撞。 　　“我刚刚想约他去赛车的，他不接电话了。诶对了，子尧，咱们今晚去遛遛咱得新宝贝不?”胡旭偏爱惊险刺激的游戏，又对车充满广泛的兴趣。 　　无论是他哥给他新买的车，还是痒痒的手指头，都在教唆他今晚得出去浪一浪了。 　　胡旭第一时间想到何坤麟，是因为他是三个人里面车技最好的。没怎么见萧昱用心开过车，胡旭对和卢子尧赛车的渴望也不大了。 　　现在何坤麟不接电话，胡旭只好退而求其次，来找卢子尧。这么一来二去，他倒把何坤麟不接自己电话这茬给忘干净了。 　　“我现在在外面有事，等下会去曹毅个电话问问他的情况的，你先弄你的。”萧昱走得很急，一下子磕着绊着直往前头栽，又在卢子尧伸手之前站稳身子过来。一上一下的，卢子尧的注意力不禁多在萧昱身上瞥。 　　听到卢子尧渐渐温柔的声音，胡旭一下子懂了，“哦，你是你家那个小傻子?” 　　这人，倒把自己当时对萧昱的评价给记了下来。不过看前头那人的样子，可不就是个小傻子吗。 　　“那你赶紧的，把人弄到手带给兄弟看看。”能把卢子尧这冥顽不灵的石头给撬动，胡旭还真想看看这人是个什么样的天才，“不打扰你了，赶紧加油。” 　　胡旭打电话过来风风火火，挂断电话也风风火火。只是一切都做得没脑子，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榆木才能开窍，不让他家那只多等了。 　　想得不放心，卢子尧还是立马给何坤麟拨了个电话，“阿坤，你没事吧？” 　　“没事。”对面的声音沙哑嘶呖，像是刚睡醒不久，带着低沉。何坤麟张张口，还是没能把想说的说出来。 　　他的小楠，不见了，给自己留下一座空荡荡的孤城，连一句告别都没和自己说就离开了。毫无预兆，却……好像一开始他们的结果就会是这样一般。 第28章 　　把手里已经挂断的自己的手机扔去一旁，何坤麟开始翻看摆放在一旁的另一只手机。看着屏幕上显示的近百来个未接电话，他笑得有些苦涩——再多的电话又有什么用，打给自己听吗？ 　　倚坐在他们曾经欢爱过的墙角，何坤麟的目光离散，看着指间夹着的长烟韵韵白烟，渐渐燃烧殆尽。 　　不知是想到了何处，他轻嗤一声，伸手把自己梳得精致的发型弄得糟乱来。 　　呵，怎么可能会从某个角落里出来替他梳平，那个人，不是已经把自己一干子物品都搬走了吗，趁着自己不注意的时候。 　　就那么定定地看着火星烧伤自己的皮肉，何坤麟像是感觉不到灼痛感，就那么让烟头被自己的长指夹得，至熄灭火光。 　　烧灼过后，空气里填充上难闻的焦味，但他依旧未有丝毫动作。 　　昂贵的洋酒瓶被打翻来，玻璃碎片溅碎满地。甚至，些许褐色玻璃块上隐约可见斑驳血迹。 　　血味混合住酒味，辛辣得有些呛鼻，全流淌在地板各处，脏乱不堪。只是，那个嫌弃这种味道的男孩却不在自己身边了。 　　又是怔愣笑出声，何坤麟细细把揉捏在自己手掌心里的照片摊开，捋得平整来——幸好，除了多了些褶皱，那个男孩还是笑得灿烂。 　　他会去哪呢…… 　　依着何坤麟的势力，要把京都翻过半边天都不成问题，更何况只是找一个人。 　　但他没有下过任何一条找人的命令。 　　从知道江楠离开到现在，何坤麟在这间小小的起居室里待了整整五个小时，甚至温馨的餐桌上还摆着他一早从超市买回的新鲜的蔬菜和逐渐散冻的肉类。 　　不担心江楠是被他的敌对势力掳了去，何坤麟进屋一开始，便在客厅最显眼的地方看到了自己送给江楠的黑卡和手机。 　　留下那些，分明是他的小楠要撇清和自己的关系。 　　何坤麟知晓强行把人找回来不是没可能，只是他不愿意他和江楠的关系会落到那么，不堪的一步。何坤麟，从来都不愿强迫江楠做他不喜欢的事情。 　　近十来瓶的烈酒落在胃里快四个小时，终于有酒精上来，开始侵袭人的神经和记忆了。空腹饮酒带来的腹痛一阵阵，把何坤麟折磨得忘记了一切，耳边所有的声音也都失去响动…… 　　“先生，先生，我们店快打烊了。”江楠有些不敢动，那手指戳了戳沉睡在皮椅里的何坤麟，另一只手还紧做起防御动作，生怕这醉鬼因为睡觉被打扰而坐起身来打人。 　　作为暗夜里的小小服务生，江楠要做的，除了打扫卫生，就是天明之后的清场。遇到过不少喝醉酒的客人拿瓶子抡人，他这一动作也算是习惯性防御了。 　　事不过三，叫了人三次都不见其清醒，江楠的胆儿也大了不少，“客人，您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皮椅上的那人眼眸阖得极紧，苍白的唇瓣抿成一道弧，就那么躺着，还有些像棺椁里沉睡千年的吸血鬼一般精致绝美。 　　事实也证明确实如此。 　　江楠用手背拭过何坤麟的额头，被其滚烫的体温吓到，便赶忙找来冰块，做成一个简易冰袋放在了他的额头上降温。 　　又不放心地把人脑袋搬到自己腿上，细致认真地替他喂了些水。一夜的工作终于让江楠支撑不住，不能把皮椅上的客人搬开来，江楠便只好沉睡在他的身侧。 　　等客人醒了要动身离开，定也会把自己也弄醒，那时再继续工作也不迟的。 　　朦朦胧胧醒过来，何坤麟便看到自己躺着的沙发旁恬静睡着个少年。 　　许是被什么事情忧烦到，那个少年眼睑处的鸦青色颇浓，令得他整个人都显得有些疲倦。 　　明明极少让人靠自己靠得如此近，何坤麟的第一反应却不是把人推开，反而放缓自己的呼吸来。 　　“先生，您醒了?”本把自己动作幅度缩减到最小，睡眠极浅的人还是被自己吵醒来。长期的卑躬屈膝让江楠脑子里已经有了惯性思维，张口闭口都已带上敬语。 　　“嗯。”何坤麟也不是多话的人，看着蹲伏在自己皮椅旁蜷缩成一团的男孩，何坤麟不知道该如何接话题，“这冰袋是你弄得?” 　　声音冷沉得干涩，何坤麟第一次希望起自己面色能稍微缓和温暖一些。 　　“是，对不起……”江楠听着那人语气不善，又看到客人表情严肃，以为他是厌恶自己的添足。 　　“没事。”虽不知道小男孩何故要和自己说对不起，但何坤麟还是笨拙着嘴，客套一句。 　　忘记自己最后是怎么离开的，何坤麟只记得自己抛却了繁世，开始经常往暗夜里泡了。在一桌桌客桌间忙碌的身影，便是他去暗夜最直接也最根本的原因…… 　　强忍着腹部阵阵痛意，何坤麟挣扎起身，去收拾桌上的食材。马上就是十二点了，午饭还没准备的，到时候他的小楠回来却吃不上热饭热菜可怎么好。 　　得把动作加快了。 　　熟稔地把桌上的菜类分门别类，何坤麟像往常照顾江楠一般，把做饭的家务活包揽在自己身上，清洗菜叶，肉末切丁，下锅翻炒。如果忽略他，是在自我安慰的话。 　　砧板上菜刀落下，砸得木板“叮叮梆梆”作响，油烟伴着一道道菜下锅，很快就散发出香味，电饭煲里蒸着的饭却还有些半生不熟。 　　要放平常，卢子尧可能还会注意到何坤麟的异常，只是现在自己跟前的小傻子夺去了他全部的注意力，卢子尧也没有多余的心思去琢磨何坤麟的声音。 　　萧昱走得磨磨蹭蹭的，但跟着卢子尧，还是走到了人群里，直面上了秦雨桐。 　　“卢哥，怎么这么晚才过来?”有几个自诩和卢子尧关系好的，看卢子尧和萧昱出去不知道讲什么事讲得时间蛮久的，就张口问了一句。 　　毕竟也没见过什么世面，被卢哥提出去要耳提面命一番，放在萧昱这种补助生的小喽啰身上也不是没可能。 第29章 　　给过同自己说话那人一个眼神，卢子尧发现并不是自己眼熟的人，便转移开目光来——和人不熟没必要搭话。 　　被卢子尧很是明显的嫌弃弄得尴尬，那人只好摸摸自己的鼻子，哈哈笑出声，打算尴尬糊弄过去。 　　萧昱跟在卢子尧身后，悄悄瞥过一眼去看那企图搭讪的人，笑出声音来。他的笑容本是带着善意的，只是听者有意，对其有了误解。 　　“你是个什么东西，笑个毛线。”说来也巧，那搭讪男正巧也是个经管学院学生，也正好住在十五栋的二楼。每天碰见萧昱那么多次，他怎么会不眼熟一个在卫生间里做清洁的男生。 　　“你又是个什么东西。”还不待萧昱反驳，本意打算带小傻子去个角落里坐着的卢子尧停下脚步来，满眼戾气，盯着那人看。 　　萧昱本还没注意，被卢子尧突然的停止给弄得反应不过来，整张脸都撞在卢子尧背上，被宽厚硬挺的后背结结实实砸坏了鼻头。 　　也顾不得多和人争论，卢子尧拨开萧昱捂住自己鼻子的手，就要去看。那小傻子眼里疼得都积满泪水来，卢子尧看得很是好笑又好气，“没事吧，走着的时候不会看路吗？” 　　温柔下语气的卢子尧很平时桀骜的样子差别有些大，周围围观的人群也被他突然的温柔弄得不敢出声了，哪还记得最开始是什么矛盾。 　　“萧昱……”秦雨桐也跟着回到会场，也一眼就看到虽未在人群中央，却莫名成了视线焦点的两人。一米九的高个子在一众人里很是俊拔，连带着对比下一米七的萧昱也矮了不少。 　　“雨桐，快来快来，我们订的蛋糕已经送到山脚下了，但是那师傅上不来。”为了氛围，秦雨桐连生日蛋糕也是自己订好的。只是本想去寻吴俊问清楚情况，现在看来，是暂时没可能了。 　　为了能屈就到萧昱跟前，卢子尧干脆稍微弯着腰，低伏下脑袋来。视线齐平到同一水平线上，他才把萧昱鼻子的情况看清出来。 　　伸手用微凉的指尖替萧昱消除灼痛感，莫名地这一幕看在别人眼里很是温馨美好。 　　看着互动的两人，秦雨桐柳叶眉皱得极深——不是说萧昱和卢子尧的关系并不好吗，是萧昱非求着央着卢子尧，才被他带过来的吗…… 　　虽很快就知晓自己是被谁摆了一道，但秦雨桐实在想不出自己若是和萧昱闹掰了，对谁会有好处。貌似，自己和萧昱的关系是不会妨碍到任何一个人的。 　　只是和人家闹掰后，秦雨桐脸皮再厚也不会想着和他重归于好了。回头草她不会吃，也不屑于再去吃了。 　　天气火热，萧昱的沙鼻子不禁碰，才被撞过，就一下子就有潺潺鼻血从他的左鼻孔里流了出来。 　　慌忙找来纸堵着萧昱的鼻子，卢子尧一手扶着萧昱的后颈，强制他抬仰起头，让血液回流。 　　“你们先玩自己的吧，这家伙估计是早上吃的那碗羊哨子面，上火了。”原先有不少人是在玩狼人杀的，知道萧昱喜欢这游戏，卢子尧特意把人往里带。 　　只是这还没插进去玩，萧昱就已经先GG了。 　　“卢子尧，快快快，扶我去旁边坐着，我要观战。”真是一点儿精彩的都不愿错过，萧昱鼻孔朝天，像个大爷一样，拽着卢子尧的手就让他带自己就坐。 　　无奈，卢子尧只好带着萧昱挤进一个姑娘让的座位上。也幸好刚刚卢子尧给他们的冲击已经够大了，对于他们坐在一张躺椅上，一众人也不觉得有什么好新奇的了。 　　为了能吸引更多的大学生来别墅轰趴，别墅主人将聚会的多个场所都修建成了各类风格。 　　就连此刻他们待的露天的狼人杀场地，虽位于大树之下，却也是被几张宽大的水躺椅组接围圈而成。既方便朋友间的交谈，也能让每个人在夏日下能得到最舒适的体验。 　　卢子尧不喜欢一大群人围坐在一起，相互交谈的感觉。对面说话人的呼吸虽隔着三四米的距离，但还是会让卢子尧因心里作用而感受到黏腻。 　　但一想小傻子正坐在自己身旁，卢子尧又觉得，这么紧贴着坐在一起也没什么不好——躺椅足够大，容纳两个体格健壮的男孩也绰绰有余。 　　更何况，见卢子尧过来，旁边坐着的人都自动往一旁避开了些距离。 　　“天黑请闭眼，狼人请睁眼。”为了新加进来的卢子尧和萧昱，众人新开了一局。倒是让萧昱傍着卢子尧，捡了回便宜。 　　线下游戏除了观察人神情的技巧，还需要的无非是装。把你自己的身份隐藏起来了，你就是装成功了。 　　用一句话来总结，就是狼人要装好人，好人要装平民，而平民……只要被绕就好。 　　卢子尧虽没多玩过这些游戏，但对于掩藏自己身份却做得得心应手——明明摸着个狼，首夜杀了萧昱这普通村民，却偏偏像个好人一样，还伸手把塞在萧昱鼻子里的卫生纸拿出来看了看。 　　“好了，没流血了。”拍了拍萧昱后脑勺，卢子尧轻声提醒。一直抬头看天也怪累的，这小傻子还真听话，让他不动就还真一直仰着头了。 　　“卢子尧，你是什么？”看自己摸的是最普通，没有游戏体验的牌，萧昱索性去骚扰卢子尧，“看你这阴险狡诈的样子，很有可能是头狼。” 　　嗯，是头随时都能把你扑倒的狼，卢子尧勾唇一笑，“你居然知道了？” 　　“你别诈我，我读书少，经不起骗。”被卢子尧这么一肯定，萧昱反而拿不稳他的身份。挠挠自己的头，捶捶酸涩的脖子，萧昱安心接受起卢子尧伸过来替自己按摩的手。 　　说实话你还不信了，卢子尧使用的力道适中，揉捏在萧昱脖子上很是舒服，“等会你就知道了。” 　　卢子尧的故作神秘让萧昱恨得牙痒痒，但现在正被人伺候得舒服，萧昱也没那胆子去说他。毕竟拿人手短，吃人嘴软。 第30章 　　“唔，别弄搭我了，困……”萧昱喃喃着梦语一把拍开卢子尧伸过来替自己扶住脑袋的手，也顺利地让自己一个歪斜，把脑袋砸在了汽车软椅上。 　　“怎么心情这么好了?”小张透过车内后视镜望到卢子尧嘴角勾起的笑容，轻声问道。考虑卢子尧怀里的男孩睡得正熟，小张还特地把车载音乐的声音拧小来。 　　“终于给个小傻子解决了麻烦。”卢子尧也不显不耐烦，重新把萧昱的脑袋扳回到自己的肩膀上，让他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能睡得香甜。 　　被一局局狼人杀弄得，萧昱半天都找不到游戏体验。也不怪他游戏技巧不行，只是有个卢子尧在他身旁，做狼人刀他，当女巫毒他，做了平民还要指认他是狼。 　　一把把游戏下来，萧昱能活到最后都是卢子尧发慈悲了。 　　萧昱自己不懂，但周遭玩牌的一圈人可都看得明白了，卢子尧根本对游戏没啥兴趣，他真正感兴趣的是怎么样才能惹毛萧昱这炸毛宠物。 　　看不懂卢子尧为什么要把人惹毛了又一遍遍顺毛，满嘴狗粮的一伙人就开始极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努力，只当两人所需要的“游戏圈背景板”。 　　不过把两人的互动看得多了，这一圈人倒是知晓了卢子尧和寻常极为不同的一面，倒也没觉得游戏一场有多无聊了。 　　“你这铁树也开了花?”小张很是纳闷，卢子尧平时看着冷冷冰冰的，对感情这方面倒是上手得快，连放心眼眼里的人都有了。 　　不要说小张为什么会这么了解卢子尧，单从他一句表意并不明显的话语里就猜测出卢子尧的想法来。 　　废话，虽在卢家做了近三年的司机，但小张真实的身份却是足够拿得上台面的——卢子尧的教官。难道叫了小张，就一定得是个年轻哥哥? 　　人家“小张”的名字，是卢子尧他爷爷，京都最高司令员对他的亲昵称呼。 　　虽训练得极其严苛，但小张私下和卢子尧相处得很平易，挤兑对方拿人开玩笑的，称兄道弟的，也是常有之事。 　　把卢子尧当做自己弟弟来疼的小张，自然是能很轻易就发现卢子尧的情绪变化——每次只要把这男孩往他身边一带，卢子尧身边的磁场就莫名地温柔下来。 　　对卢子尧和寻常不同的性向，小张没多说什么。毕竟在部队之时，身边朋友出柜都是常有之事，不是因为高压或者是长期见不到女人。 　　而是在经历多场生死相依和共同拼搏之后，那些兄弟间等我情谊难免会变质，甚至升华到一个新的阶层。 　　“开花了。”不知道被哪束阳光撒下照到，开花了。 　　卢子尧伸出未被压住的另一只手，细细描绘倚在自己肩头睡得香甜的男生的面容。无论是眼，鼻，唇，额，明明凸起得和其他人没有什么差别，自己怎么就单单喜欢上他了呢？ 　　“子尧，你可要想好了，首长那边，不会好说话的。”小张比胡旭想得更深远，从未见过卢子尧说过对谁付出了情感，这一说出心声，便可知他是认真的。 　　是那种，想过未来，想过以后，甚至想要长久的认真。 　　只是显赫勋贵如卢家，又怎么会同意他们这一辈唯一的苗苗和个男孩在一起。不仅伤风败俗，伤了卢家的面子，也惊世骇俗，斩断了卢家要继续往下恢宏的可能。 　　试问，有谁会愿意自己国家的统领，是个喜欢同性的。 　　“我都会考虑明白的。”从来没有想过要往政治军事方面走，卢子尧对那些身外的名声在乎得也不多，但他怕，萧昱会因为自己还没整理好的情感受到伤害。 　　这个小傻子，就活该被绒羽环绕着，简单快乐的过一辈子。 　　萧昱砸吧砸吧嘴，似乎在歪斜着脑袋的梦里，尝到了口感不错的美食。 　　抛却沉重的话题，卢子尧伸出白瓷般的长指，拨弄起萧昱微微沾着些水光的唇瓣。果然，刚往他的嘴旁伸出一小截，卢子尧的手指头就被没知觉的萧昱张口含住了。 　　柔糯软湿的触感包裹住卢子尧的手指，一下子把那细腻的触感也传达给了他。 　　味道不太好，萧昱品鉴完毕，用舌头一抵，又把那手指送出自己的嘴巴来。带着些挑逗，萧昱的舌尖还很是灵活地，在卢子尧的手指尖上一卷，舔了一下，拉长出一条银线里。 　　咳，这小傻子，还嫌弃起他来。 　　小张把车停稳，替卢子尧打开车门，却有些犯难了——这么个男孩却睡得死沉，卢子尧是铁定不会把人吵醒的，难道要自己和他把人抬进去? 　　也不是说两个人的力气还不足以抬起个人，只是他一个中年老大叔了，要大白天做这种丢面的事，他还真舍不下老脸。 　　“我来背他。”本想把人公主抱的，卢子尧知道萧昱会在乎旁人的眼光，还是下了决心把人背回宿舍。 　　矮低下自己的身子，卢子尧轻轻一使力，就把萧昱弄到背上来。 　　被人折腾来折腾去，萧昱还真有要醒过来的趋势，只是他又很快哼哼唧唧睡过去了。看小傻子还能自己在他背上找到给舒服的位置来睡，卢子尧很是无奈，拍了拍萧昱的屁股，准备上楼。 　　“张哥，这小傻子的事先别和家里说。”终会要面对的，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你要决定要说了，叫上哥，多个人陪着，底子也不会虚。”小张很是明白卢子尧的性格，知道他是个没有十足把握就不会说事的人。但他又怎么忍心看着卢子尧一个人去承受那些诘难和反对。 　　“谢谢。”卢子尧话说得轻声，却让小张听明白来。谢谢，你的不反对，也谢谢你的，支持。 　　“卢子尧，咱是不是到家了？”趴在卢子尧暖烘烘的背上，萧昱还被热醒来。迷迷糊糊问出一句，令得卢子尧听得心神一漾——不知道自己和他什么时候才能真正把宿舍称为家。 　　“别扭扭了，回宿舍有空调。”萧昱原先四人间宿舍只有个会嘎吱嘎吱响的电风扇，突然听到条件待遇好上不少的萧昱，在睡梦里都安分了不少来。 第31章 　　自秦雨桐生日会结束后，不少人都知道了萧昱和卢子尧室友的关系。虽萧昱可能是用了什么方法才巴结上卢子尧，但人家毕竟也是成功了的。 　　也因此，不少人对着萧昱都是含着羡慕的。 　　不知道是谁自发带起来，十五栋宿舍的男生渐渐很少把生活垃圾留在层栋的卫生间垃圾桶里了，而是在去上课之前把积下的垃圾带到楼下。 　　一时之间，男生宿舍的“气味”好了不少。当然，萧昱同学的工作压力也降低了不少，虽然他并不知道男生宿舍的这一切的改变，还很是纳闷最近男生都爱干净来着。 　　萧昱张嘴打了个大大哈欠，掀开来自己身上盖着的空调被。一觉从睡梦中醒过来，外面的天都黑了。 　　最近有点子懒了，萧昱发现，只要自己卢子尧在身边，就特别容易睡着，还睡得没两三个小时起不来。 　　卢子尧正坐在自己的笔记本前敲打输入些什么东西，萧昱原原望过去，屏幕上红红绿绿的折线图配着黑色的背景板…… 　　还真难看懂。 　　窗外的黑色的天幕衬得透明玻璃成了块镜子，把对着窗户坐着的卢子尧照影得还很是好看。斯文败类，卢子尧的鼻梁上还架着副金细框眼镜，萧昱在心里小声吐槽一句，表面却面无表情地去小厨房里找水喝。 　　“醒来了?”从萧昱在床上坐起来的那一刻，卢子尧就感觉到了他的苏醒。但晓得这小傻子会迷蒙蒙晕头转向一阵时间，卢子尧在萧昱咕噜咕噜喝完水后才和他说话，“过来。” 　　一把把萧昱扯到自己身上坐着，卢子尧伸手揽住小傻子的腰，替他整理乱糟的头发——反正迟钝得像萧昱这样的，绝对不会去多想两个男生这么坐着有什么不对。 　　一想到这一点，卢子尧又是好笑又是无奈。 　　果然，可能是平时和严贺他们也这么做过，萧昱就直接就着卢子尧拉扯自己手臂的力道，一屁股就坐在了卢子尧腿上，甚至还毫不避讳地把全身的力量压在上面。 　　“你这是哪门课啊，都学得这么难吗？”大一的AA学的就开始和普通工商管理拉开了距离，萧昱自是以为卢子尧他们专业已经到了辨识股票的程度了。 　　“没，是我自己弄的个小金融公司。”卢子尧说话不带喘的，谁知他所谓的小公司跺跺脚，全国的证券行业都得跟着震三震。 　　“啊。”萧昱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觉得坐在卢子尧身上很是热闷，从他身上起来了，“没想到你还这么厉害，是不是明年暑期实习可以直接就拿你公司盖的章过去?” 　　暑期实习是大一暑假必做的一项认知实习，规定学生找任何单位实习，提前学习工作经验，也算是提前进入社会摸爬打滚一番。 　　如果卢子尧的公司能为他自己提供实习证明，确实省下不少事。 　　大学就是这样，目光长远的，已经开始自己创业，组建公司，甚至为其盈赚不少利润。而目光短浅的，还圈在自己一隅小天地里，每天想着作业，学费。 　　感觉到萧昱从自己怀里起来，卢子尧一瞬失神，“我还没想到这一点。” 　　最近被公司和宿舍的事忙得，卢子尧对课业上的关注度少了很多。更何况，暑期实习距离现在还有那么长的时间。 　　“兄弟，到时候救救孩子?”一听就知道萧昱又在打什么鬼主意了。明明在上大学之前萧昱还很是老实巴交的，现在越来越跟根油条一样。 　　好吧，其实可以说，他是在认识卢子尧之后，故意把自己装成这样。 　　卢子尧假装没听着萧昱说话，伸手扶住眼镜框，把眼镜摘了下来，没给萧昱留下一点言语上的漏洞——暑期实习，倒是个不错的，把这小傻子拐到自己身边来的办法。 　　“我，我，我到时候去你们公司打杂总成。”嘿，卢子尧还没折腾什么，萧昱这边就先松了口，把自己卖了还给人家数钱。 　　“也不会真让你做什么打杂的工作，到时候看你表现给你安排合适的岗位。”萧昱既然把他自己卖过来了，卢子尧也顺杆往上走。但话中那句“看表现”又说得意犹未尽，给未来留足想象的空间。 　　怎么会真舍得让这小傻子做些粗活，把人放在怀里宠着都成。 　　萧昱是满意了，虽然实习还远，但总算是自己不用奔波去再四处碰壁找工作了。毕竟，哪家企业愿意收留毛都没长齐的大一新生，平白还给自己公司招惹上累赘。 　　在老家，萧昱父母是很普通的中产阶级，更不要说能找到什么关系来给他提供一个实习机会了。 　　不知不觉就间，萧昱就这么抱上了条极粗壮的大腿。 　　腰腹间传来一阵震动，卢子尧把拥在怀里的一大沓书拿开，捡起被压在下面的手机接通了电话来。 　　“子尧，你快来坤麟这来看看，江楠不见了。”这是继中午拨通的电话后，胡旭给卢子尧打的第二个电话。明显语气里的急迫，让卢子尧也明白了事情的紧急性。 　　江楠是何坤麟的一切，如果真要让江楠从何坤麟身边离开，那会要了他的命。 　　“肃肃，我得出去一趟。”萧昱名字还真不好叫唤昵称，但偏偏卢子尧就把萧昱名字里的“萧”拆分开了，给他起了个…… 　　有点儿怪异的称呼，但还是蛮好听的。 　　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萧昱老半天才想起“肃肃”叫的是谁，“怎么了？” 　　卢子尧的表情很是严肃，甚至难见往日给萧昱的温和感觉，微拧的眉峰看下去，带着些寒意，“有个朋友出事了。” 　　还不知道现在萧昱对同性之间的情感抱着什么态度，卢子尧说得笼统，但也不想多加隐瞒，“他的恋人没留下只字片语，就直接离开了他。” 　　并未多关心事情原末，萧昱只记得卢子尧那句“出事了”，便对着他慌忙催促，“那你赶紧去看看吧，多给他安慰应该会让他好受些。” 　　没多处理过多少人际关系，萧昱给卢子尧出主意都出得，很没水平。 第32章 　　一心想着何坤麟别出什么事，卢子尧对萧昱应允得简单。匆匆点过头就往门外走，卢子尧连外套套得急忙。 　　看着卢子尧愈发往远走的背影，萧昱心里说不上一句怪怪的是什么感觉。难道自己搬来宿舍第一天就得一个人单独睡，要这样了，自己还不如回去…… 　　小昱君绝对不会承认，自己是心里觉得空落落的，才有点子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叮咚”，有谁发来一条消息:肃肃，今晚你要不把原室友叫来我们寝，如果无聊的话。 　　天晓得卢子尧是费了多大的力气说服自己给萧昱发这条讯息的，这简直就是在说，这个寝室，又要全部翻一遍新了。 　　但卢子尧却忘了，对待萧昱此人，他身上的坏毛病都好似自动就不见了一般。 　　“算了，把他们叫过来不太好。”因为是微信传简讯，萧昱直接给卢子尧发的语音。轻飘飘的语气传来，卢子尧能听到语音里的书页翻看的声音——看来，这小傻子是准备复习了。 　　也是，已经十一月份，期中考差不多也要快到了。Z大比普通大学的课业期要拉长许多，八月中旬开学，到一月份才放假。 　　一来二去还确实可见其知名的原因。 　　“到时候我学习完，抱块席子过去睡觉就好。”萧昱打算得简单，就着房间里的灯光学习上一会。也不用非得手电筒照明，给自己弄瞎眼睛来。 　　两人寝室还有个好处，就是房间的灯可以彻夜不歇，倒是也算是二人寝的特殊待遇了。 　　第二句语音很快传来，一听到卢子尧的耳中，有些无奈。 　　本来就是要防着，别让萧昱跑回原宿舍去的。这第一天，就没能留住人，以后可怎么办。 　　“也成，你就别嫌自己那床板咯人。”翻身上了自己停在车库里的摩托，卢子尧现在是等不到小张过来接自己了。 　　“嘘——”一声哨亮的口哨声从哪传过来，有人正坐在一辆小电驴上抽烟，“兄弟，这车拉风啊。” 　　“没事，到时候和其他几个人挤张床就好了。”萧昱的又一语音消息成功传送到卢子尧手机上。 　　“呵。”冷笑一声，也不知卢子尧是生气萧昱语音里的内容，还是在生气不远处那人无礼的搭讪。踩动油门，卢子尧经过改造的摩托车马达转动飞速，像道闪电，一下子就融在夜色里。 　　除了件外套，卢子尧连头盔都忘了拿。疾驰飞速闪过，摩托带动的空气流动抽在脸上生疼。 　　“少爷，你这样也不是办法啊，江楠家里那些破事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肯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和你说才用这样的办法离开你。” 　　曹毅还真不会安慰人，连神经大条的胡旭都能听出来，这样只会让何坤麟被刺扎得更深。 　　可是又有什么办法，何坤麟现在除了听到“江楠”这两个字会有些松动，是不会再给外界多的反应了。 　　“嗯。”何坤麟木讷点过头，也不知道是真正认可了曹毅的说法还是单纯听到江楠的名字才点的头。 　　“你们在客厅坐一会，我去把饭菜热热。”从凹陷下大块地方的沙发上坐起来，何坤麟把怀里的抱枕捋得看不见一丝褶面摆好后，才去端餐桌上的饭菜。 　　哪里敢坐，曹毅现在就怕自己碰坏这屋子里的任何东西，会被何坤麟灭口。 　　没有开玩笑。 　　如果是何坤麟，遇上江楠的事儿，真说不准。 　　“子尧到楼下了，马上就上来。”当时江楠租房时这旧式小套楼的地下室已经被人租了去，也因此才得到这间位置偏高的楼层出租屋，虽然价格也贵了两倍。 　　卢子尧把车骑得飞快，从Z大到这边出租房三十分钟的车程，硬是让他十分钟就赶了过来。 　　一进门，就看到胡旭和曹毅两个人面面相觑地望着对方，“何坤麟他人呢？” 　　和胡旭放松时叫“想睡觉”，严肃时叫“坤麟”不同，卢子尧叫何坤麟从来都是只有称呼其全名一种叫法。倒不是两人关系不紧密，是这么多年了，他习惯了那么叫他。 　　但是现在那个何坤麟，却被恋人的离去伤得极深。隐隐约约看到何坤麟在厨房里忙碌，卢子尧说不出话来。 　　这个样子的何坤麟他第一次见，和往常和江楠吵架后不一样，此刻的何坤麟用“失魂落魄”一词形容再适合不过。 　　“怎么一个个都往我这边跑了，今晚小楠他可能不回家，我又是个不会在家里招待人的。”谎话，江楠无论是在外面打零工或是去暗夜做服务生，都至少会在半夜之前回家。 　　至少和何坤麟在一起后是这样。 　　卢子尧看着细致把所有菜都温进微波炉里，又把桌上两双碗筷用水淋过一遍重新摆上桌的何坤麟，眼神有些复杂，“何坤麟，你可别……” 　　“诶，知道你要说什么，但是这不还没到时间嘛，小楠只是暂时走远了，十二点之前准时会回来。”怕连自己最是信任的人嘴里都会说出伤人的字眼，何坤麟展开笑颜打断卢子尧说话。 　　却全然忘记上一刻，他自己说过的假设。 　　过了今天的十二点，还有明天的十二点，到了明天十二点，后天也是会有个十二点的。无数个十二点都能过来，只是那个人却已经离开。 　　自欺欺人，是他们这种人惯用来安慰自己的手段。 　　“曹毅，你派人去江楠老家看看，是究竟出了什么事。”知道曹毅没有何坤麟的吩咐不敢私自行动，卢子尧只能替他下命令，“出了事我会一手兜着。” 　　还是让何坤麟自己的手下人查出事情原末更有效果。江楠走得不正常，也因此这事儿的原因是绝对要查清楚的。 　　如果是江楠那出了什么事，只要找人替他解决就好。但若是他无端和何坤麟分开…… 　　卢子尧摁压了一下自己的指关节，清脆的骨头声响从他的手指处传来。 　　“可是我们都不知道江楠的老家住址。”何坤麟没和他们谈论过江楠老家的事儿，现在急急忙得去哪找。 第33章 　　“学校呢，也查不到?”卢子尧眉峰拧得厉害，曹毅不会无端说这种没脑子的话，他必然是已经查过一番才会如此找不到主意。 　　“当时我悄悄去翻了档案，想替少爷摸个底，但是江楠的档案被少爷下令锁起来了……”还真是没谁，从得到江楠那一刻，何坤麟对他就偏执得厉害，把江楠的一切都圈绕进自己的范围，不让别人侵碰分毫。 　　有什么办法，总不能怂恿着自己去和少爷作对。曹毅还不断想过，能放任江楠在暗夜胡闹那么久，少爷也真是耐性极佳。 　　被曹毅的答案弄得一噎，卢子尧默然，这种把属于他的东西保护得不成样子的行为，确实像何坤麟做得出来的事。 　　把江楠护得那么严实，怕是到暗夜去，都难查到任何关于他的信息了。 　　“江楠家里成那样，他应该不会只做一份工，你先去学校问问他同学，看看能问到些什么，或问些他打工的事情。” 　　卢子尧虽然这样说，却不抱什么希望。何坤麟把他时时刻刻圈在自己身边，江楠在学校熟识的人又会有多少。 　　“行，卢少，我现在就去。”一心担忧着何坤麟，曹毅倒是忘了现在已经是晚上九十点钟了，“现在就只能去江楠宿舍一个个寝室找人问了。” 　　连江楠的专业都不清楚，曹毅只能根据江楠所在的学院往下摸索。想着事态要是急迫了，曹毅都还在考虑，是不是要动用自家少爷手底下的人一起去问询。 　　没去管曹毅待会是否会碰壁，卢子尧转身拨通一个电话，走出了出租屋，半掩上了房门。 　　“凌源，你先把手头的事放下，去调查江楠最近遇到了什么人，事。”想得郁烦了，卢子尧从裤口袋里掏出自己的烟匣，塞进自己的唇瓣间，单手点燃打火机。 　　“江楠走了，才半天，就把何坤麟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 　　哪怕所有问题都解决了，要让曹毅找过去，江楠也说不定还会有所顾虑，不愿意和他一起回来。 　　卢子尧找了凌源，一个江楠没接触过的陌生人。 　　要是江楠真被找着了，去把他带回来的事是凌源做的话，也不会让江楠对何坤麟产生任何怨恨之意。 　　更甚，卢子尧会多一层考量——若江楠是自己作，他会替何坤麟做出决断。 　　凌源是卢子尧的特助，跟着他从高一开始创业，这么碰碰撞撞走到现在已经有快四个年头，倒也算得上是卢子尧的得力助手。 　　虽然没和胡旭，何坤麟接触过多，凌源却对他们两人的事情了解得七七八八，自然也是知道江楠的身份。 　　知道何坤麟的事儿不能用其他人去大规模寻找，凌源只能放下手里的事情，无奈叹口气。 　　明明再往下跟进这项目，就会让公司得到不菲的盈利…… 　　“叮铃铃，叮铃铃。”何坤麟兜在自己口袋里的手机贴着他的裤口袋布料，给他传来一阵震动。 　　听清楚是谁的手机鸣响，何坤麟动作慌忙得一下子把案几上的碗碟都撞跌到地上，碎裂成细小的白瓷片散落一地。 　　不是寻常随意的声音响动，而是何坤麟给江楠录下的手机铃声…… 　　“何坤麟，你还没给我做饭呢？”是江楠在等待自己做饭等不及，用铁勺敲盘子暗示自己在催促了。把那小家伙饿急，也惯不得会发出抗议。 　　“你不做饭，在搞什么鬼哦?”江楠说话带了些水乡的软糯，一点一滴细细腻腻地说话听着让人很是动心。何坤麟按捺不住，拿手机把他的声音录了下来。 　　在桌旁坐不住，江楠拖拉着何坤麟大上自己三码的拖鞋，窜进厨房，伸手从背后抱住何坤麟的腰。 　　“把某只好吃鬼的声音录下来。”何坤麟转身一口咬住江楠的鼻头，伸出舌尖轻舔了一下。濡湿的感觉传上鼻头，令得江楠鼻子变得痒痒的，打出个喷嚏来。 　　献宝似地把声音放给江楠听，两人只听着手机里传过来一阵敲盘子的声音——“乒乓”声音太大，倒把江楠自己的声音给掩盖住来。 　　“噗，这是哪只好吃鬼哦?”很少能看到他的大河有这么萌软的时候，江楠裂开嘴，哈哈大笑，“大河，你好可爱。” 　　两人闹腾得厉害了，何坤麟顺手把那份录音传给了江楠一份，截取前一段设成江楠手机铃声，又后一段给自己做铃声。 　　本想着这两段铃声能听到长久，倒不想，这铃声，只让他自己一个人听全来。 　　“小楠，是不是你。”也顾不得手上沾满了水珠，何坤麟把电话划拉到接听状态，对着电话另一端喃喃道。 　　哪怕屏幕上面的号码没有备注，没有属地，何坤麟也直觉，对面就是他的小楠。是了，江楠的手机号码，除了自己和他，还有谁能背得熟稔。 　　回应的，是一阵长串的沉默。安静得未听见任何人说话，何坤麟只听着轻清浅浅的呼吸，一如往日枕在自己身旁一般带着令他沉醉的频率。 　　“小楠，你什么时候回来，现在都十一点了，快要到十二点‘门禁’了。”企图用简单轻松的话语掩饰他身后房间的空荡，何坤麟只期望，自己的假意不知，能让那个人重新回来。 　　良久的沉默让何坤麟近乎绝望，一秒一刻之下，他都在数着自己的心跳节拍等那人说话。再等一秒，说不定下一秒他的小楠就要答应他了呢？ 　　“大河，不要等我了，不值得。”终于是不忍心听到电话对面的呼吸愈发急促，江楠把自己手里从出租屋搬出来的自己个人行李放靠在电话亭旁，手指绕了绕电话线，调整均匀来自己的呼吸。 　　“小江，你不要你的大河了吗……”何坤麟呼吸一疼，退一步脚下就是刺痛。原是前先被打碎的瓷片划破他的脚掌，令得细细的血珠顺着脚掌的纹路沁出。 　　“嘟嘟嘟嘟——” 　　“小楠，你在哪，我去找你。” 　　“嘟嘟——” 　　大河，小江，当时两人谈论起他俩的姓氏时，多是想着小江最终都会流向大河，也终是属于大河的。现在看来，还真是讽刺得厉害。 第34章 　　把电话筒挂回立架上，江楠紧咬住自己的下嘴唇，不让自己啜泣出声来。一旁的行李箱散倒在地上，可被悲伤充斥着的江楠却难以再有多余的力气去把它们重新立起。 　　收到继父发来的简讯，江楠才知，永远都不要奢求，不会有不可抗力的因素，来阻挠你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等蹲在原地直到两条小腿麻木得不是自己的了，江楠才跌跌撞撞从地上坐起来。蹲的时间过长，江楠视线一花，整个人也往前踉跄了两步。 　　重新跌坐到地上，江楠的手掌心被粗粝的地面磨蹭擦开皮，血珠子沾染上石子和泥土，刺痛得厉害。咸涩的泪水滴落在手掌上，愈发疼得厉害。 　　只可惜，那个能替他处理伤口，呼呼伤口的人却已经不再自己的身边了。 　　“小哥，你怎么样了？”身侧有人路过，看到昏黄幽暗的路灯下蹲着个男生，也很是大胆，上前去询问。 　　已经是深夜十点钟，这人也不怕自己会遇到什么歹徒，连不认识的陌生人都敢上前，“谢谢，我没事。” 　　果然是回了姑苏，连空气里的温暖和陌生人间的热情都能让人渐凉的心绪回暖。江楠仰起头，冲和自己说话的那人微微一笑。 　　江楠是姑苏人，在京都或许只有那么零星几个人知道的籍贯是姑苏，被曹毅找了大半圈才得到的城市是姑苏。 　　从京都坐往姑苏的火车有些贵，时间也很长。从早上七八点开始收拾东西到去往火车站，能在十点赶回姑苏的火车站已是动作利索的了。也幸好，在出租屋里真正属于他的东西并不多。 　　母亲病情突然加重，继父为了筹钱，把自己“入赘”到了一家务农人家。那人家自己以前也是知道的，因为祖屋位置好，荫泽后人。他们得到的拆迁补偿令得他们家一下子成了村里的大户，跟着所有的一切都水涨船高。 　　只可惜，他们家姑娘是个瞎子。得伺候着那姑娘一辈子，纵使他们家有再多的钱也是吓跑了不少人。而这次，江楠说得难听点，就是被卖到他们家了。 　　不愿意让何坤麟看轻自己，江楠偏执地以为，离开是最好的选择。 　　也是，从一开始，江楠的自卑就会是他们之间感情的锁链，囚困束缚住对方。何坤麟对江楠愈好，那条锁链就愈紧。 　　“江楠，是你?”橙黄色的灯光暖暖撒下来，映射在江楠的眸眼里，让他不能看清楚那人的外貌，也没能第一时间认出那人的身份。 　　胡旭只是去了客厅一角接了他哥一个电话，回来就看到厨房里的何坤麟怔愣在原地，有些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手机屏保上的那个男孩。 　　看惯何坤麟将笑挂在嘴边，此一个小时内却把他所有情绪都看全，胡旭说不上，竟有些害怕。 　　这样的何坤麟，不正常。 　　“坤麟，你赶紧起开，没事干嘛往碎瓷片上站?”胡旭伸手想要去拉扯何坤麟，却被他稍一闪躲避开来。 　　“我的小楠不要我了。”单手拿着手机，何坤麟用指尖细细摩挲屏幕上的那个男孩。虽不能触到真实的肌肤，但何坤麟却仿佛情人仍在自己眼前，带着无尽的缱绻温柔。 　　也不知道何坤麟那句话是说给谁听，是在告诉自己一个事实，还是在和胡旭重申。 　　这不是早就知道的事吗。胡旭只是没说出来这个事实，看着如心头被剜去一块肉般的何坤麟，张口说不出好听的安慰话语。 　　突然看清楚事实，胡旭还有些纳闷何坤麟怎么一下子开了窍。 　　“怎么了？”卢子尧亦折返，看到何坤麟脚踩在碎瓷片上，张口问道，“你刚刚没看着他吗？” 　　带着些责怪，卢子尧没想到不过一眨眼的功夫，何坤麟就伤到了自己。 　　“我哥刚打电话给我，就出去接了个电话。”看到卢子尧示意，胡旭一踏步上前，和卢子尧两人一起把何坤麟从瓷片上直接架了起来，挪到了客厅沙发之上。 　　胡旭有些委屈，但却也不敢给自己多做解释。他哥一个电话，两个电话的打过来，他就想着去接个电话算了，哪晓得何坤麟会突然划伤自己。 　　“何坤麟，你他妈就这点出息?”找来医药箱替何坤麟把嵌入肉内的瓷片用镊子拔出来，卢子尧一边替他上药，一边恨铁不成钢。 　　只是情爱这东西，只有碰着过的人才，够得到其涩苦。体会得了其难舍离。 　　“他怎么突然就这样了？”替何坤麟处理伤口处理得好好的，卢子尧突然被他突然夺过镊子。还没来得及反应，卢子尧和胡旭两人就被他赶出了房间。 　　懂得不能过度去激怒，卢子尧只好和胡旭在门外，再做打算。 　　“不知道，应该是接了个电话。”胡旭也被自己被赶出门的事实弄得脑袋一懵，想过老半天才想起，厨房里看到的何坤麟手里是拿着个手机的。 　　“电话?”卢子尧瞳眸里划过一丝暗芒，想到了什么，翻开手机通讯录，找到曹毅的名字，“曹毅，可以不用找了，刚刚何坤麟接了个电话，你查查电话源地就好。” 　　能被何坤麟留在身边这么久，曹毅怎么会是没有一技之长的。至少在电脑科技方面，曹毅是大家，甚至称之为黑客都不为过。 　　至于被何坤麟锁起来的档案，曹毅只是不会有那胆子去破译。 　　“大旭，你先回去，你哥那是肯定是担心你了才和你打电话的。”胡家老爷子中风偏瘫在医院，卢子尧也能猜到胡晟是要开始有所动作了，才会对胡旭看得这么紧。 　　压抑那么久的情感要全部爆发出来，也不知道这傻个子会不会承受得住。虽忧心何坤麟的事，卢子尧还是分出闲心来，用同情的目光瞟了胡旭一眼。 　　“那坤麟这边怎么办？”就这么回去，胡旭生怕何坤麟会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儿，毕竟他手上的势力要让他折腾也不是折腾不起的。 　　“让他静静吧。”自己是一定要在他身旁守着了，卢子尧深吐出一口浊气。 第35章 　　“成，我先走。”刚才电话里，自家哥哥确实催促得急了。虽然不知道他们两个同父异母的兄弟要作何如此关系紧密，但胡旭觉得这种被人管着的感觉还真不错。 　　目送胡旭下了楼梯，卢子尧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郁烦至极，又从自己裤兜里拿出烟盒来，点燃一支香烟。长烟被燃烧着，袅袅有白色的烟雾升起，过不了一会，楼道里就被烟雾缭绕。 　　“卢少，你要不去我隔壁的屋子睡会?”奔波在江楠学校和出租屋之间，曹毅马不停蹄了很长一段时间，现在爬楼上来，他说话间还带着喘气。 　　怕何坤麟突然会有什么吩咐，曹毅忍耐着对小出租屋的嫌弃，给在他们旁边租了个单独的房间，随时都能听候吩咐。 　　只是，一直住在隔壁，难免会听到些声音响动。何坤麟嫌弃曹毅住过来后江楠都不敢大声高呼了，就又把人赶到了隔壁一栋楼区，顺便把隔壁的房间也买了下来。 　　房间空置下来，曹毅原先的钥匙却还在。要让卢子尧进去睡一晚也不是没可能，毕竟那房间都会定时有人来清扫的。 　　“少爷这边我来守着就好。”卢子尧从早上七八点醒来到现在近十二点都没闭眼休息过，突然接到胡旭的消息赶过来确实打乱了他原本的计划。 　　曹毅也不敢多麻烦卢子尧，便开口想要接替他的位置，从裤口袋里摸出钥匙来往前伸，“这是隔壁房间的钥匙，所有的洗漱用品都是换了新，可以直接使用的。” 　　卢子尧接过曹毅递过来的钥匙，摩挲着钥匙上的齿痕。 　　明天下午的专业课是不准翘课的，虽然卢子尧并不在乎这些，但他突然反常的行为容易被祖宅发现，如果一众大人深究一下，也绝对有可能发现何坤麟的不正常。 　　会引来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曹毅，你查找出地方之后告诉我，我重新找了一个人去，何坤麟这边还需要你主持大局，你是走不开的。”眸光有些深沉，卢子尧在打开房门之前对曹毅抛下一句。 　　有曹毅陪伴在何坤麟的身边，至少在其意志消沉时，能会有人陪伴。对于这个平时沉默在何坤麟身旁的曹毅，卢子尧更多的是谢意。如果没有他，何坤麟要做很多事情都会是极艰难的。 　　所以，卢子尧和曹毅说的这番话虽带了他自己的私心，但也确是实情。 　　“嗯，可以。”对于和他们少爷交好的卢家少爷，曹毅也算是信服的。 　　虽然也知卢子尧这样吩咐必定是会要和江楠说些或做些什么，但一想到自家少爷被江楠折磨成那样，他又把想说的话给咽了回去。 　　睡了吗？“叮咚”一条简讯传到萧昱的手机上，令得他的智能机屏幕一亮。 　　还在题海奋战的萧昱翻开手机一看，就见着是卢子尧找上自己。一个人坐在寝室有些无聊，萧昱给他回复道:还没呢，你不在我身边睡不着。 　　油腻腻的话语一发出来，却让对面的卢子尧看得心脏猛然一跳。 　　怎么了？很快地给萧昱回过短信，卢子尧没察觉自己的嘴角已经开始微微往上扬起，甚至勾勒出一条完美的弧线来。 　　这或许是一整天来卢子尧心情最愉悦的时刻了。 　　没，就是问问你会什么时候回来，明天，后天，还是多久。看卢子尧出去时只带了自己的外套，萧昱也摸不清楚他的套路，哪怕决定了会原宿舍睡觉，萧昱面对这么一大大空空的卧室，还是觉得自己寂寞得怪空虚的。 　　你想我了？卢子尧从鼻息里轻笑出声，手指在九宫格输入法嗯下“6995”来。六九九五，还真是一串撩人心弦的数字。 　　呸，滚你丫的，你爸爸是看要抱几床被子去你严叔叔那。和卢子尧聊了几句天，萧昱不知从哪学来的怪腔怪调就开始慢慢暴露出来，一股流氓痞子味。 　　就在寝室睡吧，我明晚回去。何坤麟这事急又急不得，卢子尧索性把它放到一边。等曹毅找到江楠的方位，凌源找到江楠，这一切自然都会水到渠成的。 　　越是处理何坤麟和江楠之间的事情，卢子尧心里对萧昱的占有欲也越来越强。 　　甚至卢子尧把自己和那小傻子带入到何坤麟两人的事情里时，他心里都在肯定——自己是绝对不会让两人的关系走到这么个地步。 　　如果萧昱已经是属于他了，他就不会给他一丁点自由，只让他的世界围着自己旋转，让他的世界只能染上自己的色彩。 　　这么一种做法，怎么不会让人依赖上你，既是依赖，就不会有离开分别的情况出现。虽然卢子尧他忘了，感情太过复杂，根本不是简单的加减乘除就能算清的。 　　也不知道萧昱是没看见消息还是忘记回复了，两人的线上聊天最终就止在一句“就在寝室睡吧”上。 　　半天等不到消息，卢子尧都有些咬牙——千万别让他逮着那小傻子跑到别人宿舍去了，否则，非得给他屁股来上几巴掌。 　　“你怎么来这了？”卢子尧怀里搂着一大摞书走进教室，刚回寝室撞不见的人居然在他自己课程的教室里能碰到。如果他没记错时间表的话，此刻萧昱自己也是有专业课的吧。 　　因着上课铃声尚未响起，卢子尧抱着书直接走到萧昱面前坐下。声音之大，倒把专注于自习自己专业内容的萧昱给结结实实吓了一跳。 　　抬头去看是谁这么缺心眼地吓人，萧昱狠狠剜过一眼那高大的身影。可看清楚那人的长相，萧昱又堪堪收回自己的眼神来。 　　“你居然来上课了，亏我还说过来替你上一节课点到呢。”被出现的身影弄得有些吃惊，萧昱拿手指头去戳了戳卢子尧的皮夹克。 　　一天没见，这家伙换衣服的速度有点勤快了。 　　“我昨晚不是给你发了消息了吗？”卢子尧心间破芽而出的种子生长的飞快，才一会，就生长成为了茂密的森林。萧昱他这是关心自己吗，才过来替自己点到。 　　萧昱一听卢子尧一说，眼神不自然起来。那消息自己压根就没看到，昨晚出去上个厕所，萧昱就把自己锁在门外了，钥匙全没带出来。 第36章 　　直到现在，他都没拿到手机。本来他想着等卢子尧回来给他开门的，反正找严贺他们借卷席子往木板上一铺，他就能睡觉的。 　　“昨晚出去一趟关了门，把自己锁外边了……”萧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心虚，但总觉得卢子尧这么追问自己的语气有点让他觉得自己是在看小学语文老师一样，“手机也落里面了。” 　　“不是给你配了一片钥匙吗？”卢子尧微一挑眉，显然是对这傻缺给弄得无奈又好笑。 　　当初把所有的事情考虑周全，卢子尧连钥匙都给萧昱配好来，等他第一天搬进宿舍间，就把钥匙给了他。 　　“不是忘带了嘛。”萧昱还不敢大声和卢子尧反驳，只是自己小声声嘟囔。钥匙那么小一片，虽然被串在钥匙扣上，但也容易丢不是。 　　“上完课和我一起回去把门打开吧。”送给萧昱的钥匙扣并非普通的钥匙扣，而是卢子尧自己去了饰品店给DIY了两个小人偶出来给做的。 　　自然俩小人的卡通形象代表着谁和谁，只要卢子尧不说，萧昱他就猜不到，虽然答案很简单。 　　看卢子尧一直站在自己身边，萧昱又觉得，正主已经来了，他这代课生也没什么用处了。就主动收拾笔和书，给卢子尧让座位。 　　一边还自己替自己化解尴尬，“这位置确实不错，视角极佳，还不容易被老师点到。” 　　“你去哪?”卢子尧看萧昱给自己让出一个位置来，自己却作势要走，便一把拽住他的手腕，稍稍用力一扯。 　　萧昱没感觉到痛意，但却是被卢子尧拽得不能往前多走了，“你不是来了吗，我当然回去上自己的课了。” 　　萧昱理所当然地朝讲台方向呶呶嘴，示意现在老师都已经进教室了，让卢子尧赶紧放手。 　　“我昨晚没睡好，你来替我补笔记。”总是把萧昱“陪”自己上课想歪，卢子尧很喜欢萧昱为了自己翘课的感觉，心中很是舍不得萧昱回去，更是想尽理由留住他。 　　想着自己回去也是迟到，且自己那专业课老师讲得也确实一般，萧昱勉勉强强，又坐到了卢子尧边上。 　　萧昱是绝不会承认，他是看到了卢子尧眼睑处有淡青色的鸦影，才坐下来的，“行行行，到时候你请我吃火锅。” 　　狮子大开口，萧昱本是一句玩笑话，就是想唬唬卢子尧。 　　只是上课铃响过后，该帮人做笔记的人却在补自己专业课的作业，而该打瞌睡的人也精神抖擞地“飒飒”在课本上留下印记。 　　身边有萧昱陪着，卢子尧怎么还会有不精神? 　　只是萧昱……严贺刚发来消息，地中海点到了，还要求下堂课交他布置的十道题目。 　　“卢子尧，来了吗？”讲台上板书了一大堆公式的教授转过身，一脸严肃地翻开花名册来，随手捻过其上的一个人名字。 　　“卢子尧同学，还不站起来？”被身旁的人突然拍了一下手肘，本在补自己专业作业的萧昱被吓了一跳。“扑腾”一声直接站了起来，弄得身后的椅子面板直接弹跳回去，发出“吱呀”难听的声响。 　　被突然吓得站起身来，萧昱还有些懵圈，自己什么时候就成了卢子尧了，还是当着正主的面给做上的。 　　低头去看把自己吓起来的那人，萧昱恨得牙痒痒，“卢子尧，你干嘛呢？” 　　还真没感觉错，把自己叫起来的人还真是卢子尧本人。萧昱面上笑意盈盈地看着教授，手上却毫不留情地在卢子尧的手臂上留下一个月牙形的指甲印来。 　　“卢子尧，刚刚我谈及的M国川普对Z国的贸易壁垒政策，你有何看法?”老教授显然是一派正直的作风，连卢子尧的样貌换了个个都没所察觉，还兴致勃勃地和人讲着自己的学术研究和钻研的课题。 　　虽台上的教授不能把卢子尧具体是谁辨认出来，但坐在台底下的所有同学却都是清楚哪一个才是正主的。此一刻被老教授戳到笑点，好些人都躲在课桌下的角落里笑开了。 　　司教授，怎么就这么可爱呢。 　　“我……”AA的课程要比普通班级快上很多，甚至不少课程都是和同一届大二一起上。 　　虽然学科知识是听了可都能说上一两句话的，但耐不住萧昱是个普通班学生又还是没怎么听课的。反正现在萧昱站在讲台下，是一个词都憋不出来。 　　正值愁得头发都要白了，萧昱察觉到自己的手指被谁戳了一下。低头一看，却见自己的手边摆了一张纸，上面清清楚楚地写下几个提示词语来。 　　也不是真想为难萧昱，卢子尧就是莫名的想要提醒他，他是在以自己的身份，听他们班的课程的。 　　教授提的问题也不难，在稿纸上写下几笔，卢子尧就用笔帽捅了捅萧昱的手指尖，让他注意到自己的提示来。 　　虽然说不上用多少专业术语，萧昱至少肚子里还是有些墨水的。融会贯通，依着卢子尧给出的几个词语，萧昱很快就能讲出不同切入点的的不同思考点。 　　说到情绪激动时，萧昱就差没个故事出来。被萧昱的情绪感染到，老教授也跟着萧昱声音的起伏而频频点头。欣赏之下，他甚至还拿出自己的红笔来，给卢子尧的名字旁画过一个极鲜红的五角星来。 　　“卢子尧同学说得很透彻啊……”老教授给自己扶了扶眼镜框，又是一阵赞扬。对于好学生，他是从来都不吝啬褒奖的。 　　“你刚刚让我站起来做什么，本来就是替你来上课，你还期望我能替你上出朵花来?”看着比自己高处一个头还要多的卢子尧走在自己前面，萧昱有些恼怒，一个提膝，顶上了卢子尧的屁股。 　　第一次被人这么冒犯，卢子尧有些怔愣，呆滞的表情倒把萧昱唬得一跳，赶紧找了谎圆回来，“诶，你屁股还蛮软的，这手感，就和《男人装》上那超模给的感觉差不了多少……” 　　还怕卢子尧不信服自己的说法，萧昱又是把自己的咸猪手伸出来，在卢子尧的屁股上狠狠一摸。 　　“呵呵。”看卢子尧的脸色愈发黑沉，萧昱不再说话了。 　　和之前尴尬的陌生人关系不同，这一次，两人是尴尬的熟悉人了…… 第37章 　　“你还看那些东西?”卢子尧背手一下子捉住捣乱的手，拽得紧紧的，让它不能挣脱开来。 　　柔嫩的指腹划过手掌心，卢子尧的心尖尖上的某个柔软的地方也跟着一颤，反手把自己手心里的手指捏得更紧了。 　　“这……都是严贺他们借给我看的。”把锅让严贺他们背，萧昱心里总有种奇怪的感觉，他不希望卢子尧知道自己的色色的一面。 　　“哦。”卢子尧嘴上应承得轻描淡写，但心里却是拿小本本记下来萧昱看过《男人装》这一行为。小孩子什么不好，偏要装成熟看那些个没营养的东西。 　　“晚上去哪吃饭呢，三食堂的酸菜鱼不错。”也许是萧昱的名字里有个“昱”字，萧昱此人对鱼之类的格外喜欢。都不用卢子尧多去查，他就全把自己的喜好摆在人面前的——萧昱是餐餐缺不了鱼的。 　　鱼头汤，酸菜鱼，么么鱼，红烧鱼块，就连萧昱搬进宿舍之后，卢子尧能看见萧昱所有的辣条小零嘴，都是毛毛鱼。 　　“肃肃，可把你的嘴巴擦擦。”刚齐自己前胸的小个子嘴角有可疑液体，晶亮的色泽让卢子尧生出嫌弃。这家伙，定是把酸菜鱼上桌的色泽香味脑补了好些遍。 　　“哪有。”被人直接点破自己的尴尬，萧昱情急之下倒忘了去纠结卢子尧在大庭广众对自己名字的叫法。伸手用手背抹了抹唇角，却并没有感觉到有湿润的感觉，“没湿，没流口水啊。” 　　当然，有那么一小点湿润的感觉，萧昱也自动忽略不计了。 　　酸菜鱼的吃法是一大锅鱼配着酸菜熬煮端上桌，再在里面加些肥牛肉，羊肉卷之类的肉类和青菜，简单的吃法有些类似涮火锅。 　　卢子尧是充分考虑到萧昱肉食动物的天性，不仅鱼吩咐了服务员选条大的，连肥牛和羊肉卷都点了不少。等鱼上了桌，汤水煮沸腾，萧昱就开始按捺不住自己的兴奋，把摆在一旁的所有肉类就要都一股脑地下进去。 　　“慢点，肉煮久了容易变得细碎不好夹。”对着蠢蠢欲动的手就是一筷子，卢子尧接过萧昱手里的肉盘，用自己的筷子把肉下进锅里。 　　食物下进锅溅起丁点油花出来，沾在皮肤上很容易生疼，萧昱却因为及早收了手而未有感觉到这般疼痛。盯着锅里一下子就被煮熟的肉，萧昱眼睛里闪烁的光芒说是小狗看到骨头都不为过。 　　若人要有尾巴，萧昱他早就把尾巴翘上天，摇了不知有多久了。 　　对比起萧昱平时的水配馒头，这两天，他确实过过了嘴瘾。 　　虽然抛开寻鱼记的那次散伙饭，秦雨桐生日那次是秦雨桐自己请的所有人，也就这次酸菜鱼聚餐是萧昱吃得好些的了。 　　只是寻鱼记是喝断片的萧昱误以为自己付的钱，生日宴是免费地参加的，这次酸菜鱼这次却是卢子尧说请“代课”的室友吃的。三次下来，倒也没一次是萧昱自己真正付了钱的。 　　但没关系，以后总是会“吃”回来的。卢子尧同学这是在给自己看好的股票投注了。 　　“你朋友那事解决好了吗？”萧昱嘴巴里还嚼着大块的肉，和着小口的米饭和汤汁，把自己的两腮都鼓圆来。鼓鼓囊囊说着什么话，连有些音都走了调。 　　“你慢些吃。”又从汤水里捞出一块涮好的羊肉放进萧昱的碗里，卢子尧夹肉的动作做得慢条斯理，很是优雅，“虽然没有全部解决完，但是已经找到对方了。” 　　不到半小时，曹毅就和自己汇报了情况——江楠的老家在姑苏，距离京都是几千公里的距离。 　　虽然江楠离开京都的时间有些过长，但总算是把他的具体位置找得清楚来。 　　要入侵一个类似火车站这样庞大的电脑系统，需要编写很复杂的程序。但仅查询一个电话源地，却是极其简单的。 　　查到源地后，曹毅也依言，没将自己的所作所为告诉何坤麟。因着这一切都是瞒着何坤麟做的，卢子尧不好当着他的面弄出过大的动静来，只得出去打了个电话吩咐人。 　　到现在为止，凌源的飞机应该是已经抵达到了姑苏城的飞机场了。 　　“失恋了不是安慰安慰就好吗，哪还需要去把前任找回来。好马不吃回头草……”萧昱是恋爱白痴，对于很多情人之间的很多“该如何相处”并不太了解。 　　此一刻提出自己的疑问还真有些煞风景，也幸亏萧昱对面坐的人是卢子尧，要放何坤麟身上，准一锅热汤泼过来了。 　　“你不知晓，我朋友的恋情有些复杂，他的恋人是毫无理由地就突然离开他了，连只字片语也没留下。”看到萧昱嘴角溢出的汤汁，卢子尧又抬手给人递过去一张纸巾。 　　如不是萧昱也伸手回接了，卢子尧手里的纸巾或许会直接伸到萧昱唇瓣处。 　　看着手里突然落空的念想，卢子尧假意没有任何异样，端起一盘新肉往汤锅里下下去。 　　萧昱这食量，这速度，还确实有些快。 　　“哦～”萧昱筷子往汤锅里一甩一夹，就夹起不少熟肉来。看着自己碗里都快要溢满的的各类肉食，萧昱终于长了点良心，把自己筷上的肉送进卢子尧的碗里，“你也吃，光顾着说话，都变我一个人在吃。” 　　“也不知道两个人好好在一起为什么要突然分开。”萧昱有些不解，用纸巾擦擦嘴巴上的鱼汁，洁白的纸巾一下子就被浸染成浅黄色。叨叨絮絮地收回自己的筷子，萧昱开始扒拉自己碗里的饭粒。 　　“他的恋人是个男人。”思量过许久，卢子尧终于还是开口，停下筷子直直地去看萧昱。这个小傻子，嘴上的油津并没完全被擦去，亮晶晶的唇瓣被油汤染得很是好看，令得卢子尧不自然别开目光。 　　“你说?”萧昱显些以为自己听错了，还看不出来，卢子尧自己居然有如此要好的女性朋友，大晚上地去安慰失恋的人家。 　　想得有些酸了，连看卢子尧的目光都有些埋怨，“你大晚上，就那么去安慰人家姑娘，是不是对人家有意思咯?” 第38章 　　没想到萧昱直接会错自己的意思，卢子尧竟有些鼓不起勇气再和萧昱开口说第二次。从小到大没怕过任何事物的卢子尧，第一次心里滋生出一种名为恐慌的情绪来。 　　告诉这小傻子，自己的朋友也是男生，然后再看到他对这种畸形扭曲的爱情产生反感，甚至显露出厌恶的表情?卢子尧本鼓得满满的心就像被了根细针刺穿来。 　　泄掉了里面所有的气体。 　　Z国现在是变得愈发开放了，对待同性之间的情感也从排斥到慢慢接受。但国内仍还是有很多人，觉得这种不正常的性向很是恶心，甚至对毫不关己的一段情感恶语相向。 　　卢子尧又怎么能保证得了，萧昱不会是这其中的一人呢。哪怕不会做任何过激的事情，但他本身的态度，就会是伤害自己最深的利器。 　　“你怎么不说话了？”萧昱见着对面的人突然停下动作，也不说话地就静默地盯着自己，突然心里怪怵得慌。 　　“卢子尧……同学，请问能给我你的QQ号吗？”还没等卢子尧开口说话，斜斜里就插过来一个衣着靓丽的小姑娘。和成熟魅力的风格不同，小姑娘并未穿着任何时下最兴的元素，只是简简单单一件全黑的舞蹈衣，扬扎起高高的长直马尾。 　　素色的衣裳包裹着女孩的身体，将她身上每一根线条都勾勒得极致完美。匀直的长腿被喇叭黑裤衬搭着，愈发修长好看。甚至随着女孩的每一步路轻摇，长裤极容易在脚踝处开出喇叭花来。 　　被人突然打断要说的话头，萧昱有些讪讪然，但依着他内心里的那份对小姑娘的礼貌，却也并未多说任何话，反而目光炯炯地盯着卢子尧，就看他要如何作答。 　　卢子尧的回答让萧昱很是满意，“对不起，我不怎么用手机的。” 　　直接避免女孩还要接下去的追问，卢子尧用淡淡的语气告诉对方自己的态度——并不想告诉她这些关乎个人信息的数字。 　　那女孩也是落落大方，听得到卢子尧语气里的不乐意也没多纠缠，“没事，只是单纯地想和你交个朋友。既然不方便，那就算了。” 　　女孩先前递过来的手机屏幕的灯光因为长时间没有触屏而渐渐变得灰暗，此一刻重新划亮来，女孩儿却是把手机递给了坐在卢子尧对面的萧昱同学来。 　　“小帅哥，要不你给我个联系方式?”女孩笑嘻嘻的，但她明媚的笑容里夹杂着一股子让人难以拒绝的魅力，萧昱竟不知是魔怔还是心中有了想法，还真从女孩手里接过了手机来。 　　忙着输入自己的电话号码，萧昱没能抬眸看到卢子尧眼眸里一闪而过的暗沉。 　　得了萧昱联系方式的女孩很快就回到了自己就餐的桌位前，小声和自己的朋友吐槽，“你不是说只要跟卢子尧对面那人要号码，卢子尧就会出声阻止，还把他自己的号码给我吗？” 　　“真是，以后少看点腐漫啊之类的，每天脑袋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们两个人明明只是普通朋友关系。” 　　“那姑娘在鼓鼓囊囊说什么？”萧昱摆出一个自认为帅气优雅的动作，对了卢子尧轻挑一下眉。看来是在卢子尧面前被女孩要了电话给了萧昱极大的自信，这小傻子的嘴角直裂到耳后根去了。 　　“可能是在说想不到这小帅哥长得还挺可爱的。”也乐得接这话头哄萧昱开心，虽不见得多喜欢那女孩刚刚的举动，但此一刻萧昱脱线快活的样子却是很得卢子尧的心。 　　“诶，是吧。”一得到卢子尧的肯定，萧昱尾巴又翘到天上去了。做得过火了，还用一副你很有眼光的样子拍了拍卢子尧的肩头。 　　颇为无奈，卢子尧无言笑笑，又给萧昱捞起一块浅灰色和白色混杂的肉来。 　　Z大临秋的季节最是好看，无论是走到哪，入目都是大片大片带着诗意和油画意境的红艳。似火的景还带着周遭未散去的夏暑，烧得火热。 　　生长过百年的树木蜷缩着叶子，用秋意染红自己，无论身处在校园何时何地，都能闻到秋色里独属于泥土的芳香。卢子尧领着萧昱，安静地走在回往十五栋宿舍的路上。 　　两人一前一后，没差多少距离，就安静地，慢慢地走着。 　　好吧，也不安静。 　　“你今晚还去你朋友那?”先前被搭讪的女孩一打搅，两人的谈话最终也没谈出什么结果来。萧昱自己七秒钟的记忆，都忘记卢子尧之前有没有跟自己说过晚上的安排了。 　　反正不记得就当没说过，萧昱问卢子尧就问得有些随心所欲了，眼睛一愣不愣盯着卢子尧看半天，等待着他的回答。只是萧昱不知道，在卢子尧眼里，自己可并不是这样的。 　　被自己盯上的小猎物用湿漉漉的不舍的眸光看着，卢子尧只觉得自己既想马上将他扑倒来，又有点儿舍不得，下不去手。 　　何坤麟那边的事要凌源办的话，应该是没什么好操心的了。卢子尧犹豫不过两三秒，就把到嘴边的话直接转了个弯，“今晚住寝室，明天有早课。” 　　察觉到是自己急切了，卢子尧假咳两声，给自己补充了一条解释。 　　“真的，那还打游戏不？”萧昱觉得自己和卢子尧住一起是越来越堕落了，放以前那寝室，自己准保是学习到那么晚的，现在却被游戏诱惑着…… 　　主要是卢子尧有两个能游戏的设备，否则，就萧昱那落后好几个年龄阶层的老人机，开不开得了4G流量都是个迷。 　　“不打了，带你自习。”对着萧昱脑袋敲上一榔头，卢子尧在敲完之后，又使劲揉了揉他的脑袋瓜子，“别到时候怪我整天带着你玩。” 　　不想给萧昱留下任何的负面影响，卢子尧在所有关于萧昱的方面都要求自己做到尽善尽美来，也不准许自己留给萧昱厌弃自己的机会。 　　“我不会！”一听打不了游戏，还被卢子尧拿出这一点来说项，萧昱瞟过一白眼去瞪他。 第39章 　　“好好，你不会，你不会。”被萧昱的小模样给逗笑，卢子尧脑海里一晃而过萧昱长着兔子耳朵的模样。 　　可不就是嘛，傻傻乎乎的，就跟只随处乱咬东西的兔子一样。 　　“卢子尧同学，请你严肃对待关于萧昱同学的问题。” 　　误把卢子尧的好笑看做敷衍，自我感觉良好还没过去的萧昱，停下脚步，又一把扯过卢子尧，故作帅气地将双手从他的双臂两侧伸过去，撑到他身后的树干上，完完整整地来了个树咚。 　　萧昱和人放开后，就变得嚣张狂妄的模样。带着傻里傻气又自觉聪明的萧昱，还真的是可爱到了极致。 　　被萧昱这么顶在树上，卢子尧能清晰感觉到自己的后背所倚靠着的大树干是有多咯人。 　　但所有的感官都不及此刻视觉冲击的大，萧昱的手臂只有那么长，要想完完全全把卢子尧困在臂弯里，就不得不把自己和他间的距离拉近。 　　因着两人的距离极近，卢子尧只要一低头，就能把萧昱脸上哪怕是细微的绒毛都看清楚来。 　　自己并不怎么爱照镜子，卢子尧并没数量过自己睫毛的长度。 　　但此刻的他只觉得这个矮了自己一个脑袋的小傻子的睫毛扑扇之下，显得纤长而轻盈。 　　其实萧昱并不属于长得十分好看的类型，甚至额头上还因为他喜食辣的特性冒出几颗痘痘来。 　　偏偏，在卢子尧眼里，这人就是好看得一塌糊涂，连那么些红色的痘痘，都可爱得不要不要的。 　　“啪嗒”一声，所有的路灯在一瞬被点亮来，向着并未显得多黑暗的路面撒下暖暖的橘色光芒来。 　　"肃肃，你别这样看着我。"单手覆上萧昱的眼睛，卢子尧声音沙哑低沉得厉害，胸腔里的心跳声“咚咚”得很是用力。 　　手掌心能感知到眼睛带着细长的睫毛扑刷，痒痒的，让卢子尧感觉到一阵舒服。 　　“怎么了？”被人突然遮挡住视线，萧昱只觉得周围一片黑暗，看不清东西了。 　　想要伸手去掰开遮住自己眼睛的手，萧昱却突然感觉到自己整个身体被大力气一掰，整个背都撞击到了树干上。 　　粗砺的树干凹凸不平，哪怕是穿了两件衣裳的萧昱没有被全力顶着，都感觉到些许疼痛来。 　　“没什么。”一声沙哑低沉得嗓音传入萧昱的耳膜里，带着些温热的感觉。 　　炙热的呼吸传得极近，细微的气息铺洒之下，萧昱隐隐能感觉到对面那人的鼻尖和自己的鼻尖贴到了一起。 　　背后的感知很快就过去，萧昱此刻根本无暇顾及什么树干。 　　他只知道，自己被好闻的清香萦绕着，淡淡的，悠扬着，莫名让他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来——他想扑上去，在离自己很近的这人脸上亲一口。 　　这种感觉奇怪到萧昱都误以为自己是哪里出了毛病，用意志力按压住蠢蠢欲动的欲望，萧昱很快就克制住自己马上要做出的奇怪举动来。 　　一定是鱼刺卡到了喉咙，才让自己生出这么奇怪的想法。 　　萧昱自我安慰着，忽略内心的悸动，随便找了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借口，算是敷衍而过。 　　捆抱住自己的卢子尧不比他——萧昱不知道，此刻的卢子尧是用了多强的意念，才让他自己停止住即将落下的嘴唇。 　　也看不清，萧昱不知道卢子尧此刻的眼眸里酝酿着多大的风暴和情深。 　　“呼——”长吐出一口气，卢子尧终于在濒临无法自控的边缘把理智收回来了，“走吧。” 　　松开自己桎梏住的人，卢子尧再次把呼吸调整到平静，也不再等萧昱把回过神，便径直背过身离开。 　　面前炙热的呼吸陡然离开，萧昱还有些醺然，喘过几口粗气，萧昱强压住胸腔里砰砰跳动的心脏和脸上浮起的浅润红意，大步往卢子尧的背影离开的方向追过去。 　　原来可乐，也是能让人心跳加速的。 　　萧昱同手同脚走了好几步路，终于发现自己的不对劲来——一根小鱼刺怎么可能让自己变得这么奇怪，肯定是可乐，可乐的原因！ 　　前面的人长手长脚，很快就把萧昱甩得远远的，萧昱远远在卢子尧身后跟着，才不过几分钟的路程，就不见前面的人影。 　　所幸路灯被开得敞亮，天又还没完全暗沉下来，萧昱自己一人独自走回寝室也没什么大不了。 　　等萧昱独自走回寝室，却见寝室的灯已是敞亮，甚至澄青色的铁门稍微敞开一条缝隙，微微让白亮的白炽灯光洒出来。 　　顺着缝隙悄悄推开门，萧昱探头在房间里逡巡好几道也没看见卢子尧后，他才鼓起勇气迈脚踏进寝室。 　　“寝室里边有浴室？”可没等萧昱在自己的椅子上喘息上三秒，旁边一扇小门就走出来半裸着身体的卢子尧。 　　许是刚洗完澡，卢子尧身下只围着条洁白柔顺的浴巾，上半身裸露在空气里的肌肤被热水淋浴过，透明的水珠顺着肌理分明的胸口滑落，珍珠白颜色的皮肤甚至隐隐泛着些红。 　　和上次见着的卢子尧围着浴巾的样子有些相似，却又不同——这次卢子尧用的浴巾分明要比上次浅薄许多，该看到的不该看到的萧昱都能看清楚。 　　“是有一个的。”察觉到小傻子的不自然，卢子尧也轻咳一声，别开本被萧昱吸引过去的目光，用手里拿着的干毛巾替自己擦湿头发。 　　当初多去公共浴室洗澡，不过是因为当时卢子尧嫌弃寝室里的洗澡间可能是以前的学长用过留下来的。 　　这次萧昱搬寝室，卢子尧也索性把浴室里的甚至每一块瓷砖都换新来。 　　更何况被萧昱之前那么一刺激撩拨，卢子尧都动了情…… 　　“我能进去洗吗？”如果是别人，萧昱根本不会客气。 　　但自从昨夜被严贺几人千叮咛万嘱咐地说了不少卢子尧洁癖的事后，他就有些拘谨了。 　　吃鱼的时候没记起来，此刻萧昱却是想起大武郎说的，卢子尧是从不和人共用物品的。 　　小声征询卢子尧的意见，萧昱甚至想好，要是他不同意，去公共浴室洗澡也不是不可以。 　　毕竟自己毛病没那么多。 第40章 　　“当然。”卢子尧显然被萧昱突然的生疏弄得有些不悦了，轻挑眉头注视着他，“这也是你的寝室。” 　　又是一挑眉，萧昱总算知道自己为什么看不得卢子尧挑眉头了——他能从卢子尧这细微的面部表情里读出来他具体的情绪表达，而他现在的这一挑眉则表示着，他生气了。 　　“你别误会，我可不是怕你或者其他什么。我只是想起你是有洁癖的才这么一问。” 　　被卢子尧忽的变得犀利的眼神吓得一颤，萧昱立即色厉内荏起来，昂着头虚张声势朝卢子尧解释。 　　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直觉，萧昱强烈而准确的男人第六感正告诉他，卢子尧现在正在生气，而且生气的后果会十分可怕。 　　“要是到时候你嫌弃我不干净，我还得重新替你把浴室给洗一遍，多麻烦。” 　　又装着小媳妇的模样，在卢子尧的手臂上戳了戳，一个求放过的动作就硬是被萧昱做成撒娇的动作来。 　　虽然他嘴里说出来的话，怎么听都少了那么几分说服力。 　　卢子尧又哪会真的和萧昱生气，虽然不悦他的生疏客套，做事小心翼翼，但卢子尧更在意的，是萧昱内心的感受。 　　而此刻被误会的卢同学盯着自己被戳中，染上萧昱指尖几分温度的手臂，眼眸的颜色又是深了一层。 　　“嗯，去洗澡吧。”也被萧昱突然就软下来的态度给弄得没脾气了，卢子尧很是无奈——这小傻子，油嘴滑舌的皮样哪有最开始乖乖学生的半点模样。 　　如获大赦，得到卢子尧的准许，萧昱反应不到三秒，就“刺溜”一下立马窜进浴室里，也不知道是急着洗澡还是其他什么原因。 　　反正，他猴急猴急的德行让人还以为是卢子尧是有多可怕，才把这孩子吓得跑得比兔子快。 　　诶呀呀，独立漂亮的新浴室他早从昨晚就开始肖想了，只是当时卢子尧出去得急，他还来不及问能不能用。 　　生怕卢子尧反悔，萧昱把门悄悄打开一条细缝，确定没瞧见卢子尧的身影，才大大咧咧地脱起衣服来。 　　可以说得上是奢华了——夸张点说，和外间普通的浴室比起来，他们寝室这间好看的洗澡间简直就像是大保健级别的。 　　浴室天花板上挂着盏明黄色的顶灯，黄灿灿的光华还被水晶珠子一圈又一圈地笼罩着，被细腻地撒成五彩的颜色。 　　除却地板，四周的墙壁上都被简单大方的大理石瓷砖铺成繁杂的黑白花纹图案。 　　而在墙上被焊进墙壁里的，无论是挂浴巾毛巾的栏杆，还是摆放沐浴露洗发露的架子，都似乎被经过特殊处理，变得光滑而无棱角。 　　萧昱单是看着，就有感觉，要是他磕着碰着在上面也不会有任何疼痛。 　　当然，萧昱同学在未来，终有一天，是会扶着腰，抱怨这些东西设计得不合理的。 　　浴缸被单独陈设在推拉门之后，萧昱走进去一看，洁白的瓷缸上还沾染了些许水珠，甚至顶头的蓬蓬头上面还有一两滴水珠在滴。 　　这浴缸，是卢子尧刚刚躺过的。他在里边不着一丝地洗澡，抹头发，冲洗身体…… 　　鬼使神差地，萧昱怔愣楞地蹲下身子，用食指在浴缸边缘绕过一圈。 　　因着水未擦干净，他的指尖也很快被打湿。 　　可晃神不过两三秒，萧昱就发觉自己在想什么，面上一烫，伸出去想要继续去触摸那些小水珠的手立马收了回来。 　　用双手在自己脸上“啪啪”轻拍几下让自己清醒，萧昱眯眯眼，鼓着腮帮子吐出一大口气来。 　　他脑子里刚刚浮现的是什么鬼，赶紧不要想那些乌漆嘛黑的东西了。 　　可又难以自抑，浴缸正前方正对着的是一面全身镜，萧昱眼睛虽盯着镜子内白条条的自己，眼前却浮现起卢子尧方才不着寸缕的上半身，白皙健壮的胸脯…… 　　不知是想到何处，萧昱只觉得自己身下有些怪异，等低头一看却是直接羞红了脸。 　　“咚咚”两声清脆的敲门响过之后，萧昱耳边传来一阵门锁拧开的声响——他方才是忘了落锁的。 　　“别进来。”察觉到自己身下的窘态，萧昱嘴巴反应的速度比脑子快上不少。 　　急切而又含着荡漾的情绪，声音似娇似嗔。 　　只是萧昱不知道，他自己这一句话是恼羞的成分多些，还是窘迫多些。 　　本只想给里边的小傻子递衣服的卢子尧同学动作一顿，没再继续下去——可惜，白白错失这么个机会。 　　“你衣服我放门口的小椅子上了，你要是洗完，就自己拿一下。”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卢子尧不断在自己心里给自己施加暗示，手上动作倒也做得不含糊。 　　“我没找到你的睡衣，就从自己衣柜里翻了件新的给你。”美名其曰不敢乱翻萧昱东西，卢子尧肚子里坏水儿不少——这么一套小奶牛的睡衣不也正是买来给萧昱穿的。 　　像是瞅准萧昱这傻子不敢赤溜溜着全身在宿舍里四处晃悠，卢子尧就那么不加掩饰地把衣服大咧咧摆在凳子上，等着萧昱去拿。 　　也确实如卢子尧所想的，萧昱就是没那贼胆。总而言之就是，他所有的路径都被卢子尧这焉坏的大尾巴（yi，ba）狼吃得死死的。 　　“你这哪买的衣服，怎么崩得有点紧……”萧昱走出来的那一刻，倒还真让卢子尧眼前一亮。 　　故意订制小一号的衣服，此刻本应该是宽松睡衣设定的小奶牛睡衣正紧巴巴地束缚在萧昱身上，将他身体大致的线条勾勒了出来。 　　因为洗澡洗得快，萧昱走出来时，短发上还有水珠缓缓滴落。 　　一滴两滴，清晰打湿乳白色的睡服，浸出萧昱原本身体的白来。 　　衣服被萧昱穿着，小奶牛装扮原本的可爱呆萌被萧昱体现出来，甚至玲珑精致的身体曲线勾勒下，萧昱给他的感觉又是另一种极致的诱惑。 　　卢子尧生生看着，却是怎么也不再愿意挪开眼。 　　“哪里紧了，我替你剪开道口子。本是给我弟买的，只是还没来得及给过去。” 第41章 　　怕萧昱生疑，卢子尧还胡诌了个给弟弟买睡衣的谎。 　　“算了没事没事，还是别给弄坏了。”听到卢子尧是给弟弟买的衣服，萧昱心里莫名地泛起股酸味——有哪个哥哥要对弟弟这么好了。 　　在家里，两兄弟一般不都是水火不容的吗…… 　　“先将就穿着吧，你现在换衣服也麻烦。”卢子尧一点也不在意萧昱是要穿紧绷的衣服还是破洞的衣服。无论是线条勾勒出好看的线条的萧昱还是有肌肤若隐若现的萧昱，对他来说都是极具吸引力的。 　　虽说衣服会紧了些，但也不会勒得人不舒服，而且棉质的睡衣，穿着也是柔软舒适的。卢子尧同学有为了自己的眼福的想法在里边，但也不会忽略萧昱的感受的。 　　寝室正常熄灯后，整个房间里被黑暗侵袭。没再和卢子尧睡在同一张床上，萧昱规规矩矩地仰躺在自己的床铺上。 　　夜色撩人，昏黄的路灯光透过窗户撒进来，似乎一切都变得沉寂安静。秋蝉嘶哑的声音愈来愈低，辽阔的窗外世界所有的声音加起来，都不及对床清浅的呼吸声大。 　　萧昱睡得很快，自己来到这间寝室后，他似乎每个晚上都算要比平时睡得早。并没有被长期的晚睡养成失眠的习惯，萧昱头一沾枕头，就有瞌睡虫钻入他的被子里。 　　透着远远的光，卢子尧一遍又一遍地勾勒着对床稍稍隆起的被子形状。就这么安逸舒适着，其实也是不错的。 　　傍晚吃辣吃得有点多，洗完澡后又为了给自己降温，萧昱整个晚上，喝水喝了不少。 　　被小腹传来的胀坠感弄清醒过来，萧昱不得不，从被窝里爬起来，去上厕所。天晓得萧昱在睡觉睡得正香时是有多懒，要不是一直被尿欲折磨着睡不好觉，他都不一定愿意起来去上这趟厕所。 　　迷迷糊糊凭着自己的感觉就要往门外走，萧昱手搭在门把手上才记起，他自己的宿舍也是有卫生间的。舍远求近，萧昱又“拖沓拖沓”他那双大一号的拖鞋，拐进寝室角落里的厕所里解决了自己的生理需求。 　　只是半梦半醒的人哪里会方向感那么好，一下子从黑暗中找到自己的床位。也因此，小腹不胀坠的萧昱君眯全着自己的眼睛，歪歪斜斜地躺在厕所就近的那张床上，“呼呼”睡起来。 　　只是睡得香甜的萧昱没发现，靠得自己极近的一张俊逸精致脸上，睁开来一双温柔溺宠得能滴出水的眼眸。它长睫轻颤，似在不可思议，又似在无奈面前突然出现的自己…… 　　“卢少，我们家少爷不见了。”第二日清晨，卢子尧是被自己床头摆放的手机铃声吵醒的。本意是接过手机直接发火的，但瞧见在自己床上还睡得熟的萧昱，卢子尧只是悄声翻下床，去了阳台。 　　“你们查消息时，给何坤麟看见了?”揉捏着自己的眉心，卢子尧只觉得自己眼睛酸涩胀痛得厉害，甚至眉角跳动，带来一阵阵抽痛。 　　“我……应该没吧……”曹毅对面的电话开始结巴了，虽然是背着自家少爷干的这事，但何坤麟要是正巧抓到他，他还能挡着不给他看吗。 　　“如果被他看到的话，那何坤麟应该也是去姑苏了。”知道何坤麟是下了多大的决心才决意不去打搅江楠的生活的，卢子尧自然也知道他心里是有多渴望过去找他。 　　但若是他知道了自己在这里面衡手插了一道，出于去保护江楠的心理，他都会说服他自己去姑苏看一看的。 　　何坤麟缺少的，一直只是一个他自己认为妥当的，去找江楠的理由。 　　“那会不会和卢少你的人撞上啊？”一想到这，曹毅就有点虚了，少爷现在是没得空闲理他，要是他把所有头绪都理清楚了，发现所有的线索都有他在冒头…… 　　“还不需要担心这些，现在你得先想想你家少爷那边的情况。”“叮咚”两声消息提示音在耳边响起，卢子尧拨亮手机屏幕来看，就发现两个红色提示气泡是凌源发来的消息。 　　江楠那边有了进度，卢子尧拧皱着眉宇，直觉这几条不会是好消息。 　　没有挂断电话，卢子尧一边听着曹毅的絮叨，一边点开微信界面，下载了凌源传输过来的原图来。虽只有简单三四张图片，但每张图片里亲密依偎在一起的两个主人公当中，确有一个是江楠。 　　“卢少?”不知道卢子尧为何突然沉默了，曹毅小声试探。 　　“我把凌源刚刚传来的照片发给你，按照何坤麟做事的速度，不用你告诉，他也应该已经知道了。” 　　虽然曹毅是今天早上才发现何坤麟的失踪，但依着何坤麟查到凌源，买到飞机票的速度和时间推测，卢子尧相信他应该是昨晚就已经到姑苏了。 　　何坤麟站在江家外，就那么静静地立在一个小角落，透过窗子望见里面。玻璃窗户内，忙碌的，是他心心念念的那人。 　　角落隐蔽，被重重树荫掩遮着，令得外面的人能把里边看得一清二楚，却让里面的人不能看清楚外面的情形。 　　江楠正伏在桌上写着什么，慵懒惬意的模样令得何坤麟心尖漾起别样的感觉——都和他说过多少次了，这样不是得把眼睛给看坏。 　　细密的阳光透过斑斑树影洒进窗户里，何坤麟悄悄挪动了些许位置，不让自己的身体挡住背后的阳光。 　　“江楠，我熬了些小米粥，等会一起去医院看你妈妈吧。”何坤麟目光温柔缱绻，想伸手敲江楠的窗子，可手刚伸出去，就有个阳光开朗的男生敲门走了进来。 　　手里端着一小碗小粥，摆在江楠面前，“啊，我忘了拿勺子了，等等哈。” 　　男生很是自来熟，张开宽大的手掌在江楠的脑袋上轻轻揉了揉，笑得肆意。 　　手在空气里像是被尖刺戳到一般赶紧收回来，何坤麟将手捏成拳，僵硬在原地。也是了，自己上赶着过来找他做什么，他明明当时不是把一切都说得清楚明白了吗？ 第42章 　　“文诠。”江楠察觉到自己脑袋上的重量和温度后往旁边避开来，他并不喜欢人和人之间过多亲密的触碰，更何况像他这样性取向的，男生的触摸也让他排斥。 　　除了，那人。 　　“好好好，不碰你了，我先去拿勺子。”看出江楠的排斥，文诠眼神暗了暗，再次重复了先前说过的话，尴尬地将自己的手收了回来，“你的胃早上起来不是不能直接吃那些刺激性食物的，可别吃小桦买的油条那些。” 　　“没吃。”文诠叨叨念让江楠有了些不悦，生疏地说上一句话，拒绝了文诠的进一步靠近。 　　文诠口中的江桦，便是江楠同母异父的弟弟，家中大部分钱被江父拿去还赌债，兄弟两平时吃的，都是些简单的食物。 　　而他所说的，所谓的江桦买回来的油条，就是江家过去五百米张婆婆家，自己油炸三毛钱两根的油条。 　　“行。”江楠软绵无刺的性子，其实最让人感到无力。文诠心里叹息一声，也不再同江楠说话。 　　文诠也怕，自己若是和江楠亲近得太多，会让他发现自己那些难以启齿的情感。 　　是的，文诠喜欢江楠。从在初中和江楠同桌开始，他就喜欢上了这个软萌呆小的可爱男生。 　　可能是因为家庭的原因，江楠从小就文文静静的。 　　在学校里，别人约着下课踢球，他就安安静静地坐在教室里看书，别人放学三三两两地去买吃的，他便背着看上去比自己重的书包，规规矩矩地往家走。 　　完全没有十一二岁小孩子该有的闹腾和活泼。 　　但安静害羞的性子让他成为了班上的小透明和同学疏远的对象外，也让文诠莫名其妙地对他生出一丝心疼。 　　渐渐地，班上最大的小霸王不再每天催促老师下课，不再听课连三分钟不到，就跟屁股上长了钉子一样难耐，在课椅上扭来扭去。 　　开始，慢慢地，找各种方法，撬开小透明身上背着的那层壳，“江楠，你的脸看上去和棉花糖一样诶，我能戳一戳吗？” 　　“……” 　　“江楠，这个题目里没有鸡兔，老师怎么说它是鸡兔同笼问题啊？” 　　“……” 　　小透明也是有脾气的，直接把文诠所有的接近和讨好看做透明，懒得同他多讲话。 　　年少的时光太匆忙，少年还来不及多思考自己情感的萌发，就已经发现故事里的主人公已经远去。 　　直到思念如潮水，淹没吞噬所有的想法和时间，文诠才反应过来——原来自己是喜欢上了那个人。 　　随意吃了几口早饭，江楠便换过一身精神点的衣服，接过文诠递到自己手里的保温桶，准备出门。文诠，江楠并没要打算真带他去。 　　“江楠，你不够意思了哈，直接扔下我一个人去?”看到江楠推出自己家里那辆老式单车，文诠才反应过来他要过河拆桥。 　　几步路追上去，文诠一把拽住他的单车尾，才没让江楠一个人骑行出小巷子口。 　　“坐不下。”单车除却被锈满黄色的斑点，车篮后座还积满不少灰尘。这辆车也确实有不短的时间，没被使用过了。 　　“我屁股小，坐得下，坐得下。”带上点死皮白赖，文诠为了能扒拉着江楠也是把浑身解数都使了出来。 　　但江楠哪又那么好说得通的——他也不再和文诠多说什么，就那么扭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看着他是怎么样冲自己赖皮的。 　　“小楠，他是谁？”终是忍耐不住，何坤麟眉眼锋利地从阴暗处走了出来。每一步带着令人胆颤的阴沉和杀意，何坤麟现在只恨不得用自己别在腰间的手枪对着和他的小楠纠缠的人脑袋上就是一枪。 　　“你怎么会到这来?”诧异于何坤麟的突然出现，江楠手颤抖着，甚至不小心按上了车龙头前的小铃。原本清脆的铃声似事先在黏稠的水里泡过，声音变得沙哑沉闷，在一下子安静的三个人之间显得格外响亮。 　　小巷旁的路径上似乎有那个小孩摔倒了，“哇哇”的哭声洪亮且聒噪。又是有谁，掀起下面条的大锅锅盖，拿起“咔嚓”一声，放下“哐嘡”一声清脆有力。 　　江楠听不见这些，他现在满脑子想的是该如何应答何坤麟的问题，又或者是该如何让自己离开他的视线离开得尽量潇洒些。 　　因为他知道自己，始终都开不了口，去求何坤麟，求他给自己些钱，替妈妈把钱换上，替自己把那门荒唐的亲退了。 　　这也就是活该，活该他跟这人不会有以后。 　　“文诠，上车吧。”扭头看向文诠，从嗓子里挤出一句话，江楠都觉得那声音不像是自己的，干瘪而无力，音量也弱得如蚊哼。但偏偏，处在最闹腾地方的另外两人，都听到了，且听得一字不落。 　　赖皮那么久都没得到准许的要求，却因为突然出现的一个人而答应，文诠并没有多欣喜，反而内心的警觉提升不少。直觉告诉他，这个人对江楠来说非常重要。 　　但还是依着江楠的语意上了车，文诠心里又还是有些暗喜——难道江楠，其实也是喜欢同性的…… 　　何坤麟眉宇拧得极深，一个跨步挡在江楠单车前。终于还是忍不住，让自己的枪口对着他的小楠了，“赶紧下车，否则这一枪会见血的。” 　　何坤麟话对着文诠说，眼睛却深深望进江楠的眼里，似要将他内心的想法看破来。 　　被黑洞洞的枪口对准脑门，文诠心里还是忍不住一颤。虽是法治社会，但文诠却总觉得这男人手里拿着的不是玩具，只要他手稍微往下一扣，自己的头颅就会被子弹射穿。 　　但文诠又觉得，这个男人只是想吓唬自己，在江楠开口说任何话之前，男人都不会轻举妄动——若他真的开了枪，他和江楠之间就算真正覆水难收了。 　　在电话亭里蹲着难受的那个身影又浮现在文诠眼前，虽不愿意承认，文诠还是清楚地意识到，江楠这次抛下学业赶回老家，或许有部分原因会是眼前这个男人。 　　可偏偏这样，文诠心中也生出要与他一较高下的心思来——他并不想被突然出现的某个人抢夺过江楠。 第43章 　　“坐好吧。”虽拿文诠做挡箭牌，江楠的语气也没算得上多好。也不知道是在气何坤麟突然的出现，还是在懊恼自己的不争气。 　　江楠一抬脚，就踩上了脚踏板，准备把单车往前骑。只是后头拖着一个成年男生，江楠踩得很是吃力。本意要绕过何坤麟的车龙头，也直直地往他前面冲。 　　却是瞅准了时机，何坤麟将自己的长腿往前一伸，在江楠把车骑到自己前边那一刻用脚阻止了它。力气之大，直接将单车车轮的钢圈踹弯曲来。 　　失去平衡的单车歪歪扭扭，江楠一个不稳，竟在单车歪斜之时直接往前倾载下去。 　　“小楠。”何坤麟眼疾手快，一把揽住了比单车更快钻到自己怀里的男孩，把他往旁边一带，护着他不被单车的冲力伤害到。 　　再次将那个软软的身体拥在怀里，何坤麟只觉得自己心尖那块空掉的地方被填补得充实，甚至这些天来思念到疯魔的那些不安的感觉也全都消散的无影无踪。熟悉好闻的气味就在自己怀里，他的小楠，也是一直都在的。 　　江楠也不知为何一下子，自己就扑进了何坤麟的怀里——变故生得太快，他都不知道要作出什么反应才好。自己额头顶着的这个温暖的怀抱，还是和以前一样能给自己带来安全感。 　　只要被他拥着，就能有一种天荒地老，能到永远的感觉。 　　可转念想到自己继父欠下的债款和欠条上白纸黑字的内容，江楠心中就被一种无力感支配着，不得不推开何坤麟。不能再让自己依赖了，它最终也不属于自己不是吗。 　　其实自己入赘真的只有继父一个人的想法和主意，江楠并不会觉得有多难解决这个问题。但是，这些事情的始末，江楠却隐隐看见了何家人的身影。 　　他没被那些人勒令过拿钱离开何坤麟，何家人，只是简单粗暴地用最简单也是最有效的方式来把他从何坤麟身边驱逐。 　　并非不想相信他的大河会处理不好这些腌臜的手段，只是江楠却更清楚，他和何坤麟之间这种畸形的爱恋再如何有好过程，结局都不会美满。 　　与其在最后两个人对对方的感情厌倦，对爱情幻想破灭，倒不如从一开始就断个干净。这次何家人动手脚的机会，其实便是个很好的契机。 　　江楠承认自己没有安全感，也始终难以在最后把自己全押在何坤麟身上。 　　“谢谢。”一句道谢说得礼貌而生疏，江楠没去看何坤麟的眼睛，自然也看不清他眼里原本璨若星河的光芒是如何黯淡下去的，“文诠，你没事吧？” 　　道过一句谢，江楠便直直抛下何坤麟，转身去搀扶跌坐在地上的文诠。何坤麟踹得用力，江楠被护住了没受伤，文诠却是被车连带着一起摔在了地上，磨破不少皮，也甚至不少地方渗出血来。 　　仔细检查过车，江楠抿了抿嘴唇，有些责怪，“这车子没法用了，我们坐车过去吧，幸好鸡汤没有洒。” 　　“没事，要洒了我也可以重新做一份的。”很识相地点开手机找滴滴打车，文诠似乎都看不到自己的伤口，低头忙碌。 　　余光瞥见被随意丢弃在地上的那柄手枪，文诠却说不出来是何滋味——他似乎能想到若是自己同江楠告白后，被拒绝的场景该是怎样的让人难受。 　　并非说江楠有多喜欢拿乔，或许他是不得已而为之。但什么爱情里往往是先爱上，爱得更深的那人更容易受伤。在乎越用力，两人分离时就会越痛。 　　一桶味道并不怎么好闻的鸡汤，何坤麟看着以前赞许过自己做的菜肴的江楠，此刻却小心翼翼地抱着别人做的汤，心中的不愉更甚。 　　“江楠，我们一定要这样吗，你告诉我原因，我哪不行就改哪可以吗？”不喜欢江楠的冷暴力，何坤麟情愿他能和自己发火，冲自己耍脾气。 　　“你很好，只是我不喜欢你了。”江楠的嗓子不知为何也变得愈发沙哑干涩，“那天我独自离开，就是怕出现现在这样尴尬的局面。” 　　“一段情感腻了，就分开，这是件很正常的事。虽然我可能做得不厚道，但是我也是家里这边出了事，情有可原，希望你能谅解。”看看，其实刺人伤人的话说起来真不会有难度，江楠此刻就是顺手捻来，且每一句说得那么在理。 　　“这就是你的理由。”何坤麟眼里一痛，突然笑起来，绝艳瑰丽，“然后你就看上了他?” 　　“没有，我和他只是普通朋友关系。”也不知江楠是不是忘记了何坤麟是极了解他的，这种情况下他越是否认，他和这个男生之间的关系就只会越解释不干净。 　　目光落在那个跟在江楠身后的男生身上，何坤麟满眼的不屑和讽刺，“没个几斤几两肉，你也不嫌抱起来膈应。” 　　嫉妒让人失去理智和风度，或许何坤麟从拿出枪的那一刻，就已经向江楠展示了他的疯狂，此刻，也不在乎多一些其他的负面形象。 　　“而且，你和他在一起，他能让你快乐，能满足得了你?”脏话和荤话化成利剑，通过何坤麟的唇，江楠的耳，一下子就刺穿两人的心脏来。 　　何坤麟凑到江楠身边极近，看着自己眼前透明好看的耳朵轮廓因为他呼吸的热气染上粉红浅淡的色彩，笑得邪肆，“呐，你这么敏感……” 　　一把推开何坤麟，江楠眼睛里充溢着屈辱。现在这般的何坤麟和平时对自己温声细语的他相差太大。就连之前拿枪对着他的何坤麟，也不是现在这个模样。 　　冲击太大，江楠有些难以置信，却又觉得，现在这个样子的何坤麟，才是真正的，自己所不了解的他。 　　胸口传来的疼痛感让何坤麟稍微清醒了一些，看着离自己半米远的江楠眼眶都变得通红，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说了什么。 　　明明想告诉自己，他的小楠绝不会那么轻易就喜欢上他人，也没那么容易就对自己腻烦的。 第44章 　　但听到江楠毫不犹豫的肯定，何坤麟承认自己害怕了，似乎以前对他的信任全部轰塌，又似乎想起来，江楠所有的情感都是建立在自己的主动基础上的。 　　他们两个人之间，似乎只有他一个人在努力，不是吗。 　　“何坤麟，你这样说都是你自己真实的想法吗？”是何坤麟以前掩饰得太好，从没在江楠面前表现过自己如此黑暗阴郁的形象，倒让他忘了，眼前这人从来都是浸染在黑色世界里的。 　　江楠通红着眼眶，内心里却是忍不住生出些委屈来。 　　“小楠……”很快就清醒过来，何坤麟自己亦是懊恼自己的言辞太混账，只是说去的话却没有能收回的可能。 　　街角何处起了风，吹掀起江楠宽松轻薄的衣服，也把他额前的刘海吹得凌乱。嘴唇被抿得紧了开始泛起些白，江楠沉默良久，还是忽地笑开来。 　　“没事，我知道，不知道妈妈会醒来多久，我先过去。”知道何坤麟说者无心，也明白两人这事上是自己做得不对，但江楠心里却还是如重锤锤过疼得厉害。 　　狼狈地，找借口离去，现在的江楠只想赶紧从何坤麟身边离开，至少要保留自己在他面前的最后一份尊严。 　　只是他走得匆忙，连身后提醒他已经叫到车的文诠也顾不上理会。 　　“小楠，等等我。”再怎么插不进两个人的对话，此刻看着江楠远去的文诠犹豫不过一瞬，还是选择了上前去追。 　　无论他们分手的原因是什么，至少现在在自己还有丝微的机会，“车子已经到了，就停在前面的路口，我们坐车过去更方便。” 　　看着两人远去背影的男人没再动脚去追，只是把攒着的拳头越捏越紧，直到手背上的青筋暴起，指甲缝中隐隐有血丝渗出。 　　“何少。”从斜斜的角落里走出一个人来，面容生得并不好看，普普通通的放在大街上都容易被忽略，却不知是什么原因，这人看上去气场极强，虽内敛着，却显得很是强势。 　　“你是卢子尧手下的凌源?”何坤麟的目光没收回来，直直地望着江楠的背影直到看不见那人。心里郁躁不安，何坤麟还是忍不住伸手，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包利群点燃来猛吸。 　　江楠离开后，他所有的陋习也无需再藏着掩着了。 　　“是，何少，来姑苏的这几天里，我已经查到江楠的母亲重病卧躺在姑苏市第三医院，我们要不要……”现在只要何坤麟一声令下，凌源便会动身尾随江楠身后，前往姑苏市第三医院。 　　虽不至于弄出条人命，凌源却是可以做些小手脚让江楠吃些苦头的。 　　只懂得不能让自家boss的好友威严被莫名践踏，却没和何坤麟他们有过过多的接触，凌源自然是不清楚他对江楠会是什么态度。 　　他本来也只是受了卢子尧的命令，到这边来调查江楠的事情的。此刻问何坤麟意见，凌源不过是以为江楠那般对何少，必定是让他恼羞成怒了的。 　　“不用了，你先回去吧。”可凌源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何坤麟打断来，“回去，替我谢谢卢子尧，但是小楠这里的事，不用他多费心了。” 　　说实话，何坤麟还是有些生气的。自家兄弟再如何心疼自己，替自己鸣不平，他都始终不愿意看到江楠受着任何伤害。 　　江楠，他始终舍不得动他分毫。 　　“是。”被何坤麟未表现得明显，却很是突然的怒火波及到，凌源默了膜，还是决定遵守。虽然自己得到的卢子尧的命令是让那江楠得些颜色，但他却生出一种自己若真那般做，会让卢子尧和何坤麟两人的友谊生出嫌隙的感觉来。 　　再没尝过情感，凌源也是知晓它的苦涩和让人欲罢不能。也知只有情感里的当事人，才有资格，有立场决定和做出每个决定的。 　　没再多理会凌源，何坤麟冲他点头示意过后便迈开长腿离开。也没跟随江楠往第三医院去，而是折返了，去了江家。究竟江楠是对自己厌殆了，还是有难言之隐，何坤麟都想亲自寻觅出原因。 　　冷静下来，何坤麟在脑中捋过一遍思路，隐隐察觉到不对劲来。若是这次前去能找到些东西来，无论找出什么，他都会去相信。 　　哪怕那些东西最后告诉他江楠真不爱他了，他也会接受，不再骚扰。 　　情一字何其难书写，又何其难诠释。无得怪上其他，若真不得已需要放弃，那也只是命运和缘分的残忍不公。 　　“卢子尧，卢哥?”沙哑低沉的声音从卧室内响起，将卢子尧飘得有些远的思绪拉近来，“卢哥，小弟能求你件事不?” 　　睡到中午边边才起来，也是萧昱没人叫也没人督促，放以前，大武郎他们早把这厮从床被窝里拉起来去图书馆自习了。 　　被卢子尧罩着宠着，萧昱开始有些找不到边儿了。 　　其实也不算，萧昱他……其实也是爱学习的，整个宿舍都爱学习。 　　“怎么了?”刚刚接到凌源的电话，卢子尧心绪不太平静，也无形之间郁躁的语气带到萧昱面前。 　　没想到何坤麟对那男孩陷得如此之深，他不好再多插足，也只好把凌源先叫回来。 　　“你是不是出啥事了？”被卢子尧严肃沉抑的语气吓得有些懵圈，萧昱小心翼翼地问着，哈巴狗的模样就差条尾巴，“我……我就是要马上去学工楼领工资，因为这个月学校转账的卡出差错了，所有的勤工助学的补贴都得去银行里领。” 　　一大早起来萧昱才发现已经是九点四十二了，这本还算正常的作息时间，却因着被他翻看手机时看到的一条短信而推翻来。 　　那条短信内容不多，却很容易引起萧昱关注。 　　因为短信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今天的上午八点到十点整所有勤工助学的同学得去领这个月工资，逾期不候。 　　“转账的卡坏了可以延后发啊。”对哪怕是一小笔钱都看得很重要，萧昱一想到这自己的血汗钱极有可能会泡汤就忍不住抱怨。 第45章 　　“学工楼?”走过来坐下揉揉萧昱的脑袋瓜子，卢子尧温柔着目光轻声问道。看出萧昱眼里的烦躁，卢子尧不觉有些好笑，这小东西，连发个脾气都这么可爱。 　　“是啊，我要走过去，或者是骑个单车过去起码得二十分钟。”Z大作为国家里地位最高的学府，面积也算是全国高校里顶大的。 　　萧昱要想从自己的宿舍楼走过去学工楼领工资，这么大的太阳和如此遥远的路程，还真让人没毅力。况且，十几分钟的时间赶过去，萧昱还不得不以五十米跑的速度飞奔过去。 　　“你不是会骑小电驴吗……”听严贺经常提起，说卢子尧的摩托赛车是多么多么帅气，对小摩托没概念的萧昱只以为卢子尧是个会骑小电驴的老司机，才不由如此一问。 　　骑小电驴去学工楼，应该要快上许多。 　　“你赶紧换衣服，我现在就带你过去。”自己也是收到了类似的领工资的短信，只是心里恼着何坤麟那事，卢子尧没多在乎那些钱。 　　但萧昱想过去又是另一回事了。知晓了何坤麟那没必要再操心，卢子尧想着，倒不如安安心心把自己的小傻子宠好来。 　　“这就答应我了，那你自己的事情可以拖?”还记着卢子尧从阳台进来时表情可并不怎么好，萧昱现在麻烦这人，还颇有点不好意思。 　　“没事，不是什么大事。”把自己的手掌附在小傻子脑袋上就挪不开了，卢子尧低头看着在自己床上盘腿坐着的萧昱，把他的脑袋揉得跟着摇头晃脑起来。 　　“哦……”脑袋上宽大的手掌终于松开来，临了还要自己脸上掐下肉，“那我马上去，没时间了。” 　　“你带好钥匙，我下去把车开出来，在楼底下等你。”轻轻笑开，卢子尧眉目如画，直把萧昱看得怔愣。 　　卢子尧的“小摩托”确实是小摩托，只是不是耗电的，而是烧油的。 　　“哇，你这小电驴长得蛮帅的啊……”萧昱胡乱漱过口，套了件衣服，就“啪嗒啪嗒”匆匆下了楼。可刚出宿舍楼门口，就一眼望见倚在一辆黑色炫酷的摩托车上的卢子尧。 　　从来都知道卢子尧长得人模狗样的，却不知道他单单是依靠着的一个动作，就能做得如此的好看。 　　慵懒闲适如饕餮般享用完美食的豹子，卢子尧双手插在裤口袋里，一条腿随意弯曲着搭在排气管上，另一条长腿却直直地伸出老远。虽低着头，弯着背，此刻这个模样的卢子尧却不会给人畏缩之感，反倒是愈发让人觉得这厮能优雅好看到如此模样。 　　看不清面上的表情，萧昱隔得远了，才发觉有些人真的是一个动作就能压制住气场。 　　难怪，秦雨桐会喜欢上他，萧昱心里不免酸溜溜的。眼里的惊艳是怎么掩藏不住，萧昱愣愣地，毫无知觉地吐出一句夸赞来。 　　也是绝了，要是让那些懂车的赛车手知道，世界上速度最快的产量机种机车Y2K此刻被人看成和小电驴差不了多少的普通摩托…… 　　“上车。”把小傻子眼里的色彩看得一清二楚，卢子尧挑了挑眉，心尖莫名一阵欢愉。从来都没在意过自己皮囊的卢子尧，第一次觉得皮囊似乎是件不错的物儿。 　　长腿稍一跨便骑上了车身，卢子尧双腿撑开在地上，保持机车的直立。要是让胡旭那狗崽子看见了准嚷嚷，几时有看见过卢子尧机车载人了，原来这里还有搞特例的。 　　“没挤到你吧。你这车，它怎么中间矮一些，我这坐着会往前滑啊。”还别说，要比普通小电驴高上不少，萧昱坐上去两脚还没找到支撑点，就感觉到自己的屁股在往前面溜。 　　没怎么坐过这么酷炫拽的车，萧昱此刻还真的，有点不知道把脚往哪放。生怕自己一个放错，踩坏了人的零件，或者是把自己脚圈进车轮子里可怎么办。 　　“唔，没。”身后有谁扎扎实实靠在自己的背上，强烈的触感依着，让卢子尧动作变得轻缓许多，“你还没睡醒?” 　　“没，就是昨晚上好像踢了被子，脑袋有点不舒服。”萧昱脑袋顶着卢子尧宽实的后背蹭了蹭，表示自己在摇头，“早上我一起来，还发现睡你床上了的。” 　　瓮声瓮气的样子，卢子尧晓得，这小傻子确实是有点着凉了。可不嘛，越往秋季走，夜间气温下降得越快，但偏偏这人，睡觉是个不安生的，哪怕缠着自己睡，也要把压在身上的被子打下来。 　　一晚上，自己不知道替他掩了多少次被子了。 　　“你还知道，我昨晚上，想把你赶回去都拉你不起来。”睁眼说瞎话，卢子尧就是仗着萧昱自己脑袋不清醒，把白的说成黑的 　　“要走了。”细心替萧昱带上头盔，卢子尧示意这人把自己抱紧些，才转动车身的钥匙。 　　“我能抱着你的腰吗，你这车子我坐不稳。”十分礼貌性地打算问一句，萧昱还跟卢子尧客套，殊不知这人脑海里早就有这般想法。 　　“呜呜——”也不回答他的话，卢子尧直接拧过机车龙头，发动车子来。萧昱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差点一个重心不稳要摔下去，吓得他赶紧把自己跟前的腰抱紧来。 　　“你开太快了，我要掉下去了。”对专用来做这种极限运动的机车是头一回坐，萧昱只觉得自己的腮帮子被外头稍显冷的风激得打颤，屁股也开始发麻来。 　　“你说什么，我没听清。”风声从卢子尧耳边呼啸而过，他也不知是真没听清楚萧昱的呼喊还是故意坏心逗他玩。只是若有感觉，就能发现卢子尧的车速明显降下了许多。 　　“你往我身上靠靠，搂紧点，再把手插我外套口袋里，就不冷了。”还是观察到细节，卢子尧温声说道。自家小傻子，手都被风吹得有些发红了。 　　没为了萧昱能抱紧自己而把机车码数加到最高，卢子尧心里小九九盘算得清楚，这小傻子被前面那一吓，手已经不敢随意松开自己的腰了。 第46章 　　果然，感知到身后那人恨不得和自己生成连体婴儿的样子，卢子尧缓缓勾起嘴唇来，笑得肆意，“再忍忍，马上就到了。” 　　“同学，我来签领萧昱的工资。”没等卢子尧在地下停车库里停车，萧昱生怕自己的血汗钱跑了，迫不及待地一下车就蹭蹭蹭往楼上跑。 　　心里着急得厉害，萧昱倒忘记了，自己因为长时间处在极速的车速下，腿早就已经软得走不动路了。 　　一瘸一拐地扶着墙爬到学工楼一楼大厅，萧昱一眼就看见坐在大厅中央，一脸公事公办的行政老师助理方南。 　　方南身前还摆着花名册，像是要一个同学领好钱就得圈划一个自己的名字。学工楼的空调跟不要钱似的，呼呼的冷气吹下来，跟方南脸上释放的冷气没有多少差。 　　笑得谄媚地往前凑过去，萧昱倒是一点都不觉得自己这样子是有多狗腿，就差一句话，“您给钱就是我祖宗。” 　　“名字。”冷冷吐出一句话来，方南伸手扶了扶自己眼镜，去看堵在自己面前的男孩。 　　抬头一瞬间，萧昱便直直撞进他的眼中来。厚厚的镜片隔着，虽没反光，却也把这人没看得十分清晰。方南端端看着这厮，只觉得自己面前蹲着一只流哈喇子的哈巴狗。 　　“萧昱。”名字倒起得文艺，日立昱，他的家人倒是把他看得比什么都重要了。方南习惯性地揣测人的名字，对他来说，坐在办公桌前发钱这事，有些无聊。 　　“一共是五百四十三块钱，把校园卡给我看看吧。”找到对应的名字，方南把花名册转过一个个，给萧昱递上笔来签字。 　　又怕有人会冒领工资，方南还是细心地，要求人在签名的同时出示自己的校园卡来证明自己的身份。要是被人误领，冒领，亏损的会是学工处，而责任落到他个人头上。 　　虽对这些小钱没多在乎，方南确实不允许自己的工作出任何的差错。 　　“什么，还要校园卡?”刚拿起笔要签字的萧昱同学心里一咯噔，暗道不好。那条短信上并没有说要带校园卡来啊，这，他就随便套了套衣服就匆匆赶过来了，甚至连钥匙，都打算待会蹭卢子尧的。 　　“没带校园卡吗，身份证或者学生证也是可以的。”方南见惯了这种现象，暗自吐槽这哈巴狗出门做事也是个不带脑子的，继而开口替他想办法。 　　只是，没带校园卡的人，会有那个想法带身份证? 　　“我我，我也没带。”恨不得敲敲自己的脑袋瓜子看看，萧昱说得尴尬急切，现在已经快将近十点钟了，回去再拿一趟，根本不可能。 　　“没带就先让开点，后面还排着队伍呢。”身后传来一阵吊儿郎当的声音，嚣张狂妄的模样都在告诉萧昱，他是带了校园卡的。 　　“萧昱，你怎么这么不长脑子呢？”看着萧昱对自己站着的位置恋恋不舍，后面那道声音又说话了，甚至隐隐有要把萧昱挤开来的架势。 　　萧昱被催得不耐烦了，转过头就往那人身上翻了一白眼，“你瞎嚷嚷什么啊，我领自己的工资你还要叽里呱啦说几句，显摆你的存在感?” 　　哟嚯，冤家可是路窄。萧昱一回头，看见自己身后拽得跟个二百五似的周炎，一副鼻孔朝天的模样，自以为带了张校园卡就有多么了不起。 　　说起周炎，萧昱可是有一肚子苦水能倒出来说给你听，甚至可以说得上这人，是萧昱进Z大以来，或者说从小到大以来，第一个讨厌的人。 　　不为其他，就为着萧昱现在这番只能每天扫厕所，拿着工资吃馒头的生活。 　　要说萧昱的清洁工工作的得来，也是有些弯弯曲曲的折在里边的。 　　当时来挑选工作时，萧昱确实来得有些晚了，好工作也绝大多数都被挑选完了来。但是万绿丛中一点红，无数清洁工工作中间，还有着一份图书馆管理员的工作任务留存下来。 　　相较于近地就能到达工作地点的辅导员助理，图书管理员只是任务繁重了一点，工作地点偏远了一点，再没有其他的缺陷，比起整日与烘臭的垃圾打交道的卫生间清洁工要好上太多。 　　而一眼看穿图书管理员本质的萧昱同学，自然是一下子就选中了这份工作。能不好吗——图书馆安静，自习起来方便，甚至还二十四小时能吹得到厕所里边可没有的空调。 　　选择了那么个不错的工作还颇有些沾沾自喜，萧昱哪里想得到自己一转头，自己眼里的金砖头，就被关系户给抢走了来。 　　还抢得一声不吭——直到工作任务和份额发下来后，萧昱才晓得自己被人摆了一道，自己直接被分配的，就是去十五栋楼栋打扫卫生。 　　没告诉萧昱原因，上头直接把工作名单贴出来的，而萧昱的名字后面就正正当当地跟着“十五栋楼层卫生间清扫”这么几个字样。 　　去找了学工处的老师，萧昱才发现工作是被抢了，回头要找人理论，却遭到了拒绝。说工作已经定下来了，不能再更改了。 　　还似乎是在替他考虑，理由说得充分。美名其曰，只有十五栋没有做清扫的，图书馆对萧昱来说，路程太远。 　　事情没了回旋的余地，萧昱只能吃下这哑巴亏。 　　萧昱暗叹事情的不公平，却也只能戳戳地每天清扫受累到很晚，就差一曲《小白菜》送给自己。 　　直到某次严贺从别人那得到消息，告诉他，抢了他工作的关系户，不巧，是跟他同一楼栋，同一学院，就差个班级相同的周炎，萧昱才看出事情的不简单。 　　任谁，都能看出这是走了关系的。不明显吗，难道几层楼的关系能比较出个去图书馆的远近? 　　没有怒气冲冲地跑去跟周炎质询，这傻皮蛋自己还楞傻傻地跑过来和自己炫耀。萧昱气得都要疯了，还偏偏拿他半点办法都没有。 　　小人得志，说的就是这皮皮虾。最后还是大武郎实在忍不住了，找上两个班上玩得好的哥们，把这家伙带到小巷子里打了一通。 　　气是出了，但萧昱跟周炎的梁子也是彻底结上了。 第47章 　　“你又没带校园卡，能领到什么工资?”很是不屑地看着萧昱装逼，周炎心里却是把他笑了个遍。也就这萧昱能睁着眼睛说瞎话，自己可是听得清清楚楚他没带能证明自己身份的。 　　“同学，那个，你能等我一下下嘛，我回去那个卡再过来很快的。”萧昱也懒得搭理这缠人的麻烦，蹲在方南的办公桌前，只留一双圆鼓鼓的眼睛在外面，盯得人心里忍不住打颤。 　　面前这蹲得看不见身子的男孩像极一只等待主人爱抚的小狗，讨好乖巧的模样，就差没给他一块骨头让他摇尾巴了。只是…… 　　“对不起，我们这里逾期不候的，十点半的时候会有学校领导来视察学工楼的卫生清洁情况，所有学生都不能留在楼里。”方南说得冰冷，甚至有些不近人情。 　　但学校下来的规定却是没有办法的，你总不好阻止着校领导，让他们先等你领完工资再过来检查吧。 　　要来视察的也算是学校校会董事长，一时兴起说要来看看。因为通知得突然，学校领导诚惶诚恐地答应着，却没得多余的时间来准备，只好决定只向校董展出平时建设工作做得不错的几处楼栋。 　　而学工楼，和校领导办公楼，可以说得上是必定要拿出来给校董看的两处地方了。 　　“行了，让开些吧，别耽误后面的同学领工资。”周炎一把将萧昱挤开，从自己的里衣口袋里掏出校园卡来递到方南面前。 　　领工资这边的办事效率确实快，全校近四百来个领工资的勤工助学生在短短一个半小时内都差不多领到了自己的资薪。而此刻周炎背后，也只能零零星星见着五六个仍在等待的同学。 　　虽然，抛却了某些对这么点点钱并不在意的卢子尧之流和因为贪睡彻底错过这么一道工序的学生…… 　　周炎的动作有些大力，一下子就把萧昱推到旁边跌坐在地上。甚至差点，撞到匆匆赶过来的一道人影。 　　小狗狗瞬间变得失落的表情令得方南心口泛起一阵涟漪，手指微动，准备说些什么。只是话还未说出口，他的耳中便传来一阵不悦低沉的说话声。 　　“你这是在做什么？”话像是在问刚刚巧跌坐在自己脚上的萧昱，但周炎却看得清晰，说话人锐利如鹰的眼眸看着的是自己。甚至心里“咯噔”一声道不好，周炎分明看到卢子尧眼里的不虞。 　　“那那个，对不起，我没想到我一推人就，就把他推到了您的脚上。”面对卢子尧，周炎始终是底气不足的。 　　在助学生角度来说，他是关系户，卢子尧却是老师钦点要做事的香饽饽。 　　从家族地位来说，周家是能嘲笑身边只能矮长的草根，依附大树能生存的藤蔓，而卢家却是受藤蔓依附的那棵大树。 　　如此大的差距，周炎很难说服不去讨好卢子尧。哪怕讨好不了，也不能和他起冲突来。 　　“这是你的解释?”面色变得愈发阴沉，周炎不知道自己那句话又惹到了卢子尧。 　　“对，对不起。”被卢子尧不知从哪冒出来的怒火吓得结巴了，周炎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只得一个劲儿地认错，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 　　其实他内心里觉得有些不公，虽然萧昱是自己推倒在地上的，但摔到他面前的却是萧昱本人，怎么就自己一个人在这掉面子地，跟个傻瓜似地道歉呢。 　　“萧昱，你还不快站起来，跟卢哥道歉呢。”势必要把萧昱牵扯进战火中，周炎道歉之余，还向萧昱说出一句看起来很是善意的提醒。 　　前些日子请假蹭着家里人的计划去了国外度假一趟，周炎没晓得，萧昱换到了卢子尧的房间里去，甚至隐隐有要把他纳入自己的羽翼的感觉。 　　“卢哥，卢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嗯，周炎要看他被卢子尧整，自己总得满足他的小愿望吧。 　　心里住着一只魔鬼的萧昱同学，已经露出尖利的牙齿，开始了独属于他戏精的表演。 　　“对不起，您的鞋有没有脏。”夸张地，萧昱甚至反过身子，一把抱住卢子尧的小腿，哭着喊冤枉，“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对不起。” 　　一边抱着卢子尧的小腿哭诉，萧昱一边去看周炎的脸色。感情这家伙见不得别人过得比他好，丢脸不能只丢他一个的啊…… 　　心里忍不住撇撇嘴，萧昱在人看不着的地方，朝周炎吐了口唾沫星子。 　　这小傻子，还稀里糊涂给演上了。卢子尧感觉到自己大腿上传来的拖拽的重力，忍不住叹息，又颇是无奈，“快起来，地上凉。” 　　没搭理周炎的道歉，卢子尧抬抬脚尖，令得正巧把腰间细肉搁在上边的萧昱感到一阵痒痒，“卢哥，你要是不答应我，我就不起来。” 　　扭动了下身子，萧昱痒得厉害，还想伸手抠一抠，只是演戏的情节不允许。 　　“萧昱，你给我起来没。”说得咬牙切齿，卢子尧就恨不得把一直纠缠在自己小腿上的男孩一把抱起来才好。 　　也确实所想一般准备动作，只是卢子尧方往萧昱身前伸出手就被他一把打掉来，“卢哥，你别打我，我……我。” 　　得，真上瘾了。 　　“萧昱，你知道你得罪的是谁吗？”看到卢子尧所有的怒火似乎都要发泄到萧昱身上，周炎看戏不嫌事大，又凉凉吐出一句冷嘲。 　　这萧昱也帧数不知死活，卑微如他，一定不晓得，卢子尧是有洁癖的，平时莫要说突然巴结上去的人，就是熟悉的朋友，也不敢这样大咧咧地把手缠上去。 　　虽然，他们也不会这么做就是了。 　　极其厌恶站在一旁说风凉话的这傻大个，卢子尧抬抬自己的腿，动不了，便只好目色平淡地瞟过那人一眼，缓缓一问，“他得罪谁了？” 　　“赶集给我起来，不然今晚不准你进房间了。”卢子尧也不在乎其他人的目光，很是温柔地对萧昱吐出一句暧昧无比的话。声音不大不小，正巧让身边围着的一众人听清楚。 第48章 　　瞅准萧昱这懒虫上身的小傻子不会有带钥匙的习惯，卢子尧死死捏住他的软肋，浅浅笑开。 　　“卢子尧，你把话说得那么暧昧做什么，搞得我好像得罪老婆的男人一样。”莫名觉得凑得离自己很是接近的脸好看，萧昱“嗖”地一下子弹开。 　　哪里进来的太阳光，把人的脸都晒得有点子热了。 　　老婆…… 　　卢子尧的脸色莫名一黑，捏着萧昱的手也紧了许多。这小家伙，是不是得让自己强调一下夫纲的意义呢。 　　周炎被卢子尧变得亲近自然的语气唬得一怔愣，还没反应过来自己眼前发生的一切是否是真实的，“萧昱，你，你和卢哥认识?” 　　卢子尧何时对人如此温柔缱绻过，甚至是目光含着柔柔的水光看着那人，仿佛他是世间独有的珍宝一般。未听过太多关于卢子尧的传言，周炎却是在校网和微信公众号上看到过他的一些照片的。 　　哪张里面他不是冷目冷情，甚至眸光犀利得不带一丝温度的，那会像现在这般温暖。 　　“嗯，认识，所以你说他惹着谁了？”萧昱还没跟周炎解释上一句话，卢子尧便已经开口把他的话堵上了。手还揽在萧昱的腰间，卢子尧一边暗戳戳地吃着豆腐，一边替自家小媳妇找立场。 　　“你怎么可能跟卢子尧认识。”一下子没反应过来那句话是谁和自己说的，周炎口直心快，把心里的吐槽毫不避讳地吐出来。 　　直到话语声落下，他才反应自己刚刚说的是什么。 　　“我怎么就不能跟他认识了？”被周炎讽刺得有些难看，萧昱也不在怕的，高昂起自己的脑袋就要往周炎身上顶。 　　“肃肃。”一把扣住萧昱的腰，卢子尧不让他再动分毫，“冷静点了，去领工资。” 　　犹怕自家的小傻子傻愣愣地跑上去跟人打一架，卢子尧暗自叹息一声，却是稍稍用力，把他掰回方南面前，“学长，出了问题我来补偿，这傻子我认识，跟我一个宿舍的，确实就是15栋清扫楼层和卫生间卫生的萧昱。” 　　“居然去做卫生间卫生清扫，体验生活吗？”以为卢子尧身边能站着的都是些家中有权势地位的，方南噗嗤笑出声来，搞不懂学校里边那么多勤工俭学的工作项目，这人为何偏偏会选择最苦最次的。 　　方南是方家嫡长子，比之卢子尧不过高上两个年纪。方家世代书香传承。作为书香门第世家的子弟，方南骨子里都是有些清冷和高傲的。 　　虽说方家和卢家有段姻亲，但方南并不像其他人那般，总想着要巴结卢子尧。至少在某些他人不敢做的事情上，他可以毫不忌讳地讲出来。 　　“这就和你没多少关系了。”对方南说得上尊敬，卢子尧却也不欢喜自家小傻子被人多议论，出声维护，将他纳入自己的怀抱里。 　　“行，就给你面子。”冲着卢子尧这么一句话，方南就知卢子尧对待这个朋友是真心相待的，遂不再拿玩笑打趣他。 　　将花名册上萧昱名字后面的空格呈给卢子尧看，方南目光状似随意地往萧昱脸上瞟了一眼。 　　“卢子尧，那你自己的工资呢，不需要领了？”萧昱拿着自己手里的一叠薄薄的纸币，心里有些不开心，还真的算少的。 　　“你替我领，先帮我拿着。”一眼瞅见萧昱心中所想，卢子尧为了哄逗自家媳妇儿开心，把自己的工资献了出来。 　　“你会有这么多钱?”方南依言将卢子尧的工资也分散出来递到萧昱手中，厚厚一沓，比萧昱自己的多上整整三倍。 　　“按工作分量来规定的吧。”小声安慰一句，卢子尧伸手在萧昱脑袋上揉了揉。 　　卢子尧何时这么纵容着一个人，方南觉得诧异，想要仔细看看萧昱到底是何模样——先前只以为是个普通的小男生的，没把他看得仔细。 　　“学长，那我先带他走了。”一瞅见萧昱把钱揣在兜里，卢子尧迈开长腿站在方南眼前，挡住他得视线。 　　这人，还把人护着了。 　　“校董来了……”门外熙熙攘攘从哪传来一阵喧哗，令得坐在大厅内，站在队伍中的一众学生变得慌乱。 　　“诶呀，就前面那谁，耽误我们的时间。”有人没考虑过是自己晚到的问题，反而责怪起萧昱误事。 　　“听说是经管学院的萧昱，大一的，跟周炎有冲突的那个，哦，上个月周炎不是还放话说要整死他吗？”出声应和的，是另外一个男生。 　　“你们小点声，没看到卢子尧对他是毫无道理地护着吗？”有看得清事态的小声提醒，目光一下子就锁定在卢子尧搭在萧昱手臂上的手。 　　“你害怕卢子尧跟我们议论那萧昱有什么关系，还怕他狐假虎威，欺辱我们不成?”感觉到那胆小怕事的手正耷拉在自己的手臂上，前边说话的人很是不屑，身体一让，避开了同伴对自己的纠缠。 　　“所以你们是认为，萧昱有哪里做得不对?”眼神极其锋利尖锐，如捕捉到猎物的鹰鹫，卢子尧语气中满满的都是威胁和警告。 　　听着喧哗嘈杂的声音之外，还有些极其不和谐的杂音，卢子尧循声往过去，就看到几个在嚼舌根的男生。 　　被如豺如虎的卢子尧吓得一瑟缩，三人一下子就梗着脖子，一句话都不敢说了。 　　卢子尧又满含深意地朝周炎看过一眼，架着心满意足的萧昱从学工楼大厅的电梯往下地下楼层走。 　　“你认识那人?”虽然表面上不想让萧昱和周炎争执，卢子尧内心里却很是计较这么一个人。萧昱，平时虽看起来没心没肺的，但遇着和他人的矛盾和争端，他却总是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毫不在意地就此揭过。 　　卢子尧相信，如果不是自己碰巧停完车赶上楼，碰巧不是自己送萧昱来学工楼这边，萧昱就会把这件事情藏在心里，跟都不会跟他们说。 　　“谁啊，不认识啊。”萧昱以为卢子尧问自己的，是在自己背后说自己坏话的人，果断摇头，顺便灵活一躲闪，从卢子尧的臂弯下滑溜出来。 第49章 　　“那个叫周炎的?”有些不大肯定周炎的名字，卢子尧的声音里还带着些许疑问，但目光，却是铮铮地盯着自己一下子落空的手。 　　眸光沉抑，将手插进裤口袋中，卢子尧在萧昱看不见的地方对他目光有些不善——这小傻子，做什么居然要排斥自己。 　　“哦哦，他啊，就以前闹过些小矛盾，你不知道，我本来不是做卫生的，就是他把我的那份好差事给抢了。”挠挠自己的脑袋，萧昱看人有些傻乎乎。懵懂无知着自己的眼神，黑亮地看着卢子尧。 　　伸出自己的手勾搭在卢子尧身上，萧昱用行动证明自己避开他的怀抱只是偶然，也让卢子尧周围原本低沉的低气压消散开许多。 　　“闹过小矛盾”。卢子尧一下子抓住萧昱话语里的重点，面上的表情未显露，心里却是记下不少——周炎这人，以后别想要能过得多好了。 　　“你说子尧刚刚来过这?”学工楼和校长办公楼两栋楼中间，只隔着一条由玻璃筑建成的走廊。阳光洒进来，把整条走廊照得通亮。 　　走廊往学工楼方向最前头，走着一个西装革履的精英男子，头发梳得整齐，长腿大步迈开，未显丝毫慌乱。看得仔细能看清楚，那男子隐隐散发出来的气势迫人。 　　男子后边跟着的，是一群匆匆忙忙，紧赶慢赶跟着，打扮精致认真的学校领导。 　　若是被和这些人接触过不短时间的人见着，一定会惊诧——平日里牛气哄哄，高傲着，用鼻孔朝人的校领导，也会有对人低头弯腰的一天。 　　姚青很是随意问出问题来，比约定的时间到得要早上许多的他并不觉得有任何不妥，反而很是平淡。双手插在西装裤口袋里，等着身后的人回答他的问题。 　　“额，我们刚刚从校门口过来，不知道这边的情况。”方才自己可不是去门口站着迎接您了，卢子尧有没有来学工楼我们又怎么知道。 　　额角因为走得匆忙而泌出汗珠来，校长掏出自己的小方帕轻轻一抹，便立马回答姚青的问题。话里的意思很是明白，校长做头开始说话。 　　前边急忙忙跑过去站在门口迎接这位活祖宗，他们在太阳底下奔跑半天，就差把小命给跑没了。 　　只是他们这一众人一见着姚青就热情殷切给他介绍学校近况时，就被他一句厌烦的“聒噪”给堵得再也不敢张嘴。 　　也亏得现在，这活祖宗，终于能自己问话，让他们解了嘴禁。 　　只是活祖宗问题刁钻——他们是知晓姚青是卢子尧的小舅舅的，但却没想到这人刚来这，就只关心卢子尧一个人。 　　“也是。”姚青喃喃一句话，极轻。只是身后跟着的一众人却突然莫名觉着有些压抑和沉重，甚至气温也下降了好几度来。 　　“我前面停车，有看到卢少的机车停在学工楼的停车场。”幸亏有晚到的，还能凭着自己的记忆想起停车场内似乎有辆价值不菲的机动摩托车。 　　“但后边，又似乎听到，有机车发动的声音。”怕自己说错话，那人又补充一句。 　　“算了，他也是个一天见不着人影的，有车停在下边也不一定会在这里。”大佛总算开了金口，寥寥带过。想起卢子尧的性子，姚青忍不住扶额，无奈着语气。 　　因着年龄差距不大，自己和卢子尧在以前还是关系极为亲密的——性子使然，两个人都是自由，厌恶拘束的。 　　只是自从自己接受耀天国际后，需要处理的事情就开始变得更加复杂而繁琐，少了跟卢子尧见面的机会，两个人之间倒不复往日那般无话不谈。 　　也不是说两人就关系出现缝隙，只是默契依然存在，少了对彼此近况的了解罢了。 　　“是是是。”校领导们均是长舒一口气，他们只是不敢保证卢子尧是否还在学工楼，不敢随意胡诌个谎言来欺骗他。 　　姚青虽说只是耀天国际的CEO，但背后的势力却是不容小觑的。只要他们在他面前说错说多一句话，这身上的职位就不要想保住了。 　　也不再多言，姚青迈开修长的腿，踏进自动感应的玻璃门里。 　　“卢子尧，你怎么不说话了？”在机车上揪着卢子尧的衣服蹭蹭半天才坐好，萧昱半天没听到他说话的声音，不觉有些纳闷。 　　“没事，只是在想我们等下要吃什么好。”察觉到自己的出神，卢子尧只好找出道理由来应付——凌源给自己发来消息，何坤麟已经直接找上了江楠，甚至看情况是要闹到他的家里去了。 　　一直思考着这件事儿，他刚才没来得及，也没精力，把萧昱对自己说的话听完整清楚来。 　　“啊，啊，啊，你一说我还饿了。”萧昱听得不由眼睛一亮，“兄弟今儿个多亏你帮忙，你吃点菜，我给你请客。” 　　“食堂那打菜，随便你点。”萧昱感激卢子尧对自己的帮助，没得让一笔血汗钱白白流失。只是萧昱君请客的话刚说出口，就开始懊悔了。 　　补充一句“限于食堂打菜”，萧昱也算是给自己留了条后路。 　　Z大食堂的消费水平要比外边普通商店高上不少，就连外面五毛钱两个的白面馒头里边也要卖一块钱一个。 　　但还算有些良心，至少打菜的窗口，也就是学校专设的学生饭菜供应口，跟外边是平价。虽然分量少了点，但三菜一汤，两素一荤，也吃得饱人。 　　“你就请我吃食堂，请你室友就是万达那些高档的场所?”卢子尧见过抠门的，没见过比自家小傻子还要抠门的，要知道食堂那打菜的地儿一顿下来，最多也就七八块钱，吃得少的三四块钱就能够…… 　　“啊，你不说我还忘了，万达那顿是谁给的钱，我咋没记得我的小本本上有这笔账呢？”精打细算也是会过日子的一种方式，萧昱是有个专门记账的小本本的，连偶尔施舍给乞丐的五毛一角也会要记上去。 　　“当时你自己付的，喝断片了？”萧昱拧得清，卢子尧却莫名觉得这样子的他可爱又好笑，跟他解释——人傻乎乎的，记性倒不差。 第50章 　　卢子尧最后还是半推半就地，让萧昱请了客——小傻子那不愿亏欠人的小模样，直看得他心痒痒的。他总是，不忍得拒绝。 　　“怎么了？”替萧昱剥开按量分配的咸鸭蛋，将完完整整的蛋黄从蛋白里分离出来放进他的碗里，卢子尧才发现这小傻子盯着自己手上的动作盯了老半天。 　　“没，只是觉得你剥颗蛋都能剥得这么好看。”萧昱不喜欢吃咸鸭蛋白，咸涩的蛋白不仅嚼起来没有味道，还隐隐会给嘴巴里留下些腥味来。 　　许是卢子尧注意到他从蛋壳里一筷子一筷子夹出蛋黄，才把自己的鸭蛋递到他碗里。 　　“那你喜欢?”轻轻问上一句，卢子尧眉眼笑开的样子莫名地让萧昱很是惊艳，甚至闭上眼睛，都难以掩饰里边透出来的奇异光芒。 　　“喜欢。”被目光灼灼的卢子尧看得有些胸闷气短，萧昱抠了抠自己脖子上莫须有的痒痒，笑得尴尬，“长得好看的人谁不喜欢。” 　　前边一声答得干脆，萧昱才发现自己说的话里含着什么意思，毫无说服力地补充一句，萧昱求的就是自己的一个自我安慰。 　　卢子尧被萧昱那么一声应答弄得着实一喜，伸出自己修长的手指尖，将萧昱嘴角残留的米饭缓缓拭去。动作轻柔，隐约可见宠溺。 　　面前餐盘里摆的饭菜只有萝卜炒辣椒，大白菜和酸溜土豆丝，但卢子尧却在此刻觉得这些菜肴要比自己吃过的那些山珍海味味道好上太多。 　　心绪不同，任何事物在人眼里也会有不同的形态。 　　“你下周四晚上有没有事情?”明明一句并不能分辨出是真心还是假意的话，却让卢子尧愿意把整片星空都捧到萧昱面前。纵使萧昱一下子避开了他的动作，卢子尧却还是温和地，开始用自己的筷子替萧昱将菜中的葱蒜挑拣出来。 　　“没有啊。”萧昱觉着怪异，不敢让卢子尧对自己有任何多余的动作，通红滚烫着脸颊，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那好，我到时候带你去个地方。”卢子尧手上的动作没得停歇，脑子里飞速运转思索的，却是另一番事情。 　　“好，但是，等等。”就要点头应是，萧昱夹起一根白菜来，使劲甩了甩其上沾着的一小粒大蒜。 　　完了，忘记了还有工作要做…… 　　萧昱总感觉自己清扫的工作简单轻松了许多，甚至工作时长和工作频率要求也降低了许多。也不知道是学校工作安排改革还是其他的原因，萧昱只知道，自己一下子少了不少工作，心里还有些空落落的。 　　“不对，我要去做卫生。”想要认真对待为数不多的几次工作，萧昱同学可是正直地，并不会因为是卢子尧的邀约而推掉工作，“你难道工作不多吗，怎么整天都有时间到处去浪啊。” 　　好吧，其实萧同学在乎的，是工作时间的减少必定会带动工资的减少…… 　　卢子尧可算是知道什么叫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他现在可应该怎么找借口把这认准直理的小傻子说服，并且拐到跟自己一起呢。 　　“咳，不是，是我朋友给我邀请的，他过生日。”虽说本质上是卢子尧自己想要带萧昱出去看看，别让他整天被学校这么一小方天地闷着，但卢子尧还是找了个借口。 　　等以后把这小傻子拐到手，任他是圆是扁，只要自己高兴了，就要把他带出去。 　　卢子尧算盘打得贼精——晚上出去多浪浪就有可能门禁时间会过去，门禁时间一过去，自己就能跟他家小媳妇体验各大酒店的床。一体验各种酒店的床，那啥事儿…… 　　想起自己和小傻子第二次见面时，所望见的那若有若无的风光和触碰到的光滑似绸缎的肌肤，卢子尧就忍不住心生出波澜，甚至喉咙都有些发干起来。 　　“你怎么又有朋友过生日。”萧昱显然还没能从秦雨桐的阴影里走出来，一听着卢子尧说有朋友过生日，眉头就拧得很紧。 　　“噗，上次那事非我本意，本来我也是被那姑娘邀请得烦躁才答应的。”自己答应秦雨桐邀请的真正原因是什么，卢子尧当然也不会跟萧昱说。但是用那姑娘刺激一下萧昱，他确实愿意做的。 　　害怕自家小傻子对秦雨桐还存了心思，卢子尧还是没忍住朝他多问了一句，想要再次确认。 　　也想自己是差点要疯了，他几时做过这种毫无把握，想要去试探对方的事情。可到了萧昱身上，卢子尧又觉得这些感觉自己就都能体会到，甚至在日后还会一直尝着。 　　“哦。”萧昱的回答很是冷淡，莫名地，不知是生气于卢子尧太过随意地答应了秦雨桐的邀约，还是生气于自己的太大题小做。 　　“那你去不去，上次本来也是想带你出去玩跟你拉进点关系的，那姑娘我也不怎么认识熟悉。”卢子尧说得诚恳，似乎事情真如他所说的那样，他不知道萧昱是有喜欢过秦雨桐，也真的不了解她那人。 　　“不去，肯定没意思。”嘴硬着，萧昱就是要跟卢子尧反着来。把筷子放下，萧昱连吃饭的心思也没有了，不知道是心底里哪块儿地升起的郁躁。 　　虽然他饭盘里，卢子尧替他拣的咸鸭蛋黄被全部吃掉了来。 　　“成吧。”也不会真要强求了萧昱做自己不愿意的事，卢子尧看着萧昱落了筷，自己也没了吃下去的心思，主动替他收了剩饭残羹，去餐盘回收处倾倒掉。 　　也是为了萧昱，若放在其他人身上，卢子尧是绝对做不出替人收拾碗筷的事的。 　　何坤麟坐在江楠的房间里一直等到中午日光高高升起也没能等到那人回来，不过倒是等到了一个醉意熏熏的粗糙庄稼汉子。 　　只要一想到自己的小楠此刻正跟着个陌生的男人一起，温馨地坐在床边伺候着重病在床的母亲，何坤麟心中就掩饰不住的怒意翻滚。 　　望着小小房间里陈设简洁温暖的，或许是江楠跟文诠一起布置的一切，何坤麟血液里的暴虐因子就在不断怂恿着他，要把这一切都毁坏砸烂。 第51章 　　也是秉着自己拥有的那所谓的大度，何坤麟在江楠的床边坐了许久，硬是没触碰到其他任何的私人物件儿，包括江楠在桌子上，摆放得极显眼的，那本日记。 　　“你是谁啊?”跌跌撞撞走进来个身材矮小却壮实的男人，整张脸被酒精刺激得涨得通红，手里拿着个白酒瓶就要往何坤麟头上砸。 　　也是喝了酒就变得混账，江继明除了自己玩得好的几个酒肉朋友，谁都不认。若是有人惹了他，免不得被他一阵酒疯闹得受伤，被他砸到酒瓶都只是小事。 　　没看清何坤麟是谁，江继明迷蒙蒙着眼睛朝他望过去，只看到自己一直讨厌的那个大儿子床上似乎坐了个青年人，冷冽残酷的气息让他心尖直发颤。 　　色厉内荏地朝那个模糊糊的人影一个水瓶砸上去，江继明打算在气势上压倒这个人。 　　“滚开。”用臂膀伸手一拦，遮挡住袭上自己面庞的酒瓶，何坤麟本就压了一肚子火气，还偏偏有人不长眼地要凑上来找。 　　麻麻的痛意从手臂上传来，何坤麟只觉得自己心里的不舒坦也减缓许多。 　　透明的玻璃瓶被一道反作用力更大力地阻挡住来，以更快的速度朝其原来轨迹相反的方向砸去，并毫不留情地砸在开始丢弃瓶子那人的脚踝处，碎开一地的玻璃渣子。 　　那个角度砸人很疼，酒瓶子之上的余力没得完全发挥出来，又在地上碰撞着把所有的尖锐玻璃片弹射到四处，自然也有不少往江继明的小腿上溅，并且划开一道又一道的口子。 　　“你你，痛死劳资了，你个小次老，你作死?”发酒疯的男人一般言辞激烈，至少，几句粗口和脏痞话是少不了的，“你又是江楠那崽子找来骂我的人?” 　　加上“又”字，江继明不是第一次被人骂。无论是八大姑六大婆，都无不惋惜着说过江继明糟蹋了一根好苗苗。 　　江家村里任谁都知道江楠的生身父亲以前是个顶天的，做事也周密完善。 　　而江淮这个儿子自己也不错，从小学习不错，甚至现在一下子考到了京都去来。只是现在，这孩子却是被继父卖着给人做了倒插门女婿。 　　文诠亦是在知晓此事后指着江继明的鼻子骂过一次。被自家人说说还可以，但这毛孩一个外人，有什么资格说人，“呵，骂我我也不会让江楠那畜生得好。” 　　嘟嘟囔囔，江继明还记得这是在自己那个大儿子的房间里。被腿上的伤口弄得疼痛难耐，江继明又爆了句粗口，伸手捂住自己的伤口。 　　“你再说一句试试看。”江继明先前骂他的话让何坤麟眉头紧蹙，可他还没生出教训这男人的打算，这男人又直接踩在他的逆鳞上。 　　“我说又怎么了，江楠那小子充其量也是个姜琴跟别的男人生的野种，一个拖油瓶……”酒能壮人胆，更何况江继明也不知道何坤麟是个什么人物，说起话来无所顾忌地。 　　只是何坤麟又哪里会让他继续说下去，站着抬起脚，就往江继明脸狠狠踹过去，何坤麟踢人倒是做得行云流水，“你再说一个字看看。” 　　“呵，你们以为你们这样威胁我就能让我去跟那人家去取消定亲?”一屁股坐在江楠的床上，江继明也不管自己那大屁股是不是干净的，反正他的脚流血痛得厉害。 　　“你说什么?”何坤麟听着江继明的话，眸光里的冷冰欲盛，甚至有种只一眼，就能将人的心脏戳穿一般。额头上暴起青色的筋，何坤麟目光灼灼盯着一瘸一拐越过自己走到床边的男人，伸手一把捞起他的衣领来。 　　“你，你做什么？”被何坤麟突然逼近的脸吓得一跳，江继明说话忍不住打起结巴，晃晃脑袋，摆摆脖子，企图让卡住自己喉咙的那只手给摆脱开，“你这样……做是，犯法的。” 　　喉咙被卡着，喘不开气，也沙哑着说不了话，江继明连说句话都是半天才憋出一个字，呼吸更是困难。感觉到自己的眼睛冒出星星，手脚也跟着有抽搐的趋势，江继明觉得自己是不是应该服个软。 　　不可能，要让自己向江楠那野种找的人低头，就无异于把自己的腿骨打折。江继明的大男子气概告诉他，这种事，他绝对不能做。 　　“是吗，那你或许还不知道，Z国的地下世界，我就是法。”因着江继明是江楠继父的原因，何坤麟格外“照顾”他的有问必答，话语比平时对除江楠以外的人，多了不少，“你给江楠，订了哪家的亲?” 　　“你……”扑腾着手脚，江继明耳鸣着，没听清何坤麟最后说的话。以为江继明是故意藏着掩着，不让他知道，何坤麟手上的力道陡然加重，瞬间就把江继明提得跟只鸭子一样。 　　“放……手，放……”一句话都说不完整就直接昏迷过去，男人被掐得进入昏迷的状态，直接放弃了挣扎。这下是无论如何，他的酒是绝对醒了的。 　　“哗啦——”何坤麟从屋里，接来一盆水，对着江继明的脑袋就是一倾倒。 　　秋寒时节，这水浇灌在身上，可不直接把人给浇醒。 　　也晓得江继明有假装昏迷的迹象在里头，何坤麟浇完水还犹不解恨，踏上自己做工细致精良的意式皮鞋，在他的手背上狠狠碾压而过。 　　“咳咳。”鼻腔里被凉水呛入，江继明按捺不住鼻子里的刺激和痛意，快速坐起身来擤鼻涕。因着平躺在地上时嘴巴是微微张开的，江继明嘴里也喝了不少水。 　　农村没烧开的水哪里会干净，就是江继明他自己，也嫌弃这水中有股酸酸的臭味。 　　“咳……咳咳，咳。”屁股下面垫着的，是好些碎玻璃渣子，江继明屁股刺痛这，嘴上也没讨到好，“你到底要做什么，和江楠那兔……江楠关系再好也没必要为了他杀人吧。” 　　说话里带着些委屈，江继明试图用怀柔政策，让这疯子一般的男孩不会再在自己的身上发泄怒火。 第52章 　　“呵，杀人，就是让我替他抵命我都愿意呢。”拾起沾上血迹的一块碎玻璃，在自己的指尖上细细抚摸，“你说，这玻璃片要在你脖子上割划多少下才能把你的经脉割断呢？” 　　声音说得缓慢，何坤麟一字一句地全像是在江继明的心窝子上划刀子。 　　“你，你……”坐在床上发现那人弯腰拾起一块尖锐的玻璃，江继明吓得一缩脚，直避开何坤麟的锋芒，“你现在要做什么?” 　　“做什么，当然是杀你啊。”猛然提高音量，何坤麟迅速逼近江继明，把玻璃片最尖锐的一端架在他的脖子上。稍稍用力，江继明的皮肉便被划开一道血口子，密密有鲜血从里面渗出。 　　红色的掐痕和血珠子相映衬着，若江继明自己能看到自己的伤口，必定是要大声嚷嚷着疼。 　　“别别，你要什么，我什么都可以给你！”被何坤麟的架势吓得不敢动弹，也真相信了他所说的要杀了自己的话，江继明舌头打颤，目光里的乞求显然。 　　“告诉我，你对江楠做了什么？”眸光闪过一丝红光，何坤麟抵住江继明脖子的力道松开了一些，逼迫感不再那么浓重。 　　“什么要对江楠做什么，我不知道啊……”江继明还想要装傻充愣，却被何坤麟再次逼近的玻璃片吓得把自己知道的都交代了，“我我都说，我就是最近手头紧，然后就把江楠那孩子的结婚要用的钱给先花掉了。” 　　提前找那户姑娘家要了嫁妆和卖江楠得到的钱，江继明老早就在肖想这些，自然会花得一分不剩。 　　以为何坤麟逼问自己是为了那些钱，倒豆子一样的，就把自己所有的底都透了出来。 　　“结婚?”呼吸一滞，何坤麟狭长的眼眸眯了眯，冷笑一声，“这婚事是你自己订的，江楠他也同意了？” 　　感觉到自己面前这人的气息突然变得恐怖和压抑，江继明脑袋点得跟打鼓一样，跟着他的心跳一个频率跳动。又觉得自己对这人撒谎会给自己带来灭顶之灾，江继明终于怂得，在何坤麟的注视下，悄缓缓地摇了摇头。 　　“江楠，他不晓得我给他订了这门亲，是我订完以后，才把他叫回来的。”紧缩着自己的脖子，江继明对何坤麟笑得那叫一个谄媚。 　　本来直接说，这门亲事是江楠自己愿意的也不是不行的。但是谁知道江楠那兔崽子有没有跟他这朋友嚼舌根子，说得自己多么多么不情愿。 　　两边口径不一样，江继明相信，这人铁定是要对自己发狠的。 　　“哦，是嘛?”果然不出江继明所料，自从自己对这人后一个问题表示否定后，这人气息都缓和了很多。松下一口气，江继明整个人都放松了不少。 　　“是的是的。”生怕这人又暴躁回去，江继明一听到他的问题，就连忙表示肯定，“江楠本就不大愿意接受这门亲事的，一直都是我，不长眼地非逼着他。” 　　别的不会，看眼色却是在行。江继明一下子就看出何坤麟喜欢听什么，一个劲地往这些点上走。 　　“你逼迫?”不知道这人会是如此这般阴晴不定的性子，自己便是刚说一两个字，他周身的气温又降过好几度。 　　“不是不是……”江继明的求生意识告诉他，此刻是决计不能承认自己的所作所为的，“是我，是我看江楠到了快结婚的年龄，就，就给他安排了一门亲事，打算让他早些成家立业。” 　　“成家立业，呵。”何坤麟轻轻笑开，身上冰冷的气息却未削减半分。只是稍稍的，手中把玩的玻璃片不留神，刺破了欣长的指尖。 　　“其实，要江楠现在结婚，好像是早了点哈……”望着何坤麟的脸色，江继明又是小心翼翼地问出一句话。 　　“是哪家亲?”抬眸朝江继明看过去，何坤麟把他面上的所有讨好之色看在眼里，不屑一顾，“作为江楠的朋友，我总得给他过过目，看看那姑娘能不能衬他的心意。” 　　不知是心里松开一口气还是提起一颗胆，何坤麟总是惧怕，怕这桩亲就算是在江楠不知情的情况下订的，也耐不过他自己看过之后，也同意来。 　　有些庆幸他的小楠并非主观背叛自己，何坤麟不得不承认自己内心里，其实有些恐慌，那女孩，能给江楠自己所不能给的。 　　无有世俗的眼光，也能承亲友的祝福，何坤麟怕，世界上哪怕是江楠最厌恶的女孩，都要比自己能给他的幸福更多。 　　“呵呵，那姑娘，样貌也长得好看，和江楠比也只大三岁。”江继明自是不敢把姑娘的缺陷说出来，也不敢引着何坤麟去看，只好王婆卖瓜，自卖自夸，“女大三，不是抱金砖嘛。” 　　“所以呢，她家住哪？”轻易把玻璃片抛在江继明身边，何坤麟不过随意一个小动作，就把他吓得惊恐万分，一下子弹跳出三米远。 　　迅速从床上蹦跶下来，江继明打着拐拐，只好硬着头皮说，“那姑娘就是个瞎子，以后得让江楠伺候她一辈子。” 　　“小少爷，我知道我这是把人往火坑里推，但是，这些都是有人跟我说，逼我这样做的啊。”一眼看到随着玻璃片甩过来的还有一大笔红花花的钞票，江继明索性破罐子破摔，也不藏着掩着了。 　　“江楠不是我亲生的，我对他自然没多少情感，但我还是晓得，要照顾个瞎妹子一辈子可不做苦做累。”稍微粉饰了一番，江继明见人说人话的本事同样延续到了钞票上。 　　“但是我赌债欠了钱，他们不要我还债，只说，给我家那大儿子找了门亲事，只要两个人结了婚，那笔钱就作罢。”一张一张捻起地上散落的钞票，江继明脸上的花都变成了褶子。 　　“我以为是江大树他们家姑娘嫁不出去，就故意找人这样作弄，我倒霉，就正好不巧地，把江楠送出去了。”床上还有三四张。 　　“哪知道，他们后面还说，我要是不答应，他们就把江楠卖到非洲去抵债。呸呸！”给自己手指上吐了些唾沫星子，好数钱。 第53章 　　“呵，一个乡绅地主，能把人卖到非洲去?”何坤麟明显是不信的。 　　且不说现在法治有多严苛，稍稍有点钱还不能兴风作浪，单是一家犄角旮旯里出来的小门小户，还有资格和渠道把人卖到非洲去? 　　倒不是对江继明的话存疑，何坤麟谅他也不敢在自己面前说谎话。只是对于江继明话里的漏洞，他很轻易就能猜出幕后的黑手是谁。 　　何家那些人，倒把手伸到自己面前来了。呵，这么些天没在他们面前晃悠，他们倒忘记了自己可是会咬人的。 　　“带我去那家看看。”虽说知道是外力推动促成的这门婚事，何坤麟还是忍不住想要去看看，那家姑娘到底长得是个何种模样。 　　顺便也了解一下，到底是谁，在这里面做推手的作用。 　　“诶，好好。”能有什么办法呢，那人手短，吃人嘴软。万一这人要是看自己事情办得好，再给自己这么些奖励…… 　　再次朝何坤麟笑得谄媚，江继明就是瞅准了何坤麟对自己再如何厌恶，也会看在江楠的面子上，对自己不会态度太差。 　　“江大树家就在这个小坡下去。”像个招待一样在前面引路，江继明看着何坤麟往前走一步就往下弯下腰，点头谄媚。 　　没办法，有钱能使鬼推磨，让江继明弯下腰，软和下态度，也没多大不可能。 　　“你小心点这里，这里有块高石头。”指引着，还特地每个小地方都提醒一声。江继明就是把何坤麟当做蛋壳子一样，哪哪都碰不得。 　　此时的他，完全忘记了刚刚这人是怎么拿着玻璃片逼迫威胁他，让他吓得三魂丢了七魄。 　　“大树，在家吗？”吆喝着，“咚咚”在江大树家门旁边一边敲窗户一边喊人，江继明这混账性子也放荡松懈惯了，一丁点也没想到自己这个模样会给人带来多少困扰。 　　“江继明，你过来干什么？”半点没有看到亲家的感觉，反而在看一个地痞无赖一样，江大树透过绿色玻璃窗往外看，眼里的嫌恶很是明显。 　　“我不是已经把我家浅浅的嫁妆给你送过去了吗，你这过来，是钱不够了？”怎么样想人也全凭以前对他的看法。 　　十里八乡传的江继明，导致江大树哪怕只跟他接触过几次也深知他的脾性。 　　先入为主的概念让江大树，在看到江继明那一刻，就以为他又是过来要钱的。 　　也是，能把自己儿子做抵债，这人怎么会有其他善意的想法。 　　“嘿，你这是狗眼看人低了，我会是那种为了几个钱就眼巴巴过来找你的人吗，你以为你有几个钱。”江继明也是个暴脾气性子，一句话下来一点就爆。 　　毫不犹豫地朝人吼出来，哪怕隔着窗户，江大树也能感觉到自己的耳膜在隐隐作痛。 　　看着窗外张牙舞爪的男人，江大树只觉得在看一个跳梁小丑，蹦跶蹦跶几下的，还不一定有人捧他的场，“那你过来做什么，要没事赶紧走。” 　　“没事就不能来找你，你这里，我没事还不想来呢。”江继明被江大树这种厌恶愈加的语气说得面子上挂不住，自己后头可是还跟着个小辈。 　　“喏，那树下站着的男孩，是江楠的朋友。”对江大树努努嘴，把并没有跟上前的何坤麟指给江大树看，江继明再怎么心情烦躁也不敢忘了正事。 　　更何况，这件事成了之后，等待自己的可不是比现在口袋里还要丰厚的一沓红色钞票? 　　“江继明，你又要整出什么幺蛾子，这又是去哪找的什么江楠的朋友，是想找些新路子来我这里要钱?”江大树把目光往江继明值的方向瞥了一瞥，只遥遥看着个人影。 　　没把自己的老花镜戴上，江大树看人是看不多大清楚的。虽然心里也不是很想，把那个人的样貌看清楚来。 　　以为是江继明故意找来的托，借着让自己请客蹭顿饭喝点酒之类的，江大树对这个男人是起不到丝毫的信任，说起的话也是毫不留情地拒绝。 　　“我这里可没有那么多时间让你蹭着请着请那的，你要是有时间，多撺掇撺掇收拾收拾自己。”不耐烦呼出一口气，江大树真心是不想多跟这个男人折腾，“快走快走。” 　　想着自己楼上正在等待自己陪伴读书的女儿，江大树也懒得跟他多扯，把窗帘死死拉上就要转身往回走。 　　“砰——”在江大树把窗帘拉死的那一瞬间，绿色窗户玻璃上竟有一颗小石子飞速弹跳进来，把窗户打得破碎。 　　穿透玻璃的石头速度极快，跌落也很是巧合，江大树刚刚一转身，就听见自己耳边“呼啸”一声，接着一个小石头就滚动滑到他的身前。 　　玻璃破碎的声音还没来得及传到他耳中，江大树心里却有些心惊肉跳的。幸亏自己刚刚把窗帘拉上了起来，否则没有软布的阻挡，这颗小石子绝对不是从自己的身边滚落。 　　“哇，江继明，你还蹬鼻子上脸了？”心里更多的是气愤，江继明这货果然一点好事都做不出来。他这是恼羞成怒了，要报复起自己吗？ 　　一把把窗帘拉开，江大树心里气愤万分，力道也大了不少。整整把窗帘布揪拧得发皱，他的声音也粗了好几分。 　　“你，你做什么……”可是把窗帘全然拉开来的一刹那看见的不是一脸嚣张得意的江继明，而是他身后头在不断逼近的一身黑衣的一个年轻人。 　　完全是被何坤麟的气势逼迫得说不出话来，江大树内心一边暗叹这人长相的俊美绝伦又一边暗怵他手里把玩的小石子。 　　刚刚那石头，不是江继明扔的，而是眼前这个在不断靠近的男孩扔的。 防止失联,请记住本站备用域名：8 0 8 0 t x t . c o m 　　那一下绝对不是好玩，余光瞟见窗户上的小洞洞，江大树知道，那缺口得是自己十乘十的力道才能弄得出来的。 　　“你就是江楠未来的老丈人，江大树，你的女儿就是江浅?”盯着江大树看了半天，何坤麟才从嘴巴里吐出这么一个个字眼的。听起来是在问话，但实则，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何坤麟眼里的狂傲不羁和讽刺不屑。 第54章 　　“你是谁，想要做什么？”隔着道玻璃窗，江大树都能感觉到那年轻人身上的戾气，似乎风有形，自己就准被那眼刀子割得全身伤痕。 　　时刻防备着，江大树的脚步也悄悄往后挪动，只等着这人对自己一攻击就做好全然的护卫。 　　“江楠他老攻。”何坤麟说话贼不客气，被一句两句的逼问也弄得不耐烦了。且虽然看不上眼江继明，但对这叫江大树的男人也没多看上一眼。两个人，都算是市井小民，没有资格在他面前嚷嚷。 　　想着自己如果不是在乎江楠那小没良心的，是决计不会出现在这里。但那傻瓜，却还乖顺地，把自己埋进这些人挖的坑里，不和自己说上一丝半分…… 　　现在更是在医院里跟人和和睦睦地照顾母亲，完全把自己排斥在外。 　　越接近那小傻瓜无奈的真相，何坤麟对他的怨，恨，早就消散得无影无踪了。只剩下对他淡淡的怜惜和莫名地好笑，以及浅浅地无奈。 　　江楠永远是这样，认为他自己低矮一头，就什么事都温弱着，打碎牙往肚里吞。 　　倒不过，对江楠宠溺无奈是一回事。 　　何坤麟敢这么不要脸面地把自己这层身份跟两个面前称得上是江楠乡里长辈的男人面前一说，就注定要把他这桩“金玉良缘”的婚事给搅黄了，是另一回事。 　　“你说什么？”江大树有些没听明白，老公是什么，江楠和这年轻人不都是男人吗，怎么会有夫妻之份。 　　乡下人多保守，一辈子都难以见着十里八乡出现对同性恋。且家中有孩子性取向不正常，谁又会去四处嚷嚷，徒给自己家中人丢面子。 　　更何况农村的男人多是庄稼汉子，农活干得久了，看谁都是黑黝黝的一个样。倒是平日里在家中绣绣花的女人，“肤白貌美”，符合他们一贯的审美。 　　“我，和江楠是恋人。”这一次把自己话语里的吊儿郎当全部收敛了起来，而是说得谨慎认真，何坤麟心脏蹦跳的频率稍微快上几分，像是在做出今生最重要的承诺。 　　“哈？”江继明也有些震惊，虽然平时对继子漠不关心，但他这么一大事，却还是来了劲儿管，“你不是和江楠都是男人嘛。” 　　眼底里迸射出兴味的光芒，江继明可没心思说反对这种畸形恋爱的话，只是觉得两个男人相爱，倍有趣。 　　果然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这男人跟男人恋爱可不是头一回，而且这事情，还是发生在自己身边人身上，可不新奇，可不诧异。 　　“江继明，你这是找人来糊弄我？”始终不觉得男人跟男人有相爱的可能，江大树只当江继明是在糊弄玩笑自己，不由得火大德很。 　　“他没糊弄你，我是江楠在大学里面的恋人。”递给江大树一张照片，展示在玻璃片上，江大树隔着绿色的窗户看得清楚，照片上的两个年轻人依偎在一起笑得欢畅。 　　而他们的模样，赫赫然就是江楠和眼前这个男人。 　　暗自庆幸着自己虽毁坏了所有和江楠的合照，却在手机加密相册里保存有几张很久以前的，何坤麟在认清自己不想要放手的心后，便把这些照片洗印出来。 　　“这……”被何坤麟肯定且认真的语气稍微说服了几分，江大树一根肠子直到底，人家说得在理就相信他。 　　“爸，楼下怎么了？”扶着楼梯把手，盈盈走下来个温柔细润的女孩，披散着着乌长的头发，一派水乡的袅袅娉婷之感。 　　瞳孔乌黑，似有长睫如羽扇扑闪，小巧挺翘的鼻梁之下，绛唇不点而朱。被家里人常年养在家里，很少外出，姑娘的皮肤甚至白得有些透明，泛着病态的弱感。 　　这容貌，哪怕是拿到京都里边去，也是会有人喜欢的。只可惜，空洞无神的眼睛，使得这一步步下楼的女孩子的气韵失去三分灵动。 　　或许姑苏处在江南水乡，柔柔的水意把这边的女孩子都养得极其温柔小意。 　　哪怕眼睛看不见，何坤麟瞧着这从楼梯上缓缓走下来的女孩子，江浅的外貌，心底里却也是觉得她是配得上江楠的。 　　“你怎么下楼来了?”在江继明面前再嫌恶，在何坤麟面前装得再色厉，但面对起自己女儿，江大树还是把他自己最柔和的一面展示出来。小心地捧着呵护着，生怕她受到一点惊吓。 　　“在楼上听到了点动静。”何坤麟用石子砸玻璃的声音太响亮，江浅又因着眼睛的原因听觉格外灵敏。 　　以为楼下父亲出了什么事，心中着急的她也顾不得左右，摸索着下了楼。 　　“江小姐，你知道你父亲替你找了一门婚事吗？”不得不说江大树对自家女儿也是格外珍视的，比起随意找个男孩让女儿出嫁，他更看重的，是和女婿的性格。 　　江继明虽说混账不像话，但江楠却是这十里八乡都夸赞的大学生，也是瞅准江楠的优秀，江大树才对江继明多有忍让。 　　“知道，我已经和那个男孩子见过面了。”轻轻点头，女孩微笑起来，脸颊两边便各绽放开一个清浅却分外好看的梨涡，倒让何坤麟的语气也软和下两分。 　　“他跟我说，他喜欢男孩子，在京都有个恋人，和我结婚只是被强迫的。”很是平淡的叙述那天江楠跟自己约见是所言，江浅并非不善解人意，只是难以拗过严肃的父亲。 　　“他什么事都跟你说！”江大树被女儿的一句话弄得不虞，心想这江家小子也是个有心机的，知道自己这边走不通，就去浅浅那里说情。 　　“嗯。”被江浅话语里“恋人”二字打动，何坤麟心里边的戾气去了不少，都能完全平和下心态，跟这姑娘正常说话了。 　　能尊重着江楠的情感，不是自私地盲目把人困锁在身边，何坤麟承认，自己对这女孩生出些好感。虽然她还是自己的情敌，到目前身上还牵着跟江楠的婚约。 第55章 　　“我知道我爸做这一切也是为了我好，但是为了我一个人去牺牲掉别人的幸福的事情，我做不来。”把情感一事倒看得浅淡，江浅本想着自己的缺陷，打算一辈子都不结婚的。 　　如果老来觉得孤单，自己也可以上县城的孤儿院，领养一个小孩子。至于家中的血脉传延，江浅知道，自己母亲身体里又怀上了一个。 　　虽然这件事情，父母还并没有告诉自己。 　　“浅浅！”也是被自家女儿随意将一段姻缘拱手让人的做法弄得无奈却没脾气了，江大树暗恼自己女儿傻气。男人之间怎么可能真的会有爱恋，不过是相互之间随便玩玩。 　　江楠要是收了心，日后一定能把她捧上天的。可现在，江浅就把这些话全当着外人面说出来，这要她以后可怎么再找个这么好的男孩子。 　　“或许你就是江楠的那位恋人?”听着何坤麟声音里的处处为江楠掩护，江浅很是细心，能分辨出隔着窗户透进来的那道声音里的桀骜和上位者姿态。 　　如此这么一个人，必定是身份尊贵无比的，如果和江楠没有任何关系，他没必要亲自过来，跟自己的父亲唠嗑上这么一圈。 　　“是。”淡淡一句应答，何坤麟不知道为什么，只觉得这个字眼是今天一整天下来自己所有话里边说得最动听的一个。 　　“其实，你可以不必在我这边花费功夫。”如有一缕清风拂过，把女孩子面容上被发丝遮挡住的阴影全吹散开来。明明江浅站着的地方，未能有一丝一毫的风。 　　“你如果真在乎江楠，可以去他身上磨磨。”摸索着抓住父亲的手，江浅拍了拍，以示安慰，“我们私底下已经说好了的，只是江楠是个倔驴的性子，就认定了这门婚事不肯反悔。” 　　没有人用道德或是软肋捆绑着他，江楠迟迟不肯松口，江浅以为他是和自己在京都的那位恋人闹了矛盾，耍小孩子脾气。 　　“浅浅，你知道我为了你折腾了多久吗，这件事你说反悔就反悔?”江大树把自家女儿和窗外那年轻人的对话全听得清楚明白来，有些怒其不争，江大树没想到自家傻姑娘一次谈话，就把一门好好的亲事拱手让人。 　　“也包括顺着背后那人的意思，在赌场上给江继明出老千?”冷声打断江大树，何坤麟手臂一使力气，从外面隔着一格格的不锈钢护窗，“哗啦”一下把窗户打开到最大。 　　其实知道，何家那些豺狼的心思深沉得不会简单给江楠找们亲事就作罢。很有可能，使出这一切手段的，只是老宅院里还算得上疼爱自己的奶奶。 　　只是想让江楠从他身边离开，何坤麟知道，何家老太君的做法甚至都能用温和来形容。 　　这也是为什么，何坤麟敢直接找上江大树的原因。 　　料定老太君再怎么愤怒也不会真正责骂惩罚他，她一直都知道，自己在那么深的漩涡里从苟延残喘着弱小怕事成长到今日，何家亏欠了他到底有多少。 　　心疼他，老太君是万不得直接撕破脸皮，把他唯有的一丝温暖给夺走。 　　“你，你在说什么……”江大树被何坤麟一指出这么一漏洞，面色顿时就不正常了，磕磕绊绊一句完整话说出来都有些苍白。 　　“我说什么你会不清楚？”没能抓到些实在的证据，何坤麟也只能用文字游戏来诈他，让他自己在江浅面前承认那些不正当的行为。 　　看面前这姑娘纯净得如一湖清澈的泉水，何坤麟肯定，江大树是决计不会把自己做的腌臜的事情抬到她的面前，让这么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姑娘知晓半分那些黑暗。 　　“爸爸？”听着何坤麟突然变得讽刺的声音，江浅侧偏着头，似乎是想要从江大树的嘴里听出否认的声音。 　　本来她还很是诧异自己父亲为何能突然就跟江继明家商量好，有了这么一桩婚事的，现在看来事情似乎并不是那么简单。 　　难怪自己父亲和自己说，和江楠谈话无论谈到什么，都不能多提及他们两家结亲的理由。江浅本以为，是自己的缺陷让江楠他不愿意和自己多面对的理由来着…… 　　“浅浅，你不要听这个人胡说。”江大树也是急切万分了，色厉内荏地，就想要把何坤麟的所有话都给她隔绝在耳外。 　　不是用正常的语气跟她自己解释，而是听起来很是心虚地跟自己说不要去相信那些。至此，江浅还有什么是不明白的呢。 　　轻轻地把自己的手从父亲温厚宽实的手掌里抽出来，江浅心里不知道为何，浅凉了许多。 　　“浅浅……”什么时候遇着过自家女儿这番疏离冷淡的模样，江大树心里一抽，慌张得厉害。 　　以前总是娇俏甜美，会在下雨天担心自己外出有没有带伞，会在自己不小心摔倒时忧扰自己是不是哪里磕着碰着的女儿，此刻竟和自己生出嫌隙，不再认同自己的做法。 　　“其实你知道了也改变不了什么，江继明在那张欠条上都写好按上了手印，无论你怎么抗拒，我都不会让这件事就这么一笔带过去的。” 　　也是被江浅的态度给伤着了，江大树恼羞成怒，不能对自家女儿做什么，就只好冲着何坤麟发脾气。威胁着窗户外边的人，江大树还就是想让这个一句话就让自己所有的事情都暴露的男人也尝尝达不到目的的滋味。 　　但何坤麟是什么样的人，从前自己端端着做过多少威胁别人的事情，又怎么会被江大树的三言两语就给刺激得不虞。 　　冷眼看着江大树气急败坏着差点跳脚，何坤麟面上未有丝毫颜色，他只当这个人是只跳梁小丑，蹦蹦哒哒地就是够不着自己想要的东西。 　　“嗯，好。”何坤麟有很多种方式能让那张欠条失去效力，甚至只要自己动动手指头，就能有人提前把事情办好。 　　很是平静地给江大树回过一句应诺，何坤麟话里的意思别人听不懂，江大树却能听到清清楚楚的感觉——他这是在嘲讽自己，说要随时恭候自己的报复。 第56章 　　“爸爸，我不嫁。”可江大树自己好不容易撑起来的气势没破，自家女儿这边就先泄了气。呼啦啦，把江大树本就岌岌可危的气球一样的心给一针戳破来。 　　倔强地不想要给其他人任何麻烦，也不想要把这种缺陷的自己强塞拖累给别人，江浅更想要做的，就是自己一个人生活，一个人习惯孤独。 　　“这么亲事如果您不退掉，我就再也不会和您说话了。”江浅说不出狠话，只能苍白无力地像是在威胁自己父亲一般。可是她自己不知道，对江大树来说，她的一句简单的话语，也能有锥心刺骨的效果。 　　“浅浅乖，爸爸是怕等我们百年之后就再没人能照顾你了。”江大树为女儿着想的初衷一直都是好的。 　　舍不得这么个女孩子就那么背负着沉重的命运，江大树一想到没有自己和妻子的未来，女儿孤苦无依的样子，心里就忍不住发疼。 　　“我以前就说过，我可以去孤儿院，福利院里领养一个孩子的，对他好，把他抚养成人。哪怕以后他的亲生父母亲找过来，他也多会记挂着我的养育之恩，不会让我老无所依……” 　　江浅把能憧憬的未来想得美好却也现实，条条框框考虑那么多，江浅告诉自己，如果如此自己还不得善终，那便是自己命苦，该绝。 　　“浅浅，你……”江大树被自家女儿一通话说得眼眶通红，以前听她说过好些次，那次不让他心揪得疼。 　　“爸爸，你去把那张单据给这位先生吧。”江浅亦是眼角氤氲着水光，双眼空洞无神的，倒把那滴泪衬得光亮。 　　何坤麟没想过自己不过是顺着江继明走了一趟江大树家，就把困扰自己许久的事情给解决来。 　　倒不是对他们没法子，只是何坤麟刚了解事态，不敢有太大动作，怕到时候自己用力过猛了，反而让江楠心里生出反意。 　　现在，这种情况倒也不失为一种极好地解决办法。江浅的通情达理，是何坤麟所不料想及，却很是乐意见到的。 　　江浅其实也听说过江继明做的事，平时自家母亲在耳边唠嗑过不少，小姑娘也晓得这个男人靠不住。跟自己父亲说把欠条给何坤麟，也是防着江继明倒手一转，拿着那张单子去威胁江楠的恋人。 　　江浅眼睛看不见，心里头却看得通透。 　　“江小姐是明白人。”何坤麟很少跟人说好话，也很少开口夸赞过他人，但何坤麟看着女孩为人处世心思灵巧且温柔大度，还是对她存了几分好感。 　　其实，江浅也算是间接保护了她自己家，如果真要按照江大树固执己见地把江楠困在她身边，何坤麟有千万种法子让江大树家覆灭，且完好无损地带出江楠。 　　“不过是明白自己是几斤几两罢了。”还不由得苦涩一笑，江浅脸上浮起淡淡的哀愁。自己这双眼睛，只会让她成为他人的累赘。 　　“江小姐，这张卡上有五千万，足够你丰衣足食这辈子了。”往窗口里递进去一张卡，何坤麟就着江大树能看得见，把卡送到他眼前。 　　“上面这张纸条上，是京都孤儿院院长的联系方式，你跟他说是何坤麟介绍你过去的，他自会领你去领养孩子。” 　　除了在江楠身上不会退步半分，何坤麟对江浅，在其他事情上特别好说话。记得前面江浅说愿意领养个孩子，何坤麟便从自己手机的犄角旮旯里翻出个这样的通讯方式，用纸笔抄写在江浅家门口挂着的一个小本子上。 　　农村查水电费，多会给检查员准备个小本子记录数据。有事主人不在家，就会往墙壁上挂个本子。 　　“你要是能有想要领养的孩子，可以打下面那个电话，那孩子以后的学习生活费用都由我来出。”孤儿院里的孩子也分优劣，有些福利院实在养不起，又没有亲生父母的，就只能送往孤儿院去。 　　是以，何坤麟给江浅电话，就是让那院长给她介绍孩子是尽心尽力些。不会随意给她推出来个歪瓜裂枣。 　　“五千万？”绕是站在一旁冷眼看着一切的江大树也被何坤麟的大手笔惊得合不拢嘴——五千万，不是五千块。天要晓得，他们家几亩田地征收，也只收到一百四五十万来着。 　　在五千万面前，是完全不够看的。 　　江继明亦是眼珠子瞪得溜圆的，呆愣地看着何坤麟。这件事不是当初自己一力促成的嘛，怎么现在这男人给了江大树家那么多好，自己，却就只有三十几张红票子呢…… 　　江楠傍上的这个人，家里很有钱？ 　　“不够?”何坤麟没听出来江大树震惊的语气里是带着的贪得无厌多些还是心绪激动多些，他也没得心思去猜。对于他来说，用五千万来换一个江楠，他不亏。 　　江楠于他，是世上绝丽的珠宝，珍品，远不能用物价来衡量。 　　“够了够了，不需要那么多的。”江浅先开始也被何坤麟的大手笔震惊得说不上话来，但是很快反应过来的小姑娘，第一想到的也是拒绝和推诿。 　　五千万，太多——怀璧其罪，江浅比起那些，更希望自己能拥有的，是普通简单的生活，“我想，江楠也不希望他被当做物品一样，用价格来估量。” 　　这句话说出来，江浅的意思却不是何坤麟不够深爱江楠，只不过是想堵住他的继续要往下说的恩馈。江浅足够实在，也知道这个男人在江楠一事上花最大的心思。 　　“嗯，好。”何坤麟显然是把江浅的后一句听了进去，开始本还觉得用五千万换江楠的事儿让他自己有些不舒服，此刻听到江浅这么一说，他才放松下来。 　　既然面前这个女孩都已经说过此事，他也不会多强求。但何坤麟心里知道，江浅让给自己这份感情的事，会让她强记一辈子。 　　他和江楠，是因为这个姑娘，才算得圆满走在一起的。 　　“她不要，我要。”江继明听着两个年轻人左一言，右一语的，把五千万就视作是什么见不得人的玩意儿相互推诿，心里波涛汹涌万分。 第57章 　　哪有人要跟钱过不去的，这相互推搡的，可是沉甸甸的五千万呐。这要是多久，自己在赌桌上赢多少把，才能赚回来的钱。 　　或许这一辈子，他都没见过像今天这么多的钱。 　　江继明虽然难堪，却不得不承认，他就是个见钱眼开，没有底线，没有道德的小人。有五千块被人扔地上了，不要，他都会去捡起来。 　　更罔论，此刻他面前摆着的，是五千万。 　　“你？”何坤麟不禁冷笑，对这人的贪得无厌和不知足冷漠不已。如若不是这个男人，他和他家小楠也不会横生出这么多事端。 　　跟狗看到骨头一样，江继明眼睛里的光芒泛着些绿意直盯着那张银行卡，一下子就让人看出他的渴望和欲望。 　　贪婪得不似人，让人不禁心生出厌恶，“是，是，我好歹也养育了江楠七年，平时没少他口饭，还让他考到京都去读书的。” 　　江继明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没有他的养育之恩，他的小楠却是连京都都进不了了。 　　何坤麟可是记得清楚，这个男人，给江楠添了不少麻烦，甚至让他在学校学习，和自己在一起都不得安心。 　　“江继明，你好意思这样说，谁不晓得江楠那小子都是靠着自己打工的钱去的京都，还赚钱给你们供生活。”本还恼怒何坤麟就想用钱摆平自己，此刻江大树更气愤的，是江继明的不要脸。 　　居然能说出没有他江楠就上不了大学的话，他们这十里八乡，谁不知道江楠那乖巧听话的模样，为了不给母亲拖后腿，白天上学晚上打工，还一下子就考到Z国首府去。 　　那孩子，摊上江继明这么个没正行的继父也是他倒霉。 　　“你说什么呢……”江继明感觉自己底下那层布被掀开，露出他原先的面目，瞬间不堪难受得异常。 　　“这五千万，我给了江大树，要怎么处置，得看他乐意。至于你，别的我不知道，但江楠和我在一起这么些天，却常常背着我去酒吧里面打工，我想是谁的功劳你应该不会不知道吧？” 　　何坤麟说话说得直白，一点都不管江大树是否是自己的长辈，而把语气缓和下来。一丁点儿都不想跟江继明客气，何坤麟心里压抑着自己的脾气，就差把江继明弄到自己的研究基地，左不过灌些药，让他自生自灭。 　　“江楠的母亲生病住院，你要不要去看看？”江浅忽地开口，是听自家父亲说起江继明的事才记起来的。 　　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何坤麟，江浅纠结了半天，还是打算不叫人名，直接给他说事情。江楠因为他母亲生病这件事苦恼许久，甚至也因着这事想也不想地答应来这门亲事。 　　江浅觉得有必要，让何坤麟知道。 　　没有解释的情感难免会产生隔阂，江浅虽然和江楠只接触过一次，却也认知到那人是个闷葫芦的性子，所有事情打死也难说出来一句。 　　怕这对恋人日后因着自己而埋下隐患，江浅提醒何坤麟，也算是为了自己给他们造成的麻烦弥补。 　　“嗯，我知道。”再如何对江浅有好感，何坤麟也不喜欢任何有关于江楠的事情是自己从别人嘴里听到。 　　习惯把江楠独占成他一个人的，何坤麟占有欲极为强烈，也容不得别人对他的江楠有一丝一毫的不该有的心思，“如果这些条件你们都接受不了，可以跟我再提出来，前面给你的那张纸条下面一个号码，就是我助手的号码。” 　　不会再让这一家人跟江楠再有什么联系，何坤麟自是打算等这些事情一过，就带着他去京都，并再不让那人回来。 　　何坤麟叫了一辆的士过去了江楠母亲养病的医院，虽然有点不喜欢的士车内逼仄沉闷的气氛和肮脏邋遢的环境，何坤麟却也因着内心还在欢喜着，未曾对这种事情展现有丝毫的不虞。 　　倒是把窗户打开，散去车内烟味混杂着槟榔咀嚼的味道，何坤麟看着姑苏城内逐渐变得高耸的楼房，心间微扬起一股子肆意欢愉。 　　江楠再怎么努力挣钱，都会因着拥有个花钱如流水的继父而无法支付母亲巨额的医疗费用。以前是他自己傻，以为钱寄回来，江继明再如何没良心都会给他母亲治病，以救人为先。 　　可真正回来了，江楠才晓得，自己打工得那些钱，大部分都被江继明继续花费在了赌桌上，输了个精光。 　　以至于现在，临到他带着鸡汤走进母亲的病房时，还要忍不住为着医药费的事情苦恼。自己带着的这些暖身保胃的汤，再如何给母亲喝，都及不上一个手术能让她健康来得快。 　　文诠看着一整个病房里塞进来的六张床，不由也有些唏嘘。穷人办事难，一张床位如果不是左边求爷爷，右边拜奶奶，又怎么可能这么快得到。 　　排了好久的队才得到医院的通知，把东西从家里搬过来住院，都没有人知道，自己身下得那张床到底干净不干净，护士有没有来得及换，是不是曾经在上边死过人。 　　江楠也是孝心，把所有的衣物被子叠得整整齐齐，把自家母亲居住的一方天地打扫得干干净净。虽然隔着床帘还是会有其他病床的噪音打扰，但至少也住得稍微舒心一点。 　　但这些，根本解决不了实事。 　　本就是需要安静休息的病人，但偏生一个病房里六个病人，大大小小的看望的亲戚左一个，右一个，根本让房间安静不下来。 　　甚至为了招待客人而把瓜子花生盘递出去，那些所谓的探望的亲戚们也毫不客气地，将瓜皮果屑全留在地上来，让路过的人踩在上面，不顺心得很。 　　不是所有的病人都需要安静，反而闹腾些更有益于病情。也不是所有的姑苏人都礼貌客气，素质得可以，总有那么些人，没个正行，也没个自己的规矩。 　　江楠盯着自己的母亲在床头的小桌上一勺一勺地把金黄色的鸡汤喝完，才舒下一口气——幸好，母亲的胃口还在，还能吃得下这些汤汤水水。 第58章 　　可江楠哪里知道，自己母亲不过是不忍心看自己失望，才故意装得喜欢喝这些。其实等他走了以后，转过身，江母必定都会把这些东西呕吐出来。 　　不是吃不下，是一吃东西就反胃。反复折腾，反复难受。 　　缓缓拍着自家母亲深睡的胸膛，江楠把她当做一个小孩子来对待，哄着入眠，眼眸里全是数不尽的温柔。 　　何坤麟悄声站在病房门外，隔着好长好远的距离去看江楠。那人坐在病床前的小板凳上，伸手也只能勉强算得上够到母亲的胸膛。 　　那样坐着，那样拍人，时间一长就会特别累。手酸痛得厉害，肩膀也会因着长时间架空而麻木得再使不上力气。可何坤麟在门口站了许久，久到他自己也记不清是多久了。 　　而江楠也就真的在他母亲身上拍了那么久，连动作的幅度，力道，都未有丝毫的改变。 　　该是怎样的细致和用心，才得让这人动作丝毫没有变化。何坤麟向来知道江楠的为人，却也还是为着他对他人的细心有些吃味——似乎从来，他都未有把他的这一面给自己展现太多。 　　“小楠，那个人过来了。”坐在江母床对面，文诠一直沉默着，没得打破江楠母子俩之间的温馨。可也正因着正对病房门口，文诠一抬眼，就看到站立在门口，全身素黑的那个男人。 　　江楠背对着门，看不到自己背后的一切情况，被文诠小声地提醒，他才惊醒过来。反反复复思索着先前和何坤麟说的话，他总觉得自己说得太重。 　　左一句不爱了，偏生要被他咀嚼得刺骨又伤人。 　　或许此刻，那个男人已经坐上回去京都的飞机，再也不会和自己相见，他们两个之间也再没有任何缘分可言了吧…… 　　本放空着自己的思绪，江楠所有的动作都做得机械，却被文诠突然喊到名字。那个人，过来了。 　　江楠听着，心间不由颤动得厉害。文诠和自己共同认识的人并不多，但是能让他不叫出名字告诉自己那人是谁的，只有一个，只有一个刚刚认识，且跟自己羁绊极深的男人。 　　像整个心脏被浸泡在棉花糖里，甜甜的，却又被那些密密麻麻的糖丝儿圈围住，似乎往哪都挣扎不开。 　　江楠心底里，说实话，是极有安全感的。 　　何坤麟对他的一次又一次的纵容，就像是他最后一层保护膜，让他知道，无论自己做得，说得有多过分，那个人都会永远站在他的身后，等着自己转身。 　　但又不知道那人会在自己哪一次无理取闹后转身离开，不再等待，江楠既强行忍耐着自己心里得恐慌把人推得远远的，又不得不承认还在期许盼望着那个男人能够重新挽回自己。 　　“先跟我出去一会。”发现里面坐着的人似乎要反头朝自己看过来，何坤麟决定先发制人，拽着江楠低垂在床沿边的手，把他拉出了病房里。 　　倒也知道江楠在乎自家母亲，何坤麟进来病房里不过十来秒，却所有的动作做得行云流水，没得发出一丝声响。 　　“你轻一点。”想要把钳制在自己手腕上得手甩开，又莫名带着些舍不得，江楠不太愿意这种感觉让他心里慌张得厉害。 　　小猫般软糯的声音说出口来，江楠原本义正言辞的拒绝最后变成了细碎的撒娇，一点一滴全然吻在何坤麟的心间。 　　眼眸里的墨色变得浓重，何坤麟直勾勾地盯着自己面前的男孩，直把他逼到楼梯道里的墙角。 　　先前带着江楠在拥挤的医院过道里穿行，何坤麟倒是把他护得周全，却没想等闯开空荡荡的楼梯间后，这人却是一把就把他甩到墙角，一点反抗的空间都不留给他就直直逼上来。 　　双手撑在江楠的耳侧，何坤麟的目光专注，就好似眼睛里承着所有的星光一般。 　　“小楠，你还要把所有事情隐瞒我到什么时候。”重重喘出一口气，何坤麟害怕自己狂暴的样子会吓到江楠，舒过好久的气才低沉一口说出话来。 　　要隐瞒他那些明明两个人就能解决的事情，明明他也应该有权利知道的事情。 　　江楠总是把所有的事情都自己扛，所有事情都想要自己承担。这人太乖巧了，连对自己过多的依赖都不敢。 　　“你说什么？”江楠还是在装傻充楞，一如先前在小巷路口那块儿一般，假装听不懂何坤麟说话是什么意思。 　　“我已经全都知道了，包括你和江浅曾经有过的谈话我也知道了。”这刺猬，自己还没靠近他就把自己蜷缩起来了。 　　看着江楠的脸色一点点变白，又变得漾起浅浅的红晕，何坤麟略微低着头看着，眼里的满意之色愈显，“我都不知道，你竟然说得这一生只会爱我一个，哪怕和江浅结了婚也只会过个形式？” 　　很喜欢江楠说的那些话，又看着他虽然一副被揭了底却未有否定的模样，何坤麟眼里色彩渐渐变得绚丽，“小楠……” 　　“你既然见过江浅了，那也知道那是我未过门的妻子，知道我有……唔。”江楠嘴还硬着，就是不松口。可话絮絮说了一半，就被何坤麟欺近，堵住了嘴。 　　所有的话都被何坤麟有恃无恐地堵住，他也是看了江楠是绝对不可能对他做出反抗的动作才这么大胆。 　　江楠的唇瓣很是水润，何坤麟细腻地每一寸地吻过，动作轻柔，却也让江楠感觉到一股子麻意。柔软浅凉的温度从口腔里直传到心间，不仅是何坤麟，就连江楠，都有些情迷意乱。 　　所有撇清关系的话，何坤麟都不想再让江楠说出半个字，如此，倒不如就让他说不出来。 　　直到感觉到江楠被自己掠夺完肺部里的大部分的空气，明显憋气憋到有些呼吸困难，何坤麟才放开他，“小楠，江浅跟我说，她不愿意和你结婚，只是父母之命难以抗拒，她说她不喜欢没有感情的婚姻。” 　　随口胡诌，何坤麟也是肯定，这个男孩不会再跑去江浅家里求证这种事情，才说得想要以假乱真，煞有其事。 第59章 　　故意把江楠拒绝自己的后路堵死，何坤麟还不相信，这人会听到自己这么说话后，还想要把自己推开得死死的，不让有一丝半点的靠近。 　　以前说烈女怕郎缠，何坤麟听着也就当个笑话听过去了。但此刻，面对着脸皮子比女孩子还薄的，他家单纯的小楠，他还不信会得不到一个结果。 　　不愿意就这么放弃好不容易寻找到的救赎和温暖，何坤麟眼里冰凉的寒意一点点凝聚。似乎只要江楠敢说出一个“不”字，他就敢把他永远地囚禁在身边，让他只为自己一个人绽放光芒和美好。 　　“她会这么和你说?”只是江楠这人迟钝得可以，听不明白何坤麟的暗示之意，却想要去深究江浅那姑娘对他说这些话的原因。 　　急得眼泪水都直直地在眼眶里打转，江楠的声音百转，沙哑柔软着控诉，“你怎么能和那姑娘说那些呢，她眼睛什么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这和逼她放弃以后足够安稳过一辈子的机会……” 　　比何坤麟小上近五年，江楠考虑事情远比这人要考虑得简单。更何况，何坤麟当独裁决策者那么久，很多事情甚至考虑得要比其他同龄人都要周全许多。 　　只是这些，江楠关注不到。再如何看尽世态炎凉，看清楚身边人事沉浮，他都毕竟只是一个从小山村里出来的大一学生。 　　江浅是个好姑娘，江楠认知得清楚，也不愿意伤害她。没想过要和她解除婚约，就那么过上一辈子，也是江楠自己的同情心在作祟，虽然他自己也可怜可恨得厉害。 　　“所以就要让我放弃你去成全一个不相干的人的幸福?”直接打断这个男孩的话语声，何坤麟把嗓音压到最低，让他听出来自己到底是有多么愤怒。 　　江楠是在说笑话，何坤麟是多么自私自利的一个人，只不过是在他面前收敛了那些子负面的模样。可他居然想要做慈善，让他把自己最重要的东西让出去，又怎么有可能。 　　“也不是……”江楠也渐渐在何坤麟不断的施压下变得低声下气，甚至没勇气承认自己刚刚所想。其实，让他一辈子都陪着江浅，就为了继父得到的，那他没见过一个子儿的近十万，他心里很是不愿意。 　　可自己开的口，话总要说完才行。江楠向来死鸭子嘴硬，梗着一根脖子直到底，“就是，就是我以后总得照顾她，毕竟我爸爸拿着的钱都是她家给的。” 　　反正江楠是死要跟何坤麟说反话了。虽然被阴沉可怕的他抵在墙角，但其实江楠心底里到底没对何坤麟起得有一丝害怕。 　　“那我也给你爸爸更多的钱，把江浅家的钱全部还清呢，你是不是对我也要以身相许，一辈子要报答我，还恩情呢？”身上原本还有些浓郁的黑色气息一滞，何坤麟定定地看着江楠，说出这么些话来。 　　看似是在找江楠刚刚说的那话的漏洞，可只有知道先前发生什么事情的他自己知道，此刻，自己就是在挖一个坑等着这男孩跳下去。 　　“那是自然……”江楠把话回应给何坤麟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他总觉得自己这话一出来，这个男人就会把他银行卡里的所有钱都花花取成现钞，然后开着一卡车就过去挨家挨户地给他们家乡邻们送钱。 　　一人，一沓。 　　“不是！”又急忙忙地否定，江楠一想到何坤麟挨家挨户送钱的模样，就吓得有些子腿软。连先前被何坤麟突然沉冷气息吓到的“砰砰”直跳的心脏，也齐嗖嗖地被新跳动的频率替代来。 　　“江楠，我自认为自己是个自私自利，也不好惹的人。”你说如果你跟江浅结了婚，对你占有欲极强的我不会对你下手，那会对谁下手。 　　何坤麟后半句话没说出来，只是把自己的额头抵在了江楠的肩膀上，用低沉沙哑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哼哼算作撒娇——何坤麟在江楠面前，向来不掩饰他的脆弱。 　　虽然这些，大部分都是为了博取他的同情，故意装出来的。 　　惯来熟悉何坤麟说话风格，熟悉他的做事形式，江楠很清楚何坤麟没说出口的话到底是什么，也知道这个占有欲极强的男人要自己真离开他会发生什么事情，江楠现在想清楚，不觉有些后怕。 　　“所以，江楠，我求求你，不要离开我，我真的会怕自己做出些伤害你的事情。”可出乎江楠意料的，却是何坤麟的下一句不是威胁，而是直接服了软。 　　不是说他自己会怎么强势地会把他捆绑回去，也不是说会直接摧毁了他，何坤麟突然软和，温柔下来的话语是在告诉江楠，他离开不了他。 　　“你和江浅在一起不会幸福，你不会，那姑娘也不会。”继续依靠在江楠的肩膀上，何坤麟低沉嗅着男孩身上浅淡的青竹香味，紧皱着的眉宇松开不少。 　　从第一次遇见江楠开始，他就知道，自己或许会永远沉溺在这种气味里。 　　“可是，我们是给她许下了诺言的。”咬了咬自己的下嘴唇，江楠纠结着。从来见惯这个男人表面软和，实则强硬得很的样子，他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真真瞧见这人脆弱柔软地乞求自己打扰模样。 　　似乎抛却所有的尊严，也放下所有的骄傲，这个叫何坤麟的男人，为了挽回自己，能做到如斯。 　　“你也给我许下过诺言。”把江楠的腰拥得更紧，何坤麟贪婪地，呼吸着心上人身上所有的气息。就像是鸦片吸食者一般，把罂粟当做救赎，“你对江浅的诺言我来践行，对我的诺言，你自己来承担。” 　　其实何坤麟有更简单的方式走，只要把所有的钱砸给江继明，他甚至都有可能把江楠洗得干干净净直接送上他的床。 　　但是那种方式，何坤麟不愿意去做，不愿意把江楠当做一个物品来进行买卖，价高者得…… 　　萧昱回到宿舍就开始变得有些神经质了，开始不断地提防起卢子尧。 第60章 　　只要看他拿起手机，想要给人发什么消息，或者是刷刷微博，就会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然后捧着自己的茶杯，悄悄从他背后经过。 　　“肃肃，你要转悠到什么时候?”卢子尧都有些无奈，看着身后看似踏着每一步都很浅很小心翼翼的脚步，其实存在感极让人在意的萧昱，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这人，他怎么觉得他是在在意自己午饭时候跟他说的那件事呢…… 　　“这是寝室，公共场所，我转悠我的，你玩你的手机，我们之间碍着对方了吗？”萧昱正探着脑袋直直地把目光，往卢子尧明亮的手机屏幕上看。可连上面的界面内容还没看清，他的小动作就被现场抓了包。 　　迅速地收回目光，低头看自己手里所剩无几的那杯水，哪怕动作幅度再剧烈，杯子里的水也溅溢不出来半分，倒是萧昱的模样任谁都看着都是一副心虚的样子。 　　强硬地梗着脖子嘴硬，萧昱可打死不承认自己究竟想要从那手机里看到什么内容。 　　只是这傻乎乎的小傻子，一句“玩你的手机”可不把他自己说得此地无银三百两嘛。 　　“也没有。”老早早就看出些门道来的卢子尧也故意不拆穿他，就任由这小傻子继续在自己的跟前头左三圈右三圈地脖子扭扭，屁股扭扭。 　　其实萧昱真想要看到的内容，卢子尧的手机里，一个字都没得让他看到。这小傻子，不就是在提防着自己，不给秦雨桐发短信，打电话，邀请她去参加那场他自己不去的酒吧Party嘛。 　　他跟秦雨桐真的不熟，除了想从这小傻子身上身上达到些目的，他还真不想跟那姑娘有什么过多的接触。 　　到底还是舍不得萧昱一圈来一圈去走得脚疼，卢子尧不由得叹出一口气，反手一把准确地拽住那小傻子的手臂，“把杯子给我吧。” 　　萧昱怔愣愣地，本还被卢子尧突然逮着自己的动作吓了一跳，却不想这人不怪自己一直想要窥探他的隐私，只是想要用他的杯子喝水。 　　但一直捧着空杯子的他，杯子里面怎么可能会有多余的水给这人喝。可左右找不到借口的这萧昱傻子，还没来得及把杯子里没水了说出口，就被卢子尧一把夺了过去手里的东西。 　　早料到杯子会是空荡荡的没盛装一点儿东西，卢子尧面上没浮起半分惊讶，反而自己起身，给萧昱倒了杯温牛奶。 　　还送到自己的嘴边试了试温度，卢子尧只是舔舐了杯沿一小口，就感觉得那牛奶在微波炉加热过一会，似乎还甜腻了不少。 　　“喝了就去写作业，放假两天，就懒散得跟个什么样子。”再转身端着牛奶回去，卢子尧就看到萧昱干脆破罐子破摔，直接坐在他刚刚的位置上，拿着他的手机左翻翻，右找找。 　　这小傻子，不是才说得不想要跟自己过去嘛，现在又这么积极地把自己死守严防，表现得那么在乎做什么。 　　他的手机里，大部分都是那些公司业务的资料和联系方式，倒还真真没有关于秦雨桐的任何消息。 　　卢子尧不知道自己心里哪里来的火气，一把抽过自己的手机，替换着牛奶进萧昱手里，皮笑肉不笑。 　　“作业早写完了，我们专业也就那几门课有作业。”萧昱还非得死板丁丁地就杵在沙发上不动弹了，没看出来卢子尧哪里要发脾气，还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你做你的嘛，我就是中午吃太多，撑着了，想到处走走。” 　　“叮咚——”卢子尧的手机来了条信息新提醒，一下子就把萧昱的眼睛嗖溜溜吸引过去，一转一转都不带的。 　　小傻子明明是坐在柔软的沙发上，身形都要深陷进坐垫里面去的。 　　但偏偏，卢子尧一眼就看得出来，这男孩看似坐得乖巧，实际上，只要自己一把手机屏幕划拉开，这人准地蹦哒起来，凑到自己面前去窥视。 　　到底看不得他左来来，右去去的折腾，卢子尧心里不由得认命般叹下口气，接着自己主动弯下身子紧挨着萧昱坐下来。 　　萧昱手上香甜的牛奶味很快弥漫进空气里，卢子尧闻着浅淡的味道，心里的气顺平不少。 　　右手绕过小傻子的颈脖，把萧昱整个人拥进自己的怀里，卢子尧直接将自己的手机举到他的面前，让他能看清楚自己手上的每个字。 　　手机接收到的信息，只是一条很寻常的工作汇报短信，附着着邮箱里的一个文件。卢子尧扫了短信一眼，便继续把先前打开的电脑重新摆回自己的腿上。 　　只是，一直环在萧昱肩膀上的手，没得有松开半分。卢子尧工作时要随意也随意得起来，用着一只手，同样也能在键盘上打字，输入东西。 　　等着萧昱看完了，卢子尧干脆把自己的手机再次塞进他的手心里，“你看吧，等下来信息了给我看看就好。” 　　“我的手机里除了之前和你一起下的那个游戏之外就没有其他可以玩的了。”卢子尧的手机很简单地就是个工作手机，里面别说是能进行操作的游戏，就连宅男们必备的各类视频APP，他的手机里也找不到丝毫的影子。 　　可看见萧昱接过自己的手机，却径直打开来自己的联系人方式，一个人名一个人名的翻过去，卢子尧一下子就明白他要做什么来。 　　“我的手机里，没有那个叫秦雨桐的联系方式。”听着他的这句话，萧昱微乎可微地舒下自己紧绷的神经，怎么看，都像是庆幸。 　　虽然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他究竟是在庆幸什么。 　　到底还是被萧昱毫无防备的动作刺伤眼，卢子尧收敛起脸上原本暖融的温柔神色，变得冰凉冷漠，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在一点点变凉。 　　原本以为萧昱是对那姑娘再起不了任何欢喜之意的，卢子尧没想，这傻子倒是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还非得要把自己折腾得头破血流才好。 第61章 　　眼里的墨色不断凝聚，卢子尧没说话，就沉默地看着在自己的臂弯下，连自己手机都懒得再多看一眼的萧昱，蓦然收回自己的手臂。卢子尧坐正自己的身体，不再和萧昱多有接触，生怕自己在疯狂生长的执念会伤害到他。 　　“卢哥，你咋了?”亏得神经大条的萧昱从卢子尧黑沉的脸色里看出来些许不对劲，凑上前去安慰，“你没有雨桐电话是好事，那姑娘似乎喜欢着你，总纠缠下去也不是办法。” 　　卢子尧墨色的眼眸黑沉着，耀眼得浮着无数星辰，却也也只是颗颗泛着冷光。许是被什么事情带动着心绪不佳，纵使卢子尧五官被雕琢完美，也难以使得他整体的气质和缓上三分。 　　自从看清楚秦雨桐的真实面貌后，萧昱就晓得这姑娘绝对不是个能和男生在一起极长久的。 　　甚至她时刻表现出来的逢高踩低，拜金颜控，时常吊着他人胃口就为着自己强烈的虚荣心和占有欲的样子让萧昱这个神经大粗条的男生都看不过去，觉得心里膈应。 　　“你难不成还想要她的电话吗？”本还没算清楚自己为什么听到卢子尧和秦雨桐没联系就很开心的帐，萧昱就被卢子尧突然由阴转晴的脸色给吓到来。 　　压抑住内心里不知从何谈起的不舒心，萧昱脸色也变得臭臭的，瘪嘴的样子跟人欠了他二百五一样。 　　“想又怎么样，不想又怎么样？”卢子尧主观情绪带入，根本难以听出萧昱这句话里的反问是在讽刺还是在刻意激将。只当着萧昱害怕自己和那姑娘有旁的多余联系，到时候挡着他追秦雨桐的路。 　　卢子尧直到现在都记得清楚，萧昱，在和自己第一次见面时，对自己的形容词是什么。哪怕这些天相处下来，萧昱也没表现得对那姑娘多要死要活。 　　但谁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保不齐还在想着要和那姑娘旧情复燃呢。 　　也是，都说永远是得不到的初恋最美好，萧昱可是喜欢了人家姑娘三年还是五年之久，甚至把自己的喜好都伪装得跟秦雨桐大同小异的，心里怎么可能说放下就放下。 　　也是卢子尧心里想着的泛了酸，萧昱又哪是那种非主流到“为了心上人不惜改变自己喜好”的人，不过是他自己原本的爱好，刚巧和秦雨桐姑娘稍微有了些重合罢了。 　　“诶呀，秦雨桐她，她就只是长得有点好看，其实……”萧昱还有些急了，语无伦次地，想要跟卢子尧劝告，让他歇了对秦雨桐兴趣的念头。 　　其实说实话，就算在萧昱心里算得上初恋的那个女生，放到卢子尧面前，也顶多算得上一个看得过去。形形色色，面容或绝美，或妍丽的，卢子尧什么样子的女孩子会没见过，秦雨桐放到他面前，是真的不够看。 　　更何况，被众多好看的小姐姐环绕着，卢子尧自己本身的样貌又会差到哪里去。曾说过，萧昱从小到大，从自家那个小县城到京都大都市里，卢子尧，是他遇到的所有人里面生得最好看的一个。 　　甚至他自己与生俱来的优越感和凌驾于万人之上的气势，更是令得他像极古时执掌生杀大权的暗夜帝王。 　　秦雨桐配不上卢子尧，萧昱心里计较得清楚，也是真心实意思考出这个结果来。 　　“这件事不用你管，我想要她的任何资料，只是一句话的时间。”那叫什么秦雨桐的，究竟哪里长得好看了，一个眼睛两个鼻子，跟其他人有很大差别? 　　卢子尧不满意地拧皱起眉头，并不想从自己的耳中多听到任何萧昱夸赞那姑娘的话。 　　被这人一句话堵得再也开口说不出话，萧昱讷讷，讪讪然闭上了嘴。 　　也不知道卢子尧被什么事情惹得这么生气了，甚至还要把所有的怒火都发泄到自己身上，萧昱心里颇有些委屈，都不愿意再坐到他身边的沙发上，平白受去他的眼色。 　　禁锢在萧昱身上的胳膊，早在这人说那句“想又怎么样，不想又怎么样”时从自己的肩膀上抽了下来，此刻萧昱站起身，回到卧房里，只是他自己是否愿意的问题。 　　回头瞥过卢子尧数眼，都不见他张口挽留自己，或者是和自己说上一句话，消除两人之间的隔阂，萧昱不由心脏堵塞得闷闷的。 　　算了，人家财力，样貌，都是自己比不上的，有资本去消耗也没得必要跟自己一样畏畏缩缩。萧昱肚子里的酸水直冒泡，却也只得咬咬牙，转身离开。 　　最后萧昱没能忍耐住卢子尧突如其来的冷漠，留在两个人的寝室宿舍里受寒，而是去了原先的寝室，找以前的三个室友打算约几波游戏解乏闷。 　　不知道平时消声开关的门为何会“吱呀”地一声变得如此响亮，卢子尧明明是在背对着寝室门口的沙发坐着的，却一下子，就把所有的声音都听得清清楚楚来。 　　甚至连细微的响动都感知到，卢子尧想，这人或许蹑手蹑脚，猥猥琐琐的样子，他脑海都能刻画得清晰。 　　又是去找他原来的三个室友吧，卢子尧不觉间，放在笔记本键盘上打字的手指停顿了下，眸光趁着萧昱未察觉，往他的方向瞥过一眼，心口却莫名地扯着痛起来。 　　或许在那个小傻子心里，他原先的那些室友，比他这个半路截胡，还似乎和他是情敌的不知道哪冒出来的陌生人要亲近上许多吧。 　　眼底的墨色愈发沉抑，卢子尧虽大概知道，却不清楚，此刻的他究竟是被嫉妒吞噬得有多丑陋，或许心里那只长满毛发的怪物仍在四处叫嚣，非得要把萧昱强占成，只属于他一个人，只依赖他一个人的才肯罢休。 　　成吧，隔着平行距离或许十来，二十来米距离的两个人，害怕两人之间平静的关系，相处模式被打破，哪怕各自怀着对对方的，或察觉到，或未察觉到的，自认为见不得人的心思，也没有个敢先说出来的。 第62章 　　到底是心里怀揣着令自己心情烦躁的事情，卢子尧处理公务近两个小时，效率却不及平时二十分钟的十分之一。 　　也不知道下午的时间为什么过去得会这么慢，卢子尧感觉自己明明煎熬过小半天了，可是玻璃窗外隐隐透进来的微光，却是在告诉他，此时此刻天都没得黑下来。 　　萧昱，还没回来，过去两个小时，他都没有一点点要回到自己宿舍的想法。 　　卢子尧不知道一向沉着冷静的自己何故会变得如此焦躁烦郁，碰得一丁点子关于萧昱的小事，就忍不住生出那些复杂，却独独不属于……从前那个自己的情绪来。 　　食指和无名指扣在电脑键盘上细细摩挲半天，也思考犹豫许久，卢子尧终得是忍耐不住，起了身，往萧昱原先那个宿舍找过去。 　　本以为找来个男生住进那间房间里，萧昱就不会再有融入那四个人里的想法，甚至很难会接受那个新搬进来的那个人，但事实结果证明，他做的一切都只是徒劳功。 　　萧昱那吃不透的小傻子，只要在自己这里有一点点不顺心，不如意了，就还是会跑得回去，还是能够在他的室友那里把自己编排得不知道最后成什么样子。 　　但他偏偏，却是对萧昱生不出半分憎恶或者是讨厌，直到此时此刻，都还想着，要早点把他领回来，免得在那拥挤的破房间里没得舒适的被子盖而着了凉，受冷寒。 　　“我来把萧昱带回去。”也幸亏，卢子尧没瞧见那一大宿舍子里面太混乱的情况，只望见萧昱一个人呆愣楞，睡在哪个人的木板床上，呼噜声响彻天际。 　　身上盖着的被子只是被页一角，刚刚好勉强搭在萧昱似乎衬衣上翻的肚皮上，没得让偶尔从布满不锈钢的防护窗户外吹进来的风冷到他。 　　也亏得这人心大，就算和自己嘴上争执那么几句也能在此一刻睡得安稳扎实，倒也让卢子尧他自己本身浮躁的情绪也跟着安定不少来。 　　萧昱小傻子每呼吸一次，卢子尧眼眸里的光芒就柔软温和上一分。到底还是对这人舍不得的，卢子尧想或许日后某一天，这小傻子真正地在一起了，他也许就再也不会给他任何离开的理由了。 　　至死，他也会霸占住他，把他留在自己身边。可直到往后，卢子尧每每回想起这句话，只会觉得自己真真是可笑至极。 　　他哪能会不让这小傻子离开，他愿意陪着这人，把整个世界都走完，陪他看一路繁华的风景……再一脚把他踹开。 　　不是他自己说，萧昱这人，纠缠起人来，可不比那些霸道总裁文里面的小妖精们差多少，甚至连累的“从此君王不早朝”的杨玉环，都没得他那么大的本事。 　　虽然这事儿，也就是说说。 　　但到底此刻年少轻狂，只看得见萧昱软萌可爱的属性，根本没看到他深深埋藏的，考拉熊的性子，非得要跟桉树黏糊糊在一起，就连得睡觉都死掰不开。 　　卢子尧此刻只蹑手蹑脚掀开萧昱的被子，伸手穿过这小傻子的颈脖和膝弯子，一把把萧昱公主抱起来。动作轻柔着，卢子尧只生怕把萧昱折腾醒过来。 　　心底里十分惊诧，杜泉作为寝室新来的成员，还没想过卢子尧原来会和这个寝室的成员关系这么密切，直冲冲地推开寝室门不说，甚至连从他们这里带走个大活人也没人说出半句不是。 　　又似乎，这个从新寝室跑回来的男孩，就是和卢子尧是室友来着。 　　呆愣愣盘腿坐在自己，也就是原先萧昱睡的床铺上，杜泉直直被卢子尧一个冰凉的眼神吓得，慌忙摁掉了自己打游戏的手机音乐声。 　　或许，卢子尧只是对自己的新室友，萧昱与众不同些。 　　“卢……”谭峰本还被卢子尧猛地冲进他们寝室惊吓得猝不及防，此一刻看着这人又要把萧昱带回去，心里边没底到底要不要阻止他的企图。 　　要知道，萧昱为什么会隔三差五跑回他们这的原因，可不就是眼前这个一脸冷肃锐利的男人。 　　“嘘，别说话，让他带走吧。”严贺却是一眼看出些什么来，回想起萧昱方才在他们面前嘀嘀咕咕吐槽的大段大段的关于这个男人的话，最终还是开口，让人把萧昱带走。 　　谭峰和武正琅看不清楚，曾在高中有过初恋的自己却是瞧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萧昱那小傻子分明是对卢子尧起了不一般的心思，否则又怎么会说出那些子醋意满满的话语来。 　　大部分人可能会认为萧昱是在乎在意着秦雨桐，才会说出那么些酸意十足的话，甚至生出百般心思去阻挠卢子尧和秦雨桐接触。 　　可换种角度思考，萧昱如若对秦雨桐一点子心思都没有了，为什么还有想法要去拆散两个原本跟自己算得上没有太大关系的两个人呢。 　　方才萧昱是怎么样的，严贺到现在可都还记得清楚——插着腰，站在寝室，指着和卢子尧同住的寝室方向酸醋，一句一句听起来，似乎含着撒娇，又带着些愤怒，比得山坳坳里的泼妇骂街就差个声音大。 　　“卢子尧要是没在秦雨桐身上栽跟头，我就跟他姓，叫卢昱。”这人，也不知道他这句话说出来，跟冠以夫姓有什么区别，全全然承认的，可不就是不打自招。 　　“算了，卢子尧是谁啊，咱跟他比较做什么，大学一进来就能上最好的专业，他浪得起。”萧昱自言自语起码不下十句话，寝室里的四个人愣是一句嘴插不上，还得堵塞着耳朵，不去听萧昱的荼毒。 　　得了，那么多话说出口，萧昱自己还没发现，他一个字两个字里，就没有哪个字跟“卢子尧”没关系。 　　绕来绕去，最后还是绕到卢子尧不识好歹，不听人劝，非要跟个心思复杂的女孩子有牵扯。 　　“吧嗒”一下，卢子尧没能把萧昱搭在肚子上的手扶好，令得它顺着行走时的动作，垂摆了下去，悬吊在半空中。 第63章 　　也亏得萧昱睡觉不老实却也不容易被吵醒，此一刻右手晃悠悠的，倒也没把这家伙折腾醒过来。 　　沉默着目送卢子尧走出寝室门，严贺四个人才从卢子尧强大气势所对比出来的寝室逼仄感中缓过气来，一声又一声喘着粗气的呼吸，天晓得他们刚才是有多害怕卢子尧会把萧昱那小傻子生吞活剥再油炸。 　　人寝室内部闹矛盾，还偏生，全火药味全蔓延到他们寝室来，平白担惊受怕。 　　“严贺，你怎么要拦着谭峰，不让他阻止卢子尧?”到底不晓得卢子尧的为人，只害怕那人把萧昱带回去后就真的一顿胖揍，杜泉碍于自己之前听到的那些谣言，心里对卢子尧怕得很。 　　就担心着萧昱再从自己寝室出来就少了哪条胳膊，断了哪条腿。 　　稍微见识过卢子尧对萧昱的不同，心里约摸着又有些底的，武正琅一直没开口说话，直到此刻，才笑眯眯地重新把手机音乐声调到最大，跟杜泉解释，“放心哥们，卢子尧就算把我们团灭了，也不会碰萧昱一根手指头的。” 　　幸亏他聪明，在卢子尧进自己寝室的时候就把手机声音关小来，否则被眼神刺成筛子的就是他武正琅了。 　　萧昱不在乎周围的环境多吵闹都睡得着，但是在乎萧昱的卢子尧又哪会让那些噪音去打搅萧昱的睡眠，见风使舵，他武正琅做得向来不错。 　　又是个看清楚那两个人之间若有若无的，暧昧的互动的，严贺转头看向谭峰，却发现那人也又开始重新沉迷于游戏，根本没再去想萧昱待会的死活。 　　害得他白担心，原来他们寝室原来的三个元老级人物，都晓得萧昱和卢子尧之间的不对劲了。或许当时只是震慑于卢子尧桀骜冷肃的气势，谭峰才出于本能地想要询问一句出来。 　　卢子尧对萧昱，其实他们三个看了这么些天，也都看明白了，有哪个人是真正愿意守候在另一个人身边，甚至想要二十四小时不离身的。 　　每个人都有自己独立的思想和主见，除非得是真正在乎在意着某个人，否则，那么一个独立的人，又何必把自己所有的心思花费在某个和自己不相干的人身上。 　　“为什么?”杜泉还有些没弄清楚事态，虽然他心里也有个声音在告诉他自己，严贺他们说的都是真的，自己刚刚眼睛瞧见的也全然是不是假的，但他总有些子难以置信。 　　“唉，小孩子不懂，别多问。”谭峰又怎么好把两个男人之间生出的情愫和暧昧说给杜泉听，毕竟这种事情说出来，只会……教坏小孩子。 　　拿着杯子站起身子，给自己接过一杯热水，谭峰伸手在杜泉柔软的发顶揉了揉，笑得略有些尴尬。 　　杜泉和严贺他们虽然是同一级，却因着连续跳过三次级，又入学就比别人早上半年，比得他们所有人都小上三岁。 　　发育得倒是蛮快的，杜泉身高甚至比整个寝室里最高的谭峰都要高上半个头。 　　只是长相和样貌看上去比得三个人看上去稚嫩许多，看上去像个刚刚升学入学校的高中生。 　　谭峰揉揉杜泉的脑袋也算是过去了，急忙忙喝水的人没瞧见，自己温暖的手掌心离开那小孩的一瞬间，他眼眸里一闪而逝的深色光辉快得如流星一般。 　　“卢子尧……真他妈不是人。”许是方才还没骂够，又或者是睡梦和现实再难分开，卢子尧抱着小，并不算小小的人儿回到自己寝室，把萧昱放到床上时，似乎还把他从睡梦里折腾醒过来。 　　半梦半醒间也分不清到底是虚幻还是现实，又不晓得自己此刻站在面前的人究竟是谁，萧昱便毫不犹豫地，张口吐出一句脏话。 　　旁的倒没什么，就是细小如蚊虫的声音让刚好将脑袋附到这小傻子自己唇瓣边的卢子尧听得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好巧不巧，骂的就是他。 　　“肃肃，原来我还不是人了。”喃喃一句自语，卢子尧不知是喟叹还是感慨，反正眼里满满的无奈是清晰得明显。 　　萧昱傻子的唇生得极好看，上唇微微翘起，或许是刚刚在那边的寝室里吃到了零食，此刻嘴唇上还光亮着一层油渍，沾着稍许白色的粉末，明明脏得厉害，落在卢子尧眼里却分外诱人。 　　原本把萧昱轻轻放下时，卢子尧就被带着惯性地也倾附下身体来。此刻跟萧昱的脸只有半寸远的距离，卢子尧甚至连小傻子脸上稍微细小的绒毛都瞧见得清清楚楚。 　　鼓鼓囊囊的梦呓传到卢子尧耳中，原本璨若星辉的眼眸也随着一声声喃呢逐渐暗沉下来，犹得拉上夜幕，不得不承认，萧昱哪怕是睡着了，也有一套让卢子尧动情的方法。 　　轻轻问出那么一句话，自然也没有人会回答。 　　卢子尧原本就不期待这小傻子能给出什么令自己满意得回答，只不过是让他自己为自己接下来的兽行找个自我欺瞒的借口罢了。 　　扬起嘴角轻轻贴上萧昱的唇瓣，卢子尧也是左思右想，实在忍耐到了极致才下定决心做这件事情的。和往常等到夜晚拉灯，黑漆漆的环境下一口闷上去亲这人不同。 　　此时此刻虽然天幕黑沉得差不多来，但到底外边还是稍微有些些子光亮，屋内也还是灯火通明得能看清楚一切。 　　细腻温柔地小心对待着，卢子尧宛若自己去触碰的，不是情人柔软的唇瓣，而是世间绝无仅有的珍宝，是值得他耗尽所有生命力去触碰的美好。 　　卢子尧曾盯着萧昱的嘴唇看过不下百遍，但到底是真正亲吻上来，他才晓得，自己曾经的想象都不及此刻真实触感柔软的千万分之一。 　　似乎被染上蜜糖一般，哪怕是轻微的舔舐都能让人上瘾，卢子尧也是第一次发现，真有些东西，比之罂粟更让人难以忘怀，戒掉。 　　灵巧的舌尖企图要伸进小傻子的唇齿之间，细细勾勒一颗颗贝齿的排列情况，可卢子尧还没来得及动作，就被萧昱突然的一声嘤咛吓得慌忙从他身上逃开。 第64章 　　也是够了，不怕天不怕地的卢子尧，居然会害怕自己偷偷亲吻某小傻子被他发现…… 　　乳白色的灯光不知道什么时候褪去冷色，变得柔软细腻，暖暖地撒下来，投射到萧昱的脸上，连得这小傻子原先不算长的眼睫毛，也给照射出来一片温柔的阴影。 　　卢子尧眼睛都看直来，被得如此岁月静好的一片场景吸引着，连呼吸都被惊艳得一滞。萧昱长得或许不是特别好看的，但是在卢子尧眼里，这人，却绝对绝对是笑起来能让自己沉溺在其中，难以自拔。 　　比之沾碰上罂粟，还要让人疯狂…… 　　才不过五六点，萧昱就睡得死沉死沉，被人“这样那样”了都没得半点感知，浑然和别人是两个世界的。这也就昭示着，这倒霉的小傻子，只要等到深夜十二点，从睡梦中把自己惊醒过来，就会瞌睡全醒得，再也睡不着去。 　　科学家说得真是有道理，说人的睡眠是深睡浅睡交替的，如果人从浅睡眠中醒过来，这个人就再难以入睡，而它大脑还就真是这样运作的。 　　萧昱前半夜老早就睡过一觉，哪怕中午没午睡，此时此刻依然是时钟刚指向零点，他就不知道梦见什么，只一个激灵就笔直直地从床上坐起来，脑袋更是清醒得跟喝了三瓶灵泛得乐，冷静理智到不行。 　　哪怕现在要他背诵一篇冗长而无趣的高中文言文课文，他都能倒背如流……咳，这样说虽然稍微有点夸张了。 　　眼睛晶亮得不见半点迷蒙，萧昱到底年轻气盛，身体壮实，只要精神劲头足了，要他出去拉牛都不成问题。 　　故而，坐在黑暗之中的某只小傻子，一感受到自己身旁某个灼热结实的身体，脑子只勉强犹豫三秒，就伸出自己的脚对着那东西狠狠踹过去，誓要把这仇家从自己的床上踹下去才好。 　　一脚不够，最多就把人踹得往旁边挪动两厘米，萧昱就干脆不解恨不罢休，又一连着踹过去十几脚。 　　怎么可能不晓得睡在自己身旁的男人会是谁，和他相处过这么几天，就早早地熟悉了他身上的味道，萧昱小傻子，从没想过自己能通过闻别人身上的味道，就猜测到他的身份过。 　　但偏偏这个人，还是自己的冤家，折腾得自己为得他左右操心到不行。恨得牙痒痒，萧昱可不要趁着他睡觉对踹他几下，非把他踹下床去不可？ 　　卢子尧早醒了，从自己原先怀抱里的小傻子突然坐起自己的身子开始，他就逐渐清醒过来。 　　原先从没在晚上九点就爬上床睡觉的，卢子尧本以为自己不会睡过去，却不想有个软软的小傻子窝在自己的臂弯下，他居然还真的，就进入到深睡眠里，一如往常和萧昱同床共枕。 　　但到底警惕性还是在的，身旁稍微微扯动起来的动静很快就让得卢子尧清醒过来，这大尾巴狼，就只是故意装睡，想要看看自己睡着，萧昱小傻子会对自己做什么。 　　想过不下十种种可能，卢子尧就还偏偏没想到，萧昱这小肚鸡肠的小傻子，居然会还在跟自己置气，且寻得最是让自己憋屈的一种方式来对待睡梦中的自己。 　　这架势，比得对待仇人可差不了多少。 　　一脚一脚地都生生受着，心里压抑得难受，卢子尧便是想看看，这个男孩到底要他怎么样才解气。 　　“哼，睡得这么熟，跟吃了睡，睡了吃的猪可没多大差别，也不晓得秦雨桐就怎么非得看上他。”一连好几脚过去都没见这人苏醒过来，萧昱没生疑，只当卢子尧是那种深睡下去就很难被叫醒的。 　　虽然这种一连被踹过好几脚都没见醒过来的，他自己也是头一次见。 　　嘟嘟囔囔无意识一句话，在卢子尧听过去却是刺耳异常，从来没想过事情会超出他的预想如此之多。 　　卢子尧心里不愿意，却又不得不承认，自己，在控制萧昱这人的情感上竟是半分也做不到。本来以为这小傻子对秦雨桐的喜欢在逐渐减少，可他没想过，萧昱直到现在，嘴里嘟囔囔的，还是那个女孩的名字。 　　“看上我跟你有什么关系。”卢子尧不知道自己一天要跟萧昱因为秦雨桐的事情吵几次。 　　但只听得萧昱说出一句“不晓得秦雨桐就怎么非得看上他”，卢子尧就连得最后闭着眼睛装作所有事情都不知道的心思也没有了。 　　连萧昱一脚比一脚重的力度也没去阻止，卢子尧只是坐起身，整理过一番刚才具体也不知什么时候被，萧昱睡梦中揉乱的头发。 　　眸光利落着，萧昱一眼便如得能看穿隽永在永生湖畔旁的石刻，也着实一眼，就把萧昱看得胆战心惊，脚都踹歪斜过去。 　　不是萧昱害怕卢子尧，而是从男人冷漠的眼眸里没看见任何一丝丝的迷茫，全然的镇静和沉着，萧昱只有种这人是一直清醒着的，知晓所有自己刚刚在他身上做的事情。 　　也没那耐心去听萧昱多的解释，卢子尧郁燥烦闷着，只默不作声，掀开盖在自己身上的薄被，摆下自己的长腿，利索干脆地站起身，“你继续睡吧。” 　　也不知道是腿上传来的麻麻的痛意的缘故，还是萧昱说的那句刺耳的话的原因，反正卢子尧是继萧昱之后，整间寝室里第二个深夜十二点再无任何睡意的。 　　虽然寝室里面，就他和萧昱小傻子两个人。 　　“诶，卢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踹你的。”从卢子尧走下床开始，萧昱心里就跟吊了一桶水一样，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倾倒出来。 　　七上八下着，萧昱莫名从男人的背影里读出些来不耐烦和生气，木讷张口，小傻子脸上冒着冷汗，想要用道歉挽回些什么。 　　可半天都等不到卢子尧转身跟自己说一句“没事”，萧昱反应过好久才察觉，卢子尧这次是真真生气了，连以前对自己所有的迁就也全然不见。 　　“切，你不理我，我还不想理你呢。”萧昱心里很是愤懑，低声嘟囔一句，只是话说出来自己听都酸溜溜的，有种吃不到葡萄的感觉。 第65章 　　任由萧昱怎么坐在床上巴望着，坐过去有多长时间，这小傻子也始终没能多看到卢子尧回望过自己一眼。 　　甚至就如得不愿意再和自己多说一句话，卢子尧重新坐回到一整个下午都霸占的位置上，把自己的薄唇紧抿出一抹冷厉的弧度。卢子尧，似乎在冷笑，虽然不知道究竟有什么事情让他觉得好讽刺的。 　　萧昱小傻子本来就没有多少睡意了，此时此刻被卢子尧的反应一刺激，更是头脑清醒到不行。 　　目光打着几个旋转也最终还是落到依靠着沙发那道背影上，萧昱心里感觉到闷闷的，发现自己似乎并不喜欢卢子尧此时此刻对自己的这种态度。 　　其实，卢子尧用这种冷漠，不愿搭理人的态度对待他人，才是正常的。毕竟能有几个人，几时看到卢子尧温柔肆意着，宠溺且耐心。 　　只是人总是会习惯，萧昱习惯了卢子尧对自己的好，现在他就算再不愿意承认，也不得不说，他对着卢子尧每一寸一寸的好，上了瘾。 　　卢子尧又何尝不是，心里反反复复着，就算坐在柔软至极沙发上，心里也郁燥难安，就觉得这种不受他控制的感觉真TM让人难受，哪怕自己再如何靠近，都不能让萧昱打动半分。 　　或许是萧昱太过慢热，卢子尧太过在乎，都没能发现，不知不觉间，两个人都在相互牵引着对方，把人捆绑到了自己身边…… 　　这场冷战持续了很久，久到两个人一连续好几天氛围都尴尬得异常。相互之间没说过一句话，出门也是各自走各自的，怪异的氛围弥漫到四处，连得严贺他们也都感觉到来。 　　但这四个却是没有敢管的，且不说萧昱一天到晚衰得脸色发黑，根本听不见他们跟他说话。 　　更何况，只要他们里面但凡有个人凑近到萧昱身边，身后某道难以忽视的视线就会落在他们背上，令得他们如芒在背。 　　卢子尧跟萧昱再怎么冷战，他对萧昱的占有欲却是只增不减的。 　　每堂课都跟过来旁听，卢子尧仗着自己的课业自己都提前学完来，便开始花费大量的时间盯梢着萧昱，不让旁的杂人跟他家小傻子有半点多的接触。 　　是冷战，就终会有结束的那一天，苏联和美国的冷战都持续那么几十年最后不还是结束了。只是这次提前结束冷战的，不是卢子尧，而是口嫌体直的萧昱小傻子。 　　心里再怎么生卢子尧的闷气，萧昱也终是安慰着自己，别人对不对你好完全是看他自己心情喜怒的。 　　小傻子要这般找理由自己给自己台阶下，也是因着卢子尧跟朋友约好的Party的时间很快了。害怕秦雨桐趁着自己不在卢子尧身边钻进去空子，小傻子是无论如何也不放心这人一个人过去酒吧的。 　　像操碎心地防着外边的妖艳贱货拱掉自己辛苦种的大白菜，萧昱甚至连得以前最是看重的也给一杯奶茶的许诺委托了别人。 　　抓奸抓双，萧昱还不信，卢子尧不会背着他，利用如此好的天时地利悄悄跟秦雨桐好上。 　　悄无声息地尾随着卢子尧往城市最是发达的商业中心走去，萧昱肉痛地花掉好些钱坐的士跟着，还非就要一丝不落地全程给盯着卢子尧这人。 　　心里其实憋屈得厉害，萧昱在这三四天里结结实实品尝过一番被人冷暴力的滋味。 　　就像是跟一台机器人共同生活好几天，萧昱和卢子尧单独相处着，但每每跟他搭话却得不到半丁点回应。 　　活像只跳梁小丑，蹦哒哒半天也没看到观众有笑意，萧昱心里很是无奈，却又觉得自己举步维艰地没有一个好用的法子。 　　说什么是两个人的冷战，其实都是卢子尧一个人不知什么原因的冷漠，反正萧昱自己，是为得两个人的友谊放下不少面子了的。 　　目不转睛地一直在盯梢，萧昱也不晓得自己脑袋被门夹成什么样子了，居然到现在还担忧着那人，连得坐在出租车里也要透过车窗玻璃时刻望见卢子尧的身影。 　　倒也不知道一直驰骋在街道上的卢子尧是有意无意，居然也能将机车，骑出普通四轮小轿车的速度。 　　但萧昱至少一路上，在或迷幻魅惑的，或花花绿绿的灯牌之下，是一直能看见卢子尧倾俯着身体，驾驶他最开始载过自己的那台机车的。 　　不得不说道卢子尧骑行的姿势简单却极是潇洒，哪怕是跨坐在机车这么一个单纯的动作，也被他做出来带着一股子桀骜之感，嚣张肆意，张扬得能让人自惭形愧。 　　被流线线条的玄黑色头盔罩住脑袋，萧昱透过倒映五色霓光灯的车窗玻璃看卢子尧，不禁有些入了迷——那人若是没有佩戴头盔，他柔软顺长的黑发或许会被风吹拂得杂乱张扬吧…… 　　看着卢子尧骑着自己的沉重炫酷的摩托车从繁华喧闹的商业街道又重新进入到简单的某条小巷子里，萧昱才匆匆忙忙从出租车上下来，小跑着想要跟进去看看。 　　并非得跟过那么久就不愿意再跟了，而是萧昱老老远望见卢子尧骑车进去的小巷子巷子口有几个身材高大，面色机械如同机器人的黑衣墨镜保镖。 　　怎么看，都有种明显的感觉，就是这种低下的出租车是不能随意从里进出的。 　　奢华低调，小巷子并未装饰得有多华丽或者是富丽堂皇，但看着其外整整一条街上都停满的各式跑车或者是自己认不出牌子的车型。 　　萧昱猜测，能进到里边的人或许非富即贵。即便是随便一辆这些排排摆在外面的车子被自己磕碰到，卖了他也不够赔。 　　看得所有的车辆只能停在外边，卢子尧的机车却畅通无阻地骑过进去，萧昱暗自心惊，总觉得卢子尧的身份，会比得外面这些车的车主要更是尊贵。 　　心里更是有些酸溜溜的，小傻子站在幽暗却极是繁华的夜巷外咬咬自己的下唇瓣，蓦然生出自卑来。 第66章 　　只觉得从这一瞬开始，自己和卢子尧之间的距离不是一星半点，甚至或者是未来自己无论怎么努力，都追不上的。 　　极是不喜欢这般的距离感，萧昱觉得此时此刻自己的感觉糟糕透了，比得前些天自己拿卢子尧无可奈何的那种子感觉还要让他难受，心里膈应。 　　“你跟过来做什么？”从萧昱身后路过一对手臂挽着手臂的情侣，男人高挑出众，样貌也精致好看，只是声音粗砺着，让人听得难受。 　　小鸟依人窝在男人怀里的女人声音婉转动听，只是嗲嗲的，让萧昱身上起过一层鸡皮疙瘩，“谁晓得你来这地方是不是为了找其他女人，我得过来跟紧些……” 　　那对情侣里的女人一句话不知道哪个字眼刺激到萧昱，连带着之前心里的压抑和难受冲袭过来，萧昱的脸色很快就变得难看起来。 　　那般卓越出众的卢子尧怎么可能会没有自己的想法和主见，他要做什么事情，跟谁去交往似乎他都是可以自己决定好的，本来也用不着自己为他忧心不是吗。 　　自己似乎，对卢子尧太过在乎了些。萧昱小傻子最终在双脚准备踏上那条小巷子口时，连得自己脸上最后一抹子笑意也收敛了起来。 　　这样盲目地跟着他跑过来的自己，似乎不是为了阻止他和秦雨桐接触，而是想要防止那人跟其他所有女孩子的相处。 　　在心底里暗暗问自己，如若今夜卢子尧并未有跟得秦雨桐取得联系，而是单独和其他女孩子相处，萧昱想，自己或许也是有些不乐意，甚至会难受着吧…… 　　虽然傻傻呆呆的，但萧昱到底也是有自己的想法的。总觉得自己在遇见过卢子尧后就一直在做些自己觉得毫无意义的事情，小傻子心里暗暗惊诧于自己的变化，却也并没有多少欢喜。 　　事情总往自己难以预料的方向发展，萧昱不晓得自己现在在做的这些事情到底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为什么，自己要做一些跟自己完全不搭边的，自己更或许都没那个资格去管的事情呢。 　　小傻子终于意识到自己对卢子尧似乎存着些不一样，和平时跟严贺他们相处是不一样的情感。 　　只是隐隐猜到又如何，萧昱自己也永远不会开口说出些什么。毕竟，他心里猜想的不一定是对的。 　　始终都是难以相信自己就真的如自己先前猜想的那般，对一个男人产生特殊的情感，萧昱便干脆假装着不知，把它忽略过去。 　　但今夜却是来都过来了，萧昱也没想再折返回去，万一那人真就心里对秦雨桐存着好感，在这次Party上邀请了秦雨桐呢。 　　又或者雨桐姑娘，自己找了其他人的渠道，就真的跟着过来了呢。萧昱小傻子记起秦雨桐先前跟自己说话时那般强势，觉得那姑娘必定是个有心机的。 　　想着卢子尧对得秦雨桐真有些过分的在意，萧昱到底还是希望卢子尧好的，决心让他能看清楚那姑娘的真面目。 　　把这次就当做自己最后一次管那人，小傻子下定决心自己做完这次的事情后，便收敛起自己所有的心思。 　　觉得自己此时此刻对得卢子尧只是有些依赖，只要自己远离开卢子尧，那便能够阻遏自己或许是刚萌芽的情感。 　　小傻子把人的情感想得简单，以为自己这次跟得当初自己对秦雨桐一般，能把自己所有不该有的心思一掐就断。 　　但萧昱不知道，有些东西还真没他想得那般简单，也不知道，自己这次进去繁间酒吧，便就真的给了卢子尧一个捆绑住自己到他身边的机会，真的再怎么也逃不开。 　　混在三五个打扮光鲜亮丽且用他自己的话来说算得上“社会”的男孩里跟着进去，萧昱掩饰着面上的难堪和尴尬，努力降低着自己的存在感。 　　想着与其在外面一直等着，等到秦雨桐和卢子尧从繁间酒吧里碰面，再擦出些火花就是晚了，萧昱想，倒不如自己主动出击，从外界因素上切断两个人可能产生的联系。 　　“金少，您请柬上只说您能带进去有三个人……”站在栏杆口前的黑衣保镖检查过所谓金少手上的请柬，又看着金泰身后一呜啦啦站过去足有四五个人的模样，不由得皱眉。 　　“是，我是只带了三个人啊。”所谓金少的男孩自己给自己染过一头炫酷且拉风的金黄色头发，根根竖立着，硬是不知道涂抹过多少摩丝才能到如此爆炸头的地步。 　　嚣张狂妄着，男孩也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俗气，又或者是为得生来就有的一众人捧着宠着惯养出来的娇纵。 　　“那您身后的总共使是有四位的。”保镖好声好气地，只是话里的冷漠和淡然昭显着他似乎并未因得这位的身份而放低自己一点的姿态。 　　“什么意思？”金泰一下子没听明白，伸出小拇指在自己的耳朵洞里掏了掏，想把保镖对自己说的话听清楚，“我只带了三个人进去啊，你点点。” 　　抠抠自己的脑门，金泰倒也算态度良好。其实也主要是这里面的场子他实在砸不起，本就抱着跟人交好的目的过来的，金泰还记得他父亲是千叮咛万嘱咐地让他绝对收敛自己的脾气来着。 　　连个小保镖也温温和和地客气对待着，金泰晓得这些人代表的，是谁的脸面，自然也不敢下人家面子。 　　“你是谁。”说让保镖点，金泰最后后还是自己反过脑袋清点了一遍人数。一眼睛就看见跟在自己身后的两个小弟里夹着张陌生的面孔，金泰顿时就心里边不舒服起来。 　　这是有人看着看他金泰好欺负，还随随便便就找个位置往里蹭人头，“你TM是谁，跟着我一起做什么？” 　　毫不犹豫地把萧昱指出来，金泰气焰嚣张，撇着嘴角，就活生生像个被人占去便宜，想要讨回些利头的铁公鸡。被男孩直望得大气都不敢出一声，萧昱小傻子支支吾吾，不晓得自己该说怎么样的解释。 第67章 　　“阿泰，等等。”三两个跟在金泰后面走着的少年脸上挂着些许幸灾乐祸的笑容，只想看这个想白蹭蹭他们邀请函的男生是如何被得他们威武神勇的金哥如何教训一番的。 　　可事情还没开头，站在金泰身边一直沉默寡言，未有插入到他们话题里言欢的段烨霖便轻声阻止来一切。 　　一下子阻隔来他们所有看好戏的心思，两个小马仔相互对视一眼来，均是从自己对面站着的同伴的眼睛中望见几丝敢怒不敢言。 　　段烨霖跟得他们是金哥小弟的身份不同，作为他们金哥从小玩到大的伙伴，或者说穿一条开档裤子长大的兄弟，他们这些不过是半道道跟上来的跟班是根本比不上的。 　　至少，他们是决计不敢在金哥看上去即将要盛怒的情况下还阻止得他收敛自己的脾气的。 　　“怎么了，你还跟这小子熟悉？”金泰的声音听起来很是吊儿郎当，带着几分玩世不恭，又笑着几分洒脱肆意。可内里人听得明白的，都晓得金泰是有些闹脾气了。 　　谁都知道他对段烨霖的那档子见不得人的心思，就段某人他自己不晓得。 　　明明自己不喜欢拘谨着性子的，却偏偏对得他一两句话就言听计从得跟什么似的，可也不知道为什么这姓段的就非跟自己处不上。 　　这次要不是他听得段烨霖想要过来，哪会拿着他爹给的请柬，好声好气地给门口站着的两保镖点头哈腰。 　　可听说段烨霖在他们大学里似乎有喜欢的男孩子，金泰真是咯嘣掉一嘴的狗牙来，就恨不得把那拱掉他家大白菜的兔崽子给找出来给剁碎。 　　原来段烨霖这人一直都想要做上面那个。看着萧昱单薄瘦弱着，站在自己一众小弟之间，金泰心里蹦哒来这么一个想法，看得萧昱的眼神亦很是不善。 　　“不是，他跟卢子尧是室友。”浅淡说出一句，段烨霖目光渺远，鼻梁上的金丝框眼镜让得他忽地多出几分文质彬彬的感觉。 　　也不晓得卢子尧有没有跟得这位说清楚自己的感情，段烨霖从上次拜托卢子尧之后就再未有多在联系过他，也不晓得两个人现在挑明到那一步来。 　　不敢私自打乱卢子尧的安排，段烨霖说得隐晦，暗示金泰这人跟得卢子尧关系不简单。 　　到底在外面没喊卢子尧做“卢哥”，段烨霖觉得，萧昱听得自己或者周边这群人喊过这个称呼后，总会察觉到某些异样，不再会觉得这不过是卢子尧周围的人对他一种玩笑的称呼。 　　“那他怎么不跟他一起？”金泰跟得段烨霖默契感还是十足十的。一眼瞥见这人想要自己怎么说话，金泰虽提出自己的疑问，却也跟着段烨霖没喊出对得卢子尧的那称呼。 　　“算了，六子，你别进去了，下次有这机会哥再带你。”隐隐看得见气质单纯干净的男生听到自己这句问话变得失落，金泰果断转移话题，打算把萧昱带进去。 　　对得段烨霖说的每个字都是相信的，金泰没从怀疑过这人会做出什么对自己不好的事情。那就算是他真做了，自己也是认了。 　　毫不客气地跟得自己一个并不亲密的小弟吩咐，金泰晓得原先跟在自己身后的两个小马仔并不见得跟自己有多亲近，不过就是为着自己拿到的这封请柬，才巴巴凑上来。 　　如若自己没得这看上去奢华低调的黑金色请柬，这两个人也会跟到别人面前，把他们的哈巴狗尾巴摇起来。 　　从里面稍微选过一个顺眼的挑着带进去，金泰懒散惯了，很多事情不愿意动脑子去想，就干脆凭着自己的眼缘做事。走到那步是那步，他很佛系的，包括追段烨霖这件事。 　　“我……”萧昱没想到自己只想混迹于一群陌生人之中，悄悄跟进去Party现场的，却一开始，就被人逮出来，也一下子戳穿他自己所有侥幸的想法。 　　暗自懊恼一个小小的聚会也被这些人弄得戒备森严，跟得什么国家首脑会面一般。 　　萧昱夹在几张完全不认识的脸之间，又是尴尬，又是难堪，就恨不得自己变成一张轻飘飘的纸，摆动着，被风吹的，一下子就能塞进地缝里，被人找不到。 　　好像还是一根头发丝，更好些。 　　“萧昱，你进去吧，说不定卢子尧看到你心情会好些。”段烨霖这几天经常在自己的专业课上看得到萧昱，虽然不知道AA那边单独上课的为什么要来普通班，段烨霖只看得出那人似乎这几天里一直心绪不佳。 　　不管他究竟是因为什么郁燥压抑，段烨霖都能从他在每堂课上，落在萧昱身上温柔且焦躁的目光看得出他对萧昱的在乎。 　　甚至也想得到，哪怕是跟得萧昱闹矛盾，只要他稍微做些什么，卢子尧的心情都会好上太多。 　　段烨霖开口提醒萧昱让他跟着自己进去，为得两个人好，他也不会让萧昱往后退缩的。 　　先前卢子尧帮过自己一个忙，自己无论是作为老同学，还是还人情，今天这事儿都会促使得它成功的。 　　更何况，萧昱应该是难得主动一次，段烨霖从心底里，亦是希望着他能抓住自己的这次勇气，和卢子尧能消除隔阂，至少要在一起会幸福。 　　“你认识我?”印象里完全没有这么一个人，萧昱老早就注意到这个为自己说话的男生，可呐呐着自己的情绪没敢开口，小傻子直到他同得自己说话，才出声，“你是卢子尧的朋友?” 　　声音也不晓得是许久没说出“卢子尧”三个字才变得晦涩干哑，还是此时此刻紧张的情绪致使的，萧昱只知道，自己开口一句话，说得连他自己都认不出自己的声音来。 　　“他和我是同学。”段烨霖愈发肯定自己心里得想法，只浅浅淡淡跟萧昱回答一句，没做多的说明。 　　侧开自己半边得身子给萧昱让出部分能往前走的空间，段烨霖赶鸭子上架，其实也是看见繁间酒吧二层某块玻璃窗旁，似乎站着一道极强势的身影，目光灼灼的，全把目光落在自己身旁得萧昱身上。 第68章 　　不用多想也知道那抹身影会是谁的，段烨霖只觉得自己从来没有在这人身上看到过半丝如此的情绪，竟比得他高中时期，身上的气息让人觉得真实许多。 　　同学…… 　　萧昱没有段烨霖感知那么强烈，自然是不晓得卢子尧此时此刻就站在某个角落里看着自己。此时此刻的小傻子，满心满眼想的，就是这人跟卢子尧到底是怎么样的关系。 　　是最普通的同学关系，还是有些相互的暧昧。萧昱从没听到过卢子尧跟他说过高中发生的事情，第一次听得那些消息，却是从别人嘴里说出来。 　　说他心里没有些不舒服，那是决计不可能的，虽然明明知道自己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萧昱还是忍不住多想，把自己对卢子尧的情感也强加到每个人身上，“你跟卢子尧很熟吗？” 　　状似不经意，天晓得萧昱心里边是多么在意。 　　“不熟，他只是跟我算隔壁班的同学。”确确实实只算得上隔壁班的同学，段烨霖旁的没多说，多说也没用。毕竟自己攀再多的关系，那人不都不记得自己不是。 　　高中时期自己跟他就是两个世界的人，段烨霖晓得自己这种在地上生存的，真没那本事往天上爬。 　　故而也不在乎，段烨霖一句话说得，没有半点自嘲或者是不满，只是真的平平淡淡在阐述一段关系。 　　当然，这话落到金泰耳里，就一下子就成了段烨霖对得卢子尧抱有不正当的想法，“阿霖，你跟卢子尧还是高中隔壁班同学啊。” 　　在金泰看来，段烨霖要是对卢子尧没想法，怎么会记得，心心念念着，高中曾经跟他同学过。 　　“你别说话。”一张手把金泰凑过来，搭在他肩膀上的下巴一把拍开，段烨霖面色冷淡着，并不多大想理会这人，“我们也快些进去，里面应该已经都开始了。” 　　“诶，你小子就自己进去得了，也别跟着我们，哥们能捎你一程进来还闹得我自家兄弟……嘶——诶哟。”金泰吊儿郎当着，瞅着萧昱跟得段烨霖身后，似乎想要变成块狗皮膏药甩都甩不掉，不由得有些不麻烦。 　　霸道地把自己的手臂架到段烨霖身上，金泰对得萧昱说话又开始没个正行，似乎想要把人驱赶走。 　　就算这人跟卢子尧关系亲密，也不可能跟得段烨霖生出什么见不得光的情感，他也是决计不允许有萧昱，多靠近得自家阿霖半步的。 　　可想要赶人的话才说一半，金泰就觉得自己的腰腹间一阵刺痛得让人慌张，一整块肌肉被人拧皱着，比得撕裂的疼痛不差多少。 　　虽然晓得段烨霖对自己打是亲骂是爱，但金泰也结结实实，有点子吃不消来。 　　“进去吧。”段烨霖对得萧昱倒是态度温和，显然也是看出小男孩是第一次来到这种地方，段烨霖怕他难免会有些难以适应，便主动地，提出陪伴。 　　男生来到猎艳的酒吧，多是纵情声色，或者是尽享狂欢，段烨霖不晓得卢子尧为什么会准得萧昱单独来这种地方。 　　但他却是知道，自己如果不多看顾着些这个小傻子，他必定会迷失在这纸醉金迷的声色场里。 　　“好……”原本被金泰说得，萧昱就想等着进来便悄悄溜开，自己一个人去找卢子尧或者是秦雨桐。毕竟看得出面前这巨大的拉布拉多犬对自己有些排斥和警惕，萧昱心里正跟这人处得尴尬，只想要逃离开他烤灼人的目光。 　　可又一直帮自己说话的男孩子有邀约，要把自己一起带进去。萧昱心里感念着他方才帮得自己说话，又想着自己确实对这种环境熟悉不起来，又有点子意动于这人的提议。 　　顶着金泰灼灼的目光，萧昱还最终是硬着头皮答应过段烨霖跟自己说的话。 　　目光整整环视过一周，发现自己身边站着的人均是装扮张扬，打扮得潮流是自己无论如何都比不上的。 　　萧昱心里边又是自卑又是虚妄得厉害，还是觉得自己身边有个熟悉的，能说上话的才至少自己能安稳些。 　　“你倒是一点都不客气！”咬牙切齿，金泰死死咬紧齿关节，才没让得自己在段烨霖面前爆出粗口，又惹到他皱眉不满。 　　可始终是有些牙痒痒，金泰忍无可忍，一把勾住自己身后另一个跟进来的小弟的脖子，勒得死紧，发泄自己心里边的不满和郁燥，“石头，我们先进去，不理他们两个。” 　　什么时候看到过嚣张得上天入地都比得上孙悟空的金泰会跟人如此亲近，名字叫做石头的小弟有些受宠若惊，连连应是。 　　乐呵呵的傻笑，石头故意把自己的肩膀抬高，好让金泰能用极是舒服的姿势勾搭在自己的肩膀上，而不会有劳累之感。 　　“卢子尧，你在看什么？”卢子尧站在二楼的玻璃窗旁往外看，似乎在张望着什么感兴趣的东西。 　　可那么厚厚的一层玻璃，明明在夜幕里，并不能把一切映射得太清，既让外面的人看不清里面，也让站在里面的人，只能看得到他们自己的身影…… 　　身后有人吆喝，似乎心绪极好地，高呼想要把卢子尧拉扯过来自己这边耍一把。 　　手里撑着长长的台球杆，出声喊话的人一身简约的休闲装，看上去却不会让人觉着随意，反而利落干脆着，硬是让他把一套普通灰色的套装穿出名牌大装的感觉。 　　繁间二楼有专门一间桌球室，本来放到一间酒吧里，桌球室是并不常见，甚至完全没必要的。但谁让胡晟向来宠弟弟，总想得在胡氏底下每处产业都给他放些爱玩的东西。 　　“怎么，何坤麟，你现在是春风得意了？”卢子尧也是有些无奈，甚至说出些来的话莫名瞅着能带着一股子酸味。 　　原本就是何坤麟与得江楠最早在一起，虽然中间分分合合吵过许多次，但至少此时一刻，他们两个破镜重圆，怎么都看起来如得蜜里调油一般。 　　卢子尧还不晓得自己的情感能什么时候有着落，吃不到葡萄的卢哥，心里又怎么可能不泛酸味。 第69章 　　沙哑着嗓子说出这么一句话，卢子尧心里，却是多多少少有些不确定及难以预判的。 　　自己骑机车过来时，速度很慢，也总觉得自己身后有人跟着。 　　明明只要一回头，就能看出跟踪自己的人究竟是谁的，但卢子尧却硬生生地，挨过整条路程没有回头看过一下。 　　纵使心里再确定，是自己的小傻子跟在自己身后，卢子尧也决计不想承受那一丁点的，不是萧昱的可能性带给自己的难受。 　　“怎么，你家那位现在还没开窍?”虽然听得出卢子尧有刻意掩饰些情绪的低落，但熟知卢子尧性格的何坤麟还是从他的话语里听出来某些压抑。 　　正经了脸色，索性连台球杆也随意递给身后的某个看得眼红，却容貌却并不为得自己熟悉的小男孩，何坤麟几步路，迈开长腿靠近到卢子尧身边，“看来你也是当真爱惨了那个人。” 　　“也是”用的是两个人在感情上付出的程度，何坤麟想着自己对江楠的情感，忽地与卢子尧产生些许共鸣来。 　　如若不是对得心里那个人怀着强烈炙热的情感，又哪会有人时时刻刻想着念着， 　　其实卢子尧自己也分不清他自己对得萧昱小傻子会有多在乎，内心里有多喜爱。 　　但至少此时他自己听得何坤麟说出“爱惨”二字，竟也觉得自己是担得起的。 　　愿意为着他的小傻子披荆斩棘，取他所想，愿意时时刻刻站在他的跟前，呵护他所有的梦想和骄傲，保护他甚至一生一世…… 　　“嗯。”低声呢喃算作对何坤麟的回答，也是给自己心里一个肯定，卢子尧看着透过夜幕，影射自己身影的玻璃窗，定定地出神。 　　清俊的面容既是傲如骄阳，又似雪天里沾染上馥郁芬香梅枝的残雪，卢子尧清浅呼吸着，鼻梁白皙在顶灯撒下的光芒里，煞是好看。 　　“算了，也别多想了，该是你的总会是你的，怎么逃都逃不掉。”何坤麟把自己的手臂勾搭上卢子尧的肩膀，轻轻拍动算作安慰。 　　倒也是极度自信，其实何坤麟和卢子尧从小到大相处过近十多年，极是知晓这人只不过是平时懒散着，根本没得多愿意给人看清楚他内里的性子和独属于他个人的魅力。 　　想起卢子尧曾在高中时期，行事利落干脆且极是潇洒地，都令得整个京都的其他学校的同学也知晓他的名字，何坤麟相信这人只要真对得他心里那个人稍微说点或做点什么，便能叫得那人对他动心。 　　何坤麟想，此时此刻的卢子尧或许只是被困绕在自己的死局里，才当局者迷，忽略了某些至关重要的东西来。 　　或许，卢子尧心心念念的那个人，其实也在跟得他一样，心里怀着对他的情感，无比纠结着是否要上前，与得他表明心意也说不定。 　　只是说太多也没有意义，谁都是别人情感里理论的巨人，也谁都是自己情感里的胆小鬼。畏畏缩缩不敢上前，也是因为那胆小鬼对得一切都太过在乎。 　　久久没能听到卢子尧的应答，只能透过他的侧脸看得清他的长睫轻颤，何坤麟便晓得这人又沉浸到自己的思绪里去了，倒也不再强硬地把他拉扯回现实来。 　　单声嘱咐一句卢子尧，何坤麟便准备转身回到台球桌前，“今天也好歹是胡旭那家伙的生日，我们如果都想着自己的事情只怕他又得要闹起来。再过十分钟，我们就下去吧。” 　　胡旭最近愈发被他哥管教得严厉起来，甚至不准得他多跟除了他们两个之外的朋友再去胡闹。一整整一个星期下来，那孩子都憋得实在喘不过气。 　　也亏得他生日胡晟能稍微放松些对他的约束，准他在繁间折腾个Party。否则，胡旭这不晓得内情白痴绝对会跟他哥闹翻。 　　目光渺远，何坤麟时刻注意着江楠的动静，此时，更是能一眼便寻找到他的位置。 　　看得窝在房间最是角落里的舒软沙发上，慵懒如一只高贵傲娇的波斯猫一般，正在翻阅某本杂质的江楠，何坤麟的眼神柔软下来，竟叫得不经意目光瞟向他的旁人看得心惊。 　　幸好，他遇到的江楠是他刚刚好适合一辈子相依的，也幸好，他的江楠，被自己找回来了。 　　萧昱最开始以为得自己进去的繁间酒吧，就是那种普通的民谣酒吧的类型。 　　在自己老家那边去过不少民谣酒吧听过歌，看过小型演唱会，清雅的小调，幽蓝色深邃且忧伤的灯光，幻影着整个酒吧里，所有或是买醉，或是听歌的人。 　　小傻子不得不承认，那种氛围他还是极其喜欢的。 　　只以为得今夜的自己心虚，也只不过是虚在酒吧里会有很多自己不认识的人。萧昱紧紧跟在段烨霖身后，手握成拳头，用力捏着。 　　可等真正推开繁间厚重且坚实的大门，顺着曲折蜿蜒的楼梯道往下走进酒吧内厅里，萧昱才晓得自己的想象是有多小孩子气，或者说是幼稚。 　　繁间与其说得好听叫酒吧，倒不如说，里面整整，是纷繁杂乱的歌舞厅。 　　站在楼梯道上就感受到震耳欲聋的声音敲击进耳膜，萧昱透过暧昧浅暖的艳红色灯光，只看得到在迷离的音乐里舞动的一众人群。 　　或穿着暴露，或浓妆艳抹，或骚动着低声耳语，又或者是悠然地坐在吧台前看bartender玩弄酒瓶。 　　一群聒噪，落寞，兴奋，低沉，强势，又无助的人。萧昱心里默念着这词语，叨叨絮絮地似乎是在形容自己看到的所有人的形态，又或者是在如此看待沉浸在如此环境里的他自己。 　　倒是吧台之后的调酒师极是容易吸引住人的眼睛，单独几个动作，却利落连贯得似乎练习过上千次。 　　在左手与右手之间，酒瓶乖顺地游动着，上下弹跳，温驯而矫情得如个难伺候的孩子，却又带着它的小骄傲与调酒师撒娇。 　　萧昱一眼看过去最是角落里哄闹的一群人，首先看清楚的，不是正对着他的调酒师清俊雅致的面容，而是背对着他，一身露背性感小礼服，披散着柔顺长发的秦雨桐。 第70章 　　她果然还是来了。 　　萧昱不知道自己的心里究竟是怀疑得到肯定之后的长舒一口气多些，还是自己看到秦雨桐之后，心里那股子果不其然多些。 　　反正此时此刻的小傻子，心里是绝对高兴不起来的。 　　就像是商店橱窗里摆放的一个极好看好玩的玩具，吸引着一大批小孩子过来想要购买。但偏生所有的小孩子里，那个玩具有心里喜欢着的人。 　　虽然所有小孩子都想要拥有他，但却所有的渴望都得在那个玩具喜欢的人来到之后收敛起来，不得不看着娃娃归属于别人。 　　萧昱却偏生是这群小孩子里，唯一一个晓得，那被玩具喜欢的人，内心阴暗复杂，就算把好看的玩具领回家也绝对不会爱惜…… 　　原本就不太好看的脸色又迅速垮下去，萧昱怔愣站在楼梯间的高出地面两块的台阶之上，不自觉咬住自己的下唇瓣，眼神极是纠结且难看。 　　“怎么了?”段烨霖一直注意着萧昱，生怕这人因得酒吧之内嘈杂的环境而几度难堪而产生出退却的意思。 　　察觉到男孩脚步突然驻留在台阶之上，段烨霖转过身子有些疑惑，只以为萧昱当真如得自己所以为的那般，对这种混乱吵闹的氛围不适应，“这里会有点吵，但没人敢做出格的事情的。” 　　不少酒吧闹出过聚众赌博，吸毒的事情，但那些只是东街那边缺乏管束，背后多少沾带点黑色的势力才做的。 　　真正的无论是黑道还是稍微格调高些的，都不会折腾混乱成那个样子。 　　萧昱一副单纯得稍微笑一笑露出虎牙，就乖宝宝的模样，段烨霖想自己就算解释很多他也不一定会懂，就只粗粗浅浅提过一嘴，没往深里讲。 　　“啊，我看到一个熟人了。”萧昱还当真没想多，以为段烨霖说的出格的事情是自己曾经腾讯新闻上描写的那种，夜店里不少男女就情意到浓时当众接吻缠绵之类的。 　　其实觉得新时代青年稍微开放些没有太大的关系，萧昱自认为自己看见那般的场景也不会多说些什么。 　　最多，就是错别看视线，不去看那些，“我只是没想到她也会到这里来。” 　　“今夜是卢子尧发小举办的生日宴会，那人喜欢热闹的场合，就给人请柬上都写着能多带几个朋友过来。” 　　段烨霖解释，看得萧昱昏暗的灯光之下，脸色似乎红潮着泛起极是好看的浅粉色，才觉得整个底下酒吧里的氛围是稍微有些闷热的。 　　微微扯开自己衬衣领口，段烨霖也不知道是心里作用还是如何，燥热着自己的动作，一拉扯就让得自己露出白皙精致的锁骨，竟只把金泰的眼睛看直来。 　　卢子尧想把萧昱带过来，便也是想着趁着胡旭生日，把这小傻子介绍给何坤麟和胡旭几个人认识。 　　但萧昱自己拒绝了，非要闹得自己一个人，跟只老鼠一般灰溜溜地夹着尾巴进来。 　　“我们下去吧，既然你那边有熟人，石头，你带着他过去。” 　　金泰就差对着段烨霖吐出舌头舔舔了，再不耐烦萧昱在自己面前转悠，吸引走段烨霖所有的注意力。金泰一句话，就要把萧昱推开，顺便，也把叫石头的小马仔也支开。 　　“萧昱……”段烨霖还想说什么，却为得金泰粗脖子眼红地几句话打断。 　　“他不是你们学校的吗，好歹也算个大学生，怎么不会照顾自己，一个男的还这么婆婆妈妈，一点气概都没有。” 　　萧昱被说得面上一红，尴尬咳嗽一句，只为得自己最开始想要依赖着段烨霖的想法难堪，“那个，我可以自己去找我朋友的，反正挤过去也不要多长时间。” 　　越是受人指责，就越是容易倔强地梗着脖子强受着，萧昱就受不得人刺激，一激动，就容易承诺某些连他自己都要后悔的事情。 　　金泰其实心里也有点子虚，总想着这人似乎是卢子尧身边的人，自己如此地对他，总是态度不太端正。 　　但实在看不惯男生维诺缩在人后面的样子，也总期望着自己能跟得段烨霖稍微多些独处的时间，金泰是无论如何都要开这个口的。 　　“没事没事，石头，你待会多跟这……同学说说话，当心别让他被别人撞到就好。”想着这个男孩背后还站着卢子尧，金泰才总算把他暴躁的脾气收敛起来，缓和着语气，也算在段烨霖面前卖个乖。 　　金泰读完高中就辍学了，以得他的成绩，根本上不了大学，就连得高中初中，也是半混混下来，靠着他爸的关系进去的。 　　平日里段烨霖总是约见不出来，金泰好不容易能逮着看到这人从大学里面走出来，又哪里会放过这个机会。 　　倒不是金泰不愿意去Z大里找段烨霖，而是每次电话过去收到的回复要不是他在上课就是参加社团活动，金泰所有的期盼都被得段烨霖给一口拒绝下来。 　　“好。”那个石头倒是会识眼色，似乎看出金泰内心里的想法，小马仔点点头，就把萧昱推搡着，往得旁边带。 　　泰哥是相信那个叫阿霖小子的话，但他可不会信，“来，同学，我们过去。” 　　从这人跟着他们进来繁间老半天也没看到那位找人过来接他过去，石头心里直妈卖批，恨这人把他朋友六子的位置给占据掉来。 　　金泰称呼萧昱为同学是因着实在不知道该喊他做什么，但是叫石头的小马仔嘲讽一句，却是为得心里愤愤不平的私恨。 　　“你要不自己去玩，我可以一个人过去的。”被得金泰和段烨霖两个人抛下，萧昱又听得到石头身后似乎有人在叫唤，便张口就要拒绝石头继续的动作。 　　既然他看得自己生厌，他又何必自讨没趣地使劲在他面前晃悠。倒不如各走各的，也省得待会子自己做出某些事情容易惹得他更加不耐烦。 　　虽然还没想清楚自己要如何地接触秦雨桐，或者是混入她此时此刻所在的圈子里，但与得卢子尧发脾气冷战的心绪还未全然放开，萧昱小傻子对得其他人难免也不友善来一些。 第71章 　　“你一个人能行?”石头回头瞥过去，就看得到昔日曾经玩得还算不错的某个朋友，坐在酒吧侧面奢华的卡座上，左拥右抱着三两个香艳的女孩，笑得不亦乐乎。 　　心里颇有些意动，也实在不想一整个晚上就跟得这么一个自己看不顺眼的男生待着。石头看得萧昱点了两下头，又听得他当真肯让自己离开，对他的脸色都好上几分来。 　　“可以的，你看，我朋友在那个调酒师那边。”伸出手指头指过去，萧昱没想到，秦雨桐会是最后有一天他在一整个陌生环境下唯一熟识的人。 　　满打满算下来，他跟秦雨桐应该还算是情敌才对。 　　“咦，你还晓得调酒师。”石头不由纳闷，这人看起来畏畏缩缩，进这里面跟得他以前初中学过的某篇课文，《刘姥姥进大观园》里的刘姥姥一样，没想到还能认识调酒师。 　　石头顺着萧昱的手指指出去的方向张望半天，也没看出他具体指的是谁。只晓得乌泱泱一大坨人里，大部分的都是看起来极是光鲜亮丽的女孩子。 　　但到底从那些女孩子的打扮中看出她们非富即贵，石头自认为自己家招惹不起那些位，也就没多泛起什么不该有的心思。 　　正正经经，踏踏实实着，只敢往刚刚叫唤自己名字的朋友身边的女孩子身上多肖想下。 　　况且，他这歪瓜裂枣的长相，还真惹不起那些女孩子们的兴趣。 　　难不成没看出来被女孩子们团团围绕住的调酒师长相是顶顶好看的，精致如刻的眉目，可当真只有电视海报里的明星才能与之相媲美。 　　“在杂志上面看到过。”被石头不屑的语气刺激得呼吸一滞，萧昱尴尬着抽动嘴角，只觉得这人有些那什么看人低了，“我又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白痴……” 　　“对不起，我也不是故意这样认为的。”到底是自己理亏，石头呐呐开口，还是与得萧昱道歉，“那我就先过去了，你自己一个人当心点。” 　　说罢也不等萧昱反应，石头别开自己的视线，只得自己话音落下就逃离开似的钻进人群里，隐匿起自己的身影。 　　周围全然都是陌生人，萧昱忽地，有些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往前走到秦雨桐面前，那姑娘指不定又要说些什么埋汰人的话。 　　但一直站在这个原地不动，萧昱能感觉到身后不断有人推搡，想要把他挤到一旁，让他从中间腾出条道来。 　　也不知道是酒吧之外的夜色浸染到酒吧内，还是繁间酒吧原本就昏暗得叫人视线看不清，萧昱只站在楼梯口三两秒，就无论是金泰还是段烨霖，还是那个石头，就都再寻找不见。 　　厅堂中央肢体碰触，各自扭动着，是略微模糊不清的脸。萧昱眼神有些迷蒙，只能凑近过去才看得清所有人的长相。 　　“诶，小子，你别在这里挡人道。”终于有人是不满萧昱怔愣站在门口，在得他背后一推，直直地，把他推倒到地上。 　　巨大的作用力作用到萧昱的身上，一下子就把原来是在放空自己思绪的男孩给推动着往前踉跄。 　　且又因着萧昱最开始是站在台阶上，此时此刻被人一推，脚下也跟着一踩空，难免脚崴着，连最是初始的直立也站不好，“啪嗒”一下，直接让得他跌落在地上。 　　“萧昱，你怎么过来了？”许是看到有人朝自己这边扑过来，众人均是条件反射着，往得周边闪躲。倒让得一圈圈原本站得稍微松散，不太紧密的人拥挤到一起来。 　　所有人刚巧给萧昱摔倒腾出个位置，小傻子前面没得人扶着，后面又堆挤过来从外面新进来的人群，便一下子，摔落跌倒在纹路煞是好看的大理石上。 　　结结实实膝盖碰着，磕过一通狠的。 　　萧昱的剧烈幅度的动作很是容易就惹来所有人的侧目，逐渐停下自己随着音乐声扭动的身体和各自交谈的声音，所有人纷纷把视线投向趴跪到地上的身影，不觉哄堂笑开来。 　　声音断断续续，从一个两个到更多个，没有人会如得平时一样善意，以假装没能看到这一幕一般，反而眸光错落，将自己所有的讽刺和嘲笑全是表达出来。 　　又或者是有人起头笑开，叫得其他众人，不自觉泄露了内心深层次的思绪。 　　或许所有的声音里边，有得那么不少些人的笑声是善意的，也只是普普通通看得男孩跌倒摔上一跤，觉得有些好笑罢了。 　　但结结实实处在所有人视线之下的萧昱，却如得如芒在背一般，极是难受。 　　想今夜或许自己当真不适合出门，萧昱此时此刻从心底里漫出的密密麻麻的害臊之意。 　　比起先前被人抓住想要蹭请柬还要更加浓烈，一点一滴，汇聚到萧昱脸上，瞬间叫得他的脸瞬间变得通红。 　　视线范围之内只能看得清模模糊糊，各种名牌高档的鞋子，或笔挺，或休闲的长裤。 　　萧昱只感觉到自己身边一众的人群，却不知道自己是该直接爬起来，溜逃出去好些，还是就这么一直保持此时此刻的动作更好。 　　倒是秦雨桐，为得萧昱闹出来的动静吸引着，看得见他的窘迫和难堪，主动上前想要去把人给扶起来。 　　到底心里还是揣着一分该有的善良和纯真，秦雨桐先前给人看见的不过是她势利且自私的一面。 　　但真实里，又有哪个女孩子心肠会硬得见到此番境况，不会觉得人可怜又无助的。 　　虽然此一刻，这姑娘跑过来帮助萧昱的这一个动作，时机不恰当，结果也不会落得好。 　　有人低矮下身子跪到他的身边，萧昱心底里终究是稍微轻松了些的——至少有人搭理自己，不会叫得他独自难堪在地上。 　　萧昱想，此时此刻这个人就算是自己最是讨厌的人，他心里也会有股子感激生出，并且对他改观。 　　只是萧昱所有的心思还没思索透彻，也没来得及抬头去看自己身边一袭极是好看莹亮粉色小裙子的女孩究竟是谁。 　　就为得突然出现到自己余光里，某一双只能在杂质上看到的限量版休闲鞋吸引住目光。 第72章 　　休闲鞋看上去极是普通，甚至与得平时在淘宝，天猫上买的普通的三四百块得休闲鞋没得多少差别的。 　　但偏偏，落入萧昱眼里的那双鞋，搭配着极是欣长匀直的阔腿裤子，很是好看。连得那人几小步路，都竟莫名有一股子那些只有世界顶级时装秀男模才能走出来的感觉。 　　虽然“哒哒”几声，带着强烈且桀骜的气势，踏在人的心尖尖上，带过来极致的牵引和颤动之感。 　　“卢哥。”有人与得来人问好，小声的问候声音里，却是都带着一股子毕恭毕敬的味道，让得萧昱听着，觉得甚是奇怪。 　　只觉得周身所有的声音都已经消失，萧昱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得人突然噤声，只留得稀稀拉拉几声巴结声。 　　但整个酒吧一下子从无尽的骚动低笑过渡到安静到让人心慌害怕，小傻子的内心里，其实也虚得厉害。 　　甚至连最开始嚣张狂妄，充斥到整间酒吧之内的DJ乐曲的声音也变得微弱，萧昱不得已，只能抬起脑袋，去看缓缓踱步到自己身前的人会是谁。 　　其实也能猜测到来人是谁，萧昱先前分明从卢子尧的鞋柜子里看到过那双鞋子。 　　也真真实实记得，当时杂志上明码标价的鞋子根本不是寻常普通人能够花钱买得起就有资格去买的。 　　可抬头一瞬看过去之时，萧昱其实心里还是期望着，那人并不是卢子尧。 　　可到底是事实就改变不了，萧昱有生以来，最是尴尬的场面，却是为得他最不愿意让看到的卢子尧全然看进眼里。 　　抬起头与得卢子尧的双眸相碰撞，萧昱不由得心脏一下子紧皱缩起来，只觉得那人的眼睛虽玻璃质感，却不带任何情感。 　　喃喃吐出一句话，萧昱怔愣开口，都觉得声音找不到自己的嗓子，“卢子尧……” 　　不知是哪里掩藏起来的某个笑声，讽刺着，似乎是在暗暗嘲笑趴在地上那人居然敢那么大胆，敢直接叫喊站立在他面前的人。 　　要知，整整一个繁间酒吧里，除却与得卢子尧交好的何坤麟，胡旭，其余根本没几个人敢直接称呼他的名字，“你算什么东西，也敢那样喊卢哥的名字。” 　　自以为自己是为得卢子尧不屑于说出的想法出声，那嗤笑一声出来的身影缓缓开口，把萧昱里里外外尖酸刻薄个遍。 　　其实也不看看，她放到卢子尧面前不也是得往上巴结着的。都不知道，这人五十步笑百步还笑得那般欢愉作何。 　　“你来了。”卢子尧瞥得见摔倒在地上的身影便认出是自己的小傻子来，可生生止住自己急切往前过去的脚步，卢子尧看得分明且真切，萧昱身边，陪伴着的是秦雨桐。 　　但到底还是忍不住想要过去看看萧昱，想要知道他究竟有没有受伤，卢子尧长腿跨过，却觉得自己每一步落在地上都是比得心口踩在刀尖上还疼。 　　看得萧昱膝盖跪在地上，卢子尧心里边莫名有股子揪着疼的感觉。 　　又不虞着，秦雨桐，她怎么不知道把萧昱扶起来。 　　“嗯，我只不过是在寝室里一个人闷得无聊，保洁也被人换了，就想过来看看。” 　　卢子尧的声音浅淡得如一阵风，洋洋洒洒带着飞扬的柳絮全然落在萧昱心头。 　　小傻子莫名觉得，或许这人就算，哪怕，是跟秦雨桐在一起也必定能让得那姑娘真心爱上他，根本没必要自己做这些无谓的担心。 　　但到底也还是尴尬与得卢子尧应声，萧昱此一刻又觉得自己的脸有些痛——分明跟卢子尧说过自己不会来这种地方的，没想到，自己话说出去没多久，就被狠狠打了脸。 　　强调再多自己并非有意也不能真正说明些什么，萧昱索性也懒得找借口，反正自己整整一天，都在卢子尧面前把脸丢到外婆家去了，还差一个小小的容易戳破的谎言？ 　　“你先站起来。”卢子尧只不过是为得萧昱身边的秦雨桐的存在阻止住了上前的动作，但心底里时时刻刻注意在小傻子低矮的身形上，不觉满满的舍不得生出。 　　这人，怎么自己也不晓得稍微活络些，现在天气变凉，常跪在地上，回去该膝盖痛了。 　　到底还是就着卢子尧的长臂的力道一咕噜站起身子，萧昱没听到周围一众人情不自禁发出来的倒抽气和唏嘘声，只感觉得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炸裂的声音。 　　明白过后自己心意的萧昱小傻子，只觉得此时此刻自己手臂上为得卢子尧隔着好几层衣服触碰的皮肤都有烧灼的燥意，不觉整颗心脏害羞起来。 　　哪怕与得这人只有一个简简单单的接触，萧昱都不自觉里胸腔里的心跳加速着，耳根子发红发烫。 　　“子尧，这位是……”何坤麟倒是从两个人相互之间的神情里看出某些端倪来，从没见卢子尧对得哪个人会如此在意，何坤麟也不禁重视起看上去呆呆傻傻的男孩来。 　　走上前将自己的手臂勾搭上卢子尧的肩膀上，何坤麟遮挡住男人面上稍微多余的情绪，叫站在一旁准备凑热闹的人看不真切卢子尧本身真实的想法。 　　“都散了，今夜大家都玩得尽兴些，所有的账单算我的。”胡旭也很快就从何坤麟冲自己比对的手势读懂出来些什么，作为今夜Party的主角，主动站出来控制场面。 　　声音清越且带着悠然的难抗拒性，没人敢主动去触碰胡旭的底线，违背他的意愿，便纷纷三两散开。 　　“我们进去说吧。”三个人从小到大养出来相互的默契，能叫他们只要一个眼神和动作，就能知晓对方想要做什么。 　　胡旭看得所有人都散开来，这边还似乎有些僵硬着，既没人开口回答何坤麟刚刚说的话，也被卢子尧牵着手臂的男孩半天没得一个动作，便主动开口打破僵局。 　　胡旭再喜欢热闹也是有专门为着三个人准备的小包厢，毕竟，他两个从小玩得好的兄弟，都是惯来冷静且厌恶喧闹的。 第73章 　　“我就不用了吧，外面有朋友。”对于卢子尧朋友突然的邀约，萧昱是心里既心虚又害怕，只怕自己的情感卢子尧发现不了，却容易被旁观者看清。 　　往后退开两步，萧昱挣脱开卢子尧桎梏住自己的手掌，单独站立着。给人莫名茕茕孑立而有的孤寂之感，似乎是独立在卢子尧世界之外的人。 　　“没事，你不是子尧的朋友吗，一起进去玩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外面乱。”胡旭八颗皓白的牙齿整整齐齐露出来了，笑眯眯的，给人极有亲和力的感觉。 　　向萧昱邀约，胡旭眼里只闪烁着好奇且兴奋的光芒，就希望自己能证实自己内心的猜测——卢子尧对得面前这男孩着实有点子不一般啊…… 　　“也算不上朋友，只是室友，室友。”不知为何总感受到逐渐散开的身影总有那么几道目光投射到自己身上，萧昱只觉得那些眼神火辣辣的，莫名刺得他疼。 　　就像是在说，像得他这样小小的平凡人，也能敢有胆子高攀上卢子尧一般。 　　并不喜欢这种相互的矛盾和嫉妒，也当真就看得出自己站在这人面前显得有多渺小，萧昱小傻子摆摆手，急于撇清自己和卢子尧之间的关系。 　　“只是室友的关系……”低声喃喃，没叫何坤麟和胡旭多听见什么，卢子尧重复起萧昱的话，带着一股子莫名的失落，直直让得萧昱听起来有些子胆战心惊。 　　没想到自己也跟萧昱相处下来有两个多星期了，最后换过来的，只是他的一句“室友”关系——倒也真显得他有些自作多情了。 　　抿紧自己的嘴唇，卢子尧低垂下自己黑密的睫毛，让得不知何时换成阴郁低沉的幽蓝色灯光映射下来，在他的下眼睑上拉开长长的光影。 　　本是一副极致绝美的画面，但偏生，萧昱不敢多抬眼睛去看，只手心里冒出细细密密的汗珠子，让得他不自觉觉得闷热又躁动。 　　也到底是自己穿太多衣服了，出门的时候。 　　小傻子没考虑过真正的Party是在这种暖气十足的奢侈酒吧里开办，又害怕外面的天气太过冷寒，便生生在外面套了两件薄毛衣。 　　是了，自己连得卢子尧要来参加的一个宴席真正的场合都难以想象到，也两个人身上无论是衣饰还是气质都相差得那般遥远，又怎么可能能两个人平行站在一起。 　　他只不过是天空之间最是遥远晦暗的一颗小行星，经过几亿万光年的时间才照射到地球上，留下半点影子，又哪里是有资格能与得月球媲美辉映的。 　　“要是你不满我室友的身份，我也可以搬回去的，一趟下来也不麻烦……”萧昱还喃喃数落，似乎把自己与得卢子尧的明天都盘算好来。 　　倒是站在一旁的秦雨桐姑娘开口说话，久久静立在四个人的身边忘记离开，又经历突然生出的事情。 　　小姑娘直到现在，还有些子没折腾弄清楚，萧昱和卢子尧到底是怎么回事，“萧昱，你别说了。” 　　忽地被得站在自己身边的秦雨桐戳中胳膊肘，萧昱才从自己的思绪里挣脱出来，也终是明白过来，自己刚刚讲的那些内容究竟含义如何。 　　其实没想要说那么绝对的话，甚至也不知道自己没头没脑就怎么会讲出那些伤人的话语。 　　平心而论，自己跟卢子尧相处这几天下来，一直都在受他照顾，甚至都能够称得上是无微不至的。 　　自己又有什么理由，或者说是依据，去指责这人存在有对自己的不满呢，“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说这些的……” 　　萧昱是真心想跟卢子尧道歉的，也当真是希望自己刚刚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能够被人所遗忘，被自己收回来。 　　但小傻子不知道，他这一连串的动作，根本不像是在真心实意与得卢子尧道歉，甚至在所有人眼里，都有股子这人是听得他身旁那姑娘的话，才有所收敛。 　　活生生的，像是一个妻管严的丈夫，在外面跟人打架争执，非得要妻子站出来说句阻止的话，一切才能作罢。 　　“不是故意的。”卢子尧盯着乖乖顺顺站在秦雨桐身边的萧昱，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如得被浸泡在冰冷的水里，浸染的，皆是难以抵抗的寒意。 　　寒凉之意丝丝渗入到血管里，翻涌着他的情绪，扩张得生疼。不是故意在秦雨桐面前要突出表现的，也不是他故意要在她面前撇清和自己的关系的。 　　是了，自己当时在生日会上那样对待秦雨桐，那小傻子必定是想，如若秦雨桐知道他跟自己之间关系密切，指不定以为当时的事情是他们两个一起合谋的。 　　“那个，我，你……”看得到卢子尧的神情愈发阴翳，萧昱害怕得，有些忍不住吞咽一口唾沫来，“我收回那些话，其实你对我也是很好的。” 　　以为卢子尧是愤怒自己在秦雨桐面前说道他的短处，萧昱自己也确实自己方才所言，都是依着自己心里愤怒的语气说出来的，便想要补救。 　　“噗，子尧，你这室友怎么这么好玩，跟得喜欢你一样。”受得何坤麟耳语，胡旭忽地蹦出一句完全不着调的话。 　　打破萧昱与得卢子尧之间尴尬的氛围，却又让两个人陷入另一种诡异的沉抑之中。 　　“怎么可能，我不会喜欢他的。”呵呵笑着尴尬，萧昱只以为当真是这人看出自己刚刚生出，或者说自己刚刚发现，还来不及藏掖得好的情感。 　　在卢子尧面前那些心思被一下子点破，萧昱就感觉是有人把他身上的衣服扒光，扔到大街上一样，莫名心里羞耻着，且燥热闷的慌。 　　如果卢子尧知晓自己一个男生，却对他有那种情感，应该会觉得很是恶心且做作得难受吧…… 　　心里如是想着，萧昱不自觉抬起眼眸朝得卢子尧的方向瞥过去视线，似乎是想要从他的面容上看出某些端倪来。 　　只是这一眼，被萧昱话语声吸引去所有注意力的卢子尧没注意到，倒是落到时时刻刻审视着萧昱的何坤麟的眼睛里——看来自己没猜错，这人对卢子尧…… 第74章 　　卢子尧怎么可能不为得萧昱几句话给吸引去所有注意力。 　　面前心心念念站着的男孩，跟得自己相处也有小半段时间的男孩，在卫生间里因得一点烟灰落到裤腿上而紧张不已的他，最后却是用一个“不会”切断他跟他之间所有可能。 　　呵，当真是不会了，毕竟这人，可不是要发奋在秦雨桐面前多表现些。 　　看得到萧昱跟秦雨桐愈发紧密的位置关系，卢子尧不禁觉得心口有什么情绪破碎开来，一点点蔓延到整个里的，是无尽的酸涩和苦乏。 　　且心脏之中所流出来的那股子苦味儿，更是一点一滴顺着他的血管流向到全身各处，让得他所有机能细胞，叫嚣着郁燥且涌动着暴戾。 　　“跟我来。”一把钳制住萧昱的手腕，用极是大的力气把萧昱从秦雨桐面前拽开。 　　男人的力道很是生猛，带着难以把控的某些情绪，竟一下子把萧昱扯带得，往他怀里贴近过来好几步。 　　努力从卢子尧怀里挣扎开来，萧昱心里边莫名生出些慌乱，只觉得自己所有的想法和感受都一点一点的，全然在卢子尧黑沉且压抑的眸眼之内被吞噬得精光。 　　这样的卢子尧让人害怕——萧昱心里默默念叨。虽然萧昱其实也是在给自己暗示，否定他自己最深层的，就算在卢子尧这般情况下，也想与得他亲近的心。 　　萧昱努力挣扎开自己的动作，将卢子尧神经里最后一丝理智的弦给崩断来，思索着男孩厌弃自己的缘由，男人只觉的自己心里边似有焰火在燃烧。 　　“我们先离开，你们进去。”跟得何坤麟与得胡旭示意，卢子尧冷峻的声音叫得听得最是清楚的萧昱不禁打过一个寒颤来——这样子的卢子尧，是真的让人觉得害怕。 　　甚至都不介意此时此刻两人把秦雨桐一块带进到包厢之内去，卢子尧只要这姑娘，能以最快的速度，从他和萧昱的视线里消失。 　　拉着自家小傻子往洗手间的方向快速走去，卢子尧牵拽着自家小傻子，把萧昱的手腕力道卡得刚刚好——既不会让自己的用力让萧昱受伤，也不会让他从自己掌心里逃脱。 　　“卢子尧，你慢一点。”萧昱抿抿自己的唇瓣，只觉得此时此刻牵着自己的，不是卢子尧，而是另外一个，完全陌生的人。 　　不见他眼里如得春光一般明媚的光景，只能瞧见他眼里千亿年的霜冻，萧昱莫名，生出好些害怕，只想要从这人身边逃离开才好。 　　当真就听得萧昱的话语放慢来速度，卢子尧没回头，只拽着自家小傻子往前走，生怕自己稍微停顿，所有的气性，就全部，会发泄到他的头上。 　　是，卢子尧承认，哪怕自己的小傻子心里边还装着其他人，他也会有感觉，只要自己牵着萧昱的手往前走，他心里边所有的躁动都会静止下来。 　　轰然炸开的气势让得卢子尧一瞬间从一直蛰伏的雄豹变换为极是生猛骇人的头狼，竟生生，把身边立着的，原本拥挤不已的一众人给吓得自动退散开一条路留给他们来。 　　豹子，自始至终都不可能有得狼的那种孤傲狠厉，也绝不可能迈动开脚步，就能让得四周的人腿脖子都在发颤。 　　毕竟，狼真正狠厉起来，可是会咬死人的。 　　“萧昱……肃肃。”轻声喃呢着，卢子尧一个眼神将整间洗手间里所有的人都吓得逃窜出去，让得整整洗手间里只剩下自己和萧昱。 　　忽然安静下来的气氛原本极是尴尬的，但卢子尧一把把萧昱桎梏到角落与得自己的怀里边，用自己的额头抵着萧昱的额头，让得空气莫名弥漫起丝丝暧昧的味道来。 　　直到此时此刻才真正心情稍微安静下来，卢子尧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突然情绪失控起来，但他能看到，自家小傻子脸上，还似乎稍微有些惊魂未定。 　　其实曾有过一瞬间的清醒的，只是发现自己的所作所为得到的结果能极是令他满意，卢子尧便索性，当真就放纵着他那些情感，继续胡作非为。 　　如果非得要他使出些非常规的手段才能把萧昱这小傻子捆绑到他的面前，他并不介意如此。 　　更甚，他心甘情愿，把自己的理智交给脑海里的魔鬼。 　　“卢……卢子尧，你……”萧昱的声音还颤抖得有些厉害，甚至都难以找回最开始属于自己的声音。 　　怔愣着看着离得自己极近的俊逸面容，萧昱低垂着眼睑，能看得清楚卢子尧高挺的鼻梁之下，颜色浅淡且薄凉的姣好唇形。 　　“肃肃，不要说话，跟我安静待一会好不好。”手臂顺着萧昱的肩膀滑落，卢子尧直直捏住萧昱的手，将自己所有的温度传达给他。 　　哪怕只有最后一小会，片刻都好。日后，萧昱再想要跟秦雨桐旧情复燃，或者是跟其他女孩子交往，他都不会再去过多地管束…… 　　逐渐心绪稳定下来，卢子尧眸色不再如最开始那般黑沉得吓人，只稍微浅淡点，成了最是正常的颜色。虽然心脏的跳动，并未有丝毫减缓的趋势。 　　“卢子尧，你是不是生病了，发烧了？”听不清楚卢子尧的声音，萧昱脑袋晕晕乎乎的，却以为得是抵着自己脑袋的男人有哪里出现来问题。 　　虽然不敢直视卢子尧，但萧昱却是敢跟他开口说话。强压下自己心脏因得卢子尧的靠近而砰砰作的响，萧昱小傻子错落开自己的目光，看着地面十字交叉的某个点朝卢子尧询问。 　　“是，生病了。”生的病是只有一个叫萧昱的傻子才能治好的，而且可能未来一辈子，都会治不好。 　　“我看看。”萧昱有些急切了，想要推开卢子尧，用自己的手测试他的体温。 　　可还来不及有稍微挣扎的动作，小傻子整个人就为得卢子尧重新钳制住来，半分不让他多有动弹，“萧昱，你就当真喜欢秦雨桐?” 　　也到底是在意自己方才牵人的力度，卢子尧发觉到自己用力过猛之后，又呼吸不由一滞，转成细细揉捏着萧昱略微红肿的手腕。 第75章 　　“我……”看看，这人开始还暴戾着，又与得自己额头贴额头那般亲密。 　　他还以为会是想要跟自己说多大的事情的，可最后弯弯绕绕，问出两句，不还是跟秦雨桐有关的事情。 　　只怕这人，是看得跟自己关系好一点，怕他自己答应秦雨桐的追求，就会跟自己这边处得尴尬，所以才如此多问一句的…… 　　不可能，绝对不能答应让卢子尧跟秦雨桐在一起。萧昱心里暗暗发狠，甚至忍不住露出自己的小虎牙，咬住下嘴唇瓣警醒自己清醒些。 　　只要这人答应秦雨桐，他就跟他绝交。否则，明明是这人自己喜欢上秦雨桐的，为什么，非要拉扯上自己，要整日里看得两个人恩爱撒狗粮呢。 　　“我……”但看到卢子尧透亮黝黑的眼睛，如得在深层土壤里埋藏许久的琥珀一般，萧昱又多说不出半句伤人的话。也无论是任何谎言，他都再也说不出口。 　　什么假装自己还是喜欢秦雨桐，什么只要卢子尧跟秦雨桐交往自己就跟他绝交之类的，萧昱一句狠话都放不出来。 　　喜欢一个人有什么错，自己不能因为自己对得这人的占有，就要阻拦他的生活，干涉他的自由。 　　只要最开始他站的道路是错的，无论他日后自己怎么纠正，都改不回来，也不会有结果。自己又何必，苦苦纠缠着卢子尧，让他跟得自己一起受难呢。 　　“我知道了。”许久都没听到自家小傻子的回答，卢子尧似乎明白了些什么，心里有细细的嫩芽缓缓凋落，他甚至都能听得到每一片叶子枯萎坠落之时难过。 　　起身松开对得萧昱的桎梏，卢子尧想，这次或许他该是真正要放弃了。 　　也是好笑，明明是没有结果的，他还分明要去逼迫着，给自己希望。这件事情从一开始，不就是自己独自一个人在霸蛮…… 　　不想要逼萧昱，也根本做不到那种让萧昱抢夺过来，卢子尧直到此一刻才真正明白，当初何坤麟就算知晓了江楠的动向，也会耗费百般心思之后才动身过去。 　　看得所有逼近自己的暧昧气息和压迫之感全然消散，也闻得见空气里弥散开来的卢子尧身上独有的薄荷香味，萧昱总莫名觉得此一刻，自己正在失去某些东西。 　　但不想伸手去抓住，小傻子忽地觉得，自己最后给自己放纵一次，就马上逃离开才好。 　　“卢子尧，我喜欢你，可能你觉得恶心或者是难受，但是没关系，回去我就换寝室。”说到便要做到，萧昱咬紧牙关，张口大声喊住卢子尧。 　　原本以为一句话说出来会有多艰难的，萧昱没想到从得自己把“我喜欢你”这四个字喊出来以后，自己后边得话就一连串串全蹦哒出来，竟不带半点磕绊。 　　成了成了，告白就告白吧，男生喜欢男生多大点事儿。萧昱脸颊涨得通红，眼睛紧闭着，生怕自己一睁开，眼里的心虚和害怕就泄露出来。 　　也没想要多浪漫的告白仪式，萧昱原本就没期待跟卢子尧会有结果。 　　如此叫喊出来，在或许还会有某些味道的卫生间里，小傻子一点都不在意的。 　　也反正，只要让这人知道自己的心意就好了，未来碰到面，装作不认识，他们两个，还有谁会为得今日里脑子被门夹了才会说的一句话多在意。 　　日后，自己看到卢子尧就一定是要绕着走，萧昱心里暗暗发誓，看得站在自己面前极是俊挺的背影，不由吞下一口唾沫来。 　　“还有，秦雨桐那姑娘我本来以为她是多坏心眼的一女孩，但是看她在我摔倒的时候还过来扶我，至少最开始的心眼是不坏的。” 　　随即又想到某些事情，萧昱咬咬牙，还把眼睛闭得死紧，最终还是开口说道，“无论是作为喜欢你的人，还是普通兄弟，那姑娘都在我这算是过关的。” 　　本来夸情敌是要捻着一股子酸味醋意的，但偏生，萧昱还说得颇有些英勇豪迈，像是他自己是付出了多大的努力和牺牲一般。 　　也确实，要他把秦雨桐送到卢子尧面前实在是不容易，萧昱小傻子，心里正跟针扎似的痛着呢。 　　“那啥，天色肯定也不早了，我马上就回去，只是今晚回去就要搬东西的话也麻烦严贺他们。” 　　又觉得自己就待在这么个徒惹自己伤心的地方颇没意思，萧昱舔舔自己的唇瓣，心生离意。 　　“如果你实在看我恶心，不顺眼，就要不这几天跟我轮流住寝室，等我重新找到新寝室之后你再回去住。” 　　不敢去看此时此刻的卢子尧，萧昱自然不晓得男人现在面上的情绪究竟如何，只想着自己尴尬且全身燥热得慌闷，要快些离开这个酒吧才好。 　　“肃肃，你去哪里?”许久没有开口吐出过一个字，还把萧昱小傻子吓得有些惊慌失措的卢子尧终是开口说话了。 　　一句话，却嗓音低沉沙哑得怎么都是不像话的。 　　从来没想过又老又土的“我喜欢你”为得萧昱说出来会这么动听，仿佛是漫漫岁月里最是动听的情歌。 　　卢子尧竟不知道，他的小傻子，能一个字一个字地，把他所有的情感都能引起得共鸣。 　　琉璃一般绚丽的眼珠子深沉下所有的颜色，萧昱是没能抬头去看，否则，指不定要如何溺毙在卢子尧如此醉人且叫人惊艳的眸光里。 　　“我回去，回宿舍，你要是不想看见我，我戴下帽子。”萧昱伸手到背后，准备把自己带帽卫衣上的帽子给自己戴上，可捞半天，都不能把帽子给拽起来。 　　原来，跟得卢子尧说出一句喜欢，已经把他所有的力气和勇气都花光了。 　　他现在，竟是连一个简单戴帽子的动作，做起来都手指头颤颤巍巍的，使不上力气。 　　倒也是极迁就卢子尧了，萧昱虽然自己心里边怏怏不乐着，但还想要考虑卢子尧的情绪，连小细节都给人家考虑周到了。 　　“萧昱，你可真是世界上最蠢的傻子。”看得自家小傻子呆呆的模样，却是连扣帽子的动作都做不来，卢子尧心里就跟得有老鼠在咬棉花糖般，一口一口全是满足。 第76章 　　往前靠近萧昱一步，卢子尧伸出手，主动给小傻子戴上帽子，还使劲往里压压，把得小傻子的眼睛全遮挡在棉质的布料之下。 　　“够了，够了。”萧昱小傻子还犹不晓得危险逼近，自己这只跌入大灰狼陷阱里的小猎物，马上就要被吃得连骨头都不剩，“再往下就看不见了。” 　　卢子尧或许是最后一次给自己戴帽子了，萧昱怎么想的，都不愿意也舍不得立马摘下来。 　　故而也极其看重卢子尧给自己戴的程度，萧昱只怕这人要是戴得太下了，自己回去看不清楚路。 　　“肃肃，你可真是……”又喃喃重复一句同样的话，卢子尧顺着给自家小傻子戴帽子的动作，干脆捧起他被遮住眼睛的脸，一点一点地仔细打量着，看着这把自己的心脏填充得满满的萧昱。 　　你说，怎么会有这么傻的人，连一句喜欢，都说得那么傻乎乎，呆楞楞的，活像个呆子。 　　卢子尧在得萧昱给自己告白时，便最后一根弦给猝不及防地崩断来。 　　此时此刻心绪极其放松，卢子尧非想要，把他的小傻子的每个模样，包括刚才的声音，都印烙在自己的记忆里，篆刻成隽永。 　　嘴巴里还嘟嘟囔囔，净说些丧气话，看得粉粉嫩嫩嘟起来到自己眼前的唇瓣，卢子尧眼眸里的光芒不断变幻着颜色，愈发黑沉且透亮。 　　如若萧昱小傻子此刻没被衣服遮住眼睛，或者是整间洗手间里有其他路过的人，都能看得清楚，这一瞬时间的卢子尧，该是如何地俊逸清雅得不像话。 　　竟一个眼波流转，便能生生叫得时间停止流动，树叶停止婆娑的“沙沙”响动。 　　萧昱还在说话，一点一点地，跟得老教授上课念经一般。 　　但偏生卢子尧还觉得，这小傻子嘴巴里蹦哒出来的絮叨的声音，是世界上最动听的乐曲。明明是想要去吻住这人的，卢子尧竟颇有些舍不得去堵住。 　　但到底还是欲念驱动着，让得卢子尧张嘴用牙咬住了自家小傻子的唇瓣。 　　把萧昱想要继续似发泄，似委屈的控诉全然堵在嘴里，卢子尧极是珍视地，轻轻将自己的唇瓣堵在小傻子的嘴唇之上，一寸一寸地细细摩挲，勾勒他细腻的唇纹。 　　冰凉且清甜的触感透过唇瓣传递到他的感官上，带着些濡湿之意。极致美好的感知让得男人心里忍不住喟叹，卢子尧只想要从萧昱身上得取到更多。 　　“嗯……”萧昱是有些懵懵的，不晓得自己面前这人为何会突然地对自己如此，小傻子犹有些反应不过来，只怔愣着，由得卢子尧对自己胡作非为。 　　也因着未控制自己的思绪，萧昱心里“咚咚”作响，却是没能管住自己的声音，一下子情欲浓切时，从嘴角里溢出一丝极是暧昧的嘤咛。 　　这一抹声音一下子激发卢子尧内心深处最急切的渴望，男人不断加深自己钳制萧昱的力道，如得饮鸩止渴一般，近似疯狂地，只想要把萧昱融进自己的血肉。 　　“唔。”萧昱是第一次接吻，且还是在没有心里准备的情况下被强吻。接吻之时生疏地不会呼吸，甚至不自然地屏住呼吸。 　　萧昱只感觉到卢子尧温柔且濡湿的舌尖一点点探进他的口腔内，掠夺完他所有的空气，让得他肺部要炸裂开。 　　明明是舍不得推开面前的人的，但萧昱终究还是忍耐不住，在自己胸腔里最后一丝空气被消耗殆尽前，把男人推开来。 　　使劲将卢子尧推开过后，萧昱小傻子还有些子没搞懂缘由。但身体机能不允许他多加追问，萧昱被松开之后做的第一件事情只是大口喘气。 　　完全没有小说里，电视剧里写得演得那么美好，还能自带什么悦耳动听的BGM。 　　此时此刻被卢子尧强吻的小傻子，只觉得自己是被当做什么呆笨的傻子一样被人捉弄——这人，明明是喜欢秦雨桐的，却偏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招惹自己。 　　“怎么了?”听得到自己的声音带着笑意，卢子尧只觉得夜晚里的灯光极是炫亮，只明晃晃一盏灯，就把他的小傻子照得……秀色可餐。 　　还伸手扶住萧昱以为排斥自己而往后倒退的身体，卢子尧眼疾手快，一个旋身就让得重心不稳立马要摔倒下去的萧昱小傻子重新落入自己的怀抱里。 　　暖暖的，能把他所有的温度和气息都传到萧昱的鼻翼间。 　　“你，你刚刚，亲，亲我，我做什么，我不就让了你一个女人嘛。”接吻后遗症，萧昱此刻舌头打结，一句话咬半天字。就不知道，卢子尧为何却是半点反应都没有。 　　也实在搞不懂这人前面凶狠得似乎能一口吞下自己，却为何自己说要把秦雨桐让给他之后，就变得和煦如抹春风。 　　萧昱绞尽脑汁，也不晓得自己是哪处细节没计算明白。 　　“那我要你把你自己让给我，你愿不愿意呢？”结巴的萧昱就跟得一只在大灰狼面前祈求放过的小白兔，磕磕绊绊，也不知道他是害怕，还是什么其他的感觉。 　　但是落到自己嘴边的兔子肉，大灰狼是绝对不会放过的。 　　卢子尧的眼眸温柔软和得跟一团棉絮，让萧昱稍微抬起眼睛去看他，就又忍不住低下脑袋避开他的视线——他怕，自己会从里面深陷下去。 　　“我……你说这个是什么意思？”萧昱原本想直接回答愿意的，毕竟卢子尧好歹是自己喜欢的人，左不过答应他几个条件，也没什么舍得舍不得的。 　　但才刚说出口一个字，萧昱就发现有些不对劲来，直挺挺把自己心里边的疑惑表达出来。 　　虽然问出口的话语听上去颇有些咄咄逼人，但抵不过萧昱此刻正害羞加紧张，竟让得这么一句话听起来软绵绵的，跟柳絮一样撩拨人的心。 　　“那你猜我是什么意思。”忍不住想要都弄这小傻子，卢子尧看得在自己怀里，双颊通红的萧昱，只想要让他真正哭出来才好。 　　萧昱摇摇头，不想去猜，只怕自己猜出来一个错误的答案就显得自己很自作多情。 第77章 　　“我，我管你什么意思，反正，反正你刚刚那样子不对。”萧昱小傻子色厉内荏，看得卢子尧讲话越来越虚，“就你刚刚亲我的事儿。” 　　“那要不你亲回来。”萧昱转移话题的方式太拙劣，一下子就把卢子尧逗得轻浅笑开，眸光温柔得能滴得下水来。 　　“我亲就亲，你以为我怕你。”原本没想卢子尧最后会跟自己纠结这些事情的，萧昱以为，自己告完白之后，顶多就卢子尧以后看见自己就躲开，外加自己再重新搬一次寝室之类的。 　　直到最后这一刻，依着卢子尧循循善诱的意思，萧昱才发现，事情有些跟他想得不一样——他没有在告白之后的那十分钟里，被卢子尧找人“请”出去。 　　好歹也是能考进全国顶级学府的，萧昱情商是低了些，但智商还是摆在了那的。 　　虽然看不明白这个男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跟卢子尧最后一次相处，还能占到这人些便宜，这种事情白给萧昱，他怎么会不接。 　　本来最开始的打算只是嘴上逞强两句，萧昱也没真想望卢子尧脸上凑。 　　但感觉得到卢子尧呼吸的靠近，似乎是要真等着他过去亲，萧昱又极是慌张，就不晓得，这人怎么一点点小事，都这么较真。 　　“你……你干嘛。”突然红了脸，萧昱眼眸落到卢子尧白皙精致，就算有些无赖耍流氓也很是好看的面容之上，结结巴巴问出来，“我们都要绝交了，你还要调戏我。” 　　其实从最开始在卫生间里到此刻，萧昱记得自己跟这人的所有交集。 　　自己误以为这人在卫生隔间里做不雅的事情，自己尴尴尬尬地冲出浴室被他逮个正着，自己无端被秦雨桐误解，自己领工资被人侮辱…… 　　无论是自己在何时何地，这人总能够第一时间站出来，纵容自己所有的小失误，替自己解围，帮自己处理问题。 　　或许就是从一点一滴里对他产生依赖，对他产生占有欲，萧昱想，就是卢子尧对自己太好了，好得让他才不得已产生这种扭曲畸形的爱恋。 　　但是有什么办法呢，萧昱又忍不住否定——比起让自己不喜欢上卢子尧，他更希望自己能在最开始就遇见这人。 　　“肃肃，如果我们绝交了，能不能拥有另外一种关系。”萧昱思绪又飘飞到老远，却蓦然听到卢子尧凑得他极近，用极是醉人且撩人心弦跟他说话。 　　然后，小傻子就听到，男人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让我做你的男朋友好不好。” 　　萧昱头点过三寸，就觉得事情走势不太对。 　　但还没来得及否定和反应，自己就完完全全，被不知道什么时候扒拉在他身上的卢子尧裹进怀里去，“点头了就不能反悔了。” 　　萧昱听到卢子尧最后一句话，才察觉到自己在自己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把自己给卖了。 　　还一公斤一毛的价格，像是白送给人的价格。 　　“肃肃，我喜欢的是你，我想要的也是你。” 　　不由有些懊恼萧昱会比自己先一步开口说出来心意，卢子尧既是欢欣，又是觉得自己太过优柔寡断，让得萧昱先抢去自己所有的台词。 　　但到底是极其郑重地看待这份情感，卢子尧低声与得萧昱说出三句话，用尽他前半生里没遇见萧昱之前，为数不多的温柔。 　　至于他往后余生的每一点一滴的柔情，也已经如得片羽，找到归宿。 　　肃肃，我爱你。卢子尧忽地觉得爱这个字太过肤浅，原本想将浓重于墨彩的情感表达出来，却又觉得一个爱字还不如“喜欢”来得让人心动。 　　始终把爱未有说出口，卢子尧也是自信，自己能用一生那么漫长的岁月，教会萧昱小傻子，自己对他的情感是有多么的强烈。 　　“我晓得我喜欢你，等等……等等等，你说什么?”萧昱以为这男人只是重复自己的一句话，也只以为他是因为自己的情感才勉强答应愿意跟自己处对象。 　　但萧昱竟不知，卢子尧最后一句落在他耳边的话，是把“喜欢”前后两个主语更换了过来，是他喜欢自己。 　　有什么事情是比自己喜欢的人也喜欢自己要更加让人欢欣和喜悦的，萧昱索性松开抗拒卢子尧继续靠近的双手。 　　捧着自己的脸蛋，想要用掌心的温度来退却消散他自己脸颊上的热意。 　　跟得万丈的峭壁之上忽然生长出一棵极是让人惊艳的，红色绝丽的木棉树，叫人忍不住其诱惑，想要探出脑袋过去一看。 　　再是危险，底下的光景再是凶恶，也能心甘情愿地去靠近。 　　“我喜欢你，卢子尧喜欢萧昱，卢子尧喜欢萧昱。”一遍又一遍地重复，卢子尧想让萧昱把自己所有的情感都听清楚，想让他清楚深切地知道，他的喜欢不是单向的。 　　“嘿嘿，这个梦做得真好，我该不会是出现幻想了吧。”实在不明白卢子尧那般一个天之骄子，有什么必要要喜欢自己这种小透明。 　　萧昱小傻子也是太过自卑，太过清楚自己跟卢子尧之间的距离，才会不敢置信卢子尧会当真喜欢自己。 　　只当自己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萧昱竟都怀疑起自己究竟是不是在做梦了——或许，今天自己跟卢子尧告白是梦，他回应自己的情感也是梦，自己根本正躺在宿舍的床上打着呼噜呢…… 　　一切都只是自己的臆想。 　　否则，自己哪里会脑袋晕晕乎乎，都左右找不到方向，还眼睛模糊一片呢，萧昱小傻子忽略先前自己在酒吧大厅之内受到的伤痛，只觉得这梦真实得可怕。 　　“我看看哈。”决心要找个办法来证明自己究竟是在梦里还是在现实中，萧昱忽地踮起脚尖，主动去捧起卢子尧的脸，“如果你待会不反抗就是代表我还在梦里。” 　　自顾自地找到个评判标准，萧昱小傻子用自己平时无聊的游戏，打算测试一番这个卢子尧是不是真的。 　　张口露出左右两侧的小虎牙，萧昱一口就咬上卢子尧的喉结，狠狠啃了啃。 第78章 　　完全没从当下的气氛里生出些该有的暧昧，小傻子的此番行为也不知道目的究竟是几何。 　　卢子尧又怎么可能不感觉到无奈，只喉结处传来一阵撕咬的疼痛，他从来没想过自家这小傻子把嘴巴凑过来，居然就是一口啃在自己脖子这种脆弱的地方。 　　原本他还以为这小傻子踮起脚，又捧起他的脸是为了“吧唧”回敬自己一口的。到底是自己想多了，还真把这傻子的脑回路跟旁人想得一样了。 　　“咳，肃肃，是真的。”卢子尧抬起微凉的指尖，把萧昱围绕在自己脸上的双手给拽下来，握进自己的掌心里，“你没有做梦，我从第一次见你，就喜欢你了。” 　　用额头抵着自家小傻子，卢子尧为防止这人再继续跟只狗崽子一样啃自己，用上来些力气，“你要喜欢啃我，回去我脱光衣服给你啃，好不好。” 　　“等会我们是还要出去见人的，你给我身上留下那么多个牙齿印，不怕别人多问？”自然跟得萧昱一样，想要在他身上印上无数个属于自己的烙印。 　　也更愿意，此时此刻就在这里把他的小傻子就地正法，卢子尧的眼眸里的色泽深沉似海，似乎有什么的怪物在一寸一寸地吞噬着他的理智。 　　只要场地时间允许。 　　用最是低沉温柔的声音把言语落到萧昱的耳朵里，又用大拇指的手指细细摩挲被自己握进手掌心里的手，刻画着其上的纹路。 　　卢子尧只觉得自己快要疯魔了——单单是捏着萧昱的手掌这种简单的动作，就能让他小腹里有一股子欲望在燃烧。 　　“你真的喜欢我?”萧昱看得自己一抬眼眸就能看得到的清俊的男人，还是不愿意去相信。 　　这事情太玄乎了，就好比中了一张几千万的彩票，萧昱不敢置信的不仅自己中了这张彩票，更是这张彩票在告诉他，它老早就看中他，想要来到他的身边。 　　一遍又一遍地寻求肯定，萧昱小傻子只觉得眼前的一切太过美好，好到让他不得不以为这都是假的，“还是说，你们有钱人在玩什么告白游戏之类的?” 　　又颇为警惕，想出另一种猜测。 　　萧昱不得不谨慎，被喜欢的人喜欢这件事，就是一块融入水里的棉花糖，让人忍不住沉溺在那丝丝的甜味中。 　　萧昱害怕，尝过这甜味的自己就再是也剥离不开，也抽身不了了。 　　“你等等。”卢子尧晓得，让这小傻子完全接受这个事实很是困难，便主动，把萧昱的手掌心拽在自己的手里，将他整个人快速拉出了卫生间。 　　还有，他们两个互相确定感情的场景，着实有点不太对。 　　“下去。”把萧昱牵着一步步走上梯台，卢子尧带着自家小傻子每一步踏在坚实而厚重，中空着能踏出“嗒嗒”响声的木板之上，缓缓走到酒吧大厅之内正中央的台子上。 　　虽然先前众人都为得卢子尧的气势震慑到，但之后胡旭出面安抚过大家伙的情绪之后，所有人都恢复了最初始的欢愉。 　　相互嬉闹玩笑，其实他们抛却开那些巴结讨好的心思，本身也能各自娱乐得开的，也根本，反而不在卢子尧等几人面前更自在。 　　不断有酒保穿梭在人群里，替得热舞的众人递去红酒，也不断往得台侧上查看，以防止有人想爬上台子闹事，也能叫自己第一时间里赶过去维护秩序。 　　但如是想着的是一回事，真正行事起来又是另一种——连续有好几个酒保看得到气势凌厉的男人牵着个男孩走上梯台。 　　甚至毫不犹豫地，将其上正在热舞表演的女孩子和DJ全部赶下台。 　　极是纠结他们到底需不需要在卢子尧面前维护秩序，所有的酒保都知道，台上站着的男人，是他们大老板弟弟的挚友，也是京都里，连他们大老板都为数不多惹不起的人。 　　上前去吧，总算是是维护了酒吧里面的秩序，但开罪他们开罪不起的人，日后他们还不晓得自己能不能在京都混下去。 　　装作什么事情没看见，他们大老板说不定还以为他们是玩忽职守。 　　毕竟繁间酒吧里的秩序，寻常人不敢捣乱，好不容易碰着一次这种能表现自己的机会，他们还一个个畏畏缩缩，不敢上前。 　　还是酒吧经理比所有酒吧的动作快上一步——所有佩戴有耳麦的酒保们，只在他们纠结之时，听到耳朵里忽地传来一道声音，“这件事情大家不要管。” 　　也是这群人活久了，才不知天高地厚地想要上去阻止那位，经理站在胡旭专设的包厢里，看得外面的蠢蠢欲动的人都停止下动作才缓下一口气。 　　这酒吧怎么说都是胡家的，要真出什么事，都有小老板一力担着。经理心里边已经开始推卸责任，毕竟他们都知道，大老板对他的弟弟一直都是宠爱有加的。 　　此一刻任由那位胡来，搅乱繁间的秩序，也是小老板先开口命令的。 　　终究是大厅之内的动静闹得让胡旭和何坤麟听得清清楚楚来，毕竟酒吧之内的包间虽说是包间，却也去掉那层隔音材质，也是镂空着窗户，敞开着大门的。 　　来了兴致想要看看卢子尧跟那男孩的事情发展到哪一步，胡旭从何坤麟对自己的解释里听懂事态，不由好奇异常，“没想到你们两个，居然都进了那个圈子。” 　　呐呐着，胡旭最开始是如何看都没想过，这两人会变成如今这个模样。虽说不上好，但也绝不会说不上不好。 　　只中肯着，日后怕还是要遭受很多的苦。 　　“我没进去，只是刚巧，爱着的人是个男人罢了。”何坤麟摇头，跟胡旭纠正。 　　刚刚这人所说的圈子，就是同性恋爱的圈子，但里面混乱不堪，常常是一夜情，遇到顺眼的就约一炮。 　　因为双方都是男人，也不存在谁吃亏的事情，故也，那个圈子其实乱杂得很，何坤麟又哪里愿意跟他们相提并论。 　　“况且，你……”想起胡晟对这人的占有欲，何坤麟只是没点明，跟胡旭说。 第79章 　　他自己也怕是日后要跟他们一样，或者说，还更是好不巧，是下面的那个。 　　“况且什么？”胡旭正巴巴地往卢子尧那边的方位看过去，甚至毫不矜持地从座位上站立起来，巴扶在窗柩上细看。 　　朦朦胧胧之间听到何坤麟似乎有对自己说过一句什么话，胡旭也是趁着外面没再有多余的乐曲声，耳朵也灵敏不少。 　　“没什么。”想着这事儿还是得等这人他哥自己去开口，何坤麟不多透露，只冲着胡旭摇头，“我是说，况且当初也是小楠把我诱拐进去的。” 　　一把把坐在自己身边拿着手机不知道在瞎捣鼓什么的江楠扯进自己的怀里，何坤麟只觉得自己只要这个人在身边，他的心脏就充溢着一股子安全的感觉。 　　就跟得一根漂浮的落叶，在水里飘荡很久，直到有风，把他吹到一块溪流里凸起的石头旁，阻挡了他之后的去路，也让得他飘无定所的心找到落脚点。 　　至于因得这人在自己身边，而自己所有省下的思念，也变成来软融尘絮一般的情感，能叫他全身心去喜欢江楠。 　　“你别说这些有的没的。”江楠从来不吃何坤麟这一套情话的，虽然晓得这人大部分说的是实情，但容易害羞且不适应如此腻歪的他，更愿意平淡温和地相处。 　　少些轰轰烈烈，热情似火。 　　“呵呵，你们倒是越来越蜜里调油了……”胡旭干巴巴地看着何坤麟跟江楠互动，不由有些饱涨得慌——被这两人的狗粮给撑的。 　　谁能想得到，这两人前几天，还一副要死要活的模样，一个逃离到自己老家去躲避，一个整日茶不思饭不想地，非在看到那人之后才勉强进些食物。 　　别说，这些，都是卢子尧亲口告诉他的。男人派去跟着何坤麟的人上报给他之后，他又转口全部告诉自己来。 　　“喂喂。”把所有人赶下台之后，卢子尧便牵着自家小傻子，主动霸占了立麦的位置。清清嗓子当做是试音，任由谁都看得出来他是要宣布什么事情。 　　全体都噤声不再多说半句话，只等着台上那位，要宣布什么大事件来。 　　其实熟悉卢子尧的人都晓得，他并不是个多喜欢抛头露面的人，甚至低调得，有时候非些特定的场所他们还很难找寻得到他。 　　可就是这么一个人，居是站在所有人的视线里，站在麦克风面前，整个人都跟得镀上一层幽蓝色华丽且神秘的光华来。 　　“萧昱，你现在听得见吗——”卢子尧的嗓音比得方才在唱歌的歌手的声音还要低沉动听，赋有磁性地，如得一杯上好的伏特加，让人忍不住沉醉。 　　“我喜欢你，我卢子尧喜欢你这个傻子。”如果非要把情话说给所有人听才能让得萧昱相信，卢子尧并不介意自己将心里的情感在众人面前表达出来。 　　只要他的小傻子，愿意相信，能够听清楚。 　　“你干嘛呢。”萧昱只觉得牵着自己手的掌心暖乎乎的，一点点的温度透过皮肤传到他的心里都是舒服的。 　　不可避免地，萧昱害羞了。 　　想要把自己的手从卢子尧的掌心里抽出来，萧昱错开自己的目光，只心里莫名柔软着，也尴尬着，似乎极是不习惯在如此的大庭广众之下被人告白。 　　萧昱感觉到台下一众人火辣辣且焦灼的目光，只能用自己没被卢子尧桎梏到的手，捂着自己的嘴唇和下半张脸，以为这样就不会有人看到他的脸红。 　　卢子尧，他什么时候这么会撩人了，还要站在如此的高台之上，让得所有人都听到他对自己的情感。 　　此一刻已经完完全全接受这个人也是喜欢自己的事实，萧昱内心里既是欢欣也是雀跃，就差当着所有人的面捧着卢子尧的脸，吧唧在他的脸上印上自己的口水印。 　　“卢子尧，我们快下去吧。”生怕自己在台上逗留太久，耽误台下人的时间。 　　但不可避免地，萧昱又自卑了。 　　虽然经历如此些事情，要说萧昱再不相信卢子尧所言那是不可能的。但萧昱也害怕，自己会被人议论，说他这样的一个小透明，居是能高攀上卢子尧，得到他的青睐。 　　央求着卢子尧跟自己下去，萧昱其实并不希望，就算这个男人真的跟自己的告白，让这么多人知道。 　　“肃肃，你先答应，让我做你的男朋友我才下去。”可似乎站在自己对面，以得极是深情目光看着他的男人读不懂他内心的想法。 　　非要僵持着，让萧昱怎么拉扯都动不了半分。 　　“我答应我答应，走走。”急不可耐，萧昱小傻子只害怕卢子尧闹得这一出让得台下的人愈发觉得他得了便宜还卖乖，更是伸手挠挠自己的脖子。 　　不由自主地，把自己的通红的脸颊露出来给卢子尧看到，萧昱忘却自己的脸有多红，只晓得，自己要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 　　不知道是萧昱这句话有多大的声音，反正从得他答应卢子尧的告白后，不远处的人群里忽地传出来一声揶揄的口哨声。 　　接着，整整一圈围绕着高台站着的人群，又重新开始骚动起来，甚至连得情绪高昂的音乐，也在一声声耸动里又逐渐响起。 　　只不过最开始火热奔放的艳曲变成轻缓的情歌，萧昱还从没想过，卢子尧能有如此的魅力，一句话之后，就能叫得整整一间酒吧里的人都跟着他的情绪走。 　　为得在轻声悠扬的蓝色忧郁却极是温馨被卢子尧拥抱住来，萧昱听得到四周响起的唏嘘声，只觉得自己贴近的这个怀抱极是让自己安心。 　　没有人置喙他跟卢子尧相互的情感，也没有人对得他们两个同性的恋爱说长道短，萧昱只晓得，自己此一刻能听到的，只有卢子尧坚实的心跳声。 　　只是小傻子不知道，把自己纳入怀里的男人，在他看不见的角度里，对得黑暗之内的何坤麟和胡旭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来。 　　卢子尧是知道的，他的肃肃，跟得乌龟一样，稍微攻击一下，就会把他逼迫到壳里去。 第80章 　　如果自己不用某些手段逼迫一下，这小傻子，哪会那么容易就答应他。 　　“嘿，可以啊。”等得卢子尧牵着萧昱的手缓缓走下台，往得到何坤麟跟胡旭所在的包间内的方向走去，胡旭忍不住吹出一声口哨，看得卢子尧极是揶揄。 　　从来没想过自己的生日Party会成为自己朋友告白的场所，胡旭有与荣焉，只觉得此一场浪漫的告白里，自己也是当事人之一。 　　莫名想起自己的另一半还没有着落，胡旭看得卢子尧跟得萧昱，何坤麟跟得江楠，只觉得自己孤孤单单，孤家寡人一个的感觉几难受。 　　“唉。”等得卢子尧和萧昱完全就坐，胡旭才微乎可微地叹下一口子，既是表达自己的无奈，也有些怅惘。 　　或许自己近几年里，应该是不会碰到跟自己心意合适的人吧…… 　　不得不承认是羡慕自己面前这两对，其实胡旭是个大大咧咧的性子，也不会去在乎恋爱是同性还是异性，只要对方能与得他合缘。 　　但问题就是，他没有卢子尧跟何坤麟幸运，能碰得到那对的另一半。 　　“我说你开始怎么一直情绪不佳，原来是没把自己的小老鼠看好。”等得卢子尧牵着萧昱在沙发上坐定，何坤麟才伸手给得萧昱递过去一杯酒，冲卢子尧打趣。 　　他跟胡旭怎么可能没得半点表示，毕竟卢子尧可以说得上是从小到大的第一次恋爱。 　　虽然他们还没弄清楚这叫萧昱的男孩脾气性格是什么样的，但至少此一刻，两个人在明面上是要支持的。 　　“谢谢。”略微有些局促，萧昱坐在卢子尧身边，只看到对面虽风格迥异，却皆是气势斐然的两个人，连声音也小上几分来。 　　纵使已经答应了卢子尧的告白，萧昱此一刻还觉得一切晕晕乎乎的，不怎么真实，也忘记，自己要怎么样跟其他人交道。 　　萧昱小傻子，看得到胡旭跟何坤麟，脑海里只浮起一个事实——卢子尧身边的人，真的都是自己接触不起的。 　　“你不用害怕，他们其实人很好的。”伸手在自家小傻子的脑门上摸了又摸，卢子尧此时心情极是舒悦，又难以情自禁地，在萧昱的额头上轻轻印上一吻。 　　被称为人很好的何坤麟看到卢子尧如此若无旁人地对他的小恋人做出些亲密的的举动，只暗叹，也不晓得这人这么个模样到底是好还是坏。 　　毕竟，看着卢子尧这样的架势，怕是跟自己一样，一辈子都认定这人一个了。 　　虽然相信卢子尧的眼光，但何坤麟还是不敢肯定，这叫萧昱的男孩不会在未来里，背叛或者是伤害卢子尧。 　　届时，不知道卢子尧会不会跟前几日的自己一样，何坤麟担心得远了，却又不得不隐隐思虑。 　　“刚刚给你递酒的叫何坤麟，坐在那个角落里的是他的恋人江楠，前面跟我们打招呼的是胡旭，我跟何坤麟，还有胡旭是从小玩到大的朋友。” 　　无管何坤麟想法如何，此一刻的卢子尧，只想把自家的小傻子介绍给何坤麟跟胡旭。 　　男人没想过，自己方才还在困扰的事情，现在却完全不复存在。 　　经由卢子尧介绍才发现黑暗的角落里坐着一抹安静的身影，萧昱睁着眼睛看过去，只看到角落里的那人安静着，连呼吸都轻缓得微乎可微。 　　似乎感觉到他的目光，原本在玩手机的那人忽地抬起头，冲得萧昱轻轻微笑，瞬间划破开冰棱，叫人看得见满树的梨花压满枝头。 　　那一瞬，萧昱小傻子才看清楚，那抹身影居是个男孩。 　　“你朋友该不会也是……”轻轻俯到卢子尧的耳畔问道，萧昱还生怕自己话语失当让卢子尧的朋友心生不悦，一直斟酌着自己的语气，让自己说的话听起来显得委婉。 　　“嗯，刚刚好他爱上的也是个男孩子。”卢子尧倒没觉得这些事情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 　　甚至刚刚在那般大庭广众之下的环境里，跟人宣告自己跟这小傻子的关系，卢子尧都已经是做好要跟家里人坦白的决定，只是在寻找某个契机。 　　一点都不觉得自己跟萧昱才确定关系就跟家里人公开出柜会有多么考虑不周，卢子尧晓得早说晚说都是要说的，家里那几位再如何执拗也犟不过自己。 　　倒不如早些跟家里人坦白，免得以后他们再做某些无所谓的操心。并也能提早叫这小傻子跟自己家里人融洽相处，熟络起来。 　　“他长得好好看啊。”萧昱看得到江楠眉清目秀，极致干净着，让人一眼看过去，只觉得是亿万年前刚刚融化的初雪潺潺流成小溪水。 　　“他长得有我好看?”把萧昱的手攥在自己的掌心里，跟他十指相扣，卢子尧细细捏着小傻子的手指尖，似重似轻，带着一丝危险。 　　“咳，你们两个长得不一样，都好看。”还尴尬着，跟卢子尧相处之时还略微有些不知所措，萧昱目光比直地落在江楠身上，不敢去看卢子尧的眼睛。 　　只一句话说下来，他也没有多注意，坐在他身边的男人有些醋意。 　　黑眸一点一点地暗沉下去，再让人看不见沉浸在浩瀚似海的眼波里的半点光辉，卢子尧捏着萧昱的手，轻轻放到嘴边一啄，将所有的情绪都收敛在自己低垂的眼眸内。 　　不急不急，这个小傻子总会是自己的…… 　　“卢子尧，我为什么觉得你的这个司机看上去有点眼熟呢？”生日会不知道持续了多久，萧昱也不晓得自己在繁间酒吧里最后待了多久。 　　反正整个人从闷热的酒吧里出来之后，萧昱感觉到自己全身都被四周的冷风包裹着，不禁瑟缩颤抖不已。 　　脸上原本是有些通红的醉意的，萧昱可整整一出来，就为得寒风吹着，整个人也清醒不少。 　　也还好，萧昱小傻子被卢子尧包裹卷进自己的风衣里，很快，就暖和起来，没受多少寒。 　　卢子尧准许自己喝了些酒精不怎么高的啤酒，萧昱酒壮人胆——因着酒精的作用，着实也变得能跟胡旭和何坤麟熟络不少，至少说话不再像最开始那样拘谨了。 第81章 　　连得之后后面跟着江楠一起聊了很多天，萧昱也敢完全无视卢子尧跟何坤麟的脸色，跟那个男孩开起玩笑来。 　　只记得Party到最后，开始整场的气氛都活跃到相互陌生人之间能尖叫，舞动，萧昱逐渐浸染在那种宣泄似的氛围里，把自己放空着，跟着所有人一起嗨。 　　拉着卢子尧跑到人群中间去，萧昱越是胆子大，心里头某些小九九就越容易作祟。 　　凑到卢子尧嘴巴上一口接着一口的亲，萧昱小傻子也是终于敢把自己的情感表达出来了，高兴疯了一样。 　　直到Party结束，这小傻子的思绪还是收不回来。 　　“肃肃，上车了。”等到老张开车过来，卢子尧才动作轻柔着，扶着萧昱的肩膀坐进车内，推着他一步一步往前走，生怕磕着碰着。 　　可坐上车就觉得有些不对，萧昱眼睛还迷迷糊糊，睡眼还有些惺忪。 　　却是一眼就认出来自己坐上的车的司机总是有些面熟，嘴巴里嘟嘟囔囔，冲卢子尧不解。 　　“嗯，可能以前你见过。”把萧昱揉进自己的怀里，卢子尧此一刻身体里有肆虐的火焰在燃烧，根本没心思去回答萧昱的牛角尖问题。 　　坐在前排的老张听到自己被形容成以前见过的某个路人甲，莫名有些无语，但是看着举止亲昵的两个人，他又似乎想通了些什么，“子尧，你们两个?” 　　还有些不确定，老张分明记得，这个男孩前两个星期里，还让得卢子尧怎么都拿着没办法的。 　　“刚刚在一起的。”细嗅萧昱身上清淡的香味，卢子尧不自觉里呼吸又沉重了几分。 　　但对得老张的提问还是有些傲然，卢子尧声音里染上一丝炫耀的色彩，只巴不得所有人都晓得他跟萧昱的关系。 　　“你倒是动作迅速的。”不由好笑出声，老张很少看到过卢子尧略显孩子气的一面，能连得眼眸的温柔的颜色都被水光笼罩着…… 　　“卢子尧，现在到哪了？”真的是最近特别贪睡，萧昱从酒吧里面出来坐上车后，就忍不住犯困，趴在卢子尧的怀里睡了好久。 　　直到现在才迷迷糊糊醒过来，萧昱看着自己四周似乎明晃晃的，自己也被彻亮且温柔的白炽灯光笼罩着，“我想尿尿。” 　　喝了少有五六大杯啤酒，萧昱还真的，憋得慌。 　　“我扶你去。”听萧昱说话卢子尧只感觉到自己的呼吸一滞，但一想到这小傻子怕是待会站都站不稳，男人又有些不放心，叹出一口气。 　　可真正站在厕所里，卢子尧才发现一切并没有那么简单，至少萧昱不清醒着，连得裤口袋拉链都要自己帮着划开。 　　“肃肃，快点。”掌心里的触感极是明显，卢子尧嗓音沙哑得不像话，只在萧昱注意不到的地方，眼眸颜色也变得暗沉深刻不见底。 　　“这事儿催不得的。”萧昱可不管三七二十一，站在卢子尧身边，还斜靠着，把自己身上好闻的香味传过去。 　　“我不催。”卢子尧既是无奈又是好笑，但还是看着慢条斯理，一点也没有知觉掉进猎人的天罗地网之内的萧昱最终还是抿唇，没再多说话。 　　肃肃，是你自己先撩我的，待会要是哭起来可怪不得我。 　　等得萧昱小傻子终于是把事情解决了，才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劲——这个男人，怎的还不把自己的小弟弟放手呢。 　　“卢，卢子尧，你，你可以帮我穿裤子了。”本来还傲慢着，享受卢哥的无微不至的照顾的，萧昱现在嚣张过了头，抬起眼眸去看那个男人，才发现事情有点不简单。 　　卢子尧，他咋就一直捏着自己的命根子，不愿意放手呢。 　　“何必要穿，等会还是要脱的。”瞳孔里蓦然闪过一丝邪肆且耀眼绚烂的光芒，卢子尧伸手掰过萧昱的裤子，直直地，内裤长裤一起扒掉来…… 　　“我爱你，卢子尧。”似乎想到什么来，萧昱小傻子终于在最后一刻，跟得男人说出这么一句告白的话，也终于让他，能够在男人的手上重新得到释放…… 　　这人当真是坏心眼，临到迷迷糊糊睡着前，萧昱还在嘟囔，似乎有些不满一直在任劳任怨替他做清理的男人。 　　也不记得是卢子尧说的哪句话让他一下子神经紧绷起来，小傻子当着卢子尧的面发下决心，“下次我要做上面那个。” 　　眯眯着眼睛看得到卢子尧神清气爽着，没哪寸肉是酸痛的，再看看自己，浑身上下均是青红紫绿，粉红色的吻痕跟疹子一样。 　　萧昱心里极是不平衡，气愤到后头，还霸占了一整张床来，还是那种不准卢子尧碰到他一根毫毛的霸占。 　　心里无奈着这小傻子霸道的模样，但卢子尧毕竟是被喂饱了的人，单手撑着下巴去看萧昱，眼眸里的水光温柔得能滴落下来，也就乱得跟他多计较了。 　　“卢子尧，我喜欢你。”直到梦里还嘀嘀咕咕着，萧昱似乎睡着了还有些不安稳。 　　侧翻过身子，把自己的脸对着卢子尧的一侧，小傻子低声喃呢着，似乎梦里面，他还是在繁间酒吧卫生间里跟他告白。 　　“嗯嗯，我晓得，肃肃，我爱你。”当着面说出口的爱意总是缺乏几分真实的感觉，卢子尧竟是才发现，自己此一刻低声说出口的爱，没得最开始那般苍白。 　　盯着萧昱的脸温柔缱绻，卢子尧蓦然回想起自己最开始跟得这个男孩见面，似乎也是在卫生间里。 　　相遇在卫生间里，动情在卫生间里，甚至连得告白和第一次在一起也是在那里边，不得不说卢子尧回想到这一切就忍俊不禁，其实今夜他并没有一定要想在卫生间里的。 　　但偏偏机缘巧合，让得一切顺理成章着，反而似乎他们的感情都跟卫生间分离不开关系。 　　想着自己或许真的就是败给这个傻子，这一生或许都要栽在他身上了，卢子尧笑了笑，又是摇摇头，暗叹缘分的妙不可言。 　　就也不知道，他们未来，会还有多少事情，是要跟卫生间这一名词挂上关联的…… 第82章 番外1话剧社演出(上) 　　跟得卢子尧在一起也有差不多两个多月有余，萧昱除却平时里跟得这个男人一起去上课，去图书馆自习，去食堂吃饭，倒也没啥别的特殊的。 　　当然，这些假设也是要除开两个人每天夜晚里要干的那些不同寻常的事情。 　　其实卢子尧真的不清闲，打理偌大的一家公司，甚至有时候忙碌得，都没时间跟萧昱吃饭。 　　但这男人却是每天晚上都惦记着那一口肉吃，每晚都会准时回到宿舍，等着自己小傻子回宿舍。 　　时时刻刻被笼罩在这么一个男人的陷阱里，萧昱很难挣扎地逃脱出去，也艰难着，怎么也翻不了身…… 　　只能任劳任怨地被卢子尧生吞活剥，用各种方式吃掉，萧昱看起来也不是个多么辛苦的人。 　　但每次都被卢子尧吃得死死的，萧昱无论是学习，工作，还是睡觉的时间，都被男人掐得刚刚好——既不会让他不能休息不好，也能榨取掉萧昱身上多余的每一分精力。 　　连得大一之后的第一个暑假也没放过萧昱，卢子尧连哄带骗着用认知实习的报告盖章。 　　换得萧昱在暑假里到他的公司里去实习，又是成功地把自家小傻子诱拐得多在京都逗留一个月。 　　总而言之所有的生活除了吃睡，学习，做卫生，就是被卢子尧睡，萧昱大学第一年前半年的生活可以说，是当真没得半点刺激。 　　也算有，偶尔有几个不长眼睛，还不晓得卢子尧已经谈恋爱的小姑娘要是往上递情书，萧昱也惯是会站出来维护领土主权的。 　　但除却这些便再无其他可言，萧昱无聊着，总觉得自己被太多机械的事情占据时间，倒是很少有某些精彩的瞬间。 　　勉勉强强度过来大一上学期，萧昱不想要自己的大一新生生活就当真这样无趣地过去了。 　　便思索来，思忖去，主动趁着第二个学期的社团春招之时，拉着卢子尧报名上去一个话剧社。 　　倒也不是什么对得话剧社有多少极特殊的情怀，萧昱小傻子拉着他家卢哥左右转了一大圈。 　　最后就看见话剧社里没有多少个盯着他家卢哥看的妹子，才勉勉强强填下报名表来。 　　自从卢子尧变成萧昱一个人的之后，萧昱小傻子就开始对他的占有欲变得极强，平时连得卢子尧上课，他都得过去守着的，不给任何女生有朝这厮递情书的机会。 　　也卢子尧个人极其满意，毕竟，整整一个话剧社里，没人长得比他有气势，或者好看的，他不必担心自家小傻子被别人拐跑去。 　　倒是成了个没有可能的白担忧，试问，整整一个Z大校园里，有哪一个人敢说自己好看得过卢子尧，有气势得过卢子尧的。 　　故也两个人安安心心报了名，填了表格，做了社内的核心成员。 　　能做上社团的核心成员，萧昱也是跟着卢子尧沾了光，当然，也可以说是话剧社里的一众成员也是沾了萧昱的光。 　　只算得上是校内二级兴趣社团，话剧社虽然百纳海川，容纳着来自各个学院的优秀社员，但到底也他们只是群喜爱话剧的普通学生。 　　故也管理体制没得正规社团完善和严格，萧昱跟着卢子尧，受到话剧社社长的邀请，成功出任外联部部长和副部一职。 　　也是为得社团发展考虑的，那话剧社社长想过很多种跟其他社团联谊的事项。 　　倒还觉得，怎么都不如新增加一个外联部的部门，把所有的事情抛给学校里成名度极高的卢子尧……的恋人萧昱来做来得便捷。 　　是，冲着只要萧昱在，卢子尧就会愿意帮助他们，话剧社社长很快就把职位商议安排下来——萧昱是话剧社外联部部长，卢子尧是副部。 　　倒也任由着话剧社社长利用，卢子尧没多在乎他肚子里打得弯弯绕绕，只想着只要自家小傻子做事情开心就好。 　　只是社团是加进去了，萧昱小傻子还没体验得到一把跟高年级学长学姐同样官职所带来的乐趣，就为得接下来即将发生的“百团大战”要开始忙得焦头烂额。 　　心疼自家小傻子没有半分经验，做不成特别利落干脆的事情，卢子尧便直接把辅导员助理工作一职辞去，开始安安心心地，带着萧昱小傻子处理社团内务。 　　拉赞助，跟其他社团联络，卢子尧也是冲着自家小傻子晚上能多犒劳自己，才做这些琐碎的杂事极是细致耐心，带着他左右奔波，教他一步一步地工作。 　　倒比得寻常大二大三的学生会骨干精英都要做事精炼效率许多，卢子尧以着极是雷厉风行的速度，三两天就把其他人要工作上小半个月的策划文稿全部做完来。 　　没得工作轻轻松松着，男人就诱拐着自家小傻子去看电影，逛游乐园，想要趁着整整一个月的“社团月”带着萧昱过了一番好好的“蜜月”。 　　只是可惜，男人原本计划里还有不少地方想要跟自家小傻子独处着去的。可那些浪漫得冒粉色泡泡的计划还没来得及实行，就被一件让卢子尧极是想要操蛋的事情打乱来。 　　“萧昱，你能演个角色吗？”当时话剧社社长刘欢跟萧昱打电话时小傻子还开了免提，被一抹子让人觉得厌烦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来，刚刚好，打断卢子尧正准备要做的坏事。 　　“啊，要演什么角色？”不得不说，萧昱内心里还是欢喜的，从一开始他加入话剧社的原因，也有是有些出演话剧的想法在里边的。 　　本来是听说作为社团管理层人员是没得参演机会，反而还要领着一众社员主动排练的，萧昱当时也有些失落失望，现在听到刘欢的请求不免也生出不少欢欣。 　　刘欢也是没得法子了，毕竟应一众女社员的强烈要求，她们是想要看到卢子尧在话剧内演出才会愿意参演的。 　　暗自叹息那人“红颜祸水”，刘欢决心“曲线救国”，从萧昱身上下手，拐着弯找卢子尧，“就是我们话剧剧本《白雪公主》里的猎人。” 第83章 番外2话剧社演出(中) 　　“啊，猎人啊……”萧昱喃喃着，似乎是在思索，完全没看得到自家老攻眼里的焦躁和不满，小傻子还正儿八经地思索了好半天。 　　“肃肃。”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卢子尧在用言语表达自己的不满。 　　“我们刚刚约好的，明天要去真人场景剧本杀的，你要是参演了，明天，或者以后每次空闲时间你都要去排练。” 　　其实对得那些所谓的剧本杀，狼人杀根本没有感觉卢子尧只是喜欢自家小傻子在跟自己相处过程中，不自觉里露出来的可爱模样，一点一滴，都足以他刻画到心坎里去。 　　“那，要不，我帮你争取个角色。”萧昱一想剧本杀固然好玩，但是绝对没有日后要在学校音乐厅上台表演的诱惑力来得大。 　　萧昱不喜欢出风头，一出风头，就只想着要把风头出尽，出精彩才好，“我还没上过音乐厅表演呢。” 　　早在大一开学就在台上讲过话的卢子尧忽地，蓦然不做声起来——他家肃肃嫉妒心可强了，要是知道自己早就上台演讲过，指不定今晚他就睡不上床了。 　　故也理亏着，卢子尧只好跟得萧昱期盼的眼神走，勉强点了点头，“可以。” 　　不知道什么原因，就傻乎乎地跳进别人挖的陷阱里的萧昱还觉得自己捡了多大的便宜，甚至还坑得自家老攻半点怨言都不敢说出来。 　　“那个，社长啊，就是卢子尧，你也可不可以安排一个角色呀。”萧昱还尽量要让自己说得委婉，轻声且小心翼翼地，萧昱松开先前因为自己要跟卢子尧讨论，而捂住的收音孔。 　　“卢子尧也要演吗？”天晓得对面的刘欢听到萧昱说话，心里松懈成什么样，但也内心欢喜着，话剧社社长透过电话的声音里却是没表现出来分毫。 　　“嗯。”被自家媳妇用眼神示意，卢子尧心里是颇有些不虞的，但还是勉勉强强，又对着开启免提的电话回复了一个单音节。 　　“嘶——”似乎在思索，刘欢表面上装得有些为难，最后却一锤定音，“卢哥饰演王子怎么样？” 　　王子的戏份跟猎人差不了几句话，毕竟《白雪公主》的主人公只有白雪公主一个人，顶多，加上往后和七个小矮人。 　　可让卢子尧饰演其中一个小矮人又不现实——这厮只要往那块地方一站，又哪里是能有其他小矮人能够比得了的。 　　“他为什么能演王子？”萧昱心里斌有些不服气，听得刘欢说话，毫不犹豫地就出口反驳起来，还煞有其事地，狠狠瞪过卢子尧一眼。 　　“那你觉得他要演什么？”此一刻才感觉到自己最怕的不是卢子尧不同意，而是萧昱不同意，刘欢慌忙补救，急迫着询问萧昱的看法。 　　依着卢子尧宠萧昱的性子，怕只要萧昱说半句不乐意，就会要说罢演。故也讨好卢子尧，还不如讨好萧昱来得快。 　　“演马，剧本里边不是还有王子跟马对话的场景嘛，肯定马也是需要人来扮演的。王子的马一定是要最高，最俊，最完美的。” 　　想起平日里卢子尧这焉坏的坏蛋是如何欺负自己的，萧昱就气不打一处来，只想找件什么事儿搓搓这人威风。 　　而这次角色选择，就是个不错的机会。 　　让卢子尧这么一个骄傲的人去饰演只能趴着走路的角色，萧昱就不信，排练过几次之后，他还会有精力折腾自己。 　　虽然萧昱小傻子现在想入非非，但也终究没料到结局——卢子尧这精虫上脑的，还真就经历过高强度排练之后，还有精力在床上弄他。 　　跟得刘欢也不需要说明理由，萧昱就仗着卢子尧绝对不会开口拂自己面子，有恃无恐地在男人面前炫耀傲娇。 　　“演马我愿意，但是我只让肃肃你一个人骑。”卢子尧笑得可谓是春风得意，浅淡勾起自己的嘴唇，对得萧昱极致诱惑又动情。 　　“啊，我晓得了，卢子尧演马，萧昱演王子，哈哈。”莫名感觉自己被喂了一波狗粮，刘欢匆忙挂断电话，只怕自己稍微晚上一小会，就要听到什么不可描述的声音。 　　故也萧昱来不及反驳，就一切成了定锤。 　　虽然心里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萧昱小傻子人小心大，没再多说出什么意见，半推半就着，就接下了“王子”这角色。 　　毕竟也算的上是话剧里面的男主角，萧昱平白捡到一个便宜，哪还有那心思去说自己的不满。 　　很快演员定下来，彩排时间也跟着按照演员的空闲时间排了出来，“风采大赛”被校学生会安排到具体的时间，话剧社也就紧赶慢赶着，把话剧排练终于是提上日程来。 　　一次次排练也都算得上和谐，不仅是演员之间配合默契，更也没有多余的小女生把眼神停留在卢子尧身上，这些，是萧昱无论如何都欢喜的。 　　虽然小傻子也偶尔在奇怪，那些姑娘为何总拿着他跟卢子尧“王子跟马”的事儿做文章…… 　　而为让社员熟悉表演场地，卢子尧甚至还动用上自己先前的关系，给得话剧社专门借到日后要“风采大赛”会场的表演艺术厅来。 　　萧昱其实英语口语说得不算太标准，当初在那小地方高中里，他英语口语水平称得上第一，却拿到Z大里，是实实在在不够看的。 　　偶尔有些发音不标准，也根本难以把那些地方土话的音纠正过来，萧昱小傻子能感觉到自己的不足，却是没得半点行得通的办法来让自己口语提升。 　　故也只好揪着自家老攻让他单独补习，萧昱不晓得，就卢子尧满脑子的陷阱，自己傻乎乎跑过去求他，就是件又蠢又笨的事儿。 　　看着自己媳妇抱着厚厚一沓英语书，英语字典跑过来，满脸上进和求知，卢子尧绕是再在忙自己的事情，也会停下来。 　　“肃肃，我学费有些贵的，你支付不起。” 　　“不过，我身为王子大人的马，是可以任由王子差遣的，只要王子骑在我身上。” 　　“肃肃，今晚你在上面，自己动吧……” 第84章 番外3话剧社演出(下) 　　卢子尧可不会好好要压榨一番自家小傻子，这么好个机会摆在自己面前，他又哪里不会想着去利用呢…… 　　很快就是到“风采大赛”那天来临，萧昱虽然因着前一天晚上跟卢子尧两个人“排练”到很晚，又因为话剧社的后台准备，错过许些精彩的节目。 　　但倒也是还看到几个还算是不错的表演来，萧昱小傻子从“风采大赛”中程进来，眨巴着眼睛看到不少奇装异服或是打扮得流光溢彩的女孩子们。 　　那直愣愣的眼神，还专程，让坐在他身旁，费了些劲才替他抢到中间三四排最佳位置的卢子尧狠狠吃一通味下来。 　　Z大社团确实各有各自的独特特点，且至少，实力都不算差。能够看得出这群学霸们似乎除了学术研究，还有闲心能专心搞社团。 　　萧昱坐在台下，看得场上无论是初雪汉服诗词社的古舞，霹雳双截棍社团的流星火双截棍表演，HaHa动漫社的二次元时装秀，双眼只放光。 　　就是卢子尧在群里看得到刘欢通知了，要把这小傻子拉走，他还是有些恋恋不舍地，不愿意从舞台上挪开目光。 　　索性校学生会似乎故意把些不错的节目放在大赛中程压场，也没让萧昱觉得晚到些有什么不值得。 　　当然也因着卢子尧的关系把话剧社的节目安排到最后压轴，当初校学生会的对接人员过来跟节目进度之时就对《白雪公主》赞口不绝，把他们排在最后，也是无可厚非…… 　　“mirror，mirror，whoisthemostbeautifulwomenintheworld?”跟得往常无论是在排练教室，还是在音乐厅彩排练习的没有多少差别，一众演员早已经是把台词背得滚瓜烂熟。 　　此一刻在台上展示的，除却是他们自己的自信，还有他们熟练且极富感染力的演技。 　　所有社员直到完完整整的最后一场王子亲吻白雪公主的剧目在台上展现，红色厚重的帷幕在机器的拉动之下遮挡住他们，才面上露出些许松懈的笑容。 　　从“风采大赛”的通知下达之后就一刻不敢放松的众人，在下台之后均是长吁短叹地，言道是一切终于结束了。 　　所有人都不难看出，从得“风采大赛”被下达通知以来的他们，包括是萧昱和卢子尧都一直紧绷着各自的神经，忙着为表演彩排，租借服装道具，制作场景背景，不知是有多疲惫。 　　只此一刻隔着老远也能听得到整一个演播厅内所有观众经久不绝鼓掌的声音，他们心里边，便是对自己表演完美演绎怀着满意的。 　　故也相约着日后定是要聚一餐，话剧社成员们欢笑着，从得艰苦和劳累之中不觉拉进与得其他成员的关系。 　　只相互亲近着，似乎是再没得最开始因为不同专业，不同年级而存在的那股子陌生感。 　　“萧昱，你们也会……”刘欢想着，还是需要邀请一番卢子尧和萧昱的，只是他自己开口说话没几句就被人打断，刘欢敢怒不敢言，只好重新抿起自己的嘴唇。 　　“肃肃，我们要不要先回去。”没想最后是把聚餐的时间就定在当日晚上七点，还是唱卡拉OK和吃烧烤一起，卢子尧不愿意去那种乌烟瘴气的地方。 　　只小声把萧昱小傻子扯到一边，低声耳语，“你今天是一直看着那女主角，还差点要跟人家姑娘亲上去了，都看不到我存在了。” 　　还堂而皇之摆出来一个借口，卢子尧怕自家这小傻子推辞不了刘欢的邀约，想要最后挣扎一下。 　　跟他回寝室，两个人舒舒服服躺在被窝里说说话多好，哪需要耗费嗓子去唱歌。 　　萧昱确实跟卢子尧想得没差，看着社长刘欢鼓溜溜的圆眼睛看着自己，萧昱当真是硬是说不出半句客套和推辞话的。 　　只是自家这难缠的老攻这边…… 　　犹豫再三，最后心一横踮起脚尖在卢子尧耳边嘀咕咕几句。 　　原本一众期许希望卢子尧也能跟他们一同去聚餐的社员们虽然不晓得萧昱在那男人耳边说了什么，但却是直直地看到卢子尧跟得萧昱耳根子逐渐变得通红。 　　也紧跟着，那男人就答应了跟得大家一起去聚餐的邀请。 　　整整一个月过去，“风采大赛”的余热还没从校园里散去。 　　以熟练的演绎，精彩的剧情表达在学校内出尽了风头，话剧社最后获得里“风采大赛”的第一名，也引得不少学生报名进去，着实又扩招来一波新社员。 　　不得不承认，卢子尧在里边出力不小，但却也离不开每个社员的努力，萧昱小傻子自从话剧社拿到奖杯和奖金之后，有大半天笑得没合拢过嘴。 　　看得自家小傻子高兴成这模样，卢子尧也自是觉得自己先前为话剧社花的心思算是值当了。 　　只是让两个人均是没想到的是，随着话剧社《白雪公主》走红的，除却开仙气十足又演技在线的白雪公主的饰演者欧黎外。 　　他们两个的情侣CP——“王马”组合也迅速被校园同学，包括老师所熟知。 　　也是萧昱跟得卢子尧两个人的恋情本就为得整个Z大都知晓，又这次话剧表演之上所有的观众又被两人喂进去一波狗粮。 　　“王马”组合虽然被不少人觉得名字搞笑，但也不火都不行，还甚至直接，闹到校领导那边去了。 　　高大英俊且帅气，宠溺让着他自己的媳妇，王子骑在自己身上的马，怎么看，都是身体结实强壮的攻。 　　而傲娇可爱的王子，哪怕亲吻了公主，也只能引得他家骏马吃醋，吻不醒公主，妥妥，是个弱受…… 　　怎么看都是又甜又可爱，不得不说，Z大虽然作为是一个学霸云集的校园，也同样，聚集着一大波等着吃狗粮的腐女。 　　只是对于那些言论并不算太在意，萧昱跟卢子尧反而都还有些乐见其成。 　　萧昱自是不用说，当着全校师生的面宣告一波他对卢子尧的主权，吓唬退不少对卢子尧垂涎的姑娘，着实省心又省力。 　　至于卢子尧，怕是只有床上才知晓了…… 第85章 番外4晟旭兄弟篇 　　胡晟第一次遇见胡旭的时候，那孩子还不叫胡旭，他记不太清楚那孩子究竟姓什么，穿的什么衣服。 　　他只晓得，他第一次遇见有可能一辈子都会要是他弟弟的那个男孩的那天，阳光出奇的明媚。 　　连是蝴蝶都跟嗅得到芬芳扑鼻的花香，悠悠然在空气里旋转着，不晓得是沉醉了，还是得意忘形了。 　　其他也记不太清楚，但唯独想得起来小孩子喏喏跟在他的父亲身后，揪着那个身形高大的男人的衣角之时面色紧张的模样。 　　胡晟忍不住在心底想，那样子的胡旭，他想保护一辈子。 　　然后，他听得到他的父亲，那个长年累月宿居在国外，三天两头都难碰上个面的男人对他说，“阿晟，这是旭弟弟，是爸爸朋友的孩子，以后他就要由你来保护了。” 　　当时，胡晟心里边是多了一层想法——“保护”这个词儿他只用在媳妇儿身上。 　　从此以后，向来叫西郊大院一大群孩子们看着就发怵的胡晟，身后跟着到一条小尾巴，也整日整日里揪着他背后那丛衣角，拽得皱巴巴的，又莫名让人看着心动不已。 　　那一年胡晟七岁，胡旭三岁。 　　本来以为养着个小尾巴跟在身边能永远长久的，胡晟小孩虽然因着年岁满了，得要按规定去京都一小读书。 　　但每每被自家那条小尾巴跟着，就算是去上课，窗户外面也有个小小的可爱的脑袋在探，似乎是踮着脚尖，他心里边，就止不住欢喜。 　　就跟得他心窝窝里头揣着个冬天用来暖手的热水袋，暖乎乎的。 　　当然那是以前，现在冬天里有了胡旭这小不点，胡晟都不敢往怀里揣太过滚烫的东西——他怕，怕那小尾巴不长记性，要伸进他棉衣里烤暖之时烫到手。 　　只是这一切的光景都不长，胡晟的小尾巴很快，就做不成他的小尾巴了。 　　直到现在都还在煞有其事地耿耿于怀，胡晟每每想得到他丢失他家小尾巴的那段时间，就止不住，要懊悔得长长叹出一口气。 　　怪不得他，其实也…… 　　主要是胡旭自己没有做跟屁虫的自觉，非是要看得到西院里搬来的新户，就飞快地把以前的尾巴主人抛弃来，重新跟到别人屁股后头去了。 　　胡旭他，找到了新的尾巴主人，还撺掇着大院子里另一户姓何的人家的小哥哥，一起去做人新的跟屁虫。 　　胡旭，抛弃了他家哥哥，跑去给个叫卢子尧的男孩，做小尾巴了…… 　　倒也是年岁更相当，便是以后上下学，玩游戏，打篮球都能找到完完全全恰当的时间，胡晟在这点上输得人家卢子尧是体无完肤的，根本拿不出理由把他的小尾巴抢回去。 　　要知道，胡旭在一年级教室里认认真真装好学生的时候，他还趴在初中教室的课桌上，奋笔疾书写着试卷呢。 　　故也只能认输，胡晟看着越发形影不离的三只，只心里暗暗发誓，总有一天，他会把属于他的东西夺回来的。 　　“哥哥，爸妈让我把盒饭给你送过来。”胡旭三岁的时候就父母执行任务双亡，留存不了多少小时候记忆的他，记得最清楚的场景，都是五岁时候他尿床做的噩梦。 　　故也就满心以为着胡晟的爸妈就是自己的亲爸妈，胡旭自己记不起来，也没人会去给个小孩子讲那么残忍的事情。 　　便是直到胡晟上高中三年级，即将是要奋斗考大学之时，他作为高中附属初中本部的小学弟，要过来送饭只是手上力气大不大的事儿。 　　胡旭自以为自己成长在一个阳光美好的家庭之中，连是对他的哥哥，面上都会染着好几分天真和朝气，手上拿着缪黄色保温桶，另一边脚上还踩着只篮球。 　　显然待会还是跟卢子尧和何坤麟约着，要去打篮球的。 　　“你别嫌热就要把衣服脱下来，这种天气风一吹，就容易叫人感冒的。”无奈接过胡旭手里的保温桶，男孩桃花眼狭长着，潋滟着波动的温柔水光，只看得让人心脏骤然跳动。 　　“好好好，会吃饭，会按时回家，会好好学习，我先走了。”胡旭飞快接过男孩的话茬，还把以前所有都要翻篇的老底给掀开。 　　也不晓得他自己是不是因为看得胡晟的温柔笑意，而忍不住心脏漏跳一拍，非是要逃开才能掩饰自己的情绪来…… 　　等得到胡晟长到二十二岁，胡旭也堪堪十八岁，刚进大学头一个学期。 　　此时的胡晟因连跳三级，又国外深造一年回来，早就变成能够独当一面的精英，青年才俊了。 　　其他的他没什么满意不满意的，非是只有一点，他特别欢喜——他的小尾巴，学习成绩不足够好，没办法跟卢子尧考进同一所大学里，终于没办法再纠缠着人家了。 　　为弥补胡旭心里的失落，他还是利用自己手上投资挣到的钱，专门给胡旭配好京都大少专用三件套。 　　豪车，别墅，还有十来所供娱乐消遣的酒吧，电玩城和赛车场，非是想尽法子要把他诱拐到自己身边来，也非是要他以后不能离开他身边半时半刻。 　　其实是有些许病态的占有欲在里边的，这种对胡旭的霸道情感。 　　但也没隐瞒，胡晟从发现开始，就已经告诉父母来。 　　虽两位没开口赞成，但也没说反对，他们只是沉默良久之后言道，他如果非要跟胡旭在一起，便是要自己努力变强，变得有足够能力替胡旭遮挡一切风雨…… 　　从桌上的香烟盒子里抽出一支细长的香烟叼进嘴里，胡晟划拉好几下，才把自己的打火机划拉开火。 　　只沉默不语着，胡晟深深吸过一口气，看着窗外灯光影影绰绰，闪烁着又在阑珊之处沉寂，不禁是有些怅惘。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一下子就想起以前跟胡旭在一块儿的那些事儿了，还一点点地，跟蚂蚁裹着爬上他心头，痒痒的，甜甜的。 　　“所以胡晟，你到底同不同意?”身后传来一声极是不满且不甘心的声音，把胡晟所有的思绪打断。 　　“不可能。”香烟灰燃尽跌落，“禁欲一个星期，你这是要憋死你家老攻……” 第86章 番外5除夕 　　“肃肃，快起床了。”天才刚刚蒙蒙亮，卢子尧就想要把萧昱从被窝里挖出来。 　　但又不跟寻常时候专在脸上蹭来蹭去不一样，这一次，这个坏男人居然一下子就揪着他的被窝角把他整个被子都掀了起来。 　　便是昨天夜里被这厮折腾得都累得没法子穿衣服的光溜溜的，赤果果的身体瞬间就暴露在空气里，萧昱倒是因为房间里的温度没觉得冷。 　　就是一大早上又被卢子尧这家伙看光觉得羞。 　　“卢子尧，你干什么呢，还让不让人睡觉了。”小傻子被卢子尧脾气越养越大，稍微有些不顺心就娇惯得，哼唧唧得跟个娘们儿一样。 　　自己也不觉得自己这脾气有问题，反正每次卢子尧撞见了就是又把他摁到床上一阵蹂躏，萧昱其实真正里除开身上痛些，精神上是没受过卢子尧半分谴责。 　　“我不起来。”说着还光着自己的大兄弟对站在自己面前的男人狠狠踹上几脚。 　　以前其实是没这种赖床的陋习的，但自从跟这厮在一起后，就被“夜夜笙歌”，萧昱每天都是睡不饱，起得晚，一天比一天喜欢赖床，起床气养得比天还大。 　　连学期末那段时间的勤工俭学工作也辞职下来，萧昱因为自己的现状还有些自知之明。 　　也怕自己一个坏萝卜占着一个坑，平白让寝室卫生也邋遢得不像样，让人看着怪膈应。 　　只是很快也瞧见自己刚一辞职，就有新的同学顶替上来的位置，小傻子只心痛，自己一下子又失去一个咪咪的来源。 　　倒是卢子尧晓得自己亏欠了自家小媳妇，看得到他每天心痛肉痛的样子，也主动把自己手下那公司的某职位助理重新空出来给萧昱小傻子。 　　便是让他拿正经工资，也每日并不需要像在学校做清洁工那样累，卢子尧只借口让萧昱已经提前熟悉过当时暑期实习的工作环境，倒也没让萧昱有多抗拒。 　　不然咱们小傻子自尊心强着，哪怕跟自家老攻在一起小半年了，也说什么也不愿意依靠他做事。 　　“今晚要去我家吃饭的，忘记了?”看着这样来回滚动溜自家小鸟儿的小媳妇，卢子尧看着只眼眸里星光逐渐黑沉下来，倒像是乌云密布，风雨俱来的模样。 　　至于是怎样的风雨，又是怎么样地来临，萧昱小傻子自己亲身体会过，现在眯起眼睛看得男人真切，居然也是害怕着，“蹭”地一下就从床上蹦哒跳起来。 　　“没忘没忘，嘿嘿卢哥，哥哥，我现在就穿衣服，我们去买东西回家给咱爸妈过年。” 　　一下子被吓得所有的瞌睡都醒过来了，萧昱也是当真害怕卢子尧的那模样。 　　就是想着自己当时第一次没能终是，结果第二天早上醒来发现从脖子到脚全部都是青红紫绿的吻痕，那种浑身上下酸痛过的感觉，他实在不想再体会一遍了。 　　当时是怎么个情况的，似乎是自己不小心被大一新进来的一个小学妹约着去看了场电影来着…… 　　也讨好地，不仅衣服利索地穿起来，还好生对卢子尧笑着，跟个树袋熊一样“扑腾”一下跳到他身上巴着。 　　“这不是小的看你今早还有些公司事项没处理嘛，自己先偷懒睡了个觉。” 　　说完煞有其事地在卢子尧脸上“吧唧”印上一口狠的，萧昱晓得要怎么样才能让卢子尧不生气，也跟他在一起越是久，就越是没皮没臊。 　　他根本不在意现在他自己讨好卢子尧的模样会显得狗腿，掉面子。 　　当然，这臭流氓趁机也狠狠在他屁股上捏一下的事儿，是稍微让他有些不舒服的，“卢哥，痒痒。” 　　咳……不舒服并没有其他深意。 　　“我爷爷念叨你好久了，一直想再看看你。”卢子尧面色并未有任何变化，只捞着萧昱小傻子的两条腿，把他放到沙发椅上，替他穿鞋袜。 　　在暑假的时候，卢子尧就避免后患地提前把萧昱小傻子骗回了家，直接跟长辈们摊了牌。 　　当时一进门开口第一句就是跟卢家上下的亲人说得清楚，自己这辈子非萧昱不可，且跟所有人介绍萧昱就是站在自己身边的男孩。 　　卢子尧还记得，自家小傻子当时自己站在旁边还显得有些懵懵懂懂，傻乎乎地不晓得如何应对。 　　闻言之后一家人差点把自己跟他两个人赶出来，甚至差点被自家父亲的教棍打成重伤，卢子尧也想得起来，是自家最是看起来迂腐的爷爷，主动提出来停手。 　　只是从房门里走出来，看见萧昱的容貌微微有些呆滞，又是出声喃喃几句“算了算了，也是要抵偿他”之类的话。 　　卢子尧虽不晓得自家爷爷究竟是为什么如此，却也迅速抓中此突破点，顺利把在场所有的长辈都给说服来。 　　但是至此之后，自己爷爷便总喜欢找小媳妇儿单独聊天，卢子尧看着这祖孙俩，也心底里莫名吃味起来。 　　但也晓得自家爷爷是自己跟小傻子感情之路顺利的功臣，便是只好把所有的醋意都吞到肚子里，卢子尧现在也是有相同的情感，但他不说。 　　反正本儿，事后都是要从自家小傻子身上找回来的。 　　“嗯嗯。”乖顺着坐在沙发椅子上任由自己老公折腾，却葱嫩的脚趾头在卢子尧身上乱蹭，萧昱得了便宜还卖乖。 　　“小昱，你来了啊？”果然一进门就瞧不见亲孙子却对萧昱独上心，卢子尧冷眼旁观自家爷爷的热情，心里只腹诽，怕是今晚又很晚才能要回小傻子了。 　　“爷爷除夕快乐。”萧昱是个嘴笨的，也说不了好听的场面话，倒也简单几句就跟老爷子贺词，让人看着也讨喜。 　　“进来吧。”连是卢氏夫妇也不再多对这一对年轻人摆脸色，老爷子笑眯眯对着两人，他们两个做儿子儿媳的也不好多说闲话。 　　一家人团团圆圆，围坐在一起吃团圆饭，虽稍微有些生疏，却表面已经是美满的。 　　“砰——”绚烂的烟花在天际绽开，卢子尧终于把小傻子要回来，只在午夜零点指针一跳，一把就把小媳妇揽进自己怀里，“肃肃，明年我们去你家！”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