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怪你过分美丽》作者:一条颜狗   简介:   金韵最近看上了个穷大学生。   对方样貌非凡、气质清冷、品性优异,看起来近乎完美,唯一的缺点就是,太不容易接近。   不是没谈过弟弟,奶的狼的都尝过滋味,却好像从没品过这一款的。   弟弟说,她不是他喜欢的类型。   金韵:果然还是太年轻,不懂成熟女人的魅力。   三个月的时间,金韵又花钱又费心,可那弟弟偏同那遁入空门的和尚,跟个死鱼木头一样半点不动心。   成人恋爱法则之一,及时止损。   在意识到自己有些头脑过热的那一刻,金韵选择全身而退。   .   两个月后,金宇科技里新来个实习生,据说相貌清俊,性格温柔,品行雅致,但就是冷了些许,和谁都带着两分距离感。   就在众多单身女性都想暗戳戳拿下这朵高岭之花时,却见那朵花直冲冲地朝着金总身上撞……   文件散落一地,前来视察工作的金韵刚想是哪个员工这么不长眼,却瞧见那两月不见的男孩西装革履地出现在面前,此时正俯身捡着文件,那模样如同饱经风霜折磨的小白花,叫人好生心动。   下一刻,男孩抬头,那目光泛着隐忍的灼热,轻声唤了一句:“抱歉,金总。”   .   金韵一直都觉得,在感情的这场游戏里,她才是那个猎人。   殊不知,自己早已成了他人眼中的猎物,在踏入圈套的那一刻便逃不了被吃干净的命运。   【温馨提示】   1.男主白切黑   2.女主非c,介意慎入   内容标签: 业界精英 甜文 姐弟恋   搜索关键字:主角:金韵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高端的猎人总是以猎物的形式出现   立意:受伤的人也要相互救赎 第1章   恰是周一,四五月的天气阳光最是娇媚。   学校道路上,下课的学生三五成群地往教学楼外走去,结伴而行的年轻人相互交谈着什么,或是课上的学术问题,亦或是待会儿该吃些什么之类的话,每个人脸上都充斥着朝气蓬勃的味道。   恰逢此时,一辆宝蓝色的流线型跑车穿过学校大门朝着行政楼的方向缓缓驶去。   贴上防窥膜的车窗看不清车内的情景,但这辆异常张扬且壕气的跑车出现在校园里的瞬间便吸引了众多学生的注目,尤其是下课时分,涌动的人头不由自主地往跑车的方向靠去,以至于原本一条宽阔的马路如今也变得有些不太好走了起来。   开车的人似乎异常有耐心,不知道是性格本就收敛,还是对这群学生别样宽容,即使这条马路多少被堵得有些荒唐,但却并没有按喇叭,只是保持着一种低缓的速度不断前进。   “卧槽,兰博基尼!这个车型起码三百万打底吧?!”   “什么情况?这车能开到学校里来?咱们学校里有这种级别的富二代?”   “淦!这也太酷了吧?!”   ……   学生们的议论声不止不休,相比较他们的热烈,这辆车的主人倒是显得高冷许多,只是自顾自朝着行政楼的方向驶去,徒留一个炫酷的车屁股给他们瞻望。   辅导员办公室里。   金小筱一脸窘迫地低着头,承受着来自眼前辅导员的死亡视线,落在身侧的双手不停揪着衣摆,向来气焰嚣张的金大小姐如今瞧着倒是像蔫了的萝卜,甚至还有些许局促。   平日里,金小筱的大名时常被老师们提起,本以为经过高考这一批人才筛选,在重点大学里的学生多少也是带点听话懂事的,总不至于像高中,每个班里总有个刺头。殊不知,金小筱的存在无疑是打破了老师们的认知,平日里总是逃课不说,还总是会闹出些荒唐,折腾得满城风雨。   “金小筱,今儿我倒是要好好和你家长说道说道!”辅导员义正词严地开口,吓得金小筱背后又是渗出一阵冷汗。   而就在这时,一阵错落有致的脚步声从门外由远及近,高跟鞋踩在地面上发出‘哒哒’的声响,不急不缓,每一下都像是踩在了旁人的心尖上。   金小筱耳尖地听到了动静,眼睛一亮,原先低垂的头颅跃跃欲试地想要抬起,辅导员发现了动静,正准备开口训斥,办公室的大门却突然被人从外敲响。   严厉的话到嘴边戛然而止,辅导员轻咳两声,又瞪了一眼站在眼前的金小筱,随即开口:“请进。”   下一刻,紧闭的房门被人从外打开,一阵清冷的声线在房间里响起——   “您好,我是金小筱的家长。”   许是声音过于年轻,辅导员一时半会儿没能反应过来,顿了片刻后抬头,在看见来人时竟愣了半晌。   本以为,金小筱的家长总该是个四五十岁的中年人,然而眼前的女人瞧着至多是二十五六的年纪,一米七的身高加卓越的身材比例,以至于在看到的第一眼便是两条笔直的大长腿。   一头乌黑的头发是慵懒的大卷,正红的口红勾勒出干净的唇峰,与冷白色的皮肤相称,迎面是强烈的视觉色彩冲击,透着不容侵犯的骄傲感。   黑色的方框墨镜遮住了大半张脸,女人抬手不疾不徐地摘下,随即露出那双过于清冽的桃花眼,五官立体,流畅的轮廓线条与她稍显英气的眉眼相辅相成,倒是美得有些惊艳了。   “您、您是……?”许是女人的气场有些过于强大,辅导员下意识地起身,带着些许局促。   金小筱见到来人,一如是瞧见了救世主,小碎步跑到了女人身后,随即探出脑袋对辅导员解释道:“老师,她是我姐,一个姓的。”   金韵侧头看了一眼金小筱,不过是一眼便让金小筱顿时脊背发紧,刚探出的头又默默缩了回去,扬起的气焰骤然消散,一看就知道是被完全拿捏住的了。   “我是金小筱的堂姐,姓金,是接到学院通知过来的。”金韵开口,不见分毫拘谨,抬步走至辅导员身边,动作自如地找了个椅子坐下,笔直的长腿一扬,风衣里,包臀裙下露出的皮肤白得有些扎眼,本该是性感的二郎腿,如今却不显分毫媚意,风情万种但又从骨子里透出两分清冷。   “啊……嗯,咳咳,金小姐你好,我是金小筱的辅导员。”辅导员还算年轻,也才刚研究生毕业不久,此时突然对上金韵这种类型的女人,倒是有些把握不住局面了。   “是这样,金小筱今年刚大一,可能是还不太熟悉大学里的规章制度。虽然大学里提倡的是自主学习,但平日里还是得准时准点去上课的,距离她入学以来也不过大半年,被老师点名记录下来的逃课次数就已经有十三次了。”   被提及自己的“光辉历史”,金小筱的脸已然是被辅导员给丢干净了,这会儿死低着脑袋,偶尔抬头撞见金韵似笑非笑的眼神,吓得又连忙垂下了脑袋。   “主要是这也就算了,她不好好学习耽误的是自己,我们身为老师除了劝诫之外也没什么别的办法,但是金小筱现在的行为已经严重影响到他人的生活了。”辅导员说着,那严肃的口吻如若像是犯下了滔天大罪,让金小筱觉得略显羞愧的同时又有些不服。   “哦?”金韵的语调微扬,神情却依旧淡然,眉眼间那股慵懒劲儿未散,倒是半点都没有被辅导员的语气给吓唬到。   “怎么?小筱这是逼良为娼了?”   辅导员&金小筱:?!   她怎么知道的?   .   Z大的行政楼与实验楼挨得极近,顾经年背着黑色的皮质书包安安静静地下楼,沈越飞从实验室里跑出后匆匆忙忙地跟上,嘴里还不停嚷嚷道:“顾经年!你走那么快干什么?这不等等我?”   沈越飞快步跑下了楼,长臂一扬,极为熟稔地搭在了少年的肩膀上。   少年脸上的神色未变,清隽的侧脸带着天生的疏离感,他的腰板笔直,即使沈越飞将手搭在他肩膀上,那竹松般笔直的身躯也不见分毫动摇。   “诶,一会儿你是准备回寝室还是做什么?晚上去隔壁街搓一顿?”沈越飞说着,脸上带着属于男大学生的阳光,龇着一口大白牙,一瞧就是活泼好动的类型。   与之相比,顾经年就显得沉稳许多,在沈越飞如此的热情之下也只是浅浅地勾了勾嘴角,用略显低沉且清冽的嗓音开口:“不了,有份兼职。”   “啊这……那好吧。”沈越飞觉得有些可惜,但也没过多纠缠。   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沈越飞眼底闪过一丝精光,随即搂着顾经年的手臂越发紧了些,神秘兮兮地凑到他的耳边说道:“诶,听说今儿金小筱被叫家长了,这事儿你知道不?”   像是听到了什么不愉快的东西,顾经年的眉头微微一蹙,随即不过片刻就恢复往常,眉宇间依旧是一片清冷,“不太清楚。”   “啧,你还跟搁这儿我装蒜呢?你说人家这么漂亮的小学妹追你,你不考虑考虑也就算了,咋还直接打报告给人学院的辅导员了呢?不带你这么小心眼的啊!”沈越飞说着,话语里满满的调侃,却是没半分真要责怪的意思。   那位金小筱自那日在学校食堂对顾经年一见钟情之后,便对他这位室友展开了狂热的追爱之旅,每天堵在他们下课的教室门口不说,还时常蹲点在男寝楼下。   要说现在的小年轻,真是一个比一个猛,追求真爱的招式也是层出不穷,尤其那位叫金小筱的学妹,也是学校里出了名的富二代,前段时间又是送名牌又是在寝室楼下摆蜡烛,前两天甚至还打算安排一场无人机堂白,就连学校的保安大叔都看着头疼。   在大学里被女孩子追求并不是一件坏事,青春期里荷尔蒙的碰撞向来都是青涩且又充满活力的,只是金小筱这人属实过于猛了些,堂白墙里三天两头都是这大小姐整出来的动静,但凡是个普通人撞上,要不就是被缠得招架不住直接给从了,要不就是被折磨地精神崩溃。   顾经年的脾气还算好的,虽说每次都拒绝地很干脆,但好歹还是给留了些许情面的,被纠缠了足足两个月,实在忍受不住才去同人辅导员告了状,要说所谓的绅士风度,顾经年确实已经给足了,只是人家依旧死缠烂打,这会儿告个状似乎也不算过分。   沈越飞当然是站在顾经年这边的,只是这也不妨碍他调侃自家室友。   两人并肩走出了实验室大楼,那并不算刺眼的暖阳落在两个大小伙身上,格外养眼。   沈越飞嘴里还在不停叫唤着,突然间,视线像是瞥到了什么,幸灾乐祸道:“诶,那不是金小筱吗?”   顾经年一听到这个名字,条件反射地想要加快脚步,可却是硬生生被沈越飞给拉了回来。   不远处,站在门口的金小筱似乎也像是注意到了两人,在看到顾经年的瞬间两眼放光,脸上的惊喜一闪而过,随即便是浓浓的幽怨。   “呵!稀奇啊,金学妹居然没跑上来?难不成叫完家长后真安分了?”沈越飞戏谑道。   顾经年淡然地收回视线,那眼神漠然到让金小筱又一次扎了心。   而就在这时,一阵低沉的轰鸣声从远处传来,宝蓝色的兰博基尼缓缓进入三人的视野。   跑车停在金小筱身边,金韵降下车窗,见自家的傻堂妹正站在原地跟失了魂似的,目光顺着她的视线看去。   墨镜挡住了大部分光线,金韵抬手拉下墨镜,娇媚的阳光打在那张冷峻却又稍带少年气息的脸庞,像是镀上一层说不出的柔光,恰如这四五月的天气,是春意与凉风交织后令人心悸的味道。   两人的视线隔着四五米的距离猝不及防地相对,霎时间,这春风似是喧嚣了好些。   “是他?”   金韵嫣红的嘴唇微掀,上挑的眼线晕出一层慵懒,语气虽是不平不淡,但浅色的瞳色中却是流转着三两分兴味。   “呜呜呜,我的青春啊……”金小筱嘀咕着,视线黏在少年的身上依依不舍。   金韵实在见不得她这没出息的样子,扫过那位不远处的少年,虽是不否认他的惊艳,但也不过匆匆一瞥,随即便重新将墨镜戴了上去,冷声道:“上车。”   金小筱不敢违抗金韵,这会儿只好低垂着脑袋上了那辆价值百万的兰博基尼。   贴着防窥膜的车窗缓缓上升,女人线条紧致的侧脸同那烈焰红唇缓缓消失,随着一记油门,在两个少年面前飞驰而过……   “我去,那女人谁啊。”沈越飞愣愣地看着渐行渐远的车屁股,至此还没能从豪车与美女的配置中回过神来。   顾经年站在原地,目光微沉,那浅色的双眸在脑海中逗留片刻,又转瞬消散。   “不重要,走吧。”   作者有话说:   下一本:《情意浓》,喜欢的点个收藏叭~   文案:钱妮在高三的时候出了场车祸,身体没出什么事儿,唯独摔了脑子,在后脑勺缝了五针。   许是医生缝针的速度太慢,让记忆溜了出去,以至于钱妮醒来之后便觉得自己忘了些什么事,比如,她好像有个男朋友。   她对象似乎是个地痞流氓,梦里的他总是穿着一条灰色汗衫背心,踩着一双广式人字拖,嘴里三句不离一个脏话,浑身上下除了脸长得属实俊俏之外一无是处。   哦对了,他还有个纹身,上面印着的应该是她的名字。   .   大四那年,钱妮在咖啡厅里打工。   某日店里突然来了名陌生的客人,穿着一身高定西装,戴着一副金丝边框的眼镜,气质幽然文雅,谈吐间尽显风韵,瞧着有些斯文败类的感觉,与梦里她那个混账男友截然不同……唯独那张脸,一模一样。   男人左手的无名指上,还戴着一款女戒,看着倒是眼熟。   钱妮好奇极了,在偷偷观察几日后忍不住向他求证,逮着他问道:   “先生,您四年前是不是泡过一个高三的女学生?”   对方愣了片刻,随即莞尔一笑,“抱歉,我一直单身。”   钱妮不相信他的鬼话,按照梦里的细节明里暗里求证了多次均是无果。   难不成这世界上真有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   再后来,一次的雨夜中,钱妮和那男人意外同时淋雨,没伞的两人躲在屋檐之下。   钱妮心想倒霉,一侧头却恰好瞧见了男人淋湿的白衬衫里透出的纹身,刻在胸口处。   QN,恰是她的名字。   钱妮瞪大了眼睛,下一刻却见男人慢条斯理地摘下被雨雾挡住镜片的眼镜,露出那双一如梦里带着些许痞气与野性的双眸,富有深意地问她:   “你在看什么?”   钱妮:……   她在看那个骗了她感情还他妈死活不承认的渣男! 第2章   金韵下午原先还有会,若不是她这便宜表妹金小筱上午一通电话打来,哭天喊地地非要让她帮忙去学校一趟,这种破事她也根本不会去管。   金小筱从小就是泡在糖罐里长大的,三四岁在幼儿园里就调皮地紧,加上家境殷实,因而自读书以来闯过的祸两只手都数不过来。   初中高中那会儿就三天两头地被教导处叫家长,本以为大学里能安分点,却不料才上学没一年又折腾出这种事儿。   金韵对叔叔一家多少是有些情分的,也不止一次听二老在她面前头疼过金小筱的事儿,只是她性子偏懒,也不太爱去管账这些事,今儿还是看在金小筱在电话里那副‘凄惨’样儿,这才去学校里走了一趟。   ‘叮咚’一声,电梯抵达顶层。   金韵踩着高跟鞋匆匆朝着办公室的方向走去,长腿踩着细跟鞋也依旧脚下生风,在外人眼中的性感到公司员工的眼里,反倒更像是一种威慑。   总裁办的几人一听到声响便绷紧了脊背,几人相互对视两眼,随即又将目光落向他们的老大Arley——伺候在老佛爷身边的男人,总裁特助。   金韵踩着高跟鞋,目不斜视地直径走进办公室,直至身影消失在大厅,众人才纷纷松了口气,互相议论道——   “诶,金总下午这是去哪儿了?不是有个会吗?”   “工作时间出去,不像是金总的风格啊。”   “莫不是又看上了哪个男狐狸精给约去逍遥快活了?”   作为底下干活的打工人,他们日常最愉快的消遣莫过于谈论顶头上司的八卦,毕竟金总的感情生活一如她在生意场上那般“丰功伟绩”,总是有层出不穷的新对象可以让他们闲谈,比那娱乐明星的八卦还来得好聊磕。   几个人碰头嘴碎还没两分钟,坐在不远处被亲切呼唤为‘老大’的Arley便起了身,吓得小喽啰们顿时噤声,赶紧低头干自己手头上的活,装作自己极为忙碌的模样。   “工作时间,禁止闲聊。”Arley冷声撂下一句话,随即便拿着文件夹与平板朝着办公室里走去,吓得一群人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后背激起一阵鸡皮疙瘩。   Arley刚走进办公室,一眼便瞧见了正坐在办公椅上揉眉的金韵,而对方也像是察觉到了他,还未抬头便掀唇开口:“给金小筱她妈打个电话,从下个月开始生活费减半。”   Arley听到这儿,微微挑眉,镜片略过一阵反光,随即抬手推了推眼镜,“金小姐是又闯祸了?”   关于去给金小筱收拾烂摊子这事儿,Arley是知情的,那位小麻烦精总是三天两头闯祸,大部分时间金董和她夫人都狠不下心收拾自己的宝贝女儿,但金韵可没那么豆腐心,而金董和他夫人也明白,若是没金韵这么管着,金小筱这人指不定都长歪到哪里去了,因此绝大多数情况下都会听金韵的话。   “啧,追个男人两个月都没追上也就算了,还闹到了老师那里去。”金韵话中的嫌弃显而易见,“丢脸。”   Arley对从情场高手嘴里说出的这番话不可置否,毕竟金韵这辈子谈过的恋爱连一双手加一双脚合在一起都算不过来,但凡被她看中的男人大多不出半个月就能有明显进展,一个月必定拿下。在她看来,两个月都还没成功这件事,确实是有些丢脸了。   “会议已经帮您推迟到四点了,这边是整理过的汇报内容,不出意外的话四十分钟应该可以结束。”Arley将手中的文件放置在金韵眼前,随即从平板旁抽出触控笔,打开记事录后便开始继续汇报工作情况以及明日流程。   Arley是个做事非常有条理的,每汇报完一件事之后,便会拿着触控笔在平板上打个勾,直至将所有事情都汇报结束,在看见最后一条消息时,拿着触控笔的手一顿,紧接着波澜不惊地出声:“最后,刘先生想要约你在明晚六点一起看场电影,顺便再一起吃个饭。”   “刘先生?哪位?”金韵皱了皱眉头,毫无半点印象。   像是预料到了这个结果,Arley收回了平板,再次推了推眼镜,平淡地吐出两个词,“186,八块腹肌,律师男。”   话音刚落,金韵揉眉的动作一顿,抬眉缓缓将手放了下来,接过书桌上的文件,“我不计人名,下次直接说重点。”   Arley对金韵所认为的‘重点’不太理解,但由于在金韵手下干了这么些年,即使不明白金韵的脑回路,但也总能精确地get到她的点。   “所以金总,明日与律师男的行程需要安排上吗?”Arley说着,向来严肃的脸吐出‘律师男’这三个字时总觉得有种别样的喜感。   “不去。”金韵拒绝地极为干脆。   在她这里,所有的一切保质期都很短,不管是人还是事物,只要过了某个点,就会觉得索然无味。就好比Arley口中说的那个‘律师男’,金韵已浑然忘记当初是她自己觉得对方身上那股斯文败类的感觉特别带劲的。   “行,稍后我替您回绝。”似乎并不意外金韵的回答,Arley在处理这些事情上明显已是游刃有余,收回平板,Arley再次抬手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镜,提醒道:“后天您和赵总在星光会所还有约,希望您别忘了。”   金韵听到这儿,心下只觉得麻烦,随手打开了左手边的抽屉,掏出烟盒正准备衔上一根,站在书桌对面的Arley却煞风景地出声:“金总,公司整栋大楼都是禁烟区,一旦违规都会扣工资。”   悬在半空中的手一顿,金韵抬眉对上Arley,那眼神略显复杂,就仿佛是在说:我可是老板。   Arley不为所动,“这是您当初定下的规矩。”   “……”   扫兴的将烟重新放了回去,抬手在半空挥了挥手,示意烦人的Arley赶紧离开。   Arley不多做逗留,只是又强调了待会儿会议开始的时间,随之这才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金韵打开手上的文件夹,一时间不免有些心累,她这秘书能力确实出众,只是有时候太死板了些,因此虽然相貌堂堂,但金韵也不曾对他升起半分旖旎之心。   以前不是没因为恶趣味逗弄过Arley,只是她这人在感情方面虽说看起来轻浮随便,但多少还是有自己的一套原则。   搞办公室恋情不是她的作风。   翻动着手上的文件,安静的办公室里,金韵的脑子里莫名再次浮现不久前让她那便宜表妹魂牵梦绕的小子。   那张清隽的脸竟意外的好看,纵使是她在见到的第一眼竟是都不免被惊艳到了。   想到这里,金韵随手翻去一页,轻啧一声后摇头。   也难怪会把金小筱的魂给勾了去。   ……   星光会所,A36包厢。   灯光昏暗,暧昧的灯光落在晶莹的酒水中流转着紫红的光线,柔和的R&B音乐在密闭的包厢里一首接着一首响起,两三人在另一桌上把酒言欢,瞧着气氛极为不错,此情此景,看起来怎么都不像是要谈生意的模样。   金韵坐在沙发上,右手轻晃着高脚杯,浅色的瞳孔注视着杯中的酒液,面无表情的五官在灯光下显得异常冷艳,也让赵思伟属实有些心猿意马。   “金总,怎么不跟过去玩玩?”赵思伟开口,话中带着三两分试探。   金韵斜睨了一眼坐在自己身边的赵思伟,男人好歹是上市公司的老总,多少会藏点自己的心思,只是尽管如此,一对上赵思伟的那双眼睛,金韵便看出了他眼神里想要‘泡’自己的想法。   “赵总,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今天这一part应该是来谈合作的吧?”金韵开口,眉峰一挑,黑色的眼线摄人心魄。   赵思伟目光微闪,多少带着些被戳破后的不自在,但好歹都是在商场上摸爬滚打的老狐狸,即使被看透心思也不见分毫慌张。   “金总,咱们好歹认识这么久,除了生意,就没什么别的可以聊了吗?”   金韵收回视线,不紧不慢地摇晃着杯中的酒,脸上的神色不变,心里却暗暗腹诽:都认识这么久了,还没看出来除了工作,她什么都不想和他聊吗?   “赵总,我这人,工作是工作,生活是生活。”举杯喝了一口酒,平淡的语气听起来倒是稍显冷漠。   “我先出去抽根烟,等赵总什么时候想谈工作了再叫我。”   说完,不等赵思伟出声拒绝,金韵便已然放下了酒杯,起身朝着包厢外走去。   密闭的方向里突然少了个人,坐在不远处闲聊的几个也蓦地停了下来,愣愣地看着金韵离开的身影,随之又无声地将视线转向脸色微沉的赵思伟,原先热闹的包厢也顿时陷入死寂。   ……   在星光会所消费的人手头上大多不怎么缺钱,金韵以前不是没来玩过,就连这店里的主管都和她多少有点交情。   金韵站在吸烟区,修长纤细的手指间夹着一根细长的女士烟,星火在暖黄色的灯光下忽明忽暗,牵出一缕奶白的细烟,透着一股女人般的慵懒。   轻靠在门框旁,金韵的目光穿过门上的玻璃看着空荡的走廊,眼神略空,也不知道究竟是在想些什么。   恍惚间,一个身影从眼前略过。手中的烟微微一顿,浅色的瞳孔瞬间聚焦。   金韵微微侧头,视线穿过玻璃落在不远处渐行渐远的背影上,目光流转,一分兴味油然而生。   就在这时,星光会所的主管也恰好经过,金韵见状直接开门叫住了人,“诶,等等。”   被突然叫住的主管吓了一跳,转身瞧见是金韵,脸上顿时扬起了笑,态度恭敬地询问道:“原来是金总,请问是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刚刚过去的是谁?”   主管顺着金韵指的方向看去,在捕捉到对方最后转身的背影时,恍然道:“嗷,那是我们新来的服务员,姓顾,还是个大学生呢!”   “顾?”金韵轻声琢磨着这个姓,片刻后佯装无意地问道:“顾什么?”   主管惊讶些许,紧跟着回答:   “顾经年,那小伙子叫顾经年。”   ……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5-01 22:25:20~2022-05-02 21:51: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阳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11小李子 3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章   顾经年。   金韵在心里无声地呢喃了一句,似是头一回听到这么文绉绉的名字。   “他什么时候来的?”微微眯眼,金韵的目光落在对方消失的那个拐角,也不知道究竟是在想些什么。   “刚来不久,我看他这人干活麻利,做事也挺机灵的,所以就招了他。”主管不动声色地观察着金韵的神色,毕竟这座大佛平日里总是阴晴不定,比任何一位客人都要来得难伺候。   像是又怕金韵误会,主管跟着解释了一句:“他就是临时过来兼职的,呆几个月就走,好像是手头上想花点钱,又不想麻烦家里,所以出来打工了。”   金韵微微挑眉,嫣红的嘴角一勾,“缺钱了?一大学生要花什么钱?找什么正经工作不好,要来这儿?”   主管一听,连忙绷紧了神经,“金总说的这是哪儿的话,星光也是正经场地。”   一阵轻笑传来,那笑声里不带一丝嘲讽,金韵只是单纯觉得对方这反应有些好笑罢了。然而主管哪儿能猜到她的想法,这会儿后背花花冒汗,又紧跟着解释:“之前闲谈起,听他说想是要买一台配置好点的电脑,约莫要个两万块钱左右,人儿白天有课,只能晚上来干点活,金总你也知道咱们这儿大头是按提成算的,估计等钱攒够了之后就走了吧。”   “这么招人的小伙子都敢收?倒不怕出事?”金韵随意调侃了两句。   这圈子里说安分也不安分,说乱也不算乱,只是牛鬼蛇神的不少,男的女的都有,像他那样的,蚊子最爱叮。   主管听此,暗暗心想金总不会是看上了这小子,嘴里却是继续念巴道:“小顾瞧着是个拎得灵清的人,再加上我们做的可都是正经生意,倒也没人敢真的放肆。”   金韵并未出声,轻抖了下夹在指尖的细烟,脸上的表情绕有深意,似笑非笑。   这若是被她金小筱知道了,不得心疼坏?   下意识地想要抬手抽烟,不等烟碰到嘴,站在一旁的主管便战战兢兢地提醒道:“金、金总,咱们走廊这儿是不能抽烟的,不如您进去抽?或者回包厢?”   “……”金韵的手微微一顿,侧头淡淡地瞥了一眼。   主管顿时噤声,随即低下了脑袋,装作一副什么都看不见的样子,毕竟在有可能会惹恼这尊大佛的情况下,他觉得还是装死比较好。   金韵到底也不是那般仗势欺人的类型,在沉默几秒后随手将抽到一半的烟往垃圾桶上自带的烟灰缸里一碾,抬手拍了拍主管的肩膀,像是对他耐心解答的感谢,紧接着便踩着高跟鞋沿着走廊的深处走去。   主管瞧着对方离开的背影,曼妙的身躯平添两分清冷与不容接近的距离感,令他微微松了口气。   .   金韵回到包厢,推门而入时却见包厢里蓦地多了个人。   那在走廊里无意捕捉到的身影此时正站在茶几旁,默不作声地俯身将托盘上的果盘与酒一一放置在茶几上。   几乎是推开门的瞬间,所有人的视线再次集中在金韵身上,除了那个叫顾经年的少年。   黑白配色的员工制服穿在他身上异常好看,白色衬衫系进黑色的西裤中,勾勒出紧致的窄腰和清瘦的身躯,在暧昧的灯光下不显丝毫颓靡。   从金韵的这个角度,能看见他半张侧颜,和明暗分明的下颚线,清爽的短发露出修长的后脖颈,竟是意外地招人。   包厢内的音乐还在不停播放着,是一首金韵没听过的英文歌,歌词略显露骨,却莫名让金韵有些兴奋。   “金韵?”赵思伟见金韵站在门口许久未有动静,于是忍不住出声喊了一句,丝毫没有多想。   金韵收回目光,随即不紧不慢地走至茶几旁。   托盘上还摆放着最后一杯酒,就在顾经年伸手准备摆至茶几上时,一只细腻如玉且纤细的手蓦地出现在视野中,在他即将触碰上酒杯的那一瞬间夺过……   平静如湖的双眸顿时掀起一阵细小的波澜,顾经年下意识地顺着这只手的方向看去,在对上一双浅色的桃花眼时微微一怔,平静如糊的双眸偶然涌起些许情绪,却是又在刹那间消匿,宛若什么都没发生过那般。   “赵总,现在该谈点正事了吧?”细长的高脚杯装着不多不少的酒,金韵仰头喝了一口,褪去半杯,喉咙间辛辣的味道是她早就熟悉的感觉。   这酒的度数不低,顾经年在星光干了这么几天,多少也是清楚的。   赵思伟有些无奈,有心与她有些其余的发展,可人家在圈内虽说是出了名的花心却偏偏不给他机会。   落花有情可流水无意。   “行。”赵思伟到底也是个商人,总不至于被情爱给冲昏了头脑,将正事抛到了脑后。   包厢内的音乐突然停了下来,而顾经年似是也知道接下来他们所要谈论的东西不应该有他在场,于是收起托盘之后便转身要走。   只是不等他走出包厢,身后却有人突然叫住了他,“帅哥。”   女人的语调不冷不热,像是随口的一句。   顾经年的脚步一顿,转身对上金韵的目光,那张本该清冷的脸在昏暗的光线下竟意外透着几分说不出的光晕,浅色的瞳孔折射着旖旎的光,与那稍显冷淡的语调相比,她的眼神却像是藏着一丝挑逗。   “再拿些酒过来。”金韵说着,收回视线,不紧不慢地坐回到沙发上,手中那剩余半杯的酒液在摇晃几下后也被一饮而尽。   顾经年愣了片刻,随即颔首应下,“好的,稍等。”   少年的脊背挺得笔直,即使在这种情况下被人撞见,脸上也依旧不见半分窘迫和难堪,那不卑不亢的作态让人鲜少能想象到,他才不过是一个涉世未深的大学生,除了那张脸,属实过于年轻了些。   他似乎冷静过了头,金韵不认为他没有认出自己,但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维持这种镇定,一时间让金韵是有些刮目相看了。   当真不怕她把这事儿和金小筱给说了?   包厢里已然是没了少年的身影,可金韵坐在沙发上,一时间脑子里偏偏装的竟都是他。   “金总,在想什么?”   赵思伟似是看出了金韵的异样,开口询问。   金韵拿着酒杯的手一顿,紧接着微微抬眉,对上赵思伟的目光后嘴角微勾,不紧不慢地启唇:“在想这个项目,该多要你三个百分点了。”   ……   四十分钟后,茶几上铺满了酒杯与空瓶,密闭的空间带上些许烟雾,尽管有空气净化系统在运作,但许是房内的人抽烟抽狠了,以至于这房间多少带点灰蒙蒙的味道。   这次的谈判并不容易,纵使赵思伟这人身经百战,但是在金韵面前却也丝毫讨不了好处。   三个百分点并非是小事,几十亿的生意,这所谓的三个点便就已经是几千万的事情了。   赵思伟承认自己对金韵确实有私心的成分,但金韵在谈判桌上的激进与尖锐也会让他一时忘却掉那些心动与好感,忍不住用威胁与震慑的话去压制她。   但可惜,到底是技不如人,赵思伟被灌得毫无形象,原先系在脖子上的领带如今也只是松松垮垮地挂在那儿,衬衫扣开两颗扣子,明显是已经醉趴了。   然而,始作俑者金韵却还是稳当当地坐在沙发上,指间夹着一根细烟,不紧不慢地抽着。   被脱下的外套放在一旁,内搭的衬衫袖子被挽到手肘处,她和来时一样,不失一点风度。   烟头的星火还在跳跃,伴随着赵思伟的认输,忽明忽暗。   “金韵,到底还是服了你了。”赵思伟的声音里已然是有了醉意。   金韵轻笑一声,低头看着手中的烟,侧脸在闪烁的灯光下显得有些朦胧,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明天下午两点前,我会把修改后的合同发到你邮箱,等确认无误之后就安排正式签约吧。”   赵思伟明显是已经挡不住了,等说完这句话之后便让手下的人叫了车,自个儿率先离开了包厢。   霎时间,偌大的房间空荡荡的,唯有音乐和灯光以及那满茶几的酒杯酒瓶还在陪着她。   金韵的酒量虽然不错,但到底是喝了这么多酒,说一点感觉都没有是假的。   一个人坐在沙发上,一根烟也即将抽到了底。   就在这时,紧闭的包厢门突然打开,走廊的暖光蓦地洒在了金韵的身上。有些不太习惯地眯了眯眼,金韵侧头,一眼便看见了站在门口逆光而立的顾经年。   少年左手的托盘上还摆着两瓶价值不菲的酒,是她在快结束前点的。   包厢里空空荡荡,顾经年似乎也没想过这房间里只剩下了金韵一个。   嘴唇微抿,沉默两秒后,顾经年开口:“我去帮您把这两瓶酒给退了。”   然而不等他动身,坐在沙发上的金韵却淡淡地启唇道:“你在这儿工作的事儿,金小筱不知道吧。”   女人的语调偏冷,嗓音却夹杂着些许性感。   顾经年的眼神深沉了些,不过是那日匆匆一瞥,眼前的女人居然还记得他。   “星光不该是你来打工的地方,收拾收拾,好好回学校上课吧。”说完,金韵将燃尽的香烟碾灭在烟灰缸中,紧接着从沙发上站起了起来,一手扯过自己的西装外套,踩着高跟鞋朝包厢外走去。   在经过顾经年的时候,金韵抬手将那两瓶酒给拿了过去,与此同时轻浅的酒精味伴随着淡淡的香水一同拂过顾经年的鼻尖。   几乎是下意识地,顾经年的目光落在女人的身影上,她离开地很潇洒,稳当当的步伐让人丝毫看不出来是喝了不少酒的模样。   包厢里格外寂静,空气中还弥漫着女士烟的味道,还有那满桌的酒瓶与酒杯,与略显伤感的歌曲相称,透着些许寂寥。   酒局已散,顾经年不明白女人临走前还要把这两瓶酒给带走的意义。   嘴唇微抿,随即便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那般,收回手中的托盘,动身将包厢一点点收拾干净。   约是十五分钟后,穿着西装的主管从包厢外走进,瞧着顾经年认真工作的身影,脸上也闪过一丝为难,但到底还是出声道:“小顾啊,把这儿收拾完之后,你今天就可以回去了。”   顾经年收拾茶几的动作一顿,随即起身转头,静静地看着站在门口的主管,那眼睛漆黑,却是映着如炬的光。   下一刻,只听主管轻咳两声,再次开口:“以后也不用来了。” 第4章   少年的反应是出乎意料的冷静,站在原地不吵不闹,就连半分惊讶都不曾在他脸上体现。   主管似乎也没想到这少年的态度会如此平淡,原先准备好的措辞倒是一点儿都没用上,此时对上顾经年的眼神,心虚感油然而生。   心里暗暗骂了一句脏话,心想他好歹也出社会这么多年了,如今倒是被一连大学都没毕业的小伙子给唬住了去,这不离谱?   这小子也太神了些,一言不发地看着他,就仿佛已经是猜到了真相。   “我想了想,你到底还是不太适合这份工作,过两天我会把工资都给你结清,然后打到你的卡上,明天你就不用来了。”主管说着,目光又落在他收拾到一半的茶几上,随即摇了摇头,也不知道是在愧疚还是在惋惜些什么,转身便离开了包厢。   偌大的包厢再次只剩下顾经年一人。   少年安安静静地站在原地,瞧着主管离开的背影,半晌后转身继续自己手头上的活,不吵不闹地将包厢收拾干净,情绪异常地淡然,没有气愤也没有委屈。   顾经年多少能猜到,主管突然辞退自己的理由是什么。   刚刚的女人许是金小筱的长辈,看起来也是个身份不凡的人物,就连向来对谁都不卑不亢的主管在面对那女人时都多上了两分恭敬,她若是想自己走,这星光便也就留不得他了。   包厢女士烟的味道渐渐散去,清洗剂的清香渐渐覆盖,将一切收拾干净的顾经年便同主管说的那样,安安静静地回到员工休息室,拎包离开了星光,走得干脆。   ……   次日,刚响起下课铃声,学生们纷纷往教室外涌出。   沈越飞搭着顾经年的肩膀朝走廊外走,见顾经年低头盯着手机看,那向来顶着一张木头脸的人这会儿却是微微皱着眉头,令沈越飞好奇地开口询问:“怎么了?出啥事儿了?”   顾经年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将手机收了回去,淡淡地回了一声:“没事。”   沈越飞虽是猜不透顾经年这人,但好歹相处了这么些年,当下也知道他是有事儿瞒着。   但顾经年又怎会让沈越飞多加探究,这会儿直接顺着人流走出了教学楼,当沈越飞反应过来想要跟上的时候早已不见了人影。   无人的树荫下,顾经年翻出了通讯录里备注‘星光主管’四字的电话号码,对方似乎是在忙,过了近半分钟才接通了电话。   “喂?小顾啊,怎么了?工资都收到了吧?”   “收到了。”顾经年出声,沉默两秒后又开口道:“主管,你打给我的工资是不是有点问题?”   昨晚被辞退,今日这工资就已经打到了自己卡上。   说实话,顾经年能理解星光想要快速和自己撇清关系的意愿,可他不理解的是,他在星光不过才干了半个月,为何到手的工资……居然有两万?   整整两万。   一个荒唐的金额,以至于他甚至都开始有些怀疑是不是手抖多打了个‘0’。   “问题?没问题呀。”主管笑呵呵地说着,解释道:“我给的都是你该得的钱,之前咱们签合同的时候白纸黑字上写了,你这些天卖酒赚的提成,再加上多赔给你的一个月工资,满打满算给你补个整就是这个数了。”   顾经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纵使再愚蠢也知道这其中必定有猫腻。   “嗐,你也别觉得离谱,实话和你说了吧,你知道昨晚你接的那单大生意,这光是你最后拿进去的那两瓶酒就值多少?”主管卖了个关子,随即压低声音,吐气道:“整整十万!”   那向来无风无浪的瞳孔蓦地掀起一阵波澜,顾经年的呼吸微顿,脸上的表情看似镇定,可握着手机的手却是不免收紧了两分。   回想起昨天晚上女人离开前的场景,那张明艳的面孔他本该是记不得了的,可许是对方长得过于好看,以至于在主管提及的一瞬间,他的脑子里便迅速浮现出了那张脸。   昏暗中那明亮的眼眸一如她夹在指间里正燃烧的女士烟,泛着灼人的光。   她离开前拿走那两瓶酒时的动作极为潇洒,让人想象不到那两瓶酒的价值居然足足有十万。   眉头再次紧锁,顾经年一时间有点搞不懂,那个女人的意图究竟为何。   “小顾啊,我也不知道你是怎么招惹金总的,反正以后记得离她远点,这万一被她给盯上了……”话说到一半神秘兮兮地没了音儿,对方像是想到了什么,轻笑一声,调侃道:“那你可就完儿咯~”   说完,对方便挂断了电话。   顾经年站在原地,缓缓放下了手机,耳边却不断回荡着对方的那句话,心中不由得升腾起一阵怪异,像是平静的心湖突然被扔进一颗石子,掀起一阵波澜。   恰是一阵清风拂过,心头的些许异样也被这风吹得一干二净。   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由远即近,顾经年并未回头,却已然猜到了对方是谁,果不其然,没过多久,沈越飞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顾经年!可算逮到你了,你说你神秘兮兮的到底背着我瞒着啥事儿呢?咱俩好歹三年室友,跟我搁这儿打哑谜?”沈越飞的性子本就大大咧咧,为人更为仗义,这会儿以为顾经年是遇到了什么难处,见他‘躲’着自己,更是认定了心中的猜想。   只见顾经年不慌不忙地将手机放回到口袋里,在沈越飞要将手臂搭上来的那一刻便精准地往外撤了一步,躲开了沈越飞的‘咸猪手’。   “诶……”沈越飞扑了个空,此时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顾经年,瞧他的神色恢复至以往的木头脸,脑子一头雾水。   “我没事,是兼职的主管给我发的消息。”顾经年的语调平静,拽了拽背在肩膀上的双肩包,随即朝着校园主干道的方向走去。   沈越飞听此匆匆跟了上去,嘴里继续念巴道:“怎么?你那主管咋说?准备继续招你回去了?”   关于顾经年被辞这事儿,沈越飞是昨晚就知道了的,他不了解顾经年究竟是在干什么活儿,但自从他兼职这半个月以来,每日都得到凌晨两三点才回来,昨天倒出乎意料地早,寝室还没熄灯就回来了,一问才知道被辞职了的事儿。   像顾经年这种到哪儿都是被人捧着的金子,他被炒鱿鱼,沈越飞是不理解的。   “没,只是结清了工资。”   “啧,要我说,你那主管属实是眼瞎,就凭你能力,去哪行干不都得是最牛逼的那个?他辞了你纯纯就是他们的损失!”沈越飞说着,宽慰地拍了拍顾经年的肩膀,“兄弟你要是缺钱就和我说,咱俩什么关系?总不至于连这点都掏不出来吧?”   沈越飞在耳边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但是对于顾经年来说却并不觉得聒噪。   两人并肩朝着学校饭堂的方向走去,沈越飞说着说着,那话题随之也不知转向了哪里——   “诶,你还记得前天我们在实验室楼下撞见金小筱和那个跑车美女吗?”沈越飞说着,语气掺杂着几丝兴奋。   向来将沈越飞的话当耳旁风的顾经年这会儿却是暗暗留了个心眼。   “听说那女的是金小筱的堂姐,论坛上有人偷拍了她的照片,后来也不知道是谁去扒了扒,你猜怎么着?”沈越飞说着,见顾经年将视线转了过来,一时间讲得越发起劲,还忍不住卖了个关子道:“她居然是金宇科技的总裁!”   顾经年的目光一沉,连带着脚步都顿了片刻。   两人一时间停在了原地,沈越飞继续兴致勃勃地开口:“之前就听说金宇科技的老总是个女的,没想到居然是金小筱的堂姐!他妈我本来还以为金小筱就是个普通的富二代,没想到竟然是个豪门!”   沈越飞用手肘推了推顾经年的胳膊,笑着调侃,“怎么说?现在是不是有点后悔了?那可是金宇科技啊!”   金宇科技,国内最大的上市公司之一。   原先是做通讯技术起家的,后续发展了众多应用软件,每个人手机里铁定会有金宇科技旗下的APP,或多或少。   明面上人家是搞手机app的,实际上其涉及的产业触手已经伸到了方方面面,一时半会儿根本没法讲清楚。   五年前,金宇科技内部出现了一次大动荡,连着几天股市低迷之后,其总裁之位便移主给了原先总裁的女儿。在那之后的消息媒体没有再大肆报道,因而久而久之也没人再关注这个问题,殊不知这金宇科技的总裁竟这般年轻!   顾经年站在原地,脑子里蓦地回想起当他推开包厢门的那一刻,女人坐在沙发上抽烟的身影。   昏沉的灯光下,那纤细曼妙的身躯莫名透着一股淡淡的寂寥,介于虚幻与真实之间的错觉。   “顾经年?”   见少年久久都没反应,沈越飞唤了一声,随之暗暗在心里思忖道:不会真后悔了吧?   下一刻,却见少年眼底闪过一丝暗光,拽着肩带的手微微收紧,随之面无表情地绕过挡在自己身前的沈越飞,平静地撂下一句话:   “与我无关。”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5-03 22:05:11~2022-05-04 22:39: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阳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章   金小筱自小就知道,她这堂姐是个招人的妖精,不过在学校里浅浅露了一面,接下来的一个星期自己便不得安宁。   前来拐弯抹角打听金韵的人属实有些多,也不知道是谁扒出了她这表姐的身份,以至于向来都不怕招摇的金小筱头一回体会到了高调的麻烦,于是一连同辅导员请了好些天假,直接原地跑路。   可以探问消息的人没了踪影,大伙儿想要八卦也没得门路,这股热潮在经历了几天之后便也渐渐平息了下来,连带着金小筱当初追求顾经年所闹出来的荒唐事儿也被一并抛到了脑后。   ……   A市的市中心有一条金融街,在其两三公里之外便是整个城市最繁华热闹的地方,所有奢侈品牌门店并列在路边,透明橱窗里陈列的各种名贵商品看得人眼花缭乱,但也莫名透着两分说不上的距离感。   恰是休息日,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不少,但奢侈品门店里的顾客相对来说却并不算多。   熙熙攘攘的人流中,少年直径朝着街道的最深处走去,转身走进一家极为冷清却又充斥着金钱气息的手表店。   “欢迎光临,先生。”   进门的瞬间,接待员热情地走上来迎接。   顾经年转头对上接待员的目光,随之浅浅地点了点头,那张青涩的面孔不失稳重,但细看还能瞧出两分不自在。   接待员也才不过二十五六的年纪,这会儿瞧见顾经年的这张脸,一时间晃了神,片刻后脸上的微笑越发热情了些,心里倒是止不住地激动。   这是哪儿来的小明星,长得也忒帅了!   “您好,请问是想要买手表吗?有没有什么偏爱的款式呢?”接待员说着,就连声音都带上了两分甜意。   要知道,他们这家店位置比较偏,再加上价格不菲,因此一整天站下来都鲜少有几个顾客进来逛的,会下单买东西的更是少之又少。   眼前的这个小伙子瞧着也不像是会买的,但关键人长得实在帅,就算不买东西聊上两句也是好的。   “我先看看。”顾经年开口,清冽的声音夹杂着些许磁性,在安静的门店里响起。   顾经年的目光略过柜台里一排排陈列的手表,与此同时,底下的标价也一同落入眼底,略微有些心惊的数字让他不禁拽紧了书包的肩带。   脸上的表情依旧淡定,顾经年不知不觉在店内绕了一圈,目光扫过所有柜中的手表,却始终没有看见自己想要的那个。   “先生,您这边是想要怎么样的手表呢?我这边可以根据您的需求给您推荐几款。”   顾经年再次对上接待员那张亲切的笑脸,随之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翻出一张照片,递到了接待员眼前,“我想要这一款的,店里还有吗?”   接待员瞧着手机里略显模糊的照片,眯了眯眼睛,“先生,方便我拿您的手机仔细看下吗?”   顾经年点了点头,随即将手机递了过去。   接待员拿过手机,将照片放大后仔细端详了一会儿,约是半分钟后略显不确定地开口:“这表好像是十年前的款了,瞧着像是我们家的,但这细节好像……”   “我就要这个。”不等接待员把话说完,顾经年便伸手拿回自己的手机,语气坚定地出声。   接待员愣了片刻,似是头一回听到这么奇葩的需求,不过她是受过专业训练出身,这会儿不过片刻便调整好了自己的状态,笑着回答:“先生,因为这款手表确实是十年前的款,目前市面上早就已经停售了,您如果想要的话我这边可能得先询问下总部那边还有没有货。”   顾经年微微皱眉,片刻后又恢复至往常、   “好的,麻烦你帮忙问下。”   ……   空旷的店面里,少年站在正中央,一身简单的条纹衬衫外套穿在身上极其清爽,挺拔高挑的身躯是被丢在人群中都不容忽视的存在。   金韵坐在沙发上,透过单向玻璃看着站在大厅里的少年,眼神在她浑然未知的情况下深沉了些许。   她也不知道怎就会这般巧,不过才一个多星期没见,居然又在这儿遇见了他。   不是手头紧吗?怎还来这儿逛?   金韵暗暗思忖着,烟瘾不知为何隐隐泛了上来,正打算往兜里掏烟盒却是摸了个空,于是又将手放在沙发的扶手上,指尖富有规律地轻点着,像是在沉思些什么。   “金韵?”   坐在身旁的人似乎察觉到了她的异样,于是疑惑地唤了一声。   金韵收回神,如若什么都没发生过那般转头对上坐在一旁的刘嘉晖。   186,八块腹肌,律师男。   “手表喜欢吗?”金韵开口说着,语调带着习惯性的懒意,瞧着配戴在他手腕上的那块表,神情不温不火。   “这表确实是我平日里的风格,只是未免也太破费了点。”刘嘉晖知道金韵这人最是大方,但却没想过,这价值十万的表居然说送就送。   “不破费,我这人不喜欢拖欠,当初你帮我拿到了票,那我自是要还你的。”金韵俯身拿起放在茶几上的茶杯,轻抿一口热茶,视线却是又不自觉地往玻璃外瞥了一眼。   少年依旧站在原地,瞧着倒是过分乖巧了些。   “太客气了,不过是两张门票罢了,以我们之间的关系没必要这么讲究。”这表刘嘉晖确实是喜欢,只是对于金韵这种分得一干二净的态度,却不大舒心。   一个月前,金韵想谈笔生意,对方虽是个欧洲人,但酷爱中国舞,最近偏爱欣赏国内舞蹈家姜钰的表演。恰好A市有场姜钰的演出,不过据说票早就被抢完了,想要看也不是不行,就是得费点力气,刘嘉晖这人也不知道从哪儿打听来的消息,第二天就把两张门票主动送到了她办公室。   金韵喜欢听话懂事的男人,不得不承认刘嘉晖的行动力的确能吸引到她,但那种好感维系地太短暂了,短暂到刚想温存就便已经冷了下来。   没有接刘嘉晖的话,金韵转头对着站在一旁等候的店员,笑着启唇道:“表带调好了吧?”   “放心吧金总,之后有什么售后问题,直接拿着表来店里就行。”店员热情地回道。   金韵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卡,递给了店员,“结账吧。”   “好的,稍等。”店员双手接过银行卡便转身退下去给金韵结账。   偌大的vip接待室一时间便只剩下金韵与刘嘉晖两人。   没有烟,金韵这会儿只能端着茶杯时不时抿上一口,许是没了外人,看向玻璃外的视线越发没了顾忌。   “金韵,一会儿要不要一起……”刘嘉晖正打算出声邀请金韵共进晚餐,可不等他把话说完,却听女人略显冷漠地开口:“刘先生,我今天送你这表的意思也是想说明,从今天开始,我们之间就两清了。”   刘嘉晖刚扬起的嘴角微僵,随之缓缓落下,目光如炬地看着眼前的女人,反问道:“金韵,你这是什么意思?”   金韵缓缓放下手中的茶杯,似是也没有要多加解释的想法,像是认定以刘嘉晖这样聪明的人,必定懂得她刚刚那句话的含义。   气氛略显尴尬,原先戴着手腕上的新手表似是也在泛着扎人的烫意。   刘嘉晖之前就听人说过,说金韵这人最是薄情,兴趣来得快去得也快,鲜少有人能在她手上撑过两个月。他这倒好,满打满算怕是连一个月都牵强。   安静的接待室里突然传来一阵轻笑,带着些许自嘲。   刘嘉晖侧头,视线顺着金韵频繁看去的方向,在瞧见一个样貌不凡的少年时,心下似是了然了些许,紧接着伴随而来的还有一阵说不出的荒谬感。   “金总当真和传闻中的一样大方。”刘嘉晖开口。   “我的传闻,应该不止这些。”金韵说着,涂着浅色口红的嘴角微勾,虽说少去了几分前些天的明艳,那但锐利的气场却丝毫不减。   刘嘉晖:“看来金总多少也是有听说的。”   金韵挑眉,浅浅点头后应下,“确实,传闻大部分都不假。”   刘嘉晖再次忍不住笑了,见店员拿着卡重新走了回来,一时间自己刚刚的妄想如同个讽刺极了的笑话令他觉得极为难堪,坐如针毡。   动作迅速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刘嘉晖尽力维持着自己的绅士风度,冷声回道:“既然如此,金总,我这边还有事,先行一步。”   刚回来换卡的店员看着急冲冲离开的男人,一脸懵逼:……   .   大厅里,店员放下手机,笑着冲顾经年开口:“先生,您很幸运,我询问了下国内的总部,目前仓库里还有这款手表,数量极少,送过来估计得需要个两三天,您看您这边是想要直接预订还是……?”   漆黑如墨的瞳孔微微一亮,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的,顾经年出声应下:“直接预定就行,手表我要了。”   “先生是这样的,这款手表虽然是十年前的款式,但价格方面我们这边是不能优惠的,一共需要三万九,您看您这边……”   顾经年听此,目光顿了片刻,握着手机的手微微一紧。   下一刻,角落里紧闭的房门突然被打开,站在大厅里的两人下意识地顺着有声响的方向看去。   视线猛然相对,顾经年对上那张完全陌生的面孔,却不知为何在那双眼睛里感受到了些许的……敌意。   不解地皱了皱眉头,顾经年收回目光,而对方也没有多做停留,在店员都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便抬步离开了门店。   “欢迎下次光……”店员话还没说完,这会儿瞧着那人离开的背影一头雾水,暗暗疑惑道:那美女还没走呢,怎么男的先走了?   然而不等店员想明白,便听到站在眼前的少年开口:“帮我预定吧,钱我能分开付吗?”   “分开付?”   “嗯,支付宝和微信分开付……” 第6章   店员自工作以来似乎极少遇到过这种情况,但基于专业的职业素养,不过片刻便迅速反应了过来,浅笑着回道:“没问题,这边预定的话是需要提前全额付款的,等货拿到手之后您可以再检查验货,没有什么特殊情况是不允许退货的,这点希望您先做了解。”   顾经年点了点头,随即便跟着店员一同走至收银台,倒是没有半点拖泥带水。   vip室里,金韵饶有兴趣地看着玻璃墙外的少年,脑海中回想起前段时间在星光里主管和她闲谈起的那番话。   他说,男孩是为了买台配置好点的电脑才来星光干活的,如今看来倒不像是真话。   她这是被骗了?   想到这里,金韵不知为何竟也不觉得气恼,眼神微沉,看着少年挺拔且清瘦的身躯,心情出乎意料地有点平静。   少年看起来也不像是个不安分的人,金韵说不上阅历无数,但在看男人这点上,多少还是有点段位的。眼前的小伙子虽说长得标致,但应该不是个容易招惹的,倒不是说性格不好,只是瞧着就像是古代那一门心思上京赶考只求圣贤书的小呆子,禁不起玩。   顾经年在收银台结账完之后便转身离开了门店,没做任何的逗留。   待少年离开之后,金韵这才从vip接待室里走了出来,缓步走至收银台前,手肘搁在桌面上,用下巴指了指不久前少年离开的方向,语气随意地开口道:“那人买的什么。”   店员似乎有些惊讶金总会突然对一个陌生人感兴趣,愣了两秒后回道:“他预定的是一款十年前的表,说来也奇怪,那款表以前虽然卖得挺火,但目前市场上早就已经淘汰了,不过对方进门后便问了这款,应该就是奔着这手表来的。”   金韵挑了挑眉,面上的兴味更深,一时间越发觉得有趣了起来。   店员似乎察觉到了金韵的反应,于是笑着说道:“金总,这位小伙子可是当真长得帅气!我这还从没见过比他还帅的男人呢!金总今儿问起,是不是……”   金韵听到这儿,抬手屈指在对方的脑门上敲了敲,两人的动作间夹杂着熟稔,明显是认识久了。   “别瞎说,人儿才上大学呢,我这都奔三了。”女人说着,那双桃花眼流转着性感的风韵,透着些许慵懒和随性,就连女性看了都会忍不住脸红,“还是说,你觉得我是这么饥不择食的人?”   “金总这说的是哪儿的话?都说男大学生是最香的,年轻体力好,要我说,就您刚带过来的那个,还不如这位男大学生呢!”   两人聊天的尺度逐渐奔向有些不可收拾的地方发展,金韵并没有否认对方的话,但打从心底里也只当做是玩笑。   从口袋里掏出墨镜,金韵不紧不慢地戴上,抬手拨了拨自己的卷发,嘴角一勾露出一个极为迷人的笑。   “行了,今儿就到这吧,下次再听到你在背后议论顾客,我可叫你们店长给你扣工资了。”   说完,金韵便起身离开了门店,徒留店员一人呆在原地还没从金韵的笑容里回过神来。   啧啧啧,金总当真是无时无刻不在散发致命的魅力啊!   这种级别的尤物,以后真不知道是给谁占了便宜呢!   ……   傍晚,市井小巷充斥着居民生活的烟火气息。   顾经年背着双肩包往巷子深处的居民楼走去,路上偶尔遇见几个相识的大妈大爷,便浅笑着同他们打了声招呼。   比起在学校里总是一副带着距离感的模样,此时的少年看上去则是多了两分亲近。   巷子并不冷清,周围大多都是上了些岁数的人,大伙儿居住在城市的一方角落,周围的房屋也是好些年的老房子了,房墙略有斑驳,但街道却是被收拾得很干净。   顾经年走至最里的那幢矮房,上楼后一如几年来那般掏出钥匙,动作熟练地打开了铁门。   刚推开门,屋内的人便听到了动静,下一刻,一阵温婉柔和的声音便从房间内传来,“大志?今儿怎这么早就下班了?”   钟慧春从卧室里走了出来,手肘处还搭着刚收下来的衣服,在见到顾经年的瞬间眼睛一亮,“经年,你怎么回来了?”   顾经年在狭小的玄关处换上了鞋,随即便将肩上的包丢在了客厅的沙发上,抬步走至钟慧春前将她手上的衣服尽数接了过来。   “实验做得差不多了,就回家来看一趟。”   女人明显是没想到这出,脸上的惊喜还未消散,这便开始担心道:“诶呦,你要来怎么不提前和我打个电话,你看我这都没买菜。”   说着,女人便从围兜里掏出了手机,准备给大志打电话,“我这就让你爸回家的时候买点菜来。”   顾经年走进卧室,动作熟稔地替女人将未叠完的衣服一一叠好,嘴里淡然地出声阻止道:“妈,别操心了,我随便吃点就好,别麻烦爸了,今天他应该还得值夜班吧。”   恍然记起丈夫早上出门前叮嘱的话,随即挫败地拍了拍自己的脑门,数落道:“瞧我这记性。”   不过两三分钟,顾经年便将剩余的衣服叠放整齐,又顺着女人的习惯将其一一放置在了衣柜里。   余光瞥见了房间的角落,那用漆黑塑料袋包起来的东西隐约从扎口里露出了一些,顾经年一眼就认出是毛线之类的东西。   钟慧春走进后似是也注意到了自家儿子的视线,心下也有些尴尬和局促,不等自家儿子开口便主动解释道:“嗐,我自个儿在家里呆着也无聊,所以就干点手艺活儿,就挑挑毛线啥的,不累,轻松得很!”   顾经年没出声,嘴角微抿,那双好看的眼睛也随之深沉了好些。   他知道自家母亲在织毛线上的手艺是一流的,一团团简单的毛线在她手里都能给编出花儿来。   在很久之前,只有他们母子两人相依为命的时候,母亲就是靠着这一门手艺养活的他,供他一路从小学上到了初中和高中。   顾经年至今还记得,在那个破旧的小屋里,凌晨三四点的夜,母亲还背着自己躲在房间的角落,用那双被冻得通红的手在那里挑灯织毛线。   无数次,他都想开口让母亲停下来歇息一下。   可他更清楚的是,母亲手上的一团团毛线不是为了别的,是为了让他们母子两人活下去,是为了供他读书。   虽然,在母亲遇到那个老实敦厚的男人之后,一家人的生活早已不复当初食不果腹的艰难,但到底只是户普通人家,有时也会为柴米油盐而发愁。   “妈,最近家里有要用钱的地方吗?我这儿……”顾经年说着,顿了片刻,随即又若无其事地继续道:“我这儿还有些钱,先转给你。”   钟慧春一听这话,立即瞪大了眼睛拒绝道:“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家里好着呢,前些天大志还和我说,他公司里的主管见他能干,准备提拔他当做保安部组长,届时工资又会升几千!你可就别为我们瞎操心了。”   “再说了,你这孩子都没管家里要生活费。学校里吃喝还够用吗?我这给你转些,你平日里学习辛苦,可千万别饿着自己。”钟慧春说着便准备掏出手机转账,动作急切,反倒更像是在掩饰些什么。   “妈。”顾经年开口,语气不轻不重,却是让钟慧春的动作戛然而止。   半晌后,女人叹了口气,心想自家这孩子明明以前还是个听话懂事的乖乖仔,如今一眨眼过去,性子虽说还同以前一样孝顺,但这气场倒是让她这做妈的都有些驾驭不住了。   “我这儿就是随便干点手艺活,你爸前段时间那手表不是坏了吗,我想让他换个新的他非不要,说是修修还能用。”钟慧春说着,嘴上带着假意的指责,心里却是热乎地很,“那傻子,真是块死木头!当初我路边摊上随手买的一块冒牌表都这么稀罕,好几年过去了,那表都破得跟个什么似的,我早说给她换了,他非不听,说就是这款戴着舒服!”   “他每天回来都是一副笑呵呵的样子,当真我不知道,他背地里的同事一直在笑话他手上戴的表是个假货,那天我给她送饭的时候可全都听见了。”   房间里回荡着钟慧敏的抱怨,女人是个标准的江南女子,这辈子被欺凌惯了,平日里说话的声音都是透着几分柔弱,这会儿应是被气急了,语气也比平日里要重些。   “当年我手上没多少钱,只能在路边掏两百块钱给他买块表,哪儿能想到那表是仿的什么名牌。我前段时间问了隔壁老李,他说这表的真品他能买到,就是得要一万块钱。”钟慧春藏不住事儿,此时全都一股脑儿地交代了干净,“我这平日里也存了些钱,这不他过两天生日就快到了嘛,想着再挣点,给他去买块真的。”   顾经年知道,自家母亲就是个好骗的人,否则当年也不会被那畜生给骗了去,糟蹋了好几年。   原价三万九的表,纵使那老李再神通广大也不可能用一万块钱拿到真品。   “妈,这事儿您别担心了。”   顾经年开口,一本正经道:“我同学家里是干这行的,能拿到内部价,手表的事儿我来解决就行。”   …… 第7章   l  空旷的主干道上,一辆宝蓝色的流线型跑车飞驰而过,激起一阵尘土的同时,低沉的引擎声也一道飞驰而过。   金韵的鼻梁处架着一副黑超,墨镜挡住了她的大半张脸,轮廓分明的下颚线配上极具气场的正红色口红,平添两分冷艳。   右耳处的蓝牙耳机里是Arley有条不紊的汇报声,关于接下来会议的简单纲要。   金宇科技和广大集团这几年来一直都是商业上的合作伙伴,每个季度两家公司的高层总是会碰在一起开个会,确保最后的合作成果能达成双方的预期。   Arley在一个小时前就抵达了广大集团,她公司里的例会慢了些进程,这会儿距离两家约定的开会时间也只剩下十分钟。   “金总,现在是三点十八分,这边就差陈董没在了,您还有十二分钟的时间赶到会议室。”Arley不紧不慢地开口,作为金宇科技的首席总裁特助,在这种紧急时刻也总是习惯性地保持冷静,淡然地给自己的顶头上司倒计时。   金韵一边转着方向盘,嫣红的嘴唇一掀,说出来的话也丝毫不客气,“Arley,作为首席特助,你的能力是在必要的情况下能代替我履行职责,而不是看你家老板的笑话。”   电话那头的Arley微微挑眉,听着金韵微冷的指责,作为下属的他倒是也不慌。   他承认自己确实是有些幸灾乐祸的味道。   “金总,一个小时前我就提醒您可以将今天的例会暂时取消。”   其实Arley也知道自家金总的心思,无非是不想面对广大集团这边的一群死板老头罢了,毕竟年纪差了不止两三个代沟,都是爸爸辈的人,聚一起确实没什么好聊的,指不定聊着聊着又谈到结婚生子上了。   先前几次开会,那群老头也不知道打哪儿来的兴致,逮着自家金总问她什么时候考虑一下自己的终身大事。两家公司在商业合作上一直都没出什么差错,金韵自然也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对那群老头不客气,原先还有耐心敷衍两句,问得多了之后便是像现在这样,多呆一秒都觉得难受。   “Arley,是我给你的工资开太少了是吧?想跳槽直说,我直接开了你?”金韵说着,气笑道:“倒来笑话你老板了。”   “不敢,金总,陈董也到了,”Arley开口,即使在自家老板的‘威胁’之下,Arley特助也没有丝毫慌张,反倒还有些‘恃宠而骄’的味道,‘善意’地提醒道。   墨镜下,金韵的眉头微微一蹙,踩着油门的脚也随之缓缓加重。   引擎声越发响亮,而就在下一刻,一阵白烟突然从车前盖里冒了出来。   “卧槽……”   墨镜下的桃花眼突然瞪大,金韵方向盘一转,动作迅速地将车停在了路边,轮胎与地面剧烈摩擦发出一阵极为刺耳的声音。   电话那头的arley似乎察觉到了不对劲,正准备开口询问的时候,电话却被突然挂断。   金韵连忙从车上走了下来,长腿迅速迈到了车前,与此同时,那阵白烟与空气中隐隐弥漫的焦味越发明显。   许是因为距离开会时间所剩不多,金韵此时的行为也略显鲁莽,没多加思考便直接打开了车前盖。   与此同时,一阵更为猛烈的白烟和焦味扑面而来,呛得金韵即使戴着墨镜都有些睁不开眼。   正打算抬手扇一扇鼻前的气味,可不等她把手抬起来,身后却突然有人直接拽住了她的手腕,狠狠地往后一扯,连带着她整个人都往后退了好几步。   与跑车的距离瞬间拉大,金韵反应过来之后便用力地甩开了对方的桎梏,一转身在对上一张略显熟悉的侧脸时愣在了原地。   “是你?”金韵的声音里带着惊讶,似乎也没想到居然在这大马路上的都会撞见这个少年。   “别靠近车,危险。”   低沉且清冽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金韵抬手将架在鼻子上的黑超往下拉了拉,下一刻,少年那张俊俏的脸便越发清晰地出现在眼前。   对方戴着一顶黑色的鸭舌帽,身上也穿着一身漆黑的休闲服,右肩膀上还挂着一只同色的双肩包。帽檐被压得很低,不过堪堪露出高挺的鼻梁和线条分明的下巴,透着两分清冷感,像是生怕被人看见那张脸似的。   目光转而又落在了他身后,不远处,一辆黄色的共享单车还停在路边,瞧着应该是被匆匆落下的。   白烟持续了不到一分钟左右便渐渐散去,那空气中的焦味也淡了些。   路边偶尔有车辆和行人经过,却不曾有人上前询问,似乎是都怕觉得麻烦。   等确保不会起火之后,顾经年这才往跑车的方向走去。   然而这回却是换成了金韵拉住他,说道:“喂,小心点。”   顾经年转头看着身后的女人,又低头看了看那拽着自己手臂的手。   一时间不太理解,在冒浓烟时都敢不怕死地开车前盖的女人,这会儿居然会叫他小心点。   金韵似乎也察觉到了自己刚刚的行为和言论上有点矛盾,于是便默不作声地收回了手,又推了推架在自己鼻梁上的墨镜,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的那样。   顾经年走至被掀开的车盖前,仔细观察着车子的情况,神情瞧着略显认真。   片刻后,金韵也跟了上去,见少年煞有其事的模样,忍不住开口道:“还会修车?”   “学过一点点。”   少年的语气微冷,像是在对待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   金韵不太相信他的这句话,可偏偏少年的架势瞧着并非是那种不懂装懂的人,金韵此时抱胸倚靠在车头,侧眉看着俯身的顾经年,墨镜下的眼神越发深沉了些。   如果她没算错的话,大三的年纪,似乎顶多也就只有22岁。   “水箱里的水少了,温度过高引起的,等再歇一会儿,等温度彻底降下来之后再开去维修店里具体检查一下。”   “还要等多久?”金韵低头看了一眼戴在自己手腕上的女士表,距离开会时间只剩下3分钟,纵使现在再叫车赶过去也是不太可能的事情了。   女人的红唇紧抿,下颚线也紧绷了好些,连带着周围的空气都随之冷了下来。   片刻后,金韵直径走向车门,从副驾驶里拿出一台笔记本,随即戴着耳机打了一通电话,紧接着便将电脑放在了车顶上,直接就地开启了视频会议。   “抱歉,我这边路上出了点事故,时间紧急就只能先暂时以这种形式开会了。”   顾经年听到声响,抬头便看见女人正对着电脑那头在说些什么。   定睛看了几秒,片刻后从自己的双肩包里拿出了一瓶未拆封的矿泉水,隔着衣服碰了碰水箱,待温度差不多了之后便用力拧开了水箱开关,将矿泉水里的水尽数都倒进了水箱中。   见事情处理地差不多了,顾经年伸手关上车盖后便准备转身离开。   只是金韵哪儿会这么容易地放他走,一把扯住了少年的包,然而顾经年也没想到金韵居然会拉住他,肩上的包直接被扯了下来,原先从包里拿矿泉水后的拉链也未拉,以至于两人一拉一扯,这包里的东西便全都掉了出来,一个红色包装的小盒子则是咕噜咕噜地滚到了车盘子底下。   金韵也没料到当下的局面,愣愣地看着这满地的书本还有文具,心想着小子还当真是个死读书的人,二十多岁小伙子的包里竟半点都没这个年纪该有的东西。   做错事的手还僵持在半空中,下一刻,少年便动作迅速俯身,撂下了这满地的书和文具,直接趴在地上伸手去够那车盘底下的东西。   “……”   金韵这辈子极少有过不好意思的情绪,今天算是鲜少的之一。   不过好在,少年的手长,没一会儿便拿回了那掉出去的东西。   刚起身,少年也不顾自己身上的灰尘,略显紧张地打开了盒子,从里面掏出了那块崭新的手表,仔细检查过一番,见没什么磕碰之后才狠狠地松了口气。   金韵抬手摘下了墨镜,一眼便瞧见了少年手中的那块表,回想起前两天在店里的场景,不难想象这其中的关系。   所以,在星光里打工应该也不是为了那什么高配置的电脑吧?   就为了这块……十年前款式的手表?   金韵有些不太理解。   抬手关掉了自己的麦,金韵出声道歉:   “抱歉,你检查一下,有什么问题我原价赔你。”   金韵承认错误的态度很诚恳,但少年似乎并不认账,只是将自己的东西重新收拾进包里之后便转身要走。   “不必。”   “等等。”金韵喊住了他。   顾经年的脚步一顿,转身看向站在车边的女人,被帽檐挡住的眼神略显锐利,也带着些许别样的深意。   车流不断驶过的路边,偶尔传来一阵汽车的鸣笛,女人站在那里,车顶上的电脑令她与周遭的一切都格格不入。   明明气场是如此的强势,但不知为何却让顾经年有那么一瞬间觉得,她好像是想让他留下来的。   下一刻,他听她开口,语调却是带着两分挑逗:   “小孩,帮我个忙。” 第8章   主干道上过于喧闹,但女人的话却是毫无保留地落入顾经年的耳朵里,连带着话语中掺杂着的几分调侃都没能错过。   两人的目光相对,帽檐下,少年那双看似平静的眼眸下好像深藏着些许情绪,令人有些捉摸不透。   金韵见他一言不发地站在那儿,瞧着也不像是想要继续帮忙的样子,耳机里是Arley汇报的声音,这一part她之前看过,约莫再过五分钟就要结束了。   “有驾照吗?”金韵再次开口询问。   顾经年依旧站在原地默不作声,但是在金韵看来,没有否认那便是肯定。   紧接着,金韵便从口袋里掏出了先前从车上拔下来的钥匙,朝着少年的方向随意一扔。   顾经年下意识地接过,那串钥匙稳当当地躺在自己手心上,而遥控器上烫金的车标极为显眼,纵使顾经年对豪车不感兴趣,也难以不认识这个标志——   ‘兰博基尼 ’   \"开车送我一程,结束后转你一千。\"金韵说着,语气并不带有半分指使的意思,只是单纯的谈判。   “我还有事。”   少年说着,似乎并没有被这一千块钱和兰博基尼所吸引,就连拒绝的语调都是这般毫无波澜。   “一万。”金韵面无表情地加码,似乎多个零对她来说也不过是多给十块钱的差别。   恰是一阵风吹过,撩起了金韵的长发。   正好的阳光下,女人的桃花眼闪烁着明媚的光,嫣红的嘴唇微勾,一如那晚在包厢里被叫住时的模样。   “我理解你有急事,只要帮我送到广大集团楼下就行,等把我送到之后,这车你可以先开走,我会额外再转你一万块钱。”金韵说着,许是在商场上谈判惯了,以至于认为在这样的筹码之下,聪明人都不会选择拒绝。   果不其然,少年拽住了车钥匙,片刻后出声道:“这车我没开过。”   “坏了我负责。”   顾经年:……   少年的眼神变得越发复杂,只是这一次看着金韵的眼神却变得有些许怪异,就像是在看一个钱多的傻子一样。   那头Arley的汇报即将结束,金韵没给顾经年再拒绝的余地,一手捧起笔记本一手打开车门,直接坐在了副驾驶上。   事已至此,顾经年确实没法再简单地一走了之。   微微叹了口气,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屏幕,见自己的时间也所剩不多,于是也没再浪费时间,拽着书包往驾驶座的方向走去。   这确实是顾经年第一次接触豪车,就连开车门都是琢磨了几秒才成功打开的。   顾经年刚上车,女人条理清晰的话语便在耳边响起。他大二的时候选修过经济学,能大致听懂她说的话,但也只是局限于听懂罢了。   不着痕迹地侧头,女人略显严肃认真的神情竟意外地不招人讨厌。   难以想象,像金小筱那个无脑的富二代,居然会有这般精明能干的堂姐。   金宇科技的总裁。   这听起来是多么地荒唐。   半晌后,金韵像是察觉到了顾经年的视线,在转头时猝不及防地对上少年漆黑的双瞳,输出到一半的观点也随之一顿,但不过片刻便又继续阐述,可这会儿看着顾经年的视线却不偏不倚,眉峰微挑,那略显疑惑的眼神就仿佛是在询问:看我做什么?   略微不自在地收回视线,顾经年抬手将帽子越发压低了些,侧身想要调整一下座椅,但许是因为活了二十多年没接触过上百万的豪车,此时也不清楚该如何操作。   金韵虽然有一米七,但顾经年的个子却直逼一米九,两人相差近二十公分,开车时的座椅多少还是有些不太适配的。   许是猜到了顾经年的意图,金韵嘴上依旧同会议那头的人相谈着,身体却是直接朝着驾驶座的方向倾去。   两人的距离被瞬间拉进,顾经年似乎从没有和一个异性有过这么近的距离,后背紧靠在椅子上,下颚线紧绷,垂眉看着距离自己不过十几公分的女人,突起的喉结上下一滚。   鼻尖蓦地传来一阵清冷的香水味,带着几分沉稳的木香,是个比较中性的味道。   微敞的领口露出女人修长的脖颈以及一截线条分明的锁骨,皮肤细腻如脂,与她黑色的卷发相对比,在香味的映衬下显得格外性感。   金韵不想浪费时间,替顾经年调整了一下座位,转头对上少年的目光,微微挑眉,像是在询问他的意见。   顾经年不蠢,知道女人的目的。   微乱的情绪在刹那间又回归于平静,然而下一刻,女人却又凑近了几分,收手压在自己的蓝牙耳机上,随即用气音提醒道:“安全带。”   话音刚落,金韵起身,两人的距离再次被瞬间拉大,回归到两分钟前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模样。   鼻尖似乎还残留着女人的香水味,顾经年又下意识地侧头看向坐在自己身边的女人,此时的她继续专注在电脑屏幕上,似乎浑然不觉得刚刚自己的行为有些过于亲密,甚至是有些不太合适。   似乎是谈及了一些比较严峻的问题,金韵的眉头微皱,半晌后继续表达自己的观点,以及一些具有决定性和引领性的看法。   耳边蓦地回想起女人不久前叫住自己的那个称呼——   ‘小孩’   当时在听到的那一瞬间觉得有些荒谬,可此时此刻的顾经年不得不承认,眼前的女人似乎的确比他们的这个年纪要成熟。   更加具有掌控力。   将刚刚被意外搅乱的情绪尽数收拾干净,顾经年拿钥匙启动了汽车,宝蓝色的兰博基尼也随之再次启程。   ……   广大集团并不远,但顾经年开车明显比金韵要沉稳很多,超跑级别的豪车硬是开出了滴滴的味道,足足十五分钟后才抵达广大集团楼下。   会议有条不紊地进行着,等抵达目的地的时候,金韵这边的发言已然结束。   金韵不想听太多的官方话,给Arley私发一条信息之后便闭麦摘掉了耳机。   “谢了,给个联系方式,我把钱转给你,车你先拿去开,届时我会找人上门来取。”金韵说着,打算将自己承诺的事情一一兑现。   然而意外的是,顾经年只是淡淡地撂下一句‘不必’,随即便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   金韵:?   她不理解少年的行为,三番四次的,真把自己当活菩萨了?   “金小筱这丫头说,她追你花了十五万。”金韵出声,打断了少年离开的动作。   顾经年眉头蓦地收紧,开口时的语调极冷,“我没拿她钱。”   金韵轻笑一声,觉得少年的反应有些可爱。   “我的意思是,做人应该贪一点。”   顾经年看向金韵的眼神有些复杂,还的夹杂着些许不解。   他有些怀疑,眼前这人确定是金小筱的亲堂姐?   “我有事,先走了。”顾经年说着,打开了车门,正准备下车的时候,身后却又突然传来了女人的声音。   “金韵,音韵的韵。”   车厢里极为安静,可她的自我介绍却像是一颗石子,毫无防备地落入了一潭平静的湖面。   顾经年默了几秒,紧接着出声道:“我叫……”   然而不等他把话说完,金韵却率先替他开口:“顾经年。”   女人的咬字极为清晰,分明是再寻常不过的语气,可在顾经年听来却更像是藏着更加深沉的情绪。   他捉摸不透,却又抓得人心痒痒。   “名字不错。”她夸赞道。   顾经年嘴唇微抿,随即冷淡地吐出两个字:“谢谢。”   “以后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去金宇科技前台报自己的名字。”金韵语气听似随意,但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味道,“要记得,我欠你一个人情。”   ……   顾经年前脚刚离开,提前接到通知的Arley便抵达了公司楼下,在瞧见一位陌生的少年从自家金总车上走下之后,敛在眼镜下的眼睛闪过暗光,一时间倒是有些摸不准自己来得究竟是不是时候。   抬步走至车边,Arley替金韵打开了车门,用一如机器人般毫无波澜的语调叮嘱道:“会议先行暂停,广大的董事们在等您上楼。”   金韵快步朝着大楼内走去,没再多耽搁一秒。   “等会议结束后赶紧叫人把这破车拖走,半路冒烟了都,要不是遇上个‘活菩萨’,今儿指不定就躺路上了。”   Arley听着金韵的抱怨,一声不响地记了下来,心里则是默默吐槽了一句:活菩萨?金总什么时候好这口了?   另一边,直至两人一前一后地走进电梯,消失在一楼大厅,原先站在角落里穿着保安服视察的中年男子才默默地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喂?慧春啊,经年这会儿在哪儿呢?”   “实验室做实验?”   “没事没事!我就刚在公司门口瞧见了个小伙子,那背影长得有点像经年,不过应该是我看错了。”   “诶诶,放心,我今天肯定按时下班来陪你!”   “买瓶酱油是吧?得嘞!” 第9章   高档小区楼下,顾经年背着包大步朝着其中一幢跑去。   距离约定的时间已经超过了五分钟,顾经年向来守时,今日路上出了意外,头一遭有这种情况。   门铃声响起,大门一开,妇女看着站在门口气喘吁吁的少年,随即忍不住笑道:“小顾啊,其实也不用那么急,你这和我提前打过招呼了,慢慢来就行。”   “实在抱歉,吴女士,路上发生了点意外。”顾经年说着,像往常一样走进了公寓,弯腰拿出一次性鞋套套上。   “没事儿,反正现在也还早,晨晨刚接回来没多久。”妇女说完便带着顾经年走进了房间,叮嘱两句之后便自个儿又坐回到客厅看电视了。   “顾哥哥,你怎么这么快就来了呀?”坐在书桌前的小孩可惜地叹了口气,本以为今天能迟点写作业的,结果没休息多久顾老师就赶过来了。   顾经年坐到了小孩身边,摸了摸他的脑袋,一改平日里在学校里的冷漠,温声细语地开口:“乖,等做完作业之后就可以继续玩了。”   自那日被星光主管辞退之后,顾经年又经朋友介绍找到了这份家教的工作,每天两个小时,比在星光工作要轻松很多,但与之相对的,工资也不会太高。   顾经年本就不是个花钱大手大脚的人,平日里有定期去做一些小兼职,赚来的钱也不过是满足平日里的日常开销,为了不给家里人造成多余的经济负担罢了。之前去星光干活也只是为了买手表,只是这买手表的实际花销比他先前的预算要高出一些,以至于他现在手头上也没剩多少了,急需要这么一份工作来维持日常的开销。   脑子里蓦地回想起了不久前,那女人在路边信誓旦旦地说拿一万块钱与他交易的模样。   一万……   她说的轻而易举,仿佛这一万块钱对她来说不过是不值一提的小事罢了。   也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少年的眼神微沉,随即忍不住轻笑一声,但那笑意里却不带丝毫暖意,却是透着两分自嘲。   正在写作业的晨晨疑惑地转头,“顾哥哥,你在笑什么呀?”   眼底的冷意尽数收敛,顾经年嘴角微勾,淡淡地说了一句‘无事’,就仿佛一切都没发生过那般。   ……   两个小时过后,天色已然被夜幕所笼罩。   夜晚带着稍许凉意,小区楼下意外地有些清冷,唯有小道边上暖黄色的路灯能带来稍许暖意。   顾经年将外套拉链一路拉至最顶上,又抬手压了压帽檐,这才往小区外走去。   走至街边,顾经年掏出手机本来是想扫个共享单车,这才恍然反应过来,下午那会儿他停在路边的单车还没还。   略显懊恼地‘啧’了一声,顾经年点开软件,查看了一眼订单,在看到扣了十块钱之后也不知道该庆幸还是生气。   得亏他当时关了锁,这会儿也只是扣了一个调度费。   十块钱。   若是他当时没脑抽地下车,今日也不会迟到,更不会净损十块。   顾经年有些后悔,或许当时就应该把自己的联系方式给她,拿到那一万块钱才不算亏。   就在这时,一记来电显示突然跳了出来,是来自他上一份工作的主管。   “喂?小顾啊,你这会儿在哪儿呢?”   “刚兼职完。”顾经年如实回答。   “诶,这么快就找到新的工作啦?不过也正好,方便过来星光一趟吗?”主管说着,语气轻松,瞧着对顾经年的态度还是很不错的,“我这儿新招的弟兄在整理衣柜的时候发现你落在柜子里的笔记本了,里面密密麻麻记满了东西,我这瞧着也看不懂,你看这东西对你来说要紧不?要么你过来取一下,不然我可就当垃圾清理了嗷。”   “我好歹读了大学,不过你小子写得东西我可当真是一点儿都看不懂,你说你瞧着学习成绩也不错,当初怎么就来星光干活了呢……”   电话那头的主管自顾自叨唠着,而顾经年这会儿也蓦地回想起自己那本不翼而飞的笔记,于是开口道:“我现在过来取。”   当初那笔记顾经年还是费了不少心思的,虽说脑子里早就把那笔记的内容全给背了下来,但要真就这么扔了还是有些可惜,更何况沈越飞这人平日也不怎么学习,学他们这门专业的挂科率又不低,到时候指不定还得靠着这本笔记续命。   “得,那你赶紧过来下,等时间一晚就是星光最忙的时候了,届时可没人管你咯。”说完,对方便挂断了电话,   于是乎,顾经年便也放弃了骑单车回去的打算,转而直接打了辆车赶到星光。   许是因为来得还算早,光顾星光的人并不多。   顾经年按着记忆里的路径走至休息室,还未靠近时便发现休息室的大门并未关紧,隐约露出一条缝,也能依稀听见屋内有人谈话的声音。   “诶,这就是那小子的笔记本啊?这里面稀里糊涂的,写的什么玩意儿?”一阵略显刺耳的声音从门内传来,令顾经年正要推门的手停在半空戛然而止。   “人家那可是高材生,他写的东西真到是你这个土鳖能看得懂的?”   两人一来一回在休息室里相谈,字里行间透露着些许讽刺的意味。   顾经年的视线透过门缝看见屋内嬉笑言欢的两人,视线微微一沉,目光又转而落在自己那本被人拿在手中翻阅的笔记上。   “诶,你说这小子怎么就能走那种大运呢?那晚金总点的酒,少说得值这个数!”对方笔了一个手势,话语中的嫉妒不言而喻,“分到他手上的钱都不少吧?”   “何止不少?当时主管打款的时候我就可就在旁边看着呢,整整两万块钱!”   “卧槽?!凭什么?一刚来的也配?”   两人一惊一乍地在背地里肆议着别人,殊不知那被他们在口中谈论的对象此时此刻正站在门口。   “我他妈也纳闷呢!咱们这会儿的规矩,谁去送酒,这单就是记谁身上的。要知道除非有客人指定,送酒的事儿都是轮着来着,当晚那笔大生意,哥几个谁不馋?他妈到头来全给那臭小子占了便宜。”   说话的这人戾气不小,一听就知道意见极大,还朝着平地啐了一声。   “凭什么?他抢咱们的活儿?这么不懂规矩。”   “他就是一新来的,懂什么规矩?但要说是抢也不对,主管点名让他送的,咱们也轮不上。”那人说着,脸上的恶意不减,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邪恶的东西,冷笑一声道:“那小子长得不错,怕是被金总给看上了,前两天刚走,可能这会儿在人床上呢。”   两人同时怪诞地笑了一阵,字里行间的恶意已然不仅仅是对于顾经年一人了。   少年站在门口,脸色阴沉,敛在帽檐下的双眸透着刺骨的寒意,瞪着屋外两人那恶心至极的笑脸,落在双侧的手不知何时已然紧握成拳。   顾经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气愤,从小到大,他遭受过的恶意数不胜数,对于一些不分是非黑白的言论,他早就已经学会当做虫蝇之声习惯性地选择忽视。可此时此刻,那两人的神情在他看来是这般刺眼,刺眼到想让他们立即闭上他们的臭嘴!   “那金总我之前可见过,是真的漂亮!那大长腿,架在腰上倒是够销魂!”   “诶,你这张脸还不够入她眼呢,那是什么人物?你也不瞅瞅自己!”   “我可听说她谈过不少,两三个月换一个,哪天我倒腾倒腾,指不定有机会呢?要真傍上她,就算谈一天也不亏!那脸,那身材,还有那气质……啧啧啧,你说她经验会不会很丰富?”   “呦呵!臭小子还敢想这?就你这点段位还想满足她?不想想她睡过多少个男人?”   “嘿嘿,我这不从现在开始多练练……”   话还没说完,只听到一阵猛然的巨响。   休息室的房门被人从外狠狠地砸开,不等两人反应过来,一阵劲风从眼前划过,下一刻那原是沾沾自乐的两人,脸上都被狠狠地砸了一拳。   惨叫声在休息室里响起,两人都捂着自己的侧脸,震惊地看着突然出现在休息室里的顾经年,屈辱感油然而生,紧跟着便纷纷扬起了拳头往顾经年的身上还击。   二对一的局面对顾经年来说属实不易,尽管顾经年平日里也会做些运动,力量不算太弱,可到底还是两手难抵四拳,不过半分钟脸上就挂了彩,但对方身上的伤明显要更多。   原先背在身后的双肩包成了武器,狠狠地砸在了两人的头上,鸭舌帽也在混乱中被掀在了地上,露出那双如若孤狼般狠厉的双眸。   场面一度极为混乱,以至于这声响都传到了屋外。   主管一进门就看见三人缠打在一起的画面,一瞬间一个头三个大,黑脸怒吼道:“他妈给我住手!”   至此,纠缠在一起的三人才停下了手,只是拽着对方衣领的手却未松,一齐转头看着站在门口的主管,脸上还残留着斗殴时未散的凶狠……   主管:……   这他妈都是个什么事儿?!不是来拿笔记的吗?怎么直接打起来了? 第10章   原先混乱的休息室彻底安静了下来,气氛变得极其尴尬,空气中还弥漫着些许未能消散的戾气。   主管的视线落在顾经年的那张脸上,原先帅气的面容这会儿却是挂上了彩,怎么看也不像是两三天能消下去的。   抬头揉了揉自己发涨的眉心,他觉得自己的这份工作差不多也该走到头了。   “都先把手给我松开!”主管一吼,那两位员工率先泄了气,连忙将手给松开。   然而顾经年这会儿早已不是星光的员工,讲道理也不必听他指挥,此时回想起这两个混账刚刚那口出狂言的模样,此时属实不想这么简单地就罢休。   见顾经年久久都没有放手,被拎着领口的两人又隐隐不服了起来,叫嚣道:“喂,不要不知趣啊!主管都说要放手了没听见?!”   主管愁得忍不住现在就想嗦一口烟。   抬步走至顾经年身前,抬手拍了拍这小狼的爪子,语气柔和地宽慰道:“小顾,你不是来拿笔记的嘛?怎么还和人打上了?”   主管这态度属实有些微妙,顾经年作为一大学没毕业的学生,又不在星光的消费群体内,进门就打伤了他的两个员工,照理来说应该叫顾经年直接滚出去才好。   可看如今的局面,还有主管的语气,明显是不想招惹到顾经年的。   “这你得问问他们。”顾经年这才狠狠地松开了两人的衣领,迅速后退两步拉开了距离,俯身将自己的鸭舌帽捡起,重新扣在了自己的头上。   嘴角传来一阵生疼,随即就是一股带着铁锈的血腥味。   顾经年抬手用拇指捻过自己的嘴角,指腹上沾染的鲜血令他的双目一沉。   一听这话,主管约莫也是猜到了些什么,凌厉的目光又转而落在了那两小子身上。   “他妈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两小子是店里的老员工了,主管和他们相处的时间不少,自是明白两人都不是什么安分的主儿,虽他与小顾顶多也就认识了这么大半个月,但一眼能看出他是个不爱招惹是非的人,如今都打成这样了,那便必定是这两小子嘴欠惹了顾经年。   两人相互对视一眼,彼此似乎是想着该怎么辩解这件事。   只是不等两人想好措辞,顾经年便率先冷声道:“今天我听到的所有,都会一字不落地传达给金总。”   此话一出,休息室里其余三人便顿时紧张了起来,原先气焰嚣张的两人脸色煞白,就连主管的表情也猛然阴沉了下来。   至此主管才意识到这两小子嘴欠是欠到了那尊佛爷身上,脊背猛地绷直,心想看来他这工作是真的要到头了。   “小顾,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主管说着,脸上扯着笑,语气和善地不像话,随之又扭头对着身后的两人赤面怒责道:“你们他妈嘴贱了些什么东西?金总的闲话都敢说?不想干直接给我滚蛋!”   两人被吓得浑身一颤,浑然没了不久前在休息室里嚣张的气焰,这会儿直接惨白着脸解释道:“不是的主管,你也知道我这人的嘴巴就是臭,咱们兄弟几个没人的时候说着玩儿呢,真没什么别的想法,哪儿知道……”   话到一半戛然而止,视线转而落向站在不远处的顾经年,眼神也变得极其复杂。   顾经年听到这番话,不禁觉得可笑。   “怎么?是还怪我不小心听见了?”   此话一出,两人又瞬间底下了脑袋。   主管见状,又两记巴掌拍在了两人的后脑勺上,替他们道歉道:“嗐,他们嘴笨,心里肯定也不是那个意思。小顾,你看他们两个也不是故意的,这事儿要不就过去吧?事后我肯定好好教育他们!”   “金总是星光的贵宾,怎么可能会对金总不敬呢?我这主管也看管不严,以后这方面肯定注意。”   顾经年阴冷的目光死死地盯着站在对面的两人,虽说现在的他们狼狈不堪,可顾经年却依旧没有忘记十分钟前,他们肆无忌惮地在背后诋毁他人时的嘴脸。   是多么的丑恶。   那种尖锐的恶意令他一个外人都觉得冰冷刺骨。   他们是金韵的谁?又有什么资格去这么议论他?   窸窸窣窣的碎语让顾经年气得浑身发抖,一时间仿佛是想起了很多年前,妇女抱着一个不过豆丁大的孩子,顶着浑身的伤,被所有不明事理的人指指点点。   瞳孔漆黑如墨,少年的下颚线紧绷,喉结上下一滚,像是终于冷静下来似的。   顾经年一言不发地拎起掉落在地上的书包,以及那本不知什么时候被扔到休息室角落里的笔记,转身离开了休息室。   主管看着少年离开的背影,心也慢慢沉了下来。   其实他知道,顾经年与金总之间并没有多大的交情,金总到底还是个有底线的人,那日听她的口吻便知道,她不会主动对这个少年出手。但他也清楚,金总对顾经年的好感,顾经年刚刚既然敢这般说话,自是在那晚之后,两人又有了些交集。   顾经年不像是会多嘴的人,可到底是留下了这么个雷在,谁都不知道会在哪一天引爆。   见顾经年的身影消失在休息室里,站在主管身后的两人也缓缓松了口气,正准备给主管赔礼道歉时,却听身前的主管冷漠地开口:“收拾收拾东西,滚吧。”   ……   金宇科技与广大集团的例行会议举办地很顺利,虽然金韵在开会前出了点岔子,但那群老头也算和善,并没有在意这个小插曲。   对于路上的那个偶遇,金韵确实觉得自己和那个少年的缘分似乎多了些,但或许是因为白日里的工作太多,对此也并未注意,但偏偏在晚上的梦里,男孩却又堂而皇之的出现,肆意妄为地做一些令她有些欲罢不能的行为。   少年到底还是个大学生,算着年纪,自己在读大学的时候,对方估计才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学生。   就光是这么一思量,她便不该再会有心思了才是,可谁能想到,自己居然会在梦里对那小子有了邪念。   梦里猛然惊醒,金韵从床上做了起来,身上的丝绸睡袍也随之从肩上滑了下来,露出一大片雪白的皮肤,掩住半片峰岭。   抬手将落在额前的头发尽数拨至脑后,露出那张美艳的脸。   只见她缓缓吐了一口气,额间隐约带着点汗意,桃花眼里的迷离未散,深邃的眼眸中似乎还残留着梦里的余温。   被子下修长的双腿缓缓交叠,安静的房间里回荡着金韵的呼吸声,渐渐趋于平静。   半晌后,略觉荒唐地轻笑一声,随即掀被子下了床,从抽屉里拿出了烟盒与火机,一边点烟一边朝着落地窗的方向走去。   将用完的火机扔在一旁的小茶几上,金韵看着窗外那异样安静的城市,与她此时略显燥热的心截然相反,好看的桃花眼微眯,女人缓缓抽着烟,似是在平复些什么。   这年纪渐渐大了之后,口味确实有些变了啊……   金韵想,她好歹也谈过这么多次对象,能在梦里这样的,似乎只有那小子一个。   莫不是最近寂寞了?   分明也没多大兴致才是,要不然找个男人玩玩?   金韵抽着烟,脑子里却是回想起了白日的场景,男人戴着鸭舌帽的样子意外冷峻,却又不失青涩,让人总忍不住去想逗弄逗弄。   想到这里,金韵又勾了勾嘴角。   那小子怕是也是个傻的,有钱拿都不要,也不知道是在装模作样,还是说……当真是个蠢的。   睡袍的领口依旧大敞着,窗外的月光洒在女人的身上泛着莹莹的光,如同上好的脂玉,那不菲傲人的资本半掩半漏却丝毫不显风俗,性感至极。   金韵身上的每一处都像是希腊神话里被人用笔墨着重描绘的,充满着诱惑。   一根烟抽到尽头,那难捱的潮意也渐渐散去。   金韵重新走回到床边,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毫不留情地打出了一个电话。   连线声响了约是十秒,通话被接通。   金韵微微挑眉,似是觉得有些惊讶,“这么晚还没睡?”   硬生生从梦里被吵醒的Arley:……   “金总,请问凌晨三点,您是有什么紧急的吩咐吗?”   Arley明显是有点被气到了,向来情绪稳定的他这会儿说话都带着咬牙切齿的味道。   金韵觉得有趣极了,随之回道:“没什么,就是叮嘱你一句,你明天上班的时候记得和前台说一声,如果有个年轻的小伙子来找我,就把他直接带到我办公室。”   Arley揉了揉发疼的眉心,暗暗在心里吐槽道:什么鬼?   “金总,您说的小伙子叫……?”   “他姓顾,叫顾经年。”   金韵开口,一字一句说得极为清晰,以至于Arley的瞌睡都渐渐醒了。   “记着,如果他来找我,就把他直接带到我的办公室。”   说完,金韵便挂断了电话,只剩下被吵醒的Arley拿着手机一头雾水。   什么鬼?这架势,怎么像是在等着兔子自己来撞墙啊? 第11章   次日,阳光明媚。   ‘叮’地一声,电梯门打开,金韵踩着高跟鞋走了出来,朝着总裁办公室的方向阔步前进,瞧着精神好像不错。   然而,凌晨三点被电话叫醒后便再没睡着的Arley便有些难受了,许是因为没睡好,这会儿浑身上下哪儿都觉得累,尤其是瞧着自家金总这神采奕奕的模样,一时间气不打一处来。   然而尽管如此,Arley到底还是专业的,即使再没有休息好,第二天照样能按部就班地工作。   拿着平板走进办公室,Arley开始汇报今天的工作流程。   而金韵也像往常那般漫不经心地听着,视线落向窗外明媚的天空,神情淡然,却又好像若有所思。   约是五分钟之后,Arley放下平板,瞧着自家金总的模样,知道有百分之八十的几率是没有听进去的。   “金总,您凌晨在电话里叮嘱的事情,我已经传达给前台了。”   听到这话,金韵才像是有了反应,视线转而落在站在办公桌前的Arley,随即轻笑一声道:“看来是打扰你睡觉了。”   那不废话?   Alrey默默在心里回了一句,但脸上的神色却未变,只是一如既往地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随之开口:“金总说笑了,您这么晚还没睡容易伤身体。”   金韵微微眯眼,好看的桃花眼里流转着晦暗不明的光,像是想到了什么,女人的视线越发热了些。   “确实……容易伤身体。”   Arley:?   怎么感觉他们说的不是同一件事?   “行了,你先下去吧。”金韵扬手,脸上残余的情绪也在刹那间清空。   Alrey不明所以,但还是转身离开了总裁办公室,走之前却依旧琢磨着昨晚金总所叮嘱的那件事。   .   下午两点,正在办公的金韵则是接到了自家婶婶的电话,本以为是日常的叙旧,可一番寒暄过后,却又听她略显担忧地询问道:“阿韵,最近小筱有没有在你这边说起过什么?”   金韵敲键盘的手微微一顿,暗暗思忖:这丫头又在作什么妖?   “没,怎么了?”   “嗐,这丫头前两天突然从学校里拎包跑回来了,说是要在家里呆几天,然后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出来,我和你叔叔在想,她是不是在学校里给欺负了?”电话那头的妇女语气极为担忧,一听就知道是爱女心切。   然而金韵听到这话却是忍不住勾了勾嘴角,心想就以金小筱的脾气,在学校里不欺负别人就算好了,还被欺负?开玩笑呢。   “婶婶,别多想了,小筱不是会让自己受委屈的性子。”   “也是……”婶婶一听这话也渐渐安了心,可随之语调一转,又再次询问道:“那是不是有什么感情问题?像她这个年纪正是情窦初开的时候,难不成是被人骗了感情?”   金韵的目光微闪,回想起那日金小筱失落的模样。   总不至于真这么伤心,连书都不读了?   沉默了些许,半晌后金韵叹了口气,开口道:“我下班后过来看看吧。”   “诶好!小筱这人最是听你话,如果真有什么事儿,你也帮我们劝劝她,这一天到晚把自己关家里也不是个事儿啊!”   虽然知道金小筱这人就是比较矫情,顶多在屋子里呆上两天,等过段时间自己呆不住便也出来了。   可毕竟是自家婶婶打来电话,金韵再不济还是得去看看。   傍晚下班后,金韵开车赶到别墅,刚进门便见自家婶婶迎面走来,热情地寒暄一番之后,就指了指楼上的方向,压低声音道:“这都在里面关一天了,喊她出来吃饭都不吃。”   金韵点了点头,神情淡然,“嗯,婶婶别担心,我去看看。”   说完,金韵起身上楼,熟练地走至金小筱的房门口,屈指在紧闭的房门上敲了敲。   下一刻,少女略显烦躁的声音便从门板内响起:“我都说我不吃饭了!别来吵我!”   金韵听此,微微挑眉,心想这小丫头片子当真是皮痒了,几天不见,这胆子倒是越来越大。   “给你三秒钟,开门。”金韵开口,语调微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口吻。   话音刚落,只听房间内传来一阵慌乱的动静,不过两秒,原先紧闭的房门便猛然被打开,而金小筱那张素面朝天的脸上还残留着几分惊魂未定。   “姐……你,你怎么过来了?”金小筱说着,右手上还紧拽着手机,许是因为太过紧急,就连手机界面都还没退出,屏幕上还播放着一个韩国团体跳舞的视频。   主舞扭着腰肢,缓缓将衣摆掀起,露出精瘦的六块腹肌。   金韵侧眉,恰是将这一幕尽收眼底,表情似笑非笑。   “卧室里关一天就是为了这个?”   金小筱:……   女孩脸上一臊,倒也不是害羞,只是单纯觉得窘迫。   “我就是不想下楼而已。”   “为什么不去学校?”金韵没有废话,开门见山地询问道。   金小筱眼珠子转得飞快,思索着该如何解释这个问题。   说实话,当初从学校里逃出来,一方面是觉得追顾经年的事情被闹到老师那里有些丢脸,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被同学们缠得问烦了,于是便想着回家躲躲。只是没想到这才呆了几天,金韵就找来了。   “我这不是……”   金小筱话还没说完,金韵便出声打断了她:“别和我说是因为失恋,你那压根算不上恋爱。”   表情一僵,金韵呆滞两秒,随即认命地低下了头,“嗐,上次你不是来我们学校了嘛,有人拍你照片上传到论坛去了,知道你是金宇的总裁之后就天天逮着我问你的事情,我觉得烦就先回家躲躲。”   “烦什么,有这样的姐够你炫耀的了。”   金韵说着,绕过挡在门口的金小筱,一屁股坐在了卧室的椅子上,也没打算这么快下去。   金小筱关上门,重新坐回到床上,嘴里嘀咕道:“那别人老是把我们俩放一起比,这样显得我多那什么似的……”   “既然不想让人拿我和你对比,你就应该自己努力,优秀到别人忽视不了你身上的闪光点,而不是应该来抱怨我的存在。”金韵讲话毫不留情,尖锐的言辞令金小筱顿时又失落了些。   但不过片刻,又重整旗鼓,整个人瘫在床上道:“算了算了,比就比吧,反正我就是条咸鱼,以后靠姐你罩着就行!”   从小到大,金小筱确实会嫉妒金韵,但更多是打从心底里的敬佩。她怕金韵,更敬金韵,正是因为如此,在爸妈面前都极其叛逆的她却是对金韵唯命是从。   金韵的强大是无法比拟的,要知道当初小叔生病去世之后,是她这堂姐独自一人将金宇扛了下来,当时谁都认为这岌岌可危的金宇会栽在她的手上,又怎能料到如今的局面?   脑子里闪过一些陈年旧事,金小筱正准备继续看自家爱豆的视频时,却见一则微信消息跳了出来——   【卧槽,金小筱你没看论坛吗?】   【你男神被人给打了!!!】   【图片】   金小筱点开图片,在见到那张俊俏的脸受了伤时,整个人都从床上蹦了起来。   “我屮艸芔茻!是哪个瘪三打的人?!”   金韵被自家这便宜堂妹的一惊一乍整得有些无语,但秉着不多管闲事的习惯也没多问,只是架不住金小筱的分享欲,即使金韵一声都没吭,金小筱还是主动下床跳到金韵身前将手机递到了她面前。   “姐!你快看!”   随意瞥了一眼,却是在看见照片的时候蓦地一顿。   照片有些模糊,角度也很奇怪,明显是偷拍的,可即使是这样也依旧能看清他嘴角的淤青。   金韵没出声,视线停留在照片上许久,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让人猜不出她是在想些什么。   “谁啊卧槽!哪个傻逼欺负他的?”金小筱明显是气炸了,这态度就像自家爱豆被坏人给欺负了一样。   金韵有些失笑,反问道:“你怎么知道是被欺负?万一他是主动挑事的呢?”   “不可能!”金小筱条件反射地反驳,“顾经年就是个书呆子!三好学生!除了我之外,他对谁都是有求必应的,虽说是高冷了点,但性格妥妥是个暖男,就他这样的怎么可能会主动挑事?”   金韵笑了,想着金小筱这丫头倒是有自知之明。   “好家伙,我这才离开学校几天,居然就敢欺负我男神?!简直就是不把我放在眼里!”金小筱气势汹汹地说着,那模样仿佛准备当下就收拾行李赶到学校,去给她的男神主持公道。   金韵起身,一巴掌拍在了女孩的脸上,冷漠地泼冷水道:“该下去吃饭了,给你十分钟。”   抬步离开了房间,金韵正准备下楼,放在口袋里的手机却突然传来动静,是星光主管打来的电话。   心下觉得有些奇怪,但金韵还是按下了通话键——   “有事?”   “嘿嘿,金总,是这样,之前那小子我已经照您的吩咐把他给辞了,您那晚消费的酒水费也都算给了他,带整地给了两万。”   金韵的脚步一顿,许是在商场上摸爬滚打久了,当下便察觉到了不对劲,“多少天前的事儿了?现在来和我说?想在我这儿套什么话?”   电话那头的主管沉默了两秒,随即狠狠地叹了口气,说道:“金总,是我没有管教好,手下的人说了些您的闲话,恰好被那小子给撞见了。我不知道这事儿他有没有和您说,那两个人我已经处理掉了,这事儿是我的不对,您要是觉得不够,明日我便主动和老板辞职。”   金韵的目光一沉,刹那间,在金小筱手机上的照片似乎便有了合理的解释。   ……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5-11 23:00:45~2022-05-12 22:50: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花点点 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章   A大作为国内数一数二的重点大学,是历来企业都激烈竞争毕业生人才资源的存在。   每当四月左右的时候,学校里总是会开办几场人才招聘会,期间国内不少百强企业的HR都会来A大做校园招聘的宣讲。当然,企业与学生之间算是双向的选择,优秀的企业也并不缺学生的青睐,尤其是目前国内知名的几个企业,纵使是顶尖学府的学生也会对此心生向往。   校园大道上极其热闹,四周摆放着各式各样的摊位,旁边陈列着极具特色的海报,瞧着倒是有社团招新那个味道。   顾经年和沈越飞刚下课,这会儿并肩走在人流中,一米八几的小伙子分外亮眼,尤其是顾经年的模样又极其标致,以至于没走出几步路就已经被不少HR询问工作意向了。   沈越飞笑着一一回绝,有时也会忍不住问上两句,但一圈下来也不禁感慨道:“嗐,咱们还有一年就毕业了,等明年这个点是不是也得过来逛逛?”   顾经年站在一旁并未出声,身边只有沈越飞自顾自叨唠着:“不过就以你的水平,十有八九是研究生来的,倒也没啥就业压力。”   说顾经年是学神并非为假,要知道从大一的第一学期开始,这小子每门课的绩点都趋近于5.0,恐怖到连老师都不免有些惊叹。连着两年的国家一等奖学金不说,大一下还跟着学长一起参加了各种竞赛,基本都是国家级别的前三位,大二下还跟着院里的一个导师在SCI的一区发表了学术论文,就以现在的水平,保研都是十拿九稳的事。   据说顾经年上学期末又写了篇论文在投稿,这次是以第一作者的形式,也不知道这结果到底如何。   “诶,话说这次金宇科技的HR也过来了,说是下午三点还会有个演讲,金小筱她堂姐会来!”沈越飞说着,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兴奋。   顾经年的目光一顿,又转瞬即逝,如若什么都没发生过那般。   “就我们上次在实验室楼下撞见的那个,金宇科技的总裁。”许是因为那一幕给沈越飞留下了太深的印象,以至于他时常会提起那一次的偶然相遇,连带着顾经年都会不断回想起那张过于明艳的脸,以及他们鲜少的几次偶遇。   可能是因为顾经年的反应过于平淡,沈越飞觉得有些许扫兴,转头看着身边的顾经年,视线又转而落向他颧骨处还未彻底散去的淤青。   一个星期过去了,瞧着倒是比最开始要好了些,但依旧残留着淡淡的痕迹,在那张清隽的脸上显得有些突兀,还有两分可怜兮兮的味道。   沈越飞是怎么都想不明白,像顾经年这种性格,居然会和人打架?   这不离谱?   还记得那晚沈越飞刚看见的时候还吓了一跳,第一反应是惊讶,心想这张脸要是破相了,学校里还有多少女生会伤心?再接着便是觉得疑惑,要知道顾经年这人说好听点是性格随和,说难听点就是漠然,极少见他有情绪波动,更别说会气到和别人打架了。   不过也不排除被单方面揍的情况……只是顾经年这小子虽说是惹人嫉妒了点,到也不至于到要打一顿的地方吧?   沈越飞好奇极了,从他嘴里连着套了三天都没套出个影子,无可奈何只好放弃。   “诶,你说我们要不要也去看看?”沈越飞开口,字里行间带着些许期待。   顾经年默了几秒,随即出声拒绝道:“没兴趣。”   “诶,你又没啥事儿,陪我去看看怎么了?好兄弟不至于连这点都不行吧?”沈越飞急了,毕竟他一大三的挤在一群大四里面属实有些突兀,这不肯定是得要拉一个人一起尴尬的。   顾经年并没有理会沈越飞,抬步朝着实验楼的方向走去,只留给沈越飞一个略显无情的背影。   “又去实验室……死里面得了!”   沈越飞愤愤地吐槽了一句。   ……   今天的实验室楼极为安静,空荡荡的模样略显冷清。   顾经年穿着白大褂实验服,独自一人在偌大的实验室里井然地操作着实验仪器。   作为院长颇受宠爱的学生,大部分时间都需要预约的实验室对于顾经年来说就是想来就来的存在。   实验室的窗户半敞,不远处传来一阵操场上的喧嚣,是有人进球后的喝彩。   许是因为有些心不在焉,在听到那阵喝彩之后,顾经年的手微微一抖,手中做到一半的样品瞬间报废。   目光一沉,顾经年在原地顿了几秒,随之微微叹了一口气,准备重新做样。   就在这时,放在口袋里的手机传来一阵震动。   顾经年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屏幕,正是沈越飞发来的消息——   一张图片。   习惯性地选择忽视,可下一秒,手机界面又疯狂跳出了好几个弹窗,像是激动坏了的模样。   顾经年没太看清他发的消息,只是从那一连串的消息弹窗中捕捉到了一个名字——   ‘金韵’   手指在屏幕上方停留许久,半晌后还是点开了微信。   沈越飞:【图片】   沈越飞:卧槽,这人也太多了吧?居然一帮大一大二的也过来凑热闹,我一大三的都不好意思过来!   沈越飞:绝绝绝!金韵本人真的好好看啊!之前她坐在车里没怎么看仔细,尼玛这腿也太长了吧?   沈越飞:真御姐无疑!完全是我的菜啊!   沈越飞:要是能和她处上对象,叫我软饭男我也愿意啊!谁不愿意有这么一个又好看又飒的总裁姐姐养着?   沈越飞:卧槽,一大一的小兔崽子居然公开要金韵的微信?!想屁吃呢!   ……   界面铺满了沈越飞的聊天气泡,顾经年面无表情的滑动着手机屏幕,视线看似平静,可那漆黑如墨的瞳孔却让人看不出他的情绪。   点开那张照片,女人恰是站在讲台中央,而沈越飞去的时间明显是晚了,站在乌泱泱的人群末尾,照片里清一色的后脑勺足以能想象在楼梯教室里的人有多少。   女人穿着一身浅色的西装,比初遇时的模样看上去要柔和一些,但却依旧不失干练。   沈越飞虽是站得远,不过基于手机的超高像素,放大后还是能看见女人脸上那侃侃而谈的笑容。   脑子里蓦地回想起一个多星期前,在充满金钱气息的跑车里,对方无声地凑近,替他调节座椅。   鼻尖似乎还残留着对方身上的香水味,甚至到此时此刻都有些记忆犹新。   荒唐至极。   把手机放回兜里,将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尽数撇尽,再次投身于实验中。   约是四十分钟之后,电脑程序跑出来的图与预设的结果并无出入,顾经年暗暗松了口气,眨了眨因为长时间专注而略微发酸的眼睛。   手机再次收到一则消息,顾经年慢条斯理地将身上做实验穿的白大褂脱了下来,搭在左手的手肘处,右手则是拿着手机点开了微信。   毫无意外,又是沈越飞发来的消息。   只是这一次,他说的话却让顾经年有些不明所以。   沈越飞:兄弟,对不住了……   顾经年皱了皱眉头,手指飞快打下一个问号。   而向来秒回消息的男孩这会儿却是顿了半分钟才又冒头,说的又是一句令人费解的话。   沈越飞:等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嘴角微抿,顾经年思索了两分钟也不明白沈越飞究竟是在发什么疯。   介于他总是一惊一乍的性格,顾经年选择直接忽视他这句话。   起身将白大褂挂到实验室的衣架上,仅仅有条地将东西都收拾干净之后,顾经年这才开始整理自己的书包准备离开。   窗外操场上的喝彩声依旧不停,顾经年背起书包朝着实验室大门的方向走去,可却是在拉开门的瞬间闻到了一股熟悉的香水味……   恰是一阵风吹过,那场外的喧嚣不知为何在耳边意外地清晰,对上一双浅色的桃花眼时,顾经年的头脑刹那空白,连带着从操场传来的欢呼声一起在脑海中炸开。   呼吸微微一滞,对方似乎也没想到居然会这么凑巧。   在见到顾经年的时候微微一愣,但不过片刻便扬起了笑,饶有趣味地开口:“顾经年?”   顾经年:“……”   他现在总算是能理解,沈越飞说的‘对不住’究竟是什么意思了,感情是直接把他给卖了。   “你那小兄弟挺可爱的,人也不错。”   像是为了印证他的想法,女人笑着开口夸了一句。   顾经年的神情一僵,随即默默在心里回了一句:呵呵,确实挺“可爱”的。   “你来这做什么?”顾经年启唇,与大一大二那群学生相比,他的反应与态度看上去过于冷漠了些。   然而,女人却不恼,眼中的笑意更盛。   “我?我来学校宣讲的,不是吗?”   顾经年嘴唇紧抿,幽黑的瞳孔直勾勾地盯着眼前的女人。   实验室的大门并不算宽敞,但足以容得下两个人的身位。   金韵不紧不慢地走进实验室,修长纤细的手指划过被擦得一尘不染的实验台。   顾经年转身,一言不发地看着眼前的女人,拽着包带的手不断收紧。   片刻后,女人转身,倚靠在实验台上,抬眉时,那双桃花眼泛着略显灼热的光,“我为什么来学校,你不知道?” 第13章   实验室里的空气仿佛静置了两秒。   隔着三四米的距离,两人四目相对,极为安静的空间里,似乎是有什么在不断交织与碰撞。   今日的天气正好,金韵站在那儿,穿着高跟鞋的她显得那双腿越发修长,而女人面朝着自己,背着光,屋外的暖阳洒在她身上,连带着她的头发丝都像是泛着淡淡的金光……   好看到有些惊心动魄。   虽然不想承认,但眼前的金韵确实是顾经年至今为止见过最好看的女人。   印象里,年轻时候的母亲长得就很美,否则也不至于会招惹到那些只图一时新鲜的人。   可眼前的女人的确比记忆里的母亲要越发出众。   但顾经年也清楚地明白,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   金韵瞧着眼前的少年,他的体态极好,有种别样的冷清气质,一身再简单不过的休闲服在他身上都有种大牌的既视感。   矜贵又不显俗气,也是金韵这么多年来极少能看见的……这么对味的类型了。   视线缓缓落在他颧骨处的伤,距离星光那边打来电话已经过去一个多星期了,那会儿在金小筱手机上看照片的时候还觉得不算太严重,如今看来,对方倒是下了狠手。   想到这里,金韵的眼神冷了许多。   看来就不应该这么简单地放过那两个人才对,这么好看张脸,万一留下些什么疤痕,怕是将他们的舌头割了都不过分。   “伤好得差不多了?”金韵开口询问,眉峰微挑。   而顾经年一听这话,眉头微蹙,似是并未想到金韵居然会知道这事。   那日在休息房里,他说的话也不过是吓唬他们的罢了,他一方面不是这么喜欢多管闲事的人,另一方面他也没有金韵的联系方式,关于这个女人,他的想法向来都是离得越远越好。   当时的冲动之举已然是违背了他的初衷和想法,因而在那之后便也没打算要如何,纯当是给自己当时愚蠢的行为买单罢了。   所以……她为什么会知道这件事?   “别想了,是星光的主管自己跟我招了的。”许是因为看出了顾经年的疑惑,金韵直接开口解答了他的问题。   顾经年:“……”   这么不打自招的事儿,他还是第一次撞见。   一阵轻笑在实验室里响起,金韵长腿一扬,红唇微掀,解释道:“是不是觉得他很蠢?不打自招。”   顾经年抬眉,平静地看着眼前的女人,看似平静的眼眸下却是带着两分惊讶。   “因为他知道,欺瞒不报,事后被我知晓的后果是他绝对无法承受的,即使这件事的几率只有百分之零点一。”金韵双手抱胸,平静地阐述着这个事实,“但就是因为害怕这个百分之零点零一可能会发生的后果,他选择如实和我坦白。”   “然后呢?”顾经年反问,“你今天过来就是为了和我说这件事?”   金韵目光微沉,起身朝着顾经年的方向缓缓靠近。   一步又一步,两人的距离被不断缩短,金韵盯着顾经年的视线不偏不倚,那灼灼的目光令男孩有稍许不自在,以至于下意识地躲开了目光。   在距离一步路的位置,金韵停下了脚步,盯着那张俊俏的脸,开口:“我这人,不喜欢欠别人情,虽然这件事本不该是你插手,但也到底是欠了你两回。”   “你说,我该怎么还你?”   淡淡的香水味萦绕在顾经年的鼻尖,像是在不断入侵他的神经。   微微皱眉,顾经年的身躯微不可见地往后撤了几分,再次开口的语气略显冷漠,“不需要,就当我们两清。”   “两清?何出此言?”   顾经年嘴角微压,回想起那日在休息室门口听到的那番话。   他不是傻子,事后也能明白过来,那莫名其妙的两万是从何而来。那会儿他确实刚来星光不久,不明白这里面送酒的潜规则,那晚主管不停让他去包厢里送酒,本以为是这女人想看他笑话的手段。   几秒后,金韵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了似的,随即轻笑一声道:“不过是几瓶酒罢了,我金韵的人情,可远不止那几万。”   说着,金韵再次逼近眼前的少年,而顾经年也下意识地往后退,可偏偏女人却没放过他的意思,但凡他撤一步,她便进一步。   实验室的大门是顾经年自己合上的,如今却像是给他自己堵了退路。   后背抵在冰冷的门板上,至此,他便再没了退的余地。   “我很好奇,当时你替我出手的时候,是在想什么?”   两人靠得极近,金韵的手撑在门板上,只给顾经年留出一个极为狭小的空间。   隐约的,似是有轻柔的气息落在了脖颈处,像羽毛不断扫着皮肤,激起一阵痒意,一直触动到心头。   “没想什么。”喉结上下一滚,顾经年开口的声音微哑,视线依旧是落在不远处的地面上。   少年的下颚线紧绷,修长的脖颈落在金韵的眼里倒是格外香甜可口,就连突起的喉结在她看来都可爱得紧。   眼神不知何时变得越发粘稠,金韵脑子里突然想起了那一个星期前的梦,梦里的他们打得火热,少年那张清隽的脸上泛着淡淡的潮红,与平日里的他大相径庭,却又意外地性感。   “那天你在休息室门口听到他们说我什么?”金韵开口,却又不像是要兴师问罪的样子。   顾经年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因为在他看来,那些言论都不是什么好听的话,甚至都是带有几分侮辱性质的。既然如此,又何必说出来让人糟心呢?   然而金韵却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亦或是也明白自己的那些传闻,因此就算顾经年什么都没说,金韵也不疾不徐地开口:“让我猜猜……他们应该是说,我和你有不正当的关系?说我的门客很多?水性杨花?还是……”   话语停顿了额片刻,金韵将嘴唇缓缓凑到了少年耳边,侧头压低声音道:“上过很多的男人。”   顾经年的瞳孔微缩,转头一脸惊讶地对上了女人的视线,似乎是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将这种恶毒的标签说得这般风轻云淡。   金韵瞧着顾经年的反应,片刻后轻笑出声,后退几步,拉开了距离。   “我猜的没错吧?”金韵的嘴角微勾,云淡风轻地说着这些刺人的形容词,仿佛别人在背后这般闲言碎语,在她看来都不值一提。   “金韵,你到底想要怎样?”顾经年拽着包带的掌心泛着生疼,他死死得盯着眼前的女人,心中不断有个警铃在提醒他要离眼前的女人远一点,可不知为何,他的脚步却像是长了根,想要转身撤离都成了难事。   金韵挑眉,相比于少年情绪略微失控的模样,此时此刻的她依旧无比淡然,下一刻只听她开口:“我听金小筱说,学校里追你的人很多。”   “如果我说,我对你也有点想法,你怎么看?”   时间仿佛在刹那间静止了两秒,顾经年的表情顿时沉了下来,极为冷漠地反问道:“你在开什么玩笑?”   “我像是开玩笑的人?”   金韵承认自己确实是有些荒唐了,会对一个比自己小五六岁的男生有想法,甚至这个男生还是她堂妹追求过的。   只是那晚的春梦她至今还食之味髓,有些事实她不得不承认,自己好像对这个少年的确有些想法。她是应该克制,毕竟人儿还在上大学,再不济也不能糟蹋学生,但后来,是他自己要招惹进来的……   是他自己,非要踏进来的。   “无聊。”顾经年动作迅速地转身,似是不打算继续与金韵周旋。   然而金韵哪儿能就这么放他跑,直接从身后摁住了大门,“你跑什么?”   “你来找我说这些事,金小筱知道?”   少年好看的眉头紧锁,瞧着像是动了气。他怀疑,她们这一家子是不是都有点问题?金小筱是个疯子也就算了,眼前的这个女人,为什么看起来比金小筱还要疯?   “没必要,纵使她知道又能怎样?不过是公平竞争罢了,而且她不是早就已经被淘汰了吗?”   金韵确实没把这件事看在眼里,她自幼看着金小筱长大,再清楚不过她的性格,知道金小筱对顾经年的好感只停留在兴趣与征服欲上,大多瞧上的是他这张脸。   虽然她也没好上多少,有兴趣,也有征服欲,但她看上的,却不仅仅是这张脸。   “金总,借过。”顾经年直接忽视了她的话,即使金韵的手这会儿压着门板,他还是硬生生地用蛮力将门给打开,随之抬步离开了实验室,那背影干脆利落,甚至还显得有那么些许决绝。   这似乎是意料中的反应,金韵倚靠在门框上,看着少年渐行渐远的背影,眼中的兴味却是越来越浓厚。   果然,他是有趣的。   好看的桃花眼微眯,追随少年的视线直至他消失在拐角也没有收回。   她到底还是想要将那日的梦,在现实里,仔仔细细地体验一遭。 第14章   顾经年刚下实验楼便发现了躲在一棵大树后的沈越飞。   那小子对自己的身型似乎是有些误解,鬼鬼祟祟地躲在树后面,自以为藏得不错,殊不知那棵细瘦的枫树不过才堪堪盖住了他的一张脸罢了。   顾经年有些无语,静静地站在原地似是想看这小子究竟是打算玩什么花样。   下一刻,沈越飞悄悄地探头,本是想要观望一下,却是正好与顾经年的视线对了个正着。   沈越飞:……   沈越飞吓了一跳,躲在树后的虎躯一震,紧接着尴尬地从树后面走了出来,略显窘迫地挠了挠头。   “那个……这么快就下来了啊?”   沈越飞是偷偷跟在金韵身后过来的,眼睁睁地看着金韵上了楼,本以为两人会对峙上许久,没想十分钟还没到,顾经年就已经下来了。   ……这么快?   顾经年的目光一沉,那陡然凌厉的目光令沈越飞的心肝也不免一颤。   “过来。”   几乎是不听使唤的,沈越飞下意识地往顾经年的方向走去,不等他开口询问,自个儿便全开口招了:“诶呀,是这样,我本来在听她宣讲会的,这不是结束之后我就想先走的,结果好多人就拥到了金韵面前说是要合影……我想着要不也去凑凑热闹,结果刚挤进去就被金韵主动叫住了,说找我有点事。”   “结果就被她手下的人带到了一个教室里,我还以为是因为我相貌堂堂,玉树临风,气质卓越……”   说到这儿,顾经年已经没有想听的欲望了,抬步就准备离开。   沈越飞见此,连忙绷直了脊背,没再开玩笑道:“然后她就问我你在哪儿,你也知道金韵的气场这么足,我一时间没抵抗住就直接和她说了你在实验楼的事儿,事后反应过来才觉得有些不太对劲,这不又偷偷摸摸地跟着她来了实验楼。”   说到这里,沈越飞略显担忧地扫了一眼眼前的少年,左右扒拉两下,见他没缺胳膊少腿,随即又盯着他脸仔细端详一番,嘴上不断嘀咕着:“这金韵不会是想来找你给她堂妹出气的吧?有没有碰你?不会删你巴掌了吧?!”   顾经年:……   甩开了沈越飞的猪手,顾经年理了理被折腾乱的卫衣,随即神情淡然地开口:“没事。”   说完,顾经年便再次抬步离开。   沈越飞呆在原地疑惑了好些时间,半晌后才反应过来抬步跟上,在顾经年身边叨唠道:“诶,她找你到底是什么事儿?看着这阵仗还不小,难不成真是因为金小筱的事儿?你说她这样是不是有点不讲道理?这人处对象讲究的就是你情我愿,你不喜欢金小筱有什么办法?是金小筱死缠烂打,这会儿还怪在你头上了?你说她这是不是无理取闹?你放心,要是她找你算账,兄弟我绝对是和你站在统一战线的,我绝对……”   顾经年的脚步猛然一顿,转头语气淡然地反问:“你帮我骂回去?”   话到一半戛然而止,沈越飞尴尬地看着身边的顾经年,随即弱弱地询问道:“她……她真骂你了?   顾经年看着沈越飞,那眼神略显复杂,就像是在看一个傻子。   “没有。”   “那她找你干什么?你们俩有什么可聊的?笑死……难不成还是看上你了?”沈越飞表情一松,随之漫不经心地调侃道。   然而在话出口的瞬间,顾经年的脚步再次顿在原地。   沈越飞走了两步,见顾经年没跟上来,于是疑惑地转头看向身后的顾经年。   一时间,两人四目相对,气氛逐渐变得有那么两分……诡异。   几秒后,沈越飞直接掉了下巴,一脸震惊地开口:“卧槽,不是吧……”   .   金韵从实验楼走至停车场的时候,老远便瞧见了等在自己车边的便宜堂妹。   刚走到车边,金小筱便像是注意到了动静,猛地抬头,在看见金韵的时候眼睛一亮,见此时四下无人,于是便开口激动地询问道:“姐,你今天怎么来学校了?这怎么没提前和我说啊?”   “怎么?我做事现在还得向你报备了?”金韵掏出车钥匙,按下开锁键,宝蓝色跑车也随之像是被唤醒了一样。   “不是,我这不是觉得惊讶嘛……而且金宇不是一般不参加校园招聘的么?就算是要招人也没必要你亲自来一趟……”金小筱从来没有所谓就业的烦恼,于是校园招聘这事儿她也不曾关注,以至于今天还是别人和她说这事儿她才知道的。   据说在宣讲会上,还有大一的学生当场找金韵要了微信,金小筱刚听闻的时候差点都要给气笑了。   现在的小年轻怎么这么喜欢给自己脸?是怎么敢对她姐有想法的?就他们也配?   “顺带有点事,就过来讲几分钟而已。”金韵打开车门,将后座上的平底鞋换上,又将高跟鞋扔在后座,随之便动作利落地上车,完全将金小筱给忽略在了车外。   像是习惯了金韵的态度,金小筱连忙跑到了车的副驾驶,像只小老鼠一样钻了进去。   金韵刚戴上墨镜,转头看着出现在自己车上的金小筱,红唇一勾,询问道:“你上来干什么?今天没课了?”   “我这不是为了来找你,才跑到这个停车场的嘛,下节课在17幢楼,走过去远着呢,姐你辛苦帮我送过去呗。”   “找我做什么?不好好准备上课,尽是瞎跑。”金韵嘴上教育着,但到底还是开车将金小筱带到了17幢楼。   “你可是我姐!你来我们学校宣讲我怎么能不捧场?你下次要是还有什么讲座,一定要提前和我说,我一定带我朋友来给你撑场面。”   金小筱的这番话属实有些可爱,金韵笑而不语,虽然下意识地想要反驳,心想她堂堂金宇科技的总裁什么时候需要别人来撑场面?可纵使是这般荒唐至极的事情,金韵也还是没有出声吐槽,像是默认了这件事。   宝蓝色跑车缓缓朝着17幢楼驶去,而另一边,正准备去找辅导员要第二课堂学分证明的沈越飞和顾经年也朝着17幢楼的方向前进。   炫酷的跑车在人群中极为扎眼,此时的沈越飞还沉浸在那个极为荒谬的猜想中无法自拔,缠着顾经年询问金韵的目的,而另一边的顾经年则是一早便发现了那辆熟悉的跑车,见它朝着自己的方向缓缓驶来。   心跳蓦地漏了一拍,顾经年的神情略显紧绷,连带着脚步都下意识地停在了原地、   总不至于……追到这里来吧?   沈越飞像是发现了他的异样,视线顺着顾经年的方向看去,在瞧见那辆跑车时又忍不住说了一句优美的中国话。   “不不不……不会吧?又是来找你的?”   顾经年并未出声,只是眼睁睁地看着那辆车不断靠近,最终……在距离他们五米左右的距离停了下来。   顾经年&沈越飞:……   “呃……好像是我们误会了。”   车里,金韵瞧着站在不远处的两个小伙子,手肘搭在车门上,手指轻点着墨镜的镜框,敛在漆黑镜片下的眼神饶有趣味。   “我去?!顾经年?”坐在副驾驶座上的金小筱忍不住惊呼一声,随即侧头看了一眼金韵,磕磕绊绊地解释道:“姐……我、我真不知道他也在这儿!打那儿之后我可就没再纠缠他了啊,你可千万别误会!”   金韵瞧着金小筱你那紧张兮兮的模样,随即像是突然来了兴趣,开口询问道:“诶,你那会儿追他的时候,被拒绝了几次?”   蓦地回想起不久前,少年离开时决绝的背影,这是金韵头一回被拒绝得这么彻底。   以前处对象的时候,她不是没主动过,不管是在工作上还是感情上,她向来不喜欢拖泥带水,有时候遇见喜欢的,合适的也会主动出击。很多情况下,对方虽是没有直接开口答应,但大多都是欲拒还迎的样子,像刚刚男孩那般的……倒是第一遇见。   “啊?可能,十几次?”金小筱虽不明白金韵为什么会突然问这个问题,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道。   “哦?”金韵的眉峰微挑,紧接着又口吻慵懒地问道:“那你觉得,我会被拒绝几次?”   刹那间,仿佛是时间骤然静止。   金小筱呆呆地看着眼前的女人,嘴无意识以一种‘O’型的模样大张,脑子仿佛陷入了宕机的状态。   金韵见状,一时间也有些尴尬,握拳抵在嘴前思考了几秒,心想自己的这个行为是不是真的有些不太道德?   “姐,你、你……说什么?”金小筱的声音颤抖。   金韵轻咳一声,表情镇定地回道:“没事,先下车去上课吧。”   然而,此时此刻的金小筱哪儿还有什么上课的心思,直至自己被赶下车也没能反应过来。   宝蓝色的跑车掉头离开,被吹了一脸车尾气后,金小筱才像是终于连上线,动作迅速地从自己十万块钱的名牌包里掏出了手机,翻出一个电话号码——   两秒后,电话被接通。   不等对方出声,金小筱便对着手机大喊道:“Arely,快管管你家主子!她脑子进水了啊!”   举着手机,正在公司里辛勤办公的Arley:……   合着,他真成奴才了是吧?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5-15 21:40:33~2022-05-16 22:50: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MissAlio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5章   Arley头疼地揉着眉心,看着自己办公桌上的一大堆文件,心想这大的不安分,非要跑到学校里参加什么校园招聘会宣讲也就罢了,怎么这小的还来给他找事儿做。   “金小姐,我这边是工作时间,个人恩怨请您直接打电话给金总。”Arley说完便准备要挂电话。   然而金小筱像是提前预知到了Arley的行动,于是冲着电话大喊道:“喂喂喂!我这哪儿是什么个人恩怨?这可是关系到咱们金宇科技的大事儿!”   Arley头一回听这位大小姐说话的语气如此认真,心想或许她今日真当能放出个屁来,于是便打消了挂电话的念头,回道:“您说。”   “她看上了我们学校的人。”   Arley:……   沉默了两秒,Arley握着手机静站在原地,以为这大小姐还会放出什么劲爆的消息,然而直至气氛彻底变得尴尬,Arley才恍然意识到,他果然不该对这位大小姐抱有什么期待的。   “金小姐,我是金总的特助,只负责她工作上的事情,金总的感情问题我无权过问,也不在我的工作范围中。”Arley一本正经地开口,颇像是一个尽职尽责又懂得分寸的好助手。   只是话刚说完,Arley却忍不住在心里暗暗吐槽了句:得,现在都把手伸到学生上了,啧,以后不会还要和未成年打交道吧?   “不是!她可是咱们金宇科技的总裁,怎么能看上一学生呢?!虽然顾经年确实长得不错,成绩还优秀,但堂姐也不至于会看上……”   耳边是金小筱咿咿呀呀的叫唤,Arley听着有些头疼,再次忍不住揉了揉眉心,却是在那吵闹声中又精确地捕捉到了一个名字——   ‘顾经年’   又是他。   “而且你不想想,我前段时间才追过顾经年,这两女追一男的,到时候传出去多难听!”金小筱嘴上是这么说着,可心里想的却是:好家伙,真给顾经年脸了!把我给蛊惑了不说,居然还勾引她姐?!   他怎么敢?怎么配?   以前那些小虾米也就算了,顾经年就是一学生!一学生!怎么能给她姐幸福?   金小筱越想越生气,真准备再破口大骂时,耳边却是传来一阵无情的断线声……   电话那头的Arley松了一口气,面无表情地将手机放回至口袋里,心想这下耳边总算是清净了。   啧啧啧,贵圈玩得可真够花的。   .   顾经年今日兼职请了假,下课后便往家里赶去。   恰是黄昏正好时。   略显喧闹的小巷里都是人间烟火的味道,住在老房里的住户在这个点大多是出去买菜或是已经用完餐后出来散步消食的。   顾经年走在路上,零星能听到熟悉的大妈大爷的声音。   突然间,不远处一阵喧闹,顾经年抬头看去,熟悉的身影被三两个邻居围在正中央,只见男人此时正穿着他那件老旧却被洗得一干二净的夹克衫,这会儿笑呵呵地和周围人闲聊着,动不动就秀出自己戴在左手手腕上的表,洋洋自得地炫耀着:“诶,这可和之前的那个不一样!”   和男人相谈的大多都是些上了岁数的老人家,这会儿戴着老花眼镜盯着他手中的表看了许久,嘴上嘀咕着:“这……这哪里不一样?去表店里修过了?瞧着倒是像新的,这家店会做生意!”   “呵! 赵叔,你这眼镜该叫你儿子换换啦!这明明是经年给我买的新表!瞧瞧这表盘都是新的呢!我听说这可是机械表,进水都不会坏。”   “诶呦喂,这可不少钱呢吧?你这儿子当真是孝顺!”   “是啊,我都和孩子说别买别买,他倒好,瞒着我偷偷去买了,拦都拦不住!”   “嗬!经年这孩子确实不错,比我那便宜孙子好多了!”   ……   顾经年瞧着不远处的中年男子,岁月在他身上已然雕琢出了不少痕迹,眼角的笑意晕出淡淡的细纹,身躯已然不复壮年时的高大,但依旧显得清瘦。   虽说已经是不年轻了,但相比较周围同岁数的人来说依然算是身材保持得不错。   而就在这时,角落处不知何时又传来一阵闲言碎语,在这看似平和氛围的小区里显得是这般刺耳。   “诶,那就孙家的那位吧?他老婆长挺漂亮的那个。”   “是啊,他老婆确实长得好看,明明年岁也不小了,瞧着跟三十出头似的,就是平日里喜欢窝在家里不出来。”   “诶,可是我听说他老婆好像……名声不大好。”   “这事儿你都知道了?他们这家七八年前来的,有些年头了,那女的当初跟老孙过来的时候,长得可比现在还要漂亮!不过有人看见她身上都是伤!”   头一回听到这个传闻的人倒吸一口气,随即又八卦道:“这……这是什么情况?这也太可怜了……”   “嘶,这事儿可不好说,都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之前城东那头我去过几次,也听说过一些事儿,据说当初那女人和上一任老公在一起的时候,整天不安分,一天到晚就想着往外面跑。你说是个男的哪儿能忍受自己老婆在外面瞎搞,这不就动手了嘛!”   “怎么会?我瞧着那人也不像啊,你看现在不都是一天到晚呆在家里也不出来吗?”   “谁知道呢,可能是被打怕了吧,而且你说她都这岁数了,要是还想那些乱七八糟的,像话嘛?大志当时是心善,把她娶了回家,说难听点不就是捡破鞋吗?”   少年默默地站在两人身后的不远处,许是因为他们讨论地过于投入,以至于都没能发现顾经年的存在。   尖锐的恶意铺面而来,冰冷刺骨的寒意顿时从脚底蔓延而上,令他蓦地回想起了那些陈年往事。   他原本以为,时间是最好的良药,能将过往的伤痛一一掩埋,只要不闻不问,就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但事实却是,不管你怎么努力地想要去忘掉那些过往,却还是不断有人揪着那些事情当做利器,时不时刺你一刀,提醒着你要无时无刻不记得,当初的那些日子有多么灰暗。   落在身侧的双手不知何时紧握成拳,一股难言的恨意从心头陡然升起。   他不理解,分明已经都苟且偷生到这种地步了,为何还要被这般指指点点。   后槽牙紧咬,舌尖传来一阵淡淡的腥锈味,就当情感几乎要压覆理智的时候,却见不远处的中年男人像是蓦地发现了他,招手呼唤道:“经年!你怎么来了?诶呦,不是说不用特地赶过来的嘛。”   此话一出,原先躲在角落嘴碎的两人像是遇了鬼似的,猛然转头看向站在身后的顾经年,那神情是如出一辙的错愕。   被当场抓住背后说人坏话,画面属实是有些尴尬,许是被戳破后的他们也开始渐渐反应过来他们的行为有些失品格,这会儿也只是死低着脑袋,面面相觑。   顾经年的脸色微沉,如若什么都没发生过那般朝着中年男子径直走去,两人偷瞥着顾经年,见他略过后,还存着些许侥幸心理,想着顾经年或许是没听见。   然而下一刻,顾经年却是猛地转头,那目光凌冽如刀刃,令两人顿时僵在原地,连带着脊椎都泛起一阵凉意。   那一瞬间,仿佛有一把锋利的匕首架在他们的脖颈处,像是在警告他们。   不过是短短的三两秒,等顾经年回头走至四五米远后,两人才堪堪回过神来,狠狠地松了一口气,暗自嘀咕道:这孩子长大了可当真不得了,像个狼崽子似的,怪让人害怕。   所有的戾气在走至中年男子身前时便消散地一干二净,顾经年乖顺地低下了头,开口道:“爸,今天是你生日,我肯定要来的。”   “嗐,这都多大岁数了,还过什么生日!”大志扬手,嘴上虽是这么说的,但脸上的笑意却透露出了他的欣喜。   “诶哟老孙,可就别在这儿秀了,知道经年这孩子孝顺,你要再在我这儿显摆,咱们以后可就不待见你了啊!”一群人笑呵呵地调侃道,大志听此也知道适可而止,和颜悦色地同周围人又交谈了几句,随即便带着顾经年一同回了家。   陈年的老房子并不大,每个房间都布置得满满当当,瞧着像是有些狭小,但却充斥着生活的气息。   顾经年和大志刚进门,正在厨房里烧菜的钟慧春便探出头来,温柔地询问道:“都来了啊?饭菜马上就好了,大志你赶紧把菜端出去,咱们收拾收拾就吃饭了。”   收到老婆吩咐的大志当下就跑去厨房,丝毫没有一点不情愿的模样,那笑脸盈盈的表情反倒是透着幸福。   顾经年本是想去帮忙,只是刚进厨房就被两口子给赶了出来,压根就没有动手的余地。   没有办法,顾经年只好坐在客厅里,读着从图书馆里借来的书,等待开饭。   看似自然地翻动着书页,可耳边却时常回荡着在不久前听到的议论,以至于即使耳边是一家子其乐融融的声音,他却依旧有种说不出的违和与不自在。   拽着书页的手不断收紧,平整的书页上因为用力而渐渐带上褶皱,昭示着少年的心情有多么纷乱。   而就在这时,放在口袋里的手机突然传来一阵提示音。   蓦地将顾经年从那窒息的氛围中拉了出来。   略显僵硬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顾经年打开微信,通信列表里一个红色的数字‘1’极为显眼。   缓缓点开,下一刻,一个陌生的头像跳了出来,是一则好友申请。   对方什么都没说,就连申请理由也只是简单地撂下了两个字——   ‘金韵。’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5-16 22:50:05~2022-05-17 23:09: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花生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6章   “经年啊,你说你虽然学习要紧,但平日里还是得多和朋友出去玩玩知道不?你现在也不过是个学生,要懂得张弛有度,认真学习是好事,但不能累着自己。”   餐桌上,钟慧春一边给自家儿子夹菜,一边唠叨着,字里行间都带着对自家儿子的担忧。   在别人眼里从来不需要操心的顾经年在自家母亲的眼里则是个只会学习的呆子,总觉得除了读书之外,就不懂得照顾自己,别家孩子从小到大不少给家里人操心,顾经年却是从没给她找过麻烦,但正是因为如此才让钟慧春时常有些惶恐,生怕自家儿子的心理情况会出什么问题。   “对对对,经年啊,你得听你妈的话,家里的事儿别操心,要和同学出去玩需要花钱的,尽管和我说,我这下个月就能升职了,到时候给你转点钱。”大志一边往自己嘴里扒拉饭,一边附和着自家老婆开口,“诶,你们现在大三的课还多不多?我听说大学是长见识最好的时候,有空的时候要不和同学一起出去旅旅游?”   “爸妈,不用担心,我这的钱还有。”顾经年淡然地回绝,以至于一度让钟慧春和大志有点挫败,一点都没有在养儿子的感觉。   “你一学生哪儿来的什么钱?经年啊,你不要和你爸客气,而且你说你送的这手表,也不便宜呢吧?这钱是哪儿来的?”大志说着,脑子里蓦地跳出顾经年一个人在寝室里啃馒头的画面,一时间戴着这手表都有种火辣辣的感觉。   一旁的钟慧春听到这话,用手肘抵了抵身边的大志,出声替自家儿子解释道:“你这是做什么?经年可是每年都在拿奖学金呢,而且之前不是还说在和导师做项目吗?你家儿子厉害着呢,瞎想什么?”   大志一听这话,脸上顿时露出恍然的憨厚笑容,“嗐,我不是这意思,就想着你平日千万不能亏待自己知道不?咱家虽然不是大富大贵,但让你一人丰衣足食还是可以的,千万别和你爸客气知道不?”   顾经年没出声,淡淡地点了点头。   一个生日便在平淡中渡过,午饭后,客厅里播放着八点档的电视剧,是大志平日里喜欢看的谍战片,可这会儿沙发上却是没人。   厨房里传来碗筷碰撞的声音,钟慧春在房间里洗碗,而大志和顾经年则是站在面积不大的阳台处,进行着为数不多的‘父子交流。’   两人都不是会表达自己情感的类型,这么多年来似乎很少单独相处过。   大志用余光看着站在身边的顾经年,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当初不过才到胸膛处的小孩却已经比自己高出了大半个头,长得既帅气又高大,丝毫不像当初第一眼见到他时,那瘦不拉几的模样。   “经年啊,这么多年来,我没给你和你妈衣食无忧的生活,是我不中用。”孙大志说着,语气里带着些许愧疚。   顾经年的目光微闪,视线落在远处的万家灯火上,淡淡地出声道:“爸,你已经给我们很多了。”   听到这个称呼,孙大志的心不免一颤,眼眶隐隐有些酸涩,许是因为人老了之后总是会有些多愁善感。第一次见到钟慧春和顾经年是在一条杂乱无章的小街上,鱼龙混杂的人流中,钟慧春清瘦柔弱的身躯一如在风中摇曳的小雏菊,看似脆弱却又透着说不出的坚韧。而那时,三十几岁却一事无成的他恰是被这样的钟慧春所吸引。   后来在得知她家里的情况之后,孙大志除了心疼和怜惜之外,不曾升腾过半分的嫌弃。   其实孙大志一直觉得自己很懦弱,在事业上逆来顺受,在感情上也是个极其被动的人,年轻时好几段恋爱都是被当做备胎,也被人指着鼻子骂过是个烂泥扶不上墙。所有人都瞧不起他,就连他自己都接受了这个现实。   但钟慧春的出现却让他升腾起了想要奋斗的欲望,即使这几年来他也不曾奋斗出个什么结果,到现在也不过只是个给人看门的保安,但至少每天回家都有个盼头。   当初把钟慧春和顾经年带回来时,不是没人在他耳边说些风言风语,所有人都觉得他是捡了破烂回家,却不知他始终都把钟慧春和顾经年当做是个宝。   他们从没有戳着自己的脊梁骨让他出息,每天都能给自己一个充满关心和呵护的家,这对孙大志来说无疑是一件奢侈的事情。   孙大志知道,钟慧春最看重的就是顾经年这个孩子,所以这么多年来他也没有多要一个孩子的想法,就把顾经年当作自己的亲生儿子看待,只是毕竟两人的关系在这里,这么多年来始终带着一些分寸感。   第一眼见到顾经年的时候,这小子的身上就透着一股狠劲,虽然还小,但却像只狼崽子一样,但凡有人要欺负钟慧春就会逮上去咬一口,即使后来他和钟慧春成了家,这孩子对他的警惕也始终没有放下,直至这么多年过去,他也知道这孩子是接受了他,异常的懂事令孙大志总有种亏欠他们母子的感觉。   “经年啊,其实我一直都没奢求你能真的认我这爸,毕竟当初……”孙大志说着,也知道以前的事对母子来说都是禁忌,这会儿话到一半戛然而止。   “当初你妈花了口袋里为数不多的钱给我买了那只表,我到现在都没能忘掉她的那份情,如今也会一直记得你的心意,只求你今后也要把我当做真正的父亲一样,多依赖一下我,我也知道自己给不了你什么大的,但对你们母子来说,肯定是能给到我所有能给的。”   耳边似是有风声在响,伴随着孙大志的声音,一声声由耳入了心。   顾经年侧头对上孙大志的视线,那张其貌不扬的脸透着近乎要把自己心掏出来的真诚,或许正是因为他的这副坦诚,当初的他才没有拼了命去拆散母亲与他。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他怕极了他和母亲会再掉入一个噬人的深渊。   不过好在,命运放给了他们一条生路。   “我现在已经够了。”顾经年开口,语气平淡,却也是实话。   他确实没什么要的了,如今的他似乎也不曾想要追求什么,唯一想要的也就只有母亲平安健康罢了,很久以前就是,现在又多了一个孙大志。   “瞎说什么呢?怎么这就够了?”孙大志说着,一边摸着自己手上的新表,一边笑脸盈盈道:“以后还得看你结婚娶老婆呢,你的老婆本我可都给你存着。你看你从小到大都忙着学习,都没考虑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这小年轻的怎么能一门心思扑在学习上呢?平日里也要和女生多处处。”   顾经年:……   顾经年不明白,自己也不过才大三,连法定结婚年龄都没到,为什么就要开始操心终身大事?   “你这条件这么好?平日里应该不少女生追求的吧?不像我年轻的时候只有追人的份儿……诶,不过我现在可是一门心思对你妈的,可没别的歪门邪道的心思!”孙大志自顾自说着,丝毫没有注意到身边略显游神的顾经年。   就在这时,厨房里突然传来动静,孙大志连忙转身赶到了老婆身边,而顾经年则是依旧站在原地,吹着微凉的冷风,像是在思索着什么。   也不知过了多久,顾经年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再次点开微信。   好友申请里依旧躺着那人的头像,至今为止已经过去了快三个小时。   顾经年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神差鬼使地还会再次点开这个列表,理论上,他直接忽略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可有些人有些事的存在,就像那潘多拉的魔盒,分明被警告了别去触碰,可人性的欲望总喜欢和理智去唱反调,不断地蛊惑和引诱着他……   眼神微沉,顾经年转身倚靠着阳台,右手拿着手机,拇指悬在屏幕上方许久,面无表情的脸看不出丝毫情绪。   半晌后,他摁下了通过键,在备注栏上慢慢地打下‘金韵’这两个字。   女人的头像很简单,是一个模糊的背影,从身型上看应该是她自己。   对方许是在忙,在他通过好友后便没了动静,顾经年盯着那头像看了几秒,一时间蓦地反应过来自己的行为好像是有些愚蠢,于是面色一沉,退出微信后便将手机又重新塞进口袋,当做一切都没发生过的模样。   .   那头,刚洗完澡从浴室里出来的金韵随手从床上拿起手机,头发还未吹干,带着些许湿意。金韵走至落地窗边的沙发躺椅处,拿起茶几上一早准备好的红酒杯,轻抿一口后躺在了沙发上,一手轻晃着酒杯,一手点开微信,在看见列表里多出来的头像时,好看的桃花眼微眯。   单手点开对话框,金韵一边抿着红酒,一边慢悠悠地打字道:白天的事,考虑得怎么样?   这一次,小孩倒是回地很快——   【你从哪里来的微信?】   作者有话说:   明天就要入啦   届时评论的小伙伴有红包哦 第17章   【跟你走一起的小朋友给的。】   金韵轻笑一声, 心想这小子的警惕性可当真是强。   其实这几面见下来, 也不难察觉到他身上的距离感,以及超脱同龄人的成熟。他很安静,瞧着也不像是阴郁的类型,但偏偏有种说不出的破碎感, 让她总忍不住想要去探究他这个人身上的秘密。   顾经年见此, 目光又沉了几分,没想到沈越飞这人, 不仅暴露他行踪也就算了,居然连微信都泄了出去。回想起沈越飞白日躲在大树后面鬼鬼祟祟的模样, 一时间倒是明白他究竟是为何这般心虚。   微微皱眉,重新点开好友申请列表。   同意的时候没细看,这会儿才知道, 是沈越飞直接将自己的名片推给了她……这也意味着,沈越飞那小子也加了金韵的微信。   略显头疼地揉了揉眉心, 他不明白, 自己怎就招惹上了她们‘金’家的人。   顾经年盯着女人的头像许久,脑子里回想起下午在实验室里,女人一步步逼近时那种强烈的侵略感,令他至今为止还心有余悸。   【抱歉……】   两个字打在输入框中,少年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方停顿了片刻,随即又尽数删除, 面色微冷地又重新打下一串冷漠的文字。   【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手机那头的金韵刚抿下一口酒, 在看到对方发来的这句话时视线一滞,片刻后眉峰微挑。   “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这似乎是她第一次, 从别人嘴里听到这句话。   有些新奇, 也觉得有些不解, 疑惑,甚至还有一丝丝的不甘。   记忆里,自己似乎也不少拿这种借口去拒绝别人,如今倒是落到了自己身上。   那头坐在沙发上的顾经年盯着手机许久,见对方没再发消息,说不上是解脱还是如何,以为金韵至此就会彻底放弃。可就当他正准备收回手机的时候,一则语音通话却是突然打来,令顾经年蓦地愣在了原地。   女人的头像出现在屏幕正中央,轻盈的铃声在客厅里回响,一阵又一阵,令顾经年竟是有那么一刻的无所适从。   心跳不免有些加快,顾经年的喉结一滚,理智告诉他应该挂了才是,可偏偏手却不听使唤,莫须有的纠结与犹豫缠绕着顾经年,令他的头脑有些许空白。   “经年,你干啥呢?电话怎么不接?谁的?”就在这时,收拾完厨具的钟慧春走了出来,见自家儿子傻在沙发上便出声提醒道。   “没事,同学的。”顾经年条件反射地开口解释。   “同学的?那还不赶紧接电话?是不是学校里有什么急事?”   顾经年从沙发上站了起来,随即再次朝着阳台的方向走去。   沉目盯着手机屏幕,正当电话快要因为长时间未接通而挂断时,顾经年摁下了接通键。   将手机放置耳边,下一刻,他听到女人那略显慵懒的声音从耳边响起,“你觉得,我是什么类型?”   心跳不禁漏了一拍,金韵的声音透过听筒带着些许磁性,那感觉像是女人贴着他耳朵问出的这句话。   听她的语气似乎并没有一点被拒绝的失落亦或是生气,仿佛是再平静不过地问出了这个问题。   什么类型?   他哪儿知道是什么类型?不过是随意用来拒绝与搪塞别人的一句话而已,顾经年不信金韵不知道。   这个时候,有自知之明的人大多会选择知难而退,像金韵这种非要一个电话call过来问问究竟是哪种类型的,也是少见。   “你没必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顾经年开口,语气听起来倒是有些无情,“我就是一个学生,你应该还会有很多选择。”   这句话并不假。   对于金韵来说,她确实有很多选择,或许是找一个更加帅气的,更加听话的,更加有钱的,等等。以她的条件与水平,确实也无须局限在他一个身无分文的学生上。   真就是为了这张脸?   对脸的新鲜感能维系多久?这种兴趣不过是一层薄纸,轻轻一捅就破、   “我的选择的确不少。”金韵开口回答,对于男孩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似乎显得特别有耐心,“择优而入,我选择了你自然觉得你是最好的,没必要退而求其次。”   握着手机的手微微收紧,许是第一次从别人嘴里听到‘你是最好的’,这句话,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顾经年陷入了沉默,一时间气氛也变得有些许尴尬,诡异的安静将两人包围。   “我没谈恋爱的打算,相信你的时间也很宝贵。”顾经年一本正经地拒绝,许是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明明以前回绝别人的时候,从来都是简单又干脆。   不想就是不想,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感情的这点事很少能谈得上所谓的理由。   那头的金韵微微眯眼,一时间也不知道是胜负欲作祟还是如何,向来洒脱的她这会儿却是偏偏想要继续纠缠下去。   然而到底是性子孤傲,即使心里是这么想的,却也没有要表现出死皮赖脸的样子,只是不紧不慢地摇晃着手中的酒杯,淡然地开口道:“会有的。”   像是一颗石子蓦地砸进平静的湖面,不等顾经年反应过来,便又听到金韵轻描淡写地说:“今天时间已经不早了,小朋友要早点睡,晚安。”   莫名其妙从‘小孩’又到‘小朋友’,顾经年转头看了一眼被订在墙面上的钟表,显示的时间还不到九点。   顾经年:……   有些无语,这种被当做小孩子的感觉让他莫名窝火。。   刚放下手机,却发现对方还未挂断电话,于是便又不解地皱了皱眉头,将手机重新放回至耳边。   “怎么不挂?”顾经年疑惑。   下一刻,一阵轻笑传来,惹得人耳朵痒痒。   “等你挂。”   呼吸一滞,像是被什么烫到了一样,顾经年放下手机,动作迅速地挂断了电话,快到令电话那头的金韵都不禁抬了抬眉。   顾经年:……   什么毛病。   .   在那之后,顾经年本以为照着那晚金韵在电话里说的话,她会像金小筱当初那样,时不时出现在自己的眼前刷存在感。   但意外的是,女人很安静,安静到连微信里都不曾出现过她的身影。   两人聊天似乎也仅限于那晚,最后一个消息还是以通话结束为结尾。   天气渐渐暖了些,日子还是同往常一样过着,一切看起来都很平常,平常到让顾经年一时间都有些怀疑,怀疑那些经历,以及与金韵相处的种种都是梦里的画面。   有时甚至连他都会忘却这件事,若不是有八卦的沈越飞偶尔会问上一句,顾经年都要怀疑这一切是不是自己幻想出来的假象。   也对,她是金韵,是金宇科技的总裁,日程繁忙,许是连她自己都忘记了这件事。   所幸,什么都没发生。   顾经年这般想着,也不知道该庆幸自己逃过一劫还是如何。   ……   一切都是按部就班地过着,而就在这时,一通电话却是打破了往日的平静。   “经、经年啊……你现在有空吗?”电话那头传来了大志的声音,一改平日里那憨厚的语气,显得有稍许心虚。   刚准备去上课的顾经年一听这话,顿时察觉到了不对劲,于是便开口询问道:“爸,怎么了?”   “嗐,没什么事,就是你现在能来市医院一趟吗……?”   几乎是话音刚落的瞬间,顾经年的瞳孔微缩,脸色也骤然沉了下来,正当他准备再次开口时,却又听电话那头的孙大志慌慌张张地说道:“没什么事儿没什么事儿!你先别和你妈说,不然到时候该惹她担心了!”   顾经年嘴唇紧抿,脸上的担忧显而易见,就连跟在旁边的沈越飞都察觉到了不对劲。   “行,我这儿没什么事,现在就赶过来,到那儿之后打电话给你。”顾经年说完便挂断了电话,随之冲着一旁一脸懵逼的沈越飞开口:“帮我和老师请个假,借条到时候补上。”   “诶,你去哪儿啊!没出什么事儿吧?!”沈越飞冲着顾经年疾跑的背影大喊,可人家已然是没了回头的功夫,不过一会儿就淹没在了人群中,只留下沈越飞一人瞎着急。   二十分钟后,顾经年赶到了市中心医院,照着孙大志发来的短信背着包一路赶至急诊室。   许是一路跑过来的,顾经年打开诊室大门的时候还喘着粗气,这会儿瞧见坐在医生前的孙大志,见他没什么生命大碍后才狠狠地松了一口气。   视线落在孙大志被卷起裤腿的右脚上,瞧着像是受了伤,脚踝处看着已然是有了些肿胀。   “怎么回事?”顾经年快步走至孙大志身边,侧头询问着正在给孙大志诊治的医生。   少年的胸口不断起伏,刘海被风吹得有些凌乱,额前的碎发已然被汗珠给浸湿。   “呵,小伙子先休息休息,也不用那么着急。”医生是个岁数不小的老大夫,这会儿瞧小伙子急冲冲赶来,于是便忍不住宽慰道。   孙大志见此也不免有些不好意思,于是开口解释说:“嗐!真没事,经年你别担心,就是在大厅里摔了一跤。咱公司的保洁刚拖过地,这瓷砖上有点滑,一个不留神就给摔了,看上去是肿了些,我到时候贴贴膏药应该就没事了。”   大志身上还穿着工作时的衣服,是一套略显陈旧的保安服。   只听他话刚说完,老大夫却又出声反驳:“那可不一定,得先去拍个片,等拍完了才知道有没有事。”   “我这就是摔了一下,肯定没什么大问题的,拍片就不用了吧?”孙大志一听要拍片,脑子里第一反应便是觉得不便宜,于是便下意识地想要拒绝。   顾经年当然知道孙大志在想什么,于是便站在一旁同医生说道:“好,谢谢医生,先拍个片吧。”   “诶这……”孙大志总觉得自己没什么问题,可顾经年这么一开口,他也不敢出声反驳,于是只好无奈应下,暗暗在心里嘀咕这下得费多少钱。   下一刻,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孙大志猛然抬起头,拍了拍顾经年的手臂,又示意了一下诊室的角落,出声道:“瞧我这记性,差点都忘了,经年快帮我感谢一下金总和她的秘书,今儿要不是有两位贵人的帮忙,我怕是就直接躺在那儿了。”   顾经年顺着孙大志指的方向看去,在对上一双似笑非笑的双眸时,整个人蓦地愣在了原地。   金总,和她的秘书。   Arley是有些搞不懂眼前的局面的,但当那中年男子说出‘经年’这两个字之后,一切似乎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比如自家这向来不爱多管闲事的金总为何在看见广大集团的保安摔倒时非要带着他亲自送到医院,分明一个电话打120就能解决的事,再不济就直接使唤他这个贴身‘奴才’,哪儿有她自己都屈尊降贵过来的道理。   也不见得她平日里对自家公司的保安这么上心。   镜片反着一阵白光,下一刻,Arley抬手推了推架在鼻梁处的眼镜,看向站在不远处的少年,心想这可算是注意到他们了,不然自家金总这操心操力的,可不就白花了?   顾经年似乎也没想到,本该再不想见的人居然又会以这种奇怪的方式见面。   一时间脑海中闪过无数个可能性,巧合?还是故意?   “经年,还不赶紧谢人家金总,还有那个A……”孙大志开口,Arley便极为自觉地替上:“Arley。”   孙大志以前学习成绩不咋地,嘴里也不怎么念英文,这回儿没能叫出人家的名字,羞愧地红了脸。   顾经年的眼神骤然深沉了许多,落在身侧的手微微收紧,默了两秒后出声道:“多谢二位送家父来医院。”   “不……”几乎是条件反射的,Arley准备出声给金韵应付,毕竟以往的金总特别不喜欢说这种场面话。   只是话刚未说出口,Arley却又突然意识到了其关键性,于是刚到喉咙口的话又硬生生地戛然而止,侧头看着站在身边的金韵,心想这小白脸还是得让金总自己来泡。   果不其然,金韵出声道:“没事,举手之劳罢了,令父没事就行,听医生的先去拍个片吧。”   话音刚路,金韵又扬了扬手,冲着Arley示意道:“Arley先去找医院借个轮椅,这过去也不方便。”   Arley:……   他这业务什么时候拓展到帮总裁追男人了?   然而心里虽是这么吐槽的,Arley屈于金钱的压力,还是一脸尽职地开口应下:“好的,金总。”   顾经年一脸复杂地看着眼前的金韵和Arley,一时间思绪有点混乱,就像他最开始接到这通电话时的那般。   诊室里的气氛略微有些尴尬,金韵的目光如若灼热的火舌,令顾经年有些无所适从。   她似乎真的很胆大,也很肆意,其实在这种情况之下,盯着他的目光也不见半分收敛。   下意识地挪开视线,转头又对上了孙大志那一脸纯粹的表情,目光微滞,一时间竟是有种说不出的心虚。   孙大志是知道金韵的,金宇科技的老总,年纪轻轻就坐上了金宇科技总裁的位置,人长得好看不说,能力也是极其出众。他虽然就是个保安,但是在楼下大门值班的时候,也时常会听见几个经过的老总在谈论金韵,就连他有事瞧见了也会尊称上一句‘金总’。   只是她这么个大人物,应该不会记得他才是,怕是平日里连看都不会多看一眼,哪儿能想到竟是个这般心善的人。   孙大志想着,不知为何竟是有那么些许激动,还夹杂着一丝惶恐。像他这种出自底层的老百姓,这辈子没见过什么世面,平日里站在公司大楼里看看几个老总走来走去都算是有见识了。   “金总,忘了介绍,这是我儿子,叫顾经年。”孙大志憨笑着冲站在不远处的金韵介绍道,此时的他不免也像众多的父亲一样,忍不住替自家儿子出声荐举:“金总啊,我这儿子现在在A大读大三,平日里成绩可好了!年年拿奖学金!人特别聪明!”   顾经年听到这话,微微皱眉,神情里闪过些许地不自在。   “呦呵,小伙子不错啊。”金韵还没出声,一旁的医生便忍不住赞叹道,“瞧着就像是聪明的类型,不错不错。”   老大夫岁数已经不年轻了,见识过太多,眼睛毒辣地狠,一眼就瞧出顾经年应该是个听话懂事的孩子。   “看出来了。”金韵出声,嘴角一勾,富有深意的桃花眼看着眼前的少年。   顾经年感受到了女人的视线,此时耳朵莫名有些滚烫,下颚线紧绷,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究竟是在不自在些什么。   “金总,经年这人真的特别聪明,干什么都容易上手,之前还经常在我这儿提及说以后想去金宇科技干活呢。”孙大志自作主张地开口,令站在一旁的顾经年都不免愣了两秒。   “哦?”女人的反问在耳边响起,顾经年下意识地抬头,在对上金韵饶有兴味的眼神之后,一时间愈发觉得尴尬。   其实顾经年能明白孙大志的好意,只是孙大志不会想到,他们之间并非是初次相遇的关系。   金总的堂妹在学校里被他拒绝了,而眼前的金总,也是前段时间刚被他拒绝过……   “同学是还在上大三是吧?”金韵若无其事地问着,仿佛两人之间什么都没发生过。   顾经年站在一旁没有说话,他知道金韵此番种种都是故意的,可能是恶趣味,亦或是别的什么,他不想让她得逞。   然而,不知道其中弯弯绕绕的孙大志则是急切地替他回答:“是的是的,马上就毕业了。”   “行,以后大四实习的时候可以考虑来金宇,我总裁办正好缺个秘书。”金韵笑着开口,听起来是煞有其事。   孙大志蒙了,愣愣地看着眼前的金韵,脸颊微红,像是有些激动。   而一旁的老医生见此,微微抬眉,三杠抬头纹极其明显,这会儿视线在顾经年与金韵两人间徘徊了一会儿,像是发现了什么苗头,轻笑一声后摇了摇头,这会儿继续给孙大志开单子,心里却是忍不住调侃道:得,这是把自己儿子整个人都送出去了,当爸的也真是心大!   孙大志觉得,真是天上掉下了个大馅饼,此时激动地对金韵连连道谢,而站在一旁的顾经年却是始终都没出声,这会儿嘴角微压,回想起不久前那个站在金韵身边瞧起来精明能干的助理,以金韵的身份,这么大个集团,又怎还会缺人?   是不是像她这样的,说谎都能说得这么漂亮?   就在顾经年沉思之,借完轮椅的Arley再次回到了诊室,与此同时医生也开好了单子。   一行人一同走向拍片室,即使孙大志和顾经年都开口让金韵和Arley可以先行离开,但是好不容易逮到这次机会的金韵哪儿能说走就走,三两下搪塞过去之后便跟着顾经年一同去了拍片室。   许是工作日的原因,医院里的人并不算太多,队伍没排多久便轮到了孙大志。   护士将孙大志推进了拍片室,原先跟在身边那位助理Arley不知何时也不见了踪影。   楼道处,两人并肩站在墙边,气氛变得有稍许僵持。   半晌后,顾经年率先开口道:“你想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举手之劳而已,我这人比较喜欢做善事。”金韵侧头,看着略显拘谨和紧张的少年,心中又不禁升腾起了逗弄的兴趣,“怎么?看起来不想吗?”   顾经年侧头对上金韵含笑的眼睛,暗暗在心里说了一句‘不像’,紧跟着便又语气平淡地开口:“送我爸医院来这件事,谢了,欠你一个人情。”   “欠我?”金韵听到这句话不免有些搞笑,“你确定要这么说?我金韵的人情可不是一般人能欠的,欠了也未必能还上。”   少年微微皱眉,似是已经预料到了女人会借此刁难,正准备再次开口时,鼻尖却是突然传来一阵清香,这一回好像是换了一种味道,有些玫瑰的香气,凌冽中又透着魅惑。   一转头,女人那张过于明艳的脸不知何时突然凑近,不过咫尺的距离,两人的鼻尖都有种几近要触碰到的危险。   呼吸陡然一滞,刹那间耳边的喧嚣似乎都陷入静止,四周的画面也悄然褪色,唯独眼前的那双桃花眼在眼前越发清晰。   心跳声一下又一下,几乎是下意识地,顾经年开口,几乎没有过脑子道:“你想怎么样?”   下一刻,只见女人薄唇微掀,压低声音道:“和我上床。”   话音刚落的瞬间,仿佛心脏被人狠狠地抓了一下,随之一阵说不出的燥热感从心底涌了上来,充盈着整个胸膛,令他的心脏再次止不住地加速跳动。   像是被人狠狠地侵犯了一样,她的眼睛是这般明亮,浅色的瞳孔含着淡淡的笑意,是挑逗,是戏谑,是想要看他惊慌失措的故意。   ‘上床’   这两个字是如此的唐突,可从她嘴里说出来却又不见一丝的下流,反倒是像暗夜女神朝他伸出了手,邀请他一起共赴成年人的误会。   眼中闪过两分的惊慌失措,随即脸色便沉了下来,再次开口的声音微冷,还夹杂着一丝细微的喑哑。   “你没必要这么来捉弄我。”顾经年说着,字里行间似乎是有一丝丝的气愤,只见他撇过头,脸色愈发冰冷了些。   ‘想和你上床的人应该不少吧?’顾经年有些气急败坏,没过脑子地要将这句话脱口而出,只是话到喉咙口又戛然而止,猛然意识到自己这句话的恶意。   他在干什么?   顾经年,你究竟在想些什么?   “我没说假话。”金韵主动往后撤了两步,拉开了彼此的距离,语气是一如既往的坦诚。   顾经年有些匪夷所思,内心有种说不出的混乱。   说实话,从小到大追他的人确实不少,像金韵这种上来就说想睡他的,倒是头一回见。   嘴唇微抿,拽着书包肩带的手不断收紧。   他不过才是个大学生,两个人分明连见面的次数都屈指可数,她怎就敢说出这种话?   脑子里蓦地回想起,在那日星光的休息室门口,那无意撞见听到的闲言,以及在实验室里,女人毫不避讳地承认那些所谓的谣言。   各种纷乱的画面和言语不断冲击着顾经年的脑子,而就在这时,站在身边的女人却突然传来一阵轻笑——   “放心,我不喜欢吃强扭的瓜,更何况,你还小,涩着呢。”   话音刚落,顾经年便不理解地皱了皱眉头,转头却瞧见了金韵离开的背影,走得极其干脆。   顾经年一时间没能回过神,嘴唇微启,似是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不解地皱了皱眉头,暗暗思忖道:   ——什么叫‘还小’? 第18章   孙大志被护士从拍片室里推出来的时候, 走廊里空荡荡的一片, 唯有顾经年一个人安安静静地站在那儿,显得有些冷清。   微微一愣,孙大志下意识地出声询问道:“金总呢?”   话刚说出口没多久,孙大志便又恍然意识到, 人家金总是什么人物, 把他送来医院都已经算是心底善良,大慈大悲了, 这会儿离开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诶,你和金总在外面聊得怎么样?”孙大志关切地询问道。   顾经年似是还沉浸在刚刚的荒唐中没能回过神来, 此时听到孙大志的声音,恍然抬起头,在对上孙大志关切的目光后愣了两秒, 随即又有些失神地收回视线,答非所问道:“你进去之后, 她就走了。”   孙大志也是个心大的人, 这会儿压根就没发现顾经年的异样,听到顾经年的回答之后不免有些可惜,于是又自顾自开口道:“嗐!金总确实是个不错的人,你要是能和她搭上关系,那可真是前途无量啊!”   搭上关系?   顾经年听到这句话,心里闪过一丝说不出的怪异, 心想自家父亲心心念念想要他搭上关系的人物, 在几分钟前还主动提出……要和他发生关系。   离谱,属实是有些离谱。   “爸, 我没这个想法。”顾经年说着, 从护士手中接过了轮椅, 又冲着护士道了声谢。   小护士似乎头一回遇见这般帅气的小伙,这会儿一时间红了脸,支支吾吾了半天后开口道:“片子要半个小时之后才能取,你带你父亲先去大厅坐着等会儿吧。”   顾经年点了点头,随即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出声询问道:“对了,这个交款是在哪里交款?”   小护士听此,愣了两秒后疑惑地开口:“什么交款?拍片的吗?这个钱早就已经交了,不然你爸也拍不了片啊。”   “交了?”孙大志听此,错愕地扬声道。   顾经年似乎也有些惊讶,垂眉思索几秒后,又蓦地回想起他们一行人赶去拍片室的路上,那不知何时消失不见的助理Arley。   很明显,这其中的猫腻他不可能猜不出来。   “经年,这……不会是金总给我们缴的钱吧?”孙大志这会儿也反应了过来,似是有些不可置信,但思来想去似乎也就只有这么一种可能性。   淡淡地应了一声,顾经年推着孙大志走向大厅,略显沉默,一时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唯有坐在轮椅上的孙大志一路不停地嘀咕道:“金总这人是真的人美心善,牺牲自己宝贵的时间把我送来医院也就算了,居然还给我们交了钱?!你说这人情咱们不是欠大了吗!”   顾经年垂眉,并没有出声回答孙大志的话。   他想,或许人也压根就没想要他们的人情,这种在平常人家看来是莫大的恩惠放在金韵的眼里,或许也只是不值一提的小事。   虽说顾经年也能猜到,金韵那时说的这番话应该只是用来逗弄他的恶趣味罢了,她可能压根就没想过要他去偿还些什么,甚至是不屑于他的偿还,以至于才会说出这么荒谬的话。   顾经年觉得,但凡金韵提出的要求再合理一点,哪怕是说要他和她在一起的这种话,他都不会觉得是在耍他。   孙大志自顾自说了好些,见自家儿子一句都没应,于是不免好奇地扭头,对上少年一脸若有所思的表情,疑惑地关心道:“经年?是怎么了?是不是学校里有事?我这儿没什么要紧的了,你要是忙的话就先赶回学校吧。”   “没。”这一次,顾经年回得很迅速,拽着轮椅把手的手微微收紧,语气淡然地开口:“学校里没什么事,我只是在想,该怎么和妈说这件事。”   一听到钟慧春,孙大志的注意力顿时跑偏,此时又回头不停地嘀咕道:“嗐,这要是被你妈知道了,铁定又得数落我走路不小心……你妈这人最是喜欢操心,若我真出了什么事,怕是得在我耳边叨唠许久。”   “我这倒也不是嫌你妈烦,只是她每次操心,到后来都会累着自己,你说她本来身子骨就弱,每天管家里的柴米油盐就已经够累的了,如今又加上这件事,不得多操劳?……”   顾经年听此,神情不改分毫,像是习惯了孙大志一碰到关于自己母亲的事情之后就会变得啰啰嗦嗦的习性。   半个小时之后,拍片的结果出来了,似乎比他们想象中的都要严重上一些。   孙大志的年纪不小了,在路上一摔之后,筋骨总归不敌壮年的小伙。虽然片子出来瞧着并没有骨折,但是韧带却撕裂地有些严重,需要动手术进行治疗。   孙大志一听这话,整张脸顿时白了,一听到要动手术就知道这铁定又得花不少钱。虽说家里也不是穷到哪种连手术都动不起的地步,但孙大志向来勤俭节约,平日里给老婆和儿子花钱是舍得的,但是给自己花钱总觉得肉疼。   其实孙大志的撕裂程度不算太严重,但也不是贴贴膏药就能解决的事情,可以不动手术治疗,但治疗的流程也不简单。孙大志怕花大钱,当下就提出不想做手术,毕竟他还急着想去上班,这手术若是做了,也不知何时才能再去值班。他这好不容易下个月就要升职了,自是害怕因为这件事耽误了升职。   顾经年自是能猜到孙大志的想法,但他更懂得权衡利弊,知道这次孙大志的脚若是没彻底治好,怕是日后又得受不少苦。   因此在孙大志提出不做手术之后,他却是一口否定了他的选择,执意给孙大志预约了两天后的手术,根本就没有给孙大志拒绝的余地。   孙大志想要回绝,只是在顾经年坚定的眼神之下也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   顾经年可是钟慧春最疼爱的儿子,许是因为这么多年来在顾经年面前始终是处于弱势的地位,以至于这会儿即使不想动手术,也只能在顾经年的视线之下硬生生地签下了手术同意书。   只是刚签完,孙大志便狠狠地叹了口气,心里已然是开始思忖接下来该怎么和钟慧春交代,怕是又得开始哄媳妇了。   顾经年将手续都办理完成之后便拿着单子去付钱,只是在收到账单的那一刻,顾经年的手一顿,连带着眼神都沉了好些。   收银的员工并没察觉到顾经年的异样,只是看顾经年身后还排着人,于是便开口催促道:“小伙子,麻烦动作快点哈,你这后面还有人等着呢。”   顾经年抬头,淡淡地‘嗯’了一声,随即便点开了沈越飞的头像。   手指在屏幕上方逗留片刻,随即便迅速地打字道:能先借我点钱吗?   对方回得很快,几乎是秒回,也没有问任何原因,直接问需要多少。   【两千。】   几乎是消息发出后的一瞬间,两千块钱便直接转了过来,顾经年似乎有些没预料到沈越飞会这么不假思索地借给自己钱,毕竟两千块钱说多也不多,但到底也不是一笔小数。   来不及感动,顾经年动作迅速地把钱给付了,随之拿上回执之后才打电话给了沈越飞。   对方好像是在寝室里打游戏,这会儿键盘噼里啪啦地敲个不停,此时接到顾经年的电话也没主动问起借钱的事情。   “下个月5号我就把钱还给你。”顾经年开口,握着手机的手微微收紧。   沈越飞听此,毫不在意地‘嗐’了一声,随即一边打游戏一边漫不经心地回答:“行行行,你顾经年的话我能不信吗?我看你刚刚急急忙忙地跑了出去,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儿啊?今晚还回寝室不?”   顾经年沉默了片刻,作为从小到大都习惯形只影单的人来说,去回应别人的关心似乎是极少有的经历,但许是刚刚沈越飞给钱的速度过于不假思索,以至于顾经年此时也忍不住叹了口气回道:“我爸摔了一跤,需要动个小手术,刚刚在给他交钱。”   此话一出,电话那头蓦地传来一阵纷乱的动静,随之沈越飞惊讶的声音也在耳边响起:“我草?!摔得这么严重?居然要动手术?骨折了还是怎么?”   “没事,韧带撕裂,动手术能好得更快些,晚上我估计得留下来照顾我爸。”   “行行行,你忙就行,手头上钱还够不够?不够的话我再转你点?”沈越飞担心道。   心头微热,顾经年回绝了沈越飞的好意,“不用,两千就够了。”   “得,反正到时候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尽管和我提!这两年兄弟你助我度过多少次挂科,我可是都记在心里的。”沈越飞笑呵呵地说着。   两人挂断了电话,顾经年一回到孙大志身边,便听孙大志忍不住出声询问:“这手术费得要多少?是不是很贵?我这儿先转给你。”   “不用,我先带你去住院部。”   “诶,你这小子,还跟我客气,这手术费总不能让你掏?这点小钱我总归是有的。”孙大志说着,连忙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原是斤斤计较的男人这会儿倒是突然大方了起来,就连手术费都说成了‘小钱’。   顾经年没说手术费,孙大志只能估摸着转了五千过去,只是顾经年压根没有要收的意思。   孙大志见顾经年不收,这会儿又愁地不知该如何是好,担忧着等届时自家媳妇知道了,会不会有想法。   ……   回到公司里的金韵便一门心思地扎在了工作中,她作为金宇科技的总裁,有Arley这个得力助手在,说不上日理万机,但也不至于有空到在路上撞见一个摔倒的人就一路亲自送他去医院还带着拍片的地步。   金韵承认,自己是有私心的,许是因为无意间看见孙大志手腕上戴的那只表之后,她便多少猜到了些他与顾经年的关系。   借此想见到少年是真的,想让他多欠自己也是真的,只有剪不清理还乱的关系才能有更加深一步的交流。   虽然这么长时间没有主动出击,但也不代表她忘却了这件事,更不代表她放弃了这件事。只是到底手头上还有这么大个公司,喜欢男人是可以,但绝对不会是凌驾于公司的利益之上。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Arley拿着一份文件从办公室外走了进来,只是文件刚放下,坐在办公桌前的女人便头也不抬地开口:“他们还在医院?”   Arley愣了两秒,心想金总人都回来了,心居然还在那小子的身上记挂着,当真是有些稀奇。   “金总稍等,我找人打听一下。”   话音刚落,Arley便动作迅速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给一个不知道是谁的人发了短信。   两三分钟后,对方回了消息。   “金总,顾经年和孙大志目前还在医院,据说接下来要做手术,需要住院治疗。”   金韵拿着钢笔的手微微一顿,随即抬头,疑惑地皱了皱眉头,“这么严重?”   Arley出声解释:“韧带撕裂,动手术会好得更快。”   说完,又像是想到了什么Arley跟了一句:“需要现在派人过去把费用结清了吗?”   金韵听到这儿,忍不住轻笑一声,抬头看着Arley反问道:“怎么?我看起来是这么心地善良的?”   Arley:……   他没想到,金总这次泡男人居然这么抠,连一个医疗费都不愿意出。   “据我观察,那位少年的家庭条件应该不怎么样,若您能雪中送炭,说不定那位少年会因为感动而同意答应您的追求。”Arley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镜,一本正经地建议道。   金韵似笑非笑地看着眼前的Arley,随即开口:“Arley,你谈过几次恋爱?”   Arley不明白这问题怎么又绕到了自己身上。   “两次。”   “谁提的分手?”   这一回,Arley回答地却是慢了些。   “出于巧合,都是对方前提的分手。”   金韵轻笑一声。   “所以,你现在还觉得是巧合?”   Arley:……   拒绝人身攻击!   作者有话说:   因为后天要上夹子,明天晚上就不更新了哈   大后天双更补上! 第19章   那个年龄段的小孩大多都有着些不多不少的自尊心, 尤其是像顾经年这样的人, 用砸钱这种伎俩来追求他可行不通。   毕竟说到底她是追求顾经年,不算是包养,她虽然不否认自己的有钱,却没想玩那套, 尽管谈过这么多场恋爱, 但都是自由恋爱,你情我愿的事情罢了, 要她真赶着屁股去给人送钱。不太现实。   且不说人小朋友愿不愿意她这么自作主张,她也不至于怨种到这种地步。   更何况若是自己真就掏了钱, 他又该怎么和家里人解释?   这一来二去,算下来只会是吃力不讨好的事情,金韵可不是那种为爱冲昏头脑的人, 到底还是讲究一些投入产出比的。   “找人看着点,能帮的帮点, 别被发现就行。”金韵说着, 继续低头专注在自己的工作上,反倒惹得Arley一脸懵逼。   不对劲,这也太不对劲了……   Arley摇了摇头,转身离开办公室的时候,脑子里依旧在思忖着这件事,总觉得这个刚冒出的顾经年怕是不简单。   .   当天晚上, 钟慧春便知道了孙大志受伤的事情, 直接从家里风风火火地赶去了医院。   钟慧春的性子向来温和,顾经年这么多年来跟在母亲的身边, 嫌少看见她摆着臭脸的模样, 但当顾经年去和主治医生确认完手术的日期和注意事项时, 推开病房门便看见自家母亲阴沉着脸坐在病床旁,而病床上的孙大志则是一脸笑呵呵地削着苹果给她赔罪,那画面瞧着倒是有那么两分喜感。   记忆里,自家母亲就是个隐忍的性子,那时他还年幼时,即使忍受着非人的待遇,却也少有崩溃和爆发的时候,在他面前也总是一副浅笑的模样,即使顾经年很清楚,母亲心里是有多么地绝望。   不过在遇见孙大志之后,许是因为对方无条件的宠溺和纵容,以至于自家母亲时不时也会对着他发一些属于女人家的小脾气,保无保留地袒露自己的情绪,一如是现在这样。   心里不免有些怅然,看着两人恩爱和谐的画面,让顾经年有那么一刻觉得,似乎那所谓的爱情和婚姻,也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可怕。   “诶,经年回来了。”孙大志率先发现了顾经年,手中的动作一顿,抬头笑着开口。   钟慧春转头看向自家儿子,语气关切地开口询问道:“怎么说?医生说这个手术难不难?风险大吗?”   “医生说只是小手术,大约一个半小时就行,后天下午两点,等手术做完再休息一段时间,期间不要干重活累活就没什么问题了。”顾经年说着,主动替孙大志接过了他手中的苹果和水果刀,动作熟练地接替他削起了苹果。   “诶,经年啊,这手术的钱你还没收呢,快拿着,我这儿钱还有着呢。”孙大志说着,此时像是找到了主心骨,转头朝着钟慧春‘告状’道:“这孩子,自己一声不吭的付了医药费不和我说,经年也是我儿子,你说他本来就不找我们要钱,这会儿还花了一大手笔,我能不心疼吗?”   钟慧春听此,抬眉看着站在病床边安静削水果的儿子,眼神略显复杂。   半晌后,钟慧春撇了一眼孙大志,随即又替顾经年开口道:“你家儿子厉害着呢,别替他瞎操心,既然没收你的钱那肯定是手头上还有的,你让经年尽尽孝心又怎么了?”   钟慧春都说到这种地步了,没找到帮手还反被说一顿孙大志有些委屈,这会儿也只好将这事放在心里,思忖着哪天一定要给顾经年补回来。   天色已晚,顾经年本想留下来照顾孙大志,然而钟慧春却觉得他上学辛苦,催着儿子赶紧回学校休息。   拗不过自家母亲,顾经年收拾完书包便准备离开,只是刚走出病房,钟慧春却从屋里追了出来,“经年。”   顾经年的脚步微顿,一转身便对上了自家母亲出声说:“一会儿我转点钱给你,这些钱你就好好收着,别再让我和大志担心了。”   “妈,不用,我这边还有……”顾经年开口想要回绝,而向来性子温软的钟慧春此时却有些态度强硬地说:“别和你妈逞能,我知道你自己手头上有钱,但是你平日里就没向我们要过生活费,前段时间还给大志买了这么贵的一块表,现在口袋里还能剩下多少?你是我的孩子,别什么都想着替家里分担,而是我们该给你提供保障和支持才对。你要是再跟我犟,我可就真的生气了。”   钟慧春的表情极其严肃,顾经年微微一愣,心头微热,半晌后收回了视线,淡淡地‘嗯’了一声。   一听到自家儿子终是肯服软应下,钟慧春的脸上也随之露出了笑容,紧接着又宽慰道:“别担心家里,你妈这么多年也是存了不少钱的,就等着哪天给你娶媳妇儿呢。”   顾经年听到这话,沉默了两秒,心想家里这两人怎么就一天到晚筹备着让他娶媳妇儿呢?   ……   刚走出医院大门,顾经年便收到了到账一万块钱的银行信息。   一万块钱。   对于平日里总是省吃俭用的母亲来说,绝对是一笔不小的数额了。   【记得别累着自己,吃好喝好,别让家里人担心。】   一则微信消息跳了出来,顾经年见此心中微微有些动容。   手头顿时宽裕了许多,顾经年当下就将原先从沈越飞那边借来的两千块钱还了回去,随即又点开了金韵的头像,只是这一回,手指悬在屏幕上方许久却不知道改怎么开口。   天气已经慢慢步入初夏,顾经年是坐公交车回学校的,开窗的车后排格外凉爽,而顾经年握在掌心里的手机却稍显滚烫。   在交手术钱的时候,他便问了关于拍片的费用,五百块钱,对于金韵来说绝对是一笔小到不能再小的数额。   或许他可以直接忽视,当做他追求和施舍的戏码,反正这五百块钱对他来说就跟普通人扔在地上的五毛没有任何区别。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是觉得他迟早会知道,然后因此而感动吗?   他相信金韵不是一个这么愚蠢的人。   车鸣声在耳边一阵又一阵响起,暖光色的路灯在顾经年的脸上时不时略过,恍惚间,他似乎又回想起了女人突然逼近时说的那句话——   ‘和我上床。’   面色一沉,顾经年想,他们也不过才认识了几天,相遇的次数屈指可数,怎就能这么简单而随意地说出这句话?   将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尽数清除,顾经年这回干净利落地给金韵转去了五百,又略显冷漠地解释了三个字:   【拍片费。】   金韵刚将车停入地下车库,在看到小孩发来的这条消息后,不免轻笑一声,紧接着便点开了对话框,再次一个电话直接call了过去。   顾经年本是打算收回手机,当做一切都没发生过,可偏偏对方又是一则语音,打得他猝不及防。   脸色微沉,顾经年想,她这究竟是什么毛病?微信不是有打字功能吗?再不济还能发语音,这动不动就打电话的习惯哪儿来的?不会真是因为年纪大才有的习惯吧?   有些气郁,但许是因为看在那五百块钱的份上,顾经年在心里默默吐槽完之后还是接通了电话。   “顾同学,你这是什么意思?”电话那头传来了金韵带有笑意的反问。   “字面意思。”顾经年的视线落在窗外,许是怕自己解释的不够清楚,随即又紧跟着接了一句:“你没必要替我爸付医疗费。”   金韵踩着高跟鞋往电梯间里走去,偌大的停车场略显空荡,细跟踩在地面上发出清脆且富有节奏的响声。顾经年虽然在这头,但却是听得一清二楚。   “顺手的事罢了,我和广大的老总有不小交情,你爸在广大工作那么多年,我替他们集团的老总抚恤一下他们的老员工,有问题吗?”金韵说着,荒谬的借口张口就来。   顾经年觉得,像金韵这种水平,去上哲学课的诡辩论绝对是能拿满分的级别。   这种理由,明明听起来荒谬至极,但偏偏又没法反驳。   “钱还给你,我不想欠你的。”   “不想欠我?那送你父亲去医院的这一码,要怎么说?”其实金韵能明白顾经年的想法,他想远离自己,但却又没办法做个没心没肺的人,若是他真能狠心些,直接删了她的微信,心安理得享受她的追求又不给予任何回应,过不了多久,她迟早会走。   但很明显,小孩虽然看上去是个漠然冷淡的人,但心肠却还是热的,那些冰冷锋利的外壳不过是为了保护自己而套上的盔甲一样,瞧着像是个无坚不摧的人,但也仅仅只是瞧着而已。   “所以是准备答应我下午给你提出的建议了?”金韵再次笑着反问。   这个点的公交车极其冷清,顾经年坐在最后一排,握着手机的手微微收紧,再次开口时的语气严肃了好些,“金韵,别耍我了。”   刚走进电梯的金韵听到这句话,目光一沉,片刻后摁下电梯的关门键,随之依靠着电梯墙出声道:“你为什么会觉得我是在耍你?因为我和你说了‘上床’的这件事?那我也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我没在跟你开玩笑。”   顾经年嘴唇紧抿,喉结上下一滚,心跳速率不知为何开始悄然加快。   “成年人的爱情可不只是学校里牵牵手亲亲嘴就说好要走一辈子的过家家,人都是有欲望的,更何况我还是一个快三十岁的女人。”金韵说着,毫不避讳自己的年龄与想法。   顾经年:“……”   耳尖微微发烫,带着些许绯红,许是因为手机太烫的原因。   “所以你是觉得,谈恋爱满足这种欲望才是最重要的?”顾经年反问。   一阵轻笑再次在耳边响起,金韵不急不慢地反驳:“顾同学,不要偷换概念,我可没这么说。另外,你要是想体验那种牵牵手之类的恋爱情节也不是不行,我这人对另一半还是挺不错的,一般不过分的要求都能满足。”   顾经年面色微沉,心想自己究竟是出了什么毛病,会问出刚刚的那种问题。   “没什么事情我就先挂了,钱记得收。”说完,顾经年便挂断了电话。   金韵听着耳边的断线声,心想这小孩的脾气可当真是不小,也不知道之前金小筱追他的时候,他是什么态度。   微微摇头,心中也不见半分失落,随之便收下了对方转来的五百块,倒也没打算继续和他在这件事上周旋。   ……   深夜,顾经年做了一个梦。   这个梦光怪陆离,各种梦幻的画面不断盘旋,混乱中好像有人突然拽住了他,随之整个人被拖到了一个极为柔软的地方。   梦里的他一睁开眼便对上了那双熟悉的桃花眼,那双眼睛的主人此时正含着笑,含情脉脉地看着他。滚烫的指尖抚摸着他的额角,眉眼,以及鼻梁,最终落在他的嘴唇上。   她的手一如是火,滚烫的温度令他额角都不免冒出细密的汗珠。   他想要跑,可身体却像是着了魔一样,被狠狠地钉在了原地。她的手略过五官又转而一路向下,划过脖颈后朝着更深的地方探去,而梦里的他竟是没有做出丝毫反抗,只是乖乖地将自己交付给了对方,任她不停地戏弄他。   恍惚间,头脑一片空白,顾经年猛然从梦中惊醒,而后背已然是大汗淋漓。   漆黑的寝室里,耳边是沈越飞的呼噜声,听起来睡得极其香甜。   顾经年缓缓从床上坐了起来,头疼地揉着眉心,那种残余的感觉挥之不去,令向来不怎么说脏话的他都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   ‘操。’   .   另一边,也恰是被梦惊醒的金韵下了床,拿起床头柜里的香烟与火机,抬步走至落地窗旁,随手衔上一根点燃。   火星忽明忽暗,而女人则是看着窗外的夜景,神色晦暗不明。   作者有话说:   最近比较忙,欠下的字数就一点点补齐啦!   感谢在2022-05-20 23:34:27~2022-05-22 23:28: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猫猫 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0章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 她便极少有过睡得安稳的时候。   金韵自认为自己是个豁达的人, 即使几年前的那番经历确实让她低沉了好些时间,好歹这么长时间过去了,白日里忙得时候也不曾会去想这些陈年往事。   唯独在梦里,依旧会清晰无比地回忆起当时的种种。   许是因为那时还未经历过什么大事, 在所谓的家破人亡之后, 一连好些时间都没能睡着觉,一闭眼便是血淋淋的画面。   想到这里, 金韵再次狠狠地吸了一口烟,熟练地吐出层层烟雾, 视线落在落地窗外的漆黑城市,零星的一点灯光在一片黑暗中点缀,不复白日里的繁华, 反倒显得有稍许落寞。   一根烟抽到了尽头,凌晨在梦中惊醒的她已然没了丝毫睡意, 太阳穴微微发胀, 是再熟悉不过的感觉。   抽烟也是五年前学会的,那时染上了这个坏习性之后这么多年便再也没能戒掉。   当初的她天真以为,能依靠着烟草来给予慰藉,只是到后来学会抽烟了之后,好像什么都没改变,却也没能放弃这个玩意儿。   以前每次从梦里惊醒的时候, 她便习惯性地会叼上一根, 恍惚间似乎能缓解一些,不过现在这么多年过去了, 即使再次梦到那些事情, 心情似乎也不会有任何起伏。   凌晨3点的夜, 金韵知道今天晚上应该是没得睡了。   缓缓落座在一旁的单人沙发上。金韵百无聊赖地掏出手机,点开微信,视线落在顾经年的头像上,片刻后翻起了他的朋友圈。   男孩的朋友圈很干净,不至于像个死号一样什么都不发,但也属实有些枯燥无聊,除了转发一些社团和组织的推文之外,便就是‘学习强国’了。   他的朋友圈没有开放限制,清一色的被各种推送所占满,不是假号,却硬生生地活成了广告号的模样,唯一是自己发的动态似乎也只有几首歌,以及一些美术馆门票抽奖的活动。   小朋友的年纪不大,却偏爱听一些老歌,尤其是□□十年代港圈那边的歌手。   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缘分,金韵以前空闲的时候也喜欢听这些老歌,随意点开一首恰是以前很喜欢的一个歌手唱的。   安静的房间里蓦地响起了舒缓的歌声,圆润低沉的粤语带着说不出的风情,不断在耳边萦绕。   金韵年幼的时候不止一次跟着父亲去过香港,那时父亲忙着工作,而她则是不断流转在街坊小市中,感受着当地的人文情土。那时街边放的便是这些歌,周围人也都操着一口带有懒音的粤语,以至于久而久之,她便也能听懂这方言语,甚至还会说上几句。   闭眼轻声哼着旋律,恍惚间,金韵的心情倒是莫名舒畅了好些。   再次睁眼时,金韵微微挑眉,心想这小子的品味倒是还不赖。   随手点了个赞,丝毫没有意识到,凌晨三点的晚上,进点别人朋友圈并给一条大半年前的动态甩个赞的行为,有多么的诡异。   学校宿舍的阳台处,偷偷洗完裤子的顾经年站在门外吹冷风,似是想要将梦里那些残余的异样与荒唐尽数吹散。   凌晨还在忙活的顾经年脸色属实有些不太好看,这会儿被冷风吹得脑壳疼也没想进房间,因为一闭上眼脑子里便全是那梦里的画面。   有种说不出的烦躁,就像考试的时候,明明选的是A,但最后分数批改下来后才发现自己填的居然是B。   从口袋里掏出手机,顾经年点开微信,本是想无聊刷刷朋友圈,可当看见金韵的点赞后,便冷脸直接退出了微信,心想这人为何就能这么阴魂不散?   然而片刻过去,少年还是重新点开了朋友圈,在看到金韵点赞的那首歌后,视线微微一顿,略显深沉的目光也不知道究竟是在想些什么,似乎是不太理解女人这么晚还没睡,反而在刷他朋友圈的这件事,而且还偏偏只点赞了这条。   晚风吹起顾经年的刘海,少年的目光在女人的头像上停留许久,最终将手机放回至口袋,目光落向远处安静的校园,嘴里却无声地呢喃着一个人的名字——   ‘金韵。’   .   次日,上完课后的顾经年从学校里赶回了家,准备了些许生活用品还煲了一锅粥,随即又转头跑去了医院。   虽说只是个小手术,母亲在电话里也说医院一切安好,只是他总忍不住会担心。   医院里的饭菜普遍味道一般,许是怕家里的二老晚上会饿着,这粥便是准备给他们当宵夜用的。   顾经年一路踩着共享单车赶去医院,刚把车停在大门外的车道上,便见一辆救护车从自己身边的大门驶入。   随意瞥了一眼,也未曾在意,然而当他略过急症大楼准备去住院部时,却无意瞥见了从担架上被抬下来的人,仅仅是一眼,便让顾经年的脚步顿时停在了原地。   “快,先推进急症室!”大楼内接应的护士动作迅速赶来,在抓上担架车后便同其余的医护人员一起推着车往里面跑。   簇拥的人群后,穿着西服的男人也匆匆忙忙地跟了上去,不复那日在诊室里见到的从容与淡定,脸上挂着担忧的神情。   顾经年微微皱眉,看着逐渐消失在大楼内的人,握着保温桶的手微微收紧。   半晌后,男孩收回视线,继续朝着住院部的方向走去,然而刚抵达住院部楼下,正准备上电梯时那脚步却又硬生生地停了下来,随之扭头折返。   夜晚的急诊大楼格外忙碌,顾经年穿过层层人群,照着指示牌一路寻至急诊室。   走廊里的人头不少,顾经年一眼便看见了站在不远处穿着西装的男人,脚步停留片刻后再次抬步上前。   男人似是察觉到有人靠近,在侧头看见顾经年的时候还略显惊讶,开口询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路过。”顾经年冷淡地回了两个字,似乎也不想过多解释自己出现在这儿的原因,因为他也解释不清。   Arley看着眼前的少年,视线闪过一丝狐疑,却也没有继续追问,只是重新将视线落向不远处正在紧急治疗的金韵身上。   围帘将病床挡得严实,只能依稀从没合紧的缝隙中看出里面人忙碌的身影,护士与医生的脚步来来回回,惹得Arley和顾经年有些紧张。   “她怎么了?”在略显尴尬的气氛中,顾经年率先开口打破平静。   “应该是胃出了问题,开会开到一半没挡住,就送医院来了。”Arley说着,回想起在会议室上,金韵那张煞白的脸,至今回想起来都有些心有余悸。   “金总的胃向来不太好,”   “她胃不好?”顾经年皱眉反问,脑子里蓦地回忆起在星光里他们相遇时的画面,一群人觥筹交错,事后那满茶几的空酒杯属实有些离谱,甚至连走之后那两瓶未开封的酒都不曾放过。   现在和他说,金韵胃不好?   嘴唇微压,沉默片刻后,他似乎也恍然明白,这女人胃不好到底是被怎么作的了。   “金总前两天工作比较忙,基本不太顾得上吃饭,所以就落下了这个毛病,这两年好些了,也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突然又出了问题。”Arley说着,抬手推了推眼镜。   “你难道不是她的助理吗?”顾经年说着,语气微冷,听上去像是在平常不过的询问,可Arley却是一下听出了他话中藏着的些许指责。   一时间,Arley有些想笑,心想这小子也不过才成为金总的新宠,怎么这就开始管上了?   他好歹也是跟在金韵身边干事这么多年的人,怎么着也轮不到一个刚冒出来的新人教育吧?   “合同上,我的工作范围只仅限于在公司事务方面协助金总,理论上对于金总的个人生活习惯,以及生活琐事,我是无权干涉的。”Arley略显严肃地解释道,只是话刚说完,又觉得自己的这番话似乎有些过于不近人情,正准备进一步解释的时候,却听少年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   “也是,你说的话她未必会听。”   Arley:……   什么毛病?现在的小孩说话都这么不客气了吗?   Arley有些不太理解,侧头睨了一眼身边的顾经年,心想这小子除了长相过于俊俏了些,瞧着也不像是有别的地方特别优异的。   不过以自家金总谈恋爱向来看脸的这一点来说,眼前的小子能被金总看上也是属于情理之中的事情了,只是这新鲜感怕是也维持不了多久,等金总腻了之后,看他还怎么在自己面前豪横!   就在这时,紧闭的围帘被护士突然拉开,医治完后的医生朝着Arley的方向走去,随即一边摘口罩一边开口:“病人胃出血,目前情况还不算严重,保守点药物治疗就行,等一两个小时之后再吃点简单的流食,以后切记要注意饮食习惯。”   “好的医生。”Arley开口应下。   “病人现在醒着,你们去看看吧。”医生说完便转身离开,忙着去医治别的病人。   Arley起身朝着病床的方向走去,只是迈了两步后发现少年并未跟上,转头看向依旧站在原地的顾经年,开口询问道:“来都来了,不过去看看?”   顾经年沉默了些许,目光落在不远处的病床上,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上前,又要以什么样的理由和身份去见她。   Arley见这小子傻在原地,于是又忍不住跟了一句:“还愣着做什么?反正也都是‘路过’。”   顾经年:“……”   被阴阳了一回,顾经年瞧着Arley走向病床的背影,片刻后提着保温桶也跟了上去。   金韵是醒着的,只是胃传来的疼痛让她属实有些难受,以至于睁眼睛都有些费劲。   听到了接近的脚步声,金韵能猜到是Arley,因而也懒得睁眼,声音微哑地开口:“会议怎么样了?方案明天上午十点前必须得出,我没那么多时间陪他们墨迹。”   Arley似乎也没想到金韵这一开口就是工作上的事,侧头看了一眼跟在身边的顾经年,随之开口应道:“我已经让俞经理继续主持会议了,方案明天十点前应该没问题,另外关于会议记录正在找人整理,半个小时后能给到,您可以稍后根据会议记录给出补充和建议,我这边同步给项目组的人。最后……”   “最后什么?”金韵皱眉。   “顾经年来了。”   几乎是话音刚落的瞬间,金韵缓缓睁开了眼睛,在侧头看见意料之外的那张脸后,紧皱的眉头稍许舒展了些,略显惊讶地开口:“你怎么在这儿?”   和Arley一模一样的问题。   顾经年想,这老板和员工果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正想开口解释,站在一旁的Arley却是替他开口:“路过。”   男人的语气一本正经,可不知为何,却好像是藏着那么两分的,调侃和嘲讽。   顾经年:……   金韵微微挑眉,看向顾经年的眼神饶有深意,视线又转而落在了男孩手中的保温桶和帆布袋上,那袋子里瞧着像是装了些日用品。   “住院部不在这儿。”   顾经年神情微紧,手上不知不觉也加了力道,脑子里蓦地回想起了昨晚的梦,一时间如同有火燎从脚底燃烧至心头,令他慌张且无措。   “路上恰好撞见,就过来看看,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金韵听到这儿,不免轻笑一声,也不知道是气笑的还是如何。   就以她现在的模样,哪只眼睛能看出来是‘没什么事’的?   说完,顾经年便准备转身要走,可不等他有动作,躺在床上的金韵却是突然开口:“Arley,先帮我去办手续。”   Arley的目光在两人间盘旋了一会儿,随之极为识趣地退了下去。   一时间,病床边只剩下顾经年一人,看着躺在病床上略显凄凉的女人,顾经年此时连转身离开的动作都感觉沉重了许多。   片刻后,金韵似是想要起身,那模样极为费力,顾经年见状便忍不住上前扶了一把。   只是不等他握上女人的手臂,对方却率先一把拽住了他的手腕,在他耳边低声道:“你在躲我?”   …… 第21章   “你在躲我?”   许是因为胃疼, 金韵的声音比平日里听起来要虚弱些许, 可偏偏气势却不减分毫,这会儿带着气音的话中含有一丝浅笑,令顾经年不免心头一颤。   喉结上下一滚,手腕处, 女人的掌心微凉, 甚至还冒着些许冷汗,可不知为何, 触及到的那片皮肤却如同着了火似的,烫到他忍不住想要收手。   “没有。”微垂的睫毛轻颤, 顾经年并没有直视金韵,只是当她要借力坐起来的时候,手臂微微收紧用力, 撑着金韵让她从病床上做了起来。   掌心的皮肤温度滚烫,倒是令现在手脚冰凉的金韵有些爱不释手。少年看上去是清瘦, 但手下的肌肉与手臂却依旧显得强劲有力, 让金韵不免有那么两分恍惚……莫不是男大学生都是这样?   “你好像很热?”金韵开口,声音很轻,却是吓得顾经年脊背一紧。   “没有。”顾经年条件反射地反驳,像是应激反应一样。   金韵轻笑一声,随即缓缓松开了顾经年的手腕,倒也没有要继续占便宜的意思, 只是离开的时候免不了用指腹摩挲了一下他的手腕, 偏要讨点好处。   “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顾经年收回手,佯装无事地收回手, 落在身侧时却不禁握紧了拳头, 像是在抗拒着什么。   “你想多了。”顾经年说着, 语气稍显冷漠,眼帘微垂,看似平静的眼眸下却是暗潮涌动。   “我以为你是在关心我。”金韵说着,语气不轻不淡,就像是在说一个简单的事实,听起来像是疑问,却又像是轻飘飘地戳破了一个事实。   顾经年语塞,条件反射地想要回答‘你想多了’,然而不知为何,话到喉咙口却没能说出口,只是脸色微沉地站在原地,不承认也不否认。   “你自己注意,工作还是身体要紧,我有事就先走了。”顾经年开口,略显生疏且僵硬的关心道。   微微侧眉,入眼便是金韵那张毫无血色的脸,向来盛气凌人的女人此时却显得格外憔悴与虚弱,即使脸上画着淡妆也掩盖不住女人那张没有气色的脸。   可即使是这样,她的眉眼依旧是带着浅笑与从容,让人感受不到她半分的痛苦。   他不理解,眼前的女人似乎是他目前为止最难解的题。   为什么还要笑?在逞强?还是觉得已经习惯了这件事。   眼神略微有些复杂,顾经年说完便在金韵的视线下转身离去,只是刚迈出两步,动作却是滞留在原地,片刻后转身,将手中的保温桶放在了一旁的小柜子上。   “等过儿你好点了再吃。”   这一次,顾经年走得很干脆,不过片刻便消失在了纷乱的急诊大厅。   周围并排的床位上躺坐着各式各样的患者,有些身上带着血淋淋的伤痕,有些安安静静地躺在那儿不知是死是活,有些瞧着还像是精神,和周边的家人们说笑谈天。而她安安静静地坐在那儿,看着少年的背影越来越远,直至彻底消失在自己的视野中,目光晦暗不明。   也不知过了多久,Arley拿着缴完钱的单子和一袋子药从门外走了进来,这会儿看见金韵躺在床上一声不吭,视线低垂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神情若有所思,而床边,那位名叫‘顾经年’的小子已然没了身影。   这么快就走了?   Arley心下暗暗疑惑,随之便走抬步走至金韵身边,拿起开好的医药单,将医生叮嘱的话一字不落地重复了一遍。   一番操作下来,Arley瞥了一眼依旧沉默的金韵,似乎已经预料到自己好像是说了一堆废话。   蓦地,视线停留在不远处小柜子上的保温桶。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似乎是那小子手上拿的。   “金总,您还没用餐,这边需要给您准备点吃的吗?”Arley开口询问。   这会儿,金韵才像是回过神来似的,扬了扬手,回道:“不必。”   说完,金韵便下了床,脸上的表情恢复至往日里的漠然。   “金总,您不再休息一下吗?”Arley有些惊讶,敛在镜片下的目光微闪。他知道金韵这人工作起来常常顾不得自己,但也没想过她会这么不要命,“医生说您现在还需要休息,虽说现在还没到手术的地步,但要是再这样下去……”   Arley话还没说完,金韵的视线便淡淡地瞥了过来,仅仅一眼便让Arley的话语戛然而止,随之神色一紧,低头颔首道:“抱歉,金总。”   “Arley,清楚你自己的工作职责。”金韵开口,语气极冷,让人不禁有些胆颤。   Arley吞了吞口水,心想最近也不知道是金总的气场太过和善,还是他警戒性开始降低,以至于都有些过界。   记忆里的金总便是如此,像是个□□的领导者,不容许忤逆,不容许违抗,但偏偏又英明绝顶,做出的任何决策都没有失误,除了关于她自己的决定。   “走吧。”金韵说着,便抬步准备离开,那脊背挺得笔直,在一众纷乱之中显得异常冷静。   只是刚走两步,女人又像是想起了什么,扭头看向那个放在柜子上的保温桶。   “把这个也带上。”   .   顾经年坐在病房里,低头拿着水果刀削水果,那动作瞧着极为熟练,却带着两分机械性,像是心不在焉。   蓦地,锋利的刀刃划破手指,鲜血顿时溢出,疼痛感令顾经年陡然回过了神,只是反应依旧慢了半拍,呆了半天后还是一旁的钟慧春率先出声道:“经年!你在干什么?!都出血了。”   顾经年目光微闪,这才放下了那颗被血染上的苹果,又不紧不慢地将刀放下,却是惹得钟慧春有些懊恼。   一把将顾经年的手扯了过来,仔细端详着儿子手上的伤口,见不是太深后才送了口气,只是瞧着那不断溢出的鲜血,心也跟被割了一样疼。   “你这孩子魂都去哪儿了?怎么这么不小心?”钟慧春出声指责,语气里满是关切,这会儿连忙抽了几张餐巾纸将伤口摁住,紧跟着便准备带顾经年去前台,“幸好是在医院,这会儿应该有值班的医生,让她们帮忙包扎一下。”   “妈,没事,这点小伤我用冷水冲一下就行。”顾经年说着,将自己的手抽了回去,转身朝洗手间的方向走,钟慧春拦也拦不住。   “这孩子,是怎么回事?怎么心不在焉的?”钟慧春瞧着自家儿子的背影,皱眉嘀咕道,而坐在病床上有点晕血的孙大志这会儿才反应过来,恍惚地睁开眼,冲自家老婆开口询问:“经年的伤怎么样?刚刚差点直接给晕过去。”   钟慧春见此,伸手点了点孙大志的脑门,娇嗔道:“瞧你这出息!”   洗手间里,顾经年将手放在冷水中冲刷着,血液被流水给冲淡,渐渐地,那伤口便也只剩下一道口。   ‘你在担心我?’   耳边蓦地回想起女人挑眉询问的这句话,顾经年也不明白,不过是才见面几回的一个人,怎就能这般影响自己的情绪?   如此也太过荒唐了些。   她有什么值得自己关注的?她的脸?她的身份?她肆意潇洒的性格?   薄唇紧抿,仔细回想起来,有些人的优秀确实能在出现的那一刻,便让人不住地把视线聚焦在他的身上,想忽视都成了难事。   手中的伤口也处理地差不多了,顾经年从洗手间里走了出来,刚抬眉便听到自家母亲开口道:“经年啊,你赶紧先回去吧,医院这儿有我管着呢,你瞧你这赶来赶去的,得多累?这次只是切了个小口,我怕你下次把整个手指都给切下来了。”   钟慧春出声指责,字里行间却满是关心。   顾经年沉默了些许,也没反驳自家母亲的提议。   “是啊是啊,经年你这还是赶紧回去吧,医院里没什么需要你操心的,这白天咱们公司的主管还赶来看望我了呢。”孙大志说着,笑呵呵地挠了挠头,“他们说我这算是工伤,医药费都可以报销,还能带薪休假养病呢,等我回公司差不多就可以直接升职了。”   “你好歹也在广大工作这么多年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如今在工作的时候受伤,算工伤不难道是应该的?”钟慧春说着,将手中重新削好的苹果塞进了孙大志嘴里,“经年,你先回去把,别在这儿忙活了,听到没?”   顾经年点了点头,“那我就先回去了。”   “行,赶紧回去休息!”   顾经年背着包走出病房,走着走着,脚步不知为何竟是加快了些许,像是莫名有种说不出的感觉驱使着他,等意识过来的时候,自己的身影便已然出现在了急诊大厅。   脚步有些匆忙,也有些忐忑,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直至停在大门口时也没理清楚现在的情绪,只是瞧着眼前形形色色路过的人,随意寻了一个看似合理的借口。   他得把自己的保温桶给拿回来。   这么想着,顾经年抬步走进大厅,视线落向那个熟悉的方向,却是在看见极为陌生的一张脸时,蓦地愣在原地。   那个床位已然是换了另一个病人,再也没了金韵的身影。   视线微微一沉,站在原地一时间有些恍惚,心中莫名有些怅然,也不知道究竟是在失落些什么。   好看的眉头微皱,清醒过来的顾经年觉得自己好像是过于愚蠢了些。   他到底是在做些什么?   略显烦躁地转身,在离开的那一瞬间,目光停留在远处的那个矮柜上,原先放在那里的保温桶已经消失不见,瞧着像是被人给拿走了。   视线深沉了些许,片刻后少年头也不回地离开,就仿佛他不曾出现在这里一般。   .   密闭的工厂里,破旧的风扇嘎吱嘎吱地转着。   几个刚下班的工人聚在大通铺里,穿着汗衫背心,嘴里叼着十几块钱一包的香烟,这会儿正打着牌,嘴里时不时爆出一句粗口。   “卧槽他妈的,你是不是耍老千了?!”人群中,一个满脸胡子茬的男人骂骂咧咧地开口,叫手中的牌一甩,扬手就准备打人。   “诶,姓顾的!你是不是玩不起?!”   人群突然躁动了起来,被众目睽睽之下,谁都知道没人出老千,这会儿见男人不讲信用,各个都火了起来,三两下就将那人也重新压了回去。   男人见状,知道寡不敌众,于是又侧头啧了一声,紧跟着继续摸牌道:“再来再来!他妈的我不信了!”   坐在他对面的人见状,忍不住调侃:“还来?你下个月工资都输给我了,怎么,是准备不吃饭了是不是?”   姓顾的男人微微皱眉,半晌后扬声道:“我有钱,狗娘养的瞧不起谁呢?”   “钱?你哪儿来的钱?刚从局子里出来没多久,你跟我说你哪儿来的钱?”对方说着,随即一片哄笑声响起。   “我是没钱,我还有个儿子呢,现在算算岁数也不小了,手头上总有点的吧?”姓顾的说着,脸上难掩贪婪。   “顾行风,你他妈疯了吧?刚从局子里出来又想进去?”   被称为顾行风的男人听此,咧嘴笑道:“我是找我儿子,又不是找那婆娘,那可是和我有血缘关系的儿子!能不给我钱?!”   “就你这样的,你儿子能认你?这都多少年过去了。”   “就你屁话多!再来再来!他妈我今天非要赢回来!”   …… 第22章   初夏, 明艳的阳光下, 学校里到处都是欢声笑语。   上完课的顾经年与沈越飞一同从教室里走了出来,人头涌动的走廊里,顾经年与沈越飞两位高挑的小伙看起来极其显眼,尤其是沈越飞这会儿把胳膊搭在顾经年的肩膀上, 两人挨得极近, 沈越飞的嘴巴也凑在顾经年的耳边说些什么,模样瞧起来甚是亲密, 让旁人瞧见了都忍不住面红心跳。   “诶,我前两天去行政楼交资料的时候可听辅导员提起你了, 他说你的论文上了一区,真的假的?!”沈越飞压低声音在顾经年的耳边询问道,即使压抑着音调也不难听出他话语里的激动和亢奋。   天知道, 发表一篇在一区SCI论文的含金量有多少,怕是研究生都难能抵达这种水平, 而顾经年才不过是一个本科生, 大三的本科生,能做到这种地步,属实是有些恐怖了。   “嗯。”顾经年淡淡地应了一声,没想过要刻意隐瞒和避讳这件事。   “卧槽?!那你真的神了啊!”沈越飞克制不住地扬起了声调,此时见周围人纷纷侧目,这才像是恍然反应过来似的, 又伸手捂住了嘴, 片刻后再次在顾经年耳边悄悄地询问道:“那老师怎么说?你这保送不就是稳了吗?我记得咱们院是有保送Q大研究生的名额,你这是不是等大四就直接过去了?”   许是觉得这件事情过于张扬, 沈越飞也知道要低调, 就连说话都是捂着半边嘴说的。   顾经年微垂着眼帘, 比起沈越飞的激动与亢奋,他反倒显得镇定许多,仿佛上SCI的人压根就不是他一样。   沈越飞见顾经年没反应,随即脑子一转,又恍然大悟道:“我懂了,你是想跟着咱们校长一起干的是不是?也对,陈校长从大二那年就说看好你了,你之前也跟过他的一个项目,继续留在这儿深造也挺好,人家那可是院士!留在他身边不必去Q大要强?”   男孩自顾自说着,一个人将顾经年都给安排得明明白白。   然而,当两人走出教学楼时,却听顾经年淡淡地开口道:“我没想过要读研。”   此话一出,沈越飞顿时愣在了原地,一时半会儿都没能回过神,直至顾经年走出三四米远才恍然反应过来,连忙快步跟了上去,一脸不可置信地确认道:“顾经年,你认真的?!以你的水平,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人,老师们可都盼着你成才呢,咱们班的那个辅导员天天搁群里拿你当榜样,你现在说不读研,这不是打了老师们的脸吗?”   顾经年微微皱眉,事实上他的确没有去考虑过这个问题。   对于他来说,读书并不是因为要出息亦或者是成名,只是那时的他明白,考上一个好的大学,的确是他那个时候唯一的出路。   他想要让母亲开心,想要让母亲过得不再那么辛苦,也想让她活在旁人羡慕的眼光之下,所以他努力地去考了一个好的大学。他似乎并没有什么所谓远大的理想,只是想着等大学毕业之后,自己就可以努力找个工作,不给家里添负担。   讨厌读书吗?其实也不然,他也明白继续读下去或许会有更高的成就,等那个时候,所谓的名声、地位、金钱,或许都能唾手可得。只是他好像等不了太长的时间,尽管说他是个只注重眼前利益的人,但现实也的确是如此。   顾经年的沉默令沈越飞越发肯定他似乎是不准备读研,一时间有些恍惚,心想每年全国有多少考生挤破头想要考上研,顾经年倒好,居然选择放弃?!   心里属实有些不太明白顾经年的想法,他本以为,自家这室友大学三年来又是参加科学竞赛又是和老师做实验搞论文,为的就是能在大四保研,或者是读一个更好的学校,结果现在说没意向?那之前还这么卷做什么?这不直接摆烂?   沈越飞不理解,却也没再提出什么质疑,毕竟这到底是人家的选择,自己也没这个权利可以多加干涉。   这么想着,沈越飞脑子里又满是今天晚上吃什么之类的琐事。   只是当两人走出校门口时,身后却突然传来一阵陌生,又带点熟悉的声音——   “经年?”   对方的语气似是有些不太确定,又带着一些久别重逢后的怀疑。   顾经年眉头微蹙,当转身看清来人时,整个人愣在了原地,神情闪过一丝恍然,头脑一片空白。   对方穿着一身干净的夹克衫,头发被打理地很干净,即使看起来已然是中年的岁数,但那张稍显年纪的脸依旧不失帅气,让人不难想象出他年轻时候是该有多么英俊。   之前他似乎也有些没能确定,盯着顾经年仔细端详过一番后,脸上又蓦地露出极为亲切的浅笑,连忙快步上前朝着顾经年的方向走近,嘴里还不停张罗着:“真的是经年!这么多年没见,怎么长这么高了?你瞧我差点都没能认出来!”   中年男子热情地上前,就当即将要抓上顾经年的手臂时,愣在原地的男孩才像是恍然反应过来似的,连连后退了两步,脸上的表情极为阴沉,漆黑的瞳孔死盯着眼前本不应该出现在这儿的男人,双眸中不断翻滚的是近乎刻入骨子里的恨意。   四周还有不少学生,沈越飞站在一旁不明所以,瞧着眼前的一幕,心里也暗暗察觉到了不对劲,瞧着突然冒出来的中年男子,眼神里满是警惕。   顾行风也没想到,自己亲生的种居然会这么不待见自己,心底闪过一丝怨恨,但脸上的表情却依旧是那般亲切,眉眼间带着些许失落,像是在逞笑道:“经年,你不认识我了吗?是我啊!我是你爸!”   此话一出,顾经年眼中的厌恶愈深,那些深藏在心底最为阴暗的记忆不断在脑海中浮现,那些嘶吼,那些绝望……他这辈子所有最痛苦的回忆,都与眼前这个自称为是他‘父亲’的人逃不了干系!   沈越飞瞪大了眼睛,一头雾水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对方把自己打理得很干净,虽说穿的都是廉价的地摊货,但许是因为本身的底子就好,纵使老了也是个能骗到些女人的老大叔。   视线在顾经年与陌生的中年男子间盘旋了一番,仔细对比后才发现,两人的眉眼确实有那么两分相像。   但沈越飞却是知道,顾经年是有父亲的,他父亲这两天因为腿受伤了还在医院躺着呢,这突然冒出来的人又是谁?!   脑子一头雾水,但片刻后又反应过来,他这室友的家庭或许并没那么简单。   “滚,我不认识你。”顾经年毫不客气地展现出他的恨意,这会儿撂下这句话之后便转身离开,似乎多呆一秒都觉得恶心。   顾行风似是没想到,当初才不过萝卜丁大的小孩这会儿居然这般硬气,还敢和自己这么说话。   心里恨得牙痒痒,但表面上还是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模样,赶紧跟上前道:“经年!咱们谈谈,爸好多年没见你了,想和你说说话都不行吗?”   伸手搭上了顾经年的肩膀,而顾经年整个人像是被瞬间点燃了一样,狠狠地甩开了跟上来的男人,连带着原先背在身上的双肩包都被甩了下来。   少年恶狠狠地瞪着眼前的男人,压低声音后咬牙切齿道:“我、叫、你、滚。”   许是因为那眼神过于恐怖,就连顾行风都吓在了原地,一阵寒意顿时从脊背涌了上来,但不过片刻又渐渐消去,眼底不着痕迹地闪过一丝阴暗。   沈越飞似乎也是第一次见识到这样的顾经年。   记忆里,少年像来沉稳,即使遇到再糟心的事情,顶多也就是表情冷了点。而此时此刻,沈越飞能察觉到顾经年完全紧绷的情绪,几近到了一个奔溃的边缘。   “经年!你……”顾行风想再次上前,然而这一次,沈越飞却是抬步挡在了顾经年身前,也板着脸开口:“这位大叔,我朋友不认识你,麻烦你赶紧离开可以吗?你再这样我们可叫保安了啊!”   沈越飞平日里经常打篮球,一米八几的大块头挡在顾行风面前显得气势汹汹,令顾行风的表情一僵,一时间差点没能绷住,露出些许破绽。   四周也逐渐被这动静闹得递来视线,顾行风知道再这么闹下去,自己讨不了半点好处,于是也只好就此作罢。   见状,沈越飞与顾经年便匆匆转身离去,只留下顾行风一人。看着自家儿子离开的背影,男人脸上的伪装一点点褪出,露出那张阴狠的脸,充斥着贪婪与欲望。   ……   两人走出校门许久后,那紧张的氛围才减淡了一些。   沈越飞侧头看着身边脸色阴沉的顾经年,表情略显复杂,他一大老爷们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关心,在心里阿巴阿巴了半天也还是闭上了嘴。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直沉默的顾经年突然开口道:“你先回宿舍吧,我等下还有兼职。”   “顾经年,你……”沈越飞抬手挠了挠头,那表情满是犹豫和无措。   顾经年抬头看了一眼沈越飞,脸上的表情松了些许,随即出声宽慰道:“我没事,今天的事谢了。”   “嗐,都是自家兄弟!你跟我搁这儿客气什么呢!有什么事情尽管找我帮忙!”沈越飞拍了拍顾经年的肩膀,到底还是没多问什么。   男孩子之间,也无需扯这种有的没的,有事直接喊一声就差不多了。   顾经年点了点头,随即便在路边扫了辆共享单车,往家教小区的方向赶去。   许是因为白日见到了些恶心的人,少年有些不在状态,原是一个小时的家教硬是拖到了一个半小时才完成了工作量,等从小区里走出来的时候,夜色已然铺满了整个天空。   顾经年背着包往马路的方向走去,街边暖黄色的灯光将少年清瘦的身躯映照地极为落寞。   低头拿着手机,顾经年的表情有些深沉,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和母亲说起这件事……   母亲好不容易逃出了这个牢笼,如今要让他再去面对这个畜牲,一想起这件事,他便……止不住地害怕。   还记得那个时候,母亲日日被酗酒的男人给毒打,家中的钱也早已给败家的顾行风赌地一干二净,母亲手里没什么钱,想要出去找工作也只会被男人给拎着回来,嘴里还说一些不干不净的话污蔑母亲。   顾经年知道,顾行风就是个疯子,自己一无是处便紧拽着母亲不放,丑陋破败的灵魂只能靠毒打母亲来获得满足。   母亲的性子软,一次两次都咬牙忍了下来,唯独在保护自己的时候起了反抗。   那时,母亲一刀子捅在了他的腹部,血流不止,但男人偏偏没死,嘴里说着要杀了母亲报复,但后来则是被判了八年,在牢里足足判了八年。   许是因为时间过去得太久了,久到顾经年又是也会恍然忘记还有这么一个人,以至于当今天顾行风出现在自己眼前的那一刻,那些年阴暗的回忆疯狂涌入,让他再次清晰无比地认识到,自己的人生是多么地破败与不堪。   悬在屏幕上方的手指迟迟没有动静,耳边是汽车不断驶过的声音,而就在这时,一则微信电话确实突然跳了出来,令顾经年的思绪戛然而止。   屏幕正中间,赫然写着‘金韵’这两个字。   神情微滞,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顾经年并没有要挂断的意思,只是缓缓摁下了接听键,随即将手机放在了耳边……   “小朋友,你在哪儿?”   心头蓦地一颤,顾经年握着手机的手不断收紧,不知为何,鼻尖竟冒出两分酸涩。   “路边。”他开口,语气微闷。   “那我来接你。”金韵说着,像是为了掩饰自己的目的,又跟了一句,“把保温桶还给你。”   ……   作者有话说:   本章评论有红包哦~ 第23章   初夏的夜晚也带着两分凉意, 顾经年挂完电话后便愣愣地站在原地, 一时半会儿也没能反应过来。   顾经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结束电话的,又是怎么神差鬼使地把自己的位置告诉给了金韵。   像是受了什么蛊惑,等意识到的时候早就为时已晚。   路边,今日的共享单车似乎格外多, 整齐地排着一排, 瞧着像是新出厂的一批,比以往他骑的破烂单车要好上太多。   理智告诉顾经年, 这个时候应该赶紧扫码,体验一把新单车的舒服, 可偏偏人却像是傻在了原地,迟迟都没动身。   不远处,马路上的车辆时不时略过, 响起汽笛声,顾经年像个傻子一样站在了路边, 一如她挂电话前说的那句话:站在原地等我。   约是等了十五分钟后, 被晚风吹得有些冷的顾经年慢慢沉下了脸,像是恍然清醒过来似的,嘴角紧抿,暗想:他是不是个傻子,为什么要大晚上的在路边等她?   就当顾经年准备掏出手机扫共享单车的时候,一阵低沉的轰鸣声却是从远处渐渐传来, 大灯将马路昏暗的马路照得亮堂, 也让顾经年的目光下意识往车来的方向看去。   强烈的光线令顾经年忍不住眯了眯眼睛,下意识地想要抬手挡在自己的眼前, 可不等他有动作, 那辆熟悉的跑车则是缓缓地停在他身前的马路上, 下一刻,紧闭的车窗缓缓下落,记忆里那张明艳美貌的脸也随之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上车。”她开口,好看的桃花眼里含着笑意。   顾经年看着眼前的女人,两三天不见的她似是恢复成了以往的明媚,与那晚在医院病床上瞧见的虚弱截然相反。   握着肩带的手不断收紧,不知为何,她的出现似是在恍然间击中了他的心脏,以至于现在的心跳以不可遏制的速率跳动着。   脸上的表情一如往常那般淡然,可看着金韵的眼神却开始不断变得深沉,像是有什么在眼眸中流转,甚至带着两分浓烈。   金韵见男孩傻傻地站在原地,随之忍不住挑眉催促道:“顾同学,不至于到这个点给我反悔吧?”   像是这才反应过来似的,男孩的目光微闪,随即伸手打开了车门,这次倒是显得熟练了许多。   不紧不慢地坐上了副驾驶的位置,将车门关上的瞬间,密闭的空间令熟悉的香水味扑面而来,不浓,淡淡的,却足以撩人。   乖乖地将背在身后的书包放下,又伸手将安全带系上,安安分分地把书包抱在了胸前。   金韵见他熟练的动作,忍不住微微挑眉,心想这家伙也不过只是坐了一回车,怎就上手地这么快?这连想要揩油的机会都没有。   “去哪儿?”金韵开口,单手搭在方向盘上,另一只手撑着脑袋侧头看着略显乖巧的男孩,眼中的笑意不断加深。   顾经年抬眉,撞进女人带着笑意的眼睛。   昏暗中,男孩的眼睛极为明亮,面无表情的脸似是少去了几分平日里的冰冷,不知为何竟是透露着几分傻傻呆呆的感觉。   只见对方沉默了几秒,随即收回视线,继续抱着自己的书包回道:“学校。”   学校?   上了她的贼船,哪儿能那么快放他下去的道理。   “也是,时间不早了。”金韵搭在方向盘上的手指富有节奏地轻点着,像是在憋着什么坏招。   顾经年垂眉,在听到金韵的这句话之后,心底不免闪过一丝疑惑。   真就这么送他回去了?   “那就先陪我去吃个宵夜吧。”金韵说完,不给顾经年拒绝的机会,下一刻便一踩油门,朝着大道的方向驶去。   金韵的车速不慢,车外的风景不断往后倒退,顾经年抱着书包的手微微收紧。   因为加速而传来的惯性令顾经年的脊背紧紧地贴在了车椅上,耳边的引擎声透着些许疯狂,一如顾经年此时纷乱的情绪。   似是有什么在朝着不可遏制的方向失控,理智告诉他,在电话里答应金韵让她过来的这件事就是错的,或者从很早很早之前开始,就已经是一个错误,可他似乎控制不了事情发展的方向,就连他自己似乎都想要尝试一次放肆的滋味。   宝色的轿车缓缓驶入一条繁华的街道,却是七拐八拐地又去了一条不算热闹的小巷,最后停在了路边的角落。   “下车吧。”金韵说着,率先解开安全带下了车。   顾经年的反应略显迟钝,见金韵下车后才紧跟着打开车门,手中的书包倒是依旧没有落下。   金韵的目光落在那个朴素到不能再朴素的黑色双肩包上,心想这里面到底是有什么东西,让这小朋友这么宝贝,一路在车上就没放下来过。   “走吧,先去吃点东西。”金韵抬步朝着不远处的一家大排档走去。   女人似乎不止一次来这家店,驾轻就熟地找了一个角落的位置,倒是也不嫌弃是路边摊,直接就着塑料板凳坐下。   桌子很小,就是一个可折叠的木桌子搭起来的,四个面都放着一个塑料板凳,瞧着挨着极近。   顾经年站在一步路远的位置,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落座。   金韵见他傻站在原地,右手撑在桌面上托着下巴,含笑着看着眼前的男孩,反问道:“怎么不坐?人虽是小本生意,但还是挺干净的,不用担心。”   顾经年听此,抬眉对上金韵的视线,心想连她都没嫌弃,自己又怎么会介意这个?   扫了一眼剩余的三个座位,顾经年将书包卸下放在了金韵左手边的塑料凳上,自己则是坐在了女人的对面,一个相比较来说最有距离的位置。   金韵其实能明白他心中的小九九,直至看破不说破,这会儿也只是冲着不远处的老板娘打了声招呼,开口道:“一碗片儿川,不要葱。”   “好嘞!”老板娘迅速应下,随之金韵又开口询问坐在对面的男孩:“你想吃什么?我请你。”   “……”   顾经年沉默了些许,看着眼前的女人带着些许疑惑和不解。   像她这种身份的人,会出现在这儿就已经是一件稀奇事儿了。   他多少听过金韵的一些传闻,也知道她为人大方,对自己的恋爱对象更是大手笔,怎么到他这儿就是路边摊了呢?   倒不是嫌弃,只是单纯觉得困惑罢了。   “我不……”顾经年正想拒绝,金韵却没给他机会,自作主张地替他开口:“老板娘,再来一碗片儿川。”   说完,又冲着坐在对面的顾经年问了一句:“要不要葱?”   顾经年愣了两秒,下意识地回了一句:“要。”   只是话说出口才恍然反应过来自己应该直接拒绝的,可老板娘已然是听到了他的回答,这会儿又笑嘻嘻地应下,完全没有给他拒绝的余地。   不过五分钟,两碗热腾腾的片儿川便被端了上来。   “金小姐,今儿怎还带了个人来?”老板娘笑呵呵地说着,侧头看了一眼坐在她对面的男孩,“哟,这是你弟吗?果然是一家人,都长得这么帅!”   顾经年:……   金韵轻笑一声,倒也没回答老板娘的话,心里却是忍不住调侃了一句。   什么弟弟?情弟弟?   听起来也挺带劲。   视线又转而落在了坐在对面的顾经年,那眼神多了两分热意,令坐在对面的顾同学顿时绷紧了脊背,脸上不觉开始发烫,耳朵竟悄无声息地染上一层绯红。   弟弟……   谁是她的弟弟。   顾经年嘴角微抿,下颚线微微紧绷。   老板娘似乎也没多想,这会儿将两碗面放下后便又转身去忙别的事情了。   气氛蓦地又尴尬了些许,顾经年见金韵如若无事发生那般开始吃面,片刻后也拿起了筷子。   说实话,现在的这个点,尽管他吃了晚饭也确实是饿了。   这家路边摊是老字号了,金韵是三年前发现这家店的,后来有时间便过来逛逛,吃上一碗面。   虽说是小本生意,但这面确实是味道不错,不然金韵也不至于会来这么多次。   顾经年本是秉持着一副不吃白不吃的态度,只是不知不觉把一碗面都吃进肚子里了之后,才恍然反应过来……这面真好吃。   “味道不错吧?”坐在对面的女人突然开口。   顾经年抬头对上女人饶有深意的目光,手里端着的碗缓缓放下,竟是有那么两分不好意思的成分在里面。   “这吃东西和做人也是差不多,有些事虽然一开始没想,但等做了之后,才会发现,确实不赖。”金韵说着,又勾唇跟了一句,“你说是不是?”   顾经年:……   顾经年不是傻子,知道金韵是在暗示些什么。   “你可以再直白一点。”顾经年忍不住出声吐槽。   金韵眼中的笑意愈深,“我这人,比较含蓄。”   顾经年有些无语,心想这女人当真是鬼话连篇。   然而下一刻,只听坐在对面的女人再次开口道:“所以,一个多月了,你考虑得怎么样?”   顾经年的心蓦地愣了一拍,看着眼前的金韵,脑子里的第一反应竟是:   一碗面就想打发他?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5-26 23:44:42~2022-05-28 00:24: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红花鱼翅捞饭 6瓶;花生、画船听雨眠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4章   不远处, 一群刚下班的工人正朝着大排档的方向走来, 嘴里讲着听不懂的方言,嬉嬉笑笑的欢闹声令顾经年的思绪越发有些混乱。   女人的眼睛意外地明亮,在大排灯的灯光下如若夜晚的明星,清澈又透亮, 明眸皓齿, 美得让顾经年都有些失神。   金韵耐心地等待着他的回答,像是个匍匐在草丛里的猎人, 等着一个恰当的时机,给猎物致命一击。   顾经年的心跳开始越发加快, 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女人,半晌后收回视线,淡淡地开口:“我没考虑。”   这个回答听起来似乎是有些冷漠, 但仔细听着又有点微妙。   是没再去思考这件事,还是没考虑她这个人?   似乎是意料之中的回答, 金韵微微挑眉, 依旧是托着下巴仔细端详着眼前的少年。   她承认,一开始对他示爱的确是兴趣使然,眼前的少年不管是长相还是性格,似乎都踩在了她的偏爱点上,以至于她就没控制住,尽管他是还未毕业的大学生。   只是这几次的相处下来, 金韵知道自己对顾经年的喜欢只多不少, 这小朋友虽说看上去冷漠,但骨子里却是个暖的, 金韵坐到现在的这个位置, 眼光从没有出错过。不知为何, 那晚在医院,男孩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温柔让金韵至今为止还有些留恋,以至于甚至都有些开始期待和小朋友谈恋爱时的样子。   她想,那个时候的小朋友应该是很乖的,乖到让人想要疼惜,乖到又忍不住想要让人欺负,让他那张总是清冷的脸上布满绯红,让他那双冷淡的眼睛里充盈着泪水。   金韵承认自己确实是有些恶趣味,不过在遇见顾经年之前,自己似乎都不曾发现过罢了。   这么想着,金韵又暗暗盘算着,一手托着下巴,手指无意识地点着脸颊,表情里看不出失落,反倒是眼神越发浓烈,带着些许势在必得的味道。   “顾同学以前没谈过恋爱吧?”金韵说着,随时询问的语调,但却是肯定的口吻,像是认定了顾经年还是个什么都没经历过的小雏鸡。   顾经年的脖颈一紧,紧接着微微皱眉,再次开口的语气稍显冰冷,“我没兴趣。”   “那就是没谈过了。”金韵直接忽视了他的这句话,那语气淡淡的,颇有种大人瞧小孩的味道。   顾经年不知为何有些不爽,抬眉看着眼前的女人,片刻后反驳道:“学生的本分是学习。”   此话一出,一阵轻笑在耳边响起,金韵瞧着男孩一本正经的模样,随之勾唇挑眉反问道:“也是,你的话不假,但既然已经成年了,所谓的‘本分’也不应该从被人的口中被定义,总该有个自己的想法和目标。”   “你说你,长这么大没谈过恋爱,以后出了社会,万一被坏女人给骗了怎么办?”金韵开口,眼中的笑意不减,语气里带着浓浓的引诱,一如童话故事里诱骗小红帽的那只大灰狼。   顾经年听到这话,不免有些想笑,条件反射地开口:“你是在说你自己?”   被反讽了一句,金韵也没气恼,心想这小朋友此时居然还能和她开玩笑,看来是进展还不错。   “那可不是,现在社会险恶,像你这样的小伙子,指不定被别人骗财骗色。”金韵说着,托着下巴往顾经年的方向凑近了两分,刻意压低声音道:“我不一样,我有钱。”   顾经年:“……”   那就是专骗人感情的是吧?   男孩陷入了沉默,看着金韵的眼神稍显复杂,而金韵也像是猜中了他的内心所想,这会儿笑而不语,像是默认了些什么。   所以骗感情与骗钱有什么区别?   反正他也没钱。   “走吧,时间差不多了。”金韵从塑料凳上站了起来,随即起身走向收银台,三两下把钱付完之后便又走回到了顾经年,开口道:“我送你回学校。”   这顿饭吃得有些不明所以,就连那个“询问”都仿佛只是随口的一提。   顾经年背着书包安安静静地跟在金韵身后,微垂的目光落在女人一头卷曲的长发上,让人忍不住想要去摸一摸她的发丝。   不远处传来一阵议论声,只见三两个穿着校服的学生这会儿正围着金韵的超跑,嘴里不停惊叹着什么,像是小孩子看见了炫酷的玩具一样。   金韵的脚步一顿,而跟在她身后的顾经年也随之停了下来,微微侧头,本以为金韵会反感那几个小孩的行为,可意外的是,女人也只是站在原地,静静地等着那群小孩围着自己的车转着一圈又一圈。   “你说,这群小孩是不是也挺可爱的?”金韵说着,听着他们的欢声笑语,他们话语中的激动与兴奋惹得金韵也不免扬起了嘴角。   顾经年没有出声,只是安安静静地站在原地。   那群小孩瞧着年龄并不大,约莫应该是初中的年纪,也不知道为什么大晚上的还穿着校服在外面瞎晃悠,可能是约着一起出来吃饭,也可能是从家里偷跑着出来玩游戏。   这会儿围着一辆停在原地的车转来转去,嘴里还不停和同伴讨论着——   “这是玛莎拉蒂吧?我看视频里的玛莎拉蒂都长这样!”   “什么啊,看这标,明显就是兰博基尼好不好!”   “好帅啊!我记得程程家就有这么一台遥控汽车,宝贝得很,都不愿意借给我玩。”   “以后等我长大了,也要买一辆这个汽车!”   ……   天真烂漫的话在成年人听起来是多么的无知与愚昧,但金韵静静地看着那三四个小孩,一时间并不觉得他们的话有多么可笑,只是单纯有些……羡慕罢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金韵似乎已经没有这么纯粹的开心与激动过了。   人长越大,脑子里便会想得越多,便也渐渐忘了,当初那在路边看见一辆车都会兴奋至此的感觉。   虽然金韵以前也不曾对跑车有多大的兴趣。   顾经年不知道金韵在想什么,这会儿也体会不到那群小孩的快乐在哪里,毕竟从很小很小的时候开始,他便忘记这‘快乐’二字到底该怎么书写。   许是见他们看得差不多了,金韵这才掏出车钥匙,按了下遥控器,下一刻那安静的跑车顿时亮起灯光,吓得那三四个小孩连忙掉头逃跑,像是一群仓皇而逃的小老鼠一样。   金韵见状,忍不住轻笑一声道:“跑什么?胆子这么小,本来还打算带他们溜一圈的。”   顾经年淡淡地斜睨了一眼,随即又吐槽了一句:“小心孩子的父母报警。”   “顾同学,之前怎么没看出你还这么幽默?”金韵抬步走至车边,随即又像是想到什么,转身拎着手中的钥匙,递到了顾经年面前。   “想再开下吗?”金韵说着,语气带着两分宠溺和纵容,“小男孩不都挺喜欢车的。”   顾经年看了一眼钥匙,又转而抬头对上了金韵的目光,片刻后声音微哑道:“我不喜欢车。”   “我没什么喜欢的东西。”   有些意外,又好像不是这么意外的回答。   金韵看着眼前的男孩,知道在他身上,必定是发生过些什么,只是每个人都有些过往,她无权去过问,也没有必要去探究。   欣然接受了这个回答,两人一同上了车,而这一次,金韵开车的方向则是直勾勾地朝着顾经年学校驶去。   不过十多分钟,跑车停在了距离学校一百多米远的位置上。像是为了照顾到顾经年,金韵并没有张扬地把车停到学校门口,以免届时在学校里传出什么不干不净的言论。   “我就送到这儿了,到寝室后给我发个消息。”金韵说完便将车门解了锁。   然而,顾经年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不知为何竟是迟迟都没动作,令金韵都不免有些好奇。   正打算开口询问的时候,却听小朋友突然出声道:“金总,你喜欢我什么?”   男孩说话的语气很平静,就好像是随口的一问。   金韵听到这儿,不免有些失笑,“叫什么金总?整得我要包养你似的,我可没这个想法。”   说着,金韵从车内的小置物格里掏出了一盒烟,还有一个火机,动作熟练地衔上一根,正打算点烟的时候又恍然意识到什么,侧头时便瞧见坐在副驾驶上的顾经年正直勾勾地看着自己,似乎有些惊讶自己居然会抽烟。   “想抽个烟,你介意吗?”   顾经年愣了两秒,下意识地摇了摇头,只是等金韵点燃烟头的时候又恍然反应了过来,眼神深沉地开口道:“抽烟对身体不好。”   “关心我吗?”金韵降下车窗,晚风吹来,而她驾轻就熟地抽了一口烟,吐出层层云雾后眼睛半眯道:“很多人和我说过这句话。”   而她也从没有听那些人说的话。   顾经年听此,便也再没开口,他想,他应该和那些‘很多人’一样,没有区别。   他其实知道,金韵的好感不过是一时兴起,这种新鲜感维持地太短,一如那个男人,在兴头上时便甜言蜜语哄骗地人掏心掏肺,等新鲜感褪去之后,丑恶的面容原形毕露,一如是颗包着糖浆的毒药,一旦被最开始的甜所欺骗,剩下的便只有蚀骨的疼。   “其实喜欢一个人没太多的理由,可能是看你长得帅,也可能是觉得你很有个性,又或者是看你年轻。”金韵说着,又不紧不慢地抽了一口烟,冲着车内自带的烟灰缸抖了抖烟灰,“我记得,之前也和你说过这个问题。”   “你吸引我的地方有很多,列举不清,但事实上,那些种种在我看来都不是无法替代的。”金韵很平静地阐述着这个问题,像是在认真地给他答案,没有用甜言蜜语去堆砌什么热诚却虚伪的言辞。   “所以如果你要我真的回答,我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是单纯我这么想,就这么做了。”说完,金韵又冲着顾经年勾唇一笑道:“做人嘛,开心最重要。”   顾经年微怔,耳边蓦地回想起了那句电影里的台词。   那时总理解不了主角身上的潇洒肆意,而此时此刻看着眼前的金韵,他似乎还是不太理解。   他们到底不是一类人,就像她做事喜欢随心所欲,可他从小到大似乎都不曾问过自己想要什么。   “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顾经年淡淡地开口,语气过于平静,可那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是深藏着两分说不出的苦楚和怅然。   “为什么会这么认为?”一根烟燃到尽头,金韵在烟灰缸里碾灭了剩余的星火,在顾经年准备再次开口解释的时候,自己的脸颊却是突然被人轻轻捏住。   整个人愣在了原地,顾经年侧头对上女人灼灼的目光,那眼神里带着些许懵懂,以及惊讶。   “你看,我能碰到你。”金韵说着,又缓缓松开了男孩脸上的肉,用指腹轻轻摩挲他的皮肤,“也能感受到你的温度。”   “我们明明都是处在同一个空间里,你为什么会认为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歪理。   答非所问。   顾经年知道眼前的女人是在瞎扯皮,可即使是这样,他却是说不出半句话去反驳她。   “金韵。”顾经年启唇,声音微哑。   金韵摸着男孩的脸有些爱不释手,指腹传来的温软与细腻令她不免有些晃神,下意识地应了一声,“嗯?”   所以,怎么会有男孩子的皮肤这么细腻?   “你摸够了没有?”   小朋友冷冷地开口,顿时打破了暧昧的氛围。   金韵的手一顿,脸上的神情也随之一愣,随之失笑的收回了手,不上心地道歉道:“抱歉,是我唐突了。”   顾经年微沉着脸,动作迅速地解开了安全带,又干脆利落地打开了车门,下车前还算有礼貌地说了一句:“我先走了,谢谢。”   说完,男孩便‘砰’地一下关上了门,那模样颇有些许翻脸不认人的感觉。   金韵失笑,却也没多想什么,踩下油门开车离开,却没注意到,走出十几步路后的男孩停下了脚步,转头看向了跑车离开的方向。   微风吹起了男孩的发丝,露出他的耳尖,带路灯下泛着淡淡的粉红。   ……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5-28 00:24:01~2022-05-29 00:31: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5260587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5章   顾经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寝室的, 当他推开寝室门的一瞬间, 屋内传来键盘噼里啪啦敲的声响,室友在开黑打游戏,嘴里不停冲着话筒喊些什么,瞧着极为热闹。   沈越飞这会儿也在和网友开黑, 此时听到动静后便转头看了一眼门口, 瞧见是顾经年便又出声道;“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晚?家教不是八点就结束了吗?”   顾经年顿了片刻,随即有些心不在焉地开口道:“去了趟医院, 没什么事儿。”   说完,放在口袋里的手机便突然传来一阵动静, 顾经年掏出手机,一眼便瞧见了金韵发来的消息——   【保温桶忘还给你了,有机会下次再还。】   整了半天, 正事倒是给忘了。   顾经年盯着对方发来的消息,握着手机的手微微收紧, 心想这女人怕是故意的, 口口声声说是来还东西,如今东西没到他的手上就算了,走之前还……占了他的便宜。   想到这里,顾经年耳朵那隐隐消退下去的热意不知何时又泛了上来,随即嘴角紧抿,动作迅速地走回至自己的座位, 从包里掏出各种教辅材料, 似是准备先看会儿书冷静冷静。   记忆里,顾经年从没有和异性有过这么近距离的接触, 虽说追他的人确实是不少, 但顾经年长这么大就没想过情情爱爱的东西, 一方面满脑子都是想要不给家里人增添负担,另一方面也确实没所谓心动的感觉,即使不断又异性向他示爱,脑子里除了觉得‘麻烦’便再也没有别的什么想法了。   这似乎是第一次,除了母亲之外,有异性这么触碰他的脸。   脸颊上似乎还有温热的触感残留,顾经年无意识地伸手,待碰到自己的脸颊时又像是触电一般,连忙放下,随之眉头紧皱,脸上传来一阵懊恼的神色。   他这是在干什么?为什么像个傻子一样。   动作迅速地将摊在桌上的书翻开,顾经年的表情微紧,专注地看着手中的书,但不知为何,平日里能一目十行的他这会儿看着那些原本再熟悉不过的专业术语,竟是恍然觉得有些陌生,就像是压根不认识了一样。一句话在心里默念了两三遍都像是在神游一样,压根没明白是什么意思,满脑子想的都是不久前在车里的情景。   蓦地,脑海中的画面似乎又联想到了有关联的事情,那日好不容易藏在心底里的梦又再次猝不及防地被翻出,开始升高的体温以及略微有些许异样的身体让顾经年的脑子一团浆糊。   ‘咚’的一声——   寝室里正在打游戏的三人下意识朝着顾经年的方向看去,只见坐在椅子上的顾经年竟是头槌桌面,吓得三人同时一愣,异口同声地询问道:“顾经年,你没事儿吧?”   脑门传来的疼痛让顾经年顿时清醒了好些,这会儿缓缓直起了脊背,再次翻去一页桌上的书,神色淡然地出声回道:“没事。”   众人看着顾经年额头上的那一块红,随即目目相觑一会儿,忍不住在心里吐槽:这脑门都红了,还说没事?怕不是脑子给撞坏了吧?   耳机传来队友催促的声音,见顾经年又同往常一样在看书,心中虽有疑虑但还是没多问,转头便又继续键盘敲个不停,唯独沈越飞实在放心不下,电脑里切出了微信界面,打字给顾经年关心道:【真没事儿?是不是下午的那个男人又找你麻烦了?有遇到什么困难的记得和哥说,都是兄弟没什么不能帮的。】   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屏幕一亮,顾经年随意一瞥,本以为又是金韵发来的消息,在瞧见是沈越飞之后视线微顿,半晌后才拿起手机,淡淡地回了一句没事。   沈越飞等了几分钟,还以为顾经年真是因为这遇到了麻烦,连连转头看了好几次,心里担心地紧,想要走过去询问,但是又怕这事儿闹得整个寝室都知道,于是也不敢亲口去问,心里纠结了半天,见顾经年终于回了他,这才狠狠地松了一口气。   将手机扔进了抽屉里,顾经年再次集中注意看书,这会儿脑子像是清醒了许多,只是那张面无表情的脸配上脑门处的红印,怎么看都觉得有些喜感。   与平日里清冷的顾经年截然相反。   ……   医院里的小道里,钟慧春刚给孙大志打完饭,这会儿拎着保温桶朝住院部的方向走去。   许是因为工作日,住院部楼下的人并不多,偶尔三两个经过,稍显冷清。   孙大志的手术很成功,等再休息两天就能出院,钟慧春的心情也因此不错,这会儿脸上扬着笑,眼尾晕开淡淡的细纹,虽说已不再年轻,但身材却保持地不错,瞧着依旧纤细,即使身上穿着些便宜的衣服却也不显俗气不失优雅,头发盘着妇人的发髻,举手投足间都透着三两分清雅。   就在这时,手臂突然被人从身后狠狠地拽住,钟慧春下意识地想要回头,只是不等她转过身,嘴巴却是突然被人狠狠地捂住。突如其来的窒息感令钟慧春顿时吓软了腿,想要奋力挣扎可偏偏对方的力气足够大,整个身子连拖带拽地被拉至无人的小拐角里。   “钟慧春,长本事了是吧?”耳边突然传来刻骨铭心的声音,挣扎中的钟慧春蓦地停下了动作,脸色一片煞白,微颤的瞳孔里布满了恐惧。   顾行风紧压着钟慧春的身体,将她死死地摁在了墙面上,随即压低脑袋,在她耳边阴狠地开口:“臭□□,看来你这些年过的不错啊,是哪个怨种,居然还肯要你这个破烂鞋?”   恶臭的言辞在钟慧春耳边回响,女人恐慌地留下了眼泪,这会儿被人捂着嘴巴说不出一个字,甚至连挣扎的勇气都没有了。   当年的那些回忆至今为止在心里还是不停腐烂的伤疤,时不时想起都疼得厉害,偶尔午夜梦回的时候还是会被吓醒。钟慧春承认,自己压根就没有从那段经历中走出来,只是时间久了之后也会强逼着自己不去想那些腌臜事。   如今,再次听到这宛若恶魔的声音,当初的那些痛苦又如同潮水一般涌来,令她的身体止不住地颤抖。   像是感受到了钟慧春的害怕,顾行风嘴角裂开一丝笑,从牢里出来后遭受到的所有挫败感,都似是在这一刻得到了满足。   “当年你捅我的这一刀,我可都还记着呢!那一刀,可捅得我好疼好疼啊……”顾行风说着,眼底闪烁着阴冷的恨意,似是认定了钟慧春已然没了挣扎的余地,于是便渐渐松开了她的嘴。   此时的钟慧春早已泪流满面,惨白的脸色布满了绝望,这会儿听到顾行风的这番话,脑子里蓦地回想起了自己双手沾满鲜血的模样……   她当初要是再捅得深一点点,那便是杀人了。   “你……你想要怎么样?我们已经离婚了,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钟慧春强撑着反抗。   “没有关系?”顾行风冷笑一声,原先捂着钟慧春的手又转而狠狠地掐住了她的下巴,“你是我操过不知道多少次的女人,跟我说没关系?就算我们已经离婚了,但顾经年到底还是我的儿子!”   一听到自己儿子的名字,一如是被捏住了软肋,钟慧春惶恐不安地开口:“你到底想要怎么样?!有什么事情就冲着我来!那不是你的儿子,是我的儿子!”   顾行风知道,钟慧春最宝贝的就是她的那个儿子,那个孬种,此时听到钟慧春的这番话,心底闪过一丝得逞,“我没想怎么样,就是最近手头比较紧,毕竟刚从牢里出来不是?”   “做梦!顾行风,你就是垃圾!我们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你休想再向我要钱!”钟慧春快疯了,记忆里这个男人就是这副不要脸的德性!每次醉醺醺地回家就是为了要钱,没拿到钱就打人,就是个没有人性的畜生!   “没有钱?!”顾行风掐着钟慧春的手越发用力,紧跟着再次压低声音在她耳边开口:“钟慧春,当初你捅我的这一刀,你别忘了!现在我刚从牢里出来,饿得没饭吃,不保会做出什么行径,要是真逼急了我,信不信我把这一刀还到你儿子上!反正监狱我不是没待过,你说呢?”   “顾行风!你还是不是个人!那可是你的儿子!”钟慧春奔溃地大吼,但许是因为四周都没人,这会儿也没人能听见她的绝望。   许是怕惹了麻烦,顾行风没敢多逗留,这会儿再次捂住了她的嘴,怕她继续大吼大叫。   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条塞进了钟慧春的口袋里,随之在她耳边威胁道:“三天之内,往我的卡里打五万块钱,否则,我就去找你的宝贝儿子!”   说完,顾行风便动作迅速地转身离去,只留下钟慧春一人卸力地跌坐在地上,布满泪痕的脸上满是绝望与麻木……   天,再次阴了。 第26章   五万, 并不是一个小数目。   钟慧春这些年来勤俭持家, 再加上自己平日里干点手工,手头上不是没有五万块钱的存款。但那些都是她辛辛苦苦从生活上扣下来的,如今要她把自己的血汗钱给那个畜生双手奉上,她怎么能甘心?!   可钟慧春又怕极了那个畜生会去找顾经年的麻烦, 如今自家儿子好不容易安安稳稳地上了大学, 又拿了奖学金,恰是前途光明的时候, 若是顾行风这会儿去顾经年的学校里闹事,她儿子好不容易才摆脱了这个恶魔, 过上平静的生活,如今又怎能让顾行风这个混蛋将这一切都给搅毁?   失魂落魄的钟慧春不知道该如何是好,顾行风对她来说, 无疑是这辈子最大的噩梦。她自幼是个安分守己的人,做出最出格的事情, 就是鬼迷心窍, 违背家里的意愿,和当初一无是处的顾行风结了婚。   当年她就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女孩,顾行风长得帅气又颇会花言巧语,也懂得耍一些小浪漫,钟慧春当时就是在他一句一字的甜言蜜语中失了心神。   刚结婚那段时间,顾行风与钟慧春也是恩爱地紧, 虽说他有些不争气, 但看在他温柔体贴的份儿上,钟慧春也从不嫌弃他什么, 只是自己拼了命地干活去养家。   只是好近不长, 那些虚伪的表象在时间的利刃下被彻底击碎, 自钟慧春怀孕之后,顾行风的态度便渐渐有了转变,见到他的时间也越来越少,嘴里说着是出去工作养家,可常常夜不归宿,有时大半夜回来也是浑身沾满酒气。   钟慧春起初还以为顾行风只是压力大,很多时候心里虽是不满也一直忍着,只是后来见他日夜出去忙活,家里依旧还是入不敷出,有时甚至用所谓‘应酬’的借口还往家里要了不少钱。   当初钟慧春还怀着孩子,本该是大补的时候,可到头连吃个荤菜都会心疼口袋里的钱。在男人一个星期都不着家,一回来就是要钱的时候,钟慧春终是没忍住,提出了自己的不满,但换来的却是男人的第一次施暴。   后来的每一天对钟慧春来说都是煎熬,唯一继续活下去的希望便是她的孩子。   如今饱受折磨,好不容易跳出了火坑,难不成又要重蹈覆辙?   钟慧春的脸色极其难看,双眼泛着哭过后的猩红,等走至病房门口时才恍然反应过来,连忙抬手用衣袖擦了擦脸,显得不那么惨白,随即强扯着嘴角推开病房门。   正躺在病床上看电视的孙大志一听到动静便立马放下了遥控板,转头担忧地问道:“今儿是不是路上遇到什么事儿了?”   微微一愣,钟慧春抬头冲着孙大志笑了一下,随即将保温桶放在了病床上自带的桌子上,动作自然地将从食堂打过来的饭一一放在桌面上,“没什么事儿,在半路遇上熟人就聊上了两句。”   孙大志平日里最是关心钟慧春,这会儿瞧着强颜欢笑的钟慧春,心里总觉得不对劲,“聊了些什么呀?我瞧着你脸色好像不太好。”   像是被戳中了什么,钟慧春的脸色一紧,随即皱眉回道:“不就普通朋友之间叙叙旧吗,可能今天外面天气有点晒,热着了吧。”   孙大志听到这儿也没敢再多问,弱弱地收回打量的目光埋头吃饭,心里却是暗暗将这件事记了下来。   下午,钟慧春在病房里收拾东西,孙大志则是躲进了洗手间里,佯装蹲坑,实则是给自家儿子顾行风打电话通风报信。   顾经年这会儿正在去实验室的路上,此时接到了孙大志的电话,还以为是医院里出了什么事儿,接通电话便听电话那头孙大志开口道:“经年啊,你妈今天有和你说起过什么事情吗?”   顾经年听此,眉头微微一皱,像是预感到了什么,语气微沉地出声道:“没,是出什么事了吗?”   孙大志觉得纳闷,随即将中午发生的事儿一五一十地告诉给了顾经年:“你妈中午去食堂打饭回来后,那脸色就不太对劲了,她说是半路遇到了个熟人,我想多问几句也不给我问。”   顾经年听此,脸色一黑,心下也明白,怕是顾行风的那个混蛋找上门了。   握着手机的手不断收紧,顾经年阴郁的眉眼透露着深沉的寒意。   仔细想来,这似乎也是意料之中的结果,在他面前讨不得便宜便去找母亲下手,像他这样的人,没拿到一点好处那必定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顾行风居然会这么快找上母亲。   看来是手头上的钱真的没得花了。   想到这里,顾经年的脸色越发难看了些。   “我这心里没谱,所以就打电话过来想像你问问情况,不知道你妈有没有和你说起过这件事。”孙大志捂着嘴轻声开口,像是生怕被卫生间外的钟慧春给发现了似的。   顾经年沉默了些许,也不知道该不该将这件事告诉给孙大志。   说实话,孙大志这些年不管是对母亲还是对他都是好得没话讲,当年的那些破事虽说孙大志也清楚,但他到底是个毫无关系的人,也不应该让他掺和进来。   更何况,以孙大志的性格,若是顾行风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他许是为了保护钟慧春,也会应下顾行风。   “应该没什么事儿,爸你也别担心,许是因为更年期,过段时间就好了。”顾经年语气平静地开口解释。   孙大志一听这话,顿时笑了出来,随即又像是怕被卫生间外的钟慧春听到,又连忙捂住了嘴,对着手机轻声道:“嘿,你怎么能这么说你妈呢?她可是我心里的宝贝,哪有什么更年期,年轻着呢!这事儿我可给你记在心里了,不跟你妈讲哈哈哈哈。”   “不过我瞧着也是,看来最近我得多关心关心她,都说更年期的妇女情绪阴晴不定。看来可有得我受了。”   孙大志嘴上这么说着,可语气里倒是没有半分嫌弃,反倒还有些喜滋滋的味道。   怕门外的钟慧春心生疑惑,孙大志没敢在马桶上多坐,确认没事儿之后便结束了通话。   顾经年放下了手机,脸上的表情略显阴沉。   他不明白顾行风是怎么找到他们的,自他进监狱到现在,已经足足过去了九年,他们虽说还在A市,但辗转距离他们原先生活的地方也隔了好远。   九年,整整九年,什么事情都应该变了才是。   想到这里,顾经年的眼神越发深沉。   ,   深夜,工厂外,三五个穿着汗衫背心嘴里叼着烟的壮年正围着顾行风,胳膊肘上那青龙白虎的纹身昭示着来着不善。   此时的顾行风早已没了白日里在钟慧春身前的威风,脸上布满了恐惧与卑微,这会儿强撑着淡定,咧着嘴角讨好道:“哥几个怎么这么心急,不是说这周一定会给的吗?”   来人几个瞧着都是三十岁左右的年纪,比顾行风还要小上一轮,可在顾行风嘴里到都成了哥,毫无半点作为长辈的威风。   “这周?”领头的人将抽完的烟狠狠丢在了地上,一边吐着气一边用脚碾着烟灰,语气凶狠地开口:“你他妈上周也是这么告诉老子的!”   “姓顾的,我已经给你不少时间了,说好的三万块钱,你到底什么时候给我?”   “给给给!我这今天下午刚去和那个臭婆娘打过招呼,三天之内钱肯定能够到账,你们放心,一到账之后我就从银行里把钱取出来,交到你们手上!”顾行风谄媚地开口,布满皱纹的笑颜里全是被利益熏染的恶臭。   来人相互对视一番,眼看顾行风说的话也不假,脸色这才好看了些,于是便又得寸进尺道:“行,那我就再给你三天的时间,三天后我要看到四万块钱交到我的手上。”   顾行风一听对方狮子大开口,硬生生又多叫了一万,于是脸色一变,略显气愤地质问道:“不是说好的三万?!我原本也只是借了两千五,你现在多要我一万五,是不是太过分了点?!”   对方才懒得和他瞎哔哔,在听到顾行风的叫唤之后,其中一个小弟便直接给人肚子踹了一脚,疼得顾行风连连后退,又狼狈地一屁股摔在了地上。   “哪儿来的那么多废话,你不给我也行,那就打断你一条腿来还债!”领头的人冲着地上的顾行风啐了一声,随即也没给顾行风再次开口的机会,转身便带着弟兄们离开,徒留下顾行风一人坐在原地久久都没能起来。   ……   顾行风不知是使了什么手段,要到了钟慧春的电话号码,许是因为自己屁股后面也跟着一群人在追他,于是便一停不停地给钟慧春发消息,恐吓威胁钟慧春快点打钱,字里行间都充斥着浓浓的戾气。   钟慧春不敢接顾行风的电话,也不敢去屏蔽他的消息,生怕对方一个急了就去顾经年的学校里闹事。   她这辈子的人生也就这样了,儿子是她唯一的欣慰与希望,若是顾经年因此而遭罪,钟慧春自是会内疚一辈子。   心里虽是这么想的,可钟慧春到底还是没忍心将自己几年的积蓄扔给这个畜生,只能嘴上说着自己没钱,在拖了两天后给顾行风那个混蛋转了两万。   只是对方哪儿肯罢休,再尝到甜头之后并没有给钟慧春任何喘息的机会。   孙大志出院后就在家修养,孙大志腿上的伤没那么快可以下地,钟慧春便也呆在家里照顾他。   本以为回家后能够清净一会儿,却没想到那天自己去买菜的时候,居然在半路再次遇见了顾行风,逼她说若再不给钱,便直接带人去她家里闹。   钟慧春自然是害怕顾行风去打搅大志,毕竟在她看来,大志是完全无辜的,他不应该被牵扯在其中。   随着约定的日子逐渐来临,钟慧春变得越发焦虑,焦虑到连孙大志都察觉到了不对劲,也明白这铁定不是所谓的更年期。   只是任凭孙大志怎么试探,钟慧春还是闭口不谈,以至于让孙大志一度都有些挫败,只好再次打电话给顾经年求助。   .   恰是深夜,顾经年背着包从学校里赶来,在空旷寂静的小巷里一眼便瞧见了那张再熟悉不过的脸。   只见顾行风这会儿正带着两三个人,朝另一处偏僻的地方走去,而这会儿男人像是瞧见了赶来的顾经年,表情一亮,又冲着身后的那群人指了指站在不远处的顾经年。   毫不畏惧地,顾经年拽着包带的手微微收紧,脚步沉稳地走向那群陌生人,随即站在他们两三步远的位置,冷声开口:“滚,这里不欢迎你们。”   对方似是没想到,这小子一上来就这么虎,心里也没将顾经年这小子当回事儿,轻蔑地笑道:“小子,我劝你别挑事儿,我们拿了钱就走人,不会多留一秒。”   站在一旁的顾行风听此也随声附和,“顾经年,我劝你识相点,我可是你爹!”   爹?   顾经年听到这个称呼,心里觉得讽刺地紧。   “我说,滚!”   顾经年的语气太过狠厉,令那三两个混混都不免被吓了一跳,片刻后反应了过来,捏着拳头便准备给这小子来点教训。   其中一人挥拳而上,顾经年也直接撂下书包就开干,即使身上挨了拳也照样冲着对方往死里打,这股狠劲令对手连连败退。   剩下几个见形势不妙,纷纷上前帮忙,顿时形成了三打一的局面。   破旧的小区外,谁也不曾想到这僻静的拐角会发生如此的混仗。   那一拳拳挨在顾经年身上疼得厉害,可少年的拳头却不曾妥协过,他挨了一拳,他便回一拳!   脑子里浮现出很久很久以前,母亲为了保护自己而被毒打的画面,那时的他就是个废物,什么都做不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母亲被打得浑身是伤。   如今,他好不容易有了可以保护母亲的力气,又怎能再次让母亲受伤?   想到这里,顾经年咬着牙,在三人的围攻之下竟是也不输分毫。   几人似乎没想到对方居然是一块这般难啃的硬骨头,十多分钟下来没占到上风不说,身上还挨了不少伤,怕闹出的动静太大,几人相互对视一眼之后便转身撤离,徒留下顾行风一人傻站在原地,吓得有些腿软。   顾经年强撑着从地上站了起来,紧拽着手中的书包,朝着顾行风的方向一点点走近。   嘴角溢出来的鲜血与额角的擦伤相映衬,凌乱的头发半挡在眼前,却遮不住眼中那翻涌如潮的恨与狠。   如若是丛林中经历众多殊死搏斗后幸存的野狼,令人望而生畏。   “给、我、滚。”   少年咬牙切齿。   昏暗的灯光下,顾行风吓得连连逃跑。   而少年静静地站在原地,像守住了最后城池的战士,清瘦的身躯是这般地强悍,且英勇。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5-29 23:57:17~2022-05-30 23:24: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花生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7章   金宇科技的总公司位于A市最繁华的地带, 而金韵的办公室则是在顶层的位置, 落地窗外整个城市的热闹与喧嚣一览无余,是不少城市景点都难能看见的盛景。   然而,作为这间办公室的主人却极少有闲暇去欣赏这窗外的风景。   办公室的大门被突然敲响,坐在办公桌前的女人头也不抬地开口:“进来。”   下一刻, 大门被打开, Arley疾步走进,脚步停在了办公桌前, 看着正在认真工作的金韵,表情略显复杂。   金韵见来人许久没出声, 这才抬头看了一眼Arley,挑眉反问:“有事?”   Arley神情一紧,片刻后启唇道:“金总, 大堂楼下有人找您。”   平日里来找金韵的人不少,有时候是她许久未联系的前男友, 也有时候是一些寻求合作的商业伙伴, 亦或是其他乱七八糟的人物,因而这会儿听到Arley的这番话,见怪不怪地开口:“所以呢?来找我的人以前还少?”   “是顾经年。”Arley再次开口,几乎是话音刚落的瞬间,金韵拿着笔的手微微一顿,再次抬眉看向Arley的表情略显惊讶。   “顾经年?”   安静的办公室里回荡着金韵的声音, Arley颔首, 片刻后出声询问道:“他在前台报了您的名字,说想要见您。”   “现在人呢?”金韵放下了手中的笔, 眼中闪过一丝兴味。   “还在楼下等着。”Arley回道。   “之前不是说人来了就直接带上来吗?”金韵皱眉, 像是有些不太满意Arley没有按照自己之前的吩咐做事。   Arley微微沉默了一秒, 紧跟着开口解释:“前台的工作人员说带他上来,但顾同学还是主张先和您知会一声,询问您现在有没有时间。”   听到这儿,金韵不免笑出了声,心想这小子不知道是贴心还是在怕些什么。   “带他上来吧。”金韵说完,随即又像是改变了主意,再次出声道:“等等,我下去找他。”   Arley目光微闪,不等他反应过来,原先坐在办公椅上的女人便没了身影,待他转身的时候,金韵早已消失在了办公室里。   Arley:?   不是,真就这么急着去见小情人?   略显心累地叹了口气,Arley总觉得,这个顾同学的出现会出现很多麻烦,至少对他来说是如此。   ……   金韵一到大厅便看见了站在角落里的男孩。   只见他背着书包站在大厅的阴影处,极为安静地停留在原地,像是刻意为了不给人添麻烦似的。   金宇科技作为国内数一数二的企业,大厅里时常有人走动,除了本身是企业的员工之外,还有不少院校及外来企业来参观学习的人。只是平日里金韵大多都是坐vip电梯从地下停车库一路直达顶层的办公室,鲜少有来大厅的时候。   此时金韵站在电梯口,瞧着近十米外的少年,那清瘦的背影看起来是这般渺小,又显得有些可怜。   金韵也不知道自己怎就会对顾经年这般多情,想她也不曾是个富有同情心的人,或许是自己岁数大了,亦或者是顾经年的岁数够小,以至于有时在看见顾经年的时候,总是情不自禁地母爱泛滥,莫不是人到了年纪就会这样?   想到这里,金韵失笑了一声,随即抬步朝着大堂角落的方向走去。   高跟鞋踩在干净的瓷砖上发出阵阵富有节奏的声响,来往的员工在听到动静后不免下意识地抬头,一瞧见是金韵后便又连忙颔首,在女人略过的时候恭敬地喊一声‘金总’。   目不斜视地朝着顾经年的方向走去,就连站在前台的员工看见这一幕都不免有些惊讶。   心想,这莫名其妙找上门来的小子究竟是什么来头?居然让金总亲自下来接他。莫不是亲戚的小孩?那也不至于到这种程度才是。   角落里的顾经年许是听到了声响,这儿微微抬头,在对上女人的视线后一愣,一时间竟是有些怔在原地。   起初隔得远,金韵并未察觉到顾经年身上的异样,这会儿凑近之后,在看清顾经年的那一瞬间,脸色便蓦地沉了下来。   “你脸上的是怎么回事?”金韵的语气极冷,仔细听还带着两三分怒意。   顾经年下意识地撇开头,不自在地抿唇时又不小心牵扯到了嘴角的伤口,阵阵刺痛令他不禁皱起了眉头。   少年那张原是帅气的脸此时却带上了不少伤痕,嘴角是,眼角也是,一眼便看出是和人打过架的。   印象里的少年并非是个脾气不好的人,虽然性格是冷淡了些,但不至于会做打架的这种事。除非是他惹到了什么人,亦或是有人惹了他。   一时间,金韵的目光微深,似是也明白男孩突然出现在这里寻她的目的了。   脸上的寒意微敛,金韵的视线在他脸上的伤口上停留了两秒,随即淡淡地开口道:“先上去吧。”   说完,金韵便转身朝着电梯的方向走去,顾经年见状还未反应过来,直至金韵已走出两三米外之后才匆匆背包跟上,那画面略显喜感又带着一丝说不出的和谐,落入前台工作人员眼里,竟莫名觉得有些好磕。   怎么有种女王配小奶狗的感觉?   VIP电梯大部分时间都是金韵的专属,这会儿在众人的视线之下,顾经年随着金韵一同上了电梯,也足以昭示着这位莫名其妙出现的小孩在金韵心里的地位并不一般。   密闭的空间里,两人间的距离不过隔着半米。   顾经年垂眉站在金韵身后半步路的位置,自见到金韵的那一刻到现在,连一句话都没说,瞧着过于安静了些。   电梯墙面上反射着男孩的倒影,金韵的视线不着痕迹地观察着顾经年,微压的嘴角冷意不散,明显是心情不好的表现。   ‘叮’地一声,电梯抵达顶层——   金韵抬步走出电梯,几乎是开门的瞬间,不远处几个坐在办公桌前的小秘书们纷纷抬起了头,在瞧见金韵时吓得正要低头,可在见到金韵身后又跟着的一个小男生时,那视线就仿佛被黏住了似的,每个人的脸上都不约而同地露出了些许惊讶的表情。   什么情况?这个突然出现的小孩是谁?   许是因为金总的情感历史本就丰富,以前也不是没见过有男人来公司里找她,只是像这小孩一样被金总亲自带上来的,还是头一回。   尤其是这小孩……长得好像还十分得不赖,就是这脸上怎么还挂彩的?   顶层的布局极为空旷,除了正常的办公场地之外,还有一片面积不小的休闲区,其中包括茶水间,健身房,甚至连私人影院都有配置。茶水间里的咖啡机都是顶级的水平,整层楼的小秘书里也就只有他们的头头Arley会用,平日里他们喝咖啡都是用旁边那台价格亲民的,这几十万的咖啡机连碰都不敢碰。   天知道,一个总裁特助是怎么有咖啡师资格证的。   不过为了应付金总日常稀奇古怪的需求,Arley作为首席特助,身上总是能具备一些奇奇怪怪的特殊技能,总裁办的人一致都认为,若是Arley离开金总去别的地方开拓疆土,许是也能有好大的一番作为,但不知为何,Arley似乎从没有动过要离职的念头,但真有一番继续当大总管的想法。   以前总裁办的人还天天在闲暇时候八卦,觉得金总和Arley有一腿的才是,只是后来金总谈的恋爱只多不少,以至于他们时常也会在暗地里慨叹这对‘BE’,可如今看来,似乎又更好磕的来了。   办公室里极为安静,顾经年紧拽着肩带跟在金韵的身后。从四面八方而来的视线令顾经年有些许的不自在,眉头微蹙,脑子里蓦地回想听说的传闻,许是这些人也会觉得,他和之前来找金韵的那些男人并没有什么不同。   拽着包带的手不断收紧,眼底闪过一丝略显苦楚的阴郁。   是啊,他和那些人并没有什么区别。   金韵并没有想那么多,因而也没考虑到,不过是从电梯到办公室里的这一小段路程,跟在身后的小孩脑子里竟是翻来覆去地想了这么多。   大门被推开,金韵与顾经年一同走进办公室,随之那办公室的大门便又被人从屋内合上,密闭的门板瞧着多让人有遐想。   “诶,老大,这人是什么来头啊?”有人好奇地冲Arley询问道。   只见Arley神色淡然地抬手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镜,随即开口道:“金总的弟弟。”   “弟弟?”员工略显惊讶地反问。   Arley不置可否,心里却是暗暗地回了一句:是啊,情弟弟。   ……   办公室里格外安静,金韵一屁股坐在沙发上,身躯微微往后仰,姿态慵懒地看着站在不远处略显拘谨的男孩,视线落在他那张挂彩的脸上。   “说吧,你来找我是做什么的?”金韵的表情瞧着和以往并没有什么区别,嘴角还擎着淡淡的笑,只是那眼神稍显凌厉。   男孩的喉结上下一滚,拽着包带的手落下,抬头看着坐在不远处沙发上的女人,那眼神极为深沉,“你之前说过,欠我一个人情,如果需要帮忙,可以来公司的前台报你的名字。”   很明显,男孩平日里就没什么谈判的经验,此时此刻的情境下竟是还做了个前景提要。   金韵轻笑一声,看着顾经年微微挑眉,随之开口:“要真细算起来,这个人情上次在医院里,我应该就已经算还清了。”   顾经年听此,落在身后的双手蓦地紧握成拳,喉结上下一滚,那双本是清冷的眼睛里翻涌着越发汹涌的情绪。   只见他下颚紧绷,半晌后从喉咙口里挤出了一句话:“你不是喜欢我吗?如果我说……”   不等顾经年说完,金韵便开口打断了他的话,“先过来坐吧,你站在哪儿我脖子怪累的。”   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提到嘴边的话顿时戛然而止,顾经年也不知道是松了一口气还是什么,目光微闪,片刻后缓缓动身在另一张长沙发上坐了下来,将书包放置在一旁。   “先说说你的条件吧。”金韵不是个□□熏心的人,也清楚顾经年此番来公司里找她绝没送上来给她吃的便宜。她虽然确实是喜欢顾经年,但是也没到脑子不灵清的地步,到底还是个商人,自私是第一要位的。   顾经年紧盯着眼前的女人,对上她悠然自得的姿态,清楚在这次谈判中,自己必定会输得很惨。   可那又怎么样?只要能让那个男人消失,即使是要出卖他的一切,他都愿意。   “我想要一个人消失。”少年的语气极冷,那双眼眸里不可遏制地渗出了恨意。   金韵见此,眼中的兴味愈发浓厚,似是也并不惊讶他为何会提出这么奇怪的要求,反倒是语气淡然地开口:“你想要他死?”   顾经年一愣,半晌后收回目光,垂眉敛下眼中的阴冷。   “我只是想要他消失。”   让他永远地消失在自己的生活里,不管是死是活。   金韵看着坐在不远处的少年,随即不紧不慢地起身,嘴里却漫不经心地继续道:“可是我不做违法的事情。”   三两步,金韵走至男孩身边,缓缓坐下,两人的距离顿时被拉近,那熟悉的香水味再次钻入顾经年的鼻尖,令他的心跳漏了两拍。   就当顾经年以为,金韵拒绝了他的请求时,却又听女人的声音再次在耳边响起——   “不过也不是不能答应你的条件。”   下一刻,顾经年猛然抬头,猝不及防地撞上了那双桃花眼。   “但你提出的请求已经远超过当初我欠下的人情,所以……剩下的,你准备怎么补?”   顾经年怔怔地看着那双眼睛,微浅的瞳孔里流转着不可道明的波光,令男孩有那么一刻竟是不受控制地陷了进去。   脑海里再次回忆起那日在医院的走廊里,女人在自己耳边小声却又放肆地说出的那句话。   “要上床吗?”顾经年开口,安静且空旷的办公室里回荡着他略显荒唐的话。   金韵的眼底闪过一丝惊讶,似是很诧异于少年的胆大。   半晌后,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红唇一勾,语调微懒却又带着挑逗——   “行啊,那先接个吻吧。”   作者有话说:   来啦来啦~从今天开始恢复更新,各位小仙女别担心啦!   让各位久等了!此章评论有红包!感谢在2022-05-30 23:24:27~2022-06-03 14:13: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花生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8章   “行啊, 那先接个吻吧。”   几乎是话音刚落的瞬间, 顾经年的呼吸一滞,落在身侧的双手蓦地紧握成拳。   偌大的办公室格外安静,顾经年似乎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在女人带着浅笑的灼热视线中, 一下又一下地敲击着他的胸膛。   少年的神色并没有想象中的慌张和无措, 瞧着虽说有些紧绷,但也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一言不发。   “怎么?不是你说要上床的吗?”金韵见他没反应, 停止不住自己想要逗弄他的心思,于是又进一步刺激道。   两人的距离在不知不觉间被拉近, 金韵明亮的桃花眼里充满了戏谑,嘴角擎着从容不迫的笑容,仿佛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中。   握拳的双手不断用力, 顾经年不明白,为什么眼前的女人就能这么淡定地说出这句话, 为什么她始终都是一副游刃有余的态度, 为什么现在只有他……在忐忑,在紧张。   眼中深沉的情绪在不断流转,顾经年紧盯着眼前的女人,她好看的桃花眼闪着光,极为明艳的脸美得具有攻击性,像是一朵被荆棘围绕的玫瑰, 是这般神秘又美丽, 且令人着迷。   紧盯着女人的瞳孔微闪,视线微垂, 落在女人涂着口红的唇上。   许是自尊作祟, 年轻的孩子总受不了这种激将法, 亦或是别的什么,就在金韵准备放弃挑逗少年的时候,却见原先静坐在沙发上的男孩蓦地有了动作,双手迅速地捧住了女人的下巴,在对方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狠狠地堵住了她的唇。   女人的眼底闪过半分错愕,随即目光一沉,眼帘微垂,看着近在咫尺的少年,那紧闭的眼睛轻颤着睫毛,捧着她脸的手也微微用力,眉头紧皱,如若是孤注一掷后做出的行为。   眼中的深意不断流转,那柔软的嘴唇竟是让金韵都有那么片刻失神。   安静的办公室里,不知是谁的心跳乱了节奏,呼吸相互交织,气温在不知不觉间也开始悄然攀升。   这一吻过于纯粹,只是简单的嘴唇相碰而已,但不知为何,却是让金韵久违地有些心悸。   也不知道为了多久,男孩缓缓松开了金韵,两人的目光相对,等反应过来的时候,顾经年的手心已然是一片湿濡。   心跳以不寻常的速率疯狂跳动着,顾经年的表情依旧同往常一样,可再次紧握的双拳,错乱的呼吸,还有那阵阵几乎快要跃出来的心跳声都在昭示着他的不平静。   “小孩,这是你的初吻吧?”金韵开口,声音不知何时沾染上了两分哑意。   顾经年局促地收回视线,睫毛微眨,低头沉默不语。   原是懒散从容的坐姿渐渐换了动作,金韵瞧着身边的男孩,那侧颜在落地窗外洒进的阳光下显得好生让人心动,修长的脖颈,凸起的喉结,细腻的皮肤,就连那脸上的伤都给他平添了两分韵味,让金韵忍不住想要欺负他,更欺负他一些……   那日荒唐的梦境再次浮现在脑海中,金韵想,她果真是空窗地有些久了,怎就偏偏对眼前的小孩这般有欲望呢?   起身从沙发上站了起来,顾经年下意识地抬头看向金韵,可就在仰头的瞬间,被女人精准地捏住了下巴,不等他反应过来,肩膀一重,他下意识地后仰,给了女人进一步的空间。   眼前蓦地落下一片阴影,等顾经年回过神来的时候,女人不知何时已然是跪坐在了沙发上,这会儿挡在他身前,俯身一手撑着沙发靠背,一手掐着他的脸,那双桃花眼泛着极为灼热的光。   眼睛微眯,金韵紧盯着少年的嘴唇,带着连口红都吐不出来的浅粉,还泛着一层莹莹的水光,过于招人了些。   压迫感油然而生,顾经年仰头看着眼前的女人,喉结不自觉地上下一滚。   大拇指轻碾在男孩的嘴唇上,极为暧昧的摩挲着,感受着指腹下的温度,半晌后用富有深意的语气与口吻出声道:“以你刚刚那样的吻技,是取悦不了任何人的。”   顾经年看着眼前的女人,被抬起的下巴没有升起半分挣扎,只是毫不避讳地看着金韵,微扬的下巴大有一副任由她摆弄的姿态。   办公室里的中央空调开地很大,可少年的体温却滚烫,一如他此时的眼神。   金韵缓缓俯身,两人的距离再次被拉近,只是这一次时间似乎被拉得很慢。   顾经年眼睁睁地看着金韵朝自己的方向一点点凑近,那熟悉的香水味愈发浓烈……   鼻尖相抵,金韵摩挲着少年侧脸的皮肤,用刻意压低的气音开口:“乖,把眼睛给闭上,这次该要好好学了。”   话音刚落的瞬间,女人的唇再次覆上,几乎是‘轰’地一声,少年的头脑一片空白,火辣的温度直接从脊背一直蔓延至他的全身,令他几乎不可遏制地闭上了眼睛。   金韵的嘴唇意外地柔软,与她坚硬且强势的气场大相径庭,而这一次的吻明显是多了不少技巧,与他刚刚笨拙且青涩的表现截然相反。   下嘴唇被轻柔地吮吸,舌尖挑开嘴唇,在入侵的那一刻,少年的身躯紧绷,原先落在身侧的双手条件反射地握上了女人的腰肢,像是即将要溺水的抓住了唯一的浮木。   金韵像是一个极其有耐心的指导者,抚着男人的脸庞转而又缓缓落至他的后颈,微微用力,下巴再次顺势抬起,而她也趁机进攻,交缠上他的舌尖,一下又一下地打转。   暧昧,又极显色气。   从没有类似经验的顾经年一上来就遇到像金韵这样的情场高手,除了被吃干净的份儿,连反击都成了一捅就破的泡沫。   脸上烧得要命,脑子晕乎乎地,甚至此时此刻的他连自己是谁都忘得一干二净,只是掐着我女人腰肢的手不断收紧。   就在顾经年快要呼吸不过来的时候,金韵终是放过了他,撤离的瞬间,少年的舌头还被勾在了外面,牵出一条细线,又在空中断裂,沾在了彼此的嘴唇上。   男孩的嘴唇被碾摩地有些红肿,顾经年有些恍惚地睁开了眼睛,在对上女人含笑的眼睛时,又蓦地清醒了过来。   他们刚刚,是接吻了。   真的,接吻了,伸舌头的那种。   女人起身撤离,桎梏感与压迫感同时消散,顾经年瞧着从容不迫走向办公桌的身影,无意识地伸手触碰自己的嘴唇,在触及到那烫烫的温度时,又像是触电一般收回了手。   “你先回去吧,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今天你应该还要上课。”金韵走至办公桌旁,拉开椅子坐下,在看见依旧傻在原地的少年,忍不住出声提醒道。   像是这才反应过来,顾经年动作迅速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拎起被丢在一旁的双肩包背上,仓皇地想要逃走时,却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脚步一顿,神情复杂地看着办公桌前的女人,嘴唇微启,似是在考虑着该怎么开口。   而金韵像是察觉到了她的想法,率先出声打消了他的顾虑,“放心,既然收了你的定金,那我自然会替你办事。”   “把那个人的身份信息发给我,我会想办法满足你所提出的要求。”   顾经年听此,微微松了一口气,只是片刻后神情又闪过一丝顾虑。   “如果……这件事会让你有很大麻烦的话……”办公室里,少年的声音带着两分沙哑,以及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磁性。   “放心,违法的事情我可没打算干。”金韵说着,抬头撑着下巴,嘴角微勾地看着不远处的男孩,舒展的眉眼透露着些许满足,像是品到好东西后的愉悦,“我心里有数,总不至于让你白给。”   ‘白给’……   顾经年听到这儿,微微皱眉,紧跟着拽着包带后便抬步离开,那背影极其‘决绝’,仿佛连一刻都不愿意多呆。   金韵瞧着男孩恼羞成怒的模样,不免轻笑出声,随即微微抿唇,似是还在回味刚刚的那一吻。   嘶……男大学生的滋味,确实是又嫩又新鲜。   .   办公室外,听到动静的小秘书们再次条件反射地抬头,在看见少年沉着脸出来的时候,脸上不可遏制地闪烁着八卦的光芒。   视线仿佛是黏在了少年的身上,一路跟着他的脚步从办公室门口挪至了电梯间。   而顾经年似是也察觉到了他们打量的目光,脚步停在电梯门口片刻,有种恨不得直接转身问他们是不是当真这么闲的冲动,不过到底是忍住了自己的脾气,在电梯抵达顶层时动作迅速地走进了电梯间,仿佛多呆一秒都是煎熬。   直至少年消失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小秘书们又像顿时活过来一样,纷纷七嘴八舌地热议道——   “等等,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位少年的嘴唇比来时的要红上一些。”   “他耳朵好红!不会是在办公室里被金总给调戏了吧?”   “瞧着落荒而逃的模样,怕不是直接在里面被吃干抹净了!”   “等等!……这位不是金总的弟弟吗?!”   …… 第29章   在顾经年离开前, 金韵虽是叮嘱了他将那人的消息发给她, 但意外的是,一直到夜深,顾经年还是没把那个他想要消失的人供出来,颇有几分真要白给的味道。   金韵似是能猜到少年是在顾忌些什么, 当时他在办公室里那孤注一掷的表情她到现在还记忆犹新。   很明白, 若不是被逼到了绝路,他也定不会出现在她的公司楼下, 更不会用‘上床’这个条件来和他做谈判,一如像是被丢在砧板上的鱼, 任人宰割。   正因为这是他最后的筹码,因此才会在那个时候毫无保留地说出来,将自己置于如此难堪的境地。   一个少年的自尊心该有多强?他本是校园里的风云人物, 凭着自己的能力站在令人羡嫉的位置,可偏偏如今又必须用这么□□裸的条件去换取自己想要的东西。   确实也足够让人可悲了。   安静的房间里, 灯光略显昏暗, 洗澡完的金韵穿着冰丝睡袍站在落地窗前,手中举着高脚杯,赤脚看着窗外的风景。   城市的万家灯火确实很迷人,站在她现在的这个位置俯视整个城市,有时带着凌驾于众人之上的凛然感,有时又会有觉得自我渺小的感慨。   不远处的音响缓缓播放着一首粤语歌, 带着说不出的温柔, 是那晚她在顾经年朋友圈里翻到的音乐。   将杯中的红酒一口饮尽,金韵将酒杯放置在茶几上, 随即又伸手拿起一旁的手机, 动作熟练地打出了微信电话。   对方似是在忙, 亦或者是别的什么,连线声响了近十秒后才被接通,只是在接通之后,两人都没有急着开口说话,而金韵也只能听到他浅浅的呼吸声,一下又一下。   不知是想起了什么,金韵轻笑一声。   “你笑什么?”对方敏感地捕捉到了这记浅笑,像是一个小刺猬,这会儿竖起刺防备道。   “没什么。”金韵淡淡地回答,紧跟着开口:“我记得在你离开前,我提醒过你要把那人的身份信息发给我,我想你应该是不会忘了的。”   对方陷入了沉默,而金韵此时也有些不太理解,他究竟是在顾虑些什么。   既然顾经年出现在自己的公司楼下,又跟着上了她的办公室,包括在沙发上说出那番话,想必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如今她都已经答应了他的请求,怎到最后还磨磨唧唧?   明明他也不是这种拖泥带水的人。   若是放在以前,金韵许是也不会这么有耐心地陪着对方玩,对方想要白给,她也纯当是占了个便宜也不是不行。   但或许顾经年是个意外,金韵这会儿拿着手机,听着对方的沉默,也不急着挂断电话,只是静静的等着他的回答。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直至握在掌心里的手机开始微微发烫,电话那头的男孩才终是开口道:“顾行风,我的亲生父亲。”   几乎是话音刚落的瞬间,金韵的思绪一顿,眼神也随之暗了好些。   少年的声音不轻不重,却又听得出来,他的情绪绝非表面上的这般平静。   亲生父亲。   金韵听此,眼睛微眯,好看的桃花眼里闪烁着略显深沉的光芒。   其实很早之前金韵就能感觉到,顾经年的经历一如他的名字,应该并没有那么简单,只是每个人都有过去,她亦是如此,也从没有因为好奇想要去深究过,可如今听到少年的这番话,金韵还是不免有些惊讶。   嘴唇微抿,金韵看着窗外的视线多了两分深意,随之有些不太确定地反问道:“你想让你的亲生父亲消失?”   “是。”这一次,少年回答地很干脆,那利落的话音里让金韵察觉到了几分恨意。   屋外的新月正散发着明亮的光,带着些许凄凉。   那日带顾经年父亲去医院挂号的时候,金韵便发现,顾经年与他父亲的姓并不一样,孙大志瞧着其貌不扬,眉眼间与顾经年没有半分相似,那时的她隐约是察觉到了些什么,只是顾经年赶来之后,在见到两人相处的细节后也没多想,如今看来,当时她想的也并无半分差错。   “看来你很恨他。”金韵开口,话中没有疑惑也没有半分惊讶,就像是像是在陈述一件显而易见的事实。   顾经年并没有否认金韵的话,只是用沉默来肯定了这个事。   他确实很恨他,恨到刻骨铭心。   一时间,气氛变得有些沉默,两人都没再开口说话。   顾经年拿着手机,却也没想着要挂断,贴着手机的耳朵微微发烫,也不知道是因为手机的温度还是怎么。   说实话,顾经年有些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金韵,也不知道怎么去面对自己。   他很清楚自己今天去找金韵究竟是意味着什么,也想过从今往后,金韵会怎么看待自己,是会觉得他和那些绯色场所里为了金钱出卖自己身体的人没有差别,还是会觉得他就像是路边唾手可摘的野草,‘不过如此’。   顾经年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去纠结自己在金韵心中的形象,横竖金韵也不过是他走投无路后用来铲除顾行风的手段和方式罢了,等顾行风消失在自己和母亲的世界里,再等金韵没了兴趣,一切都可以当做没发生过那样。   可他,真就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吗?   嘴唇依旧泛着不知名的滚烫,顾经年压了压嘴角,经过一个下午的冷静之后,少年也清晰的认识到,或许自己对金韵的想法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即使他到现在也不想去承认这个事情。   “你不想问我点什么吗?”顾经年深吸一口气,出声打破了平静。   金韵挑眉,似是有些惊讶他会问出这个问题。   “你想我问你些什么?”   女人的语气很随意,随意到让顾经年都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所以,她当真一点都不好奇?不好奇他为什么这么恨自己的亲生父亲,不好奇他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不好奇他到底是不是一个狼心狗肺的人。   心情有种说不出的复杂,顾经年微微皱眉,一股说不出的郁气缠绕在心头,他不知道这个时候应该去感谢金韵免去了他要去解释或者掩饰的精力,还是该质疑她口中所谓的‘喜欢’和‘感兴趣’究竟是有几分真几分假。   “收了人好处,自然就是得办事,我不会去多问关于你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毕竟三言两语拼凑不了你在我眼里的那个你,我不相信任何人,只相信我自己的眼睛。”金韵说着,语气极为洒脱,恍惚间让顾经年回想起了那日吃完大排档后,女人把自己送回学校的车里,她说出的那番话——   ‘做人嘛,开心最重要。’   心跳再次不可遏制地开始因她而跳动,顾经年站在寝室地阳台外,任由夏日的晚风吹动他的头发。发丝刮着男人的眉眼,传来阵阵痒意,一路蔓延至他的心头,让毫无感情经验的顾经年在此时此刻像是蓦地感受到了,何为青春的躁动。   顾经年不明白,怎么就会有这么一个人,让人忍不住将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忍不住欣赏她的性格,她的能力,她的一切。   明知道,这团烈焰一旦是碰了,便只有烧得灰飞烟灭的地步,可偏偏即便是这样,他似乎还是忍不住地想要靠近。   “金韵。”少年开口喊出了她的名字,通过手机传达的声音有些失真,因而金韵也没能听出他话中的两分喑哑。   “谢谢你。”   金韵听此,嘴角一勾,轻浅地开口:“时间不早了,小朋友应该早睡早起。”   顾经年听着‘小朋友’这三个字,不知为何,此时此刻竟是没有半分原先的排斥,反倒像是被轻轻撩了一下似的。   淡淡地应了一声,顾经年见对方没有挂断,正好奇的时候却又听金韵说:“晚安,你先挂吧。”   嘴角微抿,几秒后,顾经年回了一句:“晚安。”   通话结束,顾经年缓缓放下手机,掌心滚烫,带着湿热的汗意。   夏天,蝉鸣轻响,是夜也依然喧嚣。   ……   那头,金韵放下手机,眉宇间的些许温柔渐渐消散。   下一刻,只见她又拨出了一个电话,不过几秒,电话那头便传来了Arley的声音:“金总,您有什么吩咐?”   “帮我查一个人。”金韵说着,语调稍冷,与刚刚同顾经年谈话时气场截然相反,“叫顾行风,是顾经年的亲生父亲。”   电话那头的Arley听到这儿有些惊讶,但面上却未表露分毫,也没有多问,只是公事公办地将这个指令记下。   “应该不难查,顺便再查查顾经年最近发生了些什么,应该和那个顾行风逃不了什么干系。两天后,我要看到所有的资料。”   Arley心头一紧,随之不敢有半分怠慢,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开口回道:“好的金总。”   果然,这小子一出现,他便没清闲的日子好过了。   …… 第30章   Arley的工作效率总是出乎寻常, 不过次日下午, 一叠厚厚的文件便摆放在了金韵的桌上,是有关于十几年前顾经年身上发生的那点事儿。   顾行风确实是顾经年的父亲,生物学上的父亲,要真的细算起来, 他同人渣无异。   十几年前, 顾行风与当时年轻貌美的钟慧春谈恋爱,钟慧春作为村里为数不多考上大学的女大学生, 长相非凡又性格温柔,是不少男孩心中的梦中情人。但许是从小到大都是个乖乖女, 在遇见顾行风那个地痞流氓之后久违地升腾起了叛逆感,与当时不过小学学历的顾行风处了对象。   年轻时候的顾行风长相帅气,许是在社会里摸爬滚打不少, 最是懂得玩弄感情,因而也骗得钟慧春与他结了婚。   只是结婚之后好景不长, 在钟慧春怀孕之后, 顾行风便出了轨,偷偷在外面睡女人。酗酒,赌博,样样不落,因为自身没什么出息赚不到什么大钱,于是便总是往家里伸手。钟慧春起初还是找了个不错的工作, 只是怀孕后她身子太差, 只能呆在家里修养,平日里做些手工补贴家用, 但不出意外都被顾行风剥削了个干净。   钟慧春怀孕四个月的时候, 顾行风第一次对钟慧春实施了家暴, 但碍于肚子里还有个孩子,顾行风不敢下狠手,一旦从钟慧春手中拿到了钱之后便会收手。   但后来在孩子出生之后没多久,顾行风对钟慧春的毒打只多不少,每次实施完家暴之后,便会向钟慧春进行忏悔,但渐渐等到后来,顾行风连最后的伪装都不屑做,只是将钟慧春和孩子关在家中,作为自己肆意发泄的对象。   十年前,钟慧春在家中刺伤顾行风,当时的新闻至今为止似乎还能在网上搜到,那时的顾行风近乎奄奄一息,在紧急抢救之下拉回一命,而因为案情的严重性,法院经过了长达半年的艰难搜证,最终判决顾行风九年的有期徒刑。   一个半月前,顾行风刑满释放,出来后就在一家电子厂里工作。只是在牢里呆了九年的他似乎并没有一点忏悔之意,在电子厂里和员工聚众赌博,欠了八千块钱。事后,顾行风找人借了一万块钱的高利贷,如今利滚利怕是已经欠下了不少,半个多月前去A大找过顾经年,后来又去医院寻了钟慧春。   所有事情的细节,Arley呈上来的这份文件里都写得很清楚,唯一没有讲明白的,便是顾经年脸上的伤究竟是怎么来的。   但在顾经年家中附近的监控录像里可以看到,前两天晚上,顾行风带着一群人朝钟慧春的家中走去,事后不久顾经年也出现在了监控录像里,再紧接着便拍不到其余的画面,但光是如此便能猜出那晚究竟是发生了些什么。   足足一个小时的时间,金韵沉默地将这份文件看完,心下也明白,顾经年昨日找上门来,究竟是怀揣着怎样的绝望。   这世界上,每个人多少都会遭遇不幸,只是老天到底没这么公平,像顾经年这样的,现在能长得这么根正苗红也属实不容易了。   Arley在拿到资料的那一刻便迅速浏览了一番,就连他自己都有些惊讶于顾经年那孩子的遭遇,本是想着以金总的脾气怕是没那么多耐心把这一叠厚厚的文件给看完,可他没想到的是,金总捧着那叠资料足足看了一个小时、   整整一个小时。   说实话,是有点离谱了。   ……   那日因为顾经年横插一脚,顾行风本是打算找钟慧春拿钱的计划也就此泡汤。   许是因为那一晚的灯光下,顾经年的眼神属实有些令人后怕,以至于顾行风连着两三天都没敢再去找钟慧春的麻烦,甚至连晚上做梦都会梦见那小畜生的眼睛。   然而,顾行风虽是没去找钟慧春,但那头催他还债的人却依旧紧咬在他屁股后面没肯松口。   顾行风愁得没有办法,心想也不敢堂而皇之地去找钟慧春要钱,毕竟当时法院判了他们离婚,两人目前确实是没了关系,若是把这件事闹得太大,怕是自己这些天来的操劳也都成了竹篮打水,至于顾经年那边也是同样道理,他本就是捏着这个软肋威胁钟慧春,若是自己真去顾经年的学校闹了,钟慧春保不齐会破罐子破摔。   想到这里,顾行风便愁得不知如何是好,手头上也只剩下不到一百块钱的现金,若是他这两天还没能拿到钱,要不就是被那群人给打死,要不就是饿死。   走投无路的顾行风游走在路上,脑子里盘算着该如何是好,自从他在牢里呆了九年出来之后,之前那些狐朋狗友他是半个都联系不上,就连钟慧春和顾经年的住址还是他去钟慧春的老家那边打探出来的消息,为此还花上了他几百块的路费。   一连好几天没倒腾自己的顾行风颓废地就像是一个流浪汉,瘦削的身躯游走在街上并不惹人注目。   就在这时,顾行风瞧见了停在路边的那辆豪车,以及靠在豪车上的那个美女。   脚步微微一顿,顾行风站在阴影处,看着那辆价值不菲的跑车,眼底闪过一丝阴暗。   啧,真是这老天对他不公平,凭什么那女的年纪轻轻就有那辆车,他却沦落到这种境地,瞧着那女人的长相,怕这辆车也是不干不净,不知道睡了多少个男人换来的车。   “诶,瞧见那女的车上放的礼袋没?”   突然间,顾行风听到一阵议论声在不远处响起——   “刚刚我可看见她打开了,是一款女士表,那牌子我可认得,怕是得值个这个数。”   顾行风下意识地朝着说话的方向看去,只见开口那人比了一个‘十’,而后站在他对面的人惊讶地出声道:“一万块钱?”   “屁呢,是十万!”   顾行风听此,蓦地瞪大了眼睛。   “卧槽?这么贵?那她就这么放在车盖上不怕被人给拿了?这附近可没监控摄像头。”   “嗐,谁知道呢,这光天化日之下谁敢干这档子事儿?不过人家开的那辆车就值个好几百万,要真丢了个块十万块钱的表,怕是也不稀罕吧。”   ……   顾行风的眼底闪过一丝阴暗,落在身侧的双手忍不住搓了搓拇指,这会儿紧盯着那辆不远处的豪车,以及放置在豪车上的礼袋,心里一个罪恶的想法油然而生。   十万,那可是整整十万!   瞧着像是刚从商场里出来的,怕是刚买来的新货,这若是转手卖出去,不得有个□□万?   想到这里,顾行风盯着那礼袋的眼神越发灼热了些。   .   跑车边上,守株待兔的金韵这会儿捧着手机,鼻梁处架着一副黑超墨镜,挡在镜片下的余光将角落处顾行风的那张嘴脸看得一清二楚。   电话那头,Arley的声音响起:“金总,一切都安排妥当了。”   金韵淡淡地‘嗯’了一声,片刻后装模作样地微微侧过身,‘不小心’将手中的手机摔在了地上,等不紧不慢地弯腰捡起时,那原先放在车盖上的礼袋果真没了踪影。   重新接起电话,金韵侧头看着穿梭在人群中飞速离开的背影,涂着口红的嘴角微微一勾,带着几分尽在掌握中的淡然。   果然,人一旦被逼到了绝境,这人性便是最禁不得挑拨的。   ……   自以为得手的顾行风揣着怀中的礼袋,飞速地离开了城市街道,像个游走在臭水沟里的老鼠一样,三两下转到了一个僻静的角落里。   一直跑了足足半个小时,顾行风这才敢停下脚步,见四下无人,心中不禁闪过一阵狂喜,就连脸上都带着两分疯癫的味道。   沾满灰尘的手轻轻打开礼袋,掏出放在里面的盒子,用塞满泥的指甲去扣盒子上的封条,满脑子想的就是这即将到手的十万块钱。   然而,就在他打开盒子的一瞬间,意料中的手表却并未出现,反倒是一个漆黑的小方块塞在了盒子里面。   顾行风蓦地傻了眼,略显暴躁地将盒子和礼袋都扔到了地上,打开那个小方块,这才恍然反应过来,这压根就不是什么手表!居然是个U盘?!   他被人摆了一道!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阵不疾不徐的脚步声。   顾行风猛然转头,一眼便瞧见了那个原先靠在跑车边上的女人。   “你!……你是谁?!”顾行风现在纵使再傻也知道,他是被人给阴了,这会儿脸色发白,不知道这U盘里究竟是什么东西的他慌得不知所措。   “你不用管我是谁。”金韵说着,语调微懒,即使在这种情况下也显得极为淡定与从容。   “我来,也不过是受了人好处,替人办事而已。”   顾行风下意识地要往后退,听到这话,神色警惕地开口:“你是顾经年那杂种找来的?!怎么可能?!那兔崽子怎么可能有这种能耐!”   金韵微微皱眉,许是‘杂种’这两个字属实让她有些不爽,以至于再次出声的语气也冷了些许,“你说,像你这种败类,当初怎么就没死在监狱里呢?”   顾行风听此,神色一变,气急败坏地准备给眼前这女人来一巴掌。   然而,不等他的手触碰到金韵,整个人便被高跟鞋一脚揣倒在了地上,好不容易踉踉跄跄地爬了起来,却是又被金韵三两拳撂倒在地。   许是觉得还不够解气,金韵面无表情地走上前,踩着那高跟鞋的细跟,狠狠地碾在了顾行风的手掌上。   下一刻,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在僻静的小巷里响起——   伴随着由远即近的警鸣声,金韵缓缓俯身捡起了手中的U盘。   这包含着数十亿美元的商业机密,到底是够顾行风将这牢底给坐穿了。 第31章   顾行风至今为止还没反应过来, 自己是怎么被人给设局进去的。   那日听到警笛声, 他便知道自己逃不了,但转念一想,自己偷的也不过是个U盘,不算什么值钱的玩意儿, 要真蹲局子, 也不过是几天的功夫,正好也能躲躲那群追债的人。   可他没想到的是, 警察举着那个U盘,指证他‘窃据重要商业机密’的罪名?!   他连那U盘究竟是什么东西都不知道, 他怎么可能是要窃取什么商业机密?   至此,顾行风才知道,那个开跑车的女人究竟是什么来头。   金宇科技集团的总裁, 而那个U盘里,确确实实放着金宇科技的商业机密, 评估判定价值五十六亿美元。   五十六亿美元。   虽说对比金宇科技集团的总市值来说并不算多, 但放在普通寻常人眼里,无疑是一个天文数字,也足以让顾行风再在牢里呆上个九年。   顾行风好不容易从牢里出来,若是在局子待个几天躲躲风头也就算了,要再让他在牢里待个几年,那还不如直接要了他这条老命!   毕竟, 看守所和监狱可是截然不同的两个环境。   至此, 顾行风不敢有半分隐瞒,将自己只是想偷手表的意图一干二净地兜了出来, 说自己是被陷害的, 反口指证是那个女人在陷害他。   由于案情涉及的金额过于巨大, 警方的调查也不会潦草结束,而作为重大嫌疑人的顾行风也只能被扣了下来协助调查。   不过有金宇科技集团一队极其专业的律师团在,这个案子想要草草了事怕是也不简单。   ……   那日,本该去给顾行风送钱的钟慧春在抵达约定地点后不知为何却迟迟不见顾行风的人影。   许是因为真的怕顾行风去骚扰顾经年,于是钟慧春在原地等了足足两个小时也不敢离开,直至待在家中的孙大志快起疑之后,钟慧春才急匆匆赶回家。   没见到顾行风本该是庆幸的,只是钟慧春太清楚顾行风的德性,知道他不可能这么简单地放过这次机会,定是有可能会通过其他途径来要钱,因而连着胆战心惊了好几天。   最终,许是终于忍受不了这种整天提心吊胆的日子,钟慧春纠结了半天还是给顾经年打去了电话,想试探下顾行风究竟有没有去骚扰顾经年。   然而,钟慧春的那些心思在顾经年面前一览无遗,许是实在见不得自家母亲再继续这么担心受怕,于是便直接捅破了那层窗户纸,开口道:“妈,他不会再来骚扰我们了。”   几乎是话音刚落的瞬间,钟慧春愣了许久,似是有些没能反应过来顾经年说的这句话。   “你的意思是……”钟慧春有些不太敢相信,回想起前两天顾行风那畜生纠缠不休的嘴脸,心头微微一颤。   电话那头的顾经年沉默了两秒,回想起不久前收到来自金韵的那条消息。   她什么都没说,只是发了三个字:搞定了。   顾经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片刻后声音微哑地再次开口:“妈,顾行风不会再出现在我们眼前了。”   至此,钟慧春也陷入了沉默,此时也恍然明白,或许早在一开始,自家儿子便已经知道了这件事,而她这么多天来的忐忑与惶恐都不过是徒劳。   顾行风这个人,包括当初的那段回忆对母子两人来说都是不愿去回想的痛苦,此时的两人通着电话却是无言,直至许久后,钟慧春才开口道:“是妈对不起你。”   顾经年听此,喉咙一哽,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其实他也清楚,母亲这么多年来对自己一直很愧疚,很小的时候就会在深夜里抱着自己,在他耳边说是她没用,让他受了这么多苦。   可顾经年却从没觉得,自己的母亲有什么错,反倒觉得是自己拖累了母亲。   若当时母亲没有怀上他,或许十几年前,她就能逃离顾行风这个恶魔。   一通电话草草结束,钟慧春也没再去细问顾经年关于顾行风的事情,只是心里相信,自家儿子这么说了,那便就会是这么个结局。   即使她心里也猜不透,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那头,顾经年挂断了电话,手机界面再次停留在微信聊天框上,盯着熟悉的头像,心里有些许不知名的感慨。   天知道的,当年的他们是付出了怎样的代价去摆脱这个恶魔。本以为,把他送进监狱之后,他们便能重新过属于自己的日子,可没想到他却依旧像是个梦魇,挥之不去。   但如今,女人风轻云淡的一句话,让顾经年觉得释然的同时,又不免越发强烈地感受到,他们之间的差距。   一如云泥。   握着手机的手不断收紧,少年的视线微深,心中原是不断起伏的涟漪如今却又渐渐平息,像是被人硬生生摁住了似的。   ……   夜晚,昏暗的棋牌室里,四五人聚在一起喝酒打牌,灯光下烟雾云绕的模样令这密闭的空间显得越发压抑。   “强哥,你说现在顾行风那老头闯祸被抓进去了,我们这钱找谁要啊?这几万块钱总不能不要了吧?”纷乱的环境中,一位身型瘦削的小弟俯身开口,姿态极其谦卑。   只见那位被叫为‘强哥’的男人这会儿正抽着上等的雪茄,眯眼瞧着不远处正在打牌的小弟,像是在观战。   “呵,顾行风那孬种,没这个脑子和本事窃取什么商业机密,十有八九是被人给陷害的。”只见他不疾不徐地抽着雪茄,这会儿微微眯眼,又淡然地开口道:“他不是还有个儿子和前妻吗?他那老婆现在是和他没关系了,儿子总是亲生的,父债子偿。”   那小弟听此,似是又回想起了那晚斗殴时的场景,犹豫片刻后出声道:“强哥……顾行风虽是个孬种,但他儿子……可是个狠崽子。”   裘东强听此,微微侧眉,似乎是对自家小弟这态度有些不太满意,“横竖不过是个毛都没长齐的臭小子,我还没找你们当时算账呢,两三个人打一个毛头小子都打不过?”   小弟红了脸,这会儿死低着脑袋不敢出声。   “多叫几个人,堵着他,我倒是要看看他到底有多狠!”裘东强说着,语气夹杂着几分戾气。   而就在这时,揣在兜里的手机突然传来一阵铃声。   裘东强不疾不徐地掏出手机,在看到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号码时,微微一愣,犹豫片刻后还是接听了电话。   刚将手机放置在耳边,裘东强便听到一阵不轻不重的声音从电话那头响起,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裘东强?”   男人听此,微微眯眼,直觉告诉她,来者不善。   “你是谁?”   “我听说,顾行风在你这儿欠了钱。”对方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开门见山地奔向主题。   裘东强拿着雪茄的手微微一顿,呆在包厢里的小弟也像是察觉到了什么,视线纷纷落向坐在主位上的裘东强。   “确实是欠了五万。”   话音刚落,一阵轻笑从耳边传来。   “我不管他欠你们多少,我只是来警告你们,顾行风欠的东西,你们自己去找他要,冤有头债有主,别去招惹不相干的人。”   裘东强至此也恍然明白,电话那头的女人,是来保他儿子和那个前妻的。   女人的声音很随意,却是让裘东强不敢有半分懈怠。   “顾行风是你送进去的吧?我裘东强没有白给的习惯,既然找不到顾行风要钱,那自然是得找别人要了。”裘东强说着,空气中隐隐散发着剑拔弩张的味道。   “你要是不想我去打别人的主意,不如这钱你出了?”   听到这儿,电话那头的女人又不疾不徐地出声道:“那很不巧,我也没有白给的习惯。”   裘东强的脸色阴沉,这会儿也知道,对方明显是来找茬的。   只是不等他发怒,却又听女人出声道:   “那就赌一场吧。”   赌?   “七年前的PG赛,你是第三?”   裘东强听此,脸色闪过一丝寒意,也知道这个女人是有备而来,就连他当初玩摩托的那点破事都查了出来。   “后天晚上八点,阜山公路,来不来?”   “你想和我赌命?”裘东强语气凌厉地反问道。   阜山公路是A市地下摩托野赛常去的场地,曾经有不少人在那儿出事过,交警为此也抓过几回,但至今为止也依旧陆陆续续有在比野赛,最近因为管得严,没人敢在风口浪尖上做这档子事,更何况,像他们这种野赛,确实是危险。   “命?”只听对方轻笑一声道:“拿五万块钱来赌我的命?你这想法是有些天真了,倒是可以来赌赌你的命。”   裘东强不是听不出来她话中的讽刺,这若是放在以往,他必定是会直接破口大骂。   可此时此刻的他很清楚地明白,电话那头的女人,绝对不是个简单的角色。   “怎么样,你敢来吗?”   握着手机的手一紧,经不得挑衅的裘东强啐了一声,放下狠话道:“到时候你可别后悔!”   话音刚落,对方便挂断了电话。   裘东强死盯着手机屏幕,那阴沉的脸色看起来极为可怖。   却没人发现,拿着手机的手以微不可见的幅度轻颤着…… 第32章   下课铃响, 学生们纷纷开始整理东西, 许是这动静属实太大,原本还想多讲两句的老师至此也只好结束了课程内容,放孩子们下课。   每次离开教室的时候,学生们总是最积极的。沈越飞听课听得都快睡着了, 这会儿下课铃声一响便陡然清醒了过来, 条件反射地收拾书包准备离开,刚起身走了两步又恍然意识到顾经年竟是还坐在位置上一动不动, 于是便好奇地询问道:“你咋还呆在这儿呢,这都下课了。”   只见顾经年像是这才回过神来似的, 淡淡地‘嗯’了一声,随即开始慢条斯理地整理书包。   沈越飞见状疑惑地询问道:“诶,我发现你今儿状态好像不太对啊, 怎么感觉心不在焉的,是不是又出事儿了?”   “没什么。”顾经年淡淡地回了一声, 将收拾完的书包背在肩上后便准备离开, 似乎并没有要和沈越飞多解释的打算。   然而,沈越飞和顾经年好歹是相处了快三年的室友,这会儿即使顾经年口头上说着‘没事’,但沈越飞却还是察觉到了不对劲,跟在他身边不停嘀咕道:“你还跟我嘴硬什么呢?昨天就是了,一整天没去实验室, 一直捧着个手机看, 还和我说没什么。”   听到这儿,顾经年微微皱眉, 侧头看了一眼沈越飞, 嘴角微抿, 细看还从他眼中察觉到几分不自在。   “真没什么事。”继续开口否认,顾经年紧拽着包带往教室外走去。   人来人往的走廊里,放在裤袋里的手机突然传来一阵动静,顾经年低头看了一眼屏幕,脚步一顿。   沈越飞见此,忍不住好奇往顾经年手机的方向探出头去,只是这视线刚往手机的方向撇了一眼,顾经年便警觉地收了收手机,随之又装作面无表情地将手机放回口袋。   “你不对劲。”沈越飞眯着眼,狐疑地看着身边的顾经年,似是想要从他那张淡定的表情里看出些什么。   许是因为心里真有鬼,以往向来不会理会沈越飞这种问题的顾经年此时却条件反射地反驳:“哪里不对劲?”   “你现在问的这个问题就很不对劲!”沈越飞瞪大了眼睛,像是抓到了顾经年的把柄,略显激动地开口:“诶,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快说!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顾经年:……   不想再去理会沈越飞,顾经年闭口不谈地往教学楼外走去。   沈越飞就没见过顾经年这么反常的时候,这会儿好奇地紧,因而继续开口追问道:“你到时和我说说呀,到底是遇上啥事儿了,万一我也能给你提供点帮助什么的呢?是不是?难不成还是那老头的事儿?”   顾经年这会儿本就是有些莫名地紧张,沈越飞又不停在自己耳边絮絮叨叨,以至于顾经年一时间没忍住,出声吐槽道:“聒噪。”   沈越飞:??   “诶,你这可就不厚道了!我明明是在关心你,咱们好歹都是三年室友,总不至于一点儿事都不和我透露吧?”   顾经年的脚步戛然而止,沈越飞一时间没能刹住车,迈出两步后又转身看着顾经年。   只见少年的眼神略显复杂,犹豫片刻后问了一句牛头不对马嘴的话:“你以前谈过恋爱?”   沈越飞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傻傻地‘啊’了一声,没过脑子下意识地回道:“谈过啊,这年头谁没谈过恋爱?”   好像莫名被打了一枪,顾经年脸色微沉,一时间竟是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沈越飞这才像是反应过来似的,蓦地瞪大了眼睛,惊讶地开口:“等等,顾经年,你不会是……谈恋爱了吧?!”   几乎是话音刚落的瞬间,顾经年便条件反射地出声反驳:“没有,你想多了。”   “不是,你可别诓我啊,要不是因为这个,你无缘无故问我谈没谈恋爱干什么?”沈越飞平日里是个好糊弄的大傻子,但这会儿不知为何竟是精明地狠。   顾经年喉结一滚,思忖片刻后语气平静地开口:“我爸妈让我在大学里早点处对象。”   半真半假的话最是适合骗人。   沈越飞狐疑地盯着顾经年看了两眼,到底是没从他的神情里找出一点儿破绽,心想这似乎也不无可能。   神情一松,随即扬了扬手道:“嗐,伯父伯母愁什么呢,就以你这样的条件,怕找不到对象?但凡你点个头,说不定金宇科技的股东里都会有你一份子呢!”   顾经年听此,心跳蓦地一紧,还以为是被发现了什么,条件发射地反驳道:“你瞎说什么呢?”   “什么瞎说?当初你但凡点头答应金小筱的追求,就以金宇科技总裁堂妹的这个身份,手头上会没点股份?到时候要结婚了,你作为丈夫,不得也能沾点光?”沈越飞说着,虽然也知道是天方夜谭,但是架不住他想要调侃的心思。   顾经年暗暗松了口气,虽然也不知道他究竟是在紧张些什么。   “我对金小筱没兴趣。”   “嗬!你对哪个人感兴趣?”沈越飞没压根就没注意到这话中的深意,依旧傻不愣登地回话,随即一手搭着顾经年的肩膀,一边回忆道:“想当初我第一次谈恋爱还是在高二那会儿,连亲个嘴都害羞呢。”   顾经年敛下的目光微闪,不着痕迹地试探道:“那现在呢?我记得你大一那年不是谈了一个?”   “啧,是啊,那个校大艺术团里的学姐嘛。”沈越飞说着,像是回忆起了伤感的经历,顿时蔫巴了起来,“别提了,当初明明是她主动加我微信的,结果玩了我之后就把我给甩了。”   顾经年微微皱眉,向来不爱八卦的他这会儿却是进一步追问道:“玩了你?”   只见沈越飞往周围探头探脑地扫了一圈,随即压低脑袋将嘴凑近了顾经年耳边,面色纠结一阵后,红着脸轻声道:“大一刚上大二那暑假,我和她出去旅游了,晚上开的一间房,你说孤男寡女这不得发生点啥?但我不是第一次嘛,没什么经验,就……”   顾经年第一次听沈越飞说话听那么认真,下颚微紧,吞了吞口水,听沈越飞说到一半便没了声响,于是微微皱眉催促道:“就什么?”   许是这事儿属实有些丢脸,沈越飞整张脸都憋红了,眼珠子提溜了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就……有点快。”   顾经年起初还未反应过来,直至对上沈越飞那涨红的脸时才恍然明白,这会儿也有些尴尬,向来没这方面经验的他此时不免红了耳朵。   “不过我第二次就很正常了!绝对是在中等以上的水平!”许是因为少年都有一些自尊心,尤其是关于‘能力’方面的。   沈越飞表情极其严肃,似是在维护自己的威风。   然而,顾经年却是有些不太信,眼神怀疑地看着眼前的沈越飞。   “诶,你这是什么眼神!我认真地好不好?当时我一盒买了5个套,一晚上就——”   就用完了?   顾经年微微挑眉,不等他开口,却又见沈越飞憨笑地回:“还……剩两个。”   顾经年:……   “不是,我是个人,又不是永动机,这一晚上三次就已经差不多了好不好……懂不懂什么叫可持续发展?”   “不懂。”顾经年冷淡地回了一句,“然后呢?”   “然后?然后回去之后,她就和我提分手了……”沈越飞又再次蔫巴了下来,神情还带着几分失落和伤感,“那晚我明明很温柔的呀……你说,她是不是觉得我技术不好?但我才是个新手,那总得慢慢才有经验的吧,哪儿能一上来就老司机,我这……”   沈越飞自顾自宣泄着,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原是在身边的顾经年竟不知何时背着包走出了老远。   ……   晚上,顾经年早早地拿着脸盆和毛巾走进了洗手间,洗了足足二十分钟的澡。   本以为他今日是想早早上床,然而见他吹完头发之后不知为何竟是又换上了一套新的衣服,还特地整了整发型,那模样瞧着像是还要出去一趟。   “诶,这大晚上的,干什么去呢?”沈越飞一边打着游戏,一边开口问道。   只见顾经年淡淡地说了一句‘回家’,随之便离开了寝室,只留下一脸懵逼的其余三人相互对视。   ……谁大晚上回家还特地洗个澡换衣服的?   .   下午下课后,金韵发来了一个地址,说是让他八点去那儿找她。   顾经年查了那个地址,是在一个山脚,虽然不明白金韵为何会让他大晚上去那里,但他似乎是没有拒绝的理由。   目的地有些偏,地铁站距离那儿还有一段路,顾经年本是想骑个车,但是考虑到这几公里下来怕是又得出一身汗,于是便用手机打了个滴滴。   待他抵达山脚的时候,四下空无一人,瞧着有些僻静。   顾经年低头看了一眼手机,距离约定的时间还剩十分钟。   路灯下,顾经年安安静静地等着,偶有一阵晚风吹过,撩起轻柔的发丝,也扬起淡淡轻香,是沐浴露和洗发水的味道。   就在这时,一阵喧嚣由远即近。   顾经年下意识地转头看去,恰是对上一阵刺眼的车灯光。   条件反射地眯了眯眼,只见两三辆汽车以及一辆摩托正朝着他的方向驶来。   汽车停在了顾经年身前,下一刻,四五个人从两辆车上走了下来,而骑着摩托的男人也摘下了戴在头上的头盔。   原是冷清的马路顿时热闹了起来。   “哟,这谁啊?这不是顾老头的儿子?”人群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句。   顾经年的面色极冷,目光阴沉地盯着眼前的这一群人,里面还有几个是熟悉的面孔。   那晚顾行风就是带着其中的几个,与他打了一场。   “谁把他给叫来的?那女人了?这他妈都八点了,不会是怂了吧?”   只听又有人喊了一声,场子顿时扬起一阵纷乱,一群人围着顾经年叽叽喳喳地叫唤。   顾经年听到‘女人’这两个字,眉头微微一皱,几乎是下意识就猜到了过来他们口中的女人是谁。   只是没等他想明白这群人为何会知道金韵,以及金韵又为何要叫他到这儿来,紧跟着,另一阵低沉的轰鸣声从远处传来——   几乎是同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纷纷朝着声音的源头看去。   宽阔的马路中央,一辆拉风的金属摩托正朝着他们飞驰而来,刺眼的大灯令他们无法看清对方的模样。   随着摩托越来越近,所有人生理反应地闭上眼,在听到一阵刹车声后才又缓缓睁开眼睛。   视野中,来人穿着一身皮衣,黑色的紧身裤和马丁靴将撑着摩托的一双腿显得无比修长。   只见她不疾不徐地起身,曼妙的身材一览无遗。   抬手摘下头盔,一头如瀑的长发散开,露出一张过分明艳且动人的脸。   在所有人都为此而愣神的时候,却见女人勾唇,一双桃花眼闪着恣意的光:“人都到齐了?”   ……   扑通扑通。   风格外喧嚣,而顾经年的心,也异常吵闹。 第33章   空旷的马路顿时变得有些拥挤, 未熄火的引擎声还在不断作响, 一群人相互对视,这场面有种说不出的诡异。   跟着裘东强来的马仔这会儿正愣愣地看着突然出现的女人,那会儿得知这么个消息时,他们只当是有个不知死活的娘们儿来找茬, 可这会儿见到人了之后, 这想法却是又猛然拐弯,好色的目光直勾勾地看着眼前的女人, 心里不禁惊叹道:这是哪儿来的飒女,长得也太标志了吧?   “你就是那晚给我打电话的?”不远处, 坐在摩托车上的男人目光凛冽地盯着金韵,倒不像是手下那群毛头小子一样,看着个美女就走不动道。   此时顾经年纵使再蠢也明白, 眼前的这群人是金韵叫来的,而他亦是如此。   少年的视线自那道光出来之后, 便没能从金韵的身上移开。   顾经年怔怔地看着金韵, 看着她这副与往日里截然相反的扮相,心跳以不可遏制的速率不断跳动。   流线型的重金属摩托极为炫酷,女人的身材是这般纤细,坐在摩托上略显娇小,紧身的衣服将曼妙的身材勾勒地愈发性感,透着说不出的火辣, 是顾经年这个年纪从未见识过的。   喉咙有些干燥, 顾经年的视线微深,一股说不清的躁动在心中不断翻腾。   他能感受到, 四周那些虎视眈眈的目光, 一瞬间, 没由来的占有欲让他忍不住想要靠近金韵,站在她的身边。   离谱,又荒唐。   “时间不早了,赶紧比完,我还有事要办。”金韵说着,姿态高傲且淡然,一边拨弄着头发,一边侧头看着站在不远处的顾经年,眼神多了两分深意。   吵闹纷乱的人群中,两人四目相对,空气中隐隐有暧昧的火花在闪动。   那双好看的桃花眼极为灼热,热到几乎要将顾经年融化在那双眼眸中。   他下意识地想要躲,可身体却像是受了蛊惑一般,呆呆地站在原地,任由她不断灼烧着他的身体,和灵魂。   裘东强不是没察觉到两人之间那不清不楚的关系,这会儿抽到一半的烟直接丢在了地上,碾去星火的同时又愤愤地盯着不远处的两人,心想这秀恩爱倒是都秀到他眼皮子底下来了,真当他裘东强是个小丑?   “怎么比,你说。”裘东强的目光落在金韵的摩托上,识货人一眼就看出是专业的家伙。   “就按你们道上的规矩,绕山一圈,生死不论。”金韵开口,原是热闹的场面顿时安静了下来。   生死不论。   顾经年微微皱眉,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所以……他们这是准备比赛?比的还是摩托?   心头不由得一慌,顾经年隐隐能知道,金韵这么做究竟是为了什么。   可她分明没必要做这么危险的事情。   “看来,你倒是做了不少功课。”裘东强微微眯眼,手心不知为何竟是出了一阵热汗。   “自然,免得到时候有人不服。”金韵轻笑一声,带着两分挑衅。   一群小弟蓦地又火了起来,剑拔弩张的气氛顿时四溢,连带着空气都变得格外紧张,张牙舞爪地就想要动手。   见此,顾经年下意识地往金韵的方向挡了挡,冰冷且富含警告的视线狠狠地瞪着一群人,吓得那几个小弟微微一愣。   金韵瞧着站在自己身前的男孩,那清瘦的身躯极其笔直,不见丝毫退缩,就像是孤战一群猛兽的野狼崽,无畏且顾勇,让金韵忍不住想要摸一摸他的头。   裘东强微微吐了口气,目光在两人身上停留片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只听他声音微哑地开口:“好,那边按照底下的规矩,绕山一圈,生死不论。只要你今天赢了我,我便不会再去寻这小子和他妈的麻烦,但你若是输了,顾行风的账,我要十倍算在你的头上。”   顾经年瞳孔微缩,看着裘东强的眼神极其狠厉,“欺人太甚。”   “诶,你怎么说话的呢?你这女的自己打电话上门挑衅的,强哥愿意比这场赛就已经算是给你们面子了,你怎么还不知好歹的呢?”裘东强的马仔又忍不住跳了出来维护自己的大哥。   这笔交易无疑是不公平的,金韵作为商人,最不容许自己吃亏。   可此时此刻,而却是勾唇一笑,淡然地应道:“可以,就按你说的。”   十倍,对她来说也不过只是个小数目。   而她,更不可能会输。   听到回应的顾经年猛然转头,一脸震惊地看着身后的金韵,咬牙低声道:“你疯了?!”   金韵的神色不变,浅笑着挑了挑眉。   顾经年知道,她是认真的。   可这未免也太疯狂了!他以前关注过新闻,这条盘山公路每年都会有飙车党在这儿比赛,也死过几个人,而金韵现在的行为,无疑是把自己置于最危险的境地。   “金韵,你在想什么?!我没要求你做到这种地步!”顾经年知道金韵没疯,可是他快疯了。   “当时我只是请求你让顾行风在我世界你消失,你分明已经做到了,没必要再这样,你现在是在玩儿命你知道吗?!”   少年很激动,与印象里总是镇定清冷的模样截然相反。   微颤的瞳孔,震怒的眼神,以及脖颈处几乎快要崩出来的青筋,一切都昭示着此时的他有多么的气恼。   可在金韵看来,这样的少年才显得有些人味。   金韵并没有开口,拿起原先放在一旁的头盔便准备要戴上。   顾经年见状,连忙上前一把拽住了她的手腕,死死地盯着她说:“回去吧,你不是说要想和我上床吗?我们现在就去,今天晚上我随你怎么折腾。”   男孩的发言是这般大胆,大胆到让金韵都忍不住在心里吹了阵口哨。   “随我怎么折腾?”金韵反问,语气富含深意。   向来青涩且矜贵的少年已浑然不顾自己刚刚说出来的这番话有多么荒唐,他的脑子已然是没有理智可言,只是想要带着金韵离开,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   “对,只要我们现在就走。”顾经年说着,声音连带着他握着金韵的手都有些微微发抖。   金韵垂眉,似是察觉到了他的紧张与害怕,心里回想起有好几次,自己带着当时的男友去摩托场地比赛的场景,那时他们脸上的表情似乎各个都很兴奋,与他此时的模样大相径庭。   恍惚间,胸腔有些热,也越发有些兴奋。   “顾经年。”金韵开口,从顾经年的掌心里抽回自己的手,然后将头盔给戴上,在少年惶恐担忧的神色之下,伸手摸了摸他的头。   “乖,等我回来。”   女人的声音隔着头盔传来,带着些许沉闷。   顾经年愣在原地,等反应过来的时候,金韵已然是启动了摩托,缓缓开到了起跑线上的位置。   昏暗的灯光,喧嚣的人群。   她纤瘦苗条的身影坐在摩托上,在漆黑的夜晚里依旧闪耀地要命。   震耳欲聋的引擎声‘嗡嗡’作响,两辆摩托并排停在起跑线上的位置,纷纷拧着车把手蓄势待发。   随着充当裁判的马仔一声令下,两辆摩托一如离弦般冲向了公路深处,伴随着一阵吵闹消失在视野中,唯能看见两盏红色的灯,越来越越远。   ……   因高速而刮过的风极其劲猛,金韵低压着上身,拧着油门的手却不见丝毫松懈。   两辆车前后交织,不相上下,极为焦灼。   这条公路盘山而行,虽说宽阔但却又不少拐弯,一个不留神就有丧命的危险。   但玩摩托的人最是喜欢追求刺激,这种把命摁在死亡之门面前挑衅死神的行为是他们最爱的,金韵也不遑多让。   风声呼啸而过,裘东强以微弱的优势顶在了金韵身前,可他却不敢有丝毫松懈。   跑路是有技巧的,顶配的摩托在速度上不会有太大的差距,剩下只能玩技巧。   每一次转弯的张弛都有可能会导致最后比赛的输赢。   裘东强之前是专业的赛车手,也跑过不少国际赛事,可即使是这样,面对这个看起来没多少斤两的女人,他的神经竟是没法有半分松懈。   尽管目前的局势看起来他似是占据上风,可裘东强却知道,这个女人是专业的,甚至有顶尖的水平。   每次拐弯的速度把控都极其精准,紧咬着他车屁股后面,没拉开一丝差距。   头盔下的裘东强不免渗出一层热汗,眉头紧皱,总有种隐隐的不安。   半山腰处是一个大弯,玩摩托的人都清楚,当初在这个弯上,死过两个人。   裘东强紧盯着眼前的马路,漆黑的环境让他不免有些害怕。   好歹都是三十好几的人了,早就已经不像年轻时那般胆大。   急弯之处,男人下意识地松了点油门。   可就在这个时候,原先紧跟在他车后的女人却是速度不减,直接冲过他身边朝着前方加速而上——   裘东强瞪大了眼睛,瞳孔处闪过一丝惊恐。   那可是个急弯!以这个速度,怕不是会直接冲出围栏?!   心跳漏了一拍。   这女人是不要命了吗! 第34章   山脚下, 比赛开始前的兴奋与激动散去之后, 气氛又渐渐冷了下来。   一群马仔们聚在车旁边,一边抽着烟,一边打着游戏,目光时不时落在站在不远处的顾经年身上。   “诶, 你说这小子是不是呆的?这都傻乎乎地站在那儿快十分钟了。”   其中一个染着黄毛的小子侧头看着顾经年, 心里有些纳闷。   “你管人家呢?肯定是担心那女的会出事呗!”打地主的马仔抬头看了一眼顾经年,随即又低头继续游戏, “也不知道那女的为什么非要来和老大比摩托,比点其他的不好吗?麻将也行啊!特么这大晚上的还要过来喂蚊子。”   黄毛听此, 忍不住探头询问道:“哥,你就不担心咱们强哥会出事?”   “能出什么事儿?咱们强哥可是专业的摩托手,要不是后来在比赛上出了事, 这会儿会带着咱们混?”捧着手机的男人微微翻了个白眼,紧跟着又忍不住看了一眼顾经年, 随后淡淡地摇了摇头, 略显嫉妒地出声道:“也不知道这小子是走了什么大运,竟搭上这么个靓女。”   黄毛听此,极其认同地点了点头,回想起刚刚瞧见的女人,长得跟个明星似的不说,身材也这般火辣, 这光是看两眼就已经心跳加速了, 这会儿还骑着一辆炫酷的摩托,完全就是他的梦中情人。   “是啊, 你说着小子有什么好的?不就是长得帅了点吗?瞧着瘦不拉几的, 我一拳就能给打趴下。”   玩地主的马仔听此, 瞥了一眼黄毛,那眼神里多了两分‘天真’。   那晚他可是跟着顾行风一起去找他妈要钱的,结果没想到在半路撞见这小子,当时他也以为就以对方的身板,自己两拳就能干倒,结果没把人打趴下也就算了,自己还挨了两拳,同行的几个都没占到便宜。   这小子,也就瞧着清瘦,那拳头嗙嗙砸在脸上可疼得紧。   “你这臭小子在想什么呢?人可是A大的高材生,当初我们可打听过了,年年拿奖学金,不管怎么样,总比你这小子要强点。”   黄毛听此,低着脑袋,一边抬手抓着头发,一边嘴里嘀咕着什么,瞧着依旧是有些不服气。   他从小到大就不怎么爱读书,也瞧不上学校里那些只知道读书,在老师面前装乖的好学生。   ……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顾经年站在原地微低着脑袋,眉头自金韵出发的那一刻便没再放松过。   心里不安得很,总担心会出什么事,毕竟摩托比赛这么危险,稍有不慎说不定就会丧命。   脑子里回想着金韵离开前那自信恣意的模样,担忧中又隐隐升腾着期许。   她一定会没事的,像她这么厉害的人,怎么会出事?   脑子有些混乱,以至于连顾经年自己都没意识到,他已经站在原地像个雕塑一样呆了很久。   “诶,那女的是你谁啊。”   眼前突然传来一阵略显不客气的声音。   顾经年恍然回过神来,抬头看着不知何出现在眼前的黄毛,眼底闪过一丝冷意,就连开口的声音都是淬着戒备,“与你无关。”   “诶,你这小子欠打是不是?我问下怎么了?人和你是一对啊?问问都不行?”黄毛顿时炸了毛,冲着顾经年跳脚道。   顾经年的目光微沉,瞪着眼前的男人,知道这家伙在金韵出现之后,目光便黏在了金韵的身上,心里究竟打着什么心思,他更是看得一清二楚。   下意识地想要去回答他的话,可偏偏想要承认的言辞在嘴口却是又尽数咽了回去。   落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一股无言的怒火从心底油然而生,顾经年觉得,最近自己的脾气似乎是越来越大了。   而就在这时,远处似是传来一阵动静。   几乎是下意识地,顾经年猛然侧头看向声音的源头,与此同时,一阵灯光也出现在了昏暗的马路那头,随着距离不断缩近而变得越来越明亮——   少年的心跳漏了一拍,不远处的那群马仔似是也注意到了情况,这会儿纷纷站了起来,朝着马路的方向看去。   “他们回来了?!”   “卧槽,谁在前面啊,这看不清啊!”   “那必然会是我们强哥啊!我们强哥是专业的,怎么可能还干不过的一个女人?!”   ……   耳边变得越发吵闹,伴随着那阵愈来愈近的引擎声令顾经年的头脑一片空白,此时只能紧盯着那束光,即使觉得刺眼也毫不退让。   拜托……   少年的神情紧绷,紧握的掌心渗出热汗,黏糊糊地沾着,一如他此时的心,潮湿又火热,像是一锅沸腾的水,不断冒着热气。   眼睛被灯光刺得有些生疼,可顾经年却是不敢挪开半分,依旧是紧盯着那个由远即近的身影,心里不断默念着一个人的名字。   一阵强劲的风掀起,那纤细又熟悉的身影从眼前一闪而过,却又仿佛在自己的心里定了格。   在所有人的视线下,女人骑着摩托冲过起点的位置,在近五十米之外掉头漂移,停在了原地。   戴在头上的头盔被抬手摘下,女人那张过于好看的脸出现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随之另一个身影才紧跟其后冲过起点线停了下来。   裘东强也抬手摘下了头盔,这会儿死盯着不远处的女人,脸色微冷。   此时的这个结局令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裘东强的马仔们愣愣地看着自家老大,随之视线又落向那个女人,心里不约而同地感慨了一句——   卧槽?!   心跳以不可遏制的速率疯狂跳动着,夜的喧嚣不断拨动着他的心弦,奏成一段激进的乐谱,每一下都昭示着他该是对她多有感觉。   “不会吧……”站在顾经年身前的黄毛小子无意识地嘀咕道,似是很惊讶于眼前的这个结局。   就在这时,久久没出声的顾经年则是突然开口道:“你不是想知道我和她是什么关系?”   黄毛小子猛然转头,愣愣地看着顾经年,表情还有些许呆愣。   下一刻,只见顾经年嘴角微勾,语气淡然地出声道:“就是你想的那样。”   黄毛一愣,不等他反应过来,眼前的顾经年便已然朝着金韵的方向走去,瞧着那脚步还有些许急迫,令黄毛下意识地出声道:“诶,你小子他妈玩我呢是吧?!”   迎着众人的视线,顾经年走至金韵身边,脸上的表情看似镇定,可看着金韵的眼神里却藏着近乎是灼人的温度。   “久等了。”金韵勾唇,刚下一场比赛的她也不见一丝兴奋,一如她开始比赛前那样,淡定且从容。   “你没事就行。”顾经年开口,声音带着连他自己都未曾意识到的喑哑。   “走吧,上车。”金韵说着,指了指自己摩托的后座,“我今儿可没开车过来。”   顾经年站在原地怔了片刻,视线落在她身后的位置。   见少年站在原地没动静,金韵微微挑眉,出声提醒道:“可是你自己说的,今晚随我折腾。”   顾经年:……   耳朵一热,顾经年的薄唇微抿,目光落在金韵身后的位置上略显纠结,总觉得这位置是不是反了些。   金韵许是猜到了小孩心中的想法,于是轻笑一声道:“小朋友,你虽然有驾照,但是开摩托车也是要考证的懂吗?虽然我也很想坐在你身后,但现在时间已经不早了,早点带你回去才是正事。”   女人的话语里带着不加以掩饰的调侃与戏谑,在她似笑非笑的眼神之下,顾经年到底还是没能承受住,跟着金韵的话扬腿坐在了金韵身后。   不过好在,顾经年的腿很长,长到这会儿即使坐在加高的后座上也依旧能双脚踩地。   感受到了少年的重量,金韵这会儿又将刚摘下的头盔给戴上,走之前看了一眼站在不远处外的裘东强,一句话也没说,似是认定了他会对这场比赛心服口服,也会兑现他之前许下的承诺。   女人来得很潇洒,走的更为潇洒,连一句招呼都不打,载着个心上人儿就这么走了,将浩浩荡荡赶来的一群人给撂在了原地。   裘东强忍不住骂了一句脏话,心里倒也没多憋屈,只是单纯有些气不过罢了。   原是打地主的马仔见此,连忙附和了一声,“强哥,你说咱们要不要找几个人把这娘儿们和这臭小子给收拾了!”   裘东强见状,一巴掌扇在了那人的脑门上,“你当我承诺的话是放屁的是不是?”   男人的目光微深,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心里却是清楚地很,那女人绝对是他们惹不起的。   .   风不断刮过顾经年的脸颊,女人开摩托的速度很快,甚至连连超了几辆车。   顾经年没有办法,此时的他只能虚虚地搂着女人的腰肢来稳定自己。高速下,心跳开始生理反射地加快,顾经年不知道金韵要把自己带去哪里,这会儿嘴角紧抿,趁着这呼啸的风声开口询问道:“你要把我带去哪里?”   本以为戴着头盔的女人听不到他的说话,可偏偏下一刻,女人的声音却从头盔内传来——   “你说呢?\"   “事情都帮你解决了,这下,总该来收好处了。” 第35章   ‘啪——’   漆黑的公寓瞬间被灯光点亮。   金韵在门口脱了鞋, 又随手在鞋柜里找了个拖鞋, 丢在一旁,自个儿则是赤脚走向客厅。   “先随便穿下吧。”金韵说完,单手将身上的皮衣拉下拉链,动作利落地脱在一边的沙发上, 露出里面是打底的吊带。   顾经年站在玄关处, 脚边是金韵丢过来的拖鞋,而他略显僵硬地站在原地, 抬头看着这会儿坐在沙发上的女人。   金韵的公寓不小,偌大的客厅里极简的装潢显得空间格外宽阔, 但此时的少年依旧有种说不出的拘谨,总觉得这么大个公寓,好像没有他能落脚的地方。   女人在路上说的那番话此时不断在耳边回响, 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金韵把他带来这儿的意图是什么, 接下来所发生的事情, 或许真就是成年人的世界了。   “还傻站在那里做什么?”金韵看着依旧站在玄关处的男孩,微微挑眉。   见顾经年没动静,金韵靠在沙发上,一手撑着自己的脑袋,姿势略显慵懒,“怎么?现在后悔可来不及了哦。”   客厅里极为安静, 安静到顾经年似乎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一下又一下,响得极为荒唐。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顾经年俯身换上了拖鞋, 将自己脱下来的鞋板正地放在了一旁, 又随手将金韵随意脱下后倒得七扭八歪的靴子也给一同摆放得整齐。   金韵静静地看着他的动作,盯着男孩的视线越发有些火热,也带着几分说不出的疑惑。   怎么就会有这样的一种人,虽是充满着少年气息却又透着说不出的成熟,看上去虽是冷漠,但举手投足间又透着不可言说的温柔。   他的身上总会有一些莫名其妙的反差,以至于让金韵对他时常抱有消退不下的好奇心。   少年安安静静地朝着金韵的方向走去,在距离唐淳两步路远的位置停了下来。   顾经年垂眉看着坐在沙发上的女人,她的姿态是这般悠闲且从容,和比赛前一样,仿佛一切都尽在她的掌握中。   可偏偏他很紧张,紧张到连呼吸的节奏都是错乱的,紧张到只能握拳来维持自己表面上的镇定。   “怎么站这么远?”金韵说着,眼中的戏谑更甚,“怎么?怕我吃了你啊。”   女人的嘴角勾着一抹浅笑,继续调侃道:“那会儿在比赛前不是胆子很大的吗?”   一说起比赛,顾经年就有些来气,此时微微皱眉,出声质问道:“我好像没让你做到这个程度。”   “什么程度?”金韵听到这里来了兴味,瞧着二郎腿,手肘撑在膝盖处,这会儿拖着下巴看着眼前的顾经年,反问道:“拿命来赌的程度?你觉得我像是这么冲动的人?”   顾经年启唇,似是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可偏偏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神色复杂地看着坐在沙发上的金韵。   “裘东强的比赛视频我看过,最好不过第三的程度,他跑的圈我都跑过,他比不过我。”金韵说着,语气是这般自信,此时好看的桃花眼看向顾经年闪着光,让人看起来是这般嚣张,“我不会做没把握的事,更何况今晚把你叫去那儿,总不至于让你看到我输的模样。”   嘴角微抿,心跳猝不及防地漏了一拍。   即使知道金韵今晚叫他过去是别有用心,可这会儿听到金韵亲口说出这番话,还是不免被拨撩了一番。   她总是这样,不玩扭扭捏捏的那一套,对他的欲望与目的也从不加以掩饰,而正是因为如此,他才时常有些难以招架她的攻势。   “事情都已经解决了,再去讨论也不过是浪费时间,现在应该做些该做的,你说呢?”   该做的?   顾经年的脊背一紧,后背不知为何竟是又隐隐冒出些许热汗。   “你过来些。”   金韵开口,而此时的顾经年头脑一片空白,在听到这句话后便下意识顺着往金韵的方向迈了一步。   手腕突然一紧,不等顾经年反应过来,身体便被猛地一扯,失去平衡的他直冲冲地往沙发的方向倒去。   一阵天旋地转,后背猝不及防地打在了沙发上,眼前蓦地落下一片阴影。香水味扑鼻而来,顾经年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女人的发丝落在他脸上传来一阵痒意,等眩晕感散去之后,顾经年这才睁开眼睛,可却是在下一刻猛然撞上那双熟悉的桃花眼,含着火热的笑意。   “抓住你了。”她开口,带着些许气音,嫣红的嘴角一勾,是一副胜利者的姿态。   宽阔的沙发上,两人的身躯上下交叠,本是一米八几的顾经年这会儿却是被金韵禁锢在了身下,以一种完全弱势的姿态。   她今天似乎是换了一种香水味,比以往要更加浓烈,带着玫瑰的香气,透着说不出的魅惑与柔情,让顾经年竟是一时间有些迷了神志,以至于连女人俯身将鼻尖凑在他脖颈处都没察觉到。   “你洗过澡了?”直至女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顾经年才恍然回过神。   “今天有点热,身体黏着不舒服。”几乎是第一时间,少年编出了一个拙劣的理由和借口。   金韵起身,似笑非笑地看着身下的男孩,半点而也没相信他说的话。   “不错啊,还提前有点准备。”   许是实在有些经不住金韵的调侃,顾经年躲开了他的视线,淡淡地嘀咕了一声:“没有,你误会了。”   到底是不是误会,两人心里都门儿清。   也不知道顾经年是用的哪个牌子的沐浴露和洗发水,味道有些清淡,却又格外令人上头,虽说这会儿那点香味已经淡到不能再淡了,但金韵的鼻子恰巧很灵,正好抓到了少年的小心思。   “上次教给你的,还记得吗?”金韵冷不防地开口。   顾经年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愣了片刻后又迅速明白了金韵话中的深意,耳朵一热,连带着神奇都紧绷了一些。   他不知道自己该回答什么,总感觉横竖两个答案都像是坑。   金韵也像是知道他答不出个所以然,于是便没再废话,直接俯身,在顾经年眼皮子底下一点点凑近,最终吻上了他的唇。   这本应该是意料之中的发展,可是当嘴唇传来熟悉的柔软触感时,顾经年还是不免瞪大了眼睛,眼底闪过一丝错愕。   这一次,两人的身体似乎是靠得更近了些,而金韵是富有耐心的猎人,这会儿轻咬着少年的嘴唇,舌尖轻轻吮吸着却不曾进一步动作,像是在刻意引诱着什么。   下意识屏住了呼吸,许是生在骨子里男人的劣性所致,紧闭着眼的顾经年却是极为精准地搂住了女人的细腰,下巴微仰,将这一吻落得更深。   那一日的感受与画面顾经年没能忘,在深夜回想起总是让人不得安眠,因而这会儿即使明白金韵是故意的,但还是不禁着了她的道,在她再次伸出舌头舔他的嘴唇时微微张嘴,探出了自己的舌尖,与她的轻轻触碰,随之交缠。   很热,也不知道是谁的体温。   顾经年吻得很认真,模仿着那日金韵在他身上使出的招数,一点点回应给了金韵,交上了一张满意的答卷。   搂着女人的手不断收紧,燥热的掌心无意识地顺着金韵的脊背一路往上,感受着她纤细的身躯,也在隐隐间点燃了他的占有欲。   头脑在这记深吻中已然迷失了方向,来时的他分明很清楚地告知了自己,这一晚,他不过是来履行自己当初许下的承诺罢了,就是一场合作,不要动情,不要动心。   这荒唐的一夜日后到底会被他深埋在心里,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可此时此刻的他感受着呼吸的交织和唇齿的碰撞,身体诚实的反应令他有片刻的恍惚,竟是有些许分不清自己究竟是为何而来。   是为了那个荒唐的交易,还是出于他自己内心深处的想法……   女人的吊带很薄,薄到顾经年能够清晰地感受到她的体温。   好软,好香。   原来这就是女人吗?   正当顾经年晕头转向时,金韵却是突然撤离,令还在沉迷中的顾经年有些晃神,此时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那双好看的眼睛里带着薄薄的水汽。   “去房间等我,我先去洗个澡。”金韵浅笑着碾着他的嘴唇,微哑的声音里满是动情。   顾经年实在招不住她的目光,这会儿正想垂眉一躲,入眼的便是那道深深的沟壑……   呼吸一滞,下一刻,女人起身,干脆利落地朝着卧室的方向走去。   顾经年慌张地从沙发上坐了起来,有些眩晕地撑着自己的脑门,片刻后又侧头看了一眼消失在拐角的金韵,暗暗松了一口气。   然而就在这时,脑子里蓦地回想起了下午沈越飞在自己耳边说的那番话,撑着脑门的手一僵。   ‘第一次’、‘没什么经验’。   ‘有点快……’   脸色一僵,顾经年低头看了一眼,随之神情也变得紧张了许多。   他……不至于吧? 第36章   卫生间内传来哗哗的流水声——   而顾经年则是依旧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向来遇事都从容不迫的他这会儿却像是个无头苍蝇, 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自打小开始,少年的脑子里便满是学习,当初中的男同学们对异性已然有懵懂之情的时候,他除了钻研那些数学难题便再没心思去想这些东西。   后来上了高中, 班里的男同学私底下调侃时尝尝会带几个日本女性的名字, 顾经年也知道他们说的是谁,班里同学想拉着他看小电影的时候, 他也向来都是谢绝的,以至于有时候还不免会被怀疑是不是性取向有问题。   顾经年知道自己的身体很正常, 只是或许满脑子除了读书之外就没想过其他的事情,男女之间的那点事他是清楚,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 但也仅仅是如此。   至于这其中的细节,顾经年是半点都不晓得。   一时间, 毫无头绪的少年有些慌张, 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点开沈越飞的微信。   只是刚点开对话框,顾经年的手指便悬在了半空中,紧皱的眉眼间闪过一丝为难。   沈越飞的电脑里藏着不少‘学习资料’,顾经年是知道的, 有段时间倒是看得不少, 起初还以为是小伙子年轻气盛,火气旺, 如今想来怕也是他那前女友给他的刺激。   只是……总不能主动开口要这个吧?让他怎么解释?   眉眼间闪过一丝懊恼, 耳尖一热, 顾经年退出微信后点开了手机浏览器,毫无经验的他只能靠搜索最直观的关键词来获取信息。   然而他殊不知,这年头国家对这方面的管控极其严格,净网行动所到之处那是寸草不生,没给孩子们留下一点口粮,哪儿还能找到顾经年想借来学习的资料?   顾经年连续搜索了好几个关键词,也换了些软件,倒是也一点儿苗头都没找到,只能知道几个带点肉腥的影片,但各个都是需要找资源的,偏偏这一时半会儿还不知道从哪里去找。   就在他看似好不容易要寻着一部的时候,那男女还不等干上正事儿,画面便陡然一白,随之屏幕便开始滚动法规法条,随之最末还跟了一句:   兄弟,克制点吧,我已经戒了好些年,头也不疼了,腰也不酸了,肾也不虚了,远离手冲,从今天开始。   顾经年:……   手机微微发烫,似是有些没法承受主人高速快频切换软件和搜索,一如他现在的情绪,快要炸裂。   而就在这时,洗完澡的金韵穿着睡袍,一边擦着头发,一边从卧室里走了出来,开口询问道:“傻坐在哪儿干什么呢?”   话音刚落,顾经年浑身一怔,像是被撞见在做什么亏心事儿似的,神色一紧,连忙将手机给放回至兜里。   金韵见此,好看的桃花眼微眯,脚步不疾不徐地朝着顾经年走近,目光狐疑地看着在沙发上坐得板正的少年。   “你好像很紧张?”金韵一屁股再次坐在了少年的身边,刚洗完澡的女人身体带着几分湿意,以及淡淡的沐浴露清香,勾得顾经年越发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   顾经年的喉结微滚,吞咽口水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极为明显,令金韵的目光不禁微微下移,落在他突起的喉结上,目光暗了几分。   “帮我吹下头发吧。”佯装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金韵单手拿浴巾擦着头发,完全看不出一丝的紧张与不自在,“吹风机在我卧室洗手间的柜子里。”   女人使唤地极其自然,而此时的顾经年恨不得赶紧找点事儿做来分散一下自己的注意力,因此在金韵话音刚落的时候便站起了身子,脚步迅速地朝着卧室的方向走去,那背影细看还有些急促与慌乱。   金韵见状,轻笑一声,心想这小朋友到底还是嫩了一点。   顾经年走至女人的卧室,不敢多加张望便走进了洗手间。   浴室里金韵刚洗完澡还是热气腾腾的状态,空中弥漫着沐浴露和洗发水的味道。一想到金韵刚刚还在这儿洗过澡,少年的脊背便猛然一僵,随之连自己进来究竟是干什么的都给忘了。   愣了几秒后,顾经年像是这才反应过来似的,打开洗手池的水龙头,用冷水给自己冲了一下脸,待脸上的温度褪去一些时,顾经年这才轻手轻脚的开始找吹风机。   女人的洗手台上摆着不少瓶瓶罐罐,能猜到大多应该都是一些护肤品,明眼瞧着就知道价格不菲。顾经年不敢去碰,倒不是怕说届时要赔钱,只是不知为何有种莫名的惶恐。   明明是他入侵了对方的私人领地,但偏偏这会儿却反倒像是他被调戏了似的。   从洗手台底下的柜子里找到了吹风机,顾经年从卧室里走出来的时候,见金韵这会儿不知何时拿了一瓶香槟,这会儿正在往晶莹的高脚杯里灌酒。   “来了?”听到了动静,金韵侧头看了一眼,抬手抿了一口香槟,瞧着是这般悠闲,又游刃有余。   顾经年见此,微微皱眉,回想起女人前段时间被送去医院时那张苍白的脸,这会儿竟是忍不住开口道:“晚上喝酒,容易伤胃。”   金韵微微挑眉,“这酒的度数不高,喝点容易睡好觉。”   “谣言。”顾经年冷声反驳。   轻笑一声,金韵也不想和他去争论这件事,只是笑而不语地继续抿着酒。   顾经年在周围找了个插座将吹风机插上,随即动作轻柔地给金韵吹着头发。   他从没给女人吹过头发,这是第一次,像是怕弄疼了她,一举一动之间都带着两分小心翼翼的味道。   女人的头发被包养得很好,头发又黑又强韧,发梢处不见一丝分叉,应是之前就烫过的,这会儿即使是湿的也带着微卷。   耳边是吹风机的声音,金韵坐在沙发上不紧不慢地喝着酒,许久后冷不防地说了一句:“今天我心情不错,就当给你个机会,你若是现在要走,我绝不拦你,你在我这里的事儿也都一笔勾销。”   吹风机的风声不小,压得金韵的声音有些微弱,然而即使是这样,站在她背后的顾经年还是听得一清二楚,连带着替她顺头发的手都顿了一下。   片刻后,又如若什么都没发生过那样,继续帮金韵吹着头发。   两人无言,金韵知道他是听到了,但至于为什么没反应,怕也是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   客厅里格外安静,除了吹风机在不停作响之外,两人间的氛围看上去竟是出乎意料地融洽。   顾经年盯着金韵的头发有些失神,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出了什么问题,竟是在这一瞬间,有种想要不断永恒下去的欲望。   没有过去,无关未来,也只是现在罢了。   发间的水汽终是会蒸干,就像是他也终将会清醒过来。   顾经年关掉了吹风机,耳边又在刹那间回归寂静,就在他收起吹风机的时候,坐在沙发上的女人却是将手中的酒杯递到了他身前。   “尝一下?”她说着,桃花眼里含着浅笑。   顾经年抬眉看了她一眼,又低头将目光落在那只剩小半杯的酒上。   抬手接过那个酒杯,仰头一饮而尽,陌生的辛辣顿时从喉间一直蔓延向下,烧过他的心肺又直达进胃。   这就是她说的度数不高?   顾经年从没碰过酒,这会儿刚下肚两口,头就已经开始微微犯晕了,但人却照样还是清醒的。   只是不等顾经年从这点酒里反应过来,坐在沙发上的女人却是一把将他带到了沙发上。   顾经年身体不受控制地倒下,为了维持平衡,只能条件反射地用膝盖抵在沙发上,双手撑在金韵而耳侧,没待他缓口气,金韵便直接堵住了他的嘴,没给他多加思考的机会。   这一次,女人的吻是热烈的,搂着他脖子的手像是着了火,火苗拂过了他的脖子,又烧向了他的胸膛。   心跳声震耳欲聋,金韵能感受到属于少年蓬勃的生命力。   她到底不是个喜欢吃亏的人,好歹做了这么些事,不在顾经年身上讨回来,她是不会罢休的。   刚刚已经给过机会了,是他自己要放弃的。   安静的客厅里回荡着阵阵的呼吸声,空气开始不断升温,是顾经年不曾感受过的温度。   在金韵面前,顾经年无疑是那砧板上的鱼,他隐约间能感受到女人的试探与引诱,却是毫无半点招架之力。   “乖,听话。”   恍惚间,金韵松开了他的唇,柔声开口道。   此时的金韵就像是一个极其有耐心的猎手,正不紧不慢地引导着猎物落入圈套。   少年迷迷糊糊睁开眼,原是清冷的双眸如今却好像是沾上了一层水雾,头脑浑涨的他只能看见,金韵那张不断开合的嘴,耳边回荡着的,是自己的心跳声。   金韵搂着他的脖子,一边顺着他的细软的头发,一边将他抱得愈紧。   此时的他们就像是一对亲密无间的爱人,没有平日里的那些充满顾虑和掩饰的拉扯。   而倔强且又自尊的少年此时终是渐渐卸下了伪装,那不知何时充盈满整个心的欢喜也在此时不受控制地涌现,一览无遗。   少年轻柔地吻上那宛若西欧油画里的女神,如若孟浪的小人。   屋外,初夏的夜是这般喧嚣,带着凉爽的风不断吹动,却吹不散屋内的暧昧……   金韵是个有耐心的教导者,将少年所有的鲁莽与生疏都化成少年独有的可爱。   心潮泛滥且澎湃,浪花拍打在河岸,跌宕的情绪如若浮在海上的船只不断沉浮,也不知道这夜何时能过去。(拜托,是情绪!情绪!没写动作好嘛……)   这风浪,何时能平息。   ……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6-11 22:07:45~2022-06-12 22:08: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王一点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7章   恰是奋战到半宿。   顾经年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 屋外的阳光已然是照亮了整间卧室。   浴室里传来阵阵水流声, 顾经年略显乏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被子从肩头滑落堆至腰际,露出精瘦又不失肌肉线条的上身。   少年的皮肤出乎意料地白皙,只是如今那宛若宣纸般白净的皮肤上却是多了星星点点的玫红, 瞧着暧昧不已, 足以想象昨晚是有多么疯狂。   顾经年一边揉着眉心,目光无意识地撇到身上时, 脸色蓦地黑了一些,可耳尖却是不着痕迹的红了。   昨晚顾经年能察觉到金韵在他身上干的‘好事’, 起初在喘息间他是拒绝的,只是金韵从没给他拒绝的余地,等后来上头起来, 更是什么都不管不顾了。   莫名其妙的,从一个男孩, 变成了一个男人。   顾经年感受着浑身上下的酸软, 总觉得自己是不是着了什么道。   不是都说会神清气爽的吗?怎么到他这儿的感觉有点不太对劲?到不是说萎靡,就是也……怪累的。   就在这时,浴室里的水流声戛然而止。   顾经年微微一愣,随即脸上一热,原先懒懒散散的少年直接从床上蹦了起来,匆匆忙忙地捡起了地上的衣服, 一边往自己身上套, 一边朝着屋外走去。   等金韵洗完澡从洗手间里走出来的时候,恰是听到一阵细小的关门声, 定睛一眼, 那张Kingsize的床虽说略显凌乱, 但床上却是空无一人,只留下掀成一团的被子,还有满是褶皱的床单。   微微挑眉,金韵抬步走出了卧室,只见客厅也是空荡荡的一片,玄关处的那双球鞋已然不见踪影,就连原先放在球鞋旁边的高跟鞋都被某人仓皇逃离而撂倒了一只。   金韵倚靠在客厅的墙上,看着那空荡荡的玄关,嘴角擎着笑,但眼底却是冷的。   顾经年。   可真有能耐的。   金韵睡过不少男人,比起有些喜欢在事后继续温存的人来说,她总是能很快地抽离情绪,或者应该说是,她从未投入过,两性间所发生的种种大部分都是出于基本的生理需求。   她承认这次是不一样的,本是计划着和小朋友一起去吃个早饭,然后再送他回学校。   他倒好,一大早上倒是跑得够快。   眼睛微眯,好看的桃花眼里冒着微冷的光,有一种好不容易心血来潮却被人用冷水狠狠泼灭的感觉。   行,他可真行。   ……   顾经年从金韵公寓里落荒而逃之后,照着记忆里的路线坐电梯去了一楼,可在那之后,他便是迷了路。   像是失足的小羔羊,少年顶着锁骨处一个若隐若现的吻痕,表情略显发蒙地走在小区内,宛若迷宫般布局的小区到处充斥着奢华又低调的气息,却偏偏没一个路标,以至于顾经年在小区里徘徊兜圈了整整二十分钟都没走出小区。   放在裤袋里的手机传来阵阵震动,顾经年微微皱眉,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扫了一眼屏幕,是沈越飞打来的电话。   大拇指在屏幕上盘旋些许,随即表情微冷地摁下了接通键。   几乎是电话被接通的下一刻,手机那头的沈越飞便立即开口询问道:“哥!你人去哪儿了?!还有十分钟就上课了,你不是回家了吗?现在还没回来?”   顾经年扫了一圈周围,转了二十分钟的他又转回到了老地方,这会儿心情也有些复杂。   “没。”男孩开口,声音微哑。   “不是,今儿早课你给忘了?万一老师点名起来怎么办?这节课可是赵魔头的课,人赵魔头平日里最是喜欢你,动不动就喊你答题,你要不在这不是一逮一个准儿?”沈越飞站在教室楼道外,这会儿压低着声音开口询问。   “我现在一时半会儿赶不回去,要赵教授喊我,就说我请假了。”顾经年虽说是老师们眼中的三好学生,但是这些招数也向来照学不误。   “嘿,顾经年,我瞧着怎么就这么奇怪呢?你昨晚到底干嘛去了?一晚上没回宿舍也就算了,现在连课都要逃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背着人偷干什么坏事呢,真回家了?”沈越飞狐疑地询问道,作为男人的第六感,他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被疯狂试探的顾经年此时不知为何有些心慌,尽管知道昨晚的那件事只有他和金韵两人知晓,可即使是这样,在沈越飞的追问之下,向来镇定自若的少年却是鲜少地慌了神。   “我现在还有点事,不说了。”话音刚落,不等沈越飞再次出声,顾经年便直接挂断了电话,不给人继续探寻下去的机会。   沈越飞听着耳边的断线声,微微一愣,随之忍不住‘嘿’了一声,心下越发觉得有些奇怪。   .   那头,顾经年刚放下手机,身后便传来一阵引擎声。   几秒后,一阵刹车声响起,熟悉的跑车恰是停在了他的身边。   车窗缓缓落下,那张明媚的脸顿时出现在眼前。   “上车。”   金韵开口,声音微冷,表情瞧着和以往并没有什么差别,仔细看来似乎多少带着些许寒意。   顾经年神色微僵,此时此刻脑子里不断回闪着昨晚的各种画面,那是与平日里截然不同的他,甚至连顾经年自己都不敢想象,他居然还有这样的一面。   羞耻感爆棚而上,说不出的窘迫令他恨不得直接消失在原地,满脑子都是对自己的疯狂质问:怎么会这样?!   “我得回学校上课。”少年强装镇定,若不是他耳尖泛着绯红,许是连外人看了都不会猜到这两人在昨晚是怎样的逍遥。   然而,在金韵眼里,顾经年佯装的淡然属实漏洞百出,锁骨处顶的那个吻痕就显得他很没有说服力。   “我送你去,上车,我不想说第二遍。”金韵再次出声的语气略显强硬。   顾经年能隐隐察觉到女人的心情似乎并没有很美丽,这会儿心跳漏了一拍,站在原地沉默两秒后还是乖乖地上了车。   在关上车门的那一瞬间,女人踩下油门,‘轰’地一下,跑车消失在原地,因加速过猛而强劲的后推力令顾经年的后脑勺毫无防备地打在车椅上。   有点疼,但也不是太疼。   气氛隐约有些不太对劲,顾经年一言不发地坐在副驾驶的位置,眼帘微垂,细密的睫毛轻颤,拽着安全带的手微微收紧,瞧着像是个安静的艺术品,只是这内心的情绪却是过于复杂了些。   金韵在生气?她在气什么?不是都明明如她所愿了吗?怎么又不乐意了?   脑中蓦地回想起沈越飞在自己耳边低语时的那番话,这会儿目光一沉。   她……总不会也是不满意的吧?   但是,她满不满意又能怎样?到底也只是最后的交集了,等今天过后,那时的约定也如约完成,也该是两不相欠的了。   既然这样,他为什么还要在意她满不满意呢?   虽说是这么想的,可不知为何,顾经年的心情却依旧有些忐忑与不安,甚至还有些烦闷。   “你大早上跑什么?”就在这时,安静的车厢里,坐在驾驶座上的女人突然开口,表情看似极其平淡。   顾经年有些恍惚,愣了两秒后嘴角微抿,启唇道:“早上有课,八点十分的。”   金韵微微挑眉,这会儿扫了一眼车上显示的时间,八点十一。   这个理由很合理,几乎找不出任何错处,但金韵还是不爽地很,没有理由。   “那你倒是挺厉害,七点四十跑的路,兜了快半个小时还没转出去。”金韵说着,语气里带着两分调侃,“但凡叫我一声,你也不至于迟到。”   顾经年没出声,因为他打从心底里就不是因为这个理由而跑的。   他只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面对这荒唐的一晚,面对这充满着利益与交易的一晚。   车厢内再次陷入了安静,气氛隐约有些尴尬,也带着一丝说不出的暧昧。   又是十多分钟,跑车停在了学校外的那条街上。   而这会儿,顾经年却是不急着下车了。   “不是说要迟到了吗?”金韵开口,看着坐在副驾驶座上的少年。   一头短发稍显凌乱,还有两根呆毛竖了起来,尽管一大早上没倒腾就赶到了这里,少年也不显狼狈,反倒有种说不出的呆萌感。   金韵的视线不自觉地落向他的领口,锁骨处的那个吻痕极具存在感,无意间满足了金韵的恶趣味。   她以前也不兴整这套,只是顾经年这小孩属实有些太让人像欺负了,以至于一时间没把持住,便过分了些。   想到这里,金韵忍不住摊手朝着顾经年的脑袋伸去,刚想要rua一把的时候,却听他突然开口道:“这样,我们算两清了吧。”   悬在半空中的手戛然而止。   金韵眼睛微眯,那双桃花眼里寒光乍现。   “你什么意思?”   少年的喉结上下一滚,片刻后再次出声的嗓音带着一股说不出的喑哑,“我们已经上过床了。”   空气似是在此时陷入了静止。   金韵缓缓收回手,瞧着少年那看上去过于漠然的侧脸,一时间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笑。   她倒是第一次见,比自己还洒脱的人。   “行,顾经年,你可真行。”   ……   作者有话说:   到底还是没时间补上字数,只能用红包赔罪了~   记得留言~感谢在2022-06-12 22:08:41~2022-06-14 22:26:3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君一辞 10瓶;今天想吃华夫饼 2瓶;hhhhh_b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8章   ‘砰’地一声——   车门被关上, 顾经年也被赶了下来。   炫酷的跑车宛若离弦之箭消失在原地, 只留给顾经年一阵略显呛人的尾气。   少年站在原地有些愣神,静静地看着那辆车渐行渐远,不过片刻便消失在顾经年的视野中。   金韵似乎很生气,说话的口吻是他从未见识过的冷漠, 连下车都是用‘滚’这个字眼的。   顾经年有些不太理解金韵究竟是在想什么, 明明从一开始,她对他的想法也不过是新鲜感作祟罢了, 他太清楚,像金韵这种经常游猎的人, 最喜欢的是冒险与未知,如今她明明已经得到自己最想要的了,再过不久怕是连他这个人是谁都想不起来。   他的那番话, 又有什么错?   少年站在原地陷入了沉思,心底莫名的一股失落与不安令他有些惶恐。   顾经年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纠结些什么, 明明这只是一场明码标价的交易, 他用自己的尊严和所谓的‘初夜’换来的安宁,无疑和那些出来‘卖’的没有任何区别。   顾经年不相信,金韵会不这么认为。   即使她现在不这么觉得,等日后厌了倦了,怕是回想起昨晚,也会觉得他是多么廉价。   想到这里, 顾经年的目光微深, 落在身侧的双手渐渐紧握成拳。   视野的尽头,那辆车已然消失不见, 走得是这般干净与决绝, 一如金韵这个人, 潇洒又利落。   分明是他自己率先说出冷漠的话,如今却反倒是他站在原地,久久都没能回神。   ……   沈越飞一下课便匆匆忙忙地赶回了寝室,刚打开大门便瞧见顾经年坐在书桌前装模作样地看书,毫无半点逃课后的心虚与不安。   见此,沈越飞忍不住气笑了,心想顾经年这种在老师心里近乎是完美的学生竟是也将坏学生的小招数学得有模有样。   “诶,你老实和我说,不骗兄弟,昨晚去哪儿了?”沈越飞将自己的椅子拖了过来,坐在顾经年身边,大有一副要与他‘促膝长谈’的架势。   顾经年的下颚微紧,脸上的表情与往常无异,让人看不出来任何的不对劲。   “回家。”   “你大晚上回家还洗澡?以前见你回家也不这样啊?而且大早上连课都没来上,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去开房了呢。”沈越飞开口调侃,随意的一句却是莫名戳中了什么真相,令顾经年神情一怔。   “家里有点事,晚上睡得迟了,没起来。”顾经年的语气略显冷淡,平日里的沈越飞许是被折磨惯了,因而这会儿也没察觉到什么不对劲,反倒觉得这样才正常。   “真的?”三翻四次没打探出来什么,此时的沈越飞不得不怀疑自己是不是有些想多了,就在他似信非信时,目光却是蓦地扫到了顾经年的脖颈,随之瞳孔猛地一颤,整个人猛地从凳子上站了起来,指着顾经年脖子下方的位置惊呼道:“顾经年!这是啥?!你昨晚背着我干什么去了!”   顾经年侧头,在看见沈越飞指的地方后,条件反射地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肩膀,眉头微微一皱,脸上的表情略显僵硬。   沈越飞见状,忍不住上手想要去扒拉,嘴上激动地询问道:“顾经年,你是不是心虚了?你挡什么?我就说你大晚上的出去准不是什么好事儿?你年纪轻轻,这sci一区论文刚发,大好的前途,干什么不好,居然去□□?!”   顾经年:……   脸色一沉,顾经年侧头看着沈越飞故作惊讶的表情,此时也恍然明白,这小子是在玩他呢。   顾经年没什么心思去理会沈越飞,这会儿知道沈越飞纯属是在逗他之后,表情一沉,一巴掌拍开了沈越飞伸过来的手,继续将目光落至摊在桌面上的书。   沈越飞一时间没撑住,原先脸上的惊讶顿时褪去,露出嬉皮笑脸的表情,又重新坐回到椅子上出声:“你锁骨上那红的是什么情况?这瞧着怎么这么不对劲?不会是真背着我和其他女人折腾上了吧?”   “想多了。”顾经年回答地极其冷漠,此时蓦地回想起昨晚夜里,自己意乱神秘的模样。   他一直以为,在这段关系里,他很清醒,也能控制住自己,但偏偏昨晚,那种意乱情迷的感觉让顾经年事后回想起来都后背一紧。   这种快要迷失的感觉如若深陷泥潭,他连挣扎都不敢,只怕越陷越深。   “那你锁骨上到底啥情况,瞧着怎么这么像是吻痕呢?”沈越飞漫不经心地开口,脑子深处却不曾往这个方向想去。   “想多了,是刮痧,最近身体不太舒服。”顾经年随意扯了一个理由,瞧着也像是能应付过关。   沈越飞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像是信了他的话,可若是他再放肆一点,扯开顾经年的衣服领口就能看见,他身上那星星点点的印记,暧昧且疯狂,与所谓的‘刮痧’没有一点关系。   “得,难怪睡迟了,得亏今天有我给你兜着,不然在老师那头,你好学生的形象可就破灭咯~”沈越飞开口,真就傻乎乎地信了这件事。   “诶,咱们这大三下可就快结束了啊,虽说你这成绩保研是妥妥的,但咱们还有们社会实践的课程,得写个实习日记啥的。”沈越飞说着,知道顾经年平日里不怎么关注班群的消息,怕是也将这事儿忽略了过去,“班委说了,暑假得去公司实习,还得写一个月的实习日记,到时候还需要公司盖章啥的,麻烦死了。”   顾经年听着有点心不在焉,直至沈越飞一巴掌拍在了顾经年的肩膀上,顾经年这才反应过来似的,语气平淡地开口回道:“嗯,我暑假去看看。”   “看啥啊,你和老师这么亲,让他们帮忙举荐一下不就得了?反正就混个学分,你要是读研也没必要去这么累死累活的大厂,找个清闲点的公司摸一个月的鱼不就好了?”沈越飞说着,笑嘻嘻地又跟了一句:“嘿嘿,我也没啥追求,你到时候要是去问的话,不如也带上我一个呗?”   顾经年听此,这会儿也看出了沈越飞的小心思,淡淡地点了点头,算是应下了这件事。   沈越飞见状,喜笑颜开地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又指了指顾经年的锁骨,‘好心’提示道:“下次刮痧可别再刮这地方了,不然太招人误会。”   顾经年:……   .   金宇科技大厦顶层,偌大的空间里,气氛有些异常压抑。   办公室外,几个总裁办的小秘书聚集在了一起,轻声地交头接耳道:“诶,今儿到底什么情况,咱们家女王的心情不太好?”   “那何止是心情不好?这怕已经是地狱级别的了吧?”另一人忍不住探头跟了一句,像是深有其感一般。   听此,一众人纷纷露出赞同的表情,颇有几份同病相怜的味道。   “诶,上次这种程度,还是什么时候?”   “有点记不得了,好像是那回相上的那个太死缠烂打,说是分手给了两百万分手费还不满意,连公司这儿都闹过来了。”   “啊对对对,那晚金总的脸色是有够难看的了,不过与现在这么对比起来,好像还是现在这个严重点。”   “难不成又出现类似情况了?”   “不是啊……最近有消息说金总谈恋爱了吗?没有吧?”   ……   一群人在背后议论的火热,浑然没注意到站在他们身后的Arley。   “那什么……咱们的老大不是女皇的大内总管吗?这要不找他去试探试探?”   听到这儿,Arley终是没忍住,轻咳两声发出了声响。   下一刻,聚众八卦的几人顿时脊背一紧,不过片刻就散了个干净,迅速赶回至自己的工位上,装模作样地开始忙活,那架势怕是比好莱坞演员一秒入戏还有来得更加专业。   Arley板着脸,略显严肃地扫了一圈周围,随即一本正经地撂下一句话:“办公时间,禁止私下交头接耳,若下次再犯,这个月的奖金取消。”   偌大的办公大厅一片死寂,没人再敢随意乱动,生怕一不小心这个月的奖金就消失了。   见此,Arley眼底才闪过一丝满意的神色,随即抬步走向总裁办公室,在大门前的脚步却是微微一顿,抬手正准备敲门,随即想起了上午自家金总的那番脸色,在心里默默地叹了一口气。   他哪儿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昨天骑着机车兴致冲冲地就走了,结果今儿早上冷着一张脸回到公司,他要是真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至于大早上被骂了一顿,莫名其妙扣了一半奖金。   脸色微微一沉,Arley叹了口气,随之敲下大门。   办公室内传来声响,Arley推门而入,将被打回去重做后的投资部立项方案递到了金韵面前。   “金总,这是刘经理团队重新修改过后的方案。”   坐在办公桌前的女人神色依旧极其冰冷,整整一个上午过去了,脸上的表情虽说是缓和了些许,可眉眼间的冷意却并未消散。   只见她潇洒利落地在一份文件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随之头也不抬地将这份文件递给了Arley,“方案先放着,我一会儿看。”   Arley接过金韵递来的文件,随后照着金韵的吩咐将方案放在了金韵的左手边。   本该就此离开的Arley站在原地,脸上闪过片刻犹豫和纠结,正想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却见金总抬头看了一眼他,微微皱眉道:“还杵在这儿干什么呢?工作都忙完了?”   Arley:……   “金总,您今天是遇到什么事儿了吗?看您的心情好像不太好。”Arley深吸一口气,随之开口试探道。   金韵听到这儿,嘴角微微一勾,眼底却不见半分暖意,将手上的钢笔甩在桌面上,身躯后靠在椅背,看着眼前的Arley,开口反问道:“怎么?这都被你发现了?”   Arley脸上的神色未变,依旧是微微颔首,一副毕恭毕敬的模样,心里却是忍不住吐槽道:啧,刘经理都快被折磨哭了,怕是瞎子才看不出来。   “Arley,看来你最近真的很闲啊……现在连老板的心情都要来揣测了?”金韵说着,话语中的警告意味显而易见。   Arley的喉咙一紧,一时间有些后悔问出刚刚的那句话。   他想,自己当真是被刚刚那群小兔崽子给下了蛊,纯纯地来找死。   “抱歉金总,是我逾越了。”Arley说完便准备转身撤下,生怕再惹金总的不快,把剩下的一半奖金给扣了。   然而这会儿,金韵却是不许他走了,开口道:“你还记得,我到现在为止,谈了几个?”   Arley在心里有些诧异,不知道自家金总为何突然问出这个问题,但脑子里还是疯狂计算了一番,抬手推了推架在自己鼻梁上的金丝边框眼镜,极为正经地开口:“从我入职开始,金总您一共谈过十六个男友,目前还差一个天蝎座就能集齐十二星座了。”   说到这里,像是又想起了什么,Arley又提醒了一嘴,“之前您中意的那个顾同学,好像就是天蝎座的。”   金韵沉默了几秒,片刻竟是轻笑出声,“你当我这儿集邮呢?”   Arley没敢应,但心里却忍不住反问:难道不是?   一大早上被顾经年折腾出来的气这会儿倒是散了些,她是真没想到,那小朋友居然会这么难搞,也没想到,自己会这么上心。   抬手揉了揉眉心,金韵想自己好歹大大小小也处过不少段感情,虽说从一开始就觉得那小孩是不太一样的,但现在事情的发展似乎是超出了预期。   她好像比自己想象中还要更加在意他。   这似乎并不是一个好的征兆。   不过是一个觉得有些新鲜的小孩,现在睡也睡过了,嚼过的口香糖又能留下多少甘甜,直接吐了不就是?   虽说是这么想的,但金韵到底还是有些不爽,许是胜负欲作祟,亦或是别的什么,她还是没能那么干脆地放下。   磨磨唧唧的,连她自己都觉得有些厌烦了。   “行了,以后别在我面前提他。”说着,金韵随意挥了挥手,示意Arley赶紧退下,又从抽屉里掏出一盒烟,在瞥见Arley欲言又止的表情后出声道:“得了,知道禁烟,我去楼道里抽。”   话音刚落,金韵便拿着火机和烟盒踩着高跟鞋走出了办公室。   大门被推开,所有人下意识地抬头,在瞧见是金韵后纷纷低下了脑袋,像是生怕撞在自家老总的枪口上。   略显昏暗的安全通道里,金韵如葱的手指夹着一根细长的女士烟,这会儿抱胸靠在墙上一口一口地抽着,嘴里吐着一个又一个的烟圈,好看的桃花眼微眯,表情有些深沉,像是在思索着什么。   说实话,顾经年也不过是个毫无经验的毛头小子,昨晚的□□没什么所谓的技巧可言,小男孩想不出什么花招,只会自顾自地埋头苦干,但偏偏是这样,金韵却能清晰地记得,她去了不止一两次。   很奇怪,奇怪到连金韵自己都没能理解。   她确实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要来得更加有感觉,金韵想不出来是什么原因,或许是因为他们的身体恰好十分契合,亦或是别的什么……   想到这里,金韵又忍不住抬手抽了一口烟,一回想起昨晚的画面,身体和心灵似乎又忍不住开始颤栗了起来。   就在这时,楼道里突然传来一阵脚步身,金韵侧头,恰是看见一个穿着小西装的男人站在楼梯下几阶的位置上。   夹着烟的手指微微一顿,金韵俯视看着这莫名其妙出现的男人,语气微冷:“你是哪个部门?”   来人微微一愣,面上瞧着而有些慌张无措,随之嘴角扯了扯笑,表情露出些许憨厚和呆萌,开口解释:“抱歉金总,我平日里习惯来楼道里透口气,就十分钟,我现在马上回去。”   男人瞧着还很年轻,估摸着二十五左右的样子,身高一米八几,瞧着长相也端正清秀,放在人群里是会惹人注目的帅哥类型。   这样的男性不管是在哪里应该都会挺受女性的喜欢,但偏偏,金韵不是一般的女人。   目光落向他戴在脖子上的工牌,上面有他的名字和所属部门。   财务部,张昀。   “工作时间,员工没有特殊原因不因擅自离开自己的工作岗位。”金韵冷声道,随之垂眉将手中的烟碾灭,转身准备离开,“尽快回去。”   金韵刚准备抬步离开,身后却是又传来了那位张昀的声音,语气听似平淡却又好像带着一点点的关心,“金总,抽烟对身体不好。”   听到这儿,金韵转头看了一眼身后的男人,目光在那张脸上停留片刻,像是看出了些什么,嘴角微勾,眼底闪过一丝暗光,随即一言不发地转身。   消失在楼道里。   ……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6-14 22:26:32~2022-06-16 22:59: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画船听雨眠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9章   “小顾啊, 我之前给你发消息的那个, 你考虑得怎么样了?”电话那头传来一阵温柔的问候,听着是像是有四五十岁的年纪。   顾经年站在寝室的阳台里,这会儿拿着手机,沉默片刻后启唇道:“教授, 我目前还没有考虑好。”   对方似乎也不明白顾经年究竟是在纠结些什么, 微微叹了口气后说道:“小顾,以你在本科取得的成就, 去Q大硕博连读绝对不是问题,那边还有我的恩师, 你在他手下学习,肯定能取得更好的成绩。”   电话那头的人苦口婆心地劝慰道,像是生怕将这好苗子给错过了。   顾经年这人脑子聪明, 最是会触类旁通,性子不骄不躁, 不管是学习还是干事都是脚踏实地的类型, 这样的人,不干科研属实是可惜了。   Q大的硕博连读,这是旁人想都不敢想的机会,而他也能预料到,以顾经年的聪明才智,读出博士也不过是三四年的事罢了, 届时凭借着他投出去的论文, 极有可能不到三十岁就能成为特聘教授。   如此逆天的学生,他又怎么能放过?   只是也不知道这孩子究竟是怎么想的, 早该答应了才是, 结果竟是一直拖到了现在还没回复。   “教授, 我会好好考虑的。”顾经年说着,语气显得极为沉稳,似是并没有因为对方的这番话而有所动摇。   “你!……”话到一半戛然而止,教授微微叹了口气,随之放弃道:“行行行,这事儿随你,反正还有半年的时间可以考虑,你自己慢慢想想吧。”   “还有,学校知道你发一区论文之后,特意批了一笔奖金给你,钱是先打我这儿了,一会儿你把卡号发给我,我给你转过去。”教授说着,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跟了一句:“记得要工行的卡啊,不然要手续费。”   一通电话结束后,顾经年将自己的卡号报给了教授,没过多久,银行卡里便多了一笔钱,比顾经年想象中的要多很多……   整整十万。   看着手里的收款信息,顾经年微微一愣,半晌后神色又恢复往常。   不出一会儿,挂断电话的教授便又发来一条消息道:暑假实习的工作找好没?我这儿有个认识的,要不要去混一个月?   顾经年看到这条消息,随之又面无表情地谢绝:谢谢教授,我先考虑下。   那头,坐在办公室里的教授看到这条消息,大声‘嘿’了一下,心想他好歹是个堂堂教授,怎么搁这儿就像是热脸贴冷屁股了呢?   顾经年转身走进寝室,刚关上玻璃移门便见沈越飞拿着一叠五颜六色的彩纸急冲冲地从寝室内走了进来。   “诶呦,这天气,可算是晒死我了。”沈越飞说着,拿起那叠彩纸就往自己脸上扇风,扇了半天后像是才想起来似的,将手中被揉皱的彩纸放在桌面上,胡乱抹平了两下。   “快快,我这儿刚刚去招聘会溜了一圈,拿了好几张宣传纸,挨个去投简历,我就不信暑假前我找不到!”   顾经年瞧见这阵仗,微微一愣,目光扫过那一张张被折腾地乱七八糟的宣传纸,随随之像是蓦地看见了什么,视线微微一顿。   抬步走近沈越飞的书桌,从一堆皱巴巴的纸里精准地挑出一张,明晃晃的几个大字上写着——   ‘金宇科技’   眉头微微一蹙,顾经年开口问道:“金韵来了?”   沈越飞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愣了片刻后才想起他说的是金宇科技老总的名字。   “人家可是总裁,哪有这个闲工夫来招聘会?”沈越飞说着,随即又疑惑地开口:“你咋叫人儿名字叫这么熟?”   顾经年神情一紧,不等他开口,沈越飞又出声道:“人家那好歹是金宇科技的总裁,你得尊称人家一声金总!怎么还叫全名的,没大没小。”   脸上不免闪过一丝无语,这会儿忍不住想要翻一个白眼,听着沈越飞这毕恭毕敬的态度,心里不知为何有种说不出的烦躁,莫名的叛逆感油然而生,微冷着脸在心里回怼了一句:确实,人家是金宇科技的总裁,高贵的金总。他没大没小,那天晚上,他还更没大没小呢。   “也不知道人金宇科技会不会要我,你说我去和金小筱说一声,是不是还能走个后门?”沈越飞说着,脸上闪烁着惊喜的表情。   顾经年的神情依旧,故作随意地问了一句:“去金宇科技做什么?”   “什么做什么?人家金宇可是国内数一数二的企业,我这不得奔着好的地方去?而且那金小筱的姐姐确实是漂亮,我要是在金宇里实习,指不定哪儿天还能撞见她多看两眼呢。”   “你不是他喜欢的类型。”几乎是下一刻,顾经年开口浇灭了他的妄想。   沈越飞本也是就做做梦,这会儿被顾经年怼了一句之后,顿时就不服气了,“那万一呢?而且我这不是和她也挺有缘分的嘛,见了几面呢。”   说到这儿,顾经年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冷不防地说了一句:“你还加着她微信?”   “……”沈越飞的眼珠子提溜一圈,悄无声息地握紧了自己口袋里的手机,“啊,怎么了?”   顾经年嘴唇微抿,随之语气微冷道:“删了吧。”   “为啥?虽然我和她也从来没聊过,但是也不妨碍我微信列表里有她啊。”沈越飞说着,匆匆往后撤了两步,一脸警惕地看着眼前的顾经年。   少年的脸色微沉,一股莫名的占有欲让他有种说不清的不爽。   他不知道该怎么去解释这件事,甚至连他自己都知道这是无理取闹。   “万一她到时候又通过你来找我麻烦呢?”   沈越飞听此,随之一脸惊讶的看着眼前的顾经年,“她那天真找你麻烦了?”   顾经年脸色有些僵硬,半晌后淡淡地点了点头。   “怎么和你说的?”   知道再扯下去只会漏洞百出,顾经年也不想说些什么,只是开口威胁道:“沈越飞,这学期末的高数还想不想过了?”   沈越飞听此,心头一紧,动作迅速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三两下就把金韵的微信给删了个干净。   “过过过,哥,你就是我的爹,你说啥就是啥!”   天知道,没过高数得是有多么恐怖的事情,这都好不容易要大四了,要再折腾这么一出,怕是连毕业都有问题。   顾经年见状,脸色这才淡了些许,随之将那张金宇科技的招聘宣传纸放进了自己口袋,又若无其事地背着书包走出寝室。   沈越飞见状,一头雾水,不知所以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   ……   昏暗的酒吧里,金韵坐在不起眼的角落,一手拿着酒杯,一手撑着自己的脑袋,修长的大腿相互交叠,目光落在远处的小舞台上,歌手在卖力地唱着摇滚乐,将整个场子的气氛都带得极为燥热。   旖旎的灯光下,比起一群人不停随着音乐跳动,金韵反倒是显得过于平静且冷淡了些。   瞳孔映射着五颜六色的光,似是在看些什么,可偏偏视线又没有焦距,更像是陷入了沉思。   把金韵叫来的人这会儿正嗨个不停,一边往嘴里灌酒,一边又跟着音乐在位子里上蹿下跳。   许是有些看不下去了,金韵淡淡地瞥了一眼玩得正投入的女人,出声提醒道:“注意点形象,要是被拍到了,可别又要我给你压热搜。”   正上头的女人听此,转头看了一眼过于镇定的金韵,随即将架在自己鼻梁上的墨镜给推了下来,露出一双杏眼,“你可是我唯一的好姐妹,你不罩着我,谁罩着我?”   恰是这瞬间,女人的脸暴露在空气中,竟是当下正火的小花旦,张馨悦。   金韵听着张馨悦颇有几分无赖的话,这会儿笑而不语。   许是因为跳累了,张馨悦终是停了下来,一屁股坐在金韵身边,又抬头喝了一口酒,随之倚在金韵身上开口:“诶,这段时间怎么没听你谈恋爱的消息,这是准备转性了?”   金韵听此,目光微深,给自己灌了一口酒,随之垂眉语气淡然地回道:“前段时间看上了个小孩。”   “小孩?小孩多没意思啊!”张馨悦不懂这其中的是非因果,只是轻笑着说道。   金韵看着手中的酒杯,透明晶莹的酒液在五彩斑斓的灯光下显得有些异常梦幻。   “是啊……小孩确实没什么意思。”   女人的话音若有所思,而许是因为太过吵杂,张馨悦并未察觉到金韵话语里的异样,这会儿则是拍了拍金韵的肩膀,指了指一个方向。   “诶,我看那儿有个帅哥,从你进门开始后一直盯着你看了。”   金韵漫不经心地朝着张馨悦指的方向看去,却是在看见对方时目光一顿。   即使光线昏暗,金韵却也能依稀认出,这个男人似乎是她那日在楼道里撞见的员工。   两人目光相对,不过片刻,原是站在远处的男人则是抬步朝着金韵的方向走来。   张馨悦见此,轻笑一声后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诶呦喂,我还是给你腾点空间吧。”   说完,张馨悦便转身离开了卡座,也不知道是去了哪儿。   男人朝着金韵的方向逐渐走近,而金韵神情冷漠地看着对方,目光不曾偏移。   “金总,好巧。”男人开口,略显吵杂的背景音乐下,他的语气带着两分深意。   金韵看着眼前的男人,一双桃花眼深邃又犀利,像是看穿了来人,却又不加以点破。   她已经不记得这人叫什么名字了,横竖好像是两个字的名字。   正如张馨悦说的那样,小孩多没意思。   她要真认真了,那得多无聊。   “一个人?”金韵开口。   对方微微一愣,随之点了点头。   意料之中的回答。   “那行,一起喝一杯吧。”   …… 第40章   酒吧里, 紫红的灯光将气氛显得格外暧昧。   许是夜色之下的人性最是不受约束, 放肆与享乐将脑海中的欲望不断扩大,几个喝醉酒的年轻人聚在一起疯狂起哄,偶尔也有男女相拥激吻,或许距离他们相识也不过才十几分钟罢了。   张昀坐在另一侧的沙发上, 手中举着酒杯, 目光时不时落在金韵身上,藏着些许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金韵自顾自喝着酒, 舞台上的歌手还在卖力地演唱着,而在这一处角落, 气氛则是显得有些尴尬。   虽说是金韵让他坐下来喝一杯的,只是自男人坐下来之后,她便没有再理会的意思, 像是硬生生地把人撂在了一旁。   “金总,没想到会这儿遇见你。”男人突然开口, 像是怕金韵听不到似的, 又往她的方向凑近了两分。   目光淡淡地落在对方身上,金韵微微挑眉,举着酒杯的手轻晃,视线略过男人的眉眼,以及那双瞧着有些深情的眼。   “确实,挺巧的。”金韵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 抬手抿了一口酒, “财务部的?”   张昀点了点头,浅笑一声, 抬手抓了抓自己的头发, 略显憨厚地开口:“没想到金总还记得。”   “我就记得这个。”金韵说着, 开口的瞬间倒是有些煞风景。   张昀的笑容里闪过一丝尴尬,但不过片刻后又极为自然地开口:“那我向金总再自我介绍一下,我姓张,名昀,刚进财务部一年。”   金韵漫不经心地听着,倒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来人长得确实不错,眉眼瞧着挺干净,是走在路上会被叫帅哥的类型,这会儿穿着一件休闲的衬衫,发型似乎是特意打理过的,不算过分,就是恰到好处的精致,明眼人瞧着就知道是花了不少心思。   男人不是特别惊艳的类型,相比较来说会更加耐看,金韵说不上喜欢,但也不讨厌。   现在想来,这么多年似乎只有看见顾经年的第一眼,让她有种眼前一亮的感觉。就连她自己也不清楚,为何那个毛头小子会对自己有这么大的吸引力。既不乖,又不听话,就像是一只养不熟的猫,瞧着这般令人怜爱,却是不给接近的机会。好不容易摸上两把,却是反手又挠了她一爪子。   想到这里,金韵轻笑了一声。   她想,到底还是得清醒些了,横竖不过是个男孩,如今睡也睡了,既然已经拿了初.夜,多少应该满足才是。   “金总?”张昀略显疑惑地问了一句,似是有些不太理解金韵这一记突然的轻笑。   男人瞧着自己的眼神多少带了点显而易见的情愫,这其中有几分真几分假,金韵多少心里是有些清楚的。   “没事,就是想到一些好玩的事情。”随意敷衍了一句,放在口袋里的手机传来一阵动静,金韵低头一看,是张馨悦发来的消息。   【被经纪人逮到了,先回去了,晚上记得悠着点。】   张馨悦发完这句话,后面还跟着一个坏笑的表情,像是认定了这一晚应该不同寻常。   金韵见此,心下不免有些失笑,随手回了一句‘路上小心’,随之便又将手机放回了兜里。   下一刻,她便听张昀开口:“金总,光喝酒也没什么意思,不如我们来玩点游戏?”   男人的提议很大胆,金韵像是被吸引了似的,随口问了一句:“玩什么?”   张昀随手将卡座茶几上自带的骰子和骰盅,动作熟稔的耍了两把,瞧着一看就知道是练过的。   “不如来玩骰子?输的喝?”   金韵看着他的把式,嘴角勾着一抹浅笑,慢条斯理地将手中的酒杯放下,不疾不徐地开口:“你倒是胆大,说吧,玩什么。”   确实,喝酒光是喝也没什么意思,金韵这么多年来练得一手好酒量之外,酒桌上的那点游戏也是摸了个干净。   然而,张昀似乎也是个行家,过了几番来回,金韵知道玩骰子的能力绝对是个高手,玩着玩着倒是也有点兴致。   胜负欲作祟,一桌子点的酒在不知不觉间被两人喝了个干净。   金韵略胜一筹,虽说也喝了不少酒,但也不至于到醉的地步,而坐在另一处沙发上的张昀瞧着却像是有点迷糊,原先穿在身上的衬衫也解开了两颗扣子,露出锁骨以及小片胸膛。   脸颊有些红,张昀一边扯着领口,一边冲着金韵笑道:“没想到金总这么厉害。”   金韵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扫了一眼张昀,随之语气清淡地出声:“你也不赖,走吧,先送你回去。”   张昀见状,连忙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不用,怎么好意思让金总送我。”   金韵扫了一眼张昀,眼底闪过一丝深意,“你确定,不要我送?”   张昀对上金韵那双过于犀利的桃花眼,浅色的瞳孔里折射着酒吧里的灯光,让人望不到底,却又有种被人看穿的感觉。   微微一愣,张昀沉默了片刻,随即又扬笑道:“那就麻烦金总了。”   …… 八 零 电子 书 w w w . 8 0 8 0 t x t . c o m   安静的车厢里,司机在前头一言不发地开着车,而金韵则是坐在后座,手肘抵在车门上撑着脑袋,眼睛半敛地看着窗外不断后退的风景,像是在沉思些什么。   张昀坐在距离金韵一米远的位置,余光时不时落在女人身上,那双眼睛不复在酒吧里玩游戏那会儿的纯真,瞧着别有深意。   车里弥漫着淡淡的酒精味,混合着金韵身上浅浅的香水味,极其令人着迷,令张昀的目光越发深沉。   金韵在公司里确实是人人敬而远之的,虽说都知道,金总长得好看,人又有能力,公司里嘴上肖想金韵的男同事不少,但张昀却知道,他们只是嘴上说说。   但他不一样,他不想只是在心里想想而已。   看着女人的视线开始渐渐带上温度,渐渐透露出来的露骨意图在昏暗的车厢里略显突兀。   突然间,静坐在车厢里的金韵开口道:“便利店门口停下车。”   几乎是话音刚落的瞬间,张昀的目光一顿,眼中的神色一敛,又在瞬间恢复至人畜无害的模样。   汽车停靠在路边的便利店旁,许是因为这个点已经不早了,街上并未有太多行人,偶尔刮来一阵冷风,显得异常凉爽。   金韵下了车,就在张昀思考着要不要跟上的时候,车门已然被关上,张昀知道自己再跟下车会显得过于主动,因此便也安安静静地呆在了车上。   便利店一片亮堂,金韵目不斜视地走进后便直奔收银台,在货架上的一排烟盒里抽了一包。   “结账。”   收银员见到来人似是愣了两秒,随即接过金韵丢来的烟,扫了下码,开口道:“三十八,还有别的需要吗?”   听到声音,金韵掏手机的动作一顿,随之抬头看着那张过分熟悉的脸,微怔片刻后,眉峰一挑。   她是没想到,这么些天没见,竟是能在街边遇上。   他们之间的缘分,到底是有奇怪的。   视线落在他这一身收银员的制服上,小伙子穿着最简单的T恤,倒是也依旧帅气,比现在车上的那个,不知道要好上多少。   但就是,太不听话了些。   她讨厌不听话的人。   想到这里,金韵正想开口拒绝的话收了回去,视线再次扫过那排货架,又抽了一盒001放在了收银台上。   顾经年垂眉看着眼前的避孕套,正准备伸手去拿的动作戛然而止,抬头对上金韵的视线,幽黑的瞳孔里闪烁着晦暗不明的光。   “就这两个,没了。”金韵说着,微微抬了抬下巴,示意他赶紧结账。   少年的喉结上下一滚,目光越发深了些。   便利店里除了顾经年与金韵之外,空无一人,敞亮的门店不显丝毫热闹,反倒这氛围开始变得愈发微妙。   顾经年伸手接过那个避孕套,扫码之后用极其冰冷的声音开口:“六十八。”   金韵动作利落地点开二维码,将手机伸了过去,张口不提半句别的什么,就像是在对待一个形同陌路的人。   顾经年不知道为何,拿着扫码的机器久久都没能有动作,死死地盯着眼前的女人,那张过于冷漠的脸让顾经年有种说不出的难受,就好像是有一把刀,一下一下刮拉着他的心。   “抽烟对身体不好。”少年开口,声音透着两分沙哑。   金韵抬眉看着他,蓦地觉得有些搞笑。   “与你何干?”   她的语气太过平静,不像是故意用来气人的话,仿佛就只是单纯的疑惑。   但偏偏就是这样,才越发让人觉得有些心痛。   顾经年深吸一口气,握着机器的手不断收紧,掌心因为剧烈摩擦而传来些许疼痛,他觉得自己有些不受控制。   视线不自觉地落在店门外,是一辆名贵的轿车。   玻璃车窗应是贴着膜,但却依稀能够看见,车后座似乎是做了一个人,一个男人。   “你买这个做什么?”几乎是完全没有过脑子的,顾经年问出了这句话。   听到这儿,金韵轻笑一声,主动将手机凑到机器面前扫了一下,随之拿上了那包烟和那盒001,浅笑着看着他。   “小朋友,这个是干什么用的,还需要我跟你详细解释?”   心脏像是被人猛地抓紧似的,顾经年下颚一紧,不等他反应过来,女人便转身走出了便利店。   那背影,过于决绝。   少年僵硬地站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女人上了车,消失在他的视野中,就像是一阵风,连抓都抓不住……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6-17 22:16:00~2022-06-18 23:33: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爱霸总的追妻火葬场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1章   汽车朝着导航指示的地方缓缓驶去。   张昀的目光时不时落在金韵身上, 紧跟着视线又看向了金韵手中不断把弄的东西, 一盒烟,以及一盒001。   神情微紧,张昀的呼吸不免有些错乱。   他知道金韵会抽烟,却不明白她买这盒001的意思是什么。   这才是他们见的第二面, 难不成这就成了?   大家都是成年人, 从酒吧里走出来的男女有不少是直奔酒店一夜情的,张昀对金韵不是没有那种妄想, 但一直以为自己得花不少心思和时间,可如今看着金韵手中的那盒001, 这会儿倒是有些不知所措了。   心跳不寻常的速率跳动着,张昀有些懵神,莫名其妙即将得手的他甚至有些不太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 再加上酒精的作用让他一度有些恍惚,唯有后背渗出的阵阵热汗在透露着他的紧张。   汽车缓缓停靠在一处小区门口, 张昀正想出声, 金韵却是率先打开了车门。张昀见状,匆匆跟着下了车,恰是一阵晚风吹过,张昀看着金韵动作熟稔地拆开了烟盒,抖出一根后低头衔上,又拿出火机啪嗒一下点燃。   卷曲的长发随风在空中轻扬, 偶有几根碎发落在金韵的额角, 奶白色的云烟随风牵出一阵轻柔的雾,在半空中消散, 只剩下指间的星火在忽明忽暗。   张昀正要关门的手微微一顿, 看着车另一边的金韵, 一时间有些慌了神。   女人真的很美,美到不止表现于皮囊,那种从骨子里渗出来的魅力让人百看不厌,总是不免被她所吸引。她的存在不管身在何处都是闪闪发光的宝石,大多人都自知与她的云泥之别,也不敢去觊觎些什么。但张昀不一样,他承认自己多少是有些妄想的,就算有着鸿沟,但或许只要自己努力够够,纵使没成功也不会后悔。   想到这里,张昀看着金韵的眼神越发灼热。   “金总,要上去坐坐吗?”张昀说着,脸上原先的神情一敛,又露出那副憨厚老实的模样,“不过我家有点小,金总您要是不介意的话……”   然而,不等张昀把话说完,倚靠在车身上的女人却是突然出声道:“上去吧,今天这件事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日后在公司就做好你自己的本分,就别在想些有的没的。”   金韵的声音有些过于冷漠,冷漠到令张昀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看着金韵的脸色煞白。   他不明白,明明一切进展都是这么顺利,为什么临门一脚时有了差错。   气氛显得有些莫名沉重,张昀僵硬地笑了一声,紧跟着开口想要解释:“金总,您这是什么意思……?我想您可能是误会了,我……”   金韵转头,桃花眼侧眉时的目光寡淡,却又如若刀锋,将他开膛破肚,将那些藏在心底里的小心思都看了个一干二净。   张昀知道,自己到底还是太天真了点。   缓缓闭上嘴唇,张昀没再开口辩解些什么,因为他知道自己说的再多在金韵面前也无异于是跳梁小丑。   “金宇的人才很多,缺你一个不少。”金韵说着,语气算不上威胁,只是浓浓的警告味让张昀恍然明白,或许从那日在楼梯间里,金韵便已然察觉到了他的意图。   而今晚在酒吧里所发生的一切,应该也只是她无聊的消遣罢了。   “我没有别的意图,只是……”   “只是什么?”金韵挑眉,夹在手中的烟还在不断闪烁,看着眼前的张昀多少带有一些嘲讽。   “喜欢我?爱慕我?”   金韵接二连三的反问令张昀哑口无言,此时愣在原地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的话。   就在张昀准备表决心和态度的时候,却又听金韵浅笑着开口:“喜欢我的人多了去了,你算老几?”   女人的态度过于高傲,却不让人觉得有半分嚣张,因为事实也确实是如此。   张昀脸色煞白地站在原地,金韵的一番话无疑是在告诉他,他自己心里的那些小九九都不过是痴人说梦,不过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行了,赶紧回去。”金韵说着,重新转过了头,继续一口一口地抽着烟。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张昀也没敢继续呆在这儿惹金韵的不快,否则他好不容易通过层层考核进来的公司,怕是明天就丢了自己的饭碗。   两三分钟后,周围终是清净了好些,没人来打扰她,她便也就夹着那根细长的女士烟,一口又一口地抽着。   视线落在不知名的远处,不知道是在看些什么,脑子里却是回想起不久前在便利店收银台撞见的顾经年。   或许是想到了什么搞笑的事情,金韵低头轻笑一声,心想自己当真是越发幼稚了些。   她承认,买避孕套的目的纯属是想惹他不快罢了,那天早上在车里,顾经年令她不爽,这事儿总该是要还回来的。   现在的小孩到底是年轻气盛,她不知道顾经年究竟是怎么想的,也不确定自己刚刚的行为是否能令他的情绪有波动,但多少总该会有些反应。   那小子,明明这么有才华,倒是一天到晚都在干些来钱快的破事儿,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要说真就这么爱钱的话,她金韵最不缺的就是钱了,怎么也不见他好好抓住她这个钱袋子呢?   脑海中再次浮现出那日少年坐在副驾驶座上,面无表情说出的那番话:“这样,我们算是两清了吧。”   想到这里,金韵又不免轻笑一声,多少带着些讽刺的意味。   要知道自己真就这么喜欢,知道他真会这么算账,当初直接写下一张白纸黑字,直接包了他不就得了?   等玩到腻了,倦了,直接给一笔钱就拍拍屁股走人,倒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搞得自己……有些狼狈。   远处隐隐传来一些蝉鸣声,微风再次拂过,金韵吐着烟圈,眼睛微眯,心想这夏天到底是快要来了。   ……   每年暑假,金宇科技都会招一批高校的实习生,用于处理一些简单的琐事,没什么技术难度。   因为知道往往这个时间段就会有一帮怨种要应付学校实习课程的事儿,正好借此机会就收了一把,置换一些廉价地劳动力,等暑假一过便就是敲个章的事儿。   暑假刚开始的第二天是实习生统一报道的日子,作为国内数一数二的企业,金宇科技总部公司的各项设施都处于顶级水平,极简风的装修加上一些高新科技技术的运用,令前来实习的学生们各个惶恐、兴奋又忐忑。   “诶兄弟,你也是来实习报道的是不是?”公司一楼大厅,顾经年走在路上突然背人从身后搭话,微微侧头便瞧见一顶着锅盖头的男孩笑嘻嘻地开口。   顾经年的神情淡然,浅浅地点了个头,应道:“嗯。”   “好巧,我也是来实习报道的,我这第一次来有点紧张,所以就想半路拉个人一起去报道。”锅盖头极为自来熟地念叨着,面对顾经年的冷淡,锅盖头的热情依旧,继续开口道:“诶,你是哪个部门的呀?我是人事部的来着,面试我的主管觉得我这人说话特逗,所以就把我给招了进去。你呢?你是什么部门的?”   “技术研发部。”   话音刚落,锅盖头便整个愣在了原地,呆呆地看着男人的背影,一时半会儿竟是没能反应过来。   片刻后,锅盖头匆匆跟上,表情惊讶地出声:“怎么可能?咱们都是还在读大学的实习生,一般来说都是分配到比如人事部,策划部,财务部之类的部门端茶送水的,你怎么就去技术研发部了?”   顾经年没出声回答,只是停在了一楼前台,将自己被成功录取的邮件信息调了出来,冲前台的工作人员说道:“您好,我是今天来报道的实习生,顾经年。”   前台的工作人员这会儿刚挂断电话,一抬头在瞧见顾经年那张脸时微微一愣,随之瞪大了眼睛,嘴唇微启似是想要开口喊些什么。   锅盖头一头雾水地看着顾经年和前台工作人员,而那工作人员也像是蓦地反应过来,不过两秒就摆出一张职业性的微笑。   “好的,欢迎加入金宇,这边先简单登记一下信息。”   顾经年的目光微深,脸上的神情却没有丝毫变化,在对方指示的地方填下了自己的姓名,手机号,对接的人事专员,以及报道的部门。   锅盖头就站在顾经年旁边,眼睁睁地看着顾经年在报道部门那一栏里,写下了五个字——   ‘技术研发部’。   锅盖头:不是吧?玩真的?   同样都是大学生,怎么差距这么大?   待顾经年登记完之后,前台的工作人员便又一脸热情地掏出一张临时通行卡,递到了顾经年手上。   “您的通行卡收好,上17楼后右拐,会有专门的接待人员等着的。”   “谢谢。”顾经年接过通行卡便转身朝着电梯间的方向走去。   锅盖头见此,也连忙从手机里调出了自己的录用信息,笑嘻嘻地冲工作人员说道:“小姐姐,我也是来报道的!”   然而,只见刚刚响应积极的工作人员这会儿却是蓦地冷了下来,公事公办地叫他登记信息,瞧着像是有点心不在焉的样子。   锅盖头:不是?怎么到这儿就差别对待了?不带这么颜值歧视的啊!   锅盖头心里有些不服,殊不知人儿压根就没瞧他长得啥样,满脑子都是她自己极为疯狂的猜想:   刚刚那男孩不会就是之前被金总带上去的那个吧?   不是吧不是吧!她是不是发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金总这是准备把自己的小情人直接养在公司里了?? 第42章   6月28日, 金宇科技旗下的游戏事业部正式发行一款电子手游, 原先的体验服经过长达半年的测试终于开始正式发行,正式服一经开启,当日手游下载量就超过五百万。   这款游戏本是出自于十年前一本仙侠小说改编而成,由于前期投资部对这个项目的期待值并不高, 因而拨出去的经费以及运营人员相比于金宇旗下的其他游戏项目来说都显得有些少得可怜。   只是殊不知, 十年前这本仙侠小说就曾在网络上掀起一股狂潮,虽说当年的书迷这会儿都已经老大不小了, 但在听说游戏出体验服之后便纷纷前去试了一把,在那之后, 关于这款游戏的‘自来水’便蔓延在各大社交平台,以至于连项目主管人都没能想到,正式服开启的第一天会受到这么多的关注。   这本是一件好事, 游戏的火爆程度超出了预期的想象,但与此同时, 在高在线人数的情况之下, 游戏里原先并没有发现的漏洞和问题也都一一暴露了出来。   除了某些游戏本身的设计不合理之外,一些技术方面的硬性条件问题也层出不穷。   例如在线人数一多就有可能会造成各种卡顿、闪退等问题,其画风和剧情设计确实是游戏的一大亮点,但各种细小的缺陷也令这款游戏一度被吐槽上了热搜。   原先被招进来的实习生还没在自己的岗位上熟悉多久,便都被拉去了这个游戏项目充当苦力工,就连原先被招进人事部里的锅盖头毛宇都被叫来坐在电脑前, 天天操着个新手村的游戏账号在地图里跑来跑去, 搜集各种游戏bug。   毛宇以前也是个游戏宅男,刚上大一那会儿, 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坐在电脑面前打游戏, 可这会儿对着电脑, 他却头一回对游戏产生了厌恶感。   这屁股都快坐麻了,一天到晚就是在那里做各种鸡毛蒜皮的任务,点各种路边的花花草草,别说什么无聊了,比他找张高数卷子做都要来得痛苦。   然而相比于毛宇,项目里的其余人却一天到晚忙得脚不沾地,偌大的办公室挤着几十号人,每个人的脸色瞧着都不是那么愉快,一副忙得头发都快秃了的感觉,以至于毛宇有时还觉得,自己的这份工作似乎也不是很差。   至少比他同事被拉去充当客服一天到晚被人给喷要来得舒服点。   身后又一次传来主管打电话骂人的声音,毛宇吓得缩了缩脖子,而就在这时,另一带人的员工也走了过来,拍了拍毛宇的肩膀,开口询问道:“锅盖,搜集得怎么样了?这边得汇总一并给技术部地去解决。”   毛宇听着,连忙将这两天从各种论坛、官网、以及社交媒体账号搜集到的bug表格递给了来人,憨厚且积极地说道:“哥,我这都给整理成表格了,您先看看,这边我还拿着号在溜儿呢,有什么新的发现到时候再补充一下。”   对方接过表格,随意翻了下,拍了拍毛宇的肩膀后说:“行,我先交过去,后面有新的发现及时补充给我就行。”   男人说着,转身就准备离开,只是刚迈出一步就被锅盖给拉了回来,悄悄地开口:“哥,你说咱们这游戏现在都闹到热搜上去了,上头的人知道了,会不会怪罪下来呀?”   锅盖果真是刚来的实习生,说出这番话之后,男人轻笑一声解释道:“你都说是上头的人儿了,能来管我们底下的破事儿吗?咱们金宇可不是靠游戏发家的,靠游戏赚的这么些钱,在公司盘点的年度财务报表里才不到百分之五。”   说完,对方又笑着跟了一句,“顶多把我们都给炒了。”   毛宇:……   毛宇顶着一头锅盖,愣愣地看着对方渐行渐远,随即瘫坐在椅子上,心想自己不过才来了几天,这就要卷铺盖走人了?   想到这里,毛宇不免有些憋屈,随即又扫了一圈周围,四处散乱的都用同期暑假被招进了的实习生,却没能瞧见那日在大厅门口遇见的男生。   难不成他没被招过来支援?   不是……都是暑假来实习的人,怎么这差距就这么大呢?   锅盖有些摸不着头脑,午饭时间,金宇员工食堂里,毛宇老远就注意到了正在打饭的顾经年,随之赶紧跟上前去,极为热情地开口道:“诶兄弟,巧啊,又遇见了。”   顾经年淡淡地撇了一眼突然冒出来的锅盖头,微微点了点头,又自顾自地给自己打饭。   少年的态度属实有点冷淡,但锅盖也不恼,一看他的气质就知道是那种人狠话不多的类型。   毛宇紧跟着顾经年一同落座,凳子还没坐热便开口询问道:“诶,你这两天在技术研发部干什么?我跟你说我可累死了,刚去人事部没两天就被拉到一游戏项目支援去了,一天到晚就坐着在那儿搜集bug。”   “我在那儿没看见你,看来你最近还是在技术研发部是吧?”毛宇的语气倒是没有半分妒忌,这会儿开口问着,倒是对顾经年工作很好奇,“诶,技术研发部的,是不是都是一帮大佬?倍儿有气场的那种!”   顾经年拿着餐具的手微微一顿,回想起办公室里那帮穿着纯T和大裤衩,脚踩人字拖,头顶略显稀疏的同事,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眼前人的话。   “他们都挺好相处的。”顾经年沉默了一会儿,随之开口道。   毛宇一边扒拉着饭,一边又极为自来熟地和顾经年聊起了天,“我在这儿几天光是干一些鸡毛蒜皮的事儿了,想着你一技术研发部的总该会多长点见识。”   顾经年回想起自己这两天的工作,算不上是一些重要的活儿,也都是整理数据之类的任务,偶尔跟着带自己的人去开开会,做一些会议纪要。   他明白,作为一个两个月之后就要回归校园的实习生,公司断然不会拿一些重要的工作内容交付给学生做,大多都是一些比较繁琐且无需太多专业技能的活儿。   顾经年进技术研发部,也纯粹是因为这段时间部门里有几个孕妈妈请产假,恰是缺点人手,就正好由他顶上了。   而他来金宇上班,说到底也不只是为了这份实习的工作罢了。   想到这里,顾经年的目光微深。   就在这时,又是一桌人坐在了距离顾经年与毛宇不远处的位置上,刚落座没多久,便听到了他们稀稀拉拉的议论声。   “诶,据说最近金总又处对象了?”   “你哪儿听说的?”   “匿名八卦群啊,有人见到那东宏地产老总的儿子来找金韵了,好像在办公室里呆了足足两个小时!”   “呵!两个小时,什么生意要谈两个小时?这不肯定有猫腻!”   “谁说不是呢?”   ……   许是没想到隔墙有耳,一群人聊得热火朝天,丝毫没有要克制自己音量的感觉。   毕竟在公司里,总裁的绯色八卦是人人都会私下谈论的点,任谁在餐厅或者走廊里听见了,都不会觉得奇怪。   毛宇第一次撞见这种情况,一双眼睛瞪大贼大,耳朵竖成了天线,像是生怕漏掉了一个字。   许是因为注意力全集中在听八卦上,因而也没能注意到坐在他对面的顾经年脸色极其阴沉。   握着筷子的手不断收紧,少年的目光微沉,一张俊俏的脸透着浓浓的寒意。   毛宇觉得有意思紧了,嘴里一时间也没把门,兴奋地冲着顾经年开口:“诶,没想到他们胆子这么大哈,这总裁的情感八卦都敢私下议论。”   话音刚落,顾经年便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那动静把毛宇吓了一跳。   只见毛宇嘴里塞着饭,这会儿愣愣地看着眼前的男人,不等他反应过来,远处一打扮精致的陌生女人却是红着脸走近,拿着手机搭讪道:“帅哥,你是哪个部门的呀?可以加个微信嘛?”   帅哥这会儿的心情似乎不太好,直接拿着餐盘忽视了来人,目不斜视地绕过女人离开了餐桌。   女人:……   气氛显得极其尴尬,毛宇见状,似是有些于心不忍,默默地掏出手机开口:“美女,要不咱俩加一个?”   .   下午三点,顾经年正坐在工位上整理数据,突然间,肩膀被人从身后拍了一下。   “小顾,这份文件再重新整理一下复印一份,得抓紧点,一会儿有人来看。”   许是因为中午在食堂里听到的那些事儿,顾经年一直有些心不在焉,这会儿接过文件后便朝着打印机的方向走去。   工作效率直线下降,十五分钟后才将文件都复印完成。   然而,等顾经年拿着文件走回工位上时,脚步却是在拐角处猛然一顿。   呼吸一滞,少年的瞳孔微颤,握着文件的手不断收紧,深沉的目光直勾勾地落在了那个刚从电梯里走出来的女人。   那个令他朝思暮念,辗转反侧,又夜不能寐的女人。   少年心脏以不寻常的速率跳动着,剑眉下,那双眼睛里流转着极为深沉的光芒,那情绪汹涌且灼热,如若海浪不断拍击着堤坝,在缝隙中渗出那几乎快要满溢出来的……   占有欲。 第43章   “金总, 网上的热度目前已经消下去了, 游戏整体的反馈情况也趋于良好态势发展,只是就以目前的情况来看,可能还得加派点专业性人才过去。”   Arley跟在金韵的身后走出电梯,一边看着平板里呈现的分析报告, 一边又出声汇报道。   “嗯, 找一组和二组的人拨点过去好了。”金韵语气轻淡地开口。   Arley听此,表情犹豫了一会儿, 还不等他回答,金韵则是率先出声道:“别管那几个老的, 一天到晚压着请来的新人端茶倒水,当我花的工资白给的?一天天的,自己做不出水平了还玩职业pua那套, 迟早有天全给开了。”   女人的语气微冷,字里行间透着些许不爽, 许是早就看不惯那群老蛀虫了。   当初金宇拓展电子游戏业务的时候, 一组二组是最先成立的团队,那会儿他们初来乍到后也做出过不少成绩,只是时间一久之后,工资待遇高了,满脑子都是想着吃喝玩乐和当官,再是没做出什么成绩, 凭着之前做出的几款游戏吃老本, 金韵瞧着早就头疼了。   “金宇向来都是有能力者居上,新人要是愿意就自己过去, 薪资看业绩说话。”金韵踩着高跟鞋直径朝着部门的方向走去。   自电梯门被打开的那一刻, 技术研发部的人员们便各个绷紧了神经, 连带着原先还算热闹的办公室都蔫了下来。   高跟鞋落地的声音哒哒作响,没一下都像是踩在了员工们的心尖上。   金宇科技最早被人熟知是其早年间的手机,但事实上,起真正发家且走向国内一流企业的,是其通讯技术。后来金宇旗下的手机品牌虽是渐渐淡出了消费者的视野,但是其研发的多项专利技术却是如今市面上热销的手机所必不可少的。   而自金韵接手金宇以来,便完全舍弃了原先的手机品牌,专供技术研发的同时又将大部分目光聚焦在了人工智能的方向。   只是金宇做这些向来低调,大部分人对金宇的认知也只停留在社交软件上,觉得金宇就是一个做软件的公司。   办公室里,一群技术宅这会儿面面相觑,穿着拖鞋的脚趾不断扣着鞋底,在外人面前高深莫测的他们这会儿却不知为何有些紧张,甚至比自己在家里面对老婆都要来得惶恐。   “诶,这金总怎么突然下来了?”其中一戴着黑框眼镜的三十岁男人侧头小声询问。   那个被问到的人也是云里雾里,暗暗思忖猜测道:“难不成是觉得我们的进展太慢了?这研发本就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这万一金总把我们项目组给取消了,那咱们不得直接失业了?”   “要死,我可应付不来咱们金总,早知道今天和李哥他们去厂里泡着了。”眼镜男说着,头疼地摇了摇头。   “诶,小顾呢?这个点也该来了啊,复印个文件要这么久?”   “是啊,他平日里效率很高的,怎么碰上金总来就整这出?”   ……   就在两人讨论之际,只见他们口中的小顾突然拿着文件从拐角处冒了出来,这会儿一边低头整理着文件,一边直径沿着走廊走去,恰是和金韵行走的方向相对而行。   金韵与Arley这会儿似是正在商讨着什么,两人都没注意到逐渐走进的顾经年,似是也不曾想到,在公司里还会有不不长眼的人直勾勾地冲他们撞来。   眼看着两方的距离越来越近,办公室里的一行人纷纷瞪大了眼睛,表情无一不透露着惊讶,每个人似是都想要出声提醒,可那偌大的办公室里却好像是陷入了死寂,像是不约而同地被剥夺了声音。   眼睁睁地看着两方的距离越来越近,不知是谁突然喊了一句‘小心’,但早就为时已晚,文件蓦地散落了一地,而踩着高跟鞋的金韵也被撞得往后退了两小步,冷脸皱眉,正想看看究竟是哪个不长眼的人时,在瞧见对方样貌的瞬间却是蓦地愣在了原地……   那个身影似乎有些过于熟悉了,即使对方没有抬头,即使有近两个月没见,但金韵还是一暗就辨认出了他。   眼看他半蹲在地上将文件一一捡起,抬头时的目光一顿,那张俊俏且熟悉的脸顿时毫无保留地呈现在金韵的眼皮子底下,那双漆黑的眼眸里,一闪而过的惊讶之后便是她看不透的神色,有些深沉,也有些灼热。   刹那间,似是连空气都陷入了沉寂,金韵就这么一言不发地看着他,看着他捡起那些文件,又从地上站了起来,语气平静地说上一句:“抱歉,金总。”   金韵的呼吸错漏了片刻,看着眼前本不应该出现在这儿的男人,那颗死寂的心不知为何又快速燃烧了起来,几乎是在瞬间就蔓延至她的四肢百骸。   Arley似是对眼前的这个局面也有点惊讶,抬手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镜,瞧着眼前的男少年,面上并未表露分毫,但却不着痕迹地在心里吸了一口气,不由地嘀咕道:嘶……这出戏码,怎么瞧着有点绿茶那味儿呢?   另一边,办公室里的其余员工们在两人撞上的那瞬间便纷纷捂上了脸,掩耳盗铃的行为无异于有些愚蠢,如今看到两人相对而立的尴尬局面时,心想这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怕是会不怎么好过。   顾经年看着眼前的女人,握着资料的手不断收。   少年的脸上虽是并未透露些什么情绪,可那双眼睛,那心跳,还有那呼吸,无一不是在昭示着他,时隔两个月的相遇,是他在午夜梦回中都期待的事情。   然而眼前的这个女人,却是什么话都没说,只不过是眼神复杂地看了他片刻,随即抬步,直勾勾地擦着他的肩膀,目不斜视地……略过了他。   刹那间,少年的呼吸一滞,心脏似乎也在片刻间漏了节拍,一阵近乎是要窒息的感觉将他淹没……   拽着文件的手缓缓放下,又无意识地收紧,在平整的纸张上拽出道道裂纹,一如他此时的心情,略显狰狞。   Arley紧跟着金韵,在略过顾经年之后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那目光在少年的手背上,因为用力过度而突起的青筋格外明显,也让Arley发现,这事情似乎并没有这么简单。   .   主管办公室里格外安静。   金韵坐在沙发上,而平日里在下属面前“趾高气扬”的主管这会儿却是极为‘乖巧’地站在了沙发旁,额角冒着阵阵热汗,此时略显惶恐不安的视线时不时落向金韵,完全没底的他这会儿甚至都有些想要原地逃跑的冲动。   虽说眼前的女人比他还要年轻上不少,论辈分他绝对可以称得上是她的长辈,但偏偏金韵在公司里的形象绝对是属于雷厉风行的类型,以前她初来乍到那会儿,也有不少老员工顶着所谓‘长辈’的身份和头衔对她指手画脚,然后无一不是被踢出了金宇,此后混的是一个不如一个。   这女人的手段向来都是不留情面的,对事不对人的原则也让不少主管们在面对金韵的时候总没多少底气,毕竟她谁的情面可都不给,只要是错了,那也只有挨批的份儿。   心里不免觉得有些倒霉,这金总来视察工作不提前说一声也就算了,结果刚进门就撞上那一出,如今又是坐在这儿一言不发,瞧着也看不出究竟是在想些什么。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就在主管有些忍不住这样的煎熬,准备率先开口出声的时候,坐在沙发上的金韵终是开口打破了平静——   “现在手头上各项目的进程怎么样了?”   几乎是话音刚落的瞬间,主管的心便颤了一下,随即便将那份一直拿在手机的那份文件递到了金韵的手上。   “金总,各项目的进程情况都在这儿了。”   金韵接过文件,瞧着手上那一张张皱不拉几的纸,好看的眉头一蹙,眉眼间顿时闪过一丝阴沉,就连开口说话的声音都带上两分寒意,“这文件是怎么回事。”   果然,是问起来了。   主管额头上的热汗再次哗哗直冒,一滴汗液顺着额角直接滑到了下巴处,让站在一旁的Arley瞧了都不免有些心惊。   “是、是这样的……刚刚我们让新来的实习生去将这文件重新整理复印了一份,没想到半路和您撞上了,所以……”   金韵翻动文件的手微微一顿,脸上的表情也在片刻间一怔,似是想起了什么,金韵再次若无其事地翻看着文件,嘴里又像是漫不经心地询问着:“刚刚那个,是你们新来的实习生?”   “对的对的,咱们部门恰好有两个孕妈妈请产假了,缺了点人手,就让人事那边帮我们寻了个暑假的实习生。”主管回答地很快,脑子里甚至都没有多加思考金韵一总裁为什么会在意这种小事,“那实习生平日里的工作表现都很不错,就是没想到今天会莽撞一些,也希望金总您能别怪罪他。”   怪?她有什么好怪他的?   金韵听到这句话,不免在心里轻笑一声。   怪他撞了自己?还是该怪他上完床之后就翻脸不认人?   她就想不明白了,既然当初是他想要两清的,怎么这会儿又跑到自己跟前了?她不相信他不知道金宇是她的公司。   想到这里,金韵眉眼间的寒意更盛了些许,让站在一旁的主管都不免绷紧了脊背,心想自己是不是哪里说错了话。   “他什么时候来的?”金韵再次开口。   “大、大概来了有三四天了。”   “行,我知道了。”金韵说着,继续翻看着手中的文件,仿佛刚刚的话也只是随口一问罢了。   “金总,要不我再让人给你去复印一份?”主管试探地开口。   “不必,我是来看内容的,不是来看纸的。”   主管:……   这不是你自己嫌皱的吗?   忍不住在心里吐槽了一声,主管低下了脑袋没再出声,生怕自己嘴笨又撞在了枪口上。   他们这些不爱社交的技术宅就是这样,不像其他部门的主管,各个油嘴滑舌的,说的比唱的还好听。   .   办公室外,一帮人坐在自己工位上心情忐忑。   顾经年坐在办公桌前,手头上干着自己的本职工作,脑海中却不断浮现女人擦肩而过时的表情,就像是在看待一个陌生人一般冷漠。   眼神越发深沉了些许,握着鼠标的手不自觉地用力,就连手背上的骨骼线条清晰可见……   “诶,没事的,咱们金总这人虽说是强势了点,但基本上都是对事不对人,就这么点小事是不会放在心上的。”耳边突然传来了同事的声音。   顾经年恍然回过了神,如若触电般收回了鼠标,转头看着不知何时走到自己身边的人。   微微扯了扯嘴角,轻笑道:“好,多谢余哥。”   只见那被称之为余哥的男人拍了拍顾经年的肩膀,爽朗地笑了两声,随即调侃道:“你说你这小子,平日里跟朵高岭之花似的,别的部门的小女孩过来要你微信都躲那么远,如今瞧着金总倒是笔直地撞上去了,你说,是不是早知道那是老板?”   余哥的话当然是玩笑,却是恰好点透了顾经年的小心思。   嘴唇微抿,顾经年微微垂眉,连想要掩饰辩解的话都有些说不出口了。   不久前,女人冷漠的眼神与态度无疑不像是一把刀,剜着他的心脏。   他承认自己多少是有点妄想的,不然也不会出现在这儿,也不会使用这些拙劣的伎俩。   但如今看来,似乎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难不成,她真的有下一个欢好了?   可莫名距离他们上一次温存,也才过去了两个月不到……   员工食堂里,无意间听到的八卦太过于刺耳,令他至今都如鲠在喉。   突然间,紧闭的办公室被人从内打开,下一刻,金韵从办公室里走了出来。   而顾经年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她,看着她离自己越来越远……逐渐走向自己难以触及的距离。   落在身侧的双手不自觉地紧握成拳,直至金韵走进电梯,办公室里的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唯独顾经年,那颗心就像是逐渐沉入了海底……   办公室里的一切都像是恢复成了以往的秩序,就连顾经年都被迫收回了目光,宛若被抽走灵魂的木偶一样,呆滞地看着自己的电脑屏幕。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屏幕突然一亮,一则微信消息蓦地跳了出来——   【15楼,休息二室,十分钟之内过来。】 第44章   15楼是整栋公司大楼用于休闲娱乐的地方, 除了有超级大的健身室之外, 还有一个小影院,甚至还有喝下午茶的地方。   金宇的福利待遇在国内企业算是数一数二的类型,虽说竞争确实激烈,但不管是薪资待遇还是工作环境都挑不出什么错处, 这也是不少人会为此而选择金宇的原因。   每当中午的时候, 15楼的休息层便会多上些许人,只是一到工作时间, 这层楼便显得格外空旷。小员工争着在领导面前表现,即使手头上没什么活儿也不敢溜过来贪玩, 而一些老员工则是对这些早已失去了兴趣,因而整层大楼在下午便会显得格外空旷。   顾经年推开休息二室大门,不远处的落地玻璃前, 女人安静地站在那儿,窗外的阳光落在她身上, 晕出好看的轮廓, 甚至连那头发丝都仿佛像是在闪着光。   一时间,少年站在原地,一路来忐忑不安的心情在此时烟消云散,只剩下满腔的火热情愫在胸腔内不断翻涌,不断撞击着什么,引起阵阵回响……   许是听到了动静, 站在落地窗前的女人微微转头, 一双冷冽的桃花眼在看见来人时似是也没有任何波澜……   宛若是一盆冷到刺骨的水蓦地从头顶一倾而下,将顾经年淋地极其狼狈。   金韵转身, 背靠在玻璃墙上, 看着眼前的少年, 那目光将他从头到尾打量了一番,带着些许审视,亦或者别的什么。   与先前见到他的模样似是有些不同,今日的少年穿着一身简单的西装,白色的衬衫系进黑色的西裤里,勾勒出紧致的腰线,也将那双腿称得极为修长。原先落在额前的刘海被尽数拨至脑后,露出干净的额头和俊俏的眉眼。   平日里的少年总是套着一件卫衣,浑身上下透露着一股干净的少年感,是金韵瞧见的第一眼颜怦然心动的。如今少年换上了衬衫和西裤,衬衫的扣子也是端正地从头系到了尾,就连那打在领口处的黑色领结都是这般一丝不苟。   这副扮相放在金韵平日里看来,属实觉得有些呆板,可不知为何,瞧着眼前的少年,竟觉得出乎意料地合身,举手投足间透露的丝丝矜贵与清冷感挠得金韵有些心痒痒。   目光微深,好看的桃花眼敛了些许。   只见顾经年微怔,随即转身将休息室大门关上,转身时,那宽肩窄腰的线条愈发明显,清晰可见的臀线令金韵又不免眼神加深了些。   大门被关上时,空间顿时变得密闭了起来。   身后突然传来‘啪嗒’一声,顾经年一回头,便瞧见金韵不知何时从兜里掏出了香烟和火机,不疾不徐地点燃了一根,慢条斯理地抽了一口。   “你来这儿做什么?”女人的语气波澜不惊,就像是在问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两人的距离搁着三四米远,金韵没有要动身的打算,而顾经年却是站在原地不敢上前。   这是大楼里为数不多能抽烟的地方,平日里金韵在最顶层,想抽烟的时候懒得下楼便是在楼贷里凑合抽一根。   顾经年紧盯着眼前的女人,喉结上下一滚,落在身侧的双手不知何时紧握成拳。   蓦地回想起了那日在便利店里,女人动作熟练地买着001,而停在店外的那辆车上正坐着一个男人。   顾经年不敢去想那晚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也不愿去设想。   吃饭时,那无意间听到的流言蜚语也如同锐利的针不断扎着他的心脏,疼得有些难受。   他不知道别人口中那个什么地产的儿子和那日坐在金韵车上的人是不是同一个,或许说就算不是一个又如何,分明他本就知道,金韵的身边从来都不缺男人。   顾经年一直都很清醒,清醒地明白金韵的魅力,也明白对于她来说,感情也不过是生活的调味品,以她这种身份的人,必然不会在爱情上投入太多精力,身边也不会缺那些给她提供情绪价值的人。   他有什么竞争力?   仅靠一张脸?还是所谓的‘年轻’?   说实话,他至今为止都不明白,金韵为何会突然对他感兴趣,若真的是见色起意的话,日后要是遇见比他长得更好看的人出现怎么办?   做什么事情都要确保万无一失的顾经年在面对金韵的时候变得毫无底气。   金韵是谁?金宇科技的总裁。而他是谁?不过是一个一穷二白的学生,一个从骨子里就存在泥泞的人。   少年金韵的眼神变得极为复杂,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的问题,甚至于连他自己都没能搞明白,自己出现在这儿的意义。   他甚至都不清楚,现在金韵是不是还单身,是不是对他还有感觉……   明明是一个喜欢深思熟虑的人,偏偏这会儿却不管不顾地跑来这里,要说究竟是为什么,除了‘犯贱’之外,他属实想不到什么其他的理由了。   “暑假实习,开学需要交实习日记。”顾经年收回自己的目光,微垂着眼帘,敛下的神色里透过一丝说不出的黯淡。   金韵听到这个回答,不知为何有点想笑,轻轻勾了勾嘴角,随之又淡淡的出声:“我会叫人事给你盖章,工资也会照常结给你,从明天开始,你可以不用过来了。”   几乎是话音刚落的一瞬间,少年的指甲狠狠地嵌进了掌心里。   “好歹认识一场,这点小事不是不能帮。”金韵说着,抖了抖手中的烟灰,随之重新衔在了嘴上,熟练地吐出一口烟圈,又不疾不徐地出声:“我这人挺干脆的,既然你当初说要两清,我也没什么意见,就希望彼此都别在出现在对方的生活中。”   女人说话是这般冷静,冷静到甚至有些漠然,却是让顾经年的心不住地在滴血。   顾经年听到这儿,终是有些坐不住了,再次开口的声音带着两分喑哑:“我不是那个意思。”   金韵听此,下一刻,一阵轻笑在休息室内响起,不带什么讽刺,就仿佛单纯只是觉得,很好笑。   “顾经年,我发现你这人,也挺搞笑的。”   顾经年抬头,目光灼灼地看着站在不远处的女人。   “我自认为当时我理解的并没有什么问题。”金韵说着,肯定的语气让顾经年百口莫辩。   “有问题的是你。”   对的,出问题的是他。   顾经年知道,自己确实是出问题了,甚至是从很久很久之前开始,便已经埋在了他的心里,生根发芽。   一根烟抽尽,金韵将烟头在带烟灰缸的垃圾桶里碾灭,随即抬步朝着大门的方向走去。   顾经年就这么看着她,看着她朝自己的方向走来,在即将擦肩而过的那一瞬间,跟疯了一样的,抬手拽住了她的手腕。   时间仿佛在刹那间静止。   金韵低头,看着少年紧拽着自己的手,那手背突起的青筋似是昭示着他有多么用力,可金韵却感受不到一点疼。   “顾经年,你知道你自己是在做什么吗?”金韵低声,在他的耳边开口询问。   只见他嘴角微抿,片刻后声音沙哑地出说:“知道。”   金韵将目光落在少年的侧颜上,这张怎么看都觉得好看的脸,甚至她到现在都不曾觉得有片刻厌倦。   “我只是想问……我们,有没有机会,回到以前的样子。”   几乎是在话音刚落的瞬间,空阔的休息室陷入一片死寂。   少年说话的声音很轻,却是又一字一句地落至金韵的耳朵。   金韵一言不发地看着眼前的男孩,那双桃花眼极为深沉,带着让人捉摸不透的神色。   顾经年的身体开始不可遏制地微微颤抖了起来,就像是被人脱干净之后扔在了砧板上,只有被挑选和宰割的份儿。   但,这也是他心甘情愿的。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变得完全不像自己,甚至抛弃了所谓的尊严。   “小孩,你应该知道,从一开始我想要的就是什么。”金韵开口,这会儿看着眼前的少年,心情倒是有些说不出的复杂。   顾经年开口,微微启唇,却是许久后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我知道……”   “那你现在是在做什么?”金韵反问,“过来给我上的?可我们已经做过了。”   □□裸的事实,如若触电一般,顾经年猛然松开了她的手腕,渐渐收回了手,又再次紧握成拳。   此时此刻的金韵似乎也有些于心不忍了起来,她不明白自己对顾经年为什么真就有这么多的同情心。   或许是明白,少年从骨子里似乎就是与她截然不同的人。   她承认自己现在对眼前的小孩也不是没有感觉,但她更清楚的是,自己在这段感情里依旧是新鲜感占上风,与他不一样。   仔细想来,那日在车里,少年说过那番话之后,她的内心,不甘与气愤多过于什么所谓的伤心,到底还是自尊心在作祟,自己这么多年来不曾在别人面前吃过这种瘪,干脆就直接这么结束。   可眼前的少年明显是已经对她动了真心。   倒也没什么卑劣的胜利感,只是单纯觉得,玩玩可以,要真认真了,对彼此似乎都是一个不小的麻烦。   顾经年站在原地默不作声,金韵见状,也没这个闲工夫继续呆在这里浪费时间。   “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从一开始就已经和你说清楚了,本来就是一时兴起,你没必要……”   不等金韵说完,站在旁边的少年却是突然开口打断了她的话:“我知道你只是玩玩。”   话音刚落,少年便蓦地转头看着金韵,那双好看的眼睛带着烫人的温度,幽黑如墨。   “你没必要把我看得有多么纯情,我也是个成年人,不是玩不起。”   “你应该对我还有感觉,既然已经两不相欠了,那再做些也不过是你情我愿的事情。”少年说着,看着金韵的视线透着两分欲气和引诱,就连开口的话语里都带着些放荡形骸。   “那天晚上,你应该挺满意的吧?”   …… 第45章   顶层的办公室里, 金韵低头批着合同, 拿着钢笔的手在文件上留下自己龙飞凤舞的签名。   落地窗外的阳光洒在地面上,屋外的骄阳也这般炽热,屋内的中央空调开得很足,阵阵冷意让人感受不到夏天的炎热。   但或许是空调开得还不够冷, 亦或是这夏日的阳光太过刺眼, 金韵拿着钢笔的动作在停在一半戛然而止,随之眉头一皱, 将钢笔扔在了桌面上,整个人靠着椅背, 略显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少年在休息室里的那番话时不时在耳边回响,倒是吵得有些让人心烦了。   金韵微微抬眉,视线落在不远处的地面上, 脑子里却是不久前,少年拉着自己时, 那双略显灼热的眼睛。   顾经年的那番话属实是有些胆大了, 与先前的他有些格格不入,就像是一乖孩子突然学了坏,那张白纸也渐渐染上了黑。   一如他所说的,那天晚上她确实挺满意的,许是连她自己都没想过会玩得那么爽。她虽是不避讳两性间的那些事,但也不至于到重欲的地步。   敛下的目光微微闪烁, 这小孩, 穿得一本正经,没想到说出来的话倒是越来越野了。   刚摘了处男的帽子就想着学人‘约炮’?   ‘好学生’还来整这出?   金韵觉得有些好笑, 在对方说出那番话之后, 一言不发地离开了休息室。   办公室大门被敲响, Arley拿着文件走了进来,不等他开口,坐在椅子上的金韵却是率先出声道:“暑期实习是怎么回事儿?”   Arley愣了片刻,随即便顿时反应过来金韵问的应该就是顾经年的事儿,于是停顿片刻后便出声道:“公司每年都会在七八月份招些在读大学生当实习生,一般都是人事和行政部招的实习生会比较多。”   “像技术研发部……应该也是因为这段时间确实缺人。”   这些小事,金韵以往都是不曾过问的,毕竟这么大的公司,她虽是作为老板,也不可能对底下各个部门的动向都了解的一清二楚。   若不是今天临时起意去视察了一番,怕是暑假两个月过去,她或许都不会知道顾经年竟然还在她的公司里上班。   办公室里再次陷入了安静,Arley不着痕迹地观察着金韵的脸色,一时间也有些摸不清楚情况。   作为金总的总裁特助,他是隐约知道最近这段时间,自家金总和那位顾同学之间似乎是断了联系。根据他以往的经验来看,这么些时间也应该倦了,因而也没多加关注,却没想到今儿会直接在公司里撞上这么一出。   Arley脸上的神情未变,暗地里的小心思却是转到飞起。   这顾同学应该是来者不善啊,在走廊里演的那出,怎么看都觉得像是别有用心的,若要放在后宫大戏里,倒是有点像后妃耍计‘偶遇’皇上的既视感。   气氛变得有些许尴尬,Arley摸不着金韵的意思,只是根据以往帮金总解决情感纠纷的经验,再次试探地开口:“我这边和人事经理说一声,今天下午应该就能办理好所有的交接手续。”   金韵听此,微微抬眉,对上Arley那副高效执行的的态度,这会儿嘴角不免一勾,轻笑道:“看来是处理惯了。”   Arley听到这儿,神情一紧,抬手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镜,摆出一副职责所在的架势,“应该的,金总。”   Arley:还不是给你折腾的!   “上次的那个,怎么没见你解决地这么干脆?”   Arley悬在半空中的手戛然而止,连带着那副精英的模样也有片刻破裂。   嘚!自己整出来的情债如今倒是又赖在他头上了。   要说上次那个也确实很无理取闹,非来公司闹个不停,连保安轰都轰不走。瞧着也像是个正常人,却没想到分手后还整这么一出,以至于在那之后,关于金韵的风流事儿便时常传播在公司内部群里。   不过金韵对此也毫不在意,任由底下的人怎么议论,反正横竖也影响不到她在公司里的地位。   “金总,上次是我的疏忽,这次会争取解决地滴水不漏。”Arley刚开口表明了决心,却听到金韵出声道:   “不必。”   Arley:?   微微一愣,一时半会儿竟是没能反应过来。   “先下去吧。”   一头雾水地,顾经年被赶出了办公室。   Arley站在门口,思忖片刻后才渐渐反应过来……   折腾了半天,这到底是要他把顾经年赶走呢?还是继续留着?   .   那日在休息室一别后,顾经年本以为自己会就此离开金宇。   女人走之前说的话过于决绝和露骨,就连离开时的背影都是那般冷漠,冷漠到让顾经年觉得,自己当时偷偷摸摸拿出的那张宣传纸,背着沈越飞做简历,又费尽心思地来到这儿,就是一个笑话。   许是因为,那段时间,金韵的情感表达热烈且直白,甚至让顾经年有那么几个瞬间觉得,自己似乎是特殊的。   明明从一开始,他就知道,金韵的好感,也就只是兴趣而已,到头来竟是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自己陷进去。   所以,没有什么不一样,没有什么特别。女人的喜欢就是那盛开的烟花,绽放时炫美且热烈,等刹那过后,剩下的也只是冷漠与虚无。   深夜的梦里,顾经年也曾时常感到不甘和委屈。   为什么非要来招惹他?非要将他这置身事外的人给拉进来?如今始作俑者走了,他却还弥留在这片火海里,逃也逃不出去,只留下那满腔的情愫与自己共燃。   顾经年知道这样很卑劣,明明自己也借着当时金韵的好感得了不少好处,理智告诉他不该去怨些什么,但却怎么也控制不了自己的情感。   像个偏执的疯子一样……   再后来,顾经年像等待死刑一样,等着hr来赶自己离开,但意外的是,一连七天过去竟是都没得到任何动静,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那样。   顾经年心里没底,去找主管言语试探了一番,吓得主管以为顾经年当下就要走,于是便连连出声劝阻:“小顾哟,是咱们公司的待遇不好吗?还是工作上有什么不适应的地方?你这才刚来几天,怎么就想着要走了?”   “你现在虽然是实习生,但在我们部门发挥着举足轻重的作用!咱们部门真的非常需要你这样的人才!”   顾经年:……   一实习生,天天干些杂活,能有什么作用?   心里这般吐槽着,但到底还是什么话都没说,就这么像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那样,继续按部就班地工作。   .   游戏部一组二组大量的多余人才涌入之后,原先人才紧缺的项目组也渐渐开始上道,没过几天,游戏里吐槽bug的玩家数就以直线的方式在下降,那一批被紧急招来支援的实习生也回到了自己原先的岗位。   恰好是七月中旬,顾经年早上刚进部门,便瞧见一帮大老爷们这会儿正围在一桌电脑前,像是在热议些什么。   本以为是组里的研究成果有了突破性进展,可等他走近时才发现,那电脑屏幕上显示的,压根就不是什么研究成果,而是一组韩国女团在跳舞的视频。   “诶,我觉得这个就很好,你看这屁股扭的,就很带感!”   “我也觉得可以!”   “会不会……太骚了?”   “就是要骚一点的才行!”   ……   听到这番议论,顾经年略显沉默,心想这群技术宅平日里瞧着倒是有些不近女色,没想到居然喜欢这种类型的。   说不上失望,只是单纯觉得不是同一路的罢了。   这么想着,顾经年便转身准备回到自己工位,可这会儿恰是有人瞧见了他,于是便连忙出声道:“诶,小顾,快过来快过来!”   被叫住的顾经年没有办法,只能又抬步朝着众人聚集的地方走去。   只见一帮大老爷们这会儿正笑嘻嘻地看着他,那眼神里似是带着几分‘不怀好意’。   “小顾啊,你觉得这舞怎么样?”   顾经年:……   看着屏幕里屁股扭来扭去的动作,顾经年属实没什么感觉,这会儿也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挺好。”   “我们也觉得挺好的,所以要不……到时候你加入我们,一起跳这个?”   时间仿佛在刹那间静止,顾经年的脑子停滞思考了片刻,随即侧头对上那个搂着自己说话的李哥,“你说什么?”   李哥轻咳两声,似是知道这个要求有些过分,略显尴尬地扯了扯嘴角,继续道:“是这样,你是咱们部门里长得最俊俏的一个,到时候跳起这舞来绝对好看!”   顾经年:……   是他耳朵出问题了吗?   呆站在原地两秒,随即果断地转身,撂开李哥的手臂撒腿就准备跑。   只是不等他迈出一步,就又被堵在这儿的一帮人给重新带了回来,嘴上纷纷念叨道:   “小顾,你这来了就是我们的一员!”   “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来呀来呀,咱们一起来学跳舞啊!”   “小顾你长得帅,这舞跳起来觉得很亮眼!”   “别跑了,就乖乖从了我们吧!”   ……   顾经年:都是魔鬼吗? 第46章   七月是金宇科技的“生日”, 每到这个点, 公司一般都会举行大型团建,按照以往的惯例,每个部门都会联合策划出一档节目出来表演,所有工作人员有两次投票权, 可以投给除自己部门之外的其余部门, 最终投票数量高的部门会有丰厚的奖金,平摊到每个人身上也都是一笔不小的钱。   除此之外, 除了表演奖金,这当天还会有三轮抽奖, 实打实的抽奖,去年最大的锦鲤便获得了一辆价值百万的豪车,当天开奖, 当天领车,车钥匙都直接递到了那人的手上。   可以说, 那天就是全公司员工的狂欢, 除了活动有趣之外,底下几层都会有从外面请来的大厨特地做餐,平日里去外面吃一顿动辄上千的美食在这儿都可以敞开了肚皮吃。   不过最有意思的还属看各个部门的争奇斗艳。   最开始之际,每个部门呈现的表演也都还算正常,许是为了符合企业的调性,每回的企业团建表演都跟在开什么高级音乐会似的, 瞧着是有些盛大, 但多少都有些拘谨了。再后来,有个部门也不知怎的, 许是为了拿到奖金有些‘不择手段’的意思, 直接反串穿女装上场跳舞, 结果奇迹般地得了第一名。   眼看公司老总都没有什么反对的意思,于是至此之后,这节目的画风便开始朝着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变魔术、耍杂技的都有,可谓是争奇斗艳。瞧着这调性是低了点,但架不住有趣,大家都喜欢,便也就这么来了。   以往几届,技术研发部的节目评分喜好一直都是末尾的位置,人事部常年霸榜,许是因为技术研发部的人多少都带点身为‘大佬’的自尊,一直都拉不下脸皮来呈现什么有趣的表演,前几次费尽心思整了个机器人跳舞,那拟态与真人简直是无异,这若是放在外面,指不定会被媒体戴上‘技术革新’的高帽大肆宣传一番,但偏偏金宇里的员工不买账,觉得无聊,直接以倒数第二的分数给刷了下去。   后来在公司里呆久了,许是见惯了那些猎奇的表演,身为大佬的‘架势’在那几十万的奖金面前荡然无存,于是也开始想方设法地争取拿第一。   这不,已经开始出谋划策了。   顾经年并不知道,金宇还有这个传统,当他被一群大佬架在电脑前看女团扭屁股,还顺带告诉他自己过两天就需要在全公司面前跳的时候……   那一瞬间,他是有点想死的。   “李哥,我、我不太行……”顾经年出声拒绝,即使在巨大奖金的诱惑下也依旧不为所动。   他从没整过这出,从小到大,都是各种学术竞赛被赶着推上去参加,而艺术比赛则是被完全忽略的类型,甚至从小到大,除了广播体操之外,他就没再进行过任何与舞蹈有一点搭边的活动。   “怎么就不太行了?你说你长这么帅,一站在那儿不就是行走的拉票机器?”老李话音刚出,顿时收获了众人的肯定。   顾经年略显无语地沉默了一会儿,半晌后吐出一句话:“我四肢……不太协调。”   众人一听这话,齐刷刷地‘嗐’了一声,“咱们这几个大老爷们没一个会跳舞的,要的不就是那个噱头?”   “对啊对啊!到时候咱们各个西装一穿,你就站在C位,那场面多好看!”   “嘿,我之前可在网上刷到过,有些男的穿着西装跳女团舞,点赞都好几万呢,咱们有小顾这张脸撑场面,那铁定更受欢迎!”   ……   一群人再次起哄,顾经年想要逃离这个恐怖的地方,却还是被硬生生地摁在了电脑桌前,连着看那女团舞整整五遍。   美名其曰:学习。   .   午休时间,员工食堂里,大伙三五成群地用餐。   角落处,顾经年一人坐在椅子上,不疾不徐地吃着饭,与略显吵杂的环境相比,少年一身略显清冷的气质带着两分出淤泥而不染的味道,不自觉地吸引着旁人的视线。   顾经年来金宇的时间不长,可有关于他的消息私下却是被不少年轻的姑娘们所提及。   都说技术研发部新来了个实习生,相貌清隽,性格温柔,品行雅致,就是性子冷了一些。技术研发部不是人人都能去的地儿,这也因此拦了一大批想要以工作之名接近的女人,平日里也就只有在饭点的时间能在食堂里偶尔碰上。只是自他来金宇以来,前去搭讪的人不少,但各个都无果而返,甚至连个微信号码都没人能拿到。   还有人说,这姓顾的实习生和上头的金总有些关系,这般风言风语也不知道是谁传出来的,但大多人都只当做是段子一笑了之,并没有真的放在心上。   今日的阳光正好,窗外的阳光恰是透过玻璃落在了顾经年的身上,光晕下,顾经年的侧颜熠熠生辉,惹得附近一众小姑娘都没了吃饭的心思,光是看那张脸就饱了个七八成。   就在这时,少年似是想到了什么,微微皱眉,眉眼间流露出些许惆怅和苦恼,令旁人瞧见了都忍不住为他揪心。   好一副美丽的画,只可惜,这会儿不知哪里蹦出了一个锅盖头,拿着餐盘就自顾自坐在了顾经年的对面,一边动作粗鲁地扒拉着饭,一边又冲对面的少年说着什么,瞧着倒是有些煞风景。   “诶,你们部门表演什么?”毛宇极为自来熟地冲顾经年询问道。   每回在公司里撞见顾经年的时候,总瞧见他形只影单的模样,毛宇知道顾经年这人有些慢热,性子也有些冷,他倒不是那种热脸贴冷屁股的人,只是觉得和顾经年这人相处还是挺舒服的,于是每回瞧见了便会主动打招呼,一来二去也算是公司里相熟的了。   顾经年这会儿本就是在愁着那支女团舞,这会儿听到毛宇的询问,于是沉默片刻后开口询问道:“你们部门也要表演?”   “那不是废话?全公司的部门都得想个表演,就连楼下那保安这两天空的时候都在练歌剧呢,我可偷偷撞见好几次了,就是唱得不咋地。”毛宇说着,随之又像是想到了什么,神情激动地给顾经年科普道:“咱们金宇集团的福利可不是白吹的!当天不仅有五星级大厨做饭给我们吃,据说还有三轮抽奖,去年的特等奖就是一辆百万的豪车!今年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但百分百不会比去年要低!”   “而且啊,像咱们这种参加表演的,也不是白忙活的,第一名好像整整有三十万的奖金,咱们主管说了,要是能拿下,参加表演的人直接平分!”   顾经年微微挑眉,似是第一次听说过这档子事,随即极为精准地抓取到了毛宇话中的关键信息,开口反问道:“你也要参加表演?”   “那不废话!我可是赶着去的呢!”毛宇说着,咧嘴一笑道:“咱们人事部每年都是表演前三名,我跟着要是没吃到肉总该能喝到点汤的,再说了,咱们实习生一个月工资才多少?这要是真能拿下个第一,这不得抵我好几个月了?”   话是不假,顾经年沉思两秒,想着谁也不会和钱过不去。   但是,这表演的东西……   脸上蓦地一沉,顾经年再次开口询问道:“你们……准备表演什么?”   “我们啊,听他们说是……”毛宇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随之一脸警惕地看着眼前的顾经年,“诶,你不会是你们部门过来刺探情报的吧?”   自个儿凑上来说一大堆的毛宇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这番话有些贼喊捉贼的意思。   仔细端详着顾经年的表情,在对上他那双略显无语的眼神时,自个儿也尴尬地挠了挠头,随之出声道:“我们是打算cosplay的来着,我被分配的角色是小小兔,这两天还得去买点装备呢。”   “小……小兔?”顾经年疑惑地开口询问。   毛宇见状,似是很惊讶他连这都不知道,于是一边掏出手机给他搜图片,一边嘴里吐槽着:“不是吧!小小兔你都不知道?没有童年的嘛?美少女战士都没听说过?”   说完,毛宇将手机递到了顾经年面前,而少年看着屏幕里那穿着紧身短裙,头顶粉红色双马尾卷发的卡通动漫人物,嘴角微微一抽,那怀疑的目光落在毛宇身上,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倒也不必……这么猎奇吧?   似是看出了顾经年的心思,毛宇这会儿也有些羞耻,但不过片刻就被抛至脑后。   “虽然瞧着是有些辣眼睛,但我们部门好看的女孩子可不少,等她们一打扮起来,那场面不要太壮观!我就是去搞笑的,毕竟节目肯定是要有点噱头的嘛!”说完,毛宇又反口询问道:“诶,你表演啥?”   拿着筷子的手在半空戛然而止,顾经年一脸复杂地看着毛宇。   “这么看我做什么?你长这么帅,你们主管总不会放弃把你这个人型招牌给放上去吧?”   毛宇也不是傻子,就冲着顾经年的这个长相,怕是有不少年轻的小妹妹会就冲着这张脸给他们投票,换他是主管,不管怎么威逼利诱都是要叫他上台的。   顾经年拿着筷子,不自觉地扒拉着饭菜,随之表情微冷,强装淡然地开口道:“跳舞。”   “哈?跳什么舞?”   “……女团舞。”   时间仿佛静止了两秒,随之毛宇不厚道地笑出了声,令顾经年的脸色越发黑了些许。   “哈哈哈!不、不是……跳女团舞好像也不怎么稀奇,但要你去跳的话,哈哈哈,这节目效果真的可以!”毛宇忍不住竖起了一个大拇指,眼中闪烁着看戏的目光。   虽说知道这是金宇公司的‘传统’,可能在节目当天,其余部门的表演也会很离谱,但他到底还是不太能接受自己要上台表演跳女团舞的这件事。   许是看出了顾经年的拘谨,毛宇笑着宽慰道:“放心好了,老板再离谱的表演都见多了,你这女团舞就是小场面,能有我这cosplay辣眼睛?”   “老板?”顾经年微微皱眉,手中的动作戛然而止,看着眼前的毛宇神经略微紧绷。   “啊对,节目当天咱们公司很多老板都会莅临现场地,金总应该也会在的吧?”毛宇说着,低头扒拉着饭,丝毫没注意到顾经年僵硬的表情。   顾经年:……   金韵,也会在场?   .   金宇的周年庆每次都举办地极为热闹,今年也不是例外。   周年庆当天,底下的员工们各个兴致勃勃,毕竟带薪放假,还能吃各种美食,搁在谁身上不开心?   公司大楼十楼有间巨大会议室,有时会开办一些联合整个行业的重要战略会议,用的次数也不多,每回周年庆表演便是在这儿举行,各种设施一应俱全。舞台上灯光璀璨,底下则是一桌又一桌的美食甜点,不可谓不享受。   顶层办公室里,Arley正在向金韵汇报近几天的工作事项,等汇报结束后便出声提醒道:“金总,再有三十分钟就是集团周年庆表演秀开始了,按照历年来的惯例,您需要做一次开场演讲,这边已经帮您把稿子都准备好了。”   管家式服务的Arley特助似是一早就知道以自家金总的惰性,怕是会直接略过这茬,于是便早早地准备好了演讲稿,字数不过,照着念只需要三分钟。   金韵抬头看了一眼Arley,随即不疾不徐地伸手将演讲稿接了过来,简单地翻了两下,白纸黑字写的都是一些极为官方且客套的话。   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金韵开口道:“我记得,这个表演会是每个部门都要参加的是吧?”   Arley推了推眼镜,回答道:“是的,基本所有部门都会组建一只队伍参加表演秀。”   目光落向金韵,停顿片刻后又跟了一句:“技术研发部也会参加。”   听到这儿,金韵轻笑一声,“那群老爷们这几年就没想出过什么花头。”   话音刚落,像是又想起了什么,金韵的目光微顿。   似是察觉到了金总的异样,Arley默了两秒后极为理智地分析道:“理论上,他们应该会推出顾经年上台表演。”   “你倒是机灵。”金韵抬眉看着Arley,一边拿着手中的宣讲稿,一边将手肘靠在办公椅的扶手上,撑着自己的下巴,手指一下又一下地轻点着侧脸,眼角含笑,却又不带一丝温度。   “揣测人心的这本事,倒是学得有模有样了。”   Arley一听这话,心跳蓦地漏了一拍,随之微微颔首,不敢再随意发言。   敛去眼中一闪而过的冷意,金韵收回目光,将宣讲稿放置在书桌上,淡淡地出声道:“先退下吧。”   ……   会场里极为热闹,欢快的音乐声回荡在其间,偌大的舞台极为炫彩,而后台处,所有表演者都聚在了一起,相互交头接耳,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几分紧张以及兴奋。   顾经年站在最角落的位置,穿着一身暗色西装的他在纷乱的人群中依旧如诗如画。   经过精心打扮过后的男人帅气得有些过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里来赶通告的男明星,与周围那些花花绿绿、奇形怪状的装扮相比,顾经年的这身扮相优雅中透着两分矜贵,像是贵族的小王子,与附近的一切格格不入。   以至于也没人能想到,他接下来要表演的节目居然是女团舞。   就在这时,穿着同款西装的几个技术大佬也笑嘻嘻地走至顾经年身边,似是看出了少年的紧张,于是宽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鼓励道:“嗐,小伙子这么紧张做什么?咱们都练过好几遍了,肯定不会出差错,到时候你就跟着C位的老李跳就行。”   顾经年抬头,站在原地愣了片刻,似是有些不太习惯眼前几人的扮相。   平日里总是套着一件短袖和T恤的大佬们这会儿齐刷刷换上了西装,瞧着像是正经了些,却好像……也不是这么正经。   低头看着几个快要把西装外套扣子给崩开的啤酒肚,顾经年想,这又是何必呢。   “你说你小子,长得这么帅气,脑子也聪明,怎么就四肢这么不协调呢?”   顾经年:……   按原先的计划,顾经年本是绝对的C位,只是当部门的其余人见识过顾经年的‘舞姿’之后,还是向现实妥了协。   能把这么有节奏的音乐跳成广播体操也是真的厉害。   “抱歉,是我让你们失望了。”顾经年说着,落在身侧的双手局促地紧握成拳。   李哥见状,心下也觉得有些对不起这小子,于是连忙出声道:“嗐,小顾你说这话就见外了,虽然你跳得不太行,但是长得帅啊!到时候在台上记得一定要笑,就冲底下那些小姑娘一个劲儿地散发你的魅力知不知道!到时候要拿到奖金,咱们一起去搓一顿。”   顾经年抽了抽嘴角,这辈子没怎么笑过的他总觉得这个要求还不如让他去参加什么数学竞赛。   就在这时,舞台上传来了主持人的声音,是表演节目要正式开始了。   台下所有观众们的欢呼声穿过舞台一路落至后台,气氛被推向至高潮,甚至比有些演唱会的场面还要更加雀跃。   正在紧张中的少年蓦地听到主持人喊了‘金韵’这个名字,下一刻,少年猛然抬头。   女人的声音透过音响传至整个会场,也清晰地落入顾经年的耳朵里。   与平日里她说话有些不同,字正腔圆的声音多了两分威严,以及生在她骨子里的自信、张扬、游刃有余。   心跳在听到她名字的瞬间便以一种不寻常的速率疯狂跳动着,简单的开场词过后,底下响起一阵雷鸣般的掌声,人群中似是还有人在喊着金韵的名号。   足以能看出,她在整个金宇科技里的地位。   顾经年虽然没能亲眼见识到这个场面,却也能想象,她站在聚光灯底下的画面是有多么的夺目,一如天上的闪烁的恒星,是触不可及的东西。   “啧,咱们前几年的表演都给金总吐槽过了,这回不至于再嫌弃我们了吧?”   “谁知道呢,这不得靠咱们小顾!”   肩膀被人突然拍了一下,顾经年蓦地从沉思中回过神来,一回头便对上了老李‘心怀鬼胎’的脸。   “一会儿上台表演的时候,你就看底下哪个最漂亮,冲那个最漂亮的多耍耍帅!”老李说着,怕顾经年还没get,于是又跟了一句,“那是咱们集团的总裁,金总,就你上次在办公室里撞上的那个,还有印象没?”   顾经年微愣,心里却是暗暗跟了一句:天天在梦里梦见的人,怎么会不记得?   “要是讨到她欢心,那好处可是大大的有!”有人附和了一句。   “是啊,去年就有个小伙子,长得挺帅的,表演的时候唱了个什么歌,贼好听,虽然最后投票他没占什么优势,但金总心情一好,可是直接给他包了三万块钱的红包呢!”   ……   神情蓦地冷了几分,顾经年想,金韵这人可当真是大方。   在顾经年心情复杂的时候,时间一溜烟地跑了过去,不一会儿的功夫,主持人便喊到了他们部门的名字。   头脑一片空白,在顾经年恍惚的时候,就被李哥给直接拽着走上了舞台。   下台乌泱泱的人群里,几乎是一瞬间的,顾经年便捕捉到了不远处的女人。   “加油加油,小顾,接下来可都靠你了啊!”   “记得要笑!千万要笑啊!”   “散发你的魅力,你的魅力!”   ……   千叮咛万嘱咐中,顾经年傻傻地站在了原先规划好的队形里,目光却像是被黏住了一样,死死地盯着台下的那个女人。   隔着数几米的距离,两人的目光相交,喧闹的人群似乎在刹那间淡去,唯独她,在一众背景中变得越发清晰。   绚丽的舞台灯光蓦地亮起,动感的音乐传来,几乎是在听到音乐的一瞬间,顾经年的身体便随着这么多天的肌肉记忆动了起来……   底下一阵近乎于狂热的尖叫声响彻云霄,而顾经年听不到他们台下所有人的吵闹,唯独只能看见那女人的目光。   在混乱思绪中,不断回响起李哥他们一行人的叮嘱,随即盯着金韵的目光开始变得灼热……更加灼热。   他想,如果当时的她是见色起意,那凭着这张脸,总该还会有些机会的。   自尊和脸面在炙热的占有欲中被尽数碾碎,卑劣占据心头,是近趋于偏执的情愫。   热舞中,少年渐渐扬起了笑,与他略显笨拙的动作相衬,台下的观众们又一次炸开了锅——   .   目光深沉的桃花眼紧盯着台上的少年,金韵晃酒杯的动作慢了些许,喉咙一燥,抬手将酒尽数饮尽。   少年的笑容是这般好看,像是稀世的珍宝,在舞台上光彩夺目。   却是金韵在这之前,从未见识过的,他的另一面。   显而易见的勾引,大胆又莽撞,拙劣又炽热。   本不该入了她眼,却不知为何,竟是一阵躁意涌上心头。 第47章   欢闹的人群, 躁动的场面。   舞台上, 几个三十好几的大叔正穿着西装在跟随着音乐而热舞。   中年发福而走形的身材似乎并没有影响到他们身体的灵活性,在富有韵律的节奏下,扭腰、甩臀,一系列动作都做得游刃有余。   平日里, 技术研发部的几位在其余部门的工作人员眼中, 都近乎是‘大佬’的存在,毕竟谁都会崇拜有能力有学识有水平的人, 而技术研发部的几位虽是其貌不扬,但给公司带来的利益却是无法估量的。   要知道, 前两年,这技术研发部的人上台表演都是直接上机器人的,这科技含量和未来感过于超标, 显得和其余部门格格不入。   虽说大伙儿对机器人跳舞属实没什么兴趣,但也不影响他们对这帮大佬的崇拜。   可谁能想到, 今年这群大佬们居然不上机器人了?直接真人上场!   这不比机器人跳舞要更有意思?!   他们可是大佬诶!动不动就给公司带来上亿收入的大佬诶!不显山不显水的大佬诶!   尖叫声此起彼伏, 而瞧着业务能力满分的队伍里,站在角落的顾经年则是显得极为突兀。   除了这长相异于常人的帅气之外,这手是手,腰是腰,屁股是屁股的脱节动作,与其余人丝滑的舞步相比, 属实有些奇特, 可大体的动作都还在线,高挑的身材和帅气的脸蛋在那张笑容的加持下, 颇有几分笨蛋帅哥的味道, 竟是可爱得紧……   台下, 几乎是顾经年开场跳舞的那瞬间,站在金韵旁边的Arley便有些绷不住,刚喝进嘴里的饮料差点没兜住直接喷了出来。不过好在这么多年也是见识过大风大浪的,硬生生阻止了自己的失态,只是这酒呛在喉咙口属实有些不太好受。   身边的动静不小,可金韵的目光却不曾施舍给Arley半分,落在舞台上的视线不偏不倚,动作优雅地喝着酒,举手投足间散发着阵阵从容,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什么会场里看高档话剧。   Arley瞧着站在身边的金总,视线又落向正在舞台上‘热舞’的少年,心里不免暗暗地吐槽了一番:感情两人的感情线还没断呢?   “好帅啊好帅啊!那个男生也太帅了叭!!”   “我知道他,技术研发部新来的,据说才只有20岁!”   “呜呜呜,可馋死姐姐了!他笑得好治愈啊!平日里瞧着冷冰冰的,没想到居然这么可爱!”   ……   不远处,几个女员工聚集在一起相互议论着,许是都在兴奋中,一时间没控制好说话的音量,甚至都没有发现,他们顶头大老板就站在距离他们不远的位置。   Arley偷偷瞥了一眼那几个沉浸在美色中的女员工,下意识地伸手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镜,心想她们这几个,当真是被美色给蛊惑了心神,若是知道金总之前对这小子还有点意思,哪儿还有这个胆子敢说这些孟浪的话。   金韵自是听到了那些议论,这会儿脸上的神色不变,只是看着少年的眼神越发灼热了些。   她何尝不同意她们说的话。   小孩平日总是顶着一副冷冰冰的模样,纵使是自己追求他的那段期间里,也鲜少有对她露出笑颜的时候。   有吗?记忆里似乎好像并没有。   金韵知道,小顾经年不是一个爱笑的人,就像是一个刺猬,总是蜷缩着身体对周遭的一切都竖起尖锐的刺。她没想着一定要撬开他的心扉,要获得什么所谓的真心,毕竟她自己都给不了的东西,也没道理要别人付出,这样也怪累的。   只是如今看着少年的笑,那日夜晚火热且疯狂的身体记忆再次涌了上来……   视线毫不避讳地紧盯着舞台上的少年,这身西装穿在他身上意外地合身,虽说动作做得有些僵硬,但金韵却是知道,他的腰并没有这么硬,那晚一下又一下,尽管有些莽撞,但却意外地流畅。   少年的手也没这么笨,修长的手指灵活又敏锐,总是能精准地捕捉到她欢愉的点。掌心燥热,掐着她腰时,那力道带着两分属于男性本能的霸道。他分明聪明的很,一教就会,一点就通……   一舞结束,在欢呼声中,舞台的灯光渐渐暗了下来,而少年的身影也消失在视野中。   再次抬手,将杯中剩余的酒一饮而尽,随之将被子放在了一旁的桌面上,转身便朝着会场大门的方向走去。   Arley见状,微微一愣,下意识地喊了一句:“金总,您去哪儿?一会儿还有颁奖仪式。”   女人离开的脚步没有一丝停留,扬手一挥,大有一副潇洒走人的架势。   微微叹了口气,Arley不免有些心累,想着自己这助理简直就是当成了保姆,摊上这么一个潇洒肆意的总裁,可真是他上辈子积下来的‘福’,若不是开出的工资够高,谁能忍得了这样!   ……   后台,表演结束的一群人纷纷松了口气,或许今日也是他们上台这般表演的初体验,各个都觉得不太容易,相互拍着肩膀调侃着,那画面竟是有两分励志。   角落处,顾经年轻喘着气,视线微垂,瞧着极为安静,可他落在身侧的双手却是紧握成拳,胸膛富有节奏地上下起伏着,耳边纷乱的声响似是在耳边逐渐减淡,可不久前,女人在台下看着她的眼神却是在脑海中愈发清晰。   “小顾,怎么了?”老李似是察觉到了顾经年的异样,于是上前关心道:“你今天的表现真的很不错,瞧底下那几个小女孩,叫得多欢!”   顾经年目光微闪,像是蓦地回过神来似的,冲着老李抿嘴一笑,随之声音微哑地开口:“李哥,我先去趟洗手间,你们先下去休息吧。”   “嘚,你去吧,楼下还有好多吃的呢,出去逛逛再回来也行,不过可别错过颁奖环节了哈,要是真能拿奖,得你上去拿!”   顾经年微微抿唇,点头应下,满脑子却是一片空白。   ……   洗手间的洗手台前,少年俯身,冰凉的冷水不断冲刷着他的脸庞,流水声在空无一人的洗手间内回响。也不知过了多久,顾经年起身,抬手将落在额前被水浸湿的刘海尽数拨至脑后。   镜子里,水珠从额角落下,挂在高挺的鼻尖,一对浓密的剑眉下,明亮的瞳孔漆黑如墨,密长的睫毛挂着水珠,薄唇微抿,立体的五官透着两分说不出的韵味,分明还是少年的样貌,可清冷的气质与他这身西装扮相却带上了一丝成熟男人的风味。   好看的双眸中,眼底暗流涌动,像是那不可莫测的深海,隐藏着汹涌澎湃的情绪。   许是冷静了些,顾经年起身走出了洗手间,却是在楼道的拐角处瞧见了一个再熟悉不过的身影。   这会儿,楼道里清冷地紧,空无一人的长廊,唯有她靠在墙面上,手机夹着一根烟,不疾不徐地抽着。   明亮的星火牵出一缕细长绵柔的烟,金韵纤细修长的身影站在那儿,安静地像是一幅画。   却吵了他心。   许是听到了动静,正在抽烟中的女人缓缓转头,在瞧见来人时眉峰一挑。   时间仿佛静止了两秒,紧接着,顾经年抬步上前,在距离金韵一步路的位置停了下来。   脸上的神色未变,垂眉看着夹在她指间的烟,随之淡淡地出声道:“公司大楼规定不得在公众场合抽烟。”   金韵夹着女士烟的手一顿,随之轻笑一声,饶有兴味地看着眼前的少年,“你怕不是忘了,金宇是我的。”   “但规矩也还是规矩。”顾经年沉默片刻后启唇回答。   这话落在哪个领导的耳朵里,无疑都会觉得刺耳,金韵想,这若是真碰上公司里的哪个老蛀虫,怕是今天就得收拾东西滚蛋。   不过确实,规矩就是规矩。   她就是刚刚瘾突然上来了,想着这地方没人,便存着侥幸心理抽了一根,没想到会撞见顾经年、   拿出火机,将烟头在金属外壳上碾灭,随即语气轻淡地说了一句:“舞跳得不错。”   顾经年微微一愣,喉结上下一滚,随即有些不自然地撇开视线,“……以前没跳过。”   一阵轻笑在耳边响起,金韵的目光停留在少年微红的耳尖上。眉眼间还沾着水珠,刚洗完脸的发尾还是湿的,有种说不出的……想要让人欺负的感觉。   目光微深,回想起刚刚在舞台上的顾经年,心头一痒,明知故问道:“刚刚在舞台上,你盯着我看做什么?”   此话一出,偌大的走廊蓦地静了下来。   少年的视线一滞,抬头对上金韵的目光,以及她眼中的游刃有余。   从始至终都是这样。   从一开始她大胆而热烈的追求,到现在的爱答不理,她始终占据着主动权。   凭什么?   突然间,顾经年往前又迈进了一小步,将两人的距离逐渐拉近。   “金总这么厉害,许是什么都能猜到的吧?”顾经年哑声开口,十几公分的身高差令他垂眉时恰好能看见女人那张精致的侧颜,透着些许冷漠。   下一刻,金韵抬头,毫不躲闪地对上顾经年的视线。   薄唇微掀,那双桃花眼里,含着一丝笑意,“胆子不小,倒是有些不像你了。”   “那你觉得我是什么样子?”顾经年反问,目光落在她涂着口红的嘴唇上。   在舞台上时,他便看着她拿着酒杯,一口一口地抿着酒,那杯壁上,怕是也沾着她的唇印。   是什么味道?应该……挺醉人的吧。   金韵没有出声,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看着他朝自己的方向渐渐逼近。   没有半分躲闪,像是也猜到了他接下来要做些什么。   “你从来都没有真正地了解过我。”   少年的声音透着沙哑,以及一丝微不可见的破碎。   睫毛轻颤,话音刚落的瞬间,男人将唇轻轻落在了她的唇角,蜻蜓点水,像是不小心的无意之举。   像是猛然察觉到了自己的冒犯,正准备起身,落下来的领带却是被人猛地一拽,阻止了他要撤离的动作。   “小朋友,谁教你接吻是这么接的?”   目光一颤,不等顾经年反应过来,下一刻,领带又被狠狠地扯了一下,脖子顺势下压,猝不及防地再次吻上了女人的唇。   ……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6-26 22:01:34~2022-06-27 21:23: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画船听雨眠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8章   女人的吻一如记忆中的炽热, 柔软的嘴唇总是能轻而易举地攻略他的城池, 肆意地闯进,又毫不留情地扫荡,疯狂拨乱着他的心绪,令他毫无招架之力。   “唔……”   砰地一声, 男人的手掌抵在了金韵耳边的墙面上, 俯身顺着金韵的力道,将自己整个人以及一颗心都完全奉了上去。   湿热的呼吸相互交织, 女人拽着顾经年领带的架势是这般霸道和强硬,在外人瞧着倒是有些硬上弓的味道。   可唯有顾经年自己心里清楚, 那微颤的心,沸腾的血,以及近乎快要满溢出来的感情, 都在昭示着,自己在这段对弈中有多么沉沦。   错落的呼吸声变得越来越深沉, 舌尖不断缠绵, 湿热的触感让他极为着迷。鼻尖萦绕着女人身上的香水味,是他熟悉的味道。   撑着墙面的手掌微微用力,手背处凸起的青筋尽显力量感,走廊里极为安静,唯有水渍声夹杂着深沉的呼吸,在两人耳边回荡。   女人不亏是经验丰富的老手, 三两下就让顾经年有种想要缴械投降的冲动, 缠着他的舌尖,偶尔不疾不徐地转动, 色情, 却又欲罢不能, 偶尔的间隔也留以他足够喘息的机会。   少年到底在面对金韵的时候还是缺了点经验,这会儿的接吻纯粹是被金韵牵着鼻子,许是有些气不过,原先撑在前面上的手这会儿直接落在了金韵的腰际,将两人间的距离蓦地拉近。   金韵缓缓睁开了眼睛,似是有些惊讶于少年的主动。   小朋友年睫毛还沾着些许湿意,偶尔轻颤一下,禁锢着她腰肢的掌心极为火热,隔着衣服都能感受到少年掌心的温度,极其滚烫。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吻结束,顾经年起身,垂眉看着身下的金韵,搂着他腰肢的手却是没能放下。   两人的目光在半空碰撞,金韵看着他的漆黑的瞳孔,似是能察觉到,那平静眼眸下的深沉和汹涌。   令金韵竟意外觉得有些,说不出的躁动。   小孩是个听话的小孩,就连偶尔叛逆时的样子都会显得有些可爱。   衬衫的领带因为一番扯动变得歪七扭八,顾经年的嘴唇也有些红肿,许是沾上了女人的口红,这会儿又覆着一层晶莹的水渍,一如饱满的樱桃。   而金韵尝过,味道确实是不错。   松开了顾经年的领带,金韵伸手,大拇指轻轻碾在了少年发烫的嘴唇上,将自己沾上的口红尽数抹去,随后又不疾不徐地替他将扯乱的领带整理好……   一举一动之间,透着两三分说不出的温柔。   而就在顾经年正要沉溺之际,却又见收拾完这一切的女人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淡然地说了一声:“你该回去了。”   几乎是话音刚落的瞬间,顾经年蓦地一顿,随之像是突然清醒过来似的,脸色微冷,缓缓放开了金韵的腰。   两人的距离再次被拉开,金韵转身,走之前还伸手将他鬓角的水珠抹去,随即干脆利落地转身离去,那背影略显决绝。   顾经年站在原地,嘴唇留下的口红被擦去,领带也恢复至原来的样子,一切都好像没发生过那般,甚至连刚刚的那个吻,都仿佛只是错觉。   转身缓缓靠在了金韵刚刚倚靠的墙面上,后背似乎还有感受到她残余的温度,而顾经年侧头看着女人离开的背影,看着她那总是片叶不沾身的模样,眼神逐渐转深……   他想,总有一天,他会让金韵的脚步,为他而停留。   .   会场里,舞台上还在如火如荼地表演着节目,顾经年回去的时候,恰是毛宇他们人事部的人在台上表演。   原先富有标志性的锅盖头在戴上假发之后便少了些辨识度,但那头粉红色的双马尾也足够张扬,以至于顾经年一眼便捕捉到了舞台上的毛宇。   人事部不愧是常年在表演秀上霸榜的人,各种花招层出不穷,惹得底下观众传来阵阵尖叫。   顾经年抬头看着舞台上四肢僵硬的‘粉红色双马尾’,那动作倒是丑得和他有得一拼,但节目效果确实不错。   少年站在人群中,身上的西装外套被脱了下来,衬衫袖口挽至手肘处,领带不知何时也被取了下来,原先扣得一丝不苟的领口如今则是解开了两颗扣子,显得休闲了好些。   纷乱的人群中,少年清瘦挺拔的身躯鹤立鸡群,令旁人总是不自觉地将目光落在他的身上,而身为焦点的少年却始终不着痕迹地看着站在不远处的金韵。   周围人议论纷纷,几个小姑娘赤红着脸,相互鼓励着想要上前去要微信,但或许顾经年的气质有些过于清冷,那种疏离感让人属实不敢接近,因而就算色心歹起也会在心里一番纠结。   只是这场子上,可不止有一个人在盯着顾经年,正在她们犹豫之际,便别人抢先一步,气得几人纷纷跺脚。   Arley本以为,以自家金总的性子,先前一去之后怕是压根就没回来的心思,正当他都已经安排好plan B的时候,却没想到自家金总竟是又回来了,不知是去了哪儿,那脸色虽是没多大变化,却瞧着像是愉悦了些,如同一只刚吃饱餍足的老虎,慢悠悠地晃着尾巴。   心里觉得疑惑,在闻到金总身上的烟味后像是明白了些,却也不是特别明白。   许是不远处那几个小姑娘闹出的动静属实有些大,Arley不自觉地将目光挪了过去,又顺着几人的视线看向顾经年,在瞧见那番景象之后微微挑眉,随之又偷偷瞥了一眼站在一旁还在欣赏表演的金韵,思忖半晌后还是选择‘多管闲事’一句:“顾同学好像在公司里挺受欢迎的。”   此话一出,老虎缓缓递来了视线,那尾巴似是在半空一顿,随之开口询问:“有事?”   “没,只是觉得,今日一出之后,顾同学在公司里怕是会不安宁了。”Arley说着,语气随意,抬手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镜,那架势就仿佛只是自己的随口一提。   但金韵又不是傻子,对于自家这狐狸助理的小心思早就摸得一干二净,这会儿顺着他刚刚看的方向瞥去,一眼就瞧见了人群中的顾经年。   只见他这会儿恰是和站在对面的一个女人说些什么,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而那女人则是拿着手机比划着,不用猜也知道,是被人要微信了。   眼睛微眯,下一刻,顾经年像是察觉到了视线,微微抬头朝金韵的方向看去,两人的目光恰好相对,在半空碰撞,似是在刹那间迸发出了火花,稍作停留后又如若什么都没发生过那般,收回了目光,仿佛一切都没发生过。   甚至也不会有人猜想到,两人不久前在无人的走廊里还热烈舌吻过一番。   一个是金宇集团的老总,一个是才进公司不到一个月的实习生。   Arley见金韵的反应这般平淡,心下不免有些诧异。   真就是一点感觉都没了?但他怎么总觉得,金总对这姓顾的学生还是有些喜欢的呢?   “怎么?你是对他有意思了?”金韵收回目光,看着Arley反问道。   Arley心头一紧,随即当下否认:“金总,本人性取向还是正常的。”   “那就是想在我这儿试探些什么了?”   Arley刚饶过一个坑,却发现还有一个大坑就在自己脚边。   狠狠提了一口气,Arley背后渗出一阵热汗,随即紧急刹车道:“不敢。”   金韵见状,意外地没什么反应,只是又漫不经心地看着舞台上的表演,随即语气轻淡地开口:“你试探的倒也没错,我确实对他还有感觉。”   Arley:?   直接玩死他得了!   “总裁办最近好像也缺点人手,我听说顾同学办事很利落,不如把他调到总裁办。”Arley说着,一本正经地给金韵‘出谋划策’。   金韵听到这儿,不免轻笑出声。   总裁办究竟缺不缺人金韵心里自然是门儿清,只是她想不明白的是,不过是一个小孩,又何必她整这么大阵仗?   金韵没有出声,只是自顾自喝着酒,然而下一刻,却又听到Arley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总感觉,金总对这小子是不一样的。”   悬在半空中的手戛然而止,金韵的动作一顿,耳边的喧闹声似是在刹那间蓦地安静了下来。   片刻后,金韵缓缓放下了酒杯,就在她不知道该怎么去解释Arley的这个想法时,身后蓦地传来一阵尖叫声。   玻璃破碎的声音在音乐声中显得格外刺耳,被惊吓到的喊声令旁人下意识地往声音的源头看去,就连金韵也不免被打断了思绪。   转头,不远处的那一幕令她猛然冷下了脸。   只见不知何时,桌子上的酒塔散落一滴,酒水混合着玻璃渣显得一片狼藉。而在混乱中,顾经年摔倒在地上,怀中还拦着那原先上来向他要微信的女人。   音乐声戛然而止,金韵抬步上前,人群自动给她让出了一个道。   金韵走至顾经年身边,踩着一底的玻璃渣,低头看着在地上‘相拥’的两人。   女人明显是被吓坏了,这会儿脸色发白,在瞧见金韵后才猛然反应过来,连忙从顾经年身上站了起来。   “对、对不起……金总,我、我是不小心的……”女人低垂着脑袋,浑身发抖地道歉着,声音还带着一丝哭腔。   而金韵却并未在意她的道歉,这会儿看着依旧在地上的顾经年,见他久久都没有站起来,这会儿眉头紧皱,唇色发白,一眼便察觉到了不对劲。   “Arley,扶他起来。”金韵开口,声音极其冰冷,就连脸色也是黑的。   Arley自是也察觉到了不对经,连忙伸手将跌在地上的顾经年扶了起来,至此众人才发现,少年一整个后背都沾上了星星点点的血渍,白色的衬衫被许多细小的玻璃碎片扎了进去,渗出鲜红的血,瞧着极为渗人。   众人纷纷倒吸了一口气,而金韵见状,眉眼间的寒意更是在瞬间将至冰点。   “叫救护车!”   …… 第49章   原是热闹欢喜的周年庆出了差错, 场子顿时冷了下来。   不过周年庆是全公司最大的一次盛典, 因而即使中途出了纰漏,一切还是照常进行。   救护车被叫到了公司大门,顾经年被人群簇拥着带上了救护车,老李急坏了, 像是生怕这部门的颜值担当出了意外, 而原先那个上前去要微信的小姑娘则是也默默地跟在了人群里,眉眼间尽是愧疚。   谁也没想到, 事情会发展成这个样子。   一群人拥在了救护车前,各个都赶着要上车陪顾经年去医院, 却是被赶来的医护人员直接拦了下来。   “干什么呢?这么多人涌上来做什么?咱们这是去医院,又不是吃席,伤患的伤没有大碍, 要不了你们这么多人陪。”   此话一出,原先纷乱的场面顿时安静了下来, 一群人面面相觑, 相互对视一番后,突然有人开口道:“我去吧,好歹是手下的人。”   “李哥,还是我去吧,这次是我的失误,才害得顾同事有这无妄之灾, 理应是该有我来承担责任的。”小姑娘说着, 低头垂眉的模样瞧着倒是有些楚楚可怜的味道。   但技术研发部的一群大佬们各个都是三十好几有老婆孩子的人了,这会儿不仅没被小姑娘的柔情给打动, 反倒是一眼看破了她的小伎俩, 于是一本正经地拒绝道:“嗐, 咱们都是大老爷们,万一到时候包扎还能在场帮把手,你说你一小姑娘,等到了医院衣服一脱,冒犯了你可不好。”   想看脱衣服的女人:“……”   “是啊是啊,你一姑娘家家的,到医院也不好帮忙。”   “你也不是有意的,没必要这么自责哈。”   ……   技术研发部的大老爷儿们一人一句,倒是噎得一小姑娘有些哑口无言。   只见她红着脸,片刻后还是硬着头皮开口道:“李哥,这件事纯粹是因我而起,若是我不跟着,属实有些过意不去,另外我虽然是个女孩,体力不太行,但是胜在心细,还是让我跟着吧。”   此话一出,技术部的大佬们纷纷愣了两秒,瞧着小姑娘的眼神也变得复杂了些许,一行人相互对视一番,似是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些许不简单。   他们哪儿能看不出小姑娘的心思,更能明白小顾没那个心思。小顾可是他们部门的团宠,这哪儿能随随便便给一姑娘占了便宜?说真的,今日整的这出,确实有这姑娘的锅,哪儿能还让她占了便宜?   “嗐,你这么客气做什么,哪儿能真要你来负责?小姑娘别担心,早点回去吧,一会儿还有抽奖呢!”   “是啊是啊,小顾是咱们部门的人,你说我们几个哪儿能不管呢?”   “你先回吧,有我们几个就够了。”   ……   场面一度又变得有些混乱了起来,医护人员一脸无语地看着眼前的一众人,心想不过是找个人陪罢了,怎么还有这么多事儿呢?   这若车上是个性命攸关的患者,在他们争执吵闹的时候,怕不是早就耽误了抢救地最佳时间。   “所以你们到底谁去?”医护人员一脸无语地看着眼前的乱象,正当他们齐刷刷地准备开口回答时,身后却是有人率先回答了他们的话。   “我去吧。”   话音刚落的瞬间,所有人不约而同地转头,正想看看到底是哪个不长眼的还想来横插一脚时,却是在看清来人的瞬间顿时懵在了原地。   金韵抬步走近,原先拥在救护车前的几人下意识地给金韵让开了道,倒是再也没敢继续争着上前,纷纷乖乖地闭麦。   ‘砰’地一声,车门被关上,救护声响着呼声不断驶去,只留下一群人呆站在原地,瞧着那救护车渐行渐远……   .   医院的急诊室略显吵闹,顾经年被安排进一个单独的小诊室,沾着血迹的衬衫被脱了下来,露出带着线条感的上身。   少年的皮肤很白,如瓷玉一般,只是如今那后背上则是带着星星点点的伤口,甚至还有玻璃渣刺在了肉里,显得倒是有些触目惊心。   确实不算是什么性命攸关的大伤,但瞧着也足够让人揪心的了。   给顾经年包扎的是一个女护士,年纪也不算大,这会儿用消毒过后的镊子小心翼翼地将那些玻璃渣子取下来,瞧着极为认真,只是这通红的耳朵却是泄露了她的几分小心思。   天知道,她这一整天都快忙成狗了,这会儿居然突然来了个大帅哥,还有幸看了点肉,瞧着这细腻的皮肤……也不知道是怎么弄的伤,要是以后没养好,留下了疤该怎么整?那得有多可惜!   小护士想着,这会儿给顾经年处理伤口的动作也越发仔细小心了些。   小诊室里极为安静,顾经年垂眉,安安静静地坐在椅子上不吵不闹,那满背的伤也像是察觉不到丝毫疼痛感似的,唯有偶尔睫毛轻颤,才让人觉得他是个活生生的人。   金韵站在诊室的角落,双手抱胸地靠在墙面上,视线落向不远处的少年,那满背的伤略显刺眼,瞧着倒是不怎么让人觉得舒心。   他的表情不见一丝波动,跟个木头人似的,而金韵觉得疑惑又好奇。   而就在这时,静坐在椅子上的人突然抬眉,猝不及防地与金韵四目相对,视线在半空中相撞,来得有些突然,可两人的目光却都不见半分躲闪,气氛也在悄无声息间渐渐热了起来。   小护士浑然未觉地给顾经年处理伤口,直至将伤口都消毒完又用绷带包扎完之后才起身开口道:“帅哥,你后背的伤还挺多的,最近这两天先别碰水,不然以后留疤了就不太好了。”   顾经年淡然地收回目光,随即轻声‘嗯’了一下,起身动作利落地拿起被脱在一旁的衬衫,面无表情地穿上,又熟练地将扣子一颗颗扣上。   小护士瞧着少年穿衬衫的一举一动,这会儿又不自觉地泛上了花痴,瞧着那腹肌被一点点遮上,这敛在口罩下的口水才稍许收了些,像是这才反应过来似的,开口回道:“一会儿最好还是去拍个片,看看有没有伤到骨头之类的,要是出来的结果没什么问题的话,就可以先回去了,最近这几天就别再做剧烈运动了哈。”   说完,小护士便离开了诊室。   这帅哥是好,但外头还有不少病人等着,她也不可能一直呆在这儿犯花痴。   一时间,小小的诊室里便只剩下顾经年和金韵两人。   金韵瞧着眼前的男孩,那脸色瞧着要苍白些许,想必那满背的伤也应该是疼的。   “你倒是热心。”突然间,金韵出声道。   顾经年扣纽扣的手在半空一顿,随之将最后一颗纽扣扣紧,又淡淡地出声道:“毕竟是个女性,若留了疤,怕是日后会后悔一辈子。”   确实,就以那时的角度来看,若没有顾经年在下面垫着,那女员工怕是会直接脸着地,要真毁了容,或许也是会毁了一辈子。   金韵的眼神微深,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即使明白他讲的不是假话,只是这会儿还是忍不住反问道:“那你呢?”   “我是个男人。”他干脆地回答。   金韵看着他毫不动摇的眼神,这会儿忍不住笑出了声,却没有一丝温度。   不过是个二十出头的人,又怎能算得上‘男人’?   和预料中的一样,顾经年骨子里就不是一个冷漠的人,那表面看起来的冰冷和漠然都也不过是用来掩饰的假象。   但她不一样,若当真是她遇到那种情况,许是也不会令自己受伤来换取对方所谓的‘一辈子’。   “你倒是个热心的人。”金韵说着,话语中没有讽刺。   可话音刚落的瞬间,她却又紧跟了一句:“那你有没有想过,我就喜欢白白净净的人,你那满背的伤,或许我也会嫌弃。”   此话一出,诊室又骤然安静了下来,顾经年看着金韵的眼神蓦然变深,漆黑的瞳孔里翻涌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金韵的这番话听起来属实有些冷漠,而作为罪魁祸首的女人却丝毫不觉自己的这番话有多残酷,依旧是神色淡然地看着眼前的少年,也不管这一句简简单单的话会在他的心里掀起怎样的波澜。   “如果没有这身伤,你就会喜欢我吗?”也不知过了多久,顾经年突然反问道。   女人目光微闪,似是并没有想到他会这般回答。   而下一刻,顾经年抬步朝着金韵的方向走去,在金韵的眼皮子底下,一点点朝她的方向不断逼进。   脚步停在了距离她不过半米的位置上,顾经年再次开口道:“为什么你说的这番话,就好像是在说,如果我没有受伤,你就会喜欢我一样。”   少年说得很直白,就好像是要把所有窗户纸都给捅破。   金韵微微仰头,看着近在咫尺的少年,正想要开口否认他的话,可话到嘴边却停顿了片刻,最后陷入了沉默。   气氛再次僵持了下来,顾经年紧盯着眼前的金韵,也不得不承认,自己从始至终都没有读懂过这个女人。   “他们说,你对一个人的兴趣不会超过三个月。”少年微哑的声音在安静的诊室里响起。   “但从我们相遇到那天上床,好像也没到三个月。”   金韵挑眉,“不是你说,要两清的吗?”   “那如果我说我后悔了呢?”几乎是没有半分犹豫地,顾经年开口,目光灼灼地盯着眼前的金韵,那视线滚烫如火,近乎快要将眼前的人给吞噬,“如果我说,我就是想要和纠缠不清,至死方休呢?”   心跳蓦地漏了半拍,金韵神情一愣,随之又再次勾了勾嘴角,“但我是个喜新厌旧的人,有些事情一旦得到过了,那趣味便少了一半。”   “《红玫瑰》听过吗?得不到的永远都在骚动,你心里应该早就明白,那时候我的喜欢,是新鲜感作祟罢了。”   “怎样算‘得到’?”少年再一次往前凑了一步,两人的距离又收紧了两分。   他的态度是这般强硬,带着一丝疯魔和偏执。   尽管没有触碰到金韵的身体,可她却觉得,自己像是被人给狠狠地抱在了怀里,不容逃脱。   “就因为我们做过一次?”顾经年说着,语气带着一丝嘲讽,以及微不可见的自嘲。   下一刻,他缓缓垂头,将唇落在了金韵的耳侧,微薄的嘴唇轻蹭着她的耳廓,轻声道:“那如果我说,那天我没有使出全力呢?”   “我说了,你不了解我,也低估了我。”   “更没有所谓的……‘得到’过我。” 第50章   少年的话语很嚣张, 是金韵从未见识过的。   密闭的诊室里, 空气渐渐变得有些许燥热,两人目光相对,而少年那双漆黑的瞳孔满是火热,那温度烫到几乎要将金韵给融化。   金韵似乎也没想到, 顾经年会说出这番话, 若是放在别人身上,她或许会觉得有些不自量力。她不太喜欢自我感觉良好的人, 不管是在工作上还是生活上。   但意外的是,顾经年的这番话竟没有让她感受到一丝反感。那微热的血, 稍许加快的心跳,以及莫名的一些躁动,似乎都在说明, 她好像真被眼前这小子给钓上了。   两人的距离有些过近了,金韵都能感受到从少年身上传来的火热感, 夹杂着淡淡洗衣液的清香, 有些许令人上头。   楼道里的那一吻再次浮现在脑海里,夹杂着那初夏的一晚,勾得金韵意外有了感觉。   甚至有种莫名的冲动,想要直接将人按在他身后的担架床上就地正法,好好感受一下他‘全力以赴’的时候究竟是什么样子。   如葱的指尖缓缓伸向顾经年的衣领,金韵微微挑眉, 再次开口的声音沾染了些许说不出的磁性:“你不觉得你现在的样子, 就像是送上门来的。”   少年没说话,只是顺势将身体往下压了压, 像是将自己最脆弱的地方递给了眼前的女人。   而就在这时, 原先紧闭的诊室门突然被人从外打开, 原先暧昧的氛围戛然而止,而意外闯进来的人似乎也没想到这诊室内还有人,愣了片刻后出声道:“抱歉。”   顾经年与金韵同时看向来人,而对方正准备再次开口时,在看清被压在身下的金韵后却是微微一怔。   “金韵……?”   金韵看着眼前陌生又有些熟悉的人,停顿片刻后不确定地问了一句:“学长?”   对方见状,淡淡地笑了笑,随之目光又落向站在她身前的顾经年,视线在两人亲密的举止间转了一圈,轻笑一声说道:“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   至此,顾经年往旁边撤了两步,看着来人的眼神带着些许冷意,对金韵刚刚口中的‘学长’二字也有些耿耿于怀。   “好久不见。”对方穿着一袭白大褂,说话的声音也很温柔,瞧着是个好相处的人。   他看着年纪不算很大,但也没很年轻,约莫是三十来岁的样子,这会儿穿白大褂,一看便知道是这医院的医生。   金韵听此,浅浅一笑,随之开口:“好久不见。”   ……   医院外的小花园里,两人并肩走在小道上,金韵似乎也没想到会在医院里撞见在大学里的学长。   金韵是在美国上的大学,那会儿异国他乡,在大学里的华人总是会异常团结,金韵虽然并不算是一个合群的人,但在那种情况下也几个同国籍的学生关系不错。   景佳辰是当时她大学里的学长,对她关照不小的,两人的专业并不相同,平日里的交集不算太多,但关系却还不错,后来她毕业回了国,他依旧在大学里深造,两人也渐渐没了联系。   今日能在医院里碰上,当真算是缘分了。   景佳辰和金韵并不算是老乡,他是北方那儿的人,本以为他纵使是回国之后也会去北方那儿发展,却没想到这回国后竟是在A市高就。   金韵觉得疑惑,随口问了一句,却见他浅笑一声,随即停下了脚步,将原先插在口袋里的左手伸了出来,开口道:“正好借着这个机会和你说一声,我下月中旬就要办婚礼了,届时你和你的小男友一起过来参加呗,帮我撑撑场面。”   目光落在他戴在无名指上的素戒,微微一顿,一时间竟是有片刻恍惚。   那个戒指有些干净地过分,没有丝毫钻石与其余花纹的点缀,很小的一个,与他的无名指恰好契合。   “是不是有点朴素?我夫人是觉得我职业不怎么好戴戒指,所以就挑了一个最简单的。”景佳辰笑着解释,那眉眼间竟是柔意。   金韵有些惊讶,愣了许久之后才反应过来,轻笑一声道:“没想到,你居然结婚了。”   “是啊,连我自己都没想到。”他说。   景佳辰在上大学那会儿,在学校里是出了名招女孩子喜欢,纵使是欧美的女性也不例外。而他也不遑多让,上大学那会儿在兼顾学业的同事还寻了好几个对象,当时学校里的华人圈里,她和景佳辰被并列算是万人斩,甚至绝大多数的人都认为,他们之间曾经有过一段。   但事实上,他们只是交情还不错的普通朋友,在感情方面从来都不来电,或许也因为是嗅到了同类的气息。   金韵一直觉得,景佳辰或许会和自己一样,依旧把感情当做是一种消费品,却没想到他竟是结了婚,瞧着还像是寻到了真爱。   “你倒是让我意外。”金韵说着,心中不免有些说不出的感慨。   “其实我自己也挺意外的,之前刚开始和她在一起的时候,还以为没过多久又会倦的,但没想到这么长时间过去了,有时候或许会觉得没什么意思,但又意外地离不开她。”景佳辰说着,眉眼间带有两分无奈,金韵看着,却是很清晰地认识到,他是真的爱他口中的那个‘她’。   “恭喜。”金韵淡淡地出声,语气是由衷地为他感到开心。   景佳辰笑着应下,随之又将话题丢到了金韵身上,“那你呢?你和那位瞧着年纪不大的小伙子是什么情况?”   说着,景佳辰用下巴示意了一下站在远处的顾经年。   自他们闲聊开始,顾经年便一直站在了那棵大树下,不吵不闹,瞧着极为安静。   金韵看向顾经年,这会儿心情也有种说不出的复杂,沉默几秒后回答道:“不知道,可能会谈个一段时间。”   景佳辰听到这个回答有些许惊讶,随之看向金韵的目光有些心领神会。   “其实我以前也一直挺怕,会想若是等激情过后又会是怎样一副惨淡相,可能会相看两厌,草草收场,又或者是我率先忍受不了一直对着同一张脸,率先退出。”景佳辰缓缓开口,带着几分时光沉淀后的稳重感。   “但在遇见她之后,我发现好像平淡也并不可怕。”景佳辰说着,将双手又重新揣回到了兜里,“你也不必担心自己是不是那种不会爱人的类型,等遇到那个对的人之后,一切都会迎刃而解,在那之前最重要的,是不要否认自己的感情,也不要去带着既定印象和别人相处。”   神情有些许恍惚,金韵是个聪明的人,可听到这番话却依旧是似懂非懂。   心里也明白景佳辰是想告诉她什么,只是她到底还是有些捉摸不透。   目光下意识地落在远处站在树下的少年,只见他似是心有所感那般,微微抬头,两人的目光隔着好几米远对视一番。   视线微敛,金韵侧头,看着景佳辰调侃道:“怎么?现在要结婚就跟我搁这秀恩爱了?”   景佳辰微微耸肩,也开玩笑道:“哪儿敢,这不是等着哪天喝你的喜酒吗?金宇集团总裁的婚宴,应该会很盛大吧?”   “你倒是想多了。”金韵说着,心想自己或许并不会结婚,要真有一天结了,或许也只会安安静静地领个证。   “反正话我撂这儿了,下月中旬我结婚,到时候你可以把那小子给带上,请柬到时候发你邮箱里。”景佳辰说着,没再多叙旧便转身离开,毕竟他是医生,手头上还有不少的病人需要照看。   见人走了之后,原先安静站在远处的顾经年这才抬步走近,脸上的表情依旧,什么都没问,只是淡淡地出声道:“现在回公司吗?”   金韵看着顾经年的眼神复杂了些许,片刻后开口:“走吧,送你回去。”   两人走至停车场,一前一后地上了车。   车门被关上的瞬间,车厢顿时变得密闭,顾经年伸手系上安全带,这一次却是动作熟练了好多。   “我以为你会想问点什么?”金韵突然开口,打破了平静。   顾经年手上的动作一顿,眼帘微垂,睫毛轻颤两下后出声道:“你的情史应该不少,没必要一个个追问。”   此话一出,金韵顿时笑了,听着那略带醋意的话,这会儿竟是觉得有趣地紧。   “那你是一点儿也不好奇了?”   少年目光一滞,随即喉结上下一滚,片刻后又佯装淡然地出声问道:“你们谈了多久?”   ‘噗嗤’一下,金韵笑出了声。   “我们没谈过,他是我大学期间的学长,仅此而已。”   话音刚落的瞬间,顾经年抬头看向坐在驾驶座上的金韵,那双眼睛顿时亮了好些,让金韵蓦地想起了小时候领居家养的那条萨摩耶。   “帮我系下安全带?”金韵再次开口,突然的要求听起来好像有些荒唐。   顾经年眼神微深,瞧着女人的目光带着几分些许隐忍,片刻后朝着金韵的方向缓缓倾身,就在他伸手即将触碰到那安全带的一瞬间,车厢内的空气便是在刹那间被点燃!   金韵蓦地伸手捧住了顾经年的脑袋,而少年的手也是在半空突然换了方向,托着她的脖子,吻上了她的唇。   一阵情不自禁的S吟响起,不知是谁发出的声响,紧跟着便是急促的呼吸,混合着唇齿碰撞后的水渍声,在安静的车厢里极为明显。   一触即发的碰撞,两人此前的所有的试探和拉扯在此时都化作了虚无,只剩下对彼此的欲望。   这一回,少年意外地积极,率先撬开金韵的唇齿,闯进她的城池,张扬且疯狂地扫荡,似是要将她彻底染上自己的气息,想要极力地宣发自己的占有欲。   他的攻势过于猛烈,而金韵在这方面也从来不会是输的那一个,仰头顺应着他的吻,灵活的舌头勾着他的,将所有凶猛的招式都化成柔情,不断缠绵,交织。   滚烫的掌心顺着脊背的弧度落至女人的腰际,狭小的空间属实有些放不开手脚,却又将这暧昧的气息烘托到了高潮。   不知不觉间,金韵的衣领竟是被扯开了两颗,露出里面深色的内衣,托着沉甸甸的重量,显得意外性感。   灼热的吻扫过下颚又落至脖颈,夹杂着重重的呼吸声,让金韵顿时觉得潮了一些……   好家伙,小朋友属实有些太有劲了。   正在金韵近乎要有些迷失自己的时候,少年却是突然从她怀中探出了头,一边哑着声音,一边开口问道:“这车哪儿来的?”   “我叫人开来的。”   话音刚落,肩膀就被咬了一口。   “下车,你喝了酒。”   金韵:……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6-29 23:00:54~2022-06-30 22:08: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球球 10瓶;画船听雨眠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1章   宝蓝色的跑车干净利落地驶入车库, 稳当当地停在了既定的停车位上。   轮胎摩擦地面传来一阵略显刺耳的声音, 蓦地响彻整个停车库,夹杂着些许躁动。   顾经年解开了安全带,密闭的车厢里顿时安静了好些,微微侧头, 目光落向坐在副驾驶上的金韵, 只见她这会儿手肘撑着车门,抵着脑袋侧眉看着他, 好看的桃花眼里微微含笑。   心跳蓦地漏了一拍,喉结忍不住一滚, 随即目光深了下来,开口询问道:“你在看什么?”   “没什么,只是在想, 你上手得倒是挺快。”金韵说着,话语里带着几分深意, 也不知是在说开车, 还是别的什么。   顾经年垂眉,看向她敞开的衣领处,那大片雪白的皮肤细腻如脂,而上面沾着一小块红晕,一看就知道是被谁给咬的。有起伏的胸口处,一道阴影极为明显, 足以能看出女人熊熊的资本。   嘴唇微抿, 回想起刚刚嘴唇上的那个触感,这会儿又忍不住荡漾了起来……   就连顾经年自己都有些意外, 他似乎比自己想象中的, 对这方面还要更加着迷一些。   “可能是因为聪明。”顾经年语气淡然地回了一句, 就像是在陈述一个很简单的事实。   金韵听此,不免轻笑一声,不知为何,觉得这般‘自恋’的小朋友居然也可爱得紧。   忍不住伸手挑了挑他的下巴,“说起来,我以前好像没和你这么小的人谈过。”   金韵说着,随之又像是想起了什么,沉思片刻后启唇道:“先说好,你们年轻人的这套我可玩不来,我这人对待感情比较随便,或许有时候也不太会顾及你的情绪,你有什么需求和想法可以和我提,我会尽可能地满足,但或许有时候也没法达到你的预期。”   密闭的车厢里回荡着女人冷静的陈述,听起来似乎有点冷漠,可落在顾经年的耳朵里,却意外勾得他的心,阵阵发颤。   眼帘微垂,顾经年的思绪似乎还停留在了女人的上一句话——   ‘好像没和你这么小的人谈过。’   谈过?   所以,她这是要和他谈恋爱?   呼吸错乱了几分,顾经年有些没能反应过来,头脑略显空白,在金韵表明完自己的态度之后,傻傻地跟了一句:“所以,我们现在是男女朋友?”   金韵听到这话,看着顾经年的桃花眼微眯,在见到少年一脸疑惑的表情时,一下子竟是也有些摸不准他这是真傻还是假傻。   “怎么?那是想做我见不得光的情人了?”金韵反问了一句,几乎是在话音刚落的瞬间,顾经年的呼吸一滞,突如其来的欢喜如同潮水将他彻底淹没,以至于都不知道该怎么去回答她的话,只是下意识地脱口而出道:“不要。”   少年回答地太过干脆,甚至还有些耍脾气的成分在里面。   金韵听到这儿,愣了两秒,似是没想到小孩竟是当了真,这会儿觉得有些好笑,原先落在他下巴处的手又转而捏了捏他的耳垂。   “那不就得了?”   耳尖一热,在女人含笑的视线下,少年略显局促地垂下眼帘,睫毛轻颤,扯下了女人把自己当小孩一样玩的手,将如葱的手指拽在了自己的掌心里,随后低头在她手背上落下一吻。   轻柔似羽毛,深情如月光。   手背上传来柔软的触感,令金韵的心头蓦地一软,一股说不出的悸动传来,将那片原是死水般的心绪激起阵阵波澜。   而就在这时,一阵手机铃声打破了这异常和谐温馨的画面。   金韵用空出来的手掏出了手机,扫了一眼手机屏幕,在瞧见是Arley的来电时本是想直接挂断,但犹豫片刻后还是按下了接通键。   车厢内顿时安静了下来,顾经年极为乖巧地没再出声,起身后拽着金韵的手未松,倒颇有一丝小情侣的黏糊,半点无刚处对象的羞涩与拘谨。   金韵平日里是个强硬的人,可手却意外地软乎,顾经年握在掌心里竟是爱不释手。   欢喜地拨弄了两下,不待他仔细把玩,女人却是收回了手,掌心一空,还未等他失落,金韵的手却是又顺势往上落在了他的脖颈处,一下又一下抚摸少年脆弱的脖颈,感受着他温热的皮肤,以及皮肤下血脉的跳动,就像是在撸一只小猫猫似的。   “有事?”金韵开口,手上的动作不停,嘴里开口的语气却是一如既往地冷漠。   那头的Arley并没有察觉到什么异样,只是瞧着这快散场的周年庆,思索两秒后出声询问道:“金总,顾同学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这边周年庆典快结束了,您作为集团总裁,可能得需要上台做个总结发言。”   Arley本来也没想麻烦金韵的,只是这周年庆,集团几个股东在表演刚开始没多久就都溜了个干净,他这会儿纵使想要事实planB 都找不到人,于是无奈才打电话给金韵。   要知道,金宇集团的几个高层几乎各个都是互相看不顺眼的,正是因为如此,在相互拉扯的情况下,集团内部的执行情况都算落得踏实,毕竟实时都有好几双眼睛盯着,但凡有那么点猫腻都容易被捅到金韵耳边。   他如今要是随便拉了个高层上去代表金韵讲话,恐怕届时就容易打破这种诡异的平衡。   金韵听到这儿,淡淡地瞥了一眼坐在驾驶座上的顾经年,只见他这会儿极其乖巧,不吵不闹地坐在原来的位置上,身体微微往前倾,似是为了更好地照顾到金韵的动作。   “周年庆这边,你处理一下,我这边还有点事。”女人说话的语气极为平静,以至于让人无法想象,她这会儿手上是在折腾着什么。   那头的Arley沉默了两秒,随即试探性地开口询问:“是顾经年这边,出了什么事吗?”   虽说当时的场面瞧着有些触目惊心,但Arley知道,顶多也只是皮肉伤罢了。   那会儿金韵跟着走了出去,本以为没过多久就会回来的,没想到其余几个第一时间涌出去的人都回来了,金总倒是没见着个人影,后来听他们提起才知道居然是跟着上了救护车。   这上也就上了吧,快两个小时过去了,竟是还没回来?这不是离谱了嘛!   金韵听到Arley的询问,沉默片刻,又再次看了一眼身边的顾经年。   只见他这会儿恰好抬眉,两人的目光相对,在一瞬间,金韵的心头一紧,随即语气微紧地说了一句:“嗯,有点事。”   “是……伤得很重吗?”   “对,人快不行了。”   几乎是话音刚落的瞬间,金韵便扔下了自己的手机,两手捧住了男孩的脖子,再次落上了一吻。   ‘咚咚’   手机落在地上发出一阵声响,而两人唇齿相碰,又是一番激烈地纠缠。   电话都还未来得及挂断,那头不明所以的Arley听到纷乱的动静,心头一紧,极为紧张地开口道:“喂?金总?金总怎么了?金总!”   ……   电话那头传来Arley着急的叫唤,在车厢里竟是意外显得有些搞笑。   正忙着的两人根本无暇顾及手机里的声音,相互搂着对方吻得热烈且激情。   约莫是两三分钟后,没得到回应的Arley无奈只能挂断了电话,心急如焚。   .   两人不知是怎么上楼的,不过才是来了第二次,这回的顾经年却是驾轻就熟地脱下了鞋子,又搂着金韵主动走向了那个长沙发,与那晚极其被动的他截然不同。   ‘砰’地一声,两人跌落至沙发上,而这一回,却换成是顾经年撑在了上面。   衣襟散开,深色的内衣包裹着雪白的皮肤,视觉的冲击令顾经年头脑发热,甚至一度忘了,自己还是个‘身负重伤’的人。   刚要俯身,一根如葱的手指却是轻轻抵在了顾经年的肩膀上,阻止了他要下压的动作。   “小孩,你是不是忘了你背上还有伤?”金韵说着,微微挑眉。   他那会儿包扎的时候,金韵可是都看在眼里,那满背的伤虽说都不算太过严重,但怎么说也不是什么简单的轻伤。   后背上传来丝丝疼痛,但比起此时此刻的欲望来说,似是也不值一提。   “小伤。”男孩说着,声音竟是哑了大半。   金韵听此,不免轻笑一声,“那护士可是说了,最近不得剧烈运动。”   顾经年停了动作,幽黑的瞳孔闪着微光,仿佛有深沉的漩涡几近要将金韵给吞噬。   只见他沉默了片刻,紧跟着微微俯身,将唇落在金韵的耳侧:“那你来动?”   略显‘天真’的一句话,就仿佛真的只是在提出一个意见。   金韵听此,眼神蓦地深了一些,随之勾了勾唇,脚背轻轻扫过少年紧实的小腿,嫣红的嘴唇也压在了顾经年的耳垂上,淡淡地开口:“好啊……不过,一会儿你若是敢动一下,那便小心我罚你了。”   ……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6-30 22:08:33~2022-07-01 23:33: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画船听雨眠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2章   次日, 顾经年刚回到公司, 几个研发部的大佬们便直接涌了上来,着急地关切着,那架势令顾经年略微有些受宠若惊。   “你身体不要紧吧?都出这么大事儿了,在家休息两天又没事, 肯定算是工伤。”   “是啊是啊, 昨儿那场面可吓死我了,你说你好端端的杵在那儿居然还有这种无妄之灾。”   “诶呦喂, 当真是可惜了,咱们昨天可是拿了第二名的大奖呢!到时候咱们哥几个分分。”   ……   办公室里的氛围异常和谐, 没有所谓的勾心斗角,哥几个技术宅对顾经年这新来的小孩特别照顾,小伙子长得帅气又踏实肯干, 平日里总是会主动找事做,这么乖巧的小孩谁不喜欢?   几个部门的主管聊天时, 别的部门的主管总羡慕他们这儿有个这么能干的实习生, 老李也时常会在别处吹牛逼,心里当真是把顾经年当做自己的弟弟,不然昨天顾经年受伤的时候也不会那么紧张。   不过后来小顾都给哥几个报了平安,知道没什么事儿之后大伙儿才终于松了口气。   “没事儿就好,话说昨天本该是老李陪你去的,没想到那姑娘非要缠上来, 你说现在的小女孩, 怎么就没这点眼力见呢?”   “不过后来谁也没料到居然是金总上的车。”   “话说,你是第一次接触金总吧?昨晚有没有发生什么别的?”   话说到这儿, 一群人好奇的目光齐刷刷地看向顾经年, 虽说都是三十好几的人, 但这会儿各个都八卦得紧。   偌大的办公室顿时静了下来,气氛莫名变得有些诡异。   顾经年的目光微微扫过一群人略显兴奋的表情,喉结上下一滚,回想起昨晚的疯狂,目光微闪,再次开口时的声音微哑:“金总,人挺好的。”   话音刚落,场面顿时又陷入了尴尬,随之几人相互对视一番后,又不确定地开口道:“你……确定她人好?”   顾经年淡淡地点了点头,“金总作为咱们金宇的总裁,对待员工一如对待自己的家人一样。”   这话属实有些官方了,众人听此也知道从小顾的嘴里套不出什么话,于是失望地挥了挥手,那拥堵的人群蓦地散了大半。   “不是,小顾,咱们都是自己人,倒也不必跟我搁这儿打谜语呢!”老李说着,表情略显失望,紧跟着又神秘兮兮地凑过去出声道:“咱们金总在公司里可是出了名的女魔头,虽说是长得好看,但对人对事杀伐果断,简直就是新时代的铁娘子!她对待事业确实很认真严谨,但对待感情却不一样,就咱们金总的绯闻,那可是比某些娱乐圈里的明星还要多了!”   顾经年听到这,眼神微深,一时间也没开口出声。   “诶,要我说,昨儿金总突然说要陪你去医院,是不是在见到你舞台上的表演之后,就看上你了?”老李说着,笑眯眯的眼睛略贼,那目光里的八卦之火那是扑也扑不灭。   歪打正着地说中了什么,顾经年脊背一紧,却是矢口否认,“李哥,您怕是想多了,金总怎么会看上我这小小的实习生。”   “这能有什么?玩玩而已,又不动真感情,看中哪个不就纯粹是凭感觉的事儿?”老李见顾经年还是一副榆木脑袋的模样,心下也总觉得小顾和金总怕是没什么戏,于是挥手道:“嗐,反正我就是和你吱一声,这不是怕到时候你这张脸要是被金总给惦记上了,还真有怪麻烦的。”   说到这儿,老李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自顾自嘟囔道:“不过像金总这么又分寸的人,怕是也不会搞办公室恋情,毕竟兔子都还不会吃窝边草呢。”   原先簇拥在一起的人这会儿纷纷回到了自己的工位,带有两分没吃到瓜的可惜,只留下顾经年一人站在原地,砰砰的心跳声在胸腔内不断回响,一种莫名在‘偷情’的禁忌感竟是有些说不出的刺激。   昨晚,顾经年没能回家,爸妈那儿也是随便寻了个借口,许是因为这么多年来,顾经年都听话地很,以至于都没人会猜想到,他干了一晚上的坏事。   身上的衣服是早晨临时找人送来的,意外地合身,再次穿上西装,昨晚的一切肆意和疯狂都被敛了下来,与此同时还有胸膛和后腰上的吻痕,盖上了一切痕迹,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那样。   再次天亮,他还是技术研发部的一个小实习生,而金韵则是金宇集团令人望而生畏的总裁,又变成了旁人眼里看起来毫无交集的两人。   回到自己的工位上,昨晚的所有画面还历历在目,但凡稍许回想总会让人觉得情不自禁地颤栗。   深夜的时候,两人一番火战之后,顾经年趴在床上,被子堪堪盖在他的腰际,露出缠着绷带的上身,精壮的上臂是不同于他稚嫩年纪的性感,额间微微有汗,安安静静地侧着头看着坐在落地窗旁沙发上的女人。   金韵随意穿着一件冰丝睡袍,腰带松垮垮地系着,随着手上的动作偶尔露出锁骨和香肩,长腿交织,略显慵懒地瞧着二郎腿,指间还夹着一根细长的烟,一下又一下地抽着。   顾经年属实忘不了,忘不了她的身影在月光下美到有多么令人窒息,也忘不了那昏暗中的星火,牵动着他的心忽明忽暗,忽喜忽悲。   昨天的一切都来得很突然,突然到甚至有时还会蹦出一个极为悲观的念头:她是不是在耍他玩?   心里总隐隐怀揣着两分说不出的忐忑和不安,可到底还是没表露出什么,让自己在这场对弈中不显得那么落于下风。   抽烟的时候,她说,她以前从不会在公司里找对象,也没考虑过办公室恋情。   顾经年能明白她的顾虑,毕竟作为总裁,在员工面前必须保持自己的威望,若是牵扯到一些私人感情,怕是日后也会落人口舌。外面怎么玩是无所谓,别玩到公司里就行。   虽说他只是一个小小的暑期实习生,怕是一个多月之后就会回到学校,但好歹这段时间里还是在公司里工作。   顾经年也不想在公司里的这段时间不得安宁,因而两人极有默契地,把这段关系给藏了起来。   ……   因为身上有伤,这一整个上午,部门里的其余人都没给顾经年派活,大有一副让他带薪休息的架势。   顾经年知道同事们的好意,只是他背上的伤也算不得太过严重,行动稍许不便了些,但坐在办公室里干点活是不会有什么问题的,李哥他们的‘好意’反倒让顾经年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   下午的时候,许是看顾经年确实有些无聊了,于是李哥便将一份文件递给了他,说是让他去楼上总裁办走一遭。   技术研发部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有项目进展汇报需要上交至总裁过目,以便于实时调整资金预算,毕竟每个项目砸进去的钱可不少,虽说在立项前都是有既定的预算调配,但也不是打了钱就能随便用的地步。   以往这活都是总裁办那儿的人下来收的,但今天不知怎的,或许是因为太忙,便打电话给李哥说是要让他们自己拿上去。   李哥几个爷们平日里不怎么擅长和金总打交道,连带着对总裁办也是保持敬而远之的态度,每个人穿着短袖中裤和人字大拖,一上去总觉得和穿一群西装的‘精英人士’格格不入,于是便将这个‘艰巨’的任务派给了顾经年。   顾经年收到任务的时候还愣了片刻,面上波澜不惊地接下了文件,随之便拿着李哥的通行卡坐电梯去了顶楼。   这是第二次,顾经年来总裁办。   电梯门刚打开的瞬间,略显熟悉的空间令他竟是有些紧张,毕竟他上一次来这儿的时候还是有求于金韵。   拿着文件朝着办公室的方向走去,许是因为听到了动静,坐在办公桌上的秘书便站了起来,开口道:“你好,请问你……”   话还没说完,在看清来人的时候,上前的秘书便愣了两秒,随即依靠着强大的应变能力,露出一个职业性微笑,继续出声:“是技术研发部的是吧?”   顾经年点了点头,举起了手中的文件,“我是来送文件的。”   秘书扫了一眼顾经年手中的文件夹,随之脸上露出恍然的神色,“那你把文件先……”   “顾经年?”不远处突然传来Arley疑惑的声音,秘书顿时消了声,安安静静地站在一旁装死。   “你这是……?”Arley抬步走近,在距离顾经年两步路的位置停下了脚步,随即带有狐疑的视线对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回想起金总昨日在电话里说的‘人快不行了’,这会儿怎么瞧着眼前的小子,感觉都不像是快不行的样子。   面色红润,瞧着很神清气爽啊?   镜片下的目光落在顾经年手上,随之恍然明白些什么,启唇道:“来送文件的是吧?现在总裁办的人都没什么空,你直接送进办公室吧,记得进门前先敲门。”   站在一旁没什么活的秘书:……   顾经年听此,视线微顿,片刻后淡淡地‘嗯’了一声,随即便朝着总裁办公室的方向走去。   今儿刚接到通知,说以后技术研发部的汇报资料便由他们自己派人送上来,他起初还觉得奇怪,现在想来怕是别有所图。   看着少年的背影,Arley抬手推了推眼镜,心里确实狠狠地将自家金总给吐槽了一番。   可真有本事的,为了不来周年庆,居然连‘人快不行了’这种话都说得出来,怕不是背着所有人偷摸着搞上了吧?   意外猜到真相的Arley正准备转身离开,只是还没等他抬步,却是被站在一旁的秘书给轻轻地叫住。   “老大……那人应该就是之前来找金总的小弟弟吧?”   Arley微微一怔,这会儿才蓦地反应过来,顾经年曾经可是来过总裁办的,在金韵办公室里足足呆了半个多小时。   “昨天周年庆的时候,我就觉得台上的这个人长得眼熟,这会儿才突然想起来,原来是之前的那个小伙子。”   小秘书自顾自琢磨着,心下又开始怀疑自家金总与这位小伙子的关系。   只是不等她追问出个所以然,却听Arley突然开口:“这么闲?看来是准备想收拾东西回家了是不是?”   小秘书:?!   不带这么威胁人的啊!   .   ‘叩叩’两声,办公室大门被敲响。   “进来。”金韵头也不抬地开口,手上时不时翻动着报表。   脚步声由远即近,金韵本以为是Arley,于是便启唇道:“有什么事?”   然而下一刻,少年的声音蓦地在耳边响起——   “金总,这是技术研发部上个月的项目资金明细。”   金韵手中的动作一顿,这会儿才终是缓缓抬头,在看见顾经年时竟是也没有半分惊讶,只是微微挑了挑眉。   一身休闲西装穿在少年身上异常合身,宽肩窄腰的身型显得人高挑又挺拔。   少年瞧着清瘦,但金韵却知道,顾经年这衣服底下的肌肉可不是假的,确实不是什么花架子。   想到这儿,金韵的眼神微眯,好看的桃花眼底,闪烁着些许热意。   下一刻,只见她红唇微掀,不疾不徐地开口道:“文件放桌上,先把衣服给脱了。”   几乎是话音刚落的瞬间,顾经年微微一怔,看向金韵的眼神透着惊讶。   总不至于这大白天的,在办公室里……   然而,少年还未来得及想歪,却见女人又指了指不远处的沙发,淡淡地跟了一句:“把背后的药给换了。”   少年的神色一僵,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误会了什么。   略微语塞地动了动喉结,迟钝地应了一个字:   “好……”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7-01 23:33:44~2022-07-02 23:42: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花云兮 2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3章   “好……”   男孩一时间愣在原地没能回神, 金韵像是察觉到了他的异样, 于是再次抬眉对上少年略显呆愣的目光,眼底闪过一丝笑意,将手中的笔放在了桌面上,随之单手撑着下巴, 暧昧的视线在顾经年身上转了一圈。   “怎么?是想哪儿去了?”   至此, 顾经年才像是猛然回过了神,不自在地挪开了目光, 垂眉语气佯装淡定地回道:“没,我只是没想到你办公室里还会有药。”   “昨天落车里的, 今天上楼的时候就给带上了。”金韵说着,收回目光,继续看着手中的报表, “药在沙发茶几底下的抽屉里。”   顾经年将手中的文件放在金韵的办公桌上,随之转身走至茶几边, 将抽屉里的药拿了出来。   公司里的中央空调很给力, 即使顾经年这会儿穿着长袖衬衫和休闲西裤,在这个盛夏也依旧感受不到半分炎热。   抬手落在自己的衣领处,动作微微一滞,顾经年侧头看了一眼正坐在办公椅上认真工作的女人,片刻后收回目光,嘴唇微抿, 将衬衫纽扣一颗颗解开。   工作时的金韵确实极其专注的人, 这会儿不过给顾经年指了个方向便继续投入到了办公中,瞧着竟是有两分冷漠。   突然间, 一阵碰撞声在安静的办公室里响起, 被打断思路的金韵抬起头, 这才发现坐在沙发上的顾经年这会儿正在以一种极其变扭的姿势,给自己的后背上药。   拆下绷带后的伤口不再渗着血,可零星的裂口瞧着也有些不忍直视。   此时的少年正一言不发地用沾着药水的棉签往自己的后背够,脸上的神色是一如往常的淡然,没有焦躁也没有委屈,甚至仿佛那满背的伤都不像是自己受的一样。   金韵的眼神深了片刻,随即放下了手中的文件,抬步朝着沙发的方向走去。   因为掌握不好方向与力道,少年拿着棉签的手在半空轻颤,只是不等他碰到那后背的伤口,一只手却是在半空中伸出,接过了那根棉签,随即动作自然地坐在了顾经年的身后,帮他一点点上药。   顾经年愣了两秒,悬在半空中的手缓缓收回。   “谢谢。”   安静的办公室里,少年淡淡的声音让金韵竟是有半分愧疚。   “抱歉,忘了你不好上药,下次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直接说就行。”   顾经年微垂着眼帘,身后女人拿着棉签擦拭伤口的动作温柔又小心,偶尔会有些疼,可顾经年却意外地喜欢此时的宁静。   他不怕疼,小时候,他那混账的父亲也不是没这么打过他,那会儿的身上几乎是每天都会带着不同的伤痕,以至于那时同龄的小孩也都会视他如蛇蝎,避而远之。   那会儿家里时常会备一些伤药,而唯一宁静的片刻,便是那畜生发泄完离开家之后,母子两人互相给对方擦药时的少许时光。   后来,那畜生入了狱,他和母亲终于从那宛若噩梦的境地里逃了出来,像是过上了正常人的生活,但事实上,顾经年却一直都明白,那段经历便注定了他无法成为一个正常的人。   母亲也是,不知过了几年才少了两分对人的唯唯诺诺,至于他……   顾经年从始至终都不觉得自己是一个正常人,在风华正茂的年纪,旁人的青春或许是有诸多的酸甜苦辣,但他除了一眼望不到头的生活之外,似乎也没别的什么想法。   高中那会儿,班里有好几个背着老师偷偷谈恋爱的,都说初恋是微熟的苹果,清脆、酸涩,又泛着甜,和他表白的女孩不少,只是顾经年从没想过谈恋爱,童年的经历到底是让他不相信这所谓的感情。   如今,和金韵在一起是他自己都没设想过的事情,而最大的荒唐是,他居然会和金韵,金宇集团的总裁在谈恋爱。   “你在工作。”顾经年开口,那话语里没有一丝埋怨,有些过分乖巧了些。   他没谈过恋爱,不知道在两性的关系里该如何相处,只是秉持着不给人添麻烦的想法,也没想过让金韵帮自己上药。   “你倒是懂事。”金韵说着,看着少年满背的伤,眼神微微深了些许。   “懂事不好吗?”顾经年下意识地反问。   “懂事确实会让人省心。”金韵语气淡然地开口,不等顾经年宽心,却又淡淡地撂下了一句:“但也容易让人厌倦。”   几乎是话音刚落的瞬间,少年的脊背微紧,用力的瞬间让坐在身后的金韵都察觉到了异样。   拿着面前的手一顿,金韵见状,微微挑眉,视线落在少年紧绷的下颚,不免轻笑一声:“你紧张什么?”   顾经年的喉结上下一滚,再次开口的声音听起来极其平静,“没什么,只是你的回答就好像在说,有朝一日你会厌倦我一样。”   金韵听此,继续了手上的动作。   “我不确定,我没有给人开空头支票的习惯,只是说人本来就是喜新厌旧的生物,不仅是我,就像你或许在日后也会厌倦我一样。”   几乎是话音刚落的瞬间,顾经年便开口否决道:“不会。”   少年的语气是这般肯定,坚定的口吻和平静的语气就仿佛是在说一件既定的事实,让金韵有那么片刻的恍惚。   随之,金韵轻笑一声,也不知道是在笑自己莫名的这番话,还是在笑少年不知世俗的无畏。   而顾经年听到这记笑声,心头莫名一酸,正准备开口询问她的想法时,却隐约听到一阵动静从办公室外传来。   不待顾经年反应,办公室大门便被人猛地从外打开,几乎是下意识地,金韵与顾经年同时向敞开的大门看去——   一张完全陌生的脸蓦地出现在门口,与此同时还有稍慢两步跟上来的Arley。   这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似乎也没想到,办公室里居然还会有另一个男人,尤其是在看到办公室里的情景之后,整个人都傻在了原地。   气氛仿佛在刹那间陷入了静止,而Arley见状,戴在无框眼镜下的目光也闪过一丝少有的惊讶。   “Arley!”   就在这时,顾经年听到了从身后传来的一阵呵斥,夹杂着浓浓的冷意。   下一刻,那呆站在门口的男孩便被Arley猛地拽了出去,办公室大门也随之重新合上。   事情的发展有些令人始料未及,而顾经年坐在原位,瞧着那扇紧闭的大门,眼神微深,眉眼间也闪过一丝寒意。   能这么肆无忌惮冲进金韵办公室的,定是与她关系匪浅的人。   “我先退下吧。”顾经年说着,伸手正要去拿衣服,只是还不等他碰到自己的衬衫,身后的金韵却又突然开口:“别动。”   动作在半空戛然而止。   顾经年愣在原地,他能感受到,身后的那根棉签还在轻柔地给他上药。   “Arley!你拉我干什么?!那男的谁啊?”   “余少,办公场所请勿大声喧哗。”   “好家伙,你还跟我搁这儿扯皮! 那办公场所能光膀子耍流氓吗?!”   “余少,你稍安勿躁,金总现在有事不方便接待你,而且你刚刚的行为已经触及到了金总的底线。”   “嘿!Arley,你年纪轻轻就眼瞎了是不是?没看见刚刚里面……”   ……   门外,纷乱的声音透过门板传入顾经年与金韵的耳朵,将原先安静的办公室也变得有些许吵闹。   顾经年知道,敢在金宇总裁办里大吵大闹的人,一要不就是脑子不好使,二就是有足够的底气认为金韵不会拿他怎么样。   心中闪过各种猜测,顾经年的嘴唇微抿,到底还是率先沉不住气,开口试探道:“放在他外面闹,可以吗?”   金韵听着,手中的动作依旧是不慌不忙,直至将最后一个伤口涂好药,这才放下了手中的棉签,拿起新的绷带,仔细地给顾经年缠上。   “那你是想我让他现在进来?”金韵反问。   顾经年转头,对上金韵过于淡然的神情,一时间竟是有些摸不准现在的情况。   刚刚闯进来的人看上去也挺年轻的,穿着一身潮牌,顾经年不隐约认得几个,都是价值不菲。   听Arley对他的称呼,怕也是哪家的小少爷。   “可以了。”金韵说着,放下了手中的绷带,刚从沙发上站起来,手腕全是被人从身后拽住。   侧头时,只见坐在沙发上的少年这会儿正捏着她的手,仰头看着她,又低头在她的手背上轻轻地咬了一口,暧昧又有些许黏人。   金韵见状,微微挑眉,对少年这副异常乖巧的模样有些喜欢,于是又用另一只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再顺势往下捏了捏他的耳垂,轻抚着他的侧颜启唇吐出一个字:“乖。”   办公室内的氛围是这般甜蜜,而一门之外的场面却是有些混乱。   Arley这会儿微微皱眉,对眼前这位余少的撒泼也有些无可奈何。要知道,这位小少爷纯纯就是被家里养大的那种纨绔子弟,每次和他对上,自己都能折寿一半,再加上与金总还有一层复杂的关系在,自己更是没办法拿他怎么样,因此这会儿即使是想直接一巴掌拍死他,也只能硬生生地把气给咽在肚子里。   “进来。”办公室内突然传来了金韵的声音。   下一刻,正在和Arley对峙的少年则是猛然调转了方向,再次闯进了金韵的办公室。   然而这会儿,金韵则已然是坐在了办公椅上,而之前□□上身的少年则是穿好了衣服,此时正在将最后一颗衣扣给扣上,那架势大有一副刚好完事的既视感。   余嘉智气呼呼地瞪着顾经年,只见他这会儿手上的动作未停,目光则是淡悠悠地冲他瞥了一眼,而余嘉智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了三分不讥,两分轻蔑,还有五分的漠然。   虽然不明白这小子是怎么从一个简单的眼神里臆想出这么多情绪,但也这不妨碍余嘉智暴跳如雷,指着顾经年的鼻子就开始出声质问道:“金韵,这人是谁?他怎么会在你办公室?!”   然而,面对余嘉智的激动,金韵却是瞧着极为淡定,这会儿翻着手中的文件,头也不抬地出声道:“你来干什么?”   余嘉智微微语塞,脸上的表情僵硬片刻,随即又像是恍然反应过来似的,回答道:“我,我当然是代表东宏来找你谈和合作的。”   金韵听到这儿不免笑出了声,“你代表东宏谈合作?那老爷子的毕生心血怕是都会被你给坑了去。”   在金韵和余嘉智交谈的时候,金韵淡淡地冲Arley比了一个眼神,下一刻,Arley便心领神会地走到顾经年身边,将他给带了出去。   顾经年知道,接下来的局面并不适合有他在场,于是在Arley走近的时候便直接抬步离开了办公室。   大门再次被关上,拜托了余嘉智的Arley这才淡淡地松了口气,忍不住轻声吐槽了一句:“疯子。”   顾经年听此,似是有些惊讶金韵身边的高级特助居然会说出这种话。   Arley这才又意识到身边还有个人,转头看着顾经年,扫了一眼他这会儿衣冠楚楚的模样,又回想起刚刚在办公室里撞见的画面,心下也顿时了然,怕是昨天他的那一通电话打搅了两人的好事。   抬手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镜,Arley对顾经年并不反感,这会儿甚至还替金韵解释了一句:“别多想,金总和余少没谈过。”   顾经年:“……”   少年沉默了片刻,似是没想到这Arley竟是会如此直白。   “金总没有谈办公室恋情的习惯,你们俩之间的事儿最好低调点。”Arley说着,极为老练地掏出了手机,经验丰富地说道:“先加个微信吧,到时候有什么情况也能随机应变,免得再出现今日的局面。”   顾经年见状,再次冷了脸,陷入了沉默。   所以,这是处理过多少人锻炼出来的?   倒是专业。   ……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7-02 23:42:04~2022-07-03 22:01: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画船听雨眠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4章   余嘉智这会儿正在气头上, 一转眼的功夫, 顾经年和Arley便走出了办公室,余嘉智这会儿刚想转头对峙便扑了个空,质问的声音刚到喉咙口便戛然而止,有种气不打一处来的感觉。   “嘿, 怎么还跑了?”余嘉智说着, 转身就想把顾经年给重新逮回来,只是刚抬步, 身后便传来了金韵极冷的声音,“余嘉智, 你闹够了没?”   听到这句话,原先极其嚣张的余嘉智顿时熄了火,浑身僵在原地, 缓缓转身,此时眉眼间还夹杂着几分局促, 是老鼠碰着了猫时的感觉。   “我……”余嘉智和金韵认识也有些年数了, 心里也知道金韵现在的口吻是真动了气,他虽然平日敢在金韵眼前撒泼,但大多情况下都是在清楚金韵底线的情况下作乱,这会儿金韵不过是淡淡地说了一句话,余嘉智便知道,她是真的有些生气了。   脊背传来阵阵凉意, 余嘉智僵硬地转过头, 随即缩了缩脖子,小小声地开口道:“我又没闹……”   蓦地对上金韵冰冷的眼睛, 余嘉智再次慌了片刻, 狠狠地闭上了嘴。   金韵见状, 头疼地揉了揉眉心,继续低头看着手头上的文件。   “你过来究竟是有什么事?”金韵缓了缓语气,对眼前的男人似乎有不同寻常的宽容。   余嘉智吞了吞口水,像是这才想起了正事,出声道:“爷爷的八十大寿快到了,他老人家惦记你很久了,就说让我来请你参加他的寿宴。”   金韵手中的动作一顿,目光微闪,随即又开口问道:“什么时候。”   “下周五。”余嘉智说着,这回却是回答得极其迅速。   “行,我知道了,把具体时间和地址发给Arley,届时我会按时参加余爷爷的寿宴的。”金韵开口,那反应略显冷淡,令余嘉智都不禁愣了两秒。   “金韵,爷爷是真惦记你很久了。”余嘉智说着,原先闹腾的他这会儿也蓦地冷静了下来,看着金韵的眼神带着些许复杂,以及一丝说不出的……埋怨。   “老人家现在身体怎么样?”金韵询问道,语气是一如往常的淡然,仿佛不曾因为余嘉智的这番话而有丝毫波动。   余嘉智见此,脸色也冷了好些:“你倒是还有心思关心他,还以为你早就忘了呢。”   少年的语气极其尖锐,听起来略显刺耳,也让金韵淡淡地皱了皱眉头。   放在以往,金韵从不会让一个人在自己眼前这般放肆,可偏偏此时的她却极为安静地坐在了椅子上,一言不发。   余嘉智最是痛恨金韵这副样子,不管瞧着什么都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即使死人了也是如此。   心里有股说不出的烦闷,余嘉智回想起刚刚无意间撞到的画面,即使只有短短的几秒,但依旧印象深刻。记忆里,金韵似乎从没有这么对过任何一个人,以她薄情寡义,没心没肺的性子,哪有亲手给人上药的时候。   想到这里,余嘉智的胸越发闷了些。   “金韵,别忘了你欠的。”少年的语气极其冰冷,甚至还带着一丝的恨与怨。   话音刚落的瞬间,金韵猛然抬头,锐利的目光直勾勾地迎上余嘉智的视线。   此时的余嘉智似乎也意识到自己是说错了什么,微微皱眉,不敌金韵眼神中的寒意,撇开了头,可落在身侧的双手却是紧握成拳。   他从不觉得,自己说的是错的。   偌大的办公室里,气氛压抑地有些令人窒息。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终究是余嘉智率先没挡住,开口打破了平静,“我先走了,爷爷的大寿你记得来,总不能再让他失望了。”   说完,余嘉智便抬步离开了办公室,那步伐略显急促。   大门被再次关上,办公室里蓦地也只剩下金韵一人。   眼神微深,女人将手中的文件丢在了书桌上,不禁抬手揉了揉发涨的眉心,那些糟心的回忆如同潮水扑面而来,压得金韵有些透不过气。   她自诩自己是个潇洒的人,殊不知,这么多年来,到底还是没能真正放下有些事情。   ……   余嘉智从金韵办公室里走出来之后便直奔Arley的工位上走去,他知道自己刚刚在办公室里说错了话,又吃了这么大一个闷瘪,这会儿属实有些气不过,于是便打算去找Arley,势必要将刚刚的那个奸夫给挖出来。   然而Arley像是猜到了余嘉智的心思,向来坚守岗位的Arley却是跑了个没影,压根就没给余嘉智可以发挥的空间和余地,气得余嘉智在Arley的工位前直跺脚,将那高高一摞文件全都扫在桌面上之后才堪堪解了几分气,又闷闷地离开了金宇。   另一头,从金韵办公室走下来的顾经年刚回到自己的位置,便被几人又给逮了个正着,一如白天那样,极为好奇地看着他,开口问道:   “不就是送个文件嘛?怎么这么久才下来?莫不是和咱们金总又聊了一些?”   顾经年愣了两秒,随即失笑否决,“不是的,只是刚好上去的时候撞见了一个人去找金总,好像是叫……余什么的。”   “余嘉智!”人群中有人率先抢答。   顾经年眼底闪过一丝暗光,脸上的神情不变,语气淡然地回道:“好像是叫这么个名字,不过他是……?”   “嗐!东宏地产的小少爷嘛,这个公司里的人都知道。”   “这小少爷又来闹了?难怪被耽搁了。”   ……   一群人你一嘴我一句,明显是对那位余嘉智极其熟悉。   “他和金总的关系,似乎挺好的。”顾经年佯装随意地说了一句,瞧着就只是单纯地疑惑。   李哥是部门里在公司呆的时间比较久的,这会儿则是主动替顾经年解释道:“余嘉智是东宏地产的继承人,年纪还小呢,估摸着就和你差不多大。据说咱们金总的父母以前和余家一行人都挺要好的。”   “其实余嘉智上头本来还有个哥哥,这继承人的身份一开始也落不到他头上,但后来好像是一场意外,他哥走了还是怎么,余嘉智就成了东宏的继承人。”   这事儿,在公司里但凡呆过一段时间的人都知道,然而像李哥这样的老员工,则是还知道其中更深的一层关系。   “而且啊,咱们金总以前好像和余嘉智的哥哥谈过一段。”   几乎是话音刚落的瞬间,围在旁边的几个人顿时沸腾了,而顾经年也是站在原地怔了几秒。   “李哥!你不厚道啊,这种八卦居然藏到今天才说?!”   “这事儿真的假的?我怎么没听说过啊!好歹来金宇也有个两年了,也没听人提起这茬。”   “等等,这金总和余嘉智的哥哥谈过,关他余嘉智有屁关系?难不成哥哥死了之后,他弟弟还想上位?”   ……   办公室里顿时变得一片纷乱,李哥也没想到大伙儿的反应居然会这么强烈,一时间也有些后悔自己嘴巴没把门,漏出了这个风声。   顾经年的目光微深,此时回想起那姓余的小子看到他和金韵的反应,本还以为是他和金韵曾经有过那么一段,却没想到真正和金韵有关系的,是他死去的哥哥。   但人都走了,他凭什么又来指手画脚?   眼底闪过一丝冷意,少年脸上的神色不变,心里隐隐有种莫名的预感,总觉得余嘉智那个死去的哥哥,与金韵之间似乎并没有那么简单。   顾经年知道,金韵的情史很丰富,在他之前,金韵应该会和很多人有着不同的故事,但那些到底都是过去,没必要再去计较着什么。可是尽管心里这么认为,但在知道金韵和那东宏地产曾经的达少年有过一段感情之后,他到底还是没能那么简单地释怀。   心里止不住地会去想象,他们之间的过去究竟会有怎样的故事?会不会比现在的他们要更加印象深刻?   与金韵相遇后,他们之间所有相处的点滴在顾经年的世界里,都是极为绚丽的颜色,而他怕,怕自己在金韵的世界里,不过是和其余人混合在一起的一团灰罢了,怕别人才是她心中那个最特殊的存在。   内心的好奇泛滥成灾,但顾经年捧着手机却还是没能开口去问金韵,她和余嘉智以及他的哥哥到底有什么关系,甚至都不敢去问Arley。   .   下班时间一晃而至,办公室里的人走了大半,而顾经年却依旧坐在了办公椅上,看着手机微微出神。   突然间,屏幕一亮,是Arley发来的消息——   【今天金总要加班,一个小时后,总裁办应该就没什么人了,届时你可以上来。】   顾经年看到这条消息,不等他打字提出自己的疑惑,Arley便又发消息道:   【已经给你的通行卡里加上权限了,但没事最好还是谨慎点,免得被人给发现。】   正准备说这事儿的顾经年顿了一下,似是没想到Arley竟是如此上道。   不愧是金韵身边的特助,办事总是滴水不漏,一瞧总觉得不像是第一次干这种事……   盯着手机屏幕的眼睛微眯,顾经年心想,这不过才刚谈的第一天,醋就已经喝了一壶,怕是后面的日子,自己都能给腌入味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7-03 22:01:15~2022-07-04 22:37: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画船听雨眠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5章   金宇作为国内数一数二的企业, 即使在工作时间大伙儿都卷得要命, 但从没有鼓吹加班的风俗,一到下班的时间点,若是手头上的工作顺利完成,那恨不得直接马不停蹄地下班, 因而刚过六点不过半个小时, 整栋楼的人便空了个大半。   在各个企业都在推崇996的时候,金宇集团却从不把工作时间作为员工晋升和涨薪的标准, 向来都是以业绩说话。   几年前,在金韵还未担任金宇集团的总裁时, 公司里加班情况也不小,毕竟是国内数一数二的企业,内部竞争压力大, ‘加班’就成了一些所谓对公司的效忠,以及对自己勤奋刻苦能力的表现。   但后来金韵上位, 在第一次的年终大会上, 某个事业部的主管发表演讲,将自己部门打卡的工作时长作为炫耀和和夸赞的点,本以为会讨到金韵的欢心,殊不知金韵却冷笑着说了一句:“效率低下。”   随后那主管便被直接降薪降职,其手下的员工倒是都没受到波及。   那事业部本就是公司里内卷最为严重的,一遭过后, 公司里加班的情况直线下降, 各个主管像是生怕走那人的老路,于是一到点下班就催着部门里的员工赶紧离开, 以至于那段时间, 公司里所有的员工都办公效率直线上升, 就连扫地大妈打扫卫生的动作都快了些。   后来久而久之,公司里便没了加班的习惯,若是在规定时间内完成不了自己的本职工作,还容易影响到后续的升职。   “小顾啊,这都下班了,赶紧回去,公司可没什么好呆的。”老李作为公司的老员工,也体谅新职员的惶恐和拘谨,于是便好心劝慰道:“咱们这儿可不整加班的那一套,到时候要被领导给看见了,指不定还得吐槽你工作效率不行呢!”   顾经年听此,浅浅一笑道:“好的李哥,我一会儿在公司附近有点事。”   李哥听到这话也顿时了然,拍了拍顾经年的肩膀之后便背着包打卡离开了公司,想着赶紧回家去陪老婆。   技术研发部的人没过多久便都走了个干净,偌大的办公室顿时只留下顾经年一人,以及还有一个没完成任务坐在角落里的倒霉蛋。   低头看了眼手机,见时间差不多了,顾经年便收拾东西准备上楼。   电梯里恰好空无一人,也正方便了顾经年偷摸摸上楼去找金韵。   电梯门缓缓合上,又匀速上楼,而后一步紧跟着顾经年下班的同事站在电梯间里,瞧着小屏幕上显示不断上升的数字,略带疑惑地皱了皱眉头……   这小顾刚刚上的是这间电梯吧?   眼看那数字还在不断上升,而就在这时,另一间电梯突然抵达,那同事便直接调头走进了电梯,因而也没能看见那数字最终停留在了顶层。   .   总裁办里格外安静,顾经年按着下午的路线朝着金韵的办公室走去。   “你来了?”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声响,许是因为心虚,顾经年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转头,在看见Arley之后才缓缓松了一口气。   “你怎么还没下班?”顾经年开口询问。   Arley听此,微微挑眉,“这就等不及赶我走了?”   顾经年沉默了片刻,心里却是默默地承认了这件事。   虽说金韵并不喜欢用加班来衡量一个员工的价值,但事实上,作为一个工作狂,金韵在公司里动不动就会呆到九十点,Arley作为金韵的私人特助,大部分情况下也只能跟着金韵呆在公司,无异于就是变相加班。   对于这种双标,Arley在心里不止一次吐槽过金韵,但无奈人给出的工资确实太高了,也足以让他为金总哐哐撞大墙的地步。   “金总今晚没什么行程安排,我也准备收拾收拾下班了。”Arley说着,抬手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镜。   顾经年瞧着眼前的Arley,自记忆里初见他开始,Arley在顾经年心中的形象便是‘专业’和‘精英’,似乎不难想象,金韵身边有一个这么能干的特助。   只是他不明白的是,作为金韵的总裁特助,他为何要替他做到这种地步?   还是说,这不过是他一视同仁的操作。   “谢了。”顾经年的眼神微深,随即淡淡地说了一句。   Arley收拾东西的动作不停,嘴上却是不留情面地回道:“别多想,我只是觉得,你应该是最省事的那个,只要别额外给我添麻烦就行。”   要知道,以往金韵谈过的男友那是千奇百怪,没谈恋爱前是人模狗样的,一谈恋爱之后,那便跟降了智的小孩似的,动不动就吵着要和金韵见面,但凡金韵没这个意向就会把烂摊子推到他手上,要脾气好的也就算了,但凡脾气差一点,Arley就会成为那个出气筒。   当然,每个骂过他的人最终都被金韵甩得很惨。   距离金韵上一段恋情已经过去好几个月了,如果可以,Arley是最希望金韵能‘孤独终老’的那个。   关于顾经年的身份和经历,Arley是知道的,说不上对他抱有同情,但难免看待这小子的时候会带上一层滤镜。   至少,总比那些养尊处优的少爷还有自视甚高的人要好上不少。   顾经年听到Arley的这番话,微微挑眉,一时也摸不准他口中说的‘麻烦’究竟指的是什么。   然而不等他再继续追问,Arley便提着公文包离开了办公室,偌大的总裁办顿时变得越发空旷了些。   顾经年抬步走至办公室前,轻轻敲门,在听到声响后又缓缓推开。   金韵这会儿正坐在办公椅上,和下午他上来交文件时看到的她并没有什么差别。   夕阳的余晖穿过玻璃落在女人的身上,淡化了她的锐利,显得温柔了许多。   办公室里格外安静,顾经年脚步轻缓地朝着金韵的方向走去。   金韵本以为是Arley还有工作方面的事情需要交代,可当肩膀传来一阵轻重恰好的按捏时,金韵才恍然反应过来,是她这新谈的小男友来了。   “你怎么上来的?”金韵开口,带着两分轻笑,并没有对顾经年的突然出现而感到不快。   “Arley帮我的卡添了权限,他说现在办公室里没人,可以过来找你。”   金韵听到这儿,微微挑眉,心想Arley什么时候变得那么上道,以前谈恋爱的时候也不见他如此贴心。   “下班了早点回去才是,你上来是准备陪我加班了?”金韵说着,却是缓缓放下了手中的文件。   少年按捏肩膀的动作似乎有些专业,力道也是恰到好处,让金韵忍不住舒展眉头,下意识地将脑袋往后靠。   抬起下巴,金韵仰头看着站在自己身后的少年,女人的视线极其直白,令毫无防备的少年微微一愣,紧跟着继续了手头上的动作,只是那神色却带着稍许不自然,耳尖也悄无声息地泛上了红晕。   顾经年拘谨害羞的模样在金韵看来也可爱得紧,很少有人,在她这个角度看来还能觉得好看的,而顾经年是其中之一。   这小孩,倒是吃什么长大的,怎么看都觉得好看。   许是因为女人的视线有些过于灼热了些,以至于顾经年没能挡住她的攻势,连带着捏肩膀的手都卸了几分力道。   “怎么了?”金韵明知故问,“在想什么?”   顾经年对上她含笑的眼睛,片刻后,手上的动作一滞,随即落在她肩膀上的手转而托着她的下巴,俯身低头,在她唇上轻轻地咬了一口。   这个吻蜻蜓点水,与先前几次的激情有些不一样,但却意外地有些让人心悸。   金韵被小孩的动作整得心头一软,等他起身时看向顾经年的眼神多了两分深沉和复杂。   顾经年被金韵的眼神盯得有些发怵,还以为是自己莽撞的行为让金韵感到不适,就在他想着是不是该道歉的时候,却见原先坐在椅子上的金韵突然站了起来,一脚将自己给踢到了旁边,随即抬手拽着顾经年的手腕将人给拉了过来,带着他的手搂上她的腰,自己则是勾着少年的脖子,轻声呢喃了一句:“专挑没人的时候过来,是想趁着人少干点坏事?”   金韵开口,湿热的呼吸打在了顾经年的脖子上,激起阵阵痒意。   原先被带到金韵腰际的手不自觉地收紧,将两人的距离贴紧了几分。   “金总怕是多想了。”顾经年故作镇定地开口,看着女人的视线也热了两分,随即顺着勾着自己脖子的力道微微俯身,两人额头相抵,随后再次开口道:“但金总若是想,那我必然是要顺着你的心意的。”   金韵听着,不禁笑出了声,心想她这倒是第一次,听人耍流氓还是这么冠冕堂皇的。   “你这张嘴,倒是会说话。”金韵开口,微微仰头,两人的距离再次贴近,嘴唇偶尔轻轻擦过,若有似无的撩人最是致命。   顾经年的眼帘微垂,密长的睫毛轻颤,心想他这嘴,可不仅仅只是说话厉害。   想到这里,顾经年又忍不住想要低头去吻金韵的嘴唇,然而金韵可没想这么便宜了他,身体微微往后撤,一根如葱的手指轻轻抵在了他的嘴唇上,浅笑着开口:“工作场地,不能放肆。”   盯着金韵的眼神极为深沉,那目光中的温度近乎要将眼前的女人给灼烧殆尽。   顾经年知道,她是故意的,故意勾着他心痒难耐却又要他强装正经。   这是她的恶趣味,但他却又束手无策。   没有办法,顾经年只能放开了金韵的腰,极为克制地往后退了一步,将所有的情绪都压在了眼底。   金韵抬手,轻笑着抚了抚小孩的脸,“乖,先去沙发上坐着等我会儿,还有些事没处理完。”   女人说话的口吻就像是在哄个小朋友,让顾经年觉得有些许羞耻,却又带着说不出的欢喜。   顾经年安静地朝着沙发的方向走去,随即乖巧地坐在沙发上,再是没去打扰金韵。   他知道,自己还没到恃宠而骄的地步,有些事情适可而止就行。   许是第一次谈恋爱,再加上对象又是经验丰富的金韵,因而也有些摸不清楚自己现在的情况。   甚至也没想到,自顾经年踏进这间办公室,在这儿与金韵之间的种种互动,都已然是金韵这么多任对象中的例外,有些所谓的底线从一开始就形同虚设,而他也正在‘浑然不知’   的情况下恃宠而骄。   约莫又是半个小时之后,金韵放下了手中的文件,略显疲惫的抬头时,一眼便看见坐在沙发上的顾经年。   只见他这会儿正捧着手机在低头看些什么,屋外悄然铺满夜色,头顶的灯光落在顾经年身上显得意外柔和,令金韵的眉眼都不禁放松了些许。   然而就在这时,她的耳边却蓦地响起了下午余嘉智说的那番话——   ‘金韵,别忘了你欠的。’   原是舒展的眉头再次紧皱,曾经深埋在记忆里的画面再次不断浮现,玻璃碎得满地都是,轮胎摩擦地面时传来刺耳的声响,旋转的画面,呼啸的车鸣,所有零碎的片段冲击着金韵的脑海,令她生理反应地有些头疼。   坐在沙发上的顾经年似是察觉到了异样,这会儿抬眉瞧见金韵略带难看的脸色后,条件反射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关心地朝着金韵的方向走去。   疾步走至女人身边,顾经年在金韵的椅子旁蹲下了身,仰头观察着金韵的脸色,随即语气关切地询问道:“怎么?是工作太累了嘛?”   猛地从回忆里被扯了出来,金韵看着蹲在自己身边的顾经年,那双眉眼极为深情,深情到让金韵甚至有那么片刻的恍惚……   印象里,那人似乎也和顾经年一样,会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她。 第56章   氛围温馨地恰到好处, 有种说不出地岁月静好。   金韵垂眉看着眼前的少年, 眼神里带着些许柔意。   顾经年对上她的目光,心头微颤,却是又隐隐觉得,女人此时的眼睛里, 似乎还夹杂着别的什么, 令他有那么一丝的不安。   “没事,工作久了有点累。”金韵说着, 眉眼间残余的情绪一消而散,随即勾了勾嘴唇, “陪我去玩玩?”   顾经年愣了两秒,似是没想到,这第一次的‘约会’竟来得这般突然。   “去哪儿?”顾经年傻傻地问了一句。   “喝酒?”金韵下意识地开口, 但随之又想起顾经年还是个正在上学的小朋友,于是转而否决了自己的这个提议, “算了, 你也不太适合去那种场所。”   顾经年听到这话,神情微紧,片刻后略显不服地开口:“我已经成年了。”   他不是什么一窍不懂的人,知道金韵口中所谓喝酒的地方是哪儿,不外乎酒吧和夜店,尽管从小到大, 他对这些地方都是敬而远之的态度, 就总觉得不属于自己的世界,也不曾对此抱有好奇。   可如今听到金韵的这番话, 所谓小男孩的自尊心令他属实听不得什么‘不适合’之类的话。   金韵听到这儿, 微微挑眉, 随即轻笑一声道:“是是,但你还在上学不是?”   顾经年搭在金韵办公椅扶手上的手微微用力,将女人连带着椅子一起转了过来,正面对视。   “金韵,别总是把我当没长大的小孩。”顾经年说着,神情带着稍许严肃,仔细看似乎还有一些气恼。   少年脸上的神情并没有太大变化,只是那双看着金韵的眼睛漆黑且明亮。好看地如若价值连城的宝石,让金韵说不出地喜欢。   “喝酒只是成年人的日常消遣而已,尽管我个人对这个没什么兴趣,但不代表我不能陪你去做这件事。”顾经年不愧是名牌大学的尖子生,就连表达自己情绪时说出的话都是平静且充满逻辑性的。   金韵静静地听着顾经年说话,脸上笑而不语,许是因为顾经年的年纪与她确实差得不小,因而即使少年在各方面的表现和行为都透着不属于他这个年龄段的成熟,但金韵还是忍不住想要去惯着他,甚至是想要看看他幼稚与疯狂的一面。   分明以往的她最是讨厌情绪化用事的人。   就在这时,安静的办公室里突然响起一阵手机铃声,金韵掏出手机,扫了一眼屏幕,在看见张馨悦发来的消息时微微挑眉。   “行,那今晚就来点休闲些的活动。”金韵说着,话中夹杂着几分深意。   顾经年一时半会儿没能明白她话中的调戏,愣了片刻后才像是反应过来,耳尖一热,嘴唇不自觉地抿了些。、   可分明还年轻着,生龙活虎。   “顺便带你认识个人。”金韵起身,拿起丢在办公桌上的车钥匙,又随手提起了挂在衣架上的包,抬步便朝着办公室外的走去。   而顾经年见状,匆匆跟了上去,却是在走出办公室之后又忍不住折回,将办公室的灯给熄灭后才再次跟了上去。   金韵率先抵达电梯间,见顾经年没跟上来,一转身,偌大的办公室蓦地熄了灯火,而昏暗中,顾经年朝着她的方向不断走近。   站停在金韵身前,顾经年淡淡地开口,浑然没有意识到自己刚刚的行为在金韵看来是多么的意外。   “走吧。”   金韵静静地看着他,几秒后不禁勾了勾嘴角。   小朋友还当真是可爱地紧。   .   许是因为考虑到顾经年是第一次去这种场合,因而金韵和张馨悦约的地方便换成了一些比较简单的音乐酒吧,虽说不似简单清吧的无聊,但也没夜店那么吵闹。   张馨悦在半路就听金韵说要带个人过来,虽说心里猜到了个大概,可当金韵和顾经年一同走进酒吧的时候,张馨悦还是忍不住挑了挑眉,略显激动地吹了一记口哨,调侃道:“可以啊,金韵,这是把自己的小男友也给带过来了?”   自一进酒吧开始,顾经年便显得有些拘谨,这会儿紧紧跟在金韵身边坐在了沙发上。   沙发另一处,一个戴着口罩的女人早早地等着了他们,如今瞧见他们之后便是忍不住开口戏谑。   顾经年听到‘小男友’这三个字,心跳不免漏了一拍,似是有些不太习惯被这么称呼,但视线却是落向了身边的金韵,不敢随意应下这句话。   然而比起顾经年的忐忑,金韵却是淡淡地应了一声,说道:“嗯,带他过来玩玩,就是我上次说的那个。”   话音刚落,张馨悦同顾经年一同愣了两秒。   前者是在惊讶居然真就搞到了手,而后者则是在好奇当初金韵在别人面前提起了他什么。   “金韵,你这可不厚道了啊!你要不自罚三杯,我是接受不了的。”张馨悦说着,心想金韵果真是个妖精,被她看上的人就没一个能从她手里给逃走的。   “一上来就叫我喝酒,到底是谁不厚道?”金韵笑着反问,可手却是极为自觉地伸向了茶几上一早点好的酒。   顾经年好歹是在星光里呆上那么一段时间过的,这会儿扫了一眼茶几上的酒,当下就明白应该都是度数不低的酒。   嘴角微抿,想起金韵的胃不好,不想让她喝太多,但又怕扫了她的兴,更怕她嫌弃自己多管闲事,于是纠结了半天之后还是一句话都没说。   张馨悦这会儿对金韵的小男友好奇地紧,目光一直落在他身上,在瞧见他眉眼间的纠结时也忍不住笑出了声,开口道:“你可就别担心你家金总了,以她的酒量,咱们两个加在一起都不够她过瘾的!”   被戳破的顾经年略有些尴尬,可脸上的神情却未变,反而是顺着张馨悦的这番话开口道:“金韵的酒量确实很好,但她的胃不行,尽量还是少喝点。”   张馨悦听此,微微挑眉,心想这小伙子还当真是上道。   知道金韵酒量好的人大把,但清楚她胃不好的人却不多,张馨悦知道,Arley知道,剩下的,怕是也只有眼前这小伙子清楚了。   “哟,看来今儿我来是当电灯泡来了?”张馨悦说着,好看的杏眼笑成了月牙状,“金韵你这就不厚道了,人都带来了不给我好好介绍一下?”   金韵嘴角带着浅笑,虽说没有给别人介绍自己对象的习惯,但这会儿还是开口道:“顾经年,年纪比较小,还在A大读书,他面子薄,你可别老是戏弄他。”   本是没害羞的顾经年听到这番话,耳尖顿时红了大半,倒真害羞了起来。   张馨悦听此,倒是第一时间察觉到了金韵对这位小朋友的特殊,瞧着自家闺蜜愣了两秒,随即不免轻笑一声,扬了扬手道:“这就开始护着了?我哪儿有你想的那么坏?真就见色忘义是吧?”   金韵听到这儿,倒也不否认她的话,反倒像是为了印证她的话继续跟了一句:“你逮着我的人问是怎么回事?你呢?这不给他做一下自我介绍?”   顾经年本就是一个慢热的人,跟着金韵过来也单纯只是想照顾她的,也想和她多呆会儿时间,因而从进门开始便乖乖地跟在了金韵身边,也不怎么彰显自己的存在感,可偏偏从开局到现在,这话题却始终兜着自己转,顾经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也不清楚自己要以一个什么也样的姿态去面对金韵的好朋友。   而就在这时,顾经年蓦地听到金韵说出‘我的人’这三个字,心脏不禁漏了一拍,侧头看着金韵的视线都颤了一下,紧跟着思绪也不免荡漾了起来。   张馨悦听到这番话,忍不住酸了牙,心里默默吐槽:金韵你变了。明面上却是抬手摘下了口罩,冲着顾经年打招呼:“hello,顾同学,这下我总不用做自我介绍了吧?”   酒吧里的灯光略显昏暗,但顾经年还是看清了坐在对面的那张脸,随之目光微闪。   金韵见状,勾着嘴角问顾经年:“她你应该认识的吧?”   顾经年默了两秒,随之开口:“认识,市中心那块广告牌上有她。”   话音刚落的瞬间,金韵和张馨悦同时安静了两秒。   “然后呢?”金韵挑眉,继续追问了下去。   然而此时的三人却像是陷入了诡异的静止,等了顾经年十秒钟,却还是没能从他口中听到张馨悦的名字。   至此,张馨悦才僵硬地扯了扯嘴角,“得,看来我是还没红到人尽皆知的地步了。”   金韵看到张馨悦吃瘪的样子,这会儿直接笑出了声,毫不客气地损她道:“看来是过气了,不过他一直都在专注于学习,不知道你这个人也很正常,咱们的张花旦有时候还是别太自信比较好。”   张馨悦知道,自己这总裁闺蜜嘴欠是常有的,对于这番话倒也没多放在心上。   “看来是真过气了,那广告牌两个月前就换成姓周的那个京圈小花了,我这连人家一脚趾头都比不上!”张馨悦自我调侃,说说笑笑的模样与寻常人家的闺蜜也无异。   顾经年本以为,自己今日这一趟怕是多少都会有些尴尬。但事实上,经过刚开场的一番生疏之后,他便真就成了陪的那个,全程当个旁听着,听金韵和张馨悦两人边喝酒边聊天,而顾经年也‘被迫’听了好些娱乐圈里的辛秘。   只是顾经年这人平日里看得最多的便是教科书,手机里也没什么所谓的微博,对娱乐圈里的消息极其滞后,这会儿一边听着她们的谈话,手里还时不时捧着手机搜索信息,似是想要跟上她们聊天的节奏,但最后到底也只是听了个大概。   心里也不觉得无聊,单纯陪着金韵对顾经年来说都是好的。   手里捧着唯一没酒精的饮料,顾经年不知不觉喝了大半,而就在这时,放在口袋里的手机蓦地传来一阵震动,顾经年掏出手机,在看到来电显示后目光一沉。   正在谈天中的金韵倒是始终都将两分注意放在了顾经年身上,这会儿余光瞥见了他屏幕上来自‘母亲’的来电,没等顾经年开口,金韵便淡淡地出声道:   “去外面接吧,里面太吵了。”   顾经年蓦地抬头,下一刻,金韵却已然转头,冲着张馨悦继续聊天,仿佛一切都没发生过。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7-05 23:06:24~2022-07-06 22:57: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雨眠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雨眠 17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7章   酒吧外, 马路上偶尔传来一阵汽车的鸣笛声。   顾经年摁下了接通键, 却是转头看向了酒吧人来人往的大门。   “妈。”   顾经年开口,下一刻,电话那头便传来了带着温柔嗓音的问候,“经年啊, 这么晚了, 你今儿还回来吗?”   钟慧春的语气里藏着两分试探,自从儿子大了之后, 她便知道顾经年已然不是那个还需要他保护的小孩。虽说印象里,儿子向来都很懂事, 平日里也十分听话,但钟慧春却明白,顾经年在骨子里就有自己的主见, 她如今老了,也不敢再去多干涉些什么, 生怕会和儿子产生间隙。   昨晚顾经年一晚上没回来, 钟慧春心里担心地紧,这会儿见他天色沉了还没回家,因而才忍不住给经年打了一个电话。   “回来的,公司里有点忙,可能得晚点。”顾经年语气平静地开口,向来乖巧懂事的他这会儿撒起谎来竟是也脸不红心不跳。   “这样啊……”电话那头的钟慧春也没多怀疑, 只是忍不住抱怨道:“大志还说, 金宇的公司福利待遇特别好,要我说这好什么好呢?一天到晚都加班!”   钟慧春忍不住替自己的儿子打抱不平, 一想到经年昨晚加班一整个晚上都没来得及回来, 心里便心疼地紧。   殊不知, 自家儿子压根就是自愿‘加班’的,即使加了一个晚上的班也食髓知味,依旧还是有些意犹未尽。   “经年啊,要是真太辛苦的话,不如就辞职回来吧?那什么社会实践的,让大志去给你想点别的什么办法。”钟慧春开口提议。   只是刚说出几秒便被自家儿子给否决了去。   “妈,我不辛苦,在金宇能学到很多在学校里接触不到的知识,这两天加班也是我自愿留下来的。”   钟慧春听到这儿,也知道自己想让儿子辞职怕是不太可能,于是默默打消了念头,略显可惜地开口:“那好,能学到东西,辛苦点也正常,那你记得早点回来。”   顾经年淡淡地应了一声,随之两人便结束了通话。   那头,一直在旁听的孙大志这会儿笑呵呵地宽慰道:“你就别担心了,经年都这么大了,有些事情心里有数。”   钟慧春微微皱眉,在儿子那边没得到好处,这会儿便开始呛孙大志,“我能不知道他心里有数吗?经年这小子,打小就喜欢逞强,我就是怕他在公司里受了委屈也硬扛着,这社会可不像学校里这么单纯,我看现在网上有好多说什么……职场P什么A的。”   在这方面,女人本就是心思敏感些,而孙大志则是个缺根筋的类型,此时扬了扬手开口道:“可别想那么多,金宇集团的总裁我可是见过的,人长得好看又能干,在那样的公司里干活总归是不亏。”   “而且你怎么就能认定经年没回来是因为加班呢?说不定……是处对象了。”   话音刚落,钟慧春便瞪大了眼睛,“你胡说什么呢?经年自己和我说的加班!”   孙大志这会儿也只是嘴贱这么一说,心里也觉得不太可能,于是抬手憨憨地挠了挠头,开口道:“也是,那你就别瞎操心了,反正一会儿就回来了,到时候把自己给担心坏了可怎么办?”   钟慧春听此,娇嗔地看了一眼孙大志,惹得孙大志又是一阵笑呵呵。   ……   那头,结束完电话的顾经年却是没当即回酒吧,在外卖app上点了个解酒药,直至药拿到手之后才又转身回到了酒吧。   然而待他朝着原先吧台的方向走去时,却老远就发现,有一个陌生的男人正站在他之前坐的地方,此时正俯身拿着手机,似是在和金韵说些什么。   眼神蓦地暗了下来,顾经年不难猜到,这陌生的男人的目的是什么。   脚步在原地停留片刻,随即面色微冷地朝着金韵的方向走去。   而原先坐在沙发上的金韵和张馨悦似是也注意到了走近的顾经年,这会儿张馨悦不知何时又戴上了那个口罩,看着顾经年走近的眼神饶有兴趣,这会儿目光在金韵和少年之间转了一圈,大有一副要看戏的模样。   前来搭讪的人丝毫没有意识到正主的到来,不死心地朝金韵开口:“美女,给个面子吧,大冒险输了,就加个微信就行,绝不打扰!”   这种戏码属实有些拙劣,金韵本没打算理会,虽说上来要微信的人放在平常也算是个小有姿色的帅哥,要不然也不会这么有自信地敢上来要金韵的联系方式。   原是打算直接拒绝的金韵在看见朝自己走来的顾经年之后,那拒绝的话到嘴边却随着冰冷的酒液一起吞了下去,反而是直勾勾地看着不断走近的少年,在看见他略显冰冷的神色后微微挑眉,眼中的兴味更甚。   “美女,拜托了,我肯定不会多打扰你的!”   就在那人再次开口时,走至他身后的顾经年却是直接扬手夺过了他的手机,冷着脸,又三两下掏出掏出自己放在兜里的手机。   对方准备地很齐全,除了他这套略显俗套的说辞之外,还有他一早就点开的微信二维码。   面无表情地,顾经年点开扫一扫,直接扫过了他的微信,紧跟着又将手机丢到了对方的怀里,极其冷淡地开口:“现在你可以去交差了。”   对方被这突然出现的人吓了一跳,愣愣地捧着自己的手机,头脑空白地打量着眼前的人,在对上他极其冰冷的目光时才陡然反应过来,这美女是个有主的。   金韵坐在沙发上笑而不语,手中轻晃着酒杯,似是没有要插手的意思。   顾经年低头对上金韵的目光,在察觉到她眼中的笑意时也明白,金韵这是故意的。   闹出这么个乌龙,这上门来搭讪的人也有些尴尬,似是觉得丢了面子,这会儿即使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但还是出声呛了顾经年一句:“你谁啊?”   听到这番话,顾经年的脸色越发黑了些许,嘴角紧压,正准备开口之时,坐在沙发上的金韵却是率先替他解释道:“他是我的小男友。”   金韵说这句话时的语气极为轻淡,夹杂着些许笑意,更是藏着两分连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宠溺。   至此,上来搭讪的男人才灰头土脸地离开,走之前还瞪了一眼突然冒出来的顾经年,眼神里似乎是有些不太服气。   陌生人刚走,顾经年便冷着脸坐回到了金韵身边,将那刚刚被占去的位置重新给占了回来,甚至还往金韵的方向越发靠近了些。   酒吧里本就是社交的场地,年轻男女出来玩,看对眼加个联系方式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顾经年不是个木头,也明白这一点,只是一想到像金韵这么爱喝酒的人,怕是不少来酒吧,也不少被人搭讪过。   想到这里,新醋旧醋一起吃,饮料没喝多少,醋就已经吃饱了。   但尽管如此,顾经年的脸上却是未曾表现出什么,只是面无表情地退出了刚刚用微信扫出的名片,一言不发,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金韵见状,微微挑眉,似是对小朋友的冷静有些意外。   明明刚刚脸黑得很什么似的。   张馨悦安静地坐在一旁,视线在两人间流转了一番,目光深沉了些许,心里不知为何竟是有些许感慨。   要知道,金韵谈过这么多场恋爱,就从没见她上心过。做个玩玩就跑的渣女看起来确实很爽,但与之相伴随的是,也永远无法感受到爱情真正的趣味在哪里。   都是老大不小的人了,要真再这么继续玩下去,怕有朝一日也没人给金韵收尸。   毕竟这世界里,她也没什么亲人了。   “得了,我该走了。”张馨悦说着,提起了原先放在一旁的小包包,“我也顶多能溜出来这么一会儿,届时要被我经纪人给发现了,怕又得被骂一顿。”   说完,女人便起身挥了挥手,走得极其干脆,转眼间就消失在了人群中,一时间也只剩下金韵和顾经年两人。   此时没了外人,那些莫名的束缚也似是在眨眼间消散。   顾经年没出声,只是安安静静地坐在沙发上,惹得金韵微微挑眉,竟有那么一丝不习惯。   女人轻晃着手中的酒杯,翘着二郎腿的脚尖轻轻蹭了蹭少年的小腿,启唇道:“怎么?还跟我生闷气了?”   顾经年垂眉,看了一眼女人搭在自己小腿处的脚,随之又抬眉对上金韵那双含笑的桃花眼,旖旎的灯光下,浅色的瞳孔流转着好看的光,好看到让人根本就生不起气。   暗暗在心中叹了一口气,顾经年从裤袋里掏出刚刚外卖点的解酒药,从药板里掏出了一颗,又拿起自己喝到一半放在桌上的饮料,递到了金韵身前。   “解酒药,先吃一颗。”   金韵略带新奇地看着少年掌心里的药,随之开口道:“我不吃这玩意儿。”   顾经年眼神深了下来,在女人始终带着两分游刃有余的姿态下,一言不发地将那颗药给含在了嘴里,不等金韵反应过来便直接堵上了她的唇,用舌尖将那颗药给直接抵了过去。   像是怕金韵会直接吐出来,顾经年没有很快地松嘴,舌尖反而一直放肆地往里探,几乎要碰到金韵的舌根。   live音乐声不断在耳边回响,恰是一首情歌在演唱,顾经年一时间竟是有些没舍得松开,带有私心地吮了她的唇,又舔了两口后才堪堪撤离。   从头到尾,金韵就只是安静地坐着,及时被突然吻了也不见片刻害羞和惊慌。   含着药,半晌后,她轻笑一声。   “可以,吻技有进步。”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7-06 22:57:35~2022-07-07 22:50: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ddd 3瓶;画船听雨眠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8章   关于喝酒这件事, 金韵向来都是兴尽才归的, 但如今多带了一个人,总归来说是有些顾虑。   再加上,刚刚扫到顾经年收到来电时的手机屏幕,这才蓦地意识到, 他这小朋友还是晚归会被妈妈询问的年纪, 于是也没敢在酒吧里多喝,不过九点出头便准备散场。   金韵喝了酒没法开车, 顾经年便再次成了那个司机,虽说年纪轻轻, 但开豪车的经历却不止一次两次了。   九点多的夜晚,道路上显得冷清了好些,金韵这会儿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 右手撑着自己的脑袋,视线落在窗外不断飞逝而过的风景, 桃花眼里流转着些许深沉的目光, 也不知道究竟在想些什么。   密闭的车厢里萦绕着金韵身上的香水味,夹杂着淡淡的酒精,有些令人上头。   顾经年偶尔抬眉,从后视镜里看向金韵安静的侧脸。   女人果真是被女娲所眷顾的,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都极其貌美,顾经年也不得不承认, 金韵确实是自己在见到第一眼就觉得惊艳的人。   曾经的顾经年也不曾设想过, 自己会有如此痴汉的一面,像个变态一样, 瞧着眼前的女人哪儿都喜欢。   不受控制地沦陷其中, 也尝试过挣扎, 但到底还是被能抵抗住人性。   “胃还行吗?”顾经年淡淡地开口,打破了平静。   像是被惊扰的蝴蝶,金韵的睫毛轻颤两下,随之缓缓将视线看向坐在架势座上的顾经年,看着他的目光饶有兴味,没有回答他的话,反而是问出了一个牛头不对马嘴的问题:“话说,当初的那个保温桶,我好像还没还给你。”   顾经年愣了两秒,随之才反应过来金韵说的保温桶是什么。   “所以当初,你为什么要把那个粥留给我。”金韵说着,仿佛就只是简单地一问,“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应该是给你父母准备的宵夜吧?”   被突然问了这个问题,顾经年一时间竟是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为什么?现在仔细想来,他似乎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那时在急诊室门口不过是无意瞥了一眼,后来不知不觉间跟了上去,一切发生至今在他回想起来都有些稀里糊涂,那会儿的他本不该喜欢上她的才是,但不可否认的是,或许那时自己多少就已经有些开始在意金韵。   那会儿金韵躺在急诊的病床上,虽说脸色惨白,但神情却极其镇定,即使处在脆弱时,她却不曾泄露出半分柔弱,但正是因为如此才越发让人有种说不出的心疼。   顾经年确实是心软了,所以才把粥放在了那里,也不曾想过,以金韵的身份,但凡想要喝个粥,怕是在深夜也有五星大厨能给她掌勺,他这自己做的轻淡小粥,是上不得台面的。   “你助理说你没吃饭,胃不好又吃不得别的什么,刚好做了粥,就把粥留下了。”顾经年说着,语气极为平静,没有半点要辩解的意思,仿佛事实确实是如此。   金韵听此,淡淡地“哦”了一声,随即轻笑一声,漫不经心地回答:“我还以为,你那个时候就已经对我有意思了呢。”   少年的喉结上下一滚,双手握着方向盘的手也紧了一些,并没有开口去否认她的话。   前面的路口处,红蓝光灯不断闪烁,顾经年微微眯眼,在看清穿着制服的交警时缓缓放慢了速度。   果不其然,站在路边的交警挥动着手中的指挥棒示意顾经年开车朝自己的方向靠近。   豪车停在了交警身前,车窗被缓缓降了下来,车内淡淡的酒精味顿时溢出,令执勤的交警冷了脸。   “例行检查,你们这是从哪儿出来的?”正在执法中的交警铁面无情,即使在看清坐在副驾驶上的金韵也半点没有要放松语气的意思。   “酒吧。”金韵不慌不忙,淡淡地吐出了两个字,语态甚至还带着一丝慵懒。   交警是真见多了这种死性不改的人,这种喝酒还驾车的人简直就是不把自己的性命当回事,也不把别人的性命当回事。   脸色越发冷了些,而就在这时,坐在副驾驶上顾经年率先下了车,饶过车头走至交警身前,一本正经地开口道:“交警同志,我们确实是刚从酒吧里出来的,我女朋友喝了点酒,但车是我开的,我没喝。”   交警见状,凌厉地目光扫了一眼眼前的少年,那过于冷静的表现以及沉着的说辞让交警的怒气淡了些,随之冲顾经年伸手道:“驾驶证先出示一下。”   顾经年动作利落地从手机里翻出了电子驾驶证,出示给眼前的交警。   交警看了一眼少年的手机屏幕,随之又拿出自己执勤的机器开始查询,在看到顾经年的出生年月时不免愣了片刻,心想这小伙子居然这么年轻,这个年纪,怕是还在读大学吧?   扫了一眼身边的这辆豪车,交警微微皱眉,反问道:“这车不是你的吧?”   “是我女朋友的。”顾经年说着,姿态不卑不亢,似是并不觉得开女朋友的豪车有什么值得羞愧亦或是别的什么。   “都做个酒精测试。”交警说着,先拿出测试的仪器对准了金韵。   金韵也很配合,对着伸来的仪器吹了一口气,机器也很应景地亮起了灯,并显示了一个很‘给力’的数值。   一看就知道是喝了不少。   顾经年见状,微微皱眉,心里想的却是:喝了这么多,胃真的没事?   交警的脸色也不怎么好看,这会儿看向顾经年的眼神有些狐疑,“你确定你没喝酒吗?我这执法记录仪可都开着呢,万一到时候吹出来是亮的,这可能就涉及到妨碍公务了啊。”   警察同志的语气极其严肃,令顾经年也不禁思考了起来。   只见他沉默了片刻,紧接着一脸认真地询问道:“那我和她不久前接吻过,会有影响吗?”   交警:“……”   气氛顿时变得有些许尴尬,仿佛有一排乌鸦飞驰而过。   下一刻,坐在副驾驶座上的金韵‘噗嗤’一下笑出了声,似是觉得顾经年这傻里傻气的模样有些过分可爱了些。   莫名其妙被秀了一波狗粮,交警冷脸道:“你先测了再说。”   顾经年乖乖按照交警的指示测了酒精,果不其然数值为0。   至此,警察同志的脸色才好看了些,将机器收回来之后便挥手让顾经年离开。   “早点回去吧,叫你女朋友以后别喝这么多酒了,对身体也不好。”   顾经年点头应下,心里则是极为赞同交警的这番话。   汽车再次上路,闹过一次荒唐之后,车内的氛围似是变得越发轻松了些。   因为金韵没法开车,顾经年只好先将金韵送到了她的公寓楼下,将汽车停至停车场后,两人下了车,顾经年将车钥匙递给了金韵,说自己能骑车回去。   金韵倒是有些不太明白,分明有车能开,非要骑共享单车,这是个什么道理?   “我家附近没多少停车位,更何况那边人多眼杂,车不好停,万一被贪玩的小孩子弄坏了车,得不偿失。”顾经年说着,神色淡然地将车钥匙塞回到了金韵的手上。   金韵能理解他的顾虑,因而也没多执着,只是从自己的包里掏出手机,动作利落地给顾经年转了一千块钱。   “那行,直接打车回去吧,这么晚了骑车危险。”   顾经年瞧着对方打来的一千块钱,心想自己从这儿打滴滴到家顶多也只要三十块钱就好了,金总倒是大方,直接给三个零。   “不用,我有钱。”   到底还是没收下这笔横财,虽说以金韵现在身价,轮不到他来心疼些什么,但有时看着她的大手笔,还是忍不住会心头一紧。   金韵见状,微微挑眉,也没多强求,重新将手机放回到了包里,语气淡淡地出声道:“那行,路上小心点,到家了发个微信给我,我要是没回应该就是先睡了。”   顾经年点了点头,又将兜里剩下那一整盒的解酒药塞进了金韵几十万的包包里。   “回去要是头晕就再吃一颗,身体有任何不舒服的记得打电话给我。”   没有什么多余的交代,也没有不舍的甜言蜜语,顾经年说完便背着自己的包转身离开。   只是还没等他走两步,站在原地的金韵却是突然出声喊住了他。   “等等。”   顾经年停下了脚步,转头看着金韵的眼神很平静,极有耐心地等着她开口。   金韵见状,那双桃花眼中的目光也深沉了好些。   几秒后,只见她浅浅地吸了一口气,随之出声道:“下周五,我要去参加一个长辈的生日宴,缺个男伴。”   顾经年静静地听着,却是在女人说完这句话的时候,蓦地怔了两秒。   似是极其惊讶于金韵近乎是邀请的这番话。   拽着背带的手不断收紧,心脏也以不寻常的速率不断跳动着。   果真,他又听她说:   “那天,你应该有时间的吧?”   刹那间,顾经年的头脑有些空白。   几秒后,安静的停车库里响起了顾经年的声音:   “有。”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7-07 22:50:52~2022-07-08 22:59: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王一点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9章   余家老宅是在距离市中心较偏的一栋别墅区。   虽说地理在普通人家看来并不算便利, 可这片别墅区却也是寸金寸土的地方, 不少商业大鳄在这儿都有房产,出门散个步遛弯指不定就能遇见一位上市公司的老总。   有钱人看中风水,也看中隐私,而当年的这块地风水极佳, 各种安全设施以及安保系统也做得极其完善, 因而颇受有钱人的喜欢。   许是也只有内行人知道,当初开发这块地的, 恰是东宏地产。   略显低调的宾利里,金韵坐在驾驶座上略显沉默, 脸上的表情和往常并没有什么区别,但顾经年却隐隐能够察觉到,金韵的情绪似乎是有些低落。   宽敞密闭的车厢内有种说不出的压抑, 即使他明白金韵并不是一个喜欢吵闹的人,但此时的她似乎也有些安静地过了头。   在上车前, 金韵和他说, 他们要去拜访的长辈是余嘉智的爷爷,余宏民,当年一手创立东宏地产的男人。   当顾经年询问金韵,她与那位余宏民是什么关系时,金韵也并未多说,只是提了一句两家人以前的关系不错罢了。   至此, 顾经年也并没有多问, 即使他知道,或许金韵与那余家人之间的关系不仅仅是如此, 但到底还是压制住了自己内心的好奇, 甚至都没有多加过问, 她把自己一起带去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黑色的汽车缓缓驶入别墅,而余家的佣人则是一早就等候在了门口,在瞧见金韵下车后便亲切地打招呼道:“金小姐,余总和夫人一早就在等着您了。”   金韵微微点头,应下了对方的话,而就在这时,坐在副驾驶上的顾经年也下了车,令前来招待的佣人微微一愣,似是没想到金韵还会带一个外人来。   尤其是这‘外人’长得还这般标致,一看便知道和金韵的关系匪浅。   “金小姐,这位是……”佣人也不愧是在余家呆过这么多年的,如今遇到这种突发情况也不慌乱。   “她是我带来的人,和余爷爷已经打过招呼了。”金韵开口。   “既然是金小姐带来的人,那便就是余家的贵宾,这儿饭菜都已经准备好了,老爷可一早就在念叨着二位。”佣人摆出一个请的姿势,随之金韵和顾经年便抬步朝着屋内走去。   以余宏民的身份,八十大寿的日子应该是大办特办的,但意外的是,这一次的晚宴似乎并不隆重,甚至都不曾邀请别的亲眷出席。   坐在客厅沙发上的余嘉智本就是半颗心放在了屋外,在听到动静后,那耳朵便直接竖了起来,原先翘着的二郎腿疯狂抖动,举着遥控器的手不断切换着频道,那紧张和期待的感觉甚至都快要满溢出来。   然而,当脚步声不断凑近,余嘉智一抬眉,在看清站在金韵旁边的顾经年之后,整个人便沉了脸,猛然从沙发上跳了起来,指着顾经年大声反问道:“金韵!你带他来做什么?!”   少年愤怒的吼声回荡在整个客厅,令跟在身后的佣人都不免吓了一跳。   原是宁静的别墅气氛顿时变得有些紧张,就连原先坐在饭桌前的余总和夫人都不免把目光落向了客厅。   顾经年站在原地并未出声,目光看着站在对面的余嘉智,在察觉到他毫不遮掩的反感和厌恶时,顾经年的视线微沉,却也不曾开口说些什么,只是安安静静地站在金韵的身边。   反倒是金韵,在瞧见余嘉智的反应后微微皱眉,似是对他的态度有些不满。   正当少年再次要发话让顾经年滚出去的时候,远处的余夫人却是率先抬步上前,开口迎接道:“小韵,你可算是来了,咱们也算是有好几个月没见了吧?”   余夫人笑脸盈盈地上前,拉过了金韵的手,姿态极其热情与亲昵。   “柳姨,别来无恙。”金韵也直接忽略了余嘉智,这会儿浅笑着和余夫人打招呼道。   “嗐,你说你这丫头最近是不是又忙着在公司里干活了?怎么瞧着瘦了些?”柳姨说着,视线又转而落向站在金韵身边的顾经年,依旧是语气亲切地问道:“这位就是你前两天提的人了吧?”   顾经年似是没想到,金韵竟是还向长辈们提及过他,心下有些惊讶,但脸上却没表露出分毫,只是挂着浅浅的笑,对站前眼前的余夫人态度敬重地开口:“余夫人好。”   “诶,好好……”人对长得好看的多少都会带点宽容,柳姨这会儿瞧着顾经年,脸上的笑意越发深了些,“小伙子怎么称呼呀?瞧小韵,那会儿在电话里也没细说,只说要带个人过来。这么帅气的小伙还藏着掖着,可真把我们当外人了啊。”   “余夫人,我姓顾,名经年,您可以叫我小顾或者经年。”顾经年说着,语气温柔,就连眉眼都是舒展的模样,令站在一旁的金韵都忍不住侧眉,瞧着少年异常乖巧的模样,眉峰微挑。   好家伙,小朋友倒是机灵,一套又一套的,怎么不见他在自己面前这么乖呢?   “诶呦,小伙子瞧着可真不错,不愧是小韵带过来的人,那我就叫你小顾吧。”在顾经年这张着实帅气的脸庞之下,余夫人三两下就被顾经年给收买了,这会儿微红着两颊,亲切地喊着顾经年,令原先站在沙发前的亲生儿子忍不住再次跳脚了起来。   “妈!你干什么呢?!他就是一外人,今天是爷爷的八十大寿,他来算什么事儿?他和我们余家有半毛钱关系?”余嘉智快步走到了自家母亲身边,指着顾经年的鼻子便开始大呼小叫。   比起余嘉智的狂躁,被指着的顾经年却依旧没有因为余嘉智的无理而感到半分气愤,只是安静地站在原地,甚至脸上都没表现出半分委屈。   见到这样的场面,反倒让人越发有些替顾经年而打抱不平。   “嘉智!你干什么!小顾是我们的客人,你怎么能说出这种没大没小的话?小韵一早就打电话和我说要带人过来,你爷爷也是知道这事儿的,所以别再说这种话了,这也是你爷爷请来的客人!”柳姨冷声呵斥着余嘉智,与刚刚对待顾经年的态度截然相反,让余嘉智这从小被宠坏了的人觉得有些异常委屈。   要知道,平日里他在家里可是被宠着的小少爷,哪里被这么凶过。   “你们都知道他要来为什么不提前和我说?要金韵把她处的对象带过来,爸妈你们到底是在想什么?这样对得起哥吗?!”   几乎是话音刚落的瞬间,远处便传来一阵中气十足地怒斥——   “够了!给我闭嘴!”   话音刚落的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不免集中在了声音的源头。   只见七八米开外,一个身躯微佝的老人穿着轻薄的唐装,这会儿正杵着拐杖一步一步地朝着大厅的方向走来。   几乎是他出场的瞬间,作为长辈的威严令原先闹腾的余嘉智顿时没了声响,脸色微白地闭上了嘴。   柳姨连忙转身跟上了前,动作小心地搀扶上了老爷子,嘴里还不停叮嘱着什么。   余宏民已经足足八十岁了,这个年纪但凡出点岔子都容易一命呜呼。   至此,坐在餐桌旁的余总才开口说话道:“先吃饭吧,做了好多菜,可别到时候凉了。”   一家之主发话,这顿饭才得以继续进行下去。   ……   方正的桌子上摆满了山珍海味,因为这寿宴来的人也不多,除了家里的几个,剩下便也只有金韵和顾经年,因而也没折腾太大的桌子。   餐桌的气氛略显诡异,余嘉智和顾经年恰是面对面相坐,这会儿余嘉智恶狠狠地盯着眼前的顾经年,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愤怒和生气。   这男的有什么好?除了一张脸,金韵能喜欢他哪里?   谈恋爱就谈恋爱,和以前那种臭鱼烂虾一样处个几天就甩掉不好吗?带过来恶心人算是什么意思?   余宏民坐在主位上,眼睛被耷拉下来的眼皮挡住了一半,但目光依旧清明透亮,这会儿静静地观察着坐在金韵身边的小伙子,以他识人多年的经历,一下便能看出这小伙子没表面上的简单,却不是个坏心眼的人。   “小韵啊,距上次见面,也有几个月了吧?”余宏民说着,脸上的严肃消散了一些,多少带着这个年纪的和蔼。   金韵对着老爷子敬重颇多,此时也浅笑着点了点头,开口道:“这段时间工作比较忙,没有空过来看您是我的不对。”   “你这话说的,你可是金宇的总裁,忙是应该的,那会儿你爸在位的时候也是忙得脚不沾地,你妈为此少不了抱怨你爸。”许是人老了,但凡说起些什么都免不了扯到以前的旧事。   金韵听此,眼神微暗,这会儿也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   当年金家和余家确实是交情不浅,金韵的母亲和柳姨是圈里出了名的好闺蜜。那会儿金韵的母亲和柳姨在差不多的时间怀了孩子,也恰是在同一天生产,两家人当时兴致冲冲地说,若到时候生出来的孩子是同个性,那便拜个把子,若生出来是一男一女,便订个婚事,那以后两家人也能一直在一起。   后来,金韵出生了,余家则是生了个男孩,名叫余智辉。   金韵出生地很顺利,但余家那小子在生产的时候憋地久了,从小的身子骨就不怎么好,刚出生那会儿差点就没抢救回来。   至此,余家便没再提起所谓的婚事,但金家二老却从心底里把余智辉当做是自己的女婿。   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当真是青梅竹马,金韵出落地越发好看,也在无声间拿了少年的心,至此便没能逃离。   “以前总怪爸不顾家,现在倒是能体谅他了。”金韵说着,浅笑一声,语气淡然,却是让餐桌上的其余人沉默了几秒。   顾经年安静地坐在金韵身边,听着他们的如若家常的谈天,却是隐约察觉到了什么。   自他进公司以来,多少都听了一些关于金韵身上所发生的事情。   当年,金宇的发展正盛,金宇集团的老总,也就是当年金韵的父亲身价大涨,好几次登顶国内的福布斯榜,成为新晋首富。而就在众人对他极其看好,认为他前途无量的时候,却是出了一场意外。   金宇的股市大跌,金韵的父亲不见踪影,金韵被迫代替自己的父亲成为金宇的总裁。当时偌大的集团内部藏着不少心怀鬼胎的人,在内忧外患之下,金宇一度崩向了破产的边缘。   但好在,金韵的能力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不过是短短一年的时间便稳住了局面,在那之后金宇更是节节攀升,不仅恢复了往日的辉煌,还走向了更高的巅峰。   这事儿是金宇员工提起金韵都会忍不住津津乐道的事儿。   虽说当年媒体们报道的全是金宇集团总裁离奇失踪,但大伙儿心里都清楚,金韵的父亲怕是早已逝世,至于是怎么死的,到没人清楚这件事。   餐桌下,顾经年落在膝盖上的手不断收紧,眼神也不免越发深沉了些。   “你爸那时有一腔豪情壮志,在我们这辈里,就属他最有能耐了。”余智辉的父亲开口,语气里不免也有几分感慨,“若不是当年……今日这顿饭也能热闹许多。”   余总说到一半的话戛然而止,神色也随之黯淡了几分。   “是啊,若不是当年,咱们余家也不会少一个人。”坐在餐桌上的余嘉智突然开口,打破了看似平静的氛围。   “嘉智!你说什么呢?!”余总不禁呵斥道,而坐在主位上的余宏民也冷下来了脸。   金韵见状,沉默两秒后出声道:“确实,这条命的确是我欠余家的,当年那场车祸里,活下来的也不该是我。”   霎时间,所有人的呼吸一滞,坐在金韵身边的少年心脏一紧,愣愣地看着神色淡然的女人。   她……究竟在说些什么?!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7-08 22:59:03~2022-07-09 21:34: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画船听雨眠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0章   几乎是金韵话出口的瞬间, 餐桌上的气氛也在刹时陷入了死寂。   这本就应该是尘封的往事, 当年的一场车祸,金家夫妇当场丧命,金韵侥幸逃生,而本不应该与这场车祸相关的余家却是搭上了一条命。   谁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那个样子, 荒唐又戏剧。   当年, 金韵也明白,那场车祸里, 死的就应该是自己,但无奈造化弄人, 关于这点,金韵一直都知道是自己亏欠余家的。   余宏民的脸色极为阴沉,而余总和柳姨的脸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 余嘉智气呼呼地看着眼前的金韵,比起纯粹的仇恨, 那双眼睛里的情绪却似乎要更为复杂一些。   “余嘉智, 给小韵道歉。”在死一般的沉默中,坐在主位上的余宏民突然开口,态度极其强硬。   余嘉智双目猩红,此时瞪着对面神情未变的金韵,目光又转而落向坐在她旁边的顾经年,随之不平地反驳道:“凭什么我要给她道歉?!我说的难道不对吗?当初我哥对她有多好, 这圈子里的人谁不知道?那场车祸里, 我哥可是因为救她死的,现在她把这人带过来的是什么意思?就这样准备把所有的一切都撇干净了?!”   ‘咚’地一声, 拐杖用力敲打地面发出一阵巨响, 余宏民气得双目眦裂, 浑身微微发抖,此时颤着嘴皮子冲自家儿子指责道:“你看你教的好儿子!说的是什么混账话,自嘉辉走之后,你们是真把他给宠坏了!”   柳姨和余总此时的表情也有些说不出的难看,柳姨也没想到,余嘉智会对当年的事情耿耿于怀至今,分明平日里瞧他对金韵还是挺亲近的,却不料在今日说出这番话。   “嘉智,你够了!今日是你爷爷的八十大寿,你这样像什么话?!”柳姨也出声怒斥道,此时看向金韵和顾经年的眼神充满了抱歉。   “不好意思,让你们见笑了。小韵你好不容易来一趟,可千万别把嘉智的气话放心里。”柳姨说着,为自己的儿子辩解道:“当年嘉智最是崇拜他哥哥,这点你是知道的,所以嘉辉死之后,他也是有些接受不了现实。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事儿早就该放下了,咱们也想你有个好归宿,如今能和小顾一起过来,咱们余家人都很开心。”   “是啊,小孩的话就别放在心上。”余总这会儿也开始出声打马虎眼。   自家里的长子去世之后,夫妻两人确实把余嘉智当做宝贝在宠,正是因为尝到过丧子之痛,因而才把对另一个孩子的宠爱都一并加在了余嘉智的身上,因此就算是老爷这么开口出声,柳姨和余总到底还是不乐意在两人面前拂了儿子的面子。   “看小顾仪表堂堂,怕是也不简单啊,这会儿是在哪儿高就呢?”余总笑着开口。   而下一刻,自己儿子却又呛声道:“呵,哪儿高就?金宇当实习生呢!”   此话一出,众人的表情又陷入片刻僵硬。   金韵眉头微皱,正准备出声给自己的小男友撑场面时,却听坐在她身边的少年不疾不徐地出声道:“我目前就读于A大,明年学校保送去Q大硕博连读,这个暑假是根据学校要求来社会实践的,想和金韵近一点,所以就投了金宇的简历。”   这话说完,空气似是又凝滞了片刻,就连坐在主位上的余宏民瞧着顾经年的眼神都不免亮了几分。   金韵是知道小朋友在学校里的成绩不错,但却头一回知道竟是优秀到了这种地步。   微微挑眉,冷淡许久的神情终是有了变化,嘴角微勾,瞧着心情似是不错。   Q大的硕博连读,还是保送,这样的含金量属实不小,放眼望去全国怕是没几个人能做到。   余嘉智一直都觉得,眼前的小子就是个拿脸靠金韵的软饭男,这会儿听到他神色淡定地说出这番话,脸色竟是有些发黑。   Q大硕博连读?特么搞笑呢吧?   “小顾这么厉害?不愧是小韵看上的。”柳姨一脸惊喜地开口,表情极为真诚,一看就知道是真心为金韵感到开心的。   “确实,若是真能从Q大读出博士,那未来怕是不可估量。”余总说着,对顾经年的欣赏也不加以掩饰。   要知道Q大作为国内数一数二的重点高校,在全球都是有响当当的名号的。从这种高校里读出来的博士生,大多都是为国家科研做贡献的。   余嘉智没想到是踢到了铁板,这会儿不服气地轻嗤一声,小声嘀咕道:“谁知道真的假的……”   金韵自是没放过他的这句话,于是佯装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嘴:“我记得嘉智现在也还在读大学吧?成绩怎么样?”   此话一出,余嘉智那原是嚣张的气焰顿时蔫巴了下来,回想起自己刚挂掉的高数和大物,这会儿的表情就变得有些难看。   正准备开口逞强,可柳姨却是把金韵当做是一家人,直接一咕噜全给兜了干净,“嘉智学习从小就不好,不比小顾,这学期结束成绩出来,说是挂了两门,我都在想要不要找个老师给他补补,你说这万一到时候毕不了业怎么办?”   “妈!你跟外人说什么呢?!”余嘉智一脸惊讶地看着自家母亲,似是没想到竟然被家里人给偷了家。   “你这孩子说的,小韵怎么能是外人呢?更何况你这成绩从小到大不都是那样,有什么好遮遮掩掩的?”柳姨浑然没意识到自己儿子就究竟是在逞强些什么。   金韵听此,眼中的笑意更甚。   而就在这时,向来不怎么开口的顾经年又淡淡地出声道:“伯母,若是不介意的话,我可以给嘉智补习。”   “嘿,那感情好啊!”柳姨兴奋地应了下来,令坐在一旁的余嘉智拦也拦不住。   “好什么好啊?!咱俩又不是一个专业的,他凭什么给我补课?不都是大学生?!”余嘉智快气炸了,本以为是自己的主场,非得要这个顾经年好看,可如今却从头到尾都是他在吃瘪,让他怎么能不气恼。   “人儿和你那是一个水平的吗?小顾都要被保送了,指导你这点功课不就是简简单单的事儿吗?”柳姨说着,这会儿倒是一点儿都没给自家儿子面子。   “不过不同专业的确实有点困难。”   “伯母不用担心,届时只要把嘉智的教材资料借给我几天就行了,大学的课程学起来都不是很难。”   顾经年说着,却是让余嘉智感受到了一万吨暴击,瞪大眼睛看着坐在对面的顾经年,气冲冲地出声:“嘿你这,在嘲讽谁呢?!”   餐桌上再次热闹了好些,虽说场面是有些‘混乱’但是比一开始那死气沉沉的模样要好上许多。   余宏民一言不发地看着金韵浅笑的模样,心里不免闪过一丝欣慰。   看着,这孩子到底是有了着落了。   .   一顿饭磕磕绊绊地结束,余嘉智即使对顾经年再怎么不爽,却也知道这是爷爷的八十大寿,所以在最开始发过几次脾气后便没再怎么作妖,闷头吃着晚饭,时不时损两句顾经年,倒也无伤大雅。   这个八十大寿当真过得极其简单,就仿佛是一顿家宴,除了晚餐过后开了个蛋糕之外,便也没再有什么别的环节。   余宏民在商圈里闯荡了这么多年,到如今的这把年纪也是见多了人心叵测与阿谀奉承,人一多后便是应酬为主,他倒不喜欢这种形式,像这种简简单单吃顿饭便是老爷子最想要的。   晚餐结束后,余宏民棋瘾大发,拉着金韵就说要一起去书房里下棋。   金韵小时候便陪着余宏民下棋,练得一手好棋艺,此时也不想拂了老爷子的兴致,于是便随着他一起去了书房。   大厅里顿时少了两人,而余嘉智最是不待见顾经年,在爷爷走后,给顾经年翻了两个白眼便直接转身上楼,仿佛多呆一秒都是煎熬。   面对余嘉智极为幼稚的针对,顾经年也不曾放在心上。   少年安静地坐在沙发上,脑子里回响的却是在开饭前,一众人在餐桌上提及的那些往事。   眼帘微垂,眼中的深意不断流转。   如果他没有猜想错的话,当年新闻里报道金宇总裁离奇失踪,实际情况应该是遭遇了车祸,而当时金韵也应该在场,或许应该说是也在那辆车上。金韵的父母丧命于那场车祸中,而金韵则是活了下来,至于为什么能活下来,或许和余家那位去世的大少爷,余嘉辉有着不可逃脱的关系。   眉头微皱,这其中的弯弯绕绕想必应该不简单,顾经年却在意的是,那时的金韵究竟是受到了怎样的苦难。   父母双亡,承载着父亲一生心血的金宇交付在她的手上,外面又有千万双眼睛在盯着她,那样的情况下,金韵该会有多么痛苦。   脑子里蓦地回想起了那晚,在车里,女人浅笑着说出的那番话——   ‘做人嘛,最重要的是开心。’   当初的他只羡慕金韵有自己没有的豁达,可如今想来,若是这种豁达是在经历生死之后才历练出来的……   心一阵阵,带着说不出的抽痛。   “小顾,今天是真不好意思呀。”就在这时,端着水果盘子的柳姨笑着上前道歉道。   顾经年回过神,此时抬头看着身边的柳姨,脸上的沉重一扫而空。   “伯母不必这么客气,我没放在心上。”   “嗐,这小子就是被我们给宠坏了,其实他心底不坏的。”柳姨说着,眉眼间也透着几分无奈。   顾经年也知道,余嘉智其实骨子里也就是个小孩,或许是接受不了他的存在才会如此的恶言相向。   “嗯,我明白的。”顾经年淡淡地出声,从始至终的情绪都很稳定,也让柳姨越发觉得,顾经年是个值得让金韵托付的小孩子。   只是这两人的年纪……似乎差得不小。   柳姨心里暗暗思忖着,随之又出声道:“其实我是希望你能和嘉智成为好朋友的,嘉智从小就被惯坏了,在学校里也没别的什么朋友,你和他年龄相仿,若是两人能成为好兄弟那就是再好不过了。”   顾经年听到这话,看着柳姨的眼神也有些复杂,心想这做母亲当真是不了解自己儿子的想法,就以他刚刚对自己的态度,成为所谓的‘好兄弟’不得是天方夜谭?   然而心里虽是这么想,顾经年却也没出声否决,反而是一脸认真地点了点头,“伯母,我会尽力的。”   “诶诶,是个好孩子,以后啊你也就是咱们余家的贵客了。”柳姨兴奋地开口。   顾经年的神色暗了些,随之又出声道:“嘉智的房间是在楼上吗?我去找他要点教材资料吧,挂科容易影响到毕业,我这能帮点就不算什么大事。”   “对对,就在二楼最里面的那个房间,他这会儿十有八九就是在房间里打游戏呢。”柳姨说着,脸上满是欣喜。   顾经年起身,冲柳姨轻轻点了点头,随即便朝着楼上的方向走去,脸上的神情却是在转过身的一瞬间便暗了些。   有些事情,他觉得还是弄清楚比较好。   .   偌大的余家佣人并不多,因而有时会显得格外空旷。   顾经年顺着柳姨的话一路走至走廊的深处,只见一扇房门这会儿正开这一条门缝,透出暖黄色的光。   脚步在房门前停了下来,顾经年抬手,敲了敲房门,下一刻,一阵脚步声响起,房门被人从内拉开,与此同时,余嘉智带着冷意的反问声也在安静的楼道里响起:“你来干什么?”   顾经年脸上的神情未变,淡淡地出声道:“找你来要教学资料,顺便问点事。”   听到这番话,余嘉智冷笑着开口:“你跟我搁这儿装什么呢?顾经年,你来不就是想问我哥的事儿吗?”   缓缓放下了原先敲门悬在半空中的手,顾经年幽黑的瞳孔直勾勾地注视着眼前的余嘉智,并没有否认他的话。   “你是谁啊?我凭什么告诉你?”余嘉智到底还是憋了一股气,这会儿不管是什么都想和他作对。   然而,顾经年却不曾上钩,这会儿也只是语气沉稳地开口:“你不说我也能猜到,金韵应该是和你哥在一起过。”   听到这话,余嘉智的表情顿时变得有些狰狞,随之恶狠狠地推了一把眼前的顾经年,扬声道:“你他妈懂什么?!”   …… 第61章   “你他妈懂什么?”   楼道里回响着余嘉智的怒吼, 顾经年被推地往后踉跄两步, 目光深沉地盯着眼前的余嘉智。   “顾经年,你以为你是谁?”余嘉智的双目猩红,此时瞪着眼前的顾经年,双眼中的怨恨几乎快要满溢出来。   “金韵谈过的男人一双手都数不过来, 我劝你别在我这边耀武扬威, 没过多久她就倦了,届时你打哪儿来就给我回哪儿去!”   即使面对余嘉智这般挑衅的话, 顾经年的神色看起来也没有什么变化,那双漆黑的瞳孔显得过于冷静了些, 冷静到让余嘉智甚至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小丑,在无能地原地跳脚。   “那你呢?既然你这么信誓旦旦地说出这番话,现在又在担心什么?”顾经年冷静地开口反问。   余嘉智微微一哽, 落在身侧的双手不自觉地紧握成拳。   片刻后,嘴角一勾, 却是不带半分暖意。   “我是不担心, 该担心的应该是你吧?不然你上来找我做什么?不就是想问金韵和我哥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像是找到了可以反制的点,此时的余嘉智打开了原先半阖的房门,此时屋内的陈设也完全落入了顾经年的眼底。   过于干净整洁的房间,与余嘉智性格截然相反的布局风格,屋子虽说收拾地很干净,但却毫无人气, 就像是一间不曾有人住过的卧室。   几乎是第一时间, 顾经年便意识到,这并非是余嘉智的房间, 应该是他那位, 去世的哥哥——余嘉辉的房间。   目光陡然暗了下来, 只见余嘉智转身朝着房间内走去,在走至书桌前,将那原是合在桌面上的相框给拿了起来,重新立在书桌上。   “我哥和金韵从小就是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懂吗?若不是那场意外,我哥和金韵说不定早就结婚了!明明都是要订亲的……”   余嘉智说着,低头看着那略显陈旧的相框,语气带着两分说不出的伤感。   顾经年并没有踏入这个房间,心里也明白,那段经历确实是自己所无法触及的,想必在余嘉智的心里,与他那位哥哥之间的回忆也是他人无法侵犯的过往。   视线落在那张书桌上,小小的相框令他有些看不清细节,却也隐约能够看见那照片里的三个人,一对年轻的少年少女,还有站在中间的小孩,虽然他看不清几人脸上的表情,却也能感受到其乐融融的氛围,让人眼酸。   “当年那场车祸,我哥是为了救她,才陪了一条命。”说到这里,余嘉智拽着相框的手愈发收紧,手背青筋凸起,昭示着他此时的心情是有多么狰狞。   “她金韵始终欠我们余家一条命,怎么敢……怎么敢就这么心安理得地,抛下我哥,去追寻什么狗屁的真爱!”   余嘉智清瘦的身躯微颤,顾经年看着眼前少年的背影,喉结忍不住上下一滚,一股莫名地疼惜油然而生,不是因为眼前的余嘉智,而是因为金韵。   “你不觉得你这样的想法很自私吗?拿过去的事情不断去绑架现在的她,你觉得这样公平吗?”顾经年的声音微冷。   “公平?你有什么资格来和我说公平?那当年我哥为了救她而死就公平了吗?她心安理得地活下来成为金宇集团的老总在这里纵情享乐,我哥英年早逝,这就算公平了吗?!”余嘉智猛然回头,大声反问着站在门外的顾经年。   “你怎么就能认为金韵是‘心安理得’?怎么就能否认她失去双亲后靠自己拼搏到现在的成绩就是‘纵情享乐’?余嘉智,你爷爷包括你父母都放下了的事情,为什么你还执拗在这里?”   走廊的光线略显昏暗,与屋内那暖黄色的灯光截然相反,可偏偏这间温暖的房子就像是一个牢笼,将站在屋内的余嘉智牢牢地困在其中。   少年咬牙切齿地瞪着眼前的顾经年,“闭嘴!我们之间的事情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来插嘴!”   听到这句话,顾经年心里不免也开始有些窝火,随之勾了勾嘴角,像是看穿了他隐藏的心思,淡淡地出声反问:“余嘉智,你到底是因为你哥不肯放过金韵,还是因为你自己?”   几乎是话音刚落的瞬间,站在原地的少年猛然瞪大了眼睛,眼神里闪过一丝错愕。   “余嘉智,你不觉得,你现在的这个样子,挺丑恶的吗?借着你哥哥的名义,到头来不过是为了掩饰自己的私欲。”顾经年冷漠地开口,却是极为毒辣地揭穿了他深藏在心底的辛秘。   像是被人戳中了什么,余嘉智一如被踩住尾巴的猫,快步上前拽住了顾经年的衣领,随之哑声质问道:“你说什么?!”   顾经年见状,冷笑一声,淡淡地吐出一句话:“你,喜欢金韵吧?”   ……   书房里格外安静,书桌旁,安神香正不疾不徐地燃烧着,牵出一缕长长的云烟。   空气中,淡淡的檀香混合着清冽的茶味让人心安,书桌上,方正的棋盘画着楚河汉界,圆润的棋子在棋盘上错落有致,两人间的对弈瞧着是这般平和,可仔细看这棋盘上的布局,却是杀机重重。   余宏民一手盘着拐杖,一手下着棋,瞧着金韵的招式,心里也不免感叹道:这孩子,果真是个成大事的人。杀伐果断,有勇有谋,日后必定大有一番作为。   不过就以她目前来看,已然是极其出色的人了,与她那位爹相比,怕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当年金韵的父亲在商圈里也是脍炙人口的人才,众人皆认为他必能造就一番辉煌,却没想到这命运弄人。   那场车祸,确实不仅仅只是简单的意外,官司打了整整两年,经过一系列复杂的搜证之后,最终的凶手判下无期徒刑。一切都是利益牵扯起的因缘,有利益在的地方,就有人心,有人心在的地方,就有黑暗。   余宏民一直都知道,自己大孙子对金韵的心思,但更清楚,那会儿的金韵并没把心放在他那倒霉的大孙子身上。   当初两人在一起是众望所归,至于这其中有多少真情实感,怕是也只有当事人知道。   不过他老头子倒是清楚,嘉辉是真的喜欢她,否则也不会拖着自己这孱弱的身子去救金韵,结果把自己给搭了进去。   这一切都是命,只能说是造化弄人。   金韵痛失父母,而他们余家也死了一个继承人,他们是受了无妄之灾,金家又何尝不是?   当年说没恨也不可能,但这么多年过去了,所有人都明白,金韵也是那个受害者,是嘉辉自己就算搭上命也要上去救人的,后来真死了,也怪不了谁。   至于嘉智……   余宏民想到这,微微叹了口气,似是对他这小孙子的未来有些一筹莫展。   “小韵啊,嘉智还是个孩子,今日他的话,你可别放在心上。”余宏民说着,语气里带着劝慰。   金韵自顾自下着棋,脸上的神色未变,嘴里的语气淡然且恭敬:“余爷爷不必担心,我并未放在心上,更何况,嘉智说的那番话也不是假的。”   “嘉智从小就喜欢黏着你和嘉辉,他性子急,脑子也不太聪明,小时候这外人呐,便常常喜欢拿他和哥哥比,本以为兄弟两人会生出间隙,没想到嘉智啊就是崇拜他哥哥。如今他最崇拜的人死了,心里这股郁气消不了,也属实正常。”余宏民说着,虽说刚刚在餐桌上并未给余嘉智留情面,但这会儿在金韵面前却还是忍不住替自己孙子说起了话,“你别听刚刚嘉智嘴上是这么说,但他打从心里还是认你这个姐姐的,只不过可能是因为见你带了人过来,想起了往日的事儿,于是说话便冲了些。”   金韵的神情未变,可手上的招式却是越来越激进,让余宏民这位老棋手都有些招架不住。   “小顾那孩子,虽说还年轻,但性子看着沉稳大气,又如此有才能,日后伴你左右也定能辅助你一二。”余宏民说着,对顾经年似是极为看好,“小韵,虽说当年的车祸,你父母双亡,嘉辉当年救了你,从那以后你便也是我们余家人的孩子,你和小顾好好的,我和你伯父伯母便也就放心了。”   安静的书房里回荡着余宏民进退有素的语调,老人家以往总是沉默寡言,言简意赅,这会儿说话不停兜着圈子,怕也是有难能开口的事儿要托付。   金韵听着,再次棋进一步,“余爷爷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余宏民半敛的眼皮微颤,随之淡淡地叹了一口气,几秒后才像是操碎了心一般,说道:“小韵,我知道,你已经不欠咱们余家什么了,嘉智这孩子,我是明白的,性子直率天真,却不像他哥是个做生意的料。我这岁数了,终有一天要走的,心里最惦记的,也就只有这个混账孙子,还有余家的东宏了。”   至此,‘啪嗒’一声,终棋已下,棋局既定。   将军。   余宏民看着书桌上的棋盘,便再没说话。   金韵缓缓收回手,随之启唇道:“余爷爷且放心,在能力范围之内的,我自是可以护着您的心血,也能保住他。”   “但嘉智到底是个成年人了,不管是什么,都得清楚‘分寸’二字。”   人的忍耐到底还是有极限的,她对余嘉智确实有超出寻常的宽容,不仅是因为当年的事,也是因为这么多年来相识的感情。   但她自己也不确定,这种‘宽容’能延续到什么时候,毕竟经历过生死之后,她的这颗心便硬了许多,或许有朝一日会真的不念旧情也说不定。   听到金韵的这一席话,余宏民的心便放下了好些。   他知道金韵是个言出必行的孩子,既然这么说了,只要余嘉智不作什么妖,日后就算不能大富大贵,许是真发生了些什么,也能衣食无忧了。   微微松了一口气,至此一颗悬挂在高位的心也缓缓放下,此时看着书桌上的棋盘便笑了笑,随之不着痕迹地转移话题道:“你这丫头,棋技倒是越来越好了,我人老了可就打不过咯。”   “余爷爷承让了……”   金韵刚开口,门外的走廊里却是传来佣人焦急地叫喊声——   “不好啦不好啦!少爷和人打起来了!”   此话一出,坐在书房里的两人同时变了脸色,而另一头正坐在客厅里的余家夫妇也猛然站了起来,一脸震惊地看着急急忙忙跑来通告的佣人:   “什么?!” 第62章   “少爷和人打起来了!”佣人气喘吁吁地跑至楼下大厅, 天知道她会撞上这一幕, 本是打算上楼打扫卫生的她看见自家少爷和新来的客人打了起来,那战况属实有些焦灼,她纵使想要上前劝也没有办法。   无奈之下,只能跑下来找余总和夫人。   余总和柳姨一听到佣人的这番话, 心下一紧, 连忙跟着佣人朝着楼上走去,又恰好在半路撞见了金韵和余宏民。许是都从对方的眼中读出了两分焦急, 因而也没再多说,一言不发地跟着佣人往楼道深处走去。   尽头处, 两个少年此时正纠缠在一起,余嘉智一如疯了的野狗,不断往顾经年的身上扑去, 带着几分泄愤,又有几分慌乱。   而与之相比, 顾经年的动作就显得拘束很多, 大多情况下都只是防守,并未主动攻击余嘉智。   见到眼前的乱象,余宏民的一股子热血便直冲脑门,这会儿气得差点一口气没喘过来。   眼前微微发白,嘴唇上的胡子轻颤,不等他开口, 站在旁边的余总便率先替自家老父亲出声道:“余嘉智!给我住手!”   然而, 此时的余嘉智一如陷入了魔怔,即使这会儿来了人, 手上的动作也丝毫不停, 大有一副要把顾经年往死里揍的既视感。   耳边不断回响着他刚刚冷笑说出的那番话, 如若是一把锋利的剪刀,将这么多年来掩盖着他内心秘密的遮羞布剪碎地一干二净。   少年的眼神过于锐利,刺穿了他所有强撑的伪装,将那个看起来下流且无耻的心思曝露在空气之下,就仿佛是在嘲笑他,笑他的可怜,惺惺作态。   余嘉智从未有这般狼狈过,以至于下意识地想要顾经年闭嘴。   然而,顾经年的身手不差,这么一番打斗下来,压根就没有处于下风,神情自若的模样更是让余嘉智变得越发气恼。   “余嘉智,你疯了是不是?!发什么神经病?!”余总这会儿也气得有些胸闷,他一直以为自己这小儿子平日里只是有些调皮,却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下竟是半点没有顾全大局的心思。   二十多岁的年纪了,居然还这么幼稚和任性!   余总越想越气,这会儿也赤红着脸对身边的佣人开口道:“快!快找人把他们给拉开!”   佣人见状,连忙转身去叫人,而柳姨则是一脸焦急地看着自家儿子和顾经年动手,表情急得就快要哭出来似的,这会儿忍不住想要上前制止,却是被自家老公给伸手拦了下来。   “经年,你别客气,给我往死里打他!”就在这时,余宏民像是终于缓过了气,凌厉的目光盯着两人,随即冷声开口。   这局面,任谁都知道,余嘉智对上顾经年还是弱了一些,顾经年收着打是因为顾及余家人的情面,可如今余老爷的一番话,让向来防守的顾经年终是第一次出击,一拳抡在了余嘉智的脸上。   见状,金韵的眼神深了些许,而柳姨似是接受不了这样的画面,掩面躲进了自家老公的怀里,眼眶不禁开始湿润。   接下来的场面,便是单方面的碾压。   因为自小被他那畜生的父亲毒打,顾经年长大之后便自己学了些防身术,平日里也极其注重锻炼,不管是体力和技巧都比余嘉智高出不止一节。   阵阵闷哼在楼道里响起,顾经年的招式简单却杀伤力不小,打在身上生疼倒也不会太严重。   面对余嘉智的攻击,顾经年也没了要躲的意思,于是身上不免也挨了几下,只是比起余嘉智受的伤,倒还是不值一提。   ‘扑通’一声,余嘉智因为力竭而摔倒在地上,吃痛地捂着自己的腹部,表情瞧着有些狰狞。   打斗就此结束,顾经年站在原地,眼帘微垂,胸膛上下起伏,而额角也隐隐冒出汗液。   柳姨此时也忍不住从丈夫的怀中探出头来,在见到自己儿子倒在地上时,不禁跑了上去将自己儿子扶了起来。   前去叫人的佣人此时也急急忙忙地赶到,在见到眼前的局面后便愣在了原地,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   “真是给咱们余家丢脸!”余宏民开口,话语里更多是对自己这小孙子的恨铁不成钢。   余嘉智听到这番话,生理上的疼混合着屈辱让一个还未进入社会的孩子彻底陷入了崩溃。   “是啊!我活着就是给余家丢脸!怕是你们心里早就在想,当初死的怎么不是我对吧?!”   此话一出,偌大的楼道里在刹那间变得极为寂静,就连上前扶着余嘉智的柳姨也是一脸的不可置信。   余宏民听到这番话,回想起自己刚刚同金韵的交谈,此时又气不打一处来。   “混账!真的是混账!”余宏民握着拐杖的手开始微微发抖。   余总从没想过,余嘉智这么多年来心里竟然是这般想的。   此时的脸色也极其难看,“你哪儿来的这种想法?!”   “你是不是忘了,小时候你哥被我们关在房间里学习的时候,你在干什么?你在和同学玩!你哥就连生病都有家教老师跟在旁边催着学习,每次期末若是没取得优异的成绩会被关在书房里面壁。那你呢?!我们一家人什么时候要求过你什么?!”余总说着,这会儿眼眶也不禁有些微微泛红,不仅是对儿子的怒斥,更是对自己的忏悔。   等人走了之后,他们才恍然明白,当初这么逼着他,意义到底何在?   他们想要培养一个能够完全接管下东宏的继承人,可这继承人真就这么重要吗?   余总的怒吼回荡在整个走廊里,令跟上来的佣人都有些不忍直视。   柳姨此时已然是潸然泪下,似是想起了以前的事情。   余嘉智愣愣地看着眼前的父亲,此时也不免回想起了曾经。记忆里,大哥似乎一直都在忙着学习,每天有做不完的作业,上不完的课,即使他本来身子骨就弱,但父母和爷爷对他的要求却从来没有降低过。   那会儿他还总会为大哥在心里抱不平,可如今向来,若不是余家继承人的身份有大哥在上头顶着,怕是这苦难就落到了自己头上。   而从始至终,大哥似乎从来都没有因为这件事而和自己置气过。   目光骤然暗了下来,余嘉智垂下目光,嘴角紧抿,似是也意识到自己刚刚的那番话有多么可恶。   “自你哥去世后,家里人对你也不薄,不管是什么都依着你,甚至也没强逼你去学习些什么,你不懂得感恩也就算了,居然还如此地不分是非!”余总说着,语气越来越重,“小顾是我们余家的贵客,你这样对他大打出手,像话吗?!”   一提到顾经年,余嘉智的脸色又变得难看了起来。   “他才不是我们家的贵客!不过是一个外人而已!更何况,他出言不逊我怎么就不能打?!”余嘉智嘴硬道。   站在一旁始终没出声的顾经年微微皱眉,在听到余嘉智的这番话之后也没有开口解释些什么。   金韵见此,瞧着少年的目光深了些许。   “什么出言不逊?余嘉智,你不要再无理取闹了!”   “他说我哥我不能打他了?!”余嘉智大声叫嚣着,却是让金韵都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够了。”金韵淡淡地出声,却是在刹那间令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顾经年抬眉,对上金韵的视线,落在身侧的双手不知何时紧握成拳。   他不知道,在这种情况下,金韵还会不会相信他,还会不会站在自己的身边。   耳边余嘉智刚刚的那番话不断萦绕在他耳畔,在叙述着他们有多亲密无间,甚至都到了快要订婚的地步。   金韵抬步走至顾经年身前,面无表情地抬手,将他额前的汗轻轻抹去,随之又伸手理了理他凌乱的头发,“走吧。”   顾经年目光微闪,心跳不知为何竟是莫名开始加快。   金韵转身要走,却是在抬步前像是想起了什么,微微侧头,对着跌在地上的余嘉智开口:“我知道你一直对当年的事情怀恨在心,但这么多年来,我想我能还的已经还了,若是还依旧拿着当年的事情来说道,那我也只能当个不顾旧情的小人。”   说完,金韵便起身离开,而顾经年见状,冲在场其余几人点了点头,随之迅速跟了上去,徒留下走廊里的余家人,神色各异。   余嘉智紧紧地盯着金韵离开的背影,脑子里蓦地回想起小时候,他跟在哥哥身边第一次见到金韵时的画面。   那会儿的金韵便已经美得不可胜收,迎着阳光缓缓俯身,递给了自己一块糖。他好像是第一次看见这么好看的小姐姐,傻傻地接过了那块糖,跟着大哥的指引喊了一句:小昀姐姐。   至今为止余嘉智还记得,那块糖很甜很甜,甜到心坎里。   后来,所有人都说,哥哥和小昀姐姐是一对,他也傻乎乎地欢喜,可心里却总会羡嫉哥哥,有这么漂亮的小昀姐姐。   在后来,大哥死了,因为救小昀姐姐而死。   说不恨金韵是假的,可当他渐渐长大,这种恨意不知何时变了味。   他何尝不知道,自己的心思有多么龌龊,可他能怎么办?不能和旁人说,也不能表露出什么,永远只能以余嘉辉弟弟的身份出现在金韵的世界里。   “嘉智,这次你真的过了。”余宏民微微叹了一口气,带着惆怅和心累。   “我怎么过了?我说的难道不是事实吗?!”余嘉智垂死挣扎。   余宏民明显不想再说些什么,于是杵着拐杖转身离开。   柳姨见状,终是抽泣着出声道:“嘉智,小韵真的已经帮我们很多了,这么多年来,若不是小韵回回在背后出手,咱们余家怕是早就倒了。”   一直处在温室里长大的余嘉智显然是不知道这个情况,这会儿一脸困惑地看着自家母亲,似是不太相信自家说的这番话。   “妈?你在说什么啊?!”   余总见状,也知道是他们把余嘉智给宠坏了,以至于对余家的一切以及整个东宏都不了解情况。   “两年前的事儿你应该也是知道的。”柳姨说着,微微摇头。   当年东宏被人下了套,折了1十个亿在里面,当年市场行情也不好,东宏资金流转不过来,一度走向快要破产的边缘,那时的余总甚至都想着和老婆离婚,把所有债务都往自己身上拦,大不了从顶楼跳下去,死得一了百了。   但后来,是金韵从自己的腰包里硬生生地掏出了这些钱,给东宏救急,甚至当年还连着变卖了好几套房产。   虽说金韵从不曾开口问他们要钱过,但余总和余宏民却明白,若不是有金韵相助,怕今日的余家早已家破人亡。   如今的十亿他们陆陆续续还了一些,只是东宏需要发展,所以也没多还,如今看来,反倒是他们亏欠了金韵。   余嘉智自是不知道当年的猫腻,只以为是公司出了点小事,很快就解决了,却不料真相竟是如此。   “嘉智,咱们余家这回,怕是真伤了小韵的心。”   余总说着,微微摇头,随之也转身离开了走廊。   昏暗的楼道顿时空了好些,余嘉智愣愣地呆坐在原地,耳边不断回想着刚刚听到的几番话,心却是逐渐坠入了深渊…… 第63章   密闭的车厢内极为安静, 金韵坐在驾驶座的位置, 时而抬眉从后视镜里看两眼顾经年。   少年的神色从出事开始到现在都是这般镇定,瞧着也不像是和人刚打过架的,只是唯独嘴角上的一抹小伤口有些扎眼罢了。   “我没对他出言不逊。”突然间,一直沉默的顾经年像是察觉到了金韵的视线, 开口解释道。   金韵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顾经年说的‘他’指的是谁, 等意识到之后愣了两秒,随之语气肯定地开口:“我知道。”   女人的口吻过于肯定, 这种不加以思索的认同令顾经年目光微闪,甚至是有些受宠若惊。   “你倒也不会这么蠢, 当着人面说他哥哥的坏话。”金韵轻笑一声,可这番话却是让顾经年刚雀跃的心情又蓦地沉了下来。   面色稍冷,顾经年转过头将视线落向窗外, 嘴角被打的疼一阵又一阵传来,少年眼睛半眯, 心想若不是余嘉智一家子人都在, 他定不会手下留情,这打得到底还是轻了些。   金韵像是察觉到了她这小男友的别扭,眼底不免闪过一丝笑意,随即又开口道:“放心,你是我男友,我当然是相信你的, 更何况, 你也没必要和一个死人去较劲。”   一个死人?   顾经年听到这句话,却是不禁在心里轻笑了一声。是啊, 一个活人为什么要去和一个死人计较?就连他自己也是这么想的, 可偏偏他就是计较了, 在听到余嘉智告诉他的那番话之后,他还是不可避免地会在意。   听余嘉智的描述,金韵和他哥应该是很早之前就在一起了,或许是初恋也说不定,两人青梅竹马长大,那关系定是亲密无间,有什么会比长久的陪伴更加深刻?   更何况……余嘉智还说,那个时候的他们都快要订婚了。   想到这里,心里一股莫名的酸涩涌上心头,又闷又难受。   理智告诉他没必要这么小心眼,毕竟金韵的前任多到一双手都数不过来,要真一个个吃起醋来,那得计较到猴年马月?   可虽说心里是这么想,但每次遇到这种情况,他便忍不住地会去在意,完全不受控制。   顾经年没再说话,而坐在驾驶座上的金韵也不是傻子,知道她的小男友必定是在心里默默吃味了。   在恋爱中,有占有欲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以往金韵谈恋爱的时候,也有遇到对方吃醋的时候,但很多情况下,对方都会略显霸道地要她解释,亦或是和所有撇清关系,带着两分大男子主义,就像是在昭示着自己的主导权。   金韵心情好的时候会配合些,就当是两性间的情趣,但心里也属实没有要多怎么去解释的想法。   然而,顾经年吃醋的反应倒是和其余人有些不太一样,不吵不闹,就喜欢一个人委屈巴巴地在心里生闷气。   对于这种总是喜欢把事儿闷在心里的人,以往的金韵是不怎么喜欢打交道的,毕竟有话直说的做事风格才能更好地提高效率,而她也懒得费时间去揣测些什么。   但意外的是,或许她对顾经年有着超乎寻常的耐心,以至于少年这会儿一个人吃醋生闷气,她居然还觉得有那么点可爱。   “我和余嘉辉确实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那会儿两家人走得比较近,又喜欢把他们两个凑在一起,所以基本上从幼儿园到高中,我们都在同一个班。”金韵说着,也像是渐渐陷入了回忆,“后来,我大学去了美国,他因为东宏留在了国内,一边上学,一边学着如何打理公司。”   “我们之间确实谈过一段时间,那时周围的所有人都觉得我们会是一对,在国外上学那会儿,他也时不时会飞过来看我。回国之后,他向我表了白,我答应了,于是便谈过那么一段时间。”金韵说着,回想起了几年前,那会儿她和余嘉辉谈的一场恋爱确实是她谈过最轻松的一段。许是因为两人太过熟悉,余嘉辉总是能很快明白她的想法,金韵甚至也想过,就这么和余嘉辉一直谈下去似乎也没什么不行,但从始至终,她在心里却总觉得像是差了点什么。   后来,两家人吃饭时在谈笑间说起了订婚的事,就在那一瞬间,金韵才意识到自己终究还是个没收心的浪人,于是在那之后不久便和余嘉辉提出了分手。   “谈了几个月之后,我向他提出了分手,那场车祸是在我们分手后的第三天。”金韵说着,握着方向盘的手不断收紧,“那会儿金宇和另一家企业竞争比较激烈,之前私底下几单生意都有碰撞,那会儿恰是又同时盯上了一个二十亿的单子,许是因为怕竞争不过金宇便动了歪心思,买凶在我爸的车上动了手脚。”   “那会儿我们一家子人都坐在车里,车在半路失灵直接撞上了路边的围栏,而余嘉辉不知道什么时候跟在了我们的车屁股后面。他本来身子骨就不太行,有严重的哮喘,刚把我救出来,那辆车就发生了自爆,我爸妈当场丧命,而余嘉辉也因为那爆炸受到了波及,事后经医院抢救无效死亡。”金韵说着,那语气就像是在说一件不值一提的往事,却是令顾经年的心都不免揪了起来。   “整场车祸,就只有我活了下来。”金韵说着,看着挡风玻璃外那宽阔的马路,心想那时的马路似乎也像现在这样,但在一瞬间便发成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事故发生过后的好长一段时间里,金韵便没能睡好觉,有时候一闭眼,脑子里便会回想起当时的情景,时常以酒作伴。   金韵承认,当时发生的一切确实对她的影响不小,父母去世,余嘉辉为了她而死,无依无靠,身上还背着一条人命,还有金宇集团的一摊烂账,没崩溃都算是好的。   而这么多年来,她确实也没倒下,一直撑到了现在。   顾经年听着金韵的娓娓道来,一时间甚至是有些后悔,后悔提及了那个人。   嘴唇微抿,此时的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任何宽慰的话在绝对的痛苦和磨难下都是虚无缥缈的存在,这世界上没有绝对的感同身受,顾经年知道自己说再多,站在金韵的角度也不过是旁观者的安慰罢了。   漆黑的宾利不知何时驶入昏暗的小道,停在了一处阴暗下,仿佛与周围的黑夜融为了一体。   汽车熄了火,密闭的车厢变得越发安静。   金韵解开了安全带,又伸手朝着顾经年的方向探去,指尖轻轻触上了他嘴角的小伤痕,轻笑着开口:“怎么在我认识你之后,你身上便总是会受一些莫名其妙的伤呢?”   顾经年抬手,覆上了金韵的手背,又带着她的手掌贴在了自己的脸上,随之亲昵地在她掌心蹭了蹭,带着几分依恋。   “我没事。”   昏暗中,两人的目光都这般明亮,透着微热的温度,在半空中交织,缠绵。   自顾经年遇见金韵开始,她给他的印象始终都是无坚不摧的,不管发生什么事,都是这般地从容自得,游刃有余。   有时的他甚至会有点痛恨她的这份自如,显得他在这段感情里是这么地卑微,可此时的他却又不禁为她而惊叹,伴随着心疼而来的,是对她如此强大的仰慕。   “你家到了,该早点回去。”金韵说着,像是想起了什么,浅笑一声说道:“不然一会儿,伯母又该打电话过来问了,小朋友还是得按时回家比较好。”   顾经年听到这番话,心头微颤,被女人这般轻哄的话激地欢喜荡漾。   握着金韵的手不断收紧,少年紧盯着眼前的女人,哑声开口:“想亲你。”   他说着,头一回这般直白地表达自己的欲望。   金韵听此,微微一愣,随之浅笑着倾身,在他嘴唇上落下轻轻一吻,刚撤离半步,却又感受到他拽着自己手腕的手一紧,少年压在她耳边的声音再次响起——   “不要敷衍我……”   目光深了两分,金韵侧头,嘴唇恰是擦过他的耳廓,那滚烫的温度令金韵的嘴唇忍不住抿了一下,恰是吻上了他的耳朵。   身体条件反射地一颤,而下一刻,金韵便明白,小朋友这是学会讨着要糖吃了。   “顾同学,小心过了门禁哦。”金韵说着,语调微扬,却更像是黑夜里蛊惑人心的魔女,虽是说着好话,却跟像是在指引人做坏事。   顾经年没说话,只是一声不响地搂上了金韵,告诉了他的回答。   一阵轻笑在顾经年的耳边响起,下一刻,他听她说:“这位置太小了,我没法好好吻你乖乖。”   “咱们到后排去?嗯?”   少年的喉结上下一滚,喉咙极其干燥,再次开口的声音透着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喑哑。   “嗯……”   车门被打开,又关上。   熄火的车厢里安静地要命,唯有彼此的呼吸声此起彼伏。   车后排的位置空旷了些许,却又不容许他们大动干戈。   金韵撑着车椅,如葱的手指缠上了少年骨节分明的手,略显强势地钻进他的指缝里,又紧紧地握住。   这一次的吻丝毫不‘敷衍’,里里外外都好好照顾了一番,像是奖励,像是安抚,又像是驯服。   顾经年觉得,自己在面对金韵时就像是一只发/情的猫,控制不住地对他释放想要求欢的信息,他害羞,矜持,但一切在最纯粹的冲动下都化作虚无,所有最羞耻的一面都忍不住在金韵面前绽放。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到顾经年的脊背都渗出一层热汗,就到他头脑混账,都不知道今夕是何年时,金韵终是起身撤离,低头看着他,笑着开口:“这一回,够了吗?”   不,不够的……   顾经年喘着气,并没有回答她的话。   他想,他要的怕不仅仅是一个吻而已,她想要她全身心的拥抱,环绕,以及属于她身上最滚烫的温度。   而此时的金韵也像是发现了什么,低头看了一眼,忍不住微微挑眉。   “小朋友,你学坏了。”金韵说着,想着这是猫怕是一时半会儿哄不好了。   顾经年起身咬了一下她的唇,随即开口,“你带的。”   “外面会有人吗?”金韵轻声询问,却是先一步有了动作。   “不,不会,这个点,都睡了。”   “嗯哼……其实有人好像也挺刺激的。”金韵笑着开口,充分地拿捏住了顾经年。   少年脊背紧绷,抿着嘴唇,只是隐约地发出一些小声响。   黑暗中,金韵看着少年的神情,这样的良辰美景,够让人心动的。   “看来今晚,你得跟伯母好好解释了……” 第64章   车厢里燥热不安, 沉重的喘息声此起彼伏。   少年眉头紧皱, 两颊带着生理性反应的潮红,原是清明的双眸里沾上一层水雾,眼中的清冷被彻底揉碎,带着几分迷离。   就在这时, 一阵手机铃声响起, 打破了这只剩呼吸的安静。   顾经年这会儿显然是有些找不着北,还是金韵咬了咬他的耳朵才缓缓清醒了过来, 伸手将不知何时被扔在一旁的手机拿了过来,未看清来电显示便直接按下了通话键。   将手机放置在耳边, 下一刻,钟慧春带有关心的声音便在车厢内响起——   “经年啊……你大约几点到家呀?”   正在做坏事的少年这会儿抿了抿嘴角,又咬了下嘴唇, 刺痛令他将神志拉回来了些,此时抬眉对上金韵灼灼的目光, 在她含笑的眼神中, 再次浑身一紧。   轻咳两声,散去了喉咙间的喑哑,少年开口,语气强撑镇定道:“在路上了。”   电话那头的钟慧春似乎并未察觉自家儿子的不对劲,只是觉得他声音有些怪,但也没怀疑些什么, 只是下意识地认为, 是自家儿子又加班了。   “嗐,你说你去的那个公司, 老板是不是也太黑心了点?一天到晚压榨员工加班。”   因为车厢里过于安静了些, 钟慧敏的一番话透过手机听筒也落入了金韵耳朵里。   顾经年有些尴尬, 怕金韵会生气,目光略微有些躲闪,可意外的是,金韵似乎并不恼,依旧是含笑着看他,伸手轻轻拨开顾经年额前被汗液浸湿的头发,随之探头将唇紧贴在顾经年另一只耳朵旁,轻声道:“看来辛苦你了,动不动就被我给压榨。”   女人说话的声音很轻,轻到只有顾经年一人可以听见。   金韵的这句话就像是调情似的呢喃,令顾经年心头一紧,甚至是有些觉得,她话中的‘压榨’似乎并不仅仅只是表面上的字义。   “没有。”顾经年声音沙哑地开口,一时间也不知道是在回答谁的话。   “经年,你的声音怎么了?”钟慧敏似是这才察觉到了异样,疑惑地出声道。   几乎是话音刚落的瞬间,顾经年便又清了清嗓子,再次故作正经地回答:“刚刚在赶车,可能有点喘。”   钟慧敏明显是个好糊弄的人,或许应该说,她并不觉得像顾经年这样的好孩子会骗自己,于是便信以为真地‘哦’了一声。   “我们公司挺好的,我们老板……也挺好的。”顾经年说着,停顿两秒后又开口跟了一句,“我挺喜欢她的……”   金韵听到这儿,眼中的笑意不禁愈深,对少年闷骚又别扭的告白觉得有些可爱。   少年的脸依旧滚烫,金韵起身轻轻搂住了眼前的男孩,而顾经年也顺势靠在了她的怀中,感受着属于金韵身上的柔软,以及那令他着迷的味道。   依恋地蹭了蹭,随之开口对电话那头的母亲说道:“妈,我马上就回去了。”   “啊嗯……大志给你留着门呢,路上小心。”   两人挂断了电话,至此少年举着手机的手才又卸力地垂下,将手机扔在了椅子上,腾出手来将金韵紧紧地抱在怀里。   金韵低头看着怀中的顾经年,抬手轻顺着他的头发,一下又一下地捋着,就像是在撸猫似的。   顾经年粘人的时候倒是可爱,不吵不闹,就是喜欢紧紧地挨着。   “你该回去了。”金韵说着,语气是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温柔。   顾经年抱着金韵的手未松,明显是不想就这么放开金韵。   金韵的身材极好,虽说瞧着纤细,但该有肉的地方是一分都不少,顾经年也比自己想象中地要更加喜欢这种柔软的触感,埋在里面的时候会有种说不出的满足,尤其是当她身上的味道将他彻底包裹的时候,这种雀跃会在心底里不断跳动,甚至有时都会让顾经年怀疑自己究竟是不是一个大变态。   “想再呆会儿……”少年说着,语调闷闷的,透着浓浓的不舍。   金韵实在没想到,少年娇起来会这般,本以为自己会排斥这种行为,可当真被男孩黏着的时候,她居然意外地很喜欢,这种近乎是被渴求的感觉也让金韵觉得满足,以及一种说不出的征服感。   想当初,少年看着自己的眼神也都是冷的,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让她忍不住想要去挑衅,去招惹。如今,人是被她给拐到了,这种巨大的反差让金韵就像是发现了什么神奇的宝藏。   事实证明,不论是谁,那些自诩多么有自制力的人,在碰到真正的爱情后,到底也会有普通人的心思,会敏感,会依恋,会有别的什么情绪。   顾经年自和金韵在一起之后,手机的大数据也极为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感情状态,时不时会给他推送一些情侣间发生的新闻,久而久之也学了些网络用词。   就比如说……   “贴贴。”   几乎是话出口的一瞬间,金韵便愣了片刻,下意识地跟了一句:“贴贴?”   顾经年似乎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把这么羞耻的词给说出来,于是在金韵反问时便紧闭着自己的嘴,大有一副死不认账的既视感。   然而,金韵也不是什么傻子,几乎是一瞬间明白了他这个词的含义,因而又浅浅地轻笑一声,一边把玩着他的耳垂,一边轻柔地吻着他的额头,安抚着开口:“这不是贴着吗?果然还是个小孩,这么黏人。”   听到这番话,顾经年似是有些不服气,原本侧着枕在金韵怀里的脸这会儿直接全埋了进去,闷闷地回了一句:“懂了,嫌我幼稚。”   哪儿来的阅读理解?   金韵失笑,随即又低头在男孩耳边轻柔地哄着。   一番折腾下来,又是过了快二十分钟顾经年才下了车,将自己收拾回了那一本正经的模样,只是看着车里女人的视线依旧很缠绵,像是黏在人身上了一样,微微一扯还能拉丝。   金韵怕再耽搁下去,顾经年的母亲怕是又会打电话过来了,于是也没多耽搁,坐在车里给顾经年一记暧昧的飞吻,随之便骑车离去,徒留下顾经年一人站在原地,这心甜得满满涨涨的,说不出的欢喜。   他想,他是真的疯魔了。   刚才的他完全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无意识地抬手,落在自己的锁骨处,那上面还有金韵落下的痕迹。   这种被标记的感觉,让顾经年再深刻不过地认识到,他是属于金韵的。   ……   为期两个月的暑假几乎是一晃而过。   顾经年虽说已然是大四,手头上没什么课,但碍于有毕业论文以及各种实验,压力也不小,即使他恨不得一个人拆成两个,继续呆在金宇上班,但现实情况也不允许。   那日在余家餐桌上撂下了狠话,顾经年没道理说谎,于是在开学便去找了教授,说是同意去Q大硕博连读的保送。   这一下可把教授给乐坏了,心里知道以顾经年在大学里的成就,保送几乎是没跑的事情,但还是忍不住会为此而奔前走后,将顾经年又拉进了自己的项目组,准备给他烫金的履历添砖加瓦。   于是乎,顾经年又忙了起来,几乎从早到晚都泡在了实验室里,平日里连有空拿手机的次数都屈指可数,不过但凡有机会那边都会第一时间给金韵发消息。   顾经年知道,金韵也忙,相比他来说有过之而无不及,因而有时也会顾虑自己给她发消息会不会打扰到他,只是后来到底还是没能忍住自己冲动。   少年发的消息并不像他这个年纪谈恋爱的毛头小子,喜欢说一些黏糊糊的情话,大多情况下都会讲一些自己的近况,有时候也会拍点自己做实验的照片给她,话不多,也不密,却瞧着极为让人舒心。金韵但凡看到了便会回,但大多时间都是在忙,两个人也只能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但仅仅是这样就已经让顾经年觉得满足无比。   回学校的另外一个好处就是,晚上便没了‘门禁’,由于大四的学生有不少都已经去企业里实习了,因而寝室阿姨管得也很松,即使有人彻夜不归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顾经年有时想金韵想得紧,便会在实验结束后背着包去找她,那会儿恰是天晚,公司里的人也不多,顾经年借着Arley给他单独开的门禁卡,好几次从负一楼溜了上去,去金韵的办公室里找她。   虽说金韵并不是一个会在办公场所乱来的人,但是亲吻,摸两把,之类的小动作还是不避讳的,毕竟小伙子是年轻气盛,但她这快三十的女人也总是会有些需求,这么一个香饽饽放在自己眼前,怎么能忍住不嘬两口?   许是因为之前谈过不少恋爱,有经验的金韵知道,在处对象的过程中讲究的是有来有往,自家小朋友既然大老远会跑来看她,那她自然也会偶尔去学校里找他。   只是金韵到底也算是半个公众人物,又曾经来过A大做过宣讲会,走在路上被人认出的可能并不小,因此很多时候金韵都会在晚上学校里清净的时候再去找她。   距离她的大学生活已然过去了好多年,再加上她是在美国读的大学,那里的氛围虽说也挺轻松,但还是不及国内的大学让她觉得自在。   顾经年到底也还是个大学生,一回到学校之后便换回了平日里的休闲衫,瞧着极具少年感,让金韵偶尔瞧见了都会忍不住去回想脱下衣服的他又是怎样的欲气。   那晚金韵恰是忙完了手头上的事,许是因为刚来完生理期,某些激素还未散去,以至于她格外有点想她的小男友,于是便直接开车去了学校。   顾经年说他还在实验室的消息是在十五分钟之前,金韵把车停好之后便带着口罩走进了学校。   高挑出众的身材令金韵即使戴着口罩也依旧是人群中最亮眼的存在,此时的她踩着高跟鞋往实验楼的方向走去,却是没上楼,反倒在楼旁边一处隐秘的角落里等着。   给小男友发了消息,不过五分钟,耳边便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金韵刚收回手机便被人捧着脖子落下一吻。   少年许是早有预谋,这会儿嘴巴里还含着一颗茉莉花茶薄荷味的糖,这会儿勾着舌尖将那颗糖抵进了她的嘴里,在刹那间那股淡淡的花香充盈了整个鼻子,令金韵忍不住在心里惊叹着他的小心思。   这个吻并不复杂,顾经年将糖放进金韵的嘴里之后抵着她的额头,语气强撑镇定却又不失雀跃地开口:“你怎么来了?”   “怎么?来看看你不行?”金韵勾唇轻笑,一只手却是极为自然地搭在了他的腰际,暧昧地摩挲着,又顺着弧度包裹住了那一处圆润……   很好,屁.股还很翘。   顾经年自是感受到了金韵的动作,这会儿耳朵微热,却是没阻止她的行为。   还记得第一次在室外被摸的时候,他还总觉得伤风败俗,直接拍开了金韵的手,但这会儿似是渐渐习惯了她的小癖好,甚至对这种行为完全不排斥。   “不是,只是没想到你会来而已。”顾经年说着,抱着金韵将头埋在了她的脖颈处,轻声开口:“今天做了一天实验……”   在实验室里像个无情机器人的顾经年这会儿在金韵面前倒是诉起了苦。   金韵哪儿知道自家小男友是个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双面人,这会儿当真是觉得他累了,于是亲昵地吻了吻他的鬓角,随之一手摁着他侧脸,一手用嘴唇若有似无地蹭着他的脖颈,又划过喉结。   “这么棒?……那是不是要好好奖励一下?”   一听到‘奖励’这两个字,顾经年便生理性反应地紧绷了一下,随之喉结一滚,不等金韵开口自己便低头追着女人的嘴唇吻了上去。   “嗯哼……”   一记闷哼响起,伴随着轻柔的风声,那暧昧的水渍声也夹杂在风中显得异常躁动。   少年的手掌撑在金韵身后的树干上,将女人完全地包裹在了自己的身下,低头恨不得把自己所有的一切都交给她。   而就在两人忘我地亲热时,另一阵脚步声又突然响起。   正准备找地方干点坏事的小情侣瞧着被占了坑的一对,这会儿不免有些尴尬,正准备离开却又好像察觉到了什么,一脸懵逼地站在原地——   卧槽?!那不是校草顾经年吗?? 第65章   “诶, 你们听说了吗?咱们大学的那个学神谈恋爱了!”   “啥玩意儿?哪个学神?”   “还有哪个?就是那个顾经年啊!咱们学校最帅的那个!”   “卧槽?!真的假的?他那样子我还以为是性冷淡呢!”   “呵呵, 性冷淡?学校里可有人看见他在实验楼楼下和人激吻呢!那叫做一个狂野!”   “我屮艸芔茻!这么刺激?和谁啊?哪个人啊?!”   “不知道啊,瞧着也不像是咱们学校的。”   ……   下课后的走廊里,学生们兴奋地谈论着,浑然没注意到走在他们身后的两个人。   沈越飞的脸色略显尴尬, 此时看着走在眼前的那一对学妹, 又弱弱地将目光挪向站在自己身边的顾经年,这会儿虽说心里也八卦地狠, 但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去找顾经年求证这件事。   直至走出教学楼,周围的人也都散去了些, 沈越飞才属实有些忍不住自己内心的八卦,一把搂过身边的老铁,刻意压低声音道:“哥, 这到底怎么回事?怎么一个暑假过去你就脱单了?他们嘴里说的,是你吧?”   顾经年并未当即回答, 脸上的神色也依旧是那般淡然的模样, 丝毫没有被人污蔑造谣后的愤怒。   沈越飞见状,一双眼睛顿时瞪得贼大,原本总觉得荒唐的事儿如今在得到默认之后令沈越飞越发觉得荒唐了些。   “卧槽?!你玩真的啊!真谈恋爱了?和谁?咱们学校的?”此时的沈越飞嘴巴就像是上了火似的,‘突突突’地冒个不停,“所以实验楼下激吻是怎么回事?你真和人在楼下亲了?这么刺激?!”   比起沈越飞,顾经年这个当事人反倒显得更加淡定, 轻飘飘地撇了一眼身边的沈越飞, 随即语气淡然地回了一句:“亲了。”   “不是!你谈恋爱这事儿怎么不早和我说?咱们好歹大学几年的室友,你这样瞒着我可就不厚道了啊!”沈越飞说着, 瞧着顾经年的眼神不免有些感慨。   眼前的顾经年分明瞧着这般清冷, 整个大学一天到晚便是埋头学习, 剩余的时间要不然就是看书,要不然就是和老师做实验,瞧着和出家的和尚没啥区别。别说恋爱了,有个亲近点的异性朋友都没有,以至于一度让沈越飞怀疑他会不会是个gay。   但很明显,顾经年不是,对待男性的态度和女人几乎是没差,甚至在对待女性时多少还会讲究点绅士风度,对他们这帮糟老爷子几乎就差没把‘冷漠’两个字给贴在脸上。   就这样的人,估计连‘恋爱’两字都不知道怎么写,居然会谈恋爱!   最最重要的是,他都空窗好久了,怎么顾经年就突然谈上恋爱了?!那他怎么整?难不成就得单着毕业了?   想到这里,沈越飞属实是有些危机感了。   “所以到底是谁把你给降服了?给我透露透露呗?哪个院的?大几的?”沈越飞说着,促狭地看着顾经年,那八卦的火都差点直接从眼睛里冒出来了。   似是猜到了沈越飞的德性,顾经年侧头看了一眼,沉默片刻后出声道:“不是学校里的,比我大点。”   “不是咱们学校的?还比你大?”沈越飞愣了两秒,随之在顾经年漆黑的瞳孔下迅速改口道:“不是学校的也好,否则不得被同学们八卦死?姐姐好,姐姐妙,姐姐成熟懂事又不粘人,都说女大三抱金砖,年纪大的更有韵味。”   沈越飞说着,微微挑眉,眼神中满是调侃。   而顾经年听此,看向沈越飞的眼神显得有些复杂,半晌后语气微冷道:“她哪里算是年纪大,只是比我阅历丰富点而已。”   更何况……成熟懂事粘人,这些在她身上都算是最不值一提的优点了,她倒是希望金韵能更加地依赖他,渴求他,而不是无时无刻都是一副游刃有余的姿态。   沈越飞哪儿知道,自己拍马屁居然还拍在了马蹄子上,于是连忙举手投降道:“得得得,不大不大,我这不是不了解情况瞎说的吗?那你倒是和我说你对象是谁呀?咱们好歹都是同寝室的哥们儿,不至于这点都瞒着我吧?”   顾经年听到这话,默了片刻后便起身离开,到底还是没告诉沈越飞。   毕竟连他自己都觉得,与金韵在一起这件事有些不可思议,若是被沈越飞知道了,怕是又喋喋不休地问个不停。更何况,他也不知道金韵会不会愿意他把这件事往外面说。   “嘿!还真不把我当兄弟了!”沈越飞匆匆跟上,忍不住在他背后抱怨道。   顾经年在实验室楼下与一陌生女子热吻的事儿一传十十传百,不过短短一天的功夫便闹到了人尽皆知的地步,就连金小筱都听说了这事儿,气得牙根子痒。   好家伙,当初拒绝她的时候像个六根清净无欲无求的臭和尚似的,结果这才过去了多久,转头就和另一个女人激吻?这不就是摆明了告诉别人她金小筱魅力低下吗?!   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憋屈,虽说几个月过去,金小筱对顾经年的冲动已经散去了七七八八,这会儿回想起当初的那几个月都觉得是自己眼瞎被美色给蒙蔽了心神,可如今听到他谈了恋爱,还是有种气不打一处来的感受。   暗暗在心里憋屈了半天,到底还是想看看究竟是谁拿下了当初她死皮赖脸,威逼利诱都没能摘下的高岭之花。   于是乎,好不容易安分了些的金小筱又开始作起了妖,稍许高了些的出勤率再次被拉低,平日里有课不上,非是逃课去蹲顾经年,那架势似乎是铁了心地要揪出顾经年的那个绯闻女友。   然而,金小筱的智商本来就只有平均往下的水平,读书成绩一般,跟踪人的水平更是低得有些令人发指,跟踪第一天不过三分钟就被顾经年给察觉,连着溜了她两天,顾经年才意识到,金小筱是真的在跟踪他,而不是找他有事。   这种低到有些令人发指的跟踪水平让他一度怀疑,是不是自己误会了。但事实证明,不能太高估金小筱的智商。   其实顾经年不难猜出,金小筱跟踪他的目的,无非就是近日在学校里传的那些事儿。自恋情曝光之后,周围已经有不少人明里暗里地向他试探些什么,就连带他的教授都没忍耐住八卦问了两句,不过顾经年的嘴巴严,任谁怎么旁敲侧击都没透露些什么。而这件事闹这么大,金小筱会知道是必然的事情,以她的性格,不大闹一番反倒才觉得不正常。   或许是因为看在金小筱是金韵的堂妹,顾经年对她的反感度稍许低了些,甚至还会多些宽容,因而即使她这么每天屁颠屁颠地跟在他身后,他就纯当没看见罢了。   只是顾经年没想到的是,金小筱这人,难缠的性子是一点没改,一连跟踪了一个星期,大有一副非要蹲到人不可的架势。然而不等顾经年开口让她消停一会儿,金小筱却是率先被辅导员给拉去了办公室,进行批评教育。   ……   安静的办公室里,气氛显得有些凝重。   辅导员的脸色铁青,此时看着站在自己身前低着脑袋的小姑娘,这会儿不仅没觉得同情,反倒更加气不打一处来。   ‘啪!’   一巴掌狠狠地拍在了办公桌上,辅导员瞧着眼前的金小筱,随之怒声道:“金小筱!你不想上学了就直说!这大学文凭不要也罢!每年学费交着烧钱是不是?!”   “你说你!这个出勤率,挂科是分分钟的事情!上个学期末好不容易给我安分了些,现在又一天到晚不知道去哪儿浪了是不是?”   金小筱抿了抿嘴唇,这会儿被骂地狗血淋头,毫无半点还嘴之力。   她哪儿知道,今天在路上跟踪顾经年的时候居然会被逮了个正着,要知道她分明是隐藏地很好的,哪有这么被轻而易举发现的道理。   心里觉得有些纳闷,正在她疑惑的时候,却又听辅导员开口:“你刚刚在路上是在干什么?跟踪顾同学?”   “这么明显吗?!”金小筱条件反射地问了一句,却是在话出口的瞬间才反应过来自己是说错了,于是连忙闭嘴,但显然是为时已晚。   辅导员的脸这会儿已然是已经黑成了阎王,再次一巴掌拍在了办公桌上,冷面斥责道:“金小筱!你究竟有完没完!上次你怎么跟我保证的?说是再也不会去纠缠顾同学了,那个时候你可是当着你姐的面应下来的!那你现在又是怎么回事?!”   金小筱的表情这会儿也不怎么好看,轻声嘀咕了一句:“我就是想看看是谁和他谈恋爱的……”   “你是一个女孩,懂不懂什么叫做矜持?什么叫做风度?什么叫做强扭的瓜不甜?”辅导员当真是为金小筱操碎了心,如今看到她这副样子,属实有些气结。   片刻后,只见他再次拍了拍办公桌,不留情面地说:“打电话,叫家长!”   金小筱:??   怎么又来?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7-14 22:32:21~2022-07-15 22:17: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阳 10瓶;ddd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6章   金韵接到金小筱电话时恰是开完一场会, 刚回到办公室便收到了她这堂妹的“好消息”。   自上学期被逮到办公室批评教育一番之后, 金小筱在家里躲了几天,事后回到学校也安分了些,虽然不指望她能在课堂里学到多少知识,只要安安分分地别惹事, 乖乖在大学里呆个四年把文凭搞到手就行。   可没料到的是, 这才过去了多久,竟是又被老师逮进了办公室, 还风风火火地说要叫家长。   “我没空,刚开完会。”金韵想也不想地便拒绝了, 倒也不是说真的忙,只是单纯不想给她这麻烦精跑一趟罢了。   金小筱一听这话,连忙哭丧着脸哀求道:“好姐姐, 你就再帮我一次吧!这要是真打电话给我爸妈知道了,那我这洋相就出大了!”   金韵微微皱眉, “怎么?我去你就不丢脸了?成天被老师逮着叫家长, 你还想要什么脸面?金小筱,你现在可是成年人了,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话是不假,金小筱也认这个理,只是若真让她爸妈来了,怕是连陈年的那些旧事儿也会被一并翻出, 届时就以她爸妈的脾性, 估计就直接蹿到顾经年面前问个是非对错了,要真闹到那种局面, 她就再也不想回学校读书了!   不远处, 辅导员还在用死亡视线紧盯着她, 金小筱猝不及防地对上后又连忙收回目光,捂着手机轻声道:“姐,你就再帮我一次!就这最后一次!我保证接下来绝对安安分分的,不给你和爸妈添乱!而且这和你上次来是同一回事,要真把爸妈叫过来,不都穿帮了吗!”   听到这话,金韵翻阅着文件的目光微微一顿,紧跟着眉峰一挑,反问道:“怎么?你又去骚扰顾经年了?”   “才不是呢!”金小筱下意识地反驳,浑然没有怀疑,时隔这么长时间,金韵居然还能如此熟稔地喊出顾经年的名字。   沉默片刻后,金韵合上了手中的文件,随即薄唇微掀,“行,最后一次,让你辅导员等一会儿,顺便直接在那儿把检讨给写了。”   金小筱:……   电话刚挂断,金韵转头便给自家小男友发了消息。   【金小筱又来找你麻烦了?】   没过一会儿,那头的少年便回了一串略显无语的省略号。   【是】   一个字发出去没多久,却又紧跟了一句:【也不完全是。】   ……   约是二十分钟之后,金韵便开着车抵达了学校,许是因为知道之前的那辆车太过招摇,金韵还特地换了一辆,但虽然车的外观上看起来是低调了些,但前面烫金的车标却依旧张扬,以至于驶进学校后还是不免引起了关注。   一回生二回熟。   不用金小筱提醒,金韵这会儿也知道辅导员办公室的位置。   刚打开门,金韵便看见金小筱一脸激动地看着她,神情里还带着些许被‘解救’的既视感。   辅导员似是也猜到了来的人会是金韵,于是也没过多寒暄,招呼金韵坐下之后便直奔主题,面容沉重地开口道:“金小姐,是这样的,我知道以你们家里的情况,没时间照管孩子是正常的,跟何况,金小筱如今也是一个成年人了,理论上也不该长辈和我们老师多家操心,但如今金小筱的情况我还是不得不提。”   “金同学已经一个星期连续旷课了,理论上除了有特殊情况无法来参加学校的课程可以提前和辅导员以及任课老师请假,其他无特殊情况是必须要去教室里上课的,以金小筱的出勤率,再这样下去挂科是无法避免的,一旦挂科率超过学校的既定线,金小筱很有可能会有延毕甚至是被开除的风险,这点我觉得还是得和你们作为家长的同步一下。”   辅导员说得一脸认真,可几乎从小到大都被这么吓唬过来的金小筱似是已经习惯了老师总会把情况往严重里说,这会儿低着脑袋轻轻嘀咕了一句:“我也就这几天没去……”   金韵耳尖地听到了这番话,落在桌面上的手指富有节奏地轻点着,随即淡淡地出声道:“看来你好像还没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辅导员一时半会儿还没反应过来,呆了两秒后才意识到金韵这是在和金小筱说话。   办公室里顿时冷了下来,女人的语气是这般平淡,可字里行间却好像是淬着刺骨的寒意,在场的其余两人都忍不住颤了两下。   辅导员有些不太自在地推了推眼镜,自那日金韵来学校宣讲之后,他才知道原来金韵是金宇集团的总裁,而金小筱这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富二代竟是有这么强悍的家庭背景。   这若是放在以往,辅导员定是不敢招惹的,只是经过一次短暂的交流之后,他也知道金韵是个是非分明的人,虽说金小筱这人难管教,但是金家的家教应该不错,因而这回也敢让金小筱打电话让家里人来。   有点恨铁不成钢的味道,有金韵这么出众的姐姐,她金小筱怎么就能这么怠惰懒散呢?!   “我没有……只是这两天我有点事而已。”金小筱是断然不敢和她这堂姐唱反调的,这会儿也听出了她话语中的些许怒意,连忙缩起了脖子弱弱地解释道。   “金同学,你所说的‘有事’,是指跟踪顾同学吗?”辅导员毫不留情地拆穿了金小筱的话。   “跟踪?”金韵的语调微扬,这会儿听着像是对这件事有些兴趣。   “是的,我今天就是在学校小道上逮住她的,这两天我给她发微信也不回,打电话不接,没想到会在路上直接撞见她。”辅导员说着,彻底没给金小筱再辩解的机会,“我看见她的时候,就瞧她跟在顾同学身后鬼鬼祟祟。”   金小筱:“……”   老师们都这么会打小报告的吗?   还不知道怎么和金韵解释的金小筱表情微僵,像是被猝不及防地偷了家。   金韵侧头,看着金小筱那张极其僵硬的脸,心下也明白辅导员说的并非是假话。   此时也恍然明白,顾经年所说的‘是,也不全是’究竟为何意思了。   “你好端端地,跟着人家做什么?”金韵说着,此时动作优雅地拿起了辅导员给她倒的茶,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不见丝毫自家男友被人给盯上的危机感。   “哪里……我也不是说非要跟踪他,就是想知道点事儿。”金小筱闷闷地开口,大有一副垂死挣扎的模样。   辅导员听此,片刻后像是知道了些什么,于是恍然大悟,不等金韵出声询问,便率先替她求证道:“什么事儿?难不成是想知道他在和谁谈恋爱。”   几乎是话音刚落的瞬间,金韵与金小筱的神情同时一怔。   金韵&金小筱:“……”   .   这一场闹剧最终以金小筱写三千字的检讨书为告落。   金韵和金小筱一前一后地走出了行政楼,被罚三千字的金小筱像是大受打击,此时一脸蔫巴地跟着来金韵身后。   停下了脚步,金韵转身,一脸复杂地看着金小筱。   说实话,最开始追顾经年的时候,金小筱便顾虑到了这点,毕竟是金小筱先看上的人,虽然理论上似乎并没有什么冲突,但听起来总觉得是她这个做姐姐的有些不太道德。   但那会儿的她心想,不过都是玩玩罢了,反正都会分手,好像也没必要想那么多。   再后来,和顾经年之间发生了不少事儿,两个人这会儿也打得火热,以至于她都忘掉了还有金小筱这茬。   这若是被金小筱知道她把她曾经的小男神给上了……不会闹翻天吧?   想到这里,金韵便觉得有些头疼。   “得了,回去好好写检讨,我要先走了。”金韵说着,转身便准备离开。   处于低落情绪中的金小筱并未察觉到金韵的异样,此时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便自个儿掉头,准备去上课。   金韵瞧着金小筱的背影,一时间竟是也分不清,究竟是她男神谈恋爱的事实让她备受打击,还是因为这三千字的检讨。   就在这时,放在口袋里的手机突然传来一阵震动,是顾小朋友发来的消息——   【你在学校?】   金韵一边转身,一边打字回道:【嗯,你怎么知道?】   【有人在学校看见了你。】   对方回得很快,还没等金韵想好说些什么,却又见对方发了一句:【抬头。】   金韵看着这条消息,微微一愣,随即放下手机抬头,果不其然,少年这会儿正背着双肩包站在自己身前三米远的位置上。   许是因为太久没经历过这种小浪漫,金韵嘴角一勾,抬步朝着顾经年的方向走去,伸手理了理他略显凌乱的头发,轻笑道:“跑来的?”   少年的额角有隐隐的汗液,虽说有克制着自己的呼吸,但那沉重地喘息声到底还是泄露了他的行径。   “嗯,得到消息就赶过来了。”顾经年毫不避讳地应下,回想起前两天金小筱的行径,随之开口道:“她好像很在乎谁是我的女朋友,所以就蹲了我一个星期。”   说到这里,顾经年又跟了一句废话:“我没和她说。”   金韵见状,脸上的笑意不减。   “我知道。”   若顾经年告诉了金小筱,怕是直接在电话里就质问了,哪儿还会让她来学校应付老师?   顾经年目光灼灼地盯着眼前的女人,许是因为一路赶着跑过来的,生怕遇不上她,因而心跳有些加快,甚至到现在还没能平息。   抿了抿嘴角,顾经年又开口道:“上次我们在楼下接吻的时候,被人给看见了,大伙儿都知道我谈了恋爱,但我没透露你的身份。”   少年说着,顿了片刻,再次出声的语气略显低落,“我怕你会生气。”   顾经年的声音透露着小心翼翼,令金韵有些失神,随即又有些失笑。   “为什么会怕我生气?你说的不过是事实,我又为何要生气?”   听到这番话,少年的眼睛猛然一亮,下意识地想要开口,却又顿了两秒,紧接着怀揣着试探和忐忑启唇道:“我怕会给你带来麻烦,如果被人知道你和我谈恋爱的话,或许会对你……”   说到这儿,顾经年的话语渐渐没了下去。   也是,金宇集团的老总,和一个大学生谈恋爱,这样的关系怎能让人不浮想联翩。   金韵听此,脸上的笑意也收了些许,好看的桃花眼紧盯着眼前的少年,语气认真地开口:“我们之间的关系对我来说并不是麻烦,反倒是你。”   “我当然也不是!”少年条件反射地否认。   然而,金韵却并未中断自己的话,“在外人看来,我们两人的身份悬殊,那些人的闲言碎语并不会传到我的耳朵里,也不敢传到我的耳朵里,反而是你,会始终顶在这层关系的压力之下,一言一行都有可能会被人盯着。”   “所以,你大可不必去担心我愿不愿意公开我们的关系,而更应该思考,自己究竟有没有做好去承受这份压力的心态和能力。”   女人的话很冷静,也让顾经年平静了些许。   这很现实,却也很真实。   顾经年单手拽着包带的手不断收紧,那张清冷的脸上,好看漆黑的双眸里,神色晦暗不明。   而就在金韵准备离开让他好好去思考这其中的逻辑时,眼前的少年却是一把将她紧紧地抱在怀中,低头将唇落在金韵的耳边,语气平静且坚定地开口:“金韵,我从来不怕我们之间的关系会暴露,甚至很早就开始期待自己能光明正大站在你身边的那一刻。我知道现在的自己,或许在旁人看来还配不上你,甚至连我自己都是这么想的。”   “但……总有一天,我一定会站在与你并肩的位置,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的。”   少年的一字一句是多么地坚定,又真诚,就像是把一颗极为炽热的心捧到了自己手上。   曾经的金韵总觉得,这样的感情就像是烫手山芋,她要不起,也不想要。   可如今,听着少年的承诺,不知为何,金韵竟下意识地抬手回搂住了顾经年,胸腔被填得满满地,甚至隐隐有些期待,他实现承诺的那一天。   奇怪,她居然有朝一日也会对一个人想过有‘以后’。   “嗯哼,那你可能得多加油了。”金韵轻笑着,侧头亲了亲少年的鬓角给予鼓励。   而几乎是下一刻,两阵书包落地的声音响起——   金韵和顾经年下意识地转头,只见不远处,金小筱和沈越飞分别站在两条小道上,呆呆地看着他们。   一脸错愕。 第67章   紧闭的房门外, 二老站在门口一脸担忧, 听着门板内隐隐传来的抽泣声,老来得子的两位心疼地如若热锅上的蚂蚁,只能在原地急得干跺脚。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事儿了哭得这么伤心?”金董这会儿一张老脸也愁得起飞,紧皱的眉眼间尽是焦急。   “我也不知道呀!这一回来就直接躲房间里哭了, 怎么劝都不出来!还把房门也锁了, 你说要是一会儿人在里面给哭晕过去了怎么办?”金夫人明显比他更加着急,此时眼眶猩红, 似是从没见过自家孩子受这等委屈。   要知道,金小筱可是他们的宝贝闺女, 从小到大那可都是捧在手心里当公主给宠的,这也造就了她现在任性的脾性。可老两口总觉得,女孩子骄纵点没毛病, 因而也没去多加管教,对于平日的金小筱来说, 大多都是自己欺负别人的份儿, 哪儿有被欺负的时候。   但如今看来,小姑娘定是受了委屈,而且这委屈还不小。   “难不成是学校里被欺负了?这大学里鱼龙混杂的,万一有不长眼的欺负咱家宝贝怎么办?”金董说着,此时已然是有些开始急了,掏出手机就准备打电话给学校问问情况。   “我也不知道, 只是这看起来也不像这么简单, 按着咱们闺女的性子,若是在学校里受人欺负了, 怕早当场还回去了, 哪儿还会自个儿憋在心里, 又哭得这么伤心。”金夫人明显是最懂自己女儿的,在听到老公的一番分析后,淡淡地摇了摇头,随即一脸认真地开口:“我猜,怕是被哪个小男孩给辜负了。”   金董一听,顿时瞪大了眼睛,那架势似乎是比在学校里被人欺负还要生气。   “我!……谁敢辜负我家闺女?!是哪个不长眼的东西?!”金董一边说着,一边捋起袖子,那架势似乎就准备找人干架去。   金夫人明显要冷静很多,这会儿一把拉住了冲动的老公,“你这急冲冲的,准备找谁算账去?现在不管发生什么,还是得从你家闺女里套出点话,不然这一直哭算个什么事儿?把人给哭坏了怎么办?”   话音刚落,金董便像个莽夫似的,一巴掌拍在门板上‘砰砰’作响,嘴里还大喊道:“乖乖!别哭了,快把门给打开!是不是有男孩子欺负你了?你告诉爹地,爹地去找他算账!”   此话一出,屋内的哭声顿时越发响亮,隔着门板都让二老忍不住皱了皱眉头,还顺带下意识地揉了揉耳朵。   五分钟之后,无可奈何的两人又打电话找上了金韵。   许是早就猜到了这出,于是傍晚下班后便起身朝她叔叔家的别墅赶去。   一进门,金韵便看见自家婶婶极为热情地迎了上来,寒暄道:“阿韵啊,好久没见了。”   金韵瞧着这一幕,不知为何竟是出现了些许感慨,心想这画面倒是眼熟,好像几个月前也是这么个情景。   心里也明白金小筱躲在房间里究竟是什么原因,不免有些无奈也有些好笑,于是没和婶婶多扯皮,便主动挑起话题,“是好久没见了,小筱怎么样?现在还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金夫人一听这话,刚扬起的嘴角又再次耷拉了下去,极为愁苦地说道:“是啊,这都一整天了,自她今天从学校里赶回家之后,就把自己锁在房间里哭个不停,我和她爸怎么劝都不出来,实在是没辙了。”   “小筱平日里最是听你的话,我记得上次也是你给说好的,所以没有办法才麻烦你过来跑一趟。”   “小事,小筱是我的侄女,她出事我当然会过来。”金韵说着,表面上的这套简直是滴水不漏,丝毫没有暴露导致金小筱这般伤心的罪魁祸首还有她一份。   “我先上去看看她。”说完,金韵便起身朝楼上走去,停在了金小筱的房门前,抬手准备敲门。   此时房间里格外安静,许是因为哭久之后累着了,因而也没一点动静。   敲门声在走廊里响起,金韵启唇道:“金小筱,开门。”   女人的声音不大不小,却是刚好让屋里躺在床上的女孩听得一清二楚。   “三秒钟,先把门给打开。”   “我不!——”女孩明显是有自己的尊严,此时面对金韵的霸道,大有一副要誓死抵抗到底的模样。   金韵听此,微微挑眉,心下倒是也不恼,反倒依旧语气平静地开口:“我数到三秒钟。”   “一。”   “二。”   “三……”   几乎是在话音刚落的瞬间,紧闭的房间门被突然打开,掀起一阵冷风。   下一刻,金小筱那张委屈巴巴的脸便蓦地出现在金韵的眼皮子底下,此时瞧见金韵之后越发觉得难受,小嘴一瘪,原本就哭得肿成大核桃的眼睛又开始冒出了水。   呜呜呜,她怎么就能这么没出息!   心里又恨又委屈,于是在开门后没多久便重新掩面跑回了自己的房间,整个人缩在在了被子里继续哇哇大哭,只是这房门却依旧敞着。   面对侄女的痛哭,金韵反倒显得异常冷静,这会儿进门后又不紧不慢地把门给关上,抬步走至她房间的书桌前,将椅子拉开后坐了上去,长腿一扬,翘起了二郎腿,又双手抱胸,最后才不疾不徐地开口:“这事儿看起来确实是我这做姐姐的不对,但从事实上来讲,你和他没在一起过,当初你追他也是一厢情愿,现在我和他在一起了,也不算是撬你墙角。”   ‘没在一起过’   ‘一厢情愿’   这一句话就往金小筱的心窝里捅了两刀,一时间金小筱也分不清,自己这亲堂姐到底是哄她开心的,还是来看她笑话的!   “呜呜呜,你欺负人!你现在还来嘲笑我!”金小筱窝在被子里,这会儿愤愤地拍着床板,唯独落在外面撅起的屁股在昭示着她的倔强。   金韵最是不会哄人,平日里若是遇见人掉眼泪,她大多会冷声让对方冷静点再和她来交谈,可金小筱毕竟是她的堂妹,向来骄纵的她似乎从没有哭得这么伤心过,一时间金韵也有些自责,隐隐觉得这事儿好像的确是自己做得不对。   房间里的气氛一时间显得有些凝重,金韵的手指落在了小臂上无意识地轻点着,像是陷入了深思。而另一边,被子里金小筱的哭声不停,甚至还带着一丝撕心裂肺的味道,让人一度怀疑会不会差点一口气没喘过来直接晕了过去。   几秒后,金韵又突然开口:“H家的新款包包。”   话音刚落的瞬间,那哭声戛然而止,但不过片刻又再次继续,只是这一回的音量明显是小了很多。   “限量版的。”   又是一记大招,金韵给的两下完全切到了金小筱的痛点。   要知道,H家的包包本就难买,新款基本上是一上市就被很多秘密卖家抢购一空的,限量版的更是要走关系,只有vvvip才有这个渠道。   很巧的是,金韵恰好就是那个vvvip。   躲在被子里的女孩渐渐没了声响,可依旧没出来的打算,露在外面的屁股再次翘了翘,在强撑着些什么。   金韵见状,轻笑一声,起身走至床边,一巴掌拍在了金小筱的屁股上,随之开口道:“你喜欢的那个男团,下个月会在A市录综艺,我可以找人把你带进去。”   ‘咻’地一下,金韵只感受到自己脸侧刮起了一阵风,再然后那原本埋在被子里的女孩便直接蹦了出来,顶着两只哭肿的眼睛,惊喜地看着她确认道:“真的假的?!我真的能进去?是X-one吗?!”   金韵没想到自家堂妹还学过变脸这招,此时忍不住扯了扯嘴角,“就你朋友圈天天发的那几个。”   “他们可是韩国的男团!怎么会来A市录综艺?!”   “信不信随你。”金韵说着,正准备起身离开,却是一把被坐在床上的金小筱给拉住。   一回头,恰是见金小筱可怜巴巴地看着她说道:“你不准反悔!录综艺我要去,限量版包包我也要!”   得,孩子好哄就是好。   这两件事对于金韵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顶多就是麻烦了些,而所有麻烦的事,都只会落在Arley头上,要不了她操心。   “现在不伤心了?”金韵微微挑眉,心想她这堂妹果真还是个小孩。   “哼!我可还记着呢,亏我还傻乎乎地跟在顾经年身后一个礼拜,没想到居然是你和他在谈恋爱!顾经年这是不是在耍我?!”金小筱气呼呼地开口。   金韵伸手,摸了摸金小筱的脑袋,动作是这般温柔,只是嘴里说出来的话却极其‘无情’。   “你确实是傻,人家谈恋爱和你又有何干?为此不去上课还闹得如此洋相,值得?”   金小筱被怼得哑口无言,这会儿气呼呼地鼓着嘴,心里暗暗跟了一句:值得!这少了一个男神有什么关系?这不是还有H家包包!还有和这么多男神见面的机会吗!哪里不值得了!   “呵!我还当他顾经年真是个不问世俗的高岭之花呢!当初对我这么冷漠,对你就搂搂抱抱,这不是双标是什么?!”金小筱说着,想到这里气便不打一处来。   “更何况,他就是一学生?姐你可是金宇集团的总裁!你怎么看得上他的?虽说他这人是长得帅了点,成绩好了点,脑子聪明了点,不沾花惹草,不幼稚鲁莽……”   金韵:……   这到底是在夸他还是损他?   金小筱话说到一半又恍然反应过来自己说的好像有些不太对劲,于是连忙闭嘴,暗暗在心里叫骂一句:该死!她想到的怎么都是顾经年的优点?   “总……总之!我觉得他配不上你!”金小筱说着,这会儿倒是没有自家男神被堂姐截胡的气愤了。   金韵似是没想到,金小筱居然会说出这番话,此时心里竟然有些许酸胀。   自父母离世之后,金宇出了重大危机,当时那些所谓的亲戚都恨不得与她撇清关系,唯独叔叔一家,一直默默陪着她到了现在。   金小筱这人虽是刁蛮,但心地不坏,因而金韵这些年来虽嘴里总是吐槽她,但也将金小筱当做自己的亲妹妹疼着的。   这‘亲妹妹’是没白疼。   “看来你对他是很不满?”金韵轻笑着开口,话语里带着些许调侃。   “是!我对他意见可大了!像他这种毛都还没长齐的男生,姐你玩玩就行了,把他狠狠地蹂/躏,骗他的感情!然后再一脚把他给踹了!”金小筱越说越爽,亢奋激动的表情浑然不见刚刚的委屈。   金韵挑眉,随即装模作样地拿起了手机。   “行,我这打电话告诉他。”   “诶诶诶!姐!你还是不是我姐了!”金小筱怂得极快,连忙伸手摁住了金韵的动作,扯着笑‘挽救’道:“嘿嘿,我乱说的,他人挺好的,挺好的……”   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   金小筱放弃了和金韵以及顾经年正面对抗,心里想的却是,等她到学校里非得抓住顾经年的把柄!   一男大学生和上市集团总裁谈恋爱算个什么事儿?肯定是贪图金韵长得好看又有钱!想要吃软饭?做梦呢吧!   金韵倒是没预料到自家这堂妹的想象力这么丰富,在逗弄过一番后也收回了手机。   “行,那既然没什么事儿我就先走了。”   金宇集团的总裁到底不是个闲职,她这会儿赶过来,晚上还得再参加一个跨国的视频会议。   走之前,金韵还贴心地嘱咐道:“记得一会儿下去吃饭,别让叔叔和婶婶担心。”   金小筱撅了撅嘴:“知道了……”   “哦对了。”关门前,金韵还笑着跟了一句:“人儿技术挺好的,下次可别再说他毛没长齐了。”   ‘砰’地一声,门被关上,一时间只留在金小筱独自坐在床边,满脸凌乱。   金小筱:????   淦!   ……   从别墅出来的金韵心情也算不错,金夫人和金董想留金韵吃饭,但也知道她公司里事儿多,于是没强求。   金韵上了车,掏出手机点开小朋友的微信,打字道:【我这儿解决了,你那是什么情况?】   那头,顾经年站在寝室里,看着抱着另一个室友痛哭流涕的沈越飞,神情略显复杂。   【……不知道,好像,还没哄好。】 第68章   寝室里回荡着沈越飞一大老爷们嚎啕大哭的声音。   顾经年看着金韵发过来的问号, 一时间不免有些心累, 此时给金韵回了一句‘一会儿说’之后,便将手机放回到了兜里,随之抬步走至沈越飞身边。   一米八几的大高个窝在一米七几的肩膀里,属实看不出一点‘娇弱’的感觉, 被搂着的室友也不知道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儿, 一脸懵逼地看着顾经年,挤眉弄眼地冲顾经年示意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顾经年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自从沈越飞和金小筱在行政楼下无意撞见他与金韵搂在一起的画面之后,意外撞见的两个人就直接掩面逃跑了, 连掉在地上的书包都不管。   金韵倒是淡定,连追都懒得追,他怕沈越飞出事, 于是一路拎着他掉的包追到了寝室,一进门就看见他跑着室友在哭, 而那室友见他如此伤心, 和人排位到一半被迫中止,这会儿公屏上的队友都已经在问候家里人了。   “你哭什么?”顾经年皱了皱眉头,这会儿属实有些摸不着头脑。   “呜呜呜,你还好意思问!”沈越飞埋头继续痛苦,那娇俏的模样令顾经年属实有些束手无策。   “这到底发生什么了?有话不能好好说嘛,你一大男人哭哭啼啼的……”室友见状, 也忍不住出声道。   “你该去问顾经年!”沈越飞开口, 那语气竟是有两分被负心汉辜负后的埋怨。   室友愣在了原地,而顾经年的脸色也微僵, 一时间也分不清, 沈越飞究竟是因为金韵和他置气, 还是因为自己。   如果是金韵,那他万万不可能放弃,如果是因为他……他会劝沈越飞趁早死了这念头。   “你喜欢她?”顾经年开口问道。   “这是喜欢不喜欢的事情吗?!”沈越飞终是抬起了头,瞪了一眼站在旁边的顾经年,随之开口道:“我好歹和你是大学三年的室友了,这么大的事儿居然一点消息都不透露!”   沈越飞回想起之前在顾经年面前夸金韵,还幻想着有机会进金宇见金韵一面,他倒是不留余地把自己所有天真的想法都透露给了顾经年,结果人儿倒好,直接她谈上恋爱了!怕不是那会儿在心里默默地笑他。   越想越觉得憋屈,不仅感受到了欺骗,更是觉得丢脸。   好家伙,自己搁这儿像痴汉一样说人家,结果自家兄弟早就泡到人了!这不整的像是他在觊觎兄弟的女人嘛?!   “什么事儿?我们怎么一点儿也不知道?”听到这儿,室友也来了兴趣,竖着耳朵八卦道。   沈越飞听此,抬手抹了一把脸,随即一把推开了室友,出声敷衍道:“你一大老爷们儿咋这么八卦呢?”   “嘿!你一大老爷们还哭哭啼啼呢!你手上全是眼泪和鼻涕,就这么往我身上抹?!”室友开口,嫌弃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转头就跑去了洗手间。   一时间,寝室里便也只剩下沈越飞与顾经年两人。   “所以那会儿,你抢我手机删金韵微信的时候,你俩就在一起了是不是?”   顾经年愣了片刻,像是这才回忆起了还有这一茬。   “没,我们暑假才在一起的。”   沈越飞听此,心情这才宽慰了许多,于是吸了吸鼻子后又询问道:“那你有没有把我说金韵的话告诉给她?”   顾经年微微皱眉,开口询问道:“你说什么了?”   少年听到这儿,一时间也不知道是该生气还是该开心。   感情人在自己身边,倒是全把他的话当屁话了。   时间仿佛静止了两秒,顾经年瞧着沈越飞的红鼻头,随之抽了几张餐巾纸递到了沈越飞身前,语气平静地开口:“所以你到底是在哭什么?”   沈越飞一时间也回答不出个所以然,此时才隐隐觉得有些尴尬,抬手抓了抓头发。   说实话,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哭什么,只是一想到自己身边瞧着像是要万年单身的铁树突然有了喜,还寻到了他见第一眼就觉得惊艳的女神,心里隐隐有些不平罢了。瞧着两人搂搂抱抱的恩爱画面,再看看自己,大学好不容易谈了一个还被骗感情骗身体,现在大四了还这么孤零零地单着……   想到这里,沈越飞愈发觉得有些心酸。   “得了得了,你说你瞒了我这么久,总该赔偿我点什么吧?”沈越飞说着,像个小孩一样,前一秒还哭哭啼啼,下一秒就嘻嘻哈哈地搂着顾经年的肩膀。   “我为什么要赔偿你?”顾经年属实没明白这其中的逻辑,这会儿极为直男地反问了一句。   沈越飞是没想到,自家这书呆子竟是直成这副模样,“嘿,你都把我女神给抢了,我怎么就不能宰你一顿了?”   虽然不知道沈越飞的女神什么时候变成了金韵,这会儿瞧着他那张傻不愣登的脸,微红的眼睛还昭示着他刚刚哭得有多么伤心。   微微叹了一口气,顾经年开口道:“行,你想吃什么?”   若是放在往常,顾经年定然是没这么大方的,只是他上学期快期末的时候发了一笔奖金,手头上现在还算富裕,再加上沈越飞也确实是他在大学里还算是志同道合的朋友,这会儿自己谈恋爱,请顿饭似乎也正常。   沈越飞嘴上虽然说着要大宰顾经年一顿,但也到底只是拉着顾经年去了学校附近的一家烧烤摊,价格便宜实惠,点了好几盘的价格也不过百元出头,还顺带点了几瓶酒,张口就说要不醉不归。   顾经年平日里几乎是滴酒不沾,这会儿架不住沈越飞疯狂劝酒,于是也只能陪着喝了两口。   沈越飞虽是气势汹汹,但是没喝多少就已经开始有些上头了,这会儿一边撸着串,一边醉醺醺地给开始给顾经年当“人生导师”。   “经年啊,虽然说你现在和那金韵处上对象了,但我劝你可千万别太上心,像那些比咱们年纪大的女人,最是喜欢找我们这类什么……小奶狗、小狼狗的,玩我们的身体,骗我们的感情,等玩腻了之后就把我们一脚踹开,找新的弟弟。”   “我……我这是过来人的经验。”沈越飞的眼神已然开始迷离,这会儿大着舌头,说出来的话也渐渐有些不着边际,“还有啊……像金韵这种姐姐类型,什么场面没见识过?各种形形色色的男人,哪个没被她拿捏?你和她谈恋爱,想要抓住她的心怕是难咯!”   许是因为自个儿也喝了点酒,顾经年的脑袋晕乎乎的,原本心理防线较重的他不该会和其他人谈论这些事儿,但此时此刻竟是听得一脸认真,片刻后竟是还回问道:“那你觉得应该怎么做?”   “嘿,这你可就问对人了!”沈越飞又是扬手往自己嘴里灌了一大口酒,‘啪’地一下将酒杯放在了桌子上,一抹嘴开始吹:“想要抓住姐姐的心!就先得抓住姐姐的身体,懂不懂?小伙子没经验是不是?回头我给你传几部,多学学,都是女性向的,你得知道怎样才能让姐姐满意!”   顾经年沉思片刻,觉得沈越飞这话说得在理,于是点了点头,应下了他这个荒唐事儿。   “还有啊,像金韵这种事业有成的女人,定是喜欢乖巧又不黏人的小男孩,听话懂事是第一要义,但要是太顺从又会容易让人失去新鲜感,偶尔还是得要……”沈越飞说着,顿了两秒,像是在思索措辞,随即咬了一串牛肉,吐出了四个字,“狂野一点。”   顾经年:“……”   似懂非懂地听着这番话,也不知道他这一不过才谈过一次恋爱还以失败告终的人,究竟是怎么得出地这种‘经验’。   可听起来,似乎还挺有道理。   “刺激懂吧!就是要刺激!像金韵这种女王类型,最享受的是那种征服感,你要做的就是让她欲罢不能~”沈越飞明显是已经醉了,就连说话的声音都带着两分荡漾。   顾经年一边听着,一边小口喝着酒,不知不觉竟是也喝了好些。   “嗐,不过也难咯,要你真能和金韵走到最后,日后走出去我也能吹个牛皮。”   夏日的晚风轻轻拂过顾经年的侧脸,究竟上头的少年链接微热,脑子里不断回响着沈越飞说的那番话,不知为何竟是隐隐有些心跳加快。   就在这时,放在口袋里的手机突然传来一阵来电提示。   顾经年迷迷糊糊地拿出手机,摁下了接通键。   是金韵打来的电话。   “嗯哼,你那边还没解决?”   女人的语调带着惯有的懒性,透过听筒轻轻扫着顾经年的耳膜,有些痒。   “已经好了……现在在路边吃饭。”   电话那头的金韵几乎是第一时间发现了顾经年的不对劲,少年的声音比以往少了些许清冷,有些柔,也有些软。   “喝酒了?”金韵开口。   “嗯……”顾经年乖乖地应了一句,这会儿满脑子都是沈越飞刚刚口中说的‘抓住姐姐的心’,于是下意识地开口道:   “有点晕,姐姐能来接我吗?”   …… 第69章   金韵承认, 自己确实被顾经年的这一声‘姐姐’喊地有些五迷三道, 以至于在加完班之后本该舒舒服服回公寓休息的她,这会儿竟是直接开着车去接她的小男友。   她不喜麻烦,但这么麻烦的事儿,却又不觉得麻烦。   按着顾经年发来的定位, 金韵把车开到了附近, 随之抬步走到了他所说的烧烤摊,刚走近便看见了坐在路边摊上的顾经年。   这会儿的男孩正安安静静地坐在椅子上, 与周围吵杂的市井烟火相比,少年清瘦的身躯和挺直的脊背, 瞧着就像是一件艺术品。   而坐在他对面的沈越飞已然是喝多了,此时趴在桌子上神志不清。   金韵微微挑眉,抬步走至顾经年身边。许是因为金韵的气质和一身打扮与这周围一切充满烟火气息的地方格格不入, 以至于几乎是金韵走近的那一瞬间,不少人便不由自主地将目光落在了金韵身上。   她是知道顾经年平日里不怎么喝酒的, 酒量也是出奇地低, 在电话里时还奇怪顾经年什么时候胆子这么大了,此时凑近后瞧见少年绯红的耳尖和脸颊,一看就知道是醉了。   飘满烧烤香味的空气中突然传来一阵清冽的香水味,顾经年灵活地捕捉到了这缕气味,迷迷糊糊地转头,在看见金韵的那一刻, 傻傻地笑道:“你来啦?”   金韵从没见过这种模样的顾经年, 那张向来冷静自持的少年这会儿就仿佛是卸下了所有的防备,将自己最脆弱和柔弱的地方毫无保留地展现在金韵面前。   像是吸了猫薄荷的小猫, 这会儿正伸着懒腰赖在自己的脚边, 撒娇着让主人摸摸他的肚子, 给予他安抚。   顾同学这副模样属实太乖了些,以至于让金韵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发。   “怎么喝成这个样子?”金韵轻笑着开口,话语里却是没有一点责怪的意思。   被酒精所麻痹的自制力和理智此时就像是一张湿了的纸,一捅就破,此时也顾不得在外面,抬手搂住了金韵的腰,将女人揽至自己身前,将脸亲昵地贴在了金韵的小腹上,又依恋地蹭了蹭,似是要将撒娇贯彻到底。   “沈越飞说要来喝,我是陪他的。”顾经年将锅全甩给了这会儿呼呼大睡的沈越飞。   金韵看了一眼昏睡在对面的沈越飞,知道他是顾经年在学校里为数不多的朋友。   虽然不知道下午那会儿小伙子在看见他们之后为何会掉头就走,但如今看来,两人间的矛盾应该是处理好了,否则也不会在大晚上一起出来撸串,还喝成这幅样子。   “还站得起来吗?现在时间已经不早了,先把你们送回去。”金韵说着,冲着不远处还在忙活的服务员,招了招手。   服务员见状连忙赶了过来。   “买单。”金韵开口,从兜里掏出了自己的手机就准备买单。   见状,服务员笑着出声解释道:“美女,咱们这儿是扫码点单的,钱也是从点单上的那个手机付的。”   金韵听此,顿了片刻,而就在这时,顾经年掏出手机递给了金韵,“给。”   服务员见状,识趣地转身离开。   金韵接过手机,点了点漆黑的屏幕。顾经年倒是不设防备,将自己的手机密码和支付密码都告诉给了金韵。   虽说金韵是贪图不了顾经年的这点家当,但是对于他毫无保留的态度,一时间都不知道是该说他太单纯,还是太信任她了。   买完单之后,金韵怕自己的小男友口袋里没钱,于是便直接给他转了一万块钱,虽然相比较之前谈恋爱的几个前任来说,这一万块钱属实有些少得可怜,但碍于顾经年还是个学生,再加上他的脾性,多给铁定都会被退回,于是也只能稍许给些,以免小朋友生活拮据。   “你这朋友怎么整?先把他给抬起来吧。”金韵说着,给顾经年顺毛的动作未停,“你现在还有力气吗?我去把他扛到车上?”   几乎是话音刚落的瞬间,原是赖在金韵身上的顾经年‘蹭’地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三两下便走至沈越飞身边,动作利落地将他的胳膊架在了自己的肩膀上,撑起一米八的大高个竟是也不费力。   “走吧。”   一系列动作完成地行如流水,金韵瞧着顾经年,原是软乎乎的架势顿时变回了原来的模样,动作迅速又干净,丝毫没有刚刚酒喝多了的模样,除了那耳朵和脖子有点挂相之外。   不免有些失笑,许是也能猜到顾经年的小心思,这会儿没多调侃,带着顾经年一同往自己停车的方向走去。   睡梦中的沈越飞被人扛起,这会儿迷迷糊糊地又醒了起来,嘴里没带把地继续嚷嚷道:“顾……顾经年!我这可都是把自己的血泪教训传授给你了!你、你这人没什么情趣,要、要是……”   话是说到一半,便被顾经年一脸阴沉地拍了一巴掌,强制闭麦。   走在前头的金韵回过头,看着顾经年眉峰微挑,富有深意的视线在两人间绕了一圈又停在了顾经年的身上。   只见他神色不变,故作镇定的脸让人看不出丝毫慌张,只是上下滚动的喉结透露着些许不自在。   “他醉了。”少年一本正经地开口,像是为了给沈越飞说的胡话找开脱。   金韵见状,轻笑一声,隐约间似乎也猜到了两个小伙子大晚上,喝成这样是在聊些什么。   没继续追问些什么,金韵继续抬步朝着汽车停的方向走去。   电话里知道还有个同学,因而金韵也没开那辆跑车,选了辆有宽敞后排的suv。   一米八几的大高个到底还是有些分量的,顾经年扛着沈越飞将他甩到了车后座,后背和额角累得隐隐冒出些汗,酒意也因此而散去了些。   其实两人本就是在学校附近的烧烤摊吃饭,这会儿金韵开车不到五分钟便将两人送回到了学校。   安静密闭的车厢里弥漫着淡淡的酒精味,金韵抬头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躺在后座椅上呼呼大睡的沈越飞,随之视线又落在顾经年的身上,开口道:“你同学怎么办?你送他回去ok吗?”   顾经年这会儿也喝了点酒,若是清醒状态下还好,只是男孩这会儿自个儿都犯迷糊,金韵属实怕他们半路会出个差错。   只见男孩沉默了两秒,随之掏出手机给人打了个电话——   “我在生活区门口,沈越飞喝醉了,帮忙出来扛一下。”   不过短短几句,顾经年便挂断了电话,很明显应该是同室友说的。   车里开着空调,但许是因为有酒精的作用,再加上刚刚扛了这么大一个人,因而此时也依旧无端觉得燥热。   伸手扯了扯自己的衣领,呼吸时上下起伏的胸膛也比平时要幅度大些。   许是感受到了顾经年的异样,金韵伸手将自己的手掌贴在了少年火热的脖子上。   一瞬间,燥热的身体在碰触到女人冰凉的手掌后,如若是干涸已久的树苗久违尝到了甘露的滋味,条件反射地吐了一口气,听起来极为舒服。   “很热?空调要开低点吗?”金韵说着,字里行间带着些许关心。   此时此刻,顾经年的耳边不断回荡着沈越飞在酒桌上说的那番话,喉咙不禁又干了些。   目光微暗,昏沉的头脑令他的行为有些许不受控制,还不待他多加思考便带着金韵的手掌贴在了自己的脸侧,开口道:“有点难受,我以前没这么喝过酒。”   金韵看着眼前的少年,平日里字里行间的正经消失地一干二净,这会儿抬眉看着她,漆黑的双眸仿佛蒙上了一层水光,亮得在黑夜里震慑人心,又有些迷糊。   心跳不知为何加快了些许,随之金韵轻笑一声,捏着顾经年的脸后凑近,两人的距离被瞬间拉短。   “这是他教你的?”金韵压低着声音,尾调微扬,好看的桃花眼里闪着戏谑的光,此时微哑的声线显得是如此性感,甚至一时间让顾经年忘了呼吸。   被看破了。   顾经年知道,果然自己是耍不过金韵的,不管是什么伎俩,在她面前都无所遁形。   嘴唇微抿,许是因为酒喝多了的原因,不自觉地舔了一下嘴唇,而几乎是他伸舌头出来的瞬间,金韵便倾身吻了上去,轻含住了他的舌尖,又顺势挑开他的嘴唇,探入对方的领域,开始肆意地掠夺和享用。   她喜欢喝酒,而带有酒味的顾经年令她越发中意。   暧昧地碾摩着他的嘴唇,缠绵地勾着他的舌头,水渍声在安静的车厢里响起,带着唤气时不自觉哼出来的声响,将车厢内的气氛推向了至火至热。   他玩不过她。   也斗不过她的。   所有的计谋和招数在金韵面前都会无所遁形。   沈越飞说,像金韵这样的人,最是喜欢征服的感觉,而他想,此时此刻的自己何尝不是被她乖乖地征服,恨不得捧上自己的身体和心灵。   他已经完完全全被驾驭,被驱使……   她会觉得没有征服感吗?会觉得唾手可得后索然无味吗?   顾经年不敢去想这其中的是是非非,此时此刻的他在这一记吻里,便是被她彻彻底底地骑在了自己的心灵上,策马奔腾。   一记手机铃声打破暧昧不堪的气氛,金韵撤离了自己的舌头,也牵出一条细长的线,甚至让顾经年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还下意识的伸出舌头去追她。   “该接电话了。”金韵开口,用大拇指轻轻磨着他的嘴唇。   顾经年犯晕地拿起手机,是室友打来的电话。   “你人呢?我已经到门口了。”   至此,顾经年这才清醒了些许,下车打开了车门,微风拂过他的脸颊,散去了些许旖旎,以及他那略显放荡的心思。   室友踩着人字拖匆匆赶了下来,举着手机瞅了半天,最后在一辆车前看见了顾经年,挂断电话后匆匆赶上去,看清那汽车的车标后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卧槽?路虎?   什么情况?!   “沈越飞在后排。”顾经年说着,打开后车门,就当室友准备上前去扛人的时候,却见顾经年率先动手,把睡得如若死猪一样的沈越飞给拉了出来。   前来的室友并未看清坐在驾驶座上的人,只是隐约从缝隙中看到了一抹身影,是个女人。   似乎心有所感,只见她转头看了过来,随之浅浅的一笑,不过一下便让赶来的室友愣在了原地。   卧槽?!大美女!   ‘砰’地一下,顾经年动作迅速地关上了门,然后将沈越飞直接甩给了室友,打断了他的视线。   “给。”顾经年说着,语气微冷。   室友这才回过神来,吃力地撑着沈越飞这个猪仔,愣愣地看着眼前的少年,“不、不是……你不跟我一起扛他回去啊?”   “我还有事。”顾经年说着,表情认真。   “这么晚了还有啥事儿啊?”室友疑惑道。   下一刻,只见少年一本正经地回答:“谈恋爱。”   说完,便不顾赶来的室友一脸懵逼,动作利落地钻进了副驾驶,徒留室友扛着比自己还高十公分的沈越飞,站在原地有些呆滞……   我去,那美女居然是顾经年的女朋友?!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7-18 22:28:56~2022-07-19 21:43: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不在乎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0章   ‘砰’地一声, 车门被关上。   顾经年坐上副驾驶, 动作利落地把安全带系上。   金韵见状,看了一眼身边的顾经年,随之又将目光看向了车窗外,那匆匆赶来的室友此时瞧着略显凌乱, 吃力地撑着昏睡中的沈越飞, 站在原地有些没能回过神来。   “你不帮你室友把人给抬回去?”金韵反问,嘴角含着笑意。   “没事, 他一个人可以。”顾经年开口,听起来倒是有些许绝情, “我不回寝室,我还有事要做。”   金韵听此,明知故问道:“哦?还有什么事?这个点已经不早了, 一会儿可就过门禁了哦。”   顾经年侧头,对上金韵闪着调侃的目光, 吞了吞口水, 随之反问道:“那你能收留我吗?如果门禁了的话。”   小伙子的胆子当真是越来越大了,主动提出要去一个女人家里留宿,怕是心里早就憋着坏心思。   金韵抬手,大拇指轻轻摁在了他发胀发烫的嘴唇上,没有一丝唇纹的嘴唇饱满且粉嫩,让人忍不住想要上前舔一口, 想要去揉搓它, 恨不得将那瓣花瓣碾出汁水。   “你可想好了?嗯哼?”金韵说着,目光深了些许, 密闭的车厢里, 她的声音沾着淡淡的磁性, “我怕你明天没力气回学校做实验。”   顾经年听此,许是因为身为男性的自尊心作祟,于是下意识地回怼道:“你都有力气下床去上班,我怎么会没有?”   这番话听起来属实是有些‘猖狂’了,若是放在以往,许是金韵不爱听,总觉得是一种挑衅,但此时此刻,金韵却意外地不反感,甚至还隐隐觉得有些兴奋。   目光微闪,随之收回了手,倒也没再墨迹,直接踩下油门便朝着公寓的方向驶去,只留下那室友被喷了一脸尾气。   好家伙,美女加豪车,真不愧是他们寝室的男人。   ……   昏暗的客厅里,两人进门后便开始交缠,落下一地衣物。   那休闲的短袖和干练的衬衫交叠,显得异常暧昧。   屋外透过落地窗洒在地面上的月光忽明忽暗,光线荡漾,极其柔美,又异常绚烂。   细密的汗液从额角落下,后背紧实的肌肉线条因用力而显得极为好看,充斥着荷尔蒙的气息。   客厅成了他们的主战场,偌大的空间回荡着两人相辅相成的嗯哼,相比较来说,少年除了略显加重的呼吸,则是显得安静好些。   男女之事从始至终都不是一个人的享受,少年虽是没什么经验,却也分分秒秒地把金韵放在心上,想着怎么样才能取悦她,怎么样才能满足她,怎么样才能让她痴狂,让她陶醉,让她沉沦……   使出浑身解数,想要让金韵欢喜。   而金韵也知道,顾经年最想要的是什么,因而从不吝啬于给他回应。   听到声音的少年总是能获得说不出的满足,以至于越发地兴致勃勃,这一场游戏,此时此刻也分不清到底谁是主宰……   .   年轻人的体力到底不错,即使一晚上起起伏伏之后,次日也照样精神。   金韵属实有些不太想承认因为自己年龄的问题,有时候会跟不上少年的节奏,一晚上折腾下来也确实不轻松。   次日,金韵是被顾经年给叫醒的,公司上班是九点,虽说金韵作为总裁,没人敢记她的考勤,但以往金韵如果没什么重要的事情,大部分时间还是会准时去上班,毕竟公司里堆了不少事儿,她不去公司也没办法处理。   顾经年正是因为了解这个,因而在八点多的时候便温柔地把金韵给叫醒,一边捋着她额前的碎发,一边轻柔地唤着,心下倒是没有丝毫‘罪魁祸首’的内疚感。   金韵不喜欢赖床,但由于昨晚实在整得有些晚,这会儿赖在床上不想动,此时略显嫌弃地撇开了顾经年的动作,继续翻身睡了过去。   顾经年见状,不免有些失笑,心下也没想到金韵竟是有如此可爱的一面。   知道女人昨晚是累着了,顾经年这才隐隐有些不太好意思,这会儿起床去洗手间里冲了一个澡,又穿好衣服出门给金韵买了早饭。   待顾经年回来的时候,金韵已然起床坐在了梳妆台前,正在给自己化妆。   女人穿着性感又不失庄重的包臀裙,上身丝绸制的衬衫闪着好看的光泽,没系上的领口敞开,露出其被内衣托着的沉甸甸的资本。   雪白的皮肤上,星星点点的玫红带着两三分欲气,配上女人大大方方化妆的姿态,令顾经年的眼神不免深了些许。   顾经年抬步走至金韵身边,垂眉看着自己留下来的印记,一股说不出的满足充盈着他的心。   他想自己到底还是年轻了些,不过才只是这样就觉得幸福极了。   “去哪儿了?”金韵从镜子里看了一眼站在身后的顾经年,随之继续手上画眉的动作。   “去买了点早饭,你胃不好,以后早饭能吃还是得吃点。”顾经年一边说着,一边拿起了梳妆台上的梳子,动作轻柔地打理着女人的头发。   金韵的头发养得极好,顺滑地如若上好的绸缎,泛着好看的光泽。   头发应该是烫过的,带着慵懒的卷曲,适合她的风格,风情万种。   顾经年摸着她的发丝,小心地拿起一缕,像是个变态一样,对此爱不释手。   此时的金韵顾不得身后的男孩,动作迅速地给自己画了一个浅妆,紧接着便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少年这会儿倒是精神抖擞,丝毫看不出来是奋战一个晚上的,倒是她,因为睡得太晚而隐隐有了些黑眼圈。   小伙子猛是猛,但有时候的确是有点遭不住。   “先去吃饭吧,然后我送你回学校。”   金韵说着,一边系着自己的衬衫,一边朝着卧室外走去。   “没事,你上班要紧,我可以自己回学校。”顾经年跟在金韵身后走出了卧室。   早饭被整齐地摆放在餐桌上,有温热的包子还有剥好的鸡蛋,白粥,豆浆,应有尽有。   金韵吃不下这么多,每种品类都是尝了几口就作罢,剩下就便都由顾经年一人消灭。   “那行,楼下停车库里还有几辆车,你挑喜欢的开去学校就行,大热天的,挤地铁太累。”金韵风轻云淡地说着略显阔气的话,让顾经年吃饭的动作都顿了一下。   此时此刻,他才不免意识到,自己处的对象是个富婆。   顶级富婆。   “哦对,昨天我往你zfb里转了一万块钱,平时若要和室友出去吃饭别客气,可以选点好的餐厅,我怕有些店不太卫生。”金韵说着,像是想起了什么,又浅笑一声道:“不过喝酒还是算了,以后我不在的时候少喝点酒,嗯?”   顾经年听此,脑子里蓦地回想起了昨晚喝酒后迷迷糊糊在金韵身边的撒娇行为,一时间红了耳朵,甚至连刚喝下的一口粥都来不及咽下便直接呛了出来。   好在还要点脸,顾经年没把饭粒给喷出来,只是把脸憋得通红,等好不容易缓过来之后才垂眉解释道:“昨晚是沈越飞叫我陪他喝的,我平日里不喝酒。”   金韵眼中的笑意不减,抽了两张餐巾纸给少年擦了擦嘴,嘴上淡淡地开口:“看出来了,酒量浅得很,得亏没耍酒疯,否则不得被你给折腾死?”   两颊的温度愈发热了些,顾经年知道金韵是在调侃他,只是这会儿酒精过去之后,脑子里的那些羞耻感又再次拿捏了他的分寸感,理智上线后便也只剩下被调戏的份儿。   早饭时间一晃而过,金韵赶着上班拿着车钥匙便起身离开了公寓,而顾经年虽说还要回学校做实验,但也没什么强制性的要求,于是便将昨晚弄乱的客厅和房间都收拾地一尘不染之后,这才离开了金韵的公寓。   虽说金韵在临走之前将车钥匙放的位置告诉给了顾经年,但顾经年却是没要开金韵车的打算,毕竟金韵的车每一辆单拎出来都价值不菲,开去学校属实有些张扬。   ……   上课铃响起,几个踩点到的同学各个争先恐后地跑进教室。   沈越飞因为昨天宿醉,今日一大早压根就起不来,被室友扇了一巴掌才堪堪睁眼,等清醒过来之后又急急忙忙地跑来了教学楼。   教室门口,沈越飞和人抢道在门后撞了个正着,一转头便对上了一张过于熟悉的脸。   “金小筱?”   金小筱似乎也没想到自己居然这么倒霉,在看清沈越飞之后也没啥好脸色,切了一声后便直接绕过他朝着教室里最后排的位置走去。   在沈越飞发愣之际,又有不少人从门外赶了进来,三两下就把剩下所有的位置都抢了去,只剩下金大小姐旁边唯一的一个空位。   暗暗在心里骂了一句倒霉,沈越飞没有办法,只能抬步走至金小筱身边坐下。   这节本是大一上的通用英语课,只是大一那会儿他挂了科,一直拖着没补,到现在才来重修。   如今看来,这金大小姐怕是也和他一样挂科了的。   “你坐我旁边干什么?!”金小筱惊呼道,正想说‘还剩这么多空位’,可刚扫了一圈周围才发现所有位置都被坐满了,因而话到说到一半便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大小姐,我也没想坐这里好吗?请不要自作多情。”沈越飞说着,将放下了书包将教材拿了出来。   “你这人怎么说话的?”金小筱皱眉,随之小声跟了一句,“不愧是顾经年的朋友,一样讨人厌。”   沈越飞:?   不带这么刻板印象的!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7-19 21:43:06~2022-07-20 21:54: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鲤糯qir_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画船听雨眠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1章   “嘿, 大小姐, 麻烦说话注意点,我好歹是你学长,有你怎么说话的吗?”沈越飞开口,语气微冷。   虽说平日里沈越飞的脾气也还算不错, 但许是因为昨日喝了点酒, 这会儿急急忙忙赶来教室被莫名其妙呛了一脸,心情当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再加上平日里沈越飞虽说对女士还是很有绅士风度的, 但面对一上来就不讲理的人,却是没什么好脸色。   金小筱听此, 微微皱眉,从小到大的女孩性格总是娇生惯养些,这会儿被怼后也立即回击道:“学长怎么了?大四了还来上大一的课, 你要脸吗?”   沈越飞顿时语塞,脸色沉了下来, 片刻后又轻笑一声道:“大小姐, 咱俩彼此彼此吧?都是挂科的,谁也没比谁高贵!”   想当初金小筱追顾经年的时候,沈越飞还不少在他这室友耳边吹好话,如今看来倒真是喂了狗!   “哼,你不是有一个学神室友吗?怎么?是他没这个水平保不了你过线,还是你实在太垃圾, 他根本带不动?”   “嘿, 你一女孩子家家的,怎么嘴里说出来的话就这么损呢?”沈越飞气得下意识抬手, 指了指眼前的女孩, “你说你, 前几个月还死命咬着顾经年不放呢,现在人和你姐在一起了,这就开始反咬他了?做人能不能有点底线?你要嫉妒你姐就别来找我们的麻烦!”   金小筱知道沈越飞和顾经年的关系不错,她承认对沈越飞多少是有点牵连的味道在,可他这么一说,金小筱的不满意了。   什么叫做嫉妒?她什么时候嫉妒了?!   “我有什么好嫉妒的?顾经年那臭小子和我姐在一起就是走了八辈子好运了!不然就一普普通通的大学生,凭什么入我姐的眼?”金小筱反问,回想起之前金韵谈过的恋爱,哪个不是在某一圈里小有成就的,商业大鳄,精英律师,国民赛车手……这数过来谁不必顾经年有成就?虽说是都不如顾经年长得好看,但好看能当饭吃吗?重点不应该是能力吗!   “大小姐,大清早亡了,你现在还跟我搁这儿闹阶级歧视啊?怎么有钱就了不起吗?我承认你姐确实很优秀,长得好看又有钱,但是顾经年哪里就配不上她了?”沈越飞昨日虽是还哭着鼻子,觉得被兄弟骗了心有不公,这会儿倒是护犊子护得紧,一听到金小筱说顾经年的不是,连忙跳起来反驳,“你知道顾经年有多优秀吗?人儿才几岁?大三那年就在sci一区上发了论文,一作可是他!你懂不懂这个的含金量啊?全国放眼望去,在他这年纪有他成就的几十万里都挑不出一个!”   金小筱被沈越飞唬住了,这会儿脸色微僵,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算是给沈越飞逮住了机会,此时勾了勾嘴角,轻笑一声道,像是得了志气的小人,“哟,大小姐说不出话了?是不是不知道我说的什么意思?诶,不过也是,你对科研这方面不了解,不知道顾经年有多牛逼。虽然我不介意给你解释解释这里面的关系,但估计你也听不懂。反正你只要记住,顾经年虽然年纪小,暂时还只是个学生,但马上就要去Q大本硕连读了,要不了几年说不定就能成为特聘教授,到时候可不比你姐那‘总裁’的头衔要简单!”   “呵!教授怎么了,教授能有我姐有钱吗?”金小筱不服地反驳道,嘴硬地就跟开水都烫不开的鸭嘴一样。   “你这话一说出来就显得你很没文化了,你姐是有钱,这国内比你姐有钱的是没几个,咱们省领导肯定也没你姐有钱呐,那你姐和省领导谈话的时候,不也得客客气气的?你懂不懂什么叫做社会威望?”沈越飞平日里和人斗嘴就没怎么赢过,尤其是和顾经年,从来只有被损的份儿,这会儿好不容易得这个人能让他过嘴瘾,倒是颇有几分不饶人的感觉。   “社会威望?你是说我姐在社会里没威望咯?”金小筱瞪大了眼睛,“我姐那可是金宇的总裁,随便动动手指,股市都可能会翻了天!而且我姐虽然钱赚的多,但捐出去的也多啊,这成立的慈善基金没有十个也有八个了,丢出去的钱都是拿亿计算的,这怎么就没社会威望了?”   “你这样我就要说了……”   两人在教室末尾斗嘴斗得不可开交,浑然忘却了这是在大学课堂,这会儿眼看着两人的战火愈来愈烈,沈越飞身边却是突然传来一记咳嗽声。   蓦地,周围如死一般安静,而沈越飞说到一半的话也戛然而止,此时如若机器人一顿一顿地转头,在对上老师那张异常严肃的脸时,大脑瞬间宕机。   “这么喜欢聊天?要不单独给你们开一间教室去聊?”老师开口,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属实让人有些发怵。   沈越飞和金小筱听此,刚刚疯狂对峙的两人这会儿倒是极其有默契地一起摇了摇头,就连摆动的方向都出奇地一制。   此时此刻,教室里其余人的视线都落在了两人身上,每一双眼睛里都带着八卦的神色。   “别以为是来重修的我就会放松,要上课没给我好好上,照样挂科处理!”老师一个下马威,冷脸说完之后便转身回到了讲台。   而沈越飞和金小筱则是不约而同地挪开了视线,满脸写着不自在,   得!现在全班大一都知道他们是挂科来重修的了!   ……   课堂里,两人为了金韵和顾经年吵得不可开交。   另一边,充满烟火气息的社区小道上,三五人聚集在一起,七嘴八舌地议论着什么,忽扬忽抑的音调听起来极其戏剧。   钟慧春拎着菜篮从菜场里回来,向来不爱凑热闹的她在经过那群好事的大妈大爷时也不见丝毫好奇,只是自顾自地朝着自家的方向走去。   只是刚走到一半,却是突然被人叫停了脚步。   “诶,大志家的!”   钟慧春蓦地停下了脚步,转头看着站在不远处的一群人,心里虽是觉得疑惑,但还是抬步走上前,浅笑着打招呼道:“冯姨,钱大爷……下午好呀,都怎么都聚在这儿?”   一群人听此,眼神相互对视一眼,随之那被称呼冯姨的大妈便神秘兮兮地开口道:“慧春啊,你家经年最近,是谈恋爱了?”   钟慧春听到这儿,愣了片刻,随即失笑一声道:“没有的事儿,最近经年在学校里忙着做实验呢,这大四快毕业了,说是得准备毕业论文什么的,哪儿有谈恋爱的心思,我倒是希望他能找个呢!”   “嗐,要我说,经年这小子,长得标致又聪明,是个讨人喜欢的小孩。只是这社会鱼龙混杂,年轻人难免心浮气躁,会想着走捷径。像经年这么出色的孩子,你可是要时时刻刻盯着的呀!千万别让他在外面迷了道,这乖乖的大学毕业找份工作,日后还有出息的时候!”就在这会儿,钱大爷出声,话里话外让钟慧春听了,总觉得不是个滋味。   心里也知道他们此时拉她过来怕是有话要说,脸上的神情略显尴尬,半晌后淡淡地出声道:“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下一刻,只见另一人从口袋里掏出手机,一边翻着相册,一边同钟慧春开口道:“上个月,我儿子半夜加班回来的时候,说是在咱们社区不远处的小道上看见了经年这孩子,还说他是从一辆豪车上下来的,我这一开始还不信呢,和我儿子辩了好长时间,结果过了几天,他就发照片给我了。”   对方说完,将手机屏幕呈给了钟慧春。   钟慧春此时的脸色已然变得极其难看,这会儿看着手机屏幕里的照片,虽说光线昏暗,画面也有些模糊,但凭着对自己儿子快二十多年的相处,钟慧春几乎是一眼就认出,照片里的少年确实就是自家儿子。   画面中的他刚好从车里下来,而钟慧春即使不知道这么豪车,也明白那辆车的价值不菲。   “我儿子可说了,这车少说得值这个数!”对方用手指笔划了一个‘三’。   “三十万?”   “屁!三百万!”   钟慧春猛地倒吸了一口气,此时心脏有些受不住,竟是有些晕了起来。   她是知道自家儿子的,万万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可偏偏以他大学生的身份,从哪儿能结识到能拥有三百万汽车的人?又回想起暑假那段时间,自家儿子嘴上说‘加班’,频频很晚才回来,有时甚至都没回家,那时的她从不起疑,如今的钟慧春确实不得不开始怀疑,儿子口中说的‘加班’到底是因为什么?   难不成……真的是做了什么蠢事?   再次回想起好几个月前,她拿畜牲前夫凶神恶煞地来找自己要钱,最终却是销声匿迹,再也没了他的音讯。   那会儿她没去过问些什么,如今想来倒是也处处觉得不对劲。   莫不会真的……同什么人做了交易?   一时间,钟慧春愣在了原地,脸色煞白,头脑发蒙,唯独邻居们热火朝天的议论声在自己耳边……不断回荡。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7-20 21:54:13~2022-07-22 21:08: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鲤糯qir_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2章   大志下班后赶回家里时, 刚进门便听到一阵隐约的抽泣声, 像是从卧室里透出来的。   心下一紧,大志连忙放下了手中刚买来的西瓜,快步朝着卧室内走去,一眼便看见了正坐在床头掩面抹泪的钟慧春。   “诶呦喂, 我的乖乖, 这是怎么了?怎么哭了呢?发生什么事儿了?”大志慌得有些手足无措,他最是怕钟慧春伤心, 只要她一蹙眉,亦或是面容愁苦, 他的心也会跟着不好过,想揪起来似的,难受得紧。   钟慧春哭得有段时间了, 这会儿眼睛通红,张口想要说些什么, 却是已然没了力气, 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别急别急,你慢慢和我说,我听着呢,先不哭了不哭了。”大志慌张无措地从床头柜上抽了两张餐巾纸,焦急又小心翼翼地给自家老婆擦眼泪,那双布满劳作气息的手带着说不出的温柔。   许是有老公在身边, 钟慧春的情绪终是好了些, 这会儿擦完眼泪后才终是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造孽呀,我是真的造孽呀!”   钟慧春的语气里满是自责, 这会儿一边抹着眼泪, 一边自顾自开口道:“从小到大, 经年这孩子就没让我操心过,我知道我这个当妈是太亏待了他,别的小孩有的我都给不了,还让他受那畜牲的毒打,是我这个当妈的没用……”   大志听到这儿,越发觉得有些稀里糊涂了起来,难不成是经年这孩子惹了他妈?   但也不可能啊,经年这孩子向来孝顺,平日里比他还护着慧春,怎么可能会惹她生气呢?   越来越觉得不对劲,于是便试探地开口询问道:“是经年那小子说了什么重话?那孩子平日里最是孝顺,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钟慧春摇了摇头,这会儿眼泪又忍不住落了下来,她倒也想是误会,但偏偏那照片上关于自家儿子的脸就是铁板铮铮的事实,她起初还是觉得不可信,结果对方主动加了她微信,一连发了三四张图,都是自家儿子从豪车上走下来的画面,有时候车还不一样,这让她这个当妈的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误会?你还记不记得,暑假那会儿,经年去金宇实习,结果动不动就加班,有时候还一整个晚上不回来。”钟慧春说着,鼻子通红地看着大志,“那会儿我还觉得奇怪,你说金宇加班不严重,可经年作为一个实习生,动不动就加班到这么晚。”   大志认真听着,虽是没明白自家老婆是想要表达些什么,但还是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像是极为认可她说的话。   “结果我今天买菜回来,被钱大爷和冯姨几个拦了下来,说是让我多注意下经年,我还觉得纳闷,结果人儿就把照片发给我看了!”钟慧春开口,动作迅速地掏出了手机,翻出了邻居发来的几张照片,递到了大志的眼皮子底下。   大志接过手机,滑动着屏幕,瞧着照片上的男孩,这会儿也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这……”   钟慧春至此,又忍不住掩面哭了出来,“你说经年这孩子,平日里从没向家里伸手要些什么,我见他懂事心里也时常觉得宽慰,可如今想来,到底还是我亏欠了他太多,别人有的东西,他怎么能不想要?我……我真的怕他走了歪路,现在的孩子各个都吃穿不愁,身上还穿名牌,经年什么都没有……都是我不好!”   关于顾经年,钟慧春总觉得自己当妈的不称职,当初瞎了眼嫁给了那个畜牲,生下经年之后也没能给他吃什么好吃的,在别的孩子都会向妈妈撒娇说要糖吃的时候,儿子却是会为了替她省下那一块两块而从不开口向她要些什么。   顾经年太懂事了,懂事到让人心疼,有时钟慧春也会想,其实那颗糖也不是不能买,但孩子没开口要,她便也就这么当做不知道给过去了。等如今回想起来,越发有些后悔自己当初的行径。   大志明显要显得冷静很多,这会儿看着自家老婆手机里的照片,微微皱眉,总觉得这照片里的有几辆车特别眼熟,但一时间也说不出是在哪儿看见的。   “你别急,这会儿咱们作为家长的不应该瞎猜,打电话给经年问下吧。”大志开口,说着就准备拿手机打电话给顾经年。   “不行不行!”然而钟慧春却是一把挡下了大志的动作,紧张地出声道:“咱们要怎么问?这种事情,就算咱们开口问了,这让经年怎么回?且不说经年会不会和我们说实话,要真的逼问他招了,这让孩子的脸往哪儿放?”   大志愣了两秒,许是因为大老爷们的脑筋都是直的,没那么多弯弯绕绕,因而也没能明白钟慧春是在顾虑些什么。   “嗐,咱们不能在这里自己瞎想,顾经年是个好孩子,要真发生了什么事儿,咱们问了肯定会和我们说的,更何况万一压根就不是你心里想的那个呢?要是个误会,咱们可就错怪孩子了!”   钟慧春听此,情绪倒是冷静了些许,看着大志一脸认真的表情,这会儿理智回神之后便又开始觉得大志说的并无道理。她作为母亲,自然是知道自家孩子是个好孩子,她还是爱子心切,生怕他走了什么歪路。   拦着大志的手松了些许,大志见状动作迅速地给顾经年打了一个电话,生怕拖得再久些,自家老婆指不定又会怎么乱想。   电话那头的顾经年这会儿正在实验室,如今接到大志的电话后便擦了擦手,紧接着走出实验室接通了电话。   “喂,爸。”顾经年开口。   “经年啊,你这会儿是在学校吗?”大志说着,一时间竟是有些紧张,和刚刚气势汹汹的模样截然相反。   “嗯,在做实验,是有什么事情吗?”与之相比,顾经年的态度倒是极为平静。   “啊……嗯,是有点事情想问问你。”大志和钟慧春对上眼,彼此都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出了些许局促。   顾经年并不知道二老究竟在想些什么,这会儿下意识地跟了一句,“嗯,你问。”   此话一出,大志顿时语塞了片刻,像是被踢了一记直球,这会儿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钟慧春见状,用手肘疯狂地怼着大志的胳膊,示意他赶紧开口问。   然而一时间,大志也不知道该如何说出这番话,虽说他刚刚是说得轻松,可这会儿真让他和经年当面对峙,他竟是也不知道该怎么开这个口。   眼看大志磨磨唧唧地还没发话,钟慧春催得越发急了些,而大志倒是直接摆烂,将手机往钟慧春的方向一递,示意让老婆来。   钟慧春哪儿敢,这会儿见手机递了过来,吓得连连往后缩了好几寸,表情里还带着些许惊慌,又连忙伸手将手机推回到了大志身前。   顾经年见电话那头许久没动静,只发出些许窸窸窣窣的声音,这会儿微微皱眉,主动开口问道:“爸?你还在吗?”   大志浑身一抖,随即连忙将手机重新递到了自己耳边,轻咳一声说道:“咳咳,是这样的,我这儿有点事想问你。”   语气陡然变得严肃了好些,顾经年眉眼间闪过一丝疑惑,总觉得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感。   握着手机的手微微收紧,顾经年等着对方的问题,可五秒之后,却听大志语速飞快地说:“明晚能不能回家吃个晚饭?你妈这两天怪想你的!”   钟慧春&顾经年:……   不管是电话那头还是电话这头的人都陷入了沉默,钟慧春此时沉下了脸,半晌后叹了口气。   真是造孽啊!   顾经年沉默了两秒,随即回答道:“好,我明天回家一趟。”   “行行行!那就这样,我就不打扰你做实验了哈!”   一通电话来时莫名其妙,如今挂得也是没头没尾。   顾经年放下了手机,眼中的疑惑未散,心里也知道定是发生了什么,断然不会是刚刚电话里说得这么简单。   ……   次日,顾经年在做完实验后便赶回了家,一进门便见母亲和大志端正地坐在沙发上,此时听到动静后齐刷刷地把目光落向他,两人的神情是不约而同的诡异。   顾经年见状,愣了片刻,随即开口:“爸,妈。”   钟慧春没有出声,只是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儿子,那视线略显复杂,而大志则是率先回过神来,笑呵呵地拉着顾经年把他带到沙发旁坐下。   “这么早回来了呀?这两天在学校里累不累?”   顾经年有些摸不准二老,不知道他们是卖着什么葫芦。   而就在他将背在身后的书包取下,衣领被扯开些许,那一抹玫红的印迹蓦地出现在两人的眼皮子底下,不过是一晃而过,却是让钟慧春猛地从沙发上蹦了起来——   “你脖子上是什么东西?!”   顾经年表情一僵,条件反射地抬手要去捂脖子,可是还没等他捂住,手却被大志拽在半空不得动弹。   下一刻,大志极为给力地将顾经年的衣领一扯,随之那玫红色的吻痕便顿时暴露在二老的眼皮子底下……还不止一个!   空气仿佛陷入了死寂。   几秒后,钟慧春再次捂面落泪,而大志则是一脸震惊地呆在原地——   一时间,同处一室的三人心思各异。   钟慧春:呜呜呜呜,他儿子真的不干净了!   孙大志:我去……小伙子玩得还挺花!   顾经年:得,看来是因为这个。   …… 第73章   气氛变得极其尴尬, 耳边传来母亲嘤嘤的抽泣声, 而大志这会儿也拽着顾经年的衣服,一脸懵逼。   “造孽啊,真的是造孽啊……”钟慧春嘴里不断小声唤着,而孙大志像是这才回过神来, 连忙松开了顾经年, 转身将自家老婆给抱在了怀里,柔声地劝慰道:“老婆老婆, 别哭别哭,先听听孩子怎么说, 万一有什么误会呢……”   这一回,孙大志说话的声音倒是少了好些底气。   顾经年眉头微皱,此时抬手理了理衣襟, 将那些吻痕都遮了个干净。   “经年!这下你总该和我们说清楚了吧?”钟慧春说着,一边抹泪, 一边委屈地开口, “暑假那段时间,你总敷衍我说是公司加班,我倒还真傻乎乎地信了,每天都生怕你受累。”   钟慧春明显是有些激动,而与之相比,顾经年瞧着像是镇定许多, 只是表情沉了些许, 落在身侧的双手也渐渐紧握成拳,昭示着他并未表面看上去的这般冷静。   顾经年没出声, 只是安安静静地听着自家母亲近似于‘审判’的质问。   见自家孩子迟迟没有开口给他们解释, 那模样就像是印证了他们的猜想, 一时间,孙大志和钟慧春的心情也不免跌入谷底。   “孩子……到底还是咱们亏待了你,但是你若是想要什么,应该同家里说啊!咱们虽然没什么钱,可但凡你向家里提,我和慧春纵使是倾家荡产也会想发设法给你的,你又何必要走这种弯路……”   顾经年至此才发现不对劲,微微皱眉,疑惑地反问道:“什么走弯路……”   钟慧春见他到现在还嘴硬不承认,于是一把推开大志,将手机从口袋里掏出来,又翻出那几张照片,略显崩溃地冲顾经年开口:“我昨天从菜场回来,就听到咱们的邻居在议论,说好几次见你从豪车上走下来!那会儿你天天说你在公司加班,夜不归宿的几天究竟是在干什么也就只有你自己心里清楚!事到如今,你居然还不肯和我们说实话!”   顾经年嘴唇微抿,漆黑的瞳孔盯着自家母亲手机上的照片,在母亲越发失控的情绪之下,终是淡淡地出声道:“妈,你误会了。”   “误会?都到现在这种地步了,你还和我说误会?!”   顾经年见状,微微叹了口气,就在钟慧春准备再次开口让他从实招来的时候,却又听自家儿子突然出声:“我谈恋爱了。”   “还不肯说是不是?!你说你谈——”   话到一半戛然而止,气氛仿佛静止了两秒,钟慧春和孙大志不约而同地愣在了原地,表情呆滞地看着坐在沙发上的顾经年。   “什么?你说你谈……恋爱了?”孙大志率先反应过来,语气极为惊讶。   钟慧春的眼泪还挂在眼眶里,这会儿听到自家儿子亲口承认自己谈恋爱的消息,脑回路一时间没转过来,呆呆地开口问道:“谈恋爱了?哪儿家的姑娘?叫……叫什么呀?这,这谈恋爱的事儿怎么不早和我们说呢?”   “没谈多久,想稳定了再和你们说的。”顾经年开口,视线微垂,敛下的目光深了些许。   “那……那这照片是?”孙大志率先发现了重点。   “暑假那会儿,是她晚上送我回来的。”   听到这话,孙大志和钟慧春不约而同地陷入了沉默。   他们都清楚,照片上的这车并不便宜,经年才不过是一个大学学生,从哪里结识到这么有钱的女人?有一辆豪车也就算了,几辆豪车轮着送,这不明摆着身价不菲吗?   二老的表情同时严肃了好些,此时又一本正经地同顾经年说道:“经年,我希望你不要拿这种借口来搪塞我们,你同我们讲实话,你真的是谈恋爱了?正儿八经的那种?”   “还有这车,当真是你那位对象的?”   顾经年默了片刻,随即点了点头,“她确实……挺有钱的,但我们就是在谈恋爱,不是爸妈你们脑子里想的那种……交易。”   二老听此,这会儿不免有些尴尬,相互对视一番后,钟慧春倒是没再说些什么,只是看着顾经年的眼神满是复杂,似是依旧对自家儿子的这番话半信半疑。   ……   金宇集团总裁办公室,正准备下班的金韵提着包走出大门。   今儿的工作倒是不多,金韵虽是大部分心思都花在了公司上,但到底也不是只有工作。   坐着电梯一路直达地下停车场,金韵朝着停车的方向走去,可落在口袋里的手机却突然传来一阵来电提示,是她小男友打来的电话。   金韵按下接通键,不待对方出声便率先开口道:“不是说今天要回家吃饭?怎么给我打电话了。”   电话那头的顾经年顿了两秒,随即出声:“你下班了吗?现在应该还没吃饭吧。”   金韵用手拉开车门,头与肩膀夹着手机,动作利落地上了车。   “刚下班,还没吃。”   “那……来我家吃吧。”   几乎是顾经年话音刚落的瞬间,金韵握着方向盘的手一顿,向来从容的表情上也闪过一丝错愕。   许是察觉到了自己的唐突,顾经年话说出口没多久又转而给金韵和自己找台阶,“不过现在已经有点晚了,你赶过来也需要点时间,麻烦的话还是算了吧。”   少年的语气里有片刻慌乱,似乎不仅仅只是为了给金韵留一个退路,反倒更像是怕自己被拒绝得太难堪。   “上班一天辛苦了,我一会儿再打电话给你……”顾经年说着便准备结束通话。   然而下一刻,却听金韵突然开口:“可以。”   电话那头的顾经年当下愣了片刻,一时间竟是没能反应过来,她说的‘可以’是在回答哪一个。   “我过去应该要差不多二十分钟,伯父伯母可以等吗?”金韵语气平静地开口,似乎并没有因为这个突如其来的邀约而被打乱节奏。   顾经年没想到,金韵竟是会真的应下这个,听起来是如此唐突且自私的请求。   “可以,刚备好饭菜,等你到了估计时间正好。”这一回,顾经年的语气听着也激动了些,却又强撑镇定,“只是家里没什么太丰盛的菜,但是有你喜欢吃的虾,还有什么想吃的菜吗?我现在赶去菜场买点。”   “不用,我食量不大,就是多双筷子的事,再客气我可不好意思去了。”金韵轻笑,进退有寸的说话方式让局促的少年也渐渐宽下心来。   心头传来阵阵暖意,喉咙不禁有些许酸涩。   他有时也会惊讶于金韵对他的宽容,明知道以金韵的性格,并非是个喜欢迁就别人的人,可偏偏有时候,金韵总是能顺着他的想法,甚至也不会去追问些什么,一如现在这样,都没问一句‘为什么’。   电话被挂断,金韵刚放下手机,却是又极为迅速地拨出一个电话——   “金总。”手机那头,是金牌特助Arley的声音。   “我现在要去顾经年家里吃饭,帮我准备几份礼物,不用太贵重,有心意就行。”金韵有条不紊地吩咐着,却是让刚下班回到家里的Arley当场愣在原地。   什么?要去顾经年家里吃饭?   这是要见家长了?   “金总……这时间怕是有点紧张。”Arley扫了一眼戴在手腕上的手表,嘴里虽是这么说的,可身体却已然切换到了紧急模式,坐到了电脑桌前开始查找攻略。   得,他可真不愧是他的好金总!   “我差不多二十五分钟之后会到顾经年家楼下,希望在此之间,你能把礼物交到我手上。”说完,金韵便直接挂断了电话,徒留Arley在那头急得焦头烂额,甚至连骂脏话的时间都被压榨殆尽。   不过作为金韵的助理,意外与挑战就是家常便饭,许是伺候这么一个主子属实不算幸运,以至于Arley在曾经无数次的突发状况中已然练就了‘神通广大’的本领。   在金韵赶到顾经年楼下前的一个红绿灯口,一辆骑着摩托车穿着外卖服的人敲了敲金韵的车窗,将那大包小包的礼物尽数送到了金韵手上。   ……   汽车缓缓驶入弄堂,这个点并不算太晚,以至于金韵的豪车还惹来了不少人的关注。   冯姨和钱大爷自然也是瞧见了,交头接耳地议论着,似是认出了这车就是当初送顾经年回来的那辆。   听到了动静,顾经年连忙下楼准备去接人,而刚烧完饭的钟慧春和孙大志见状,生怕失了礼数也匆匆追下了楼。   金韵的车停在顾经年住宅楼下,刚下车便瞧见了站在不远处的顾经年,微微一笑正准备开口,那匆匆赶来的钟慧春和孙大志便也出现在了楼下,目光落向站在对面的女人,表情不约而同地一滞……   不等顾经年抬步上前,孙大志反倒先惊呼一声道:“金总?!”   视线呆呆地落在金韵身后的那辆车上。   得,孙大志这会儿算是全想起来了,他怎么说照片里的车这么熟悉,感情是他在门口站岗的时候见到过!那压根就是金宇集团老总,金韵的车!   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孙大志腿软地往后腿了两步,吓得站在身边的钟慧春连忙上手扶住了他。   “这,这是怎么了?”钟慧春不明所以,在见到金韵的第一眼只觉得,自家儿子倒是有能耐,竟是找了这么一个跟仙女似的姑娘当女朋友。   而知道内情的孙大志心头发颤,暗暗在心里念叨道:他不是在做梦吧?他真的不是在做梦吧?这可是金韵,可是金宇集团的总裁啊!   一胳膊被钟慧春架着,孙大志的腿此时被吓得有些无力,若不是有钟慧春在,怕是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大志?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钟慧春这会儿也来不及看儿媳妇,面容带着些许担忧。   金韵见状,抬步上前,只是看着金韵凑地越近,孙大志的腿便是越哆嗦。   “是伯父的腿上次还没好吗?我有车,现在要不去医院看看?”金韵说着,指了指停在身后的车。   此时,顾经年也靠到了金韵身边,瞧着自家父亲那一脸震惊的表情,猜到了他的内心所想,于是语气平静地出声解释道:“没事,就是有些没能接受过来。”   孙大志:“……”   钟慧春是最一头雾水的那个,扶着大志愣愣地歪了歪头,冲自家儿子询问道:“什、什么意思……?”   “爸妈,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女朋友,叫金韵。”顾经年说着,悄悄地握上了金韵的手,语气是出乎意料地坚定。   这会儿他停顿片刻,又跟了一句道:“也是金宇集团的董事长。”   几乎是话音刚落的瞬间,钟慧春一下子手没能稳住,撒开了扶着孙大志的手。   ‘扑通’一声,孙大志被摔了一个屁股墩子,伴随着痛苦的哀嚎,钟慧春则是惊讶地捂着嘴,惊呼道:“什么?!董事长?!”   ……   狭小的客厅里,气氛略显窒息。   长方形餐桌上,碎花的桌布极其温馨,摆放整齐的餐盘上,盘盘家常小菜不算太丰盛,却也诚意尽显。   并肩而坐的钟慧春与孙大志显得有些局促,这会儿手纷纷都放在了餐桌底下,紧拽着裤子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扫了一眼餐桌上的菜,此时有些心生懊恼,生怕对方觉得是他们家怠慢了。   金韵倒没这么想,毕竟从一开始,Arley就将这家子人的底细都打探地清清楚楚,知道顾经年的母亲是个苦命的人,也知道孙大志这继父憨厚老实,二老都是淳朴单纯的性子,因而碰到如今这般尴尬的境地时,也不曾去设想过二老会游刃有余地来招待她。   但偏偏是这样,金韵便就觉得极好。   “伯父伯母,今日来得匆忙,便没准备些什么,只备了点小礼,还望笑纳。”金韵浅笑着开口,语气竟是出乎预料地尊敬。   钟慧春不敢出声,只是一把掐了掐坐在旁边的孙大志,而大志这才像是反应过来似的,跟土拨鼠一样点了点头,嘴里条件反射地回道:“笑纳笑纳……”   顾经年见状,不免叹了口气,而钟慧春也不禁闭了闭眼睛,像是觉得他们一家人都太没出息了些。   孙大志老脸一红,意识到自己是闹了笑话,于是紧张地抬手抓了抓头发,出声道:“金总,这……没想到您居然在和我们家经年谈恋爱,经年这孩子以前连个女同学都没有,结果这一上来就是……”   话到一半戛然而止,金韵侧头看了看坐在身边耳朵微红的顾经年,随即轻笑一声道:“我和经年有些缘分,再加上他又是个优秀出众的人,喜欢上经年也并不意外。”   像是客套的奉承,但金韵说的却是自己的真心话。   然而,坐在对面的钟慧春却是心里没底,忐忑不安的心闷在胸里极其难受,平日里连重话都不敢对旁人说一句的她,这会儿竟是鼓足勇气,在孙大志还有些发怵时语气认真地开口道:   “金总,我想问,您对我家孩子是认真的吗?”   此话一出,一室的客厅再次陷入寂静。   “还是说,经年这孩子入了您的眼,准备先这么玩玩?”   ……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7-22 21:27:00~2022-07-24 17:05: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鲤糯qir_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诸葛桉明、雨眠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4章   坐在钟慧春身边的孙大志猛然倒吸了一口气, 此时表情诧异地看着自家老婆, 似是很惊讶平日里内敛且温柔的女人会说出这么尖锐的话。   眼前的女人可是金宇集团的总裁,他们完全惹不起的存在。若是惹恼了她,怕是他们一家子人的日子都不会好过到哪里去。   孙大志是清楚的,他在广大集团门口当了这么多年保安, 每回金韵来广大开会, 广大的几个高层无一不是对她和颜悦色,尽管金韵这年纪在他们看来还年轻得很, 但却也从没人敢轻视她些什么。   多少也听过些风言风语,知道金韵这人雷厉风行, 做事干脆果断,工作能力极其出众,当然也听过她那些乱七八糟的情史, 凑在一起怕是写个上下传都绰绰有余。   像金韵这种人,日后铁定会找个门当户对的, 孙大志也是这么认为。   虽是想开口阻止自家老婆的莽撞, 但到底还是什么话都没说,只是安安静静地呆在一旁。   毕竟在这家里,还是老婆为上。   钟慧春话音刚落的瞬间,顾经年落在身侧的手也蓦地紧了些,侧头看了一眼金韵,像是怕她觉得这问题有些为难, 于是便率先出声道:“妈, 咱们还是先吃饭吧,一会儿菜冷了。”   少年脸上的表情看似淡然, 想要悄无声息地略过这个问题, 毕竟他也不确保自己会不会听到那个想要的回答。   然而, 金韵却是并不打算就这么略过,反而是淡淡地反问道:“伯母何出此言?”   话一出,客厅的氛围又陷入沉寂。   顾经年从未感到过如此地局促,就像是被放在案板上的鱼,可能随时会被开膛破肚。   自和金韵在一起之后,顾经年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也曾在午夜梦回中为此辗转反侧,可偏偏他想不出答案,也不敢去要回答,到头来也就只有在自我折磨。   顾经年何尝不想和金韵一起走到最后,只是他更清楚,这种结果近乎可以称之为‘渺茫’。   指甲嵌进肉里传来一阵阵生疼,顾经年的呼吸微紧,看似镇定的神情却是在细枝末节间泄露了他不安。   作为母亲,钟慧春不过是看了一眼,便知道自家孩子是真的爱上了这位大人物,一如当初那个傻不愣登的她,一头热地栽了进去。   可她进的是一个地狱,不想她儿子也是如此。   “您可是集团董事长,我家经年不过是个学生,您图什么?”钟慧春开口。   虽说她从不觉得,自己的儿子不优秀,但比起现在的金韵,如此悬殊的身份地位也属实不能称得上一个‘配’字。   “那您觉得,我该和一个怎样的人谈恋爱?和我一样有钱有权的男人?”金韵淡淡地说着,语气并不锋利,即使刻意压制着气场,但却依旧让坐在对面的钟慧春和孙大志有些发怵。   “但我这人相信伯父伯母也能看得出来,挺强势的,找个和我差不多的人谈恋爱,怕是日后过日子只有你争我斗,到时候闹得头破血流,谁也不服谁。”   钟慧春不是觉得这么没道理,脸色缓了些许,只是没过几秒后又猛地意识过来:这是觉得她家经年好欺负了?   然而不等钟慧春自己开口质问,金韵便像是率先猜到了她的想法,于是又不疾不徐地继续道:“经年他虽然年纪小,但性格有超出于他同龄人的成熟和沉稳,我也了解过你们身上所发生的事,但或许正是因为如此,他也比普通人要更加包容和尊重我,懂得如何对待一个异性好。”   金韵说着,勾了勾唇,“这是我最欣赏他的点。”   一字一句说得是这般真切,就连坐在一旁的顾经年都是目光微愣地看着她。   然而,只有金韵知道,自己刚刚说得那番话,纯属扯淡。   她图顾经年什么?从最真实的欲望来说,当然是长得帅,身材好,又年轻。她从不觉得自己有多高尚,本质上也就是一个俗人,这是她在见到顾经年第一眼就印象深刻的理由。   帅,确实是帅。   就连气质都满足得她恰到好处。   只是见过几次面才知道,顾经年是个外冷内热的人,少年对谁都带着两分疏离,看似冷漠,骨子里到底还是个温柔的人,温柔到有时候就连她自己都觉得没必要。   顾经年确实有着金韵欣赏的沉稳和细心,也从不会对她的行为和过去指手画脚。   他没让她戒烟,不会阻止她去喝酒,或许她就是一个霸道到极致的人,正是想要顾经年这种似水一样的性格来无条件包容她。   但偏偏少年又不是任人拿捏的一滩烂泥,有时也暗藏着难以想象的力量,一如海一样。   不过,说到底,还是见色起意罢了。   金韵的一套说辞将钟慧春和孙大志唬得一愣一愣的,此时看着眼前的金韵,一时半会儿竟是直接静默在了原地,久久都没能再开口出声。   就在顾经年都要信了金韵的这番‘鬼话’时,却见女人这会儿转过头,恰是与他四目相对,随之好看的猫眼一弯,一闪而过的笑意中藏着两分狡黠,以及挑逗。   脸颊不免一热,顾经年像是被烫到似的,猛然收回视线。   将一举一动都看在眼睛里的钟慧春神情有些许复杂,刚准备再次开口,坐在身边的孙大志却是在桌子下轻轻握住了她的手,宽慰似的拍了拍,随即笑着开口:“老婆,咱们先吃饭吧?这饭菜都快凉了。”   钟慧春顿了片刻,随即脸上紧绷的表情一松,轻笑着开口:“是啊,先吃饭吧。”   ……   除开在用餐前的那一番对话,这顿饭吃得还算愉快,甚至是还有些融洽。   起初钟慧春和孙大志还碍于金韵的身份,就连吃饭的动作都带着拘谨,可偏偏坐在对面的顾经年却像个没事人似的,一个劲儿地闷头给金韵剥虾,还时不时给金韵夹菜,忙前忙后的模样是孙大志都有些自愧不如。   于是嘴上忍不住调侃了两句,自个儿也像是怕被比下去似的,也开始对老婆献殷勤了起来。   气氛变得越来越活跃,钟慧春虽说是个慢热的人,但在大志的逗趣下也悄无声息地放松了下来,脸上带着温婉的笑,有时还能主动和金韵搭话。   钟慧春的性子是个典型的江南女子,只是今日一见之后,才觉得原来真有人如兰似玉,瞧着柔弱但又有自己的底线,相处起来不带半分勾心斗角,即使是四十岁了,身上也不带一些被岁月蹉跎后死气沉沉的感觉。   她的经历,金韵听过当然也会说上一句‘可惜’。最开始她问出的那番话,金韵能理解,毕竟顾经年是她拼了命保护下来的孩子,然而没想到当吃饭时顾经年‘任劳任怨’地伺候她时,钟慧春在第一眼时闪过诧异之后便再没别的什么情绪,似是完全不介意自己儿子的这般行径。   屋外的天色逐渐转深,一顿饭吃了大约四十分钟才结束,说说笑笑之间,时间过得飞快,等回过神来的时候,金韵才发现是久违没经历过得轻松。   狭小的阳台处堆着不少绿色盆栽,屋外的夜晚凉得恰到好处,金韵靠着栏杆,摸了摸口袋,想叼上一根烟。   倒不是因为别的什么,只是觉得太惬意了些。   顾经年带着一件外套走近,将薄薄的衬衫披在了金韵身上,轻轻搂上了金韵的肩膀,出声道:“想抽烟了?”   金韵侧头,对上少年的侧颜,随之轻笑一声,“有点,你这么搂着我,万一被你爸妈看见了怎么办?”   顾经年垂眉,对上金韵含笑的视线,下一秒将金韵搂得更紧了些。   “他们不会介意,毕竟也不少在我面前搂搂抱抱过。”顾经年一本正经地开口,那语气听着像是‘积怨已久’。   空气中飘着淡淡洗衣液的味道,身后,隔着客厅的厨房里传来洗碗声,以及偶尔的几句拌嘴,听着是久违的,家的感觉。   “你父母倒都是不错的人。”金韵说着,看向远处的目光微闪。   顾经年沉默片刻,随后语气认真地开口:“如果你愿意,这里也会是你的家。”   几乎是话音刚落的瞬间,金韵愣了一会儿,随之转头对上顾经年那双漆黑的瞳孔,那不偏不倚的目光充斥着坚定,像是一记大钟,敲地她的心震耳欲聋。   记忆里,自父母去世之后,好像不止一个人同她说会给她一个‘家’,只是那些人的口中所谓的东西实在太过于虚无缥缈,金韵不感兴趣,也知道‘家’这种东西,在那场车祸之后就已经没了。   可在顾经年说出这句话时,金韵竟是意外地感受到了他嘴里的话。   是餐桌上那一盘盘的家常小菜,是她碗里剥了壳的虾,是无聊的斗争,没意义的拌嘴;是厨房里传来的洗碗声,是少年身上带有洗衣液的外套,是初秋时的晚风,也是那天边皎洁的月光……   这一刻,金韵由衷地轻笑一声。   “顾同学,你怎么这么可爱?有点想亲你了。”   顾经年目光转深,随之缓缓低头,在吻上金韵的前一刻,说:“那就亲亲我吧。”   唇齿相碰,这一吻,是月光下的海面,泛着粼粼波光,美得如若上神散落的宝藏。   ……   另一头,刚洗完碗从厨房里出来的钟慧春和孙大志恰是瞧见了阳台处正在嘴对嘴的小两口,吓得当即转身回了厨房,还顺带将门给合上。   尴尬的两人四目对视,彼此都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出了些许害臊。   孙大志挠了挠头,压低声音道:“嘿嘿,咱们可别去打扰到他们。”   钟慧春抿着嘴唇,并没有反对孙大志的话。   然而,见到自家老婆害羞的表情,孙大志也忍不住上前将人搂在怀里,探头瞧瞧问了一句。   “要不咱俩也啵一个?”   钟慧春:“去你的!”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7-24 17:05:50~2022-07-25 23:05: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画船听雨眠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5章   阳台上的一吻不过是情难自已, 金韵和顾经年当然顾及着有长辈在, 因而也只是浅尝辄止地亲了一下,分离时相互碰撞的视线粘稠到近乎要拉丝。毫不怀疑的是,若是这会儿屋子里没了旁人,两人怕是会直接大干一场。   然而躲在厨房里的二老似是没想到他们会这么快完事儿, 两人大眼瞪小眼足足有十分钟也不敢出来, 闷得满头大汗,一边想着是不是该到点出来了, 另一边又怕会坏了自家儿子的好事,因而便傻在了原地。   顾经年并不知道这其中的缘由, 只是见那厨房门一直关着,于是便忍不住上前敲了敲房门,询问道:“爸, 妈,需要帮忙吗?”   听到自家儿子的声音, 二老才像是回过神来似的。   “不用不用, 都收拾好了!这就出来!”   “来了来了!”   ……   两人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令顾经年疑惑地皱了皱眉头,却是让坐在沙发上的金韵不免勾了勾嘴角。   就在这时,原本紧闭的大门却是传来一阵敲门声,显得有稍许突兀。   躲在厨房里的钟慧春和孙大志也开门走了出来,两人脸上都带着些许尴尬的笑容, 而孙大志则是率先抬步走向玄关准备去开门。   “哟, 大志啊,吃了没?”   孙大志愣愣地看着出现在门外的不速之客, 是隔壁幢的冯姨和钱大爷。   “吃了吃了, 刚收拾完呢!”孙大志笑嘻嘻地说着, 随之又开口询问道:“冯姨,钱爷,今儿怎么想着到我这儿来了呢?”   钱大爷手持竹团扇,这会儿一边扇着,一边冲孙大志笑道:“嗐,我和你冯姨正好在楼下散步,这不是看见这弄堂底下停了辆车,觉得怪眼熟就上来看看。”   冯姨八卦地目光略过挡在门口的孙大志往屋内看去,却是没看见些什么,于是便探头压低声音道:“就是那辆之前接经年回来的豪车!现在又停咱们楼下了!经年回来了吗?这事儿你们是不是得问问经年?都直接找上门来了,胆子是不是太大了些?”   孙大志虽然知道,周围这片的街坊邻居都挺八卦的,毕竟平均岁数都不小,平日里每个月拿着一笔退休工资,过得也是舒舒服服,除了休息睡觉之外,最是喜欢找人聊天和串门。只是他们这家尽管也来了不少年数,但比起他们几十年都呆在这儿的土著还是差了点关系,再加上关于钟慧春身上发生的那点事儿,住在这儿的街坊心里都门儿清,因而平日里的几个老大爷老大妈也不怎么会来他们家串门。   脸上的表情略显僵硬,孙大志心里也明白,这会儿冯姨和钱大爷这么说,无非是想要八卦经年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或许是看笑话,亦或是别的什么,让人总觉得有些不太舒服。   就在这时,屋内的钟慧春也察觉到了异样,抬步走至门前,在看清站在门外的冯姨和钱大爷之后,脸上的表情微微一僵,随之浅笑着开口:“冯姨,钱大爷,这么晚了是有什么事儿吗?”   冯姨见状,也扯着笑开口:“嗐,这不是在楼下看着停了辆车,好像是之前接经年回来的那辆,咱们的弄堂人多眼杂,小孩也不少,这万一也谁磕了碰了怕是也赔不起。”   钟慧春听此,微微皱眉,似是有些不太舒心。   “诶,这人儿都找上门了吗?经年怎么说?他年级还小,又是A大的高材生,可千万别让他走了岔路,不然是真可惜咯!”冯姨一句一句说着,像是已经认定了顾经年在和不三不四的人打交道。   站在一旁的钱大爷没出声,只是缓缓的扇着团扇,若有似无地点着头。   至此,钟慧春和孙大志的表情同时沉了下来,气氛也变得有些许僵硬。   “冯姨,经年这是谈恋爱了,我和大志也才刚知道,那车是他女朋友的,看经年加班辛苦就送他回来了。”钟慧春强撑着笑容回道。   “哟!经年是这么说的?嗐,小孩的话可不能全信,你都这岁数了,也不是没经历过事儿,怎么能这么简单相信这番说辞?”冯姨说着,又凑头询问:“那人多大岁数了?应该和经年差得不小吧?”   此话一出,像是彻底激怒了钟慧春,正当她准备赶人的时候,却是听身后突然传来自家儿子的声音,“冯姨,钱大爷,既然这么好奇,不如进门来坐坐?”   钟慧春和孙大志转头看着身后的顾经年,而冯姨和钱大爷似乎也没想到顾经年会突然出现,这会儿也不免有些尴尬,但也不过片刻便扬起了笑,毫不客气地开口:“好啊,正巧我和你钱大爷也逛得有些累了,那就不客气地来讨杯水喝。”   虽不明白自家儿子为何会让冯姨和钱大爷进来,然而即使心里不舒服,但到底还是没办法对冯姨和钱大爷过于冷漠,毕竟二人在这片街坊邻居里的威望不低,若是这回给两人吃个闭门羹,怕是没两天,他们一家子就会在背后被人戳脊梁骨。   冯姨和钱大爷进门,在看见坐在沙发上的金韵是微微一愣,眉眼间满是惊讶,似是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长得跟电视明星似的。   金韵的耳朵不聋,在开门后也隐约听到了动静,大差不离地能猜出,这两人大晚上出现在顾经年家门口究竟是什么意图。   含笑的眼底闪过一丝暗光,金韵喝着茶,此时也不见半分局促,优雅且从容的姿态令冯姨和钱大爷顿时就明白,这事儿怕真不是他们想得那般情况。   “冯姨,钱爷,和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女朋友,金韵。”顾经年说着,似是怕金韵有些不喜,于是俯身温柔地在她耳边介绍道:“这两位是家里的邻居,坐一会儿就走。”   金韵起身,倒是也没表现出半分不耐,反倒是笑着开口:“二位好,我是经年的女朋友,听经年说二位平日里多有照料他,只是今日不知道冯姨和钱大爷会来,没备礼,还望冯姨和钱大爷见谅。”   冯姨和钱大爷哪是见过这种阵仗的人,眼前的金韵长得好看,气质又出众,说话也是自带一股文雅人的腔调,和他们这种市井小人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   本是打算来看人笑话,可如今却像是被当成了笑话,站在原地极其局促。   “诶,客气客气,没想到经年这还没毕业,就找到了个这么优秀的女朋友。”冯姨笑呵呵地说着,心里却是有些不自在,“金小姐瞧着应该是已经在工作了吧?现在在哪儿高就呢?”   “嗯,开了家小公司。”   此话一出,跟在身后的钟慧春和孙大志不免愣了愣,随之相互对视一眼,一句话也没说,似是并不准备戳破金韵口中的‘小公司’到底是什么。   “开公司的呀?这么年轻居然就开了公司!”冯姨惊呼一声,回想起在照片上的那几辆车,心里也明白这女人口中的‘小公司’怕是规模不小。   只是她怎么也没想到,会是金宇集团。   “诶呦喂,那经年可当真是有福气了。”冯姨说着,脸上扬着笑,看起来倒是真诚,“经年小时候吃了不少苦,这孩子长得好看,人也聪明踏实,咱们街坊邻居几个私下里总是议论,想着像经年这种小伙子,以后哪家的姑娘能配得上他,这今儿见到了,瞧着可真登对!”   “冯姨说笑了,刚刚好像听到有说车的事,是我停在楼下的车挡道了吗?”金韵浅笑着开口。   冯姨见状连忙扬手解释:“没没没,没挡道呢!就是瞧着这车有点眼熟,所以就上门来瞧瞧,暑假那会儿有人拍了照片说瞧见经年从豪车上下来,邻居们都还觉得奇怪呢,没想到居然是谈恋爱了!”   说完,冯姨又笑嘻嘻地同顾经年开口:“经年,这样的好事儿怎么不早和我们说呢!”   顾经年并未说话,心里也明白,许是因为周围那些风言风语都传到了自家母亲的耳朵里,否则今日叫他来也不会情绪这般激动。   面色沉了些许,金韵侧头淡淡瞥了一眼,这会儿又不疾不徐地开口:“经年暑假那会儿在实习,经常加班,我看他辛苦就送他回来了。他性子内敛,不喜欢高调,又怕有心术不正的人会误会,所以每回都让我停小区外。”   站在对面‘心术不正’的两人听此,脸上的表情也尴尬了好像,这会儿相互对视一眼,似乎都从彼此的眼神里看出了些许不自在。   “小姑娘说的,咱们这片可都是老实人,能有什么误会?”钱大爷闪着团扇的手越发快了些。   金韵听此,脸上的笑意更深,附和道:“也是,看冯姨和钱大爷的面前就觉得和善,有两位在,应是也传不出什么风言风语。”   冯姨&钱大爷:……   这杯水到底是不容易讨的,两人在屋里坐了没多久,就连半杯茶都没喝完便匆匆离开,瞧着背影竟是有一丝‘落荒而逃’的架势。   钟慧春见状,觉得大快人心,此时表情也激动了些许,这会儿走至金韵身边笑着开口:“金总,您这番话说得可真解气,前两天就是他们几个老是嘴碎,明里暗里就在说咱们家孩子走上了歪路,气得我连晚上睡觉都睡不踏实。”   金韵听着,心里觉得钟慧春这人虽说都是一个少年的妈了,但到底性子还是软的,像个少女一样,让人忍不住想要护着。   “伯母,日后再遇到这种事情大可硬气点。”金韵开口,随之又笑道:“伯母也不必再叫我金总,叫我小韵就行。”   钟慧春顿了顿,脸上有些惶恐地应下,却是转头和大志对视了一眼,那眼神便仿佛在说:她哪儿敢哦!   眼看时间不早了,金韵准备离开,顾经年开口说要送她,而大志却是直接发话将顾经年也给‘赶’了出去。   “经年明天还有课,大早上赶过去也不容易,要不金总就帮忙送他回去吧?”   金韵微微挑眉,又侧头看了一眼顾经年。   而不明所以的钟慧春却是傻乎乎地开口询问:“这个点回去,会不会太晚了?能赶得上门禁吗?”   大志听此,真觉得自己媳妇是个傻的,于是连忙拍了拍身边的钟慧春,低头在她耳边说一句什么,随之钟慧春的耳朵一热,紧接着便又改口道:“那,那就麻烦金总了……”   站在一旁一句话都没说的顾经年:……   倒是第一次看见把自己儿子赶着送出去的爸妈。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7-25 23:05:39~2022-07-26 22:55: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鲤糯qir_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6章   当天晚上, 顾经年是被连拉带劝地送出家门的, 分明吃饭前还在质疑两人之间的关系,可一顿饭吃饭之后,二老却是恨不得把顾经年给直接送到金韵手上,那架势让金韵和顾经年都有些哭笑不得。   其实钟慧敏和孙大志的顾虑都很简单, 只是怕顾经年会因为别的什么利益而去做一些违背内心的事情, 一旦搞清楚两人不过是你情我愿的谈恋爱,二老便放下了心, 于是疯狂拾掇着两人,像是生怕自家儿子是个呆板守旧的木头不懂情趣, 于是拼命制造着机会。   毕竟从小到大,顾经年这孩子满脑子就只有学习,几乎是没什么和异性相处的经验, 钟慧春甚至害怕顾经年会因为小时候发生在她身上的事儿而变得去害怕爱情和害怕婚姻。   因而在知道顾经年谈恋爱的那一刻,钟慧春是由衷地开心, 却又总担心他是不是有什么隐情, 来来回回在见识到顾经年的用心之后,心里也明白孩子是真的喜欢金韵。虽说两人的身份确实差得不小,但毕竟也没不是每一段恋爱都能谈到最后的,过多去顾虑往后的事情只会破坏现在的感情。   钟慧春和孙大志没什么要求,只希望两个人能好好的就行,横竖看起来, 他们家的孩子顶多也只会被骗了感情, 总好过被有些人又骗身心又骗钱来得要好。   ……   回去的时候,天色确实已经不早了, 顾经年上了金韵的车便没想着要回宿舍, 可意外的是金韵却并未将他带到公寓, 反而是赶着门禁的点把他送去了学校。   顾经年还觉得纳闷,坐在副驾驶上看着金韵的眼神微深,漆黑的瞳孔里还带着些许疑惑,那目光就仿佛是在说:就这么放过他了?   金韵对上顾经年的眼睛,像是读懂了他眼中的话,不免轻笑一声,心下觉得可爱得紧,忍不住探头亲了亲他,抬手抚了抚他的脸颊,柔声道:“乖,早点回去休息。”   顾经年抿了抿嘴唇,像是在回味那一吻,又像是有些委屈,开口时的语气听起来平静,却夹杂着些许情绪,“从我家回你那儿路程更短。”   “回我那儿,可不仅仅只是简单地休息睡觉了。”金韵轻笑着,话语中满是调侃。   顾经年听着,耳朵微热,忍不住在心里回了一句:也不是不能干点别的。   金韵知道,顾经年最近在准备保送答辩的事儿,过段时间还要赶去Q大汇报,在此之前需要做很多前期工作。   虽说结果近乎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但该有的流程是一个都不能落。学校里的教授都很看重顾经年的学术能力,再加上这次需要争取的名额是硕博连读,这样的事例在Q大史上也是屈指可数,汇报的评判严格程度不亚于硕士毕业答辩。   金韵知道,这段时间顾经年一直在为这个操心,即使他很优秀,但并不代表这世界上所有的事情都可以唾手可得。   或许放在以往,金韵也不会去在乎这些,在对方身上发生了什么对于她来说并不关心和在意,她只在乎自己,可一想到自家的小朋友这会儿正在经历着人生大事,总免不了去替他想些什么。   “乖,你明天还得准备资料,这段时间就好好休息,嗯?”金韵说着,亲昵地捏了捏他的耳垂,就像是在安慰一只失落的小猫。   “哪儿能让你动不动就‘伺候’我,嗯?”   “这哪儿算伺候?”顾经年下意识地反对,在对上金韵含笑的视线时,脸颊不免又热了几分,随之喉结微滚,再次开口时的声音都低了些许,“毕竟,爽的也不只是你一个。”   字里行间夹杂着磁性,刮得金韵的鼓膜痒痒的。   小孩倒是越来越学坏了。   弓起手指敲了敲顾经年的脑门,脸上的笑意不减,就连金韵自己都没意识到对顾经年有超乎寻常的宽容。   “傻子,既然如此,那就更应该好好准备答辩的事儿了,只要你答辩顺利,届时……”如葱的手指轻轻刮过少年的太阳穴,滑向颧骨和脸颊,最终落在下巴处微微一挑,带着浓浓的挑逗,“我会好好奖励你。”   话音刚落的瞬间,顾经年的喉结又一次不受控制地动了动,眼神逐渐转深,就连呼吸都沉了些许。   然而下一刻,金韵却是直接给他解开了安全带,开口给下了逐客令,以至于这刚燃起的烈火还得不到慰藉就被无情的扑灭,但偏偏火苗还没掐死,星火忽明忽暗,烧得人心痒痒。   ……   几天后,金韵工作到一半便接到了一则电话,是景佳辰打来的。   想起之前在医院里偶然撞见后,两人便没再怎么联系,后来他结婚那天,她当日也恰好有应酬,于是包了一个厚红包过去,人虽是未到,份子钱倒是给得足。   说实话,那日在医院里同他的一番对话确实是点醒了她,虽说她这人平日里瞧着算是豁达,但有时候也会有无谓地执拗。   若不是那天在医院里和景佳辰的交谈,怕是这会儿和顾经年之间的关系也不知会如何。   光是如此,金韵还是打从心底里挺感激他的。   接听了电话,下一刻,景佳辰的声音便从电话那头响起,“金总,最近忙吗?”   金韵轻笑一声,一边批着手头上的文件,一边笑着开口,“学长没必要怎么调侃我吧?今天突然打给我是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就是想邀你来参加我孩子的满月礼。”景佳辰开口,却是令金韵当场愣在了原地。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两人的婚礼还是几个月前办的吧?这会儿孩子都满月了?   景佳辰似是也察觉到了什么,轻笑一声道:“好像忘了和你说,我邀你参加我婚礼的时候,我妻子就已经怀孕了,月份还不小。我本来是想等她生过孩子之后再给她办婚礼的,但她非说生活孩子之后她就不再是少女了,一定要在生孩子前办。”   说到这儿,景佳辰又顿了片刻,“我平日里工作忙,亏欠她比较多,所以婚礼也一拖再拖。”   金韵听此,这会儿也明白了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是准备再拿我一份红包了?”金韵开口,电话那头的景佳辰也笑了一声。   “是啊,结婚那会儿,就属你金总的红包最大,我老婆见了可笑得合不拢嘴。”景佳辰说着,半句倒是都不离他的另一半,让金韵觉得有些不太习惯的同时,居然生出了两分感慨和羡慕。   微微吐了口气,金韵开口道:“行,地址和时间发给我,这回我定不会缺席了。”   “那我可就等着金总了,届时红包可别忘了。”景佳辰开玩笑道,随之像是又想起了什么,“哦对,你应该和上次医院里那少年在一起了吧?届时也可以把你的小男友带过来,好歹拿了你的钱,让你多带口人也是应该的。”   金韵听着,眼中的笑意深了些许,应下了他的话,   “行。”   然而等到景佳辰孩子满月礼那天,金韵却还是只身一人出现在满月礼上,令前来迎宾的景佳辰都不免愣了片刻。   “我以为你会带他过来的。”   景佳辰口中的‘他’是谁不言而喻,金韵笑了笑回道:“不凑巧,他赶去Q市答辩了,这两天不在A市。”   确实时间没碰对,顾经年也知道她今天会来参加这满月礼,更清楚她和景佳辰之间的关系,这会儿虽说觉得可惜,但也没有办法。   “那倒是可惜了,本来还想和那小子聊聊天的,毕竟能拿下你也属实是有点本事。”景佳辰说着,脸上已然是一副看破了的表情。   金韵挑了挑眉,反问道:“拿下我?怎么不能算是我拿下他呢?”   景佳辰知道这话中的文字游戏,笑着摆了摆手,“金韵,承认自己真的上心又不是一件丢脸的事儿。”   听到这句话,金韵愣了片刻,随即又勾了勾嘴唇,却是没开口反驳他的话。   来参加满月礼的客人不少,景佳辰和金韵闲聊了会儿后便去接待了别的客人。   满月礼举办的地点是在景佳辰家中郊外的一栋别墅,当年在美国留学的大多都是家境优渥的人,景佳辰亦是如此,虽说是不如金韵要来得有钱,但手底下也有几套房产。   被邀请来的客人大多都是两家人的亲眷,也没什么商业上认识的人,许是受够了在宴会上被阿谀奉承的那一套,这会儿在人群里当个隐形人竟意外觉得舒服。   独自一人在角落里落得清净,金韵准备稍微吃点东西就走,可正当她准备离开的时候,却突然听到一阵温柔的嗓音从自己身后传来,“是金韵小姐吗?”   金韵转身,对上一张温婉如玉的脸,几乎是第一时间,金韵便猜出眼前的女人应该就是这场宴会的女主人公。   果不其然,下一刻,对方便笑着开口道:“你好,我是景佳辰的妻子,林婉婉。”   女人生得好看,虽说刚生完孩子没多久,但身材却恢复地很好,瞧着怀孕也没受苦,这会儿即使刚出月子也显得尤为年轻,半点都不像是生过孩子的。   “你好,我叫金韵,是景佳辰大学里的学妹。”   “我知道的,佳辰和我说过,不过原本他说今儿你对象也回来,只是没想到时间会这么不凑巧。”林婉婉说着,拉着凳子在金韵身边坐了下来,不管是说话的语气还是姿态都让人觉得极为舒服,“佳辰知道你和其他客人都不熟,怕你会不自在就让我来陪陪你。”   金韵听着,视线下意识落向站在远处人群中还在应酬的景佳辰,只见他这会儿也恰好看了过来,同坐在她身边的林婉婉笑了笑,随即又冲她比了一个抱歉的手势。   “其实一开始知道学长要结婚,我还是挺惊讶的。”金韵说着,又转头看着坐在自己身边的林婉婉,好奇地询问道:“你不介意过去发生在他身上的事吗?”   这种在外人听起来近乎是有些挑衅的话,林婉婉却丝毫不在意,反倒是认真思索了两秒,回答道:“嗯……其实一开始我还是挺介意的,毕竟爱一个人和占有欲是会成正比,只是后来想想,再怎么介意那也都是过去发生的事情了,我改变不了,再有便是……我能感受到,他是足够爱我的。”   金韵也没想到,林婉婉会回答地这么认真,那模样就像是天生缺了根心眼似的。   轻笑一声,金韵忍不住开口调侃,“也是,以前见学长的时候,可从没听他这么喜欢把一个人挂在嘴边。”   林婉婉羞赧地红了红脸,这会儿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往金韵的身前凑了几分,挡着嘴压低声音道:“佳辰和我说了,你上大学那会儿战绩可不比他低,谈了好几个帅哥,听起来可酷了!”   酷?   金韵挑眉,侧头看着眼前的女人,那眉眼间闪烁地亮光倒不像是假的,像是真觉得她这种‘渣女’行为特别带感。   “这可不是一件酷的事情,更酷的应该是你,怀胎十月孕育了一个生命。”   还从鬼门关里走一趟将他生了出来。   怀孕对女人来说从来仅仅只是大了个肚子的事儿,金韵以前没想过结婚,更不可能想过生孩子这事儿。毕竟在她看来,一个孩子带给她的,远是弊大于利。   “金总,你这话说的!”林婉婉的脸又红了些,随之灵光一闪,拉上了金韵的小臂,“话说,是不是还没带你去见过孩子?要不跟我一起去看看?”   金韵起初还没能反应过来,正想要开口拒绝却是直接被人从椅子上拉了起来。   也不知道这人是太单纯还是没心没肺,拽着一个刚认识的人就去见自己的孩子,是不是有点心太大了些?   觉得有些纳闷,但还是一言不发地跟着林婉婉去了婴儿房。   这会儿孩子还在睡觉,喝了奶之后变安分了好多。   婴儿房被布置地极其温馨,各种玩偶和玩具落在软乎乎的地毯上,周围的墙纸和装修都是极为温暖的颜色,令金韵的心也在刹那间柔了好些。   怕打扰到宝宝睡觉,金韵硬是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里,向来处理几亿项目都不紧张的她这会儿竟是有些局促了起来。   林婉婉直接将金韵带到了婴儿床边,笑着介绍道:“这就是我的女儿,景涵钰。”   睡着的小宝宝袖珍地让金韵一度有些惊叹。   刚出生没多久的孩子还未长开,但瞧着眉眼便能知道长大后定是个相貌不凡的女孩子。   奶呼呼的小脸肉嘟嘟的,这会儿侧着头睡觉,两只手却是放在了自己的耳侧,虚握着小拳头,睡姿极其霸道。   “你也可以碰碰她,只要不吵醒她就行。”林婉婉说着,每一句话都让金韵觉得极其惊讶。   这当妈的,怎么就能这么放心呢?   虽说是心里这么想的,但不知为何,在见到宝宝的那一刻,金韵就像是魔怔了似的,脑子里想着是要拒绝,可手指却是下意识地朝着宝宝伸去,轻轻碰了碰她的小拳头。   下一刻,那肉嘟嘟的小爪子则是条件反射地抓住了金韵的手指。   一瞬间,金韵整个人僵在了原地,心脏像是被人狠狠敲了一下似的。   就在这刹那的瞬息里,她甚至有那么一刻觉得,自己隐约感受到了,那些哲学家口中说的‘生命’。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7-26 22:55:09~2022-07-27 23:01: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画船听雨眠 10瓶;啦啦~ 3瓶;诸葛桉明、雨眠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7章   “她好像挺喜欢你的。”林婉婉开口, 语气也带着两分惊喜。   金韵听此, 缓缓收回手,说话的声音也不禁放轻了好些,“我一向没什么孩子缘。”   事实也确实如此,她从小到大没怎么接触孩子, 唯一有些照顾小孩的经验还是余嘉智, 那会儿的小屁孩在哥哥面前还算懂事,也不曾像现在这般难搞。   “怎么会?涵钰瞧着就挺喜欢你的。”林婉婉说着, 伸手替宝宝盖了盖被子。   金韵并未回答她的话,只是从口袋里掏出了事先包好的红包, 递给了眼前的林婉婉,“份子钱,上次你和学长婚礼我有事没能去, 这回亲自把红包交到你手上。”   林婉婉见状,出于小财迷的本能, 眼睛蓦地一亮, 随即又想起上回的那个大红包,于是不好意思地拒绝道:“不行不行,上回已经收过了,这次我不能要。”   “放心吧,没多少。”金韵将红包递到了林婉婉的手上,那红包袋确实很薄, 瞧着也顶多只是装了两百块钱。   林婉婉知道金韵是个大老板, 多拿不好意思,要是就拿两百块钱, 她还是好意思的。   于是乎, 林婉婉便笑嘻嘻地接了下来。   眼看时间差不多了, 金韵便同林婉婉一起转身离开了婴儿房。   天色渐晚,满月宴还未结束,金韵率先离场。   只是人前脚刚走,林婉婉拆开红包才发现,这红包纸里压根就不是什么两百块钱,是一张支票——整整十万!   林婉婉见状,吓得拿着支票的手都忍不住发抖,赶紧跑到了自家老公身边,瞪大了眼睛将支票递到了景佳辰眼前。   “老公老公!这是你金学妹给的红包,我还以为是两百块钱就收了,没想到人家给的居然是支票!”林婉婉收到红包虽然开心,但这么大的红包,她还是拿着发抖,“怎么办怎么办?!我是不是应该要还给人家呀,这也太多钱了!”   比起林婉婉的焦急,景佳辰则是显得淡定许多,这会儿接过老婆手中的支票,在看到上面写的金额后不免轻笑一声。   一把将女人搂在了自己怀里,景佳辰将那张价值十万的支票又重新塞回到了老婆的手里,语气平静地开口:“没事,拿着吧,等下次她结婚的时间还回去。”   林婉婉听此,愣愣地侧头,“金总要结婚啦?”   景佳辰看着自家老婆这傻乎乎的模样,忍不住笑了笑,低头吻了一口,“谁知道呢,可能快了吧。”   ……   金韵刚回到公寓便接到了顾经年的视频电话。   略显昏暗的客厅里,金韵一边卸着身上的配饰,一边举着手机和电话那头的顾经年交流道:“怎么突然打电话给我了?这会儿不呆在酒店里好好休息?”   Q市距离和A市有点距离,因为答辩是在上午,于是顾经年今天便赶去了Q市,同行的还有带他的教授,恰是需要去Q大开个学术研讨会,据说届时还会把顾经年给带上。   “吃完饭回来了吗?我这儿没什么问题了,等明天去答辩就行。”顾经年说着,视线紧盯着手机屏幕。   金韵一手解着衬衫的纽扣,一边赤脚朝着沙发的方向走去,落座在沙发上后长腿一扬,翘着二郎腿冲电话那头的顾经年出声道:“那你今天记得早点睡,以你的水平应该不成问题,发挥的时候别紧张就行。”   顾经年听着,沉默了一会儿,瞧着女人敞开的衣襟,几秒后突然开口问了一句:“晚上喝酒了吗?”   金韵的手肘抵着沙发,手掌撑着脑袋,另一只手拿着手机,看着电话那头的顾经年,嘴角微勾道:“怎么?怕我喝醉酒之后去勾搭别的小弟弟?”   顾经年嘴角微抿,随即语气坚定道:“你才不会。”   只是话虽是这么说,但一想到或许会有这种可能,顾经年心里的那坛酸醋便已经翻得彻底。   那日在医院,他还记得金韵和那位景佳辰并肩同行的画面,虽说是知道两人不曾有过风花雪月,只是瞧着难免会有些不太舒服。   但人儿都已经结婚了,还生了个女儿,他在这里乱吃飞醋也着实没有必要。   “这么有自信?”金韵轻哼一声,微扬的语气带着些许调侃。   “我只是怕你到时候晚上胃疼。”顾经年说着,顿时开启了操心模式,嘴里念叨着:“止疼药我放在客厅那灰色矮柜里了,从上往下数第二个抽屉,你要是觉得胃不舒服,记得就着温水吃药。”   金韵目光微闪,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原来家里还有他备的胃药。   心头不免隐隐有些发热,一瞬间,金韵回想起了在那满月礼上,景佳辰与林婉婉并肩时幸福和睦的画面,一时间竟是有些许感慨。   在大学那会儿不是没见过景佳辰谈恋爱的样子,或许是因为同类,金韵也能感觉到他对每段感情都没太上心,可在今晚,金韵却是实打实地感受到了景佳辰眼中对林婉婉的爱,两人相识而笑的画面,是那般幸福,让人甚至是有些羡嫉。   当初的金韵总觉得,景佳辰那会儿也挺快乐的,不被感情所束缚,随心所欲,一如她这样。   可现在看来,当初的那点乐趣,怕是远不及他现在的万分之一。   真有这么神奇,相守着一个人到老难道不应该是一件枯燥无味的事吗?一眼望到头的生活,究竟有什么好期盼的呢?   金韵想着,忍不住拿起了放在茶几上的烟,单手抖出一根后低头衔上,动作熟稔地点燃,又不急不慢地抽了一口。   微眯着眼,将那阵烟雾徐徐吐出。   几乎是第一时间,顾经年便察觉到了金韵的不对劲,于是试探地询问道:“你有心事?”   金韵侧眉,看了一眼手机中的少年。   他似乎刚洗完澡没多久,发尾还带着湿意,因为视频的画面清晰度不算太高,略微有些失真的他也依旧帅气。   这会儿见她没出声,竟是也没再追问,只是自顾自地又开口:“Q大比A大要凉快些,这两天风挺大的,今天我和教授去Q大踩点后便一起去酒店的饭堂吃饭了,味道是不错,就是价格有点贵,两个人吃了快八百块钱。”   八百,听到这儿,金韵勾了勾嘴角。   “谁付的钱?”   一顿饭八百块钱对于金韵来说并不算什么奢侈的事情,但她也清楚对于寻常人家来说,两个人八百确实是有些高昂了,少年平静地吐槽着,此时也只是眉头微皱,字里行间夹杂着一些被坑了的恼意,不明显,却让人觉得异常可爱。   “是我先说要请教授吃饭的,毕竟教授真的帮了我很多。”   “手头上还有钱吗?要不要再给你打点?”金韵说着,作势就要拿回手机给顾经年打钱。   见状顾经年连忙出声阻止道:“不用,我手里有钱,你上次给我转的零花钱我还没动。”   听到‘零花钱’这三个字,金韵愣了片刻,随即又不免觉得新奇。   要真算是零花钱,就一万块钱怎么能够?   “那你呢,你今天在满月礼上有发生什么事吗?”顾经年反问,手机屏幕里他递来的视线极为坚定,还带着两三分期待。   金韵启唇,话到喉咙口似是有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看着顾经年的眼神略带复杂。   “没什么好说的。”   在她看来,那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似是也不值得被拿出来这么一说。   “为什么这么说?”顾经年并没有被拒绝后恼怒,反而是颇有耐心地进一步询问道。   “不觉得很无聊吗?也没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就很寻常。”金韵一边抽着烟,一边回想着今天所发生的事情。   公司里一切正常,几个项目也在顺利推进,晚上去参加了个宴会,就这么简单。   “但我们过的是生活,日子每天都会不一样,总有些事情是昨天没发生的,不是吗?”顾经年的声音温柔且富有磁性,娓娓道来的口吻令金韵忍不住有些动摇。   “而且刚谈恋爱那会儿,你在车里说过,有什么需求和想法,都能尽可能地满足。”顾经年说着,这会儿倒是有些任性了起来,“我不想要别的,只需要你和我讲讲今天发生了什么就行。”   金韵听到这儿,夹着女士烟的动作在半空戛然而止,看着手机里的少年,半晌后不免轻笑一声,心想这小孩果真是麻烦。   只是虽说是这么想的,但金韵竟还真就是从了他,这会儿慢条斯理地抽着烟,似是认真在回忆今天究竟有什么特殊的事情。   “Arley今天换了条新领带,蓝色条纹的。”   此话一出,手机那头刚抬起来的醋缸又隐隐要翻的架势。   “不过不适合他,他眼光一向没什么时尚感。”金韵随后又跟了一句,说完之后还瞥了一眼顾经年,反问道:“这算吗?”   “算,还有吗?”顾经年回答。   “策划部做的那个关于东区开发的方案,烂得有点离谱,一稿的案子重新修了修发给我,还真以为我记不得事儿。”金韵说着,抖了抖手上的烟灰。   “或许是因为他们觉得,越改越不合适?”顾经年回应道。   金韵眯了眯眼睛,思索片刻,随后又抽了一口烟,慢吞吞地开口:“也是,越修越烂,明天还是让他们先按初版的案子整吧。”   “今天的满月礼怎么样?”   “没怎么样,学长是在他郊外别墅办的,我呆了没多久就回来了。”金韵说着,不知不觉间竟是被顾经年给拉开了话闸,“只是一想到以学长之前在学校里谈恋爱的风格,这会儿见他结婚生子总觉得有些稀奇。”   “他老婆挺好的,就是有点缺心眼,学长说她之前收到红包挺开心的,我想不好送什么礼,干脆就包了十万块钱的支票给她。”   “十万?!”顾经年有些许惊讶,似是没想到金韵这般阔绰。   “还行,不是什么大钱,总比生意上那些人情往来要简单些。”   “那你学长的老婆这会儿应该已经笑得合不拢嘴了。”顾经年说着,忍不住替金韵感到肉疼。   “或许吧,今天还去看了她的女儿。”说到这里,金韵的话顿了片刻,想是想起了什么,轻笑一声道:“小小的一只,倒是长得可爱。”   “你喜欢小孩吗?”   “一般,没什么相处的经验,总觉得照顾起来太麻烦。”金韵开口,只是没过两秒又补上一句,“不过确实挺可爱的。”   ……   一通视频电话打到手机发烫,电量见底之后才堪堪挂断。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金韵竟是觉得,自己今日这话属实是有些多了,讲得都有些口干。   不禁起身去厨房给自己倒了一杯水,这会儿刚喝了一口,便又见息屏的手机一亮,又是顾经年发来的消息——   【明天等我回来,继续讲给我听。】   拿着水杯的手一顿,金韵瞧着那则消息,许久后失笑一声。   看来,她是被下套了啊…… 第78章   Q大会议室, 紧闭的大门被人从内突然打开, 穿着大同小异polo衫的教授们鱼贯而出,嘴里时不时同身边人交谈些什么。   顾经年跟在队伍的最后,身边还站着一个头发花白的人,只见他面容不算太年迈, 可这头白发却同七八十岁的老人一样, 一看就知道是为科研事业付出了不少的心血。   “不愧是方圆推荐的人,小伙子, 你今日的答辩很优秀,是块做科研的料。”白头发的教授笑呵呵地开口, 拍了拍顾经年的肩膀,敛在镜片下的目光带着浓浓的欣赏。   “方教授许是没想到您也会来,不然他今天说什么也会进来会议室的。”顾经年说着, 字里行间都是对眼前人的尊敬。   这次答辩确实不简单,主裁判是Q大的院长, 其余几个都是在这专业权威不小的教授。顾经年所学的专业本就是Q大的王牌, 在全国乃至全世界都是数一数二的,走在世界的最前列,如此高水准之下,其保送生自然是百万里挑一的存在,更别说是硕博连读的保送生了。   所有的评判标准都是最严格的程度,更巧的是, 因为恰好当日还有研讨会, 前来研讨的学者听到还有这回事,于是纷纷选择前来旁听, 于是原本空旷的会议室顿时拥挤了起来, 甚至在快要答辩开始前, 沈教授竟是也迈着步子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   沈教授可是Q大元老级的人物,常年在国家科学院里工作,早在十年前就被评为院士一职,在这行是谁见着了都会尊称一声沈老的程度。   说实话,当沈建云走进来的那一刻,所有人当场愣在了原地,毕竟像沈教授这种大人物,大多都是在开那些高级研讨会的时候才能有幸撞见一二,人老人家日理万机,每天都在为国家的科研事业做出贡献,哪儿有什么时间抛头露面?可如今却是出现在了一个本科生的答辩会上,这不显得荒唐?   顾经年自然是认识沈教授的,当教科书上的人出现在自己眼前时,说不紧张无异是在死要面子,有沈老的在场,那便相当于将这次答辩的难度和严格程度都提到了地狱级别。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顾经年的表现总体下来都极其亮眼,除去丝毫不怯场的态度之外,也能对考官所提出的问题对答如流,赋上自己独到的见解,甚至还能和考官有更深一步的探讨。   整个过程,坐在角落里的沈教授都没有出声,只是静静地旁听着,仿佛真的只是来坐坐罢了。   “那小子,等一会儿见着他之后,我定是要同他好好说道说道的,居然教出了这么一个好学生。”沈老笑着开口。   顾经年颔首,抿唇谦虚道:“沈教授见笑了,在您面前,我不过是班门弄斧。”   “哪里哪里,你这是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   顾经年答辩结束之后,距离研讨会开始只有半个小时的时间。   这一回,剩下顾经年站在角落里,默默地听着一众大佬之间的学术交流,对于顾经年这个本科生来说,他能出现在这儿已然是至高的荣誉和幸运了。   研讨会整整进行了两个小时,直至快到饭点,众人才堪堪作罢,准备先中途休息一阵,下午再继续探讨。   带着自己来的方教授和一众地位不菲的学者准备去外面搓一顿,顾经年知道自己出现在那儿属实有些不太合适,于是便婉拒了方教授的邀请,自个儿前去Q大的食堂准备随意吃点填饱肚子。   国内的大学,食堂多是大同小异,因为是饭点,食堂的人不少,顾经年安静地排在队伍里,也不见分毫局促,看起来就像是Q大的学生一样。   而就在他队伍排到一半的时候,却是突然有人从不远处凑近,是个前来搭讪要联系方式的女孩。   许是这种场景在日常生活里见得属实不算太多,女孩红着脸开口后,周围便纷纷递过来视线,那目光里满是八卦。   然而,这种场面,对于顾经年来说经历地却不算少,这会儿则是不紧不慢地拒绝道:“我有对象了。”   回答地过于干脆,甚至让前来搭讪的女孩都不免愣了两秒,随即有些尴尬地低下了头,“那个……你放心,我不会去打扰你的,你能告诉我你是哪个班的吗?”   “抱歉,我不是Q大的,还有什么问题吗?我要去打饭了。”顾经年说完便直接上前,那态度冷漠地令旁人都有些错愕。   要知道,顾经年虽是不知道这来的人是谁,但周围Q大的学生却是知道的,传播系的系花,在学校里的名气不小,据说网上短视频账号的粉丝都有小十万。   而就是这样一个女神级别的人物,居然被拒绝了?而且还拒绝地这般干脆?连不是本校的理由都用上了。   事实上,顾经年也确实不是Q大的,对于那个上来搭讪的女孩,他甚至连长什么样都没记住,只想早点吃完饭,然后随便找个地儿去找金韵聊天。   一顿饭吃得简单又迅速,等顾经年端着餐盘离开的时候,完全都没意识到自己刚刚的那番行为已然掀起了怎样的轩然大波,甚至已经有不少人拍了照片准备去发表白墙。   下午还有研讨会要继续,顾经年没可能回酒店再赶回来,于是便准备去Q大的教学楼,准备随意找个空教室先休息会儿,等教授们都用完餐休息好后再去会议室。   顾经年对Q大并不熟悉,从食堂出来后绕了半天走进一栋异常空旷的教学楼,还以为是学生们下课去教室了,于是便随意找了个空教室准备休息。   然而不等他坐下来给金韵发消息,一阵纷乱的脚步身却是由远及近,那紧闭的教室门蓦地被人从外面打开,顾经年侧头,恰是与一双陌生的视线相碰。   “你是Q大的学生?不是说这栋教学楼被封控了吗?你怎么还能进来的?”顾经年并不知道这茬,此时微微皱眉,从椅子上站起来道歉道:“抱歉,我不知道这件事,现在就离开。”   “赶紧走走走,不会是哪儿来的私生饭吧?”那人说着,脸上的表情带着些许说不清的厌恶,令顾经年的表情沉了些许。   只是不等顾经年离开,门外却又突然传来一阵清冽的女声——   “等等。”   此话一出,那原是恶言相向的男人顿时脸色一变,随之往旁边撤了两步,将空位让了出来,略显谄媚地开口:“张老师,您放心,我这马上就给你清场。”   人群簇拥中,一张略显熟悉的脸渐渐出现在顾经年面前,少年的脸色本不好看,他讨厌仗势欺人,也讨厌装腔作势,可当他看见这从人群里走出来的女人时,视线却是微微一顿,半晌后恍然记起,这人她似乎是见过的。   “不用,这位是我的朋友,你这说话的语气也该改改了。”张馨悦说着,视线却是落在对面的少年身上,随后抬步走至顾经年身前,笑着开口:“诶,我记得你不是A大的学生,怎么跑这儿来了?”   女人的态度在对待顾经年时显得格外亲切,而顾经年似乎也没想到会在这儿撞见大明星——   那晚陪金韵喝酒的小花。   “我来Q大答辩,张小姐好巧。”至此,顾经年的态度也缓和了些许,他知道,眼前的张馨悦是金韵的好朋友。   “哟,来Q大答辩?这可不得了了。”张馨悦说着,自我调侃道:“要不是来这儿拍戏,我怕是连Q大的门儿都进不了。”   “饭吃过了吗?没吃的话要不我找助理给你带点?”   顾经年听此,连忙出声拒绝:“多谢张小姐好意,我已经在食堂里吃过了,这会儿就不打扰你们了。”   说完,少年便准备要走,然而张馨悦却是开口叫住了他,“嗐,这儿教室这么大,你随便坐个地方休息休息不就得了?还跑外面去做什么?”   顾经年见状,沉默片刻,启唇道:“怕是会打扰到你们。”   “有什么打扰的?我们这也是拍戏中途准备休息休息,这会儿没我的戏份。”张馨悦说着,此时便已经有不少工作人员从外面涌入,有给张馨悦整头发的,也有给张馨悦补妆的,各个都忙活得不行,似乎也没人理会他的存在。   “放心,你坐那儿就行了,等休息完再走。”张馨悦说完便合上了眼,任由化妆师给自己补妆。   发现这教室里的工作人员似是真的没理会他,顾经年站在原地琢磨了片刻,于是便轻声应了下来,乖乖地找了个最角落的地方呆着,随后掏出手机给金韵发消息——   【吃饭了吗?我这儿刚吃过,正坐在教室里休息】   毫无防备的少年正暗藏着窃喜在和自己喜欢的人聊天,殊不知,这来来往往的人里却藏着个心怀鬼胎的人,将这一幕拍下后爆给了娱乐小记。   不出一个小时,一条热搜便明晃晃地顶在了前三:   张馨悦休息室惊现神秘男子陪同疑似恋情曝光#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7-28 22:24:17~2022-07-29 22:45: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雨眠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9章   这条热搜来得过于突然, 甚至让张馨悦的工作室都没有丝毫防备, 毕竟往常有什么料,他们大多都能提前得到小道消息,然后半路将无中生有的事情给拦下来,可偏偏今日这茬来得是又快又猛, 距离事发也不过短短一个小时罢了。   而这个时候, 顾经年已然是和一帮学术大佬呆在了一起,压根就不清楚外面掀起了怎样的波涛汹涌。   张馨悦作为名气不菲的影视小花, 屁大点事儿都有可能会被冲上热搜,更别说是和绯闻有关了的。   在事情发生的第一时间, 张馨悦的工作室便叫人压了热搜,只是耐不住这热度‘蹭蹭蹭’地往上涨,该看见的人全都看见了, 这会儿压热搜无异于是在告诉别人做贼心虚。   想到这里,经纪人又连忙打电话给了张馨悦。   而那头的张馨悦也正在拍戏, 足足过了半个小时才接到电话, 等弄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的时候,不免有些哭笑不得。   “什么啊!那人是金韵的对象,我这不是看在闺蜜男友的份儿上让他在里面待会儿休息吗?怎么就成了我恋情曝光了?”张馨悦倒是一点儿也不急,这会儿轻笑着回经纪人的电话,甚至觉得这种新闻闹出来似乎也没什么损失,毕竟有那个人在, 哪儿能让自己的小男友和自己沾上半点关系?届时她只要坐等谣言不攻而破, 这波热度就是稳赚不赔的事情。   经纪人也是知道金韵的,关于自家艺人和金宇集团总裁是好闺蜜这件事, 说起来爽也是真的爽。   原本焦头烂额的经纪人在听到这番话之后, 心情顿时稳了下来, 还忍不住八卦了一句,“真的?那帅哥居然是金韵的男友?是咱们圈里的?以前没听说过有这号人物啊……”   张馨悦听此,忍不住轻笑一声,嘴里不经吐槽道:“诶呦,大经纪人消息不灵通了?人家压根就不是咱们圈里的!A大的高材生,今儿来Q大是答辩来的,长得好看的都是给国家做贡献去了,哪儿还来这行混呢。”   “还在读大学?真的假的?咱们金总什么时候喜欢开始吃嫩的了?”比起八卦程度,张馨悦这经纪人和娱乐记者简直有得一拼。   张馨悦不想过多透露些什么,于是便搪塞道:“得了得了,现在没什么好担心的了吧?只是这事儿出来,说明这组里还是有些蛀虫,也不知道是谁派来的,指不定就窝在咱们团队里。”   “行,这事儿我会去调查清楚的,你只管好好拍戏。”说起正事儿,经纪人便顿时正经了好些,就连语气都严肃了不少。   另一头,得到消息的Arley在看到那则新闻时也不免愣了片刻。   虽说照片的清晰度不算太高,但Arley也还是一眼就认出那是顾经年,这会儿眼看着热搜被顶到了第一的位置,心里觉得奇妙的同时,还纠结着要不要将这事儿告诉给金总。   微博评论区底下过于热闹了些,顾经年本是个素人,只是架不住网友们的火眼金睛,热搜上去没多久就被扒了个干净,连同中午在Q大食堂被搭讪的事儿也给一并扒了出来。   【这人我知道!A大的校草,是真学神啊!居然在和张馨悦谈恋爱?!】   【神他妈惊天大新闻啊!中午还在Q大食堂看见了他,传播系系花都上前去要联系方式了,结果人直接给拒绝,说是已经有对象,没想到对象居然是张馨悦?这搁谁不拒绝?】   【牛逼牛逼!前段时间还有人看见校草在A大实验楼底下和人激吻,一想到是张馨悦,我整个人都炸了!】   ……   眼看着绯闻闹得愈演愈烈,这种阴差阳错造成了确实如此的既视感,令Arley都不免有些无语网友们的联想能力。   Arley在心里掂量了下,思索着这事儿究竟值不值得自己在工作时间去打扰到金总。然而几乎是思索了不到0.5s,Arley便直接从自己的办公椅上站了起来,朝金韵的办公室走去。   “进来。”门板内传来金韵的声音,Arley开门走进,抬步走至办公桌前。   Arley看着低头认真工作的金总,大脑飞速转动,想着该如何梳理清楚这件事,然而金韵则是率先察觉到了Arley的异样,手头上的动作一顿,抬头看着眼前的Arley微微皱眉,那眼神锐利了好些,就仿佛是在说:有屁快放。   至此,Arley也不敢磨蹭,连忙将手中的平板递给至金韵面前,开口道:“张馨悦小姐的绯闻被闹上热搜了,目前在第一的位置。”   金韵接过平板,心想这事儿哪能至于Arley专门进来和自己说,可在看到那照片的瞬间,金韵便什么都明白了。   “疑似恋情曝光?”金韵缓缓念道,一字一句落在Arley的耳朵里竟是觉得有些渗人。   下一刻,只听一声轻笑在空旷的办公室里响起,“你把这当做绯闻?”   几乎是话音刚落的瞬间,Arley脊背紧绷,随之连忙改口:“是谣言,我这边紧急联系一下公关部和律师团队。”   说罢,Arley便准备打电话,然而金韵却是又出声阻止道:“不必,你先下去吧。”   Arley被整得一头雾水,一时间有些整不明白,金总对顾经年到底是在乎还是不在乎?   心里觉得纳闷,走出办公室后思索了片刻,到底还是让公关部那边的人注意了些动向。   办公室里,在Arley离开之后,金韵便给张馨悦打了电话,对方许是也猜准了金韵会打过来,于是电话刚接通便直接开口解释道:“知道你会打电话过来,网上那事儿你可别误会,你这小男友不知道Q大这栋教学楼被征用的事儿,稀里糊涂给闯进来休息了,恰好被我撞见,他本来还想走的,是我说让他呆着休息会儿就算了,没想到会被小人给着了道。”   张馨悦上来就解释了一通,那语气虽是不急,但也看出了是怕金韵会误会,虽然金韵也不会误会。   中午那会儿,顾经年给她发了消息,只是她恰好在忙,看了两眼便也没回。但即使如此,顾经年还是将遇见张馨悦的事儿一五一十地和她说了,包括拍戏和休息。   所以在一切都还没发生之前,金韵便知道了有这么回事。   “你整出来的事故,你来负责。”金韵开口,语气不算冷,却也带着不容置疑的口吻。   “嘿,那这还是你小男友呢,今儿外面天气那么晒,我看在他是你对象,这才让他留下来的,现在出了事儿,怎么得是我负责了?”张馨悦说着,语气不急,反倒是带着浓浓的调侃,“嗐,早知道就赶他出去了,这整栋楼可都被剧组给包了,也不知道出去能坐哪儿?其他地方这个点可没空调哦……”   金韵听到这儿,沉默了片刻,随即抬手揉了揉眉心,启唇道:“你这当事人不发声解释,我这边也下不了场,难不成让顾经年去说?”   “嗐,没事儿,娱乐圈就是这样,捕风捉影,等过两天热度散了不就行了?反正咱们心里都清楚是不是?”电话那头的张馨悦笑得跟个狐狸似的,一看就知道是在憋着坏。   这的确是最省心的办法,但不知为何,金韵却不想这么做。   不得不承认,在看见这条热搜的时候,她心里的确闪过那么片刻的不爽,即使她知道事实的真相究竟是什么。   “半小时之内把微博发了,否则下次你真闹出个什么,我可不会再管了。”说完,金韵便直接挂断了电话,剩下张馨悦举着手机愣在原地。   听着‘嘟嘟’的断线声,张馨悦缓缓放下手机,心里却是忍不住泛起了嘀咕道:这么大火?难不成真对男大学生上心了?若是放在以往,金韵怕是连理都懒得理,哪儿还会给她下‘半小时’通牒?   啧啧啧,果然是有了爱情就不管友情了。   没有办法,张馨悦可怕届时自己一不小心出了岔子没金韵帮自己收拾,于是便打开微博,直接找到了那条源头微博,转发后打字道:   【谢邀,人在剧组坐,锅从天上落。照片里的帅哥哥可是我好闺蜜的对象,两人恩爱着呢,纯粹是恰好撞见后让人坐里面休息会儿。偷偷说一句,可别再传谣言了,闺蜜已经打电话过来凶人了,限我半小时之内发微博,不然友谊巨轮就得掀啦!】   微博一经发出便收到了数万的点赞,而金宇公关部见状,连忙找了专业团队下场控评。   公关部的人以为,金总这是又在给自己的好朋友收拾烂摊子,毕竟以前也不是没给张馨悦处理过,心下还羡嫉着金总和女明星之间的友谊,却不曾料到,这哪儿是在给张馨悦辟谣,分明是在给自家男友撇清关系。   【笑死啦!大乌龙大乌龙!求闺蜜别生气,咱们悦悦可委屈了!】   【友谊巨轮?在爱情面前管什么轮,直接翻!(狗头)】   【尴尬不尴尬?爆料的人没动脑子就发消息出来,故意找事儿的吧?】   【是我要知道自己的男友和别人闹绯闻,我也得气炸!】   ……   网上过于热闹了些,而专注于在研讨会上旁听的顾经年却丝毫不知道这外面的世界究竟是发生了什么。   约是下午三点之后,顾经年才同方教授离开了会议室,一路上又与教授聊起了答辩的事儿,直至回到酒店才堪堪有空看手机。   只是一点开屏幕,他便收到了沈越飞的信息轰炸。   不明所以地点开微信,见金韵还没回自己消息,嘴角不免压了压,随之这才点开沈越飞的对话框。   【哥!网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和张馨悦扯上关系了!】   【卧槽,这都顶上热搜第一了!哥你要火了啊!】   【绝,学校里的人都说你是在和张馨悦谈恋爱,我他妈一张嘴皮子都说破了他们也不信!】   【你人呢你人呢?死哪里去了?这个点早答辩完了啊哥!你爱情还要不要了?!】   ……   顾经年翻看着沈越飞发来的消息,又点开他发来的微博截图,这会儿脸上直接沉了下来,心下也不免有些慌乱。   就连答辩时看见这么多大佬都没手足无措的他这会儿却是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没有微博,压根就不知道居然还闹出了这么大的事。   第一时间,顾经年给金韵打去了电话,而对方似乎是在忙,连线声响了好几下都不见有了接听。   就当快要因为超时而自动挂断时,电话被突然接通——   顾经年一愣,所有话竟是全堵在了喉咙口,不知道该先说哪个。   金韵举着手机,耳边是少年急促且慌乱的呼吸声。   见他一直没出声,金韵忍不住挑了挑眉,正准备一开口反问,却听顾经年笨拙地出声道:“金韵,你别误会,网上那事儿都不是真的。”   “抱歉,我没想到会闹成这样,早知如此我必然会离开那间教室。”   少年的话语里满是诚恳,还带着浓浓的懊恼,让金韵萦绕在心头的那些许不快顿时消散地一干二净。   “你别生气。”他再次开口,语气里透着些许不安。   下一刻,金韵轻笑一声,启唇道:“等回来之后再罚你。”   说完,金韵便挂断了电话,而刚刚那句带着笑意的声响却是一直萦绕在了顾经年耳边,带着阵阵痒意。   少年傻傻地放下了手机,一时间整不明白金韵这是生气了还是没生气。   而就在这时,没得到回应的沈越飞又发来一张截图,是张馨悦最新的微博。   【卧槽?金韵和张馨悦居然是闺蜜?】   顾经年安静地看着张馨悦的解释,在看见‘凶人’,‘半小时’的言辞之后,耳尖不免悄无声息地泛上一层绯红,心跳也如雷似鼓,敲得他有些不得安宁。   怎么办……他好像真的快要爱死她了。 第80章   所谓的绯闻开始地轰轰烈烈, 又结束地啼笑皆非。   顾经年打完电话便动作迅速地收拾了自己的行李, 按照原本的行程来说,本该是买次日的高铁票回A市,然而在经历这番事情之后,顾经年属实没有再继续呆下去的耐心, 于是整理好自己的行李后便直接定了最近的高铁票。由于订票过于临时, 去A市的高铁只剩下最贵的商务座,而向来勤俭持家的顾经年这会儿买票也不见丝毫手软, 在手机上订完之后给方教授发了条消息,自个儿便拎着包朝高铁站的方向赶去。   Q市与A市两地之间的距离虽说称不上天南地北, 但也不算太近,再加上高铁站与市中心又有不小一段距离,因此等顾经年赶回A市的时候, 已然是□□点的晚上了。   金韵开车从公司回到公寓,一如往常那般将车停在了停车位上, 刚下车将门给关上, 上锁后一回头,恰是对上一双略显炽热的眼睛。   手上的动作一顿,金韵拿着手中的车钥匙,盯着站在暗处的少年,嘴角微勾,脸上除了初见时的些许惊讶, 这会儿眼底却是含着笑意, 手上的动作则是漫不经心地把玩着车钥匙。   昏沉的光线下,少年站在大柱后, 安静地背着双肩包, 而他的脚边则是放着一袋行李, 一看就知道是匆匆忙忙赶过来的,那架势似是在这里等了不少时间。   少年的目光在昏暗中显得异常明亮,这会儿直勾勾地盯着眼前的金韵,那视线透着说不出的灼热。   “你怎么在这儿?”金韵开口,打破平静。   在印象里,按照原本的计划,顾经年应该是明天上午才会坐高铁回来,而如今这个点少年却是出现在这儿,按照之前打电话的时间,怕是直接在挂完电话之后就立即订票赶回来的。   少年没有出声,只是抬步朝着金韵的方向走近,那脚步越来越快,倒后来竟是直接奔了起来,捧着金韵的下颚便迅速吻了上去。   这热情有些超出金韵的预期,突如其来的冲击力让金韵的身体不免往后退了两步,后背直接抵在车门上,‘咚’地一声,少年那炽热的吻让金韵一时间竟是有些没能喘过气,纵使她技巧再如何高超,在遇到这种过于纯粹的热吻来说,所有的技巧都成了枉然。   火热的手掌贴在了纤细的后腰上,另一只手紧托着女人的后颈,迫使他越发深入地进行这个吻。   湿热的呼吸相互交织,金韵的后背下倾,后腰也被压出一个暧昧的弧度。   属于少年的冲动总是这般让人上头,金韵头一回被吻得有些犯晕,偌大的停车场成了他们亲热的主战地,若是这会儿有人开车驶入,定是能看见这异常激烈的一幕,光是瞧上一眼就让人不免脸红心跳。   也不知道吻了多久,顾经年终是愿意放开了金韵,剩下沉重的呼吸声在彼此的耳边环绕。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金韵开口,声音带着些许磁性。   顾经年抵着金韵的额头,眼中的温度不褪去分毫,紧盯着眼前的金韵,启唇时透着两分喑哑,“赶回来接受惩罚,不好吗?”   听到这句话,金韵的眼神也蓦地转深了好些,喉咙不免有些许干燥,吞了吞口水,抬手轻抚上少年的脸庞,指腹摩挲着他的下颚,涂着嫣红的嘴唇轻启:“这么等不及,嗯?”   少年的喉结上下一滚,搂着金韵的手臂又紧了些许,两人身体几乎是没有丝毫缝隙地紧贴在一起,身体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衫,金韵能感受到从他身上传来的火热,确实让她有种说不出的喜欢。   “一点点。”顾经年开口,以往遇到这种调侃总是会脸红羞涩的他这会儿倒是脸皮锻炼起来了,竟是也能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出这番话。   金韵的视线绕过顾经年,看着被他丢在不远处的行李,不免轻笑一声道:“怎么?行李是不要了?”   顾经年至此才想起自己的行李,可偏偏抱着金韵的手也不想分开。   “你这大包小包的,是准备在我这儿住下了?”金韵反问,眉峰微挑。   “那金总愿意收留我吗?”顾经年开口,下意识舔了舔嘴唇,樱粉的唇色染上一层晶莹,令金韵的眼神越发深了些。   “小朋友这么晚还不回家,在外面瞎逛可是会被坏人欺负的。”金韵说着,像是劝诫的话,却带着说不出的深意。   顾经年的眼睛依旧是亮得出奇,这会儿压低着声音,低头将唇紧压在金韵的耳边,轻声反问:“那是要把我带回去,做坏事吗?”   听到这儿,金韵不免有些惊叹,回想起初遇时看见少年那一眼,浑身上下透出来的矜贵与禁欲令她忍不住想要去挑逗,那种破坏欲是激起她兴趣的源头之一,而如今,不过几个月的时间,少年已然是学坏了不少,像是猫儿无时无刻不憋着坏,却依旧让她觉得新奇无比,甚至是越发有趣。   金韵侧眉,好看的眼线配合着那双原是多情的桃花眼,让顾经年的心不禁越飞有些兴奋。   脑子回响起沈越飞发来的那张截图,上面关于张馨悦的回应让他字里行间都有种说不出的欢愉。   顾经年承认,平日里的他总是很少能感受到金韵的情绪流露,甚至有时候也会有那么片刻怀疑,怀疑金韵到底喜不喜欢自己,还喜不喜欢自己,唯有在两人动情滚床单的时候,他将金韵折腾地情难自已时紧紧抱住他喊着他名字的那一刻,顾经年才能感受到在那一刻,金韵确实是喜欢他的。   但仅仅是如此,若有似无的感觉还是让他时常没有安全感,而今日,在张馨悦的那番申明里,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他感受到了占有欲,这种占有欲让他兴奋,让他战栗,恨恨不得金韵更加过分。   像是个变态一样,期待着对方和自己一样偏激。   两人在停车场里一番缠绵之后,金韵还是将这个赶来的小朋友给拎回了家。   只是大门被关上的那一刻,两下包裹落地的声音响起,漆黑的客厅甚至都没开灯,两人间的火花便已然迸溅地四处窜跃。   一路跌跌撞撞,最终两人的身体交叠落至沙发上,喘息的节奏不知何时出奇地一致,金韵的口红被晕开,少年的头发凌乱,两人的视线交织,那眼神都比以往清明时要多上一层朦胧。   “所以,张馨悦发的那条微博,是你和她说的吗?”顾经年开口,沙哑的声音压着翻涌的情愫,这会儿灼灼的目光紧盯着眼前的女人,像是疯狂想要求证些什么。   他明显是急了,平日里会尊称上一声‘张小姐’,这会儿倒是直接唤起了大名。   金韵听此,愣了一秒才反应过来顾经年说的是什么,微微挑眉,启唇道:“怎么了?”   “我想知道,她微博说的是不是真的。”顾经年的语气极为认真,甚至让金韵都有些疑惑他这般执着到底是因为什么。   “她说了什么?”金韵明知故问。   而顾经年在这会儿也依旧耐心,虽是急迫,但他并不想让自己过于急切的心情去破坏这一刻的氛围,“她说,我们两个恩爱着,说你凶了她,限她半个小时之内澄清谣言。”   这会儿的金韵像是隐约明白了,少年是在纠结些什么,此时眼中闪过一丝笑意,随之顺着他的期待,应道:“是我和她说的。”   在听到金韵承认的一瞬间,一阵巨大的欢喜将顾经年包围,忍不住再次低头吻上了金韵的嘴唇,狠狠地吮吸着她的嘴唇,探入她的领域,与她的舌头交缠。   少年的热情有些让金韵难以招架,像是知道了他欢喜的点,这会儿不免有些哭笑不得。   伸手轻轻搂上了眼前的顾经年,手掌落在他宽厚的后背,少年身体的温度透过衣物传至她的掌心,而金韵一下又一下地轻顺着,像是在抚平他的情绪。   顾经年似乎也察觉自己有些过分激动了些,属实算不上有出息,就仅仅是这样便开心地要命。   “金韵,抱歉。”在松开金韵的那一瞬间,顾经年将脑袋埋在了金韵的脖颈处,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开口:“以后我会注意自己的言行,绝不会有再次类似的事情发生。”   “但……我能不能希望一件事。”   金韵的手掌落在顾经年的后脑勺上,手指穿过他的发丝,一下又一下地捋着,而少年滚烫的嘴唇落在金韵的脖颈处,说话间嘴唇轻蹭着皮肤,激起一阵痒意。   “你说。”金韵开口,语气是连她自己都没想到的温柔。   “我想……你能不能多管着点我,就想今天一样……不要只有我一个人,会为你吃醋吃到发疯。”少年的语气在黑暗中显得有那么些许卑微,又夹杂着说不出的偏执,像是坏了的天使。   一记亲吻轻轻地落在少年的太阳穴,当所有情绪在他胸腔里乱蹿时,他听到她轻笑着开口:   “看你表现。”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7-30 10:40:31~2022-07-31 22:41: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鲤糯qir_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1章   当天晚上, 顾同学表现地极其积极, 甚至一度让金韵都有些招架不来。   事后,金韵连点一支烟的心思都没了,只能躺在床上,平息着身体的战栗, 想着到底是自己老了, 还是少年太猛了,像她这种颇有经验的老手, 居然也会着了道。   越想越觉得有些好笑,可偏偏这会儿连笑的力气都提不起来, 只是简单地躺在床上,任由顾经年自个儿在那忙前忙后,又是清理身体, 又是整理房间的,任劳任怨的模样就像个尽职的忠犬, 体贴到让金韵属实忍不住想要躺平。   次日, 关于张馨悦的绯闻已然沉寂,金宇的公关团队不是吃素的,在张馨悦发完微博之后,关于舆论的引导便始终拿捏住了主导权。   不得不说的是,张馨悦发的这则声明也属实高妙,让团队后续多了可操控的空间。   然而, 张馨悦是没什么事儿了, 但网上关于顾经年的消息不知为何总是会有那么零星的些许冒出来;另一方面,金宇集团内部的八卦群则是彻底炸了, 每五分钟便是一个99+, 一直聊到凌晨两三点都还有人在群里聊天, 连加班都不曾加到过这个点。   【所以,顾经年是真的在和咱们总裁谈恋爱?那个实习生?】   【大差不差了,那照片虽然说看不太清,但摆明了就是当初技术研发部的那个实习生。】   【绝了,我还记得当初周年庆的时候,那实习生还受伤了,后来是不是金总跟上去的?】   【对对对!现在想想,当初金总结束致辞也没来,还是Arley自己上场freestyle的。】   【呵!那会儿就在一起了?不是吧不是吧?这好歹都几个月过去了,还没分?】   【笑死,楼上的真实了。】   ……   起初公关部的人本以为,张馨悦的那番话不过是工作室琢磨后出来的说辞,至于事实的真相是什么,他们也并不关心,甚至都没有怀疑,张馨悦申明中的‘闺蜜’是谁。   仔细想来,张馨悦的闺蜜不就是他们的金总?而她口中的‘闺蜜男友’,居然就是当初技术研发部的暑假实习生,顾经年!   金韵刚抵达公司,不等她屁股坐热,办公室的大门便被人从外敲响,Arley神情复杂地走了进来,将今日的行程汇报一番之后,便面露难色地站在原地,犹豫着要不要将公司里流传的言论告诉给金韵。   “还有什么事吗?”金韵昨晚折腾了一宿,这会儿精神上和欲望上是都被填满了,就是身体有些虚。   Arley低头看着眼前的金总,衬衫的领口下,隐约露出一抹淡淡的绯红,那暧昧的痕迹让Arley这个金牌特助看到都忍不住有些烫眼,立即挪开了视线,心里则是暗暗地惊叹了一句:那姓顾的大学生果真是不一般,居然能在金总的身上落下吻痕,男大学生年轻又气盛,怕是昨天一晚上都在翻云覆雨。   想到这里,Arley又是忍不住为自己默默抹了一把泪,想他为了公司,为了金总鞠躬尽瘁,这会儿还是个老光棍,什么时候才能体验一把爱情的苦。   “杵在这儿做什么?”金韵翻着文件,许是因为心情不错,这会儿抬眉看着傻站在眼前屁话不说的Arley语气也不算太差。   Arley恍然回过神,大脑飞速转动一圈后硬着头皮启唇道:“金总,关于张馨悦小姐的谣言已经处理地差不多了,只是目前网上有不少在扒顾经年信息的网友,这边大伙似乎对您和顾经年挺好奇的。”   金韵听到这儿,微微挑眉,似是没想到昨日的事情还会有后续。   “扒顾经年?有什么好扒的?”   Arley听此,心想自家金总也不过只是三十左右的年纪,怎么这就和社会脱节了呢。   心里默默吐槽着,但脸上却未表现出分毫,只是抬手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镜,随即开口解释道:“像顾经年这种长相,在日常生活中甚至是娱乐圈都少见的,能吸引到网友的注意也属实正常,再加上顾经年又是名校的学生,成绩优异不说,大三的时候居然就发表了一区SCI的论文,这种水平简直就像是小说里写出来的人物,如此戏剧的人物出现在日常生活中,网友们会关注顾经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金韵听着,微微挑眉,耳边回荡着Arley如若工作汇报一般对顾经年的夸奖,意外觉得极其顺耳。   顾经年有多优秀,她是知道的。   “现在网上的风向如何?”金韵开口,却是也不想这件事闹得太大。   “这边有在刻意控制,网上的舆论,只是……”Arley说到一半,欲言又止,令金韵不免皱了皱眉头。   “公司里似乎也传出了您和顾经年之间的绯闻。”   金韵听到这儿,手中的动作一顿,随即再次抬眉对上Arley的视线,“你把这叫做绯闻?”   Arley脊背一紧,在心里暗暗嘀咕了一句:什么毛病?   “您和顾经年谈恋爱的事儿可能要被发现了。”Arley转口又重新说了一遍。   金韵沉思片刻,似乎也找不出自己非要隐瞒下去的理由。   当初刚谈恋爱那会儿,两人都在金宇上班,传出这种流言蜚语,比起她来说,顾经年许是要承受地更多。只是如今顾经年也没再金宇上班,如今要公不公开似乎也没那么好纠结的,毕竟以前她谈的那几段恋爱,底下的人也不是不知道。   “嗯,先下去吧,注意好网上的动向,他最近这段时间在准备毕业和答辩的事,别打扰到他的生活和学业。”金韵说着,语气淡然且镇定。   Arley听到这儿,微微一愣:这网上的动向是注意了,公司里的呢?就……这么让员工们闲聊了?   有些不太理解,但转念一想,自家金总以前谈恋爱哪次是藏着掖着的?底下的员工们怕也是第八百回 议论金总的绯闻了,可顾经年应该是不一样的吧?   Arley有些摸不准金韵的想法,这会儿也只能照着老板的指示做,像是又想起了什么,Arley再次恢复至那金牌特助的精英模样,开口道:“东宏地产的小公子余嘉智昨日发来消息,说是今日下午想约您见一面。”   金韵听此,轻呵一声,带着些许讽刺。   那小子,哪次不是直接理直气壮地闯进来的?这会儿是脑子哪根筋搭错了?   “行,下午三点让他过来一趟吧。”   ……   金韵始终不觉得自己是个重情义的人,只是自从那场车祸之后,比起所谓的情谊,一条命的负重感却始终让她难以释怀。   如今这么多年过去,她自认为自己该还的早就已经还了,那晚放下的狠话也不假,如今余嘉智找上门来,像是金韵给他的最后一次机会。   下午三点不到,余嘉智抵达金宇,而金韵也恰是接到了一个紧急的视频会议,直至快四点才堪堪结束。   本以为以余嘉智的脾气,怕是会直接大吵大闹,但意外地是,少年却是安静地等在了接待室,一等就是一个小时。   金韵一推开接待室的大门,便看见少年安静地坐在沙发上,面无表情,与平日里那撒泼肆意的他截然相反。   许是距离那日也过去了不少时间,余嘉智脸上的伤也恢复地不错,丝毫看不出被揍后的痕迹。   “那天在手术室门口,我也是这么等了一个小时。”余嘉智突然开口,语气轻淡又怅然,像是在回忆之前的往事。   金韵微微皱眉,本以为余嘉智又要拿他哥的事情来压她时,却又听他缓缓出声道:“当医生说你被抢救过来的那一刻,我真的很开心。”   “我很害怕,害怕哥死了之后,你也留不住。”   愣了两秒,这才恍然记起,当初那场车祸之后,余嘉辉是当场被判定的死亡,而她则是被拉进了手术室,一个小时后才脱离危险症状。   “我承认这些年来,把哥的死全怪在你身上是我的不对,但……”余嘉智说着,看着金韵的眼神极其复杂,剩下的话到喉咙口却是怎么也说不出了。   是的,他确实有私心,又龌龊且卑劣的想法。   他不知道自己要以什么样的方式去和金韵保持联系,以什么样的身份去时常出现在她身边,除了‘余嘉辉的弟弟’,他找不出其他任何一个理由。   当年,对金韵的恨也不是假的,可在手术室外渡过每一分每一秒的煎熬里,他无时无刻不在祈祷着她能平安。   明明是想要更加接近她的,可到头来却是又将她推得越来越远。   或许他也知道,自己压根就不可能,不可能名正言顺地以另一个身份站在她身边。   “我不知道,你已经为余家还了这么多。”余嘉智低下了头,声音低沉地开口,片刻后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双手紧握成拳,冲金韵微微俯首,“抱歉,这些年来,是我的不对。”   金韵的目光渐渐转身,听着余嘉智的道歉,她的心思似乎并没有什么好受,甚至是没有什么波澜,唯独剩下的,只有那么些许的感慨。   “不必,这件事到此为止。”金韵说着,转身准备离开接待室,可脚步抬到一半,却又停了下来,侧头启唇道:“东宏,该帮的,我也会帮,但我和余家的情分,也就到这儿了。”   说完,金韵再次抬步,在离开跨出接待室前,却又听身后的余嘉智喊道:“下周五!下周五是哥的祭日,也是伯父伯母的祭日……”   “你,要去看看他们吗?” 第82章   自爸妈死之后, 金韵便鲜少去祭拜过他们。   倒也不是说不想, 只是孤零零一个人站在坟前的样子,属实有些凄凉。金韵不喜欢把自己整得很狼狈,即使是车祸之后独自面对一团乱的金宇以及公司里怀着狼子野心的人,她也不曾表露过半分的怯懦。   她承认自己有时会有些自持甚高, 要自尊, 要体面,那种站在坟前伤感的画面不太符合她的形象。   更何况, 她再清楚不过,人死不能复生, 那块冰冷的碑并不能代表什么,说她无情也好,冷血也好, 她属实无法对着一个死物去缅怀些什么。   曾经的她,确实是这么想的。   密闭的办公室里, 金韵站在落地窗前, 下班后的公司大楼显得异常冷清,即使一整层楼都灯火通明。   窗外,城市的灯火也显得格外热闹,脚下的车水马龙不知为何落在金韵的眼里竟是有那么片刻寂寥。   纤细的手指间正夹着一根细长的女士烟,奶白色的烟雾从星火中牵出长长的一缕,女人时不时抬手抽上一口, 动作熟练地吐着烟圈, 又抖了抖烟灰,瞧着窗外的风景, 眼神晦暗不明。   她父母和余嘉辉一同在车祸中丧命, 那会儿安葬也是安在了同一座山上, 不过是两个山头,她没怎么去看过爸妈,当然也不可能去看过余嘉辉。   这么想来,她好像确实是没心没肺了些。   再次抬手抽了一口烟,金韵微微眯眼,浅色的瞳孔倒映着城市的灯火,也不知道究竟是在想些什么。   站在原地许久,偌大的办公室里也显得有那么一些白蒙蒙,若是被Arley知道了,怕是又会说她身为总裁却不以身作则。   一阵手机铃声打破了寂静,金韵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扫了一眼屏幕,眼中的冷意悄无声息间散去了些,片刻后摁下接通键,将手机放在了耳侧,“怎么了?”   刹那间,窗外的月色似乎都温柔了些许,夹在指间的烟还在徐徐燃烧着,电话那头传来了少年的关心,“下班了吗?我刚从实验室回来,下午出门的时候买了点食材给你煲了汤,就放在冰箱里,你不喜欢动手,微波炉大火五分钟就行了。”   耳边是顾经年絮絮叨叨的话,颇有两分老妈子的既视感。   金韵听着少年好听的声音在耳边回响,心情不知为何竟是平静了好些,半晌后无奈地轻笑一声,反问道:“你要真这么体贴,怎么不直接等我回来做给我吃?嗯?”   电话那头的少年顿了片刻,正当金韵以为顾经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的时候,却又听他语气深沉地回了一句:“我怕太粘人之后,你会腻得快。”   金韵听此,目光微怔,随即有些失笑地低下了头。这小孩,怎还是这般没信心,分明连她自己这会儿都感觉出对他的不一般,怎么当事人自己就一点儿感觉都没呢?   “乖,别瞎想,我一会儿回去喝你做的汤。”金韵说着,原是笼罩在心头的些许阴霾忽然消散。   她想,或许是该去坟头看一遭了,这一次,也不一定是她自己一人。   通话结束之后,金韵将剩余的那点烟碾灭在了烟灰缸里,转身拿起放在办公桌上的钥匙,在离开办公室前还顺带关了灯。   这是她学顾经年的习惯,其实公司大楼每天都有执勤的安保,在监控室里看都没人了之后会统一关闭电源,但大多都会拖到凌晨一两点。事后想来,也确实是有些浪费,顶楼的办公室大部分时间都是她最后一个走的,于是如今走之前也会顺带着把灯给关上。   “啪”地一下,整层楼都陷入了昏暗,唯有电梯间和安全出口的标识在泛着微弱的光。   金韵踩着高跟鞋朝着电梯间的方向走去,然后刚走到一半,身后便蓦地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几乎是条件反射的,金韵往旁边撤了两步,从身后扑上来的人蓦地落空,甚至是有些重心不稳地往前踉跄了两步。   微微皱眉,昏暗中对方的面容并不清晰,但金韵还是一眼就认出,眼前这突然窜出来的人是原先财务部的主管——   赵思伟。   对方似乎并没有想到金韵的动作会这般灵活,这会儿稳住身型后转头恶狠狠地盯着眼前的金韵,握在右手上的机器在黑暗中闪出一道白光。   金韵低头看了一眼,随即忍不住扯了扯嘴角,“赵主管,对付我一个弱女子,还要那上这种玩意儿,你是高看了我,还是对你自己太没把握?”   “金韵!你想让我死,我也不会让你好过!”赵思伟面目狰狞地瞪着眼前的女人,握在手中的电击防身棒不断闪着电火花,瞧着属实有些恐怖。   想来也有些可笑,这种做出来给女人防身的东西,这会儿却是被握在了一个男人的手上,还想借此来做恶事。   “赵思伟,这就开始不装了?不过是结束了你在金宇的职业生涯就算是让你‘死’了?怎么,这些年在金宇还没贪够是吧?一想到以后没这么大的油水可以捞,心里不痛快了是不是?”金韵说着,嘴角勾出讽刺的笑容。   其实金韵一直都知道,在自己父亲那一辈里,金宇便有不少蛀虫,那会儿她刚接任金宇,这些藏在老鼠洞里的臭老鼠就有些按耐不住地给她施威,而眼前的赵思伟就是最开始带头的那一批。因为仗着是老员工便作威作福,实则借着职务的便利贪的钱财怕是有些人不吃不喝打工一辈子都赚不来的钱。   金韵知道他身上有猫腻,只是始终没找到把柄,再加上赵思伟的表面功夫一直做得不错,冒然开除他只会影响到公司其余员工的情绪,甚至有可能会闹上新闻,损害公司形象。她一直拖着没处理不过是想等他什么时候露出鼠尾巴罢了,如今罪证确凿,她私下里把他给开除也算是给了他这老员工的脸面了。   “金韵!我为公司尽心尽力这么多年,你爸在位的时候都不曾敢动过我一根手指头,你凭什么一句话就开了我?!”赵思伟说着,双眼已然被恨意所蒙蔽。   一记嘲讽的冷笑在昏暗中响起,金韵觉得,赵思伟这么多年呆在财务部主管的这个位置上属实是被油水给养傻了,这理直气壮地模样简直是把金宇当做是自己家一样。   “赵思伟,证据都摆在那里,你要是不服,可以走仲裁。我已经看在你是老员工的份儿上,不打算请你吃这顿劳饭,你现在的这个意思,是还想去里面蹲一蹲是吧?”金韵看着他手上的防身棒,再次开口的语气满是嘲讽。   “你找死!”赵思伟说着,举起防身棒就要往金韵的身上扑,‘呲呲’的电流声在关灯的大楼里显得异常恐怖。   紧急时刻,金韵微微皱眉,强撑着自己冷静下来,集中注意力躲避着赵思伟的攻势。   他手中的防身棒是最大的威胁,一旦被碰上,失去知觉后自己就丧失了主导权,那接下来发生什么就是真的无法控制的了。   此时的赵思伟就像是一只疯狗,毫无章法地乱咬,不过许是在金宇被养得属实太好,这会儿又肥又壮,虽是疯执却很笨拙。金韵不慌不忙地躲避着他的攻势,此时也冷静地分析着当下的局势。   昏暗的环境里,对谁都不是太友好,不过赵思伟手上的电击棒却是显眼。   监控摄像头的红灯是灭的,怕是今日赵思伟也是有备而来,非要让她吃点苦头。   金韵以前学过一点防身术,自从那场车祸之后,她便开始有意学习一些格斗术,只是一直以来都没用到过,这回倒是头一遭派上了用场。   一晃三四分钟过去,赵思伟还是没逮到人,这会儿不免有些气急败坏了起来,手上的动作越发凶狠。   金韵穿着高跟鞋,到底还是行动不便,在看见来不及躲闪之后,一脚将他拿在手上的防身棒给踹飞,自个儿则是被直接撞到了墙上,脑袋磕上墙面传来一阵眩晕,但不过片刻百年清醒了过来。   对方手上没了防身棒,威胁少了一大半,金韵这会儿还是彻底反击,将学到的格斗术尽数都用在了赵思伟的身上。   然而赵思伟的体重太大,再加上男女间的力量差异天生摆在那里,金韵纵使使出浑身解数也只能在搏斗中勉强不落下风。   目光落在被甩在不远处的防身棒上,金韵动身想要去抢,而对方也看出了她的意图,一把拽着金韵的脚腕不给她离开。   金韵眼神一暗,此时也顾不得所谓的分寸,那细长的高跟鞋直接一脚踹上赵思伟的脑门。   伴随着一阵痛苦的惨叫声,获得自由的金韵动作迅速地拿起了地上的防身棒,在对方还捂着脑袋惨叫的时候,直接将人给电晕了过去。   终是结束了斗争,金韵乏力地退后几步,后腰抵在办公桌上才堪堪止步。   沉重的喘息声在安静的办公室里响起,金韵甩掉了手中的防身棒,脸色微微泛白,此时此刻竟是下意识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给顾经年打去了电话。   半小时后,匆匆赶来的顾经年抵达金宇大楼,警车停在门口闪着红蓝色的灯,大门口一片混乱,而心急如焚的少年却是在人群中一眼便看见站在远处的金韵。   女人的脊背挺拔,纤细,却又笔直,微卷的长发略显凌乱,隐约露出额角的伤,在初秋的风中一如带有荆棘的玫瑰,妖冶,又让人敬畏。 第83章   “金总, 这边可能稍后需要您去警局一趟, 配合调查。”   赵思伟被两名警员押着带进了警车,而管事的警员这会儿则是站在金韵身前,叮嘱着接下来的流程。   金韵淡淡地应了一声,随即掏出下楼前拿的烟盒与火机, 动作熟稔地衔上一根。   警员见状, 目光落在她额头上的淤青。   女人长得异常好看,这会儿衣服因为打斗被扯乱了些, 却并不显狼狈,即使这会儿额头上有伤, 但配上那张五官立体的脸,倒是有种说不出的冷艳感。   “这边我会带嫌疑人去医院做一个验伤报告,您这边最好也去医院做一趟, 为接下来诉讼做好取证工作。”警察继续叮嘱道,虽说这事情的起因和结果也基本了解地差不多了, 明眼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只是等真的走上法院,怕也不是嘴皮子说说这么简单。   “嗯,明天我会去警局一趟。”金韵一边抽着烟,一边开口,那语气和神情极其淡定,丝毫看不出来, 是刚被威胁打斗过的。   就在这时,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金韵刚准备回头, 却是被人蓦地搂在了怀中, 就连夹着烟的手也只能悬在半空中, 不上不下,不知道要放在哪里。   “你吓死我了。”顾经年开口,紧紧地抱着金韵,将头埋在了她的肩膀处,沉重的呼吸一下又一下地扫在了金韵的脖子上,激起阵阵痒意。   少年的字里行间都泄露着那么几分的不安,金韵愣了两秒,只能下意识地扬起下巴让他抱着,随后略微失笑地举起了另一只空的手,落在顾经年的脊背上,一下又一下地轻顺着。   “你怕什么?我又没事。”金韵轻笑着,语气里带着两分宠溺的无奈,丝毫不在意周围还围了不少人,有公司执勤的保安,不明所以的路人,以及就站在他们身前的警察。   警察瞧着眼前的这局面,一时间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在发亮,呆了两秒之后也回过了神,心里暗暗八卦道:没想到,这金宇集团的老总居然谈恋爱了?这看着还挺甜的。   顾经年听到金韵这番毫不在意的话,猛地直起脊背,双手捧住了金韵的下巴,表情严肃地看着眼前的女人,就连语气都显得异常冰冷,“你管这叫做没事?”   金韵也没想到,眼前的小孩居然会这么生气,被唬了的她下意识抬手想要抹自己的额头,只是动作做到一半又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似的,轻笑一声道:“小伤,到时候擦点药就行。”   “撞到脑子还说是小伤?那你说怎么样才算是大伤?非要到躺在床上不能下床的地步?”   这话的语气属实称不上温柔,就连金韵在刹那间都变得有些不知所措。   许是因为,自从和顾经年相识到现在,少年的语气从始至终都是客客气气的,就连一开始拒绝自己时,那口吻顶多也只能算是冷漠,完全称不上‘凶’一词,谈恋爱之后,顾经年对待自己的态度更是温柔地不像话,习惯了那样的他,这会儿看着眼前处于震怒中的少年,心里竟是虚了起来。   警察见状,目光在两人间溜了一圈,最后定格在少年焦急的眉眼上,心里也明白,这小伙子怕是急坏了。   也是,自己的女朋友被人拿着电击棒袭击,这若是真被凶手给得逞了,怕是后果不堪设想。如今这种情况,身为男友感到生气和愤怒当然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小伙子,消消气,万幸的是你女朋友没什么事儿。”警察笑呵呵地开口,准备做个和事佬。   然而话刚说出口,顾经年便皱眉冷声道:“这怎么能叫没事?”   “那人呢?被送进去了?”顾经年开口,视线朝着警车的方向看去,那架势仿佛是要给那个不知死活的人吃点教训。   警察见状,连忙再次开口:“嘿,小伙子可别冲动。”   金韵不免轻笑一声,这会儿又抬手抽了一口烟,随后不紧不慢地开口道:“和那人比,我这确实没啥事。”   一时间,顾经年和警察同志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在金韵身上,女人的姿态是这般从容,即使额头上有淤青,可看起来也不见丝毫狼狈,尤其是在说出这番话之后,配上她勾唇冷笑的表情,竟是有些瘆得慌。   警察同志回想起最开始接到报警后赶过来看到的画面,女人独自靠在办公桌上刷着手机,而凶手则是像个死猪一样趴在了地上,额头上的鲜血一直流满了半张脸,不知道的还以为早就嗝屁了。   这么一对比起来,金韵这点伤似乎确实不算什么。   然而顾经年却不知这其中的情况,即使是知道了,也会觉得金韵是受了大欺负。   “没什么别的问题,我就先带人走了哈,明天记得来警局做下笔录。”没有多加逗留,警察通知完之后便转身上了车。   周围看戏的人见警察都走了,于是大伙儿也没继续留下来看热闹的心思,不过一会儿便都散了个干净。   执勤的保安见状,不敢上去打扰老板亲热,因而赶紧扭头离开去联系人维修监控、打扫办公室。   一时间,公司楼下偌大的空地也只剩下金韵和顾经年两人,唯有不远处宽阔的马路上偶尔传来几阵汽鸣声。   顾经年在接到金韵电话的那一刻,手都是抖的。   电话那头的金韵什么都没说,只说自己在办公室里被人给袭击了,光是‘袭击’这两个字,就让顾经年吓得浑身发凉。   一路赶来的路上,顾经年也强撑着自己冷静分析,知道金韵大概率是不会出什么事情,只是心却始终像是被悬在悬崖口上,怎么都无法平静。   直至见到金韵的那一刻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见金韵还站在原地姿态悠然地抽着烟,不知为何,顾经年倒是有些气不打一处来的憋屈。   “别抽了。”   顾经年抬手,直接将金韵夹在指间的香烟给夺了过来,直接丢在了地上,一脚碾灭。   金宇的手一空,这会儿眉峰微挑,看向顾经年的眼神带着两分惊讶。   这小孩,怎么突然发脾气了?   “都发生这种事情了,你怎么还能如此淡定地抽烟?”顾经年开口,语气多少带着点说不出地气急败坏。   金韵似是有点不太理解顾经年的想法,但这会儿被夺了烟之后也没有丝毫懊恼,反而是极其玩味地询问道:“那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做?”   顾经年微微一顿,一时间也陷入了语塞。   耳边是马路上的喧嚣,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应该怎么样?顾经年的脑子里没有一个准确的答案,但至少不应该像现在这样感觉一点儿事都没发生过。   脑子一热的,顾经年抱住了眼前的金韵,温热的手掌贴在了金韵的后脑勺上,带着她的脑袋贴在了自己的胸膛处。   侧头将脸靠在金韵的头上,以一种极其温柔的姿态,将金韵重新搂在了自己的怀中。   “怕吗?”头顶上蓦地传来少年的声音,带着些许气音,又透着一丝小心翼翼。   几乎是话出口的瞬间,金韵便愣在了原地。   耳边是少年沉稳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透着他炽热的情感,以及对她的疼惜。   怕吗?   怎么能不怕?那时的情况,但凡她慌了片刻,指不定自己就会被那电击棒给电晕了过去,待那个时候,她也不知道赵思伟会做出什么事情,或许是把她杀了以泄私愤,也可能把她的衣服给扒了,拍些照片来威胁自己,亦或是别的什么……   一想到可能会发生这些事情,她又何尝不后背发凉。   只是那个时候,金韵也明白,自己不能怕,但凡怕了,这些猜想或许会一一在自己身上实现。这么多年来,她何尝不是这么过来的,许是时间久了,理智欺骗了自己的情感,让她下意识地忘却了这个情绪。   “我不知道发生这种事情应该怎么做,但我觉得,现在在我身边,你可以紧紧地抱着我,告诉我刚刚所发生的一切,告诉你很害怕遇到这种事情,也可以怪我为什么没有在那个时候陪在你身边。”顾经年开口,语气平静地阐述着自己的想法,“至少,不要这么冷静。”   金韵靠在顾经年的胸膛上,目光微闪,随之缓缓抬手回抱住了眼前的少年,落在他后背上,拽住了他的衣服,越拽越紧……   不管是发生了什么,顾经年对金韵总是有出乎意料的耐心,就像是现在,即使明白金韵当然是害怕的,所有表现出来的冷静都不过是逞强的伪装,他也依旧循序渐进地开口,“你太冷静,会让我觉得很没有存在感。我想……你应该也是需要我的对吗?不然,又什么会把我叫来呢?”   睫毛轻颤,一时间,金韵也恍然明白。   是啊,她是需要顾经年的,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依赖他。否则也不会在事情发生后的第一时间,便打电话给了他。   想到这里,金韵狠狠地吐了口气,随之缓缓闭上眼睛,那紧绷的神经终是彻底放松了下来,整个人靠在了顾经年身上,任由刚刚那一幕幕的恐惧将自己包围,也任由少年的体温,来驱散她身上的寒意。   “顾经年。”金韵启唇,带着两分疲惫,以及深藏着的两分情绪。   “乖乖陪在我身边,好吗?”   顾经年认真地听着,将怀中的女人抱得愈紧,顺着她的头发,轻声应下;“好”   “只要你愿意,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第84章   公寓客厅里, 洗完澡后的金韵穿着睡袍坐在沙发上, 头发似乎还带着些许湿,这会儿慵懒地侧躺在沙发上,那姿态一如是古代被伺候的贵妃。   许是刚洗完澡,空气里隐约还带着属于金韵身上沐浴露和洗发水的清香。   在公寓里留宿久了, 知道金韵喜欢干净, 于是趁着金韵在卧室洗手间里洗澡的时候,顾经年自个儿也在外面的淋浴室冲了个澡, 这会儿穿着白T恤和灰色中裤,坐在沙发的另一头, 垂眉仔细检查着金韵的身体还有没有受伤。   干净的短发还未吹干,毛巾搭在脖子上,每个细节都透着浓浓的少年感。   只见他轻轻握上了金韵的脚腕, 在见到她后脚跟的擦伤时忍不住皱了皱眉头,担心地启唇道:“身上其他地方还有伤吗?”   金韵瞧着顾经年这副小心翼翼的模样, 嘴角不免一勾, 忍不住又升腾起了调戏的心思,“不清楚,要不你给我检查检查?”   顾经年浑然不知道金韵这话是憋着坏的,当就认认真真地给金韵检查了起来,拽着金韵的脚腕翻了翻她的腿,查看有没有什么肿胀亦或是别的伤口。   温热的手掌拂过细腻的皮肤, 顾经年顶着那张一本正经的表情, 就像是吃素的僧人一样,在金韵的身上‘作乱’, 反倒让金韵有了感觉。   “好像腰有点疼。”金韵淡淡地开口, 仿佛只是随口的一句话。   下一刻, 顾经年便迅速倾身,刚覆上金韵的腰,便被勾出了脖子。   不等顾经年反应过来,手中的触感却是又令他蓦地愣在原地。   “你没穿……?”顾经年愣了,女人的天丝睡袍摸上去触感极好,然而这会儿顾经年贴着她的后腰,手掌除了感受到天丝冰凉且顺滑的触感之外,只剩下那身材的轮廓。   “怎么了?”金韵挑眉,好看的桃花眼泄出两分妩媚和性感。   樱唇渐渐凑近少年的耳边,随之用气音轻声反问:“不是要给我检查吗?那就检查得仔细点,每个角落都别放过。”   少年的喉结上下一滚,原是清冷的双眸中也沾染上几分热意。   片刻后,到底还是理智恢复上线,知道金韵除了额头上的伤之外,应该没什么大事,于是挣开了金韵搂着自己脖子的手,转身去客厅的置物柜里拿出了一个医疗箱。   金韵见状,目光微闪,心里暗暗嘀咕道:这小子什么时候这么会忍了。   动作熟练地从医药箱里翻出了棉签和伤药,随之拉着金韵从沙发上坐起,轻柔地给金韵的额头上药。   客厅里,暧昧的气息被温馨所包裹。   要说顾经年平日也确实会有些小孩心气,但每当这个时候,却又意外地成熟稳重。   金韵知道自己额头上的伤没什么,不过是看着吓人了些,等过两天淤青散去就好,可偏偏眼前的顾经年却不觉得这是件小事。   抬眉看着低头认真给自己上药的少年,金韵的鼻尖闻到了他身上属于自己的味道,是同一牌子沐浴露的香味。   敛下了视线,却是在垂眉的那一刻,瞧见少年那灰色运动裤的异样,眼底不免闪过一丝笑意。   还以为他就真的不为所动,感情跟我在这儿假正经?   金韵想着,忍不住挑挑眉,抬手微微一挑。   几乎是下一刻,少年站在原地浑身紧绷,条件反射地往往后退了两步,看着金韵的脸色微红,好看的双眸里透着些许惊讶,似是泛上了一层水光,像是被吓到后的应激反应。   轻笑出声,金韵开口,“这么敏感?”   耳尖像是被火烧了一样,烫得要命,顾经年拿着棉签的手不断收紧,就连呼吸都隐隐开始变得沉重了起来。   金韵盯着刚刚被自己挑逗的地方,果真是在瞬间有了肉眼可见的变化。   忍不住想要吹个口哨,心想果真是年轻气盛的小伙子。   “在给你擦药呢,别乱动!”顾经年轻声呵斥,可顶着诚实的身体反应,瞧着属实没有半点威慑力。   金韵坐在沙发上,身体微微往后仰,看向少年的眼神透着浓浓的暧昧,随后长腿一扬,翘起了二郎腿,动作间隐约露出了些许风光,让顾经年的心跳不免越发重了些。   鼻尖微热,顾经年下意识地想要捂住自己的鼻子,却又硬生生控制住了自己,以免显得过于丢脸。   “这么凶?不喜欢我碰吗?”   金韵明知故问,脸上的笑意惹得顾经年忍不住地脸红心跳。   在她面前,顾经年知道自己的身体总是有些不争气,这会儿强撑着自己冷静下来,深吸两口气之后,重新走近,继续给金韵上药,只是这一次的动作明显是僵硬了好些。   客厅里的空气温度开始不断攀升,顾经年表情微紧,强装镇定地继续给金韵上药,那张脸显得异常严肃,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干什么大事。   金韵见状,回想起在床上少年可爱的模样,这会儿想要逗弄他的心思不免越发强烈。   等少年把药擦完之后,竟是直接一把拽住了他的衣角,往自己的方向又拉了几分。   顾经年有些无措,拿着棉签的手悬在半空不知如何是好,脸上的温度越来越烫,就在顾经年局促之时,金韵冰凉的手掌却是又轻轻地贴在了顾经年的腰腹上,隔着衣服感受着T恤底下的肌肉轮廓。   客厅的沙发不高,顾经年的腿又出乎意料地长,这会儿两人一站一坐,距离又凑得那么近,顾经年甚至都要怀疑,若是再往前几寸,怕是都会直接碰到金韵的脸。   然而,女人就像是故意挑逗似的,这会儿仰着下巴,那双桃花眼里憋着坏意。   “你好像很热?”金韵开口,这样的明知故问让顾经年是又气又爱。   “你先放开我,脚上还有伤,我得给你擦药。”顾经年的声音已然是已经闷上了一层喑哑。   金韵属实有些摸不清眼前的少年,分明不是一个真和尚,还非要在这儿假正经。   擦药能有“爽”重要?   然而,看着少年那张原是清隽的小脸涨得通红,金韵到底还是放过了他,却是在松开他衣角前还是撒手摸了一把,在感受到那灼热的温度时,才满意地又重新躺回到了沙发上。   哪儿想到还有这出,猝不及防地一下令顾经年忍不住发出一声闷哼,刚洗完澡的额头又隐隐开始冒汗,瞧着惬意躺在床上的女人,心想这一下到底是要还回来的。   金韵也没料到顾经年这会儿在心里冒着黑水,耍完流氓后的表情透着两分满足的,心里不甚在意地自我吐槽了一句:怎么最近越来越色了呢?   被肆意耍了一番后,顾经年也极其沉得住气,这会儿依旧是耐心地给金韵的脚腕上着药,只是瞧着那脚腕上的伤,脸色又重新沉了下来。   自责和内疚伴随着一阵怒意令顾经年的眼神都冷了好些。   许是感受到了从少年身上传来的冷意,金韵淡淡地瞥了一眼,神情若有所思片刻,顿了几秒后开口道:“被押走的那个,是公司原来的财务部高管,前两天我借着合同到期的时间点,和他提出了解约。”   “那人一肚子油水,在位期间,没少借着职位的便利,捞公司的钱。”金韵说着,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指甲,瞧着漫不经心,心里却想着当时自己应该趁他晕的时候多打两下的,反正都能被叫做是正当防卫。   “据Arley说,他还拿职权占了不少公司里年轻女孩的便宜,若不是没什么证据,怕是早就被抓去蹲劳了。”   顾经年听此,眉间的褶皱不免愈深了些,擦完药后将金韵的脚搁在了自己的腿上,静静地听着她说话。   “他是公司的老员工,若不是前段时间自己贪心漏出了些许马脚,Arley也逮不住这次机会。”金韵说着,像是想起了什么,轻笑一声,带着些许嘲讽,“我查过了,他喜欢赌,前段时间买的股票一路飘绿,后来又在赌场里输了一大票,讨债的都催上门了,也难怪会心急露出破绽。”   顾经年听着金韵这语气轻淡的口吻,却是不免暗暗心惊肉跳。   他再清楚不过,被逼到走投无路的人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就好比今天,明知道去袭击金韵迟早会背上刑事责任,但那时候的他明显是已经失控了,满脑子想的或许都是报复。   深深吸了一口气,顾经年不敢想象,若是金韵出了半分差池,他会怎样。   “不过现在是没事了,这遭被抓进去,就以他在公司里捞的那些油水,不在牢里蹲个十几年,是不会把他放出来的。”金韵说着,眼底闪过一丝暗色,“好歹是在公司里干了几十年的,本是想给他个脸色,是他自己给脸不要脸。”   话刚说完,金韵这才恍然意识到自己刚刚说的似乎是有些凶了,于是侧头看了一眼坐在沙发另一头的少年。   小孩还是个未出社会的学生,刚刚说的那番话,血性是重了些,不会被吓到了吧?   可就在金韵思忖的时候,顾经年却是捧着金韵的脚踝,轻轻在她脚背上落下一吻,语气认真地启唇道:“那种人渣,死一百次都不足为惜,但你不一样,金韵,我希望你能好好保护好自己。”   “我知道你很强大,很多事情或许我也出不了什么力,但至少,你需要我的时候,我会第一时间出现在你身边。”   安静的客厅里回荡着顾经年虔诚的声音。   金韵对上少年的双眸,那好看的眼睛里是一眼能望到底的坚定,不掺半分的虚情假意。   她想,果然这世界上最让人动心,也最让人承担不起的,就是一个人的真心了。   忍不住朝顾经年的方向伸出了手,几乎是心有所感的,顾经年探头,将脸颊亲昵地贴在了金韵的手掌上。   分明什么话都没说,却又充满了依恋。   “下周五,是我父母的忌日。”   金韵淡淡地开口,“好久没去看他们了,你要陪我吗?”   …… 第85章   周五的天气并不算太好, 虽是没下雨, 但绵绵的厚云笼罩在头顶,稍显沉闷。   墓地在距离市区几十公里外的一座青山上,那里的植被常年青绿,许是因为远离城市喧嚣, 又因为人少, 因而空气也格外地清新。   金韵不太了解祭拜的习俗,也觉得这种虚礼似乎不甚重要, 因而上午解决完公司的事情之后便只身一人开车去A大接顾经年。   许是在上课的时间点,学校内外的人都不算多, 而顾经年一人站在马路旁,捧着两大束纯白的菊花,异常显眼。   金韵把车缓缓停在了顾经年身前, 车窗徐徐下降,露出金韵那张带着黑色大框墨镜的脸。   只见她瞧着眼前的顾经年, 敛在墨镜下的眼神饶有兴味, 这会儿将墨镜勾了下来,微微挑眉,那神情就仿佛是在说:你这是干什么?   “去祭拜伯父伯母不知道准备些什么,就买了两束花。”顾经年开口,眉眼间带着些许浅浅的局促和紧张。   金韵的目光落在少年怀中的两束花,每一朵都盛开地生机勃勃, 洁白的花瓣上甚至还有沾着些许水珠, 一看就知道是刻意精心挑选过的,每一朵都瞧不出半分瑕疵。   沉默了几秒, 金韵的眼神深沉了好些, 一时间倒是有些开始反省自己这个做子女的了。   “先上车吧, 过去需要一段时间。”金韵开口,重新将墨镜给推了回去。   去墓地的路程确实不短,光是开车就要开差不多一个小时。   一路上,顾经年都乖乖地捧着那两束花,即使金韵让他在后座上放着便可,但顾经年却觉得放久了之后有些花可能会被压坏,因而便坚持要这么抱着,倔强的模样让金韵不免有些哭笑不得。   说到底,这些在金韵看来也不过是形式罢了,倒也无需那么认真,可偏偏顾经年的态度,让她开始隐约觉得,这一次的祭拜,或许并不会像她自己最开始想的那么简单。   漫长的车程上,顾经年不曾多问过些什么,不管是当年的车祸,还是关于金韵父母的事情。很久之前,顾经年便做过功课,知道金韵是金宇父亲一手开创的,也知道金韵的父母极其恩爱,金韵父亲在位这么多年,从来都没传出过什么感情方面的风言风语,更是圈里出了名的模范丈夫。   或许正是因为如此,才能培养出金韵这么优秀的人。   金韵其实也挺意外,意外这一路上顾经年竟是字句没有多问,分明以往连中午吃的什么都要多问上一句的人这会儿却是出乎意料地安静,就像是早就猜到了,她并不想多说些什么。   但其实只要他问,金韵觉得自己也会回答,或许她也早就已经做好了和顾经年敞开心扉的打算,也愿意把自己之前所有经历毫无保留地告诉给眼前的少年。可偏偏他什么都不问,进退有度的模样像是早就明白那段经历并不是自己想要去回忆的。   他很乖,乖到让金韵有时候都不免会有些感慨,感慨得亏自己当初没有放走他。   ……   当初墓地选址是找风水先生算过的,那会儿她因为车祸还躺在医院,没人操持葬礼,是金小筱爸妈忙里忙外了一个星期,将父母入土为安。   那会儿父母的死亡还牵扯到刑事案件,怕闹得太大会越发影响到公司,因而葬礼办得是低调且庄重。   墓地是叔叔一家选的,金韵没来过几回,只知道大概是在什么位置,还是废了一番功夫才找到的。   山间的空气有些湿润,金韵站在墓碑前,两块墓碑并排而立,或许谁都没想到会有这种意外,因此就连墓碑上的照片都选的是以往年轻时候的照片。   “帮我拿一下。”顾经年将一路来捧在手上的花递给了金韵。   金韵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一言不发地接了下来,下一刻,她便见他从自己的包里掏出了一块干净的毛巾,用矿泉水打湿拧干后,蹲身仔仔细细地将那墓碑上的灰尘擦净。   顾经年的这一幕让金韵愣了片刻,下意识开口询问:“你这是在做什么?”   少年手中的动作未停,直至将两块墓碑都擦干净之后,才起身回答道:“一般一年来祭拜的次数不过寥寥,我们家乡那边习惯会带个干净的毛巾,将墓碑都擦拭一遍。”   金韵沉默了片刻,印象里当初父母带年幼的自己去祭拜先祖时似乎也会这么做,只是二十多年过去了,有些事情自己早已记不得。   捧着两束花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面对顾经年的游刃有余,与之相比,金韵觉得自己属实有点像是一个‘不肖子孙’了。   就在这时,站在金韵身边的顾经年又轻声开口道:“该送花了。”   金韵侧头,对上顾经年的视线,只见他用眼神示意了一下金韵怀中的花,似是想让她上前去送。   “这花是你……”   话到一半,顾经年却是笑着回道:“但那是你的父亲和母亲,我来送不太合适。”   打从一开始,这花便是给她挑选的。   意识到这件事的金韵心头一热,垂眉看着怀中那一路被保护得极好的花束,淡淡地清香萦绕在金韵的鼻尖,意外地让人心旷神怡。   没有扭捏,金韵将那两束花整齐地放在了两座墓碑前,与黑色干净的墓碑相衬,这两束盛开的菊花一如点睛之笔,莫名在这个秋季让人感受到了春的味道。   “我先去旁边站会儿?”顾经年开口询问,打算给金韵留出些空间。   金韵知道顾经年的意图,但这会儿却是淡淡地出声道:“不必,站会儿便走。”   “不需要再多呆会儿吗?”顾经年能猜到,金韵许是很久没来了,至于这其中的原因,顾经年并不打算去追问。   “不用。”   金韵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那两块墓碑,脑子里蓦地回想起了刚下葬那会儿。   她强撑着从医院里走了出来,当时所有人都在劝她要节哀,而她脑子里却是一片空白,脑子里除了金宇的那摊烂账之外,便再也思考不下别的什么了。   金韵知道,金宇是父亲的心血,若是真就毁在了她的手上,那些奸人又该怎样地开心。   在旁人都真真假假哭得泣不成声时,她却没能留出一滴泪,至那以后,也有不少小道消息流传,说她冷漠无情,至亲之人去世都不觉得痛苦和伤悲,甚至还有言论说父母是被她给害死的。   金韵也不知道自己那时候为什么没哭,从小到大她都不怎么喜欢落泪,就连那时也是如此。   再后来,每天为了金宇而奔波,渐渐地也就忘记了要来祭拜的事。她的确不是世人眼中所定义的孝子,但至少,她将金宇打理得很好,或许这也是她唯一可以做的了。   想到这里,金韵的眼神深了好些。   “你知道我大学学的是什么吗?”   秋风婉婉,金韵垂眉看着眼前的墓碑,突然开口道。   顾经年不明白金韵为什么会突然说起这个,即使不理解,却也侧头耐心地听着。   “珠宝设计。”   似是回想起了什么,金韵嘴角勾起一抹浅笑,语气带了两分怅然,“我爸没想让我继承金宇,他觉得太苦,总盼望着找个能干的女婿,让他来操持。”   “只不过事与愿违,这金宇到底是落在了我的头上。”   “所以,你的梦想,是做一名珠宝设计师吗?”顾经年开口。   金韵听此,微微侧头,对上身边的顾经年,眼中的笑意不断扩大,“梦想?现在还谈什么梦想,那时的我也没想这么多,不过是兴趣使然罢了。”   “那你有设计过什么作品吗?”顾经年继续询问,那语气就仿佛是两人的闲谈。   金韵愣了片刻,轻笑一声道:“大学里光顾着玩和找对象了,没干过正事儿。”   顾经年:“……”   得,搁这儿给自己找醋吃呢。   眼看着时间差不多了,金韵正准备要走,身后却蓦地传来一阵脚步声——   “小韵?!”   金韵转头,在瞧见金小筱一家人后,眼底也闪过片刻惊讶。   “你怎么在……”金夫人正准备开口,可话到一半又觉得有些不妥当,硬生生给咽了回去,视线在金韵和站在她旁边的少年上盘旋一圈,随之又目光又落在顾经年身上开口:“这位是……”   顾经年看着站在一对中年夫妇身后的金小筱,顿时就明白眼前的二位是金韵的叔叔和婶婶。   今天是金韵父母的祭日,在这撞见似乎也是在情理之中的事儿。   金小筱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跟在爸妈身后的她忍不住瞪大了眼睛,想着她这堂姐分明这么多年来都没来祭拜了,怎么偏偏搁这儿今天撞上?   “诶妈,这位应该是姐的秘书吧?”金小筱开口,站在二老身后疯狂给顾经年和金韵甩眼色。   这要是被她爸妈知道两人在谈恋爱,那还得了?   不过是随便处着玩的,怎么能就这么见家长呢?   金小筱极力反对,于是瞪着眼睛让顾经年赶紧和她打配合。   顾经年用余光瞥了一眼站在身边的金韵,见她没有开口的意思,沉默片刻后,启唇道:“对的金董,金夫人,我是金总新招的秘书。”   金董和金夫人狐疑地看着眼前的少年,随之反问道:“小韵,你的秘书不是Arley吗?这是新换了一个?”   金小筱见状,连忙继续跟了一句:“是啊是啊,我之前就听姐说新招了一个秘书,没想到居然能在这里撞见!”   二老不是傻子,总觉得这其中有猫腻,可不等他们再细问,站在一旁的金韵却是突然开口:   “他是我的对象。”   几乎是话音刚落的瞬间,空气蓦地陷入了静止。   金小筱惊掉了下巴,忍不住在心里高喊一句:WTF?!   而金董和金夫人的表情也书如出一辙的震惊,直勾勾地看着眼前的两人,一时间竟是说不出半句话:……   这、是什么情况?! 第86章   气氛陷入了极其尴尬的境地, 金董和金夫人傻愣愣地看着眼前的金韵和站在她身边的小伙子, 宕机了足足有近五秒才堪堪回过神来。   “小、小韵……你是说,你们两个是在……?”金夫人下意识地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脸上的惊讶不言而喻。   而金董这会儿则是冷下了脸,严肃且带有审视的目光上下扫了一眼顾经年, 眼神里满是对小伙子的质疑。   金小筱此时站在后排已然是无力地掩上了面, 属实有些没办法接受,金韵居然直接当着自己爸妈的面承认了这件事。   要知道, 这么多年来金韵的绯闻对象一双手都数不过来,或许关于金韵的感情生活圈里七七八八也都传得差不多了, 但不曾有过一段介绍给她爸妈过,大伙儿心里也门儿清,不过是玩玩罢了, 相互牵扯太多也只会不利于之后的分手。   本以为,这一次的意外撞见也只会这么敷衍了事, 可意外的是, 金韵居然在金小筱爸妈面前承认了与顾经年谈恋爱的这件事,那这其中的意义不就变味了吗?   顾经年似是也很惊讶,金韵会把自己介绍给她的家人,这会儿心头一紧,猝不及防的发展令他倒是有那么两分局促,但也迅速调整好了心态, 重新冲着金董和金夫人微微颔首, 启唇道:“金董,金夫人好, 我姓顾, 名经年, 有幸能与二位见面。”   “不说是新招的秘书吗?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金董的语气微冷,看着顾经年的眼神并不和善。   自金韵的父母去世之后,金董和金夫人始终都把金韵当做是自己的女儿,如今这局面,仿佛就像是自己的女儿突然带了个男人过来,告诉他们:看,这就是你们的女婿。   “金小筱骗你们的。”金韵语气轻淡地开口,目光落向站在二老身后装死的金小筱,直接反手将那口锅给盖在了金小筱的头上,“她一早就知道我们在一起了。”   此话一出,金小筱脊背一紧,猛地瞪大了眼睛,震惊地看着金韵,那眼神就仿佛是在说:喂!不是吧?这就把她给卖了?   金董和金夫人这会儿齐刷刷地转头看着自家女儿,恰是捕捉到了她还未收敛的表情,顿时就明白了究竟是怎么回事。   感情这事儿也就只有他们两个老的不知道了。   想到这里,金董和金夫人的神情也有些复杂。   毕竟这么多年来,他们多少也听过小韵的感□□迹,也知道金韵爱玩,因而只要她没主动在他们面前提,他们也纯当不知道罢了,可如今却是意外在这儿撞见,听金韵亲口承认了这件事……还是在这儿,一看就明白,眼前这小伙子,对金韵来说怕是不一般。   时间仿佛陷入了静止,几秒后金董率先开口打破诡异的氛围,“先祭拜吧,小韵你好不容易有时间,今儿又在这撞见,不如待会儿一起回去吃个饭吧。”   金小筱听到这番话,又忍不住躲在爸妈身后瞥了瞥嘴,暗暗在心里顶嘴道:吃饭?还当真是见家长了?像姐这种做事风格,怎么可能会答应的呢?   不禁在心里嗤笑一声,可偏偏下一秒,却又听金韵突然开口:“好。”   金小筱:……   脸好像有点疼。   .   每年的祭日,金董和金夫人都会来墓地祭拜。   金韵起初并不知道这件事,是事后交谈起才无意得知的。   她知道一直以来,叔叔作为父亲的弟弟,始终对父亲都存着两分敬畏,后来父亲一手创立了金宇,带着叔叔一路闯到了现在,在如此庞大的产业诱惑之下,两人也不曾生出过间隙。当年那场车祸,圈里不少人都曾怀疑过这其中是不是会有金董的手脚,毕竟除了当年的金总之外,金宇股份最高的也就只有弟弟金董了。   但金韵心里都清楚,她这叔叔就是个老实本分的人,像金小筱一样,没什么心眼。   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叔叔一家倒是年年都还记得这个日子,来这墓地祭拜,与之相比,倒是她这个亲生女儿属实有点太无情无义了。   简单祭拜一番后,一行人朝着山下的方向走去,金小筱跟在金韵的身边,脸上的表情略显复杂,视线在几人间绕了一圈,总觉得这画面属实有些过于离奇。   金董和金夫人走在前头,嘴里时不时冲顾经年问上一句,当真像是在审女婿一样。   一般遇到这种情况,大部分人都会懵地一批,但顾经年却显得异常沉稳,虽说年纪不大,但阅历却不少,在面对金董抛出的所有问题都能对答如流。   画面看起来也还算和谐,只是落入金小筱的眼里,却怎么都觉得奇怪。   这若是被爸妈知道顾经年曾经还是他们女儿追了大半年的男孩,这不得直接跳起来打人了?   “姐,你认真的吗?”金小筱跟在金韵身后,刻意压低声音问道。   金韵侧眉,看着金小筱那畏手畏脚的模样,随之忍不住轻笑一声,“你觉得呢?”   “不是!他……他就是一学生,你可是金宇的总裁,什么男人没有?不再考虑考虑?”作为金韵的潜藏粉丝,金小筱总觉得顾经年配不上金韵。   任谁想到总裁和大学生在一起谈恋爱,都会觉得不靠谱,妥妥小说里吃软饭的情节,怎么能和真爱挂上钩?   虽然金小筱能看出来,顾经年似乎真的挺喜欢她姐的,可……   眉毛紧皱在一起,连带着一张小脸都充满了惆怅。   金韵见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语气轻淡地开口:“顺其自然吧,没想过非要达成什么结果,就只是觉得,现在处着也不错。”   金小筱听此,心里却是不禁反驳一声:什么顺其自然,到这种地步,这后门都直接开到西伯利亚了,但凡是个明眼人都能看出,顾经年就是个特殊的。   一旦是特殊,那再之后的事情,就成了必然。   像是又想起了什么,金小筱顿了片刻,犹豫片刻后出声道:“姐,余嘉辉那边,你要去看看吗?”   许是说出这句话时的声音并没有克制,几乎是话音刚落的瞬间,走在前头的三人齐刷刷地转头,将目光落在了金小筱和金韵的身上。   猛然意识到自己问出这句话属实有些不合时宜,条件反射地闭上了嘴,但早是为时已晚。   顾经年的眼神微深,此时目光落在金韵身上,似是在等待她的回答。   二老自是知道当年余家那小子和金韵之间的事儿,却不清楚身边这小子了不了解。   沉思片刻,金韵开口:“你们先下去吧,我去他那边转一圈。”   话音刚落,在场其余三人又一同看向顾经年,那眼神里似乎还有那么一点点的同情。   “那行,小顾和我们先下去吧。”金董开口,经过这几分钟的对话,嘴里已然是叫上了‘小顾’。   余家的墓在另一个山头,不算太远,走过去也不过是十分钟不到的距离。   金韵与其余人在一个岔口分离,许是因为太久没走过这条路,路上折腾了不少时间,按着脑子里零星的那点记忆,金韵靠近后老远便看见了站在墓碑前的身影,是柳姨和余总。   余老爷子的年纪大了,也不适合来这种地方。   脚步停在原地也没再上前,金韵的目光微深,知道现在的这个情况,自己不太适合出现。   在原地站了两分钟,金韵扭头便准备离开,可身后却突然传来了余嘉智的声音,“这么快就要走了吗?”   金韵扭头,这才注意到站在身后斜右边树荫底下的男孩。   视线顿了两秒,金韵抬步朝着余嘉智的方向走去。   天上的阴云不知何时散去了些,阳光毫无阻隔地落在地面上,温度也渐渐攀升,金韵没想太多,觉得有些晒,心想余嘉智那地儿应该挺凉快的。   然而,站在树荫下的余嘉智不知从哪儿学来的招数,这会儿从口袋里掏出了一盒烟,夹在指间点燃,可动作却显得过于外门了些。   就在他准备抬手衔住抽一口时,金韵则是直接抬手夺过,熟稔地给自己含上,半眯着眼抽了一口。   “小孩子家家的,别碰这些玩意儿。”   被夺了烟的余嘉智手上一空,此时看着金韵的眼神也有些复杂。   “你都可以,凭什么我不行?”   年轻的时候,小孩们总是想着长大,模仿着大人的举止行为,连带着那些坏习惯也都一并当成了成熟。   金韵抽着烟,看着不远处的二老在墓碑前忙碌的模样,一边吐着烟圈,一边开口:“你知道那晚,和老爷子在书房里下棋的时候,你爷爷托付了我些什么吗?”   余嘉智神色紧了些,心里隐隐有了猜想。   “他放下了架子,请求我保余家,特别是你。”金韵的目光落在远方,可每一句话,却都打得余嘉智愣在原地。   “你的确没你哥聪明,也没你哥优秀,但你也不能否认,余家的每一个人,都是把你捧在手心里宠着的。”金韵抖了抖烟灰,极为平淡冷静的话却如同锋利的刀刃,劈开了那间温室。   “我当初应下了你爷爷的请求,也没要出尔反尔的打算。”金韵说着,举着烟又抽了两口,缓缓吐着云雾。   “其实当年,我的确对你哥有点好感,但也算不得什么喜欢,只是周围人都觉得我们会是一对,刚好你哥表白,也就打算这么试试。”   “后来我和你哥提了分手,所以你脑子里的那些设想,大部分都不怎么准确。”   余嘉智听到这,脸色渐渐沉了下来,“我哥都走了,你非要说得这么绝情?”   金韵轻笑一声,侧头看着余嘉智,抬了抬手上的烟,“我是什么样的人,这么多年来你还不清楚?”   余嘉智:“……”   语塞片刻后,余嘉智狠狠吐了口气,随之语气无奈地开口:“所以,你是真的喜欢顾经年吗?打算就这么和他处下去?一直到结婚?”   金韵继续抽着烟,一时半会儿并未回答余嘉智的话,只是安静地将那根烟抽尽,一边将烟头碾在了石壁上,一边语气轻淡地回道:“也不是没可能。”   余嘉智猛地皱眉,下意识地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直至火星完全碾灭,金韵转身拍了拍余嘉智的肩膀,像个长辈一样叮嘱道:“别学这种坏的,另外山林里不能抽烟,下不为例。”   说完,女人便抬步离开,那背影倒是透着两分潇洒。   余嘉智站在原地,瞧着金韵渐行渐远的身影,不免有些许感慨——   所以,刚刚在山林里抽烟的,难道不是她吗? 第87章   别墅里灯火通明。   佣人在厨房里准备饭菜, 客厅里电视机的声音令这诡异的气氛显得不再那么尴尬。   私人定制的沙发上, 顾经年端正地坐在那里,而在他的斜右方,作为主人的金小筱则是窝在一个单人沙发上,眼神警惕地看着不远处的顾经年。   许是对方的视线有些过于灼热, 顾经年沉默了好久, 终是启唇打破了平静:“你看我做什么?”   突然的开口吓得金小筱浑身一颤,看向顾经年的眼神变得越发紧张, 随之又觉得自己这样显得有些过于丢脸,于是虚张声势地开口:“我看你怎么了?你来我家我还不能看看你了?”   话音刚落, 又觉得自己这番声张属实有些奇怪,于是又紧跟着说了一句:“我和你说啊,我现在可是对你半点心思都没有!你要是敢把之前的事情说出去, 我就!……”   顾经年淡淡地瞥了金小筱一眼,比起金小筱的激动和紧张, 顾经年反倒要显得淡定许多, 这会儿收回视线,纯当把金小筱的那番话当做了空气。   他是想不明白,金小筱和金韵好歹是有血缘关系的姐妹,怎么性格就能差得这么大?   不过仔细一想,金小筱虽说有时候有些蛮横,还有些大小姐脾性, 但骨子也不是一个坏的, 一看就知道是被家里人捧在手心里长大的。   顾经年的态度有些过于淡然,以至于金小筱反倒觉得, 自己刚刚的行径就像是一个小丑。   尴尬地吞了吞口水, 金小筱讪讪地缩了缩脖子, 安静了几秒后又忍不住开口试探,“今天去墓地祭拜,是我姐主动开口让你去的?”   许是因为和金韵有关,顾经年这才将目光又重新递了过去,淡淡地开口道:“这很重要吗?”   “怎么不……!”金小筱话说到一半,又怕到时候问出来的结果会让顾经年得意洋洋,于是话到一半戛然而止,心里不免有两分懊恼。   然而这一回,顾经年却没想这么简单地结束话题,反而是疑惑地试探道:“你好像对我和你姐在一起的这件事,有很大意见。”   “那不然呢?”金小筱没好气地出声回答,“不过你放心,我现在对你可没半点那方面的想法,只是单纯觉得,你和我姐不太适合而已。”   “怎么个不适合法?”顾经年开口反问,像是对这个问题有些执着。   似乎知道他们在一起的很多人都会有这种感觉,觉得他们不太合适。   “我姐今年就三十了,你才大四,而且我姐可是金宇的总裁,你还是个学生,不管是从哪里看,都觉得不太合适吧?”金小筱开口,那话语里倒是有点苦口婆心的意思,“这要是放在寻常,我也不会去管,毕竟也就玩玩,那要真……”   “真怎么?”顾经年进一步反问,看向金小筱的眼神极其严肃和认真,“在我这里,感情没有所谓的玩玩,我不确定金韵的想法,但至少对我来说,从始至终我都是认真的。”   少年的目光灼灼,那异常坚定的语气让金小筱不免一愣。   “我知道我们之间看起来算不得门当户对,但我绝对比之前金韵谈过的任何一个人,都要更适合她。”   “……”金小筱一时间陷入了沉默,脸上的表情僵硬片刻,随即默默在心里叹了口气,这小伙子怎么这么倔。   虽然她好像也没法反驳他的话,即使不怎么想承认,但金韵似乎的确挺喜欢顾经年的。   “你以后要是敢辜负我姐,这辈子都别想好过了!”金小筱气势汹汹地冲着顾经年喊道。   顾经年听此,眉峰微挑,视线却是略过了坐在单人沙发上的金小筱,对上了金韵的目光。   冲动中的金小筱突然感受到背后的一阵威压,呆呆地转头,对上金韵那似笑非笑的眼神,心头一紧,随后尴尬地扯了扯嘴角,咧笑道:“姐,你这么快就下来了啊。”   金韵脸上的笑意愈深,抬手拍了拍金小筱的肩膀,每一下都打得金小筱心头一颤。   “不愧送了你这么多包,还知道护姐了是吧?”   金小筱脊背凉飕飕的,总觉得这话听起来有些瘆得慌。   “行了,你姐谈恋爱自己心里有数,你但凡有这个心思多放在学习上不好吗?再整天逃课,就扣你零花钱!”金董这会儿也从楼梯上走了下来,故作威严地开口。   “先吃饭吧,菜都准备好了。”此时柳姨也从厨房间里走了出来,笑呵呵地招呼道,浑然不知刚刚发生了点什么。   自一行人从墓地赶回到别墅后,金韵和金董便借着生意的由头去了书房,而柳姨则是忙着在厨房里和佣人一起折腾晚饭,因而客厅里才只剩下金小筱和顾经年两人。   一路上,关于顾经年的基本信息,二老都已经盘得差不多了,许是也明白结婚这事儿无法操之过急,虽说在他们看来,金韵这个年纪,又事业有成,也该找个男人来照顾照顾她自己了。   金董和金夫人也不是没想过,金韵有朝一日会带着一个青年才俊来介绍给他们,金家二老也知道以金韵的能力,必定是受不了欺负,对她的另一半也没什么要求,只求对方是个踏实,体贴,对金韵细致温柔就好。   不管对方的长相如何,家庭条件又是如何,只要金韵喜欢,只要是个好人,他们都不会有什么意见。   可如今,当金韵拉着一个大学生回来的时候,他们一时间还是有些没办法接受。   虽说这位大学生不管是谈吐和行为细节,都让人挑不出任何的错处,是个极其优秀的人才。   就是这年纪……   过于年轻了些。   他们本以为,按照金韵的性子,怕是会找一个年纪相仿,亦或是稍长一些的,毕竟年轻的小伙子多数会比较幼稚,金韵大概率是看不上的。   但顾经年的出现确实是出乎了他们的意料。   一顿饭下来,气氛还算融洽,金董和柳姨都没有要为难顾经年的意思,偶尔闲谈时问的也只是有关学业的事儿,倒是也没有过多去询问顾经年的家庭,以及对未来的打算。   因为他们都知道,未来到底怎么样变数太多,顾经年瞧着年纪这么小,也不像是想要抓紧结婚的模样,再加上金韵的性格强硬,他们要是开口催婚,怕是只会适得其反。   但经过这顿饭之后,两人好歹算是互相都见过家长的了,与以往金韵的那些露水情缘早已不再是两个性质。   用餐的时候,像是突然聊起了什么,金董开口询问道:“那答辩的结果是不是再过不久就要出来了?”   “是的,不出意外应该没什么问题。”顾经年回答,字里行间都透露着恰到好处的胸有成竹,不过分骄傲,却也足够沉稳有自信。   金董满意地点了点头,心里对顾经年的好感又多了一些。   金小筱一边扒拉着饭,一边暗暗观察着餐桌上的局势,心里不免又对顾经年的聪明才智感到钦佩。   这事儿要是被学校里的人给知道了,指不定又得掀起怎样的波澜。   “不过你到时候要是录取了,怕是也只能常年呆在Q市了。”   金董说着,话音刚落的瞬间,餐桌上的氛围便悄无声息地冷了些许。   顾经年垂眉,片刻后将目光落在了坐在自己身边的金韵。   Q大和A市离得不算太远,但不管怎么样,都还是有那么一段距离在,不论如何也不至于可以做到像现在这样想见就见的程度。   金董话刚说出口,似乎也意识到这话题好像有些不太合适,于是偷偷瞥了一眼金韵,见她脸上的神情依旧,似乎并没有因为这事儿而影响到情绪,于是暗暗松了一口气,佯装随意地跟了一句:“不过也没事,我记得咱们在Q市也有分公司,好像离Q大也不远是不是?”   “是个创业园,就在Q大隔壁街。”金韵不疾不徐地回道。   “啊对对对,到时候见面也不成问题。”   金宇在国内不少地方都联合当地政府创立了创业园区,高校是新一批创业人才的大口,尤其是那些名校,各个都是不菲的人才,在学校里指不定就开始跟进了一些项目,等毕业之后也有不少会将项目给带出来自己发展的。金宇从来都不是坐吃老本的类型,因而很多时候会选择去投资。   话题被悄无声息地掀了过去,一顿饭吃得还算顺利。   考虑到顾经年还是个学生,金董和柳姨也没有多留,等差不多八点多的样子便散了场。   待金韵和顾经年离开之后,柳姨起身去了楼上的书房,见自家老公正拿着那陈年的老照片,沉默不语地看着,相框里两个年轻的少年并肩而立,脸上都带着那时的意气风发。   柳姨知道,自家老公与他兄长始终都情谊深厚,当年金韵父母因车祸去世那会儿,他也是一夜白了好些头发,经过很长一段时间后才慢慢恢复了过来。   “那事儿,你同小韵说了吗?”柳姨关上了书房门,轻声询问。   “说了,那东西本就不是我的,如今她都已经三十了,也该将属于她的东西还给她了。”金董开口,语气里带着两分怅然。   “可当初嫂嫂说的是……”柳姨开口,语气有些许犹豫。   “当初嫂子是怕小韵玩性太大,再加上她本不是学商的,万一被骗了去,还能有这百分之五的股份保衣食无忧。”金董说着,看着相片的眼神越发深沉了些,“不过你现在也看到了,小韵的商业天赋远比我和她爸要高,这么多年来将金宇打理地井井有条,这百分之五的股份对她来说,早就不是保身的筹码了。”   柳姨听此,脸上也闪过一丝赞同。   “许是嫂嫂一早预料到会有意外发生,当年将金宇百分之五的股份托付给了我们,说是等金韵寻到良人后便将这百分之五的股份还给她,如今你觉得,那顾同学是否就是小韵的良人?”   金董沉默片刻,缓缓放下了手中的相片,随即轻笑着开口:“良不良人的,我不清楚,我只知道小韵既然能把小顾带去墓地,那便是从心底里接受了他。这么多年来,那顾同学怕是唯一一个走进她心里的人,既然如此,究竟是不是良人,又有什么重要的呢?”   夫妻二人相互对视,彼此似乎都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出了些许认同。   他们再明白不过,这世界上从没有所谓值得托付的人,唯有在爱的前提下,才会在日后不悔当初。   ……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8-07 22:04:25~2022-08-08 22:19: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花生小可爱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8章   天气逐渐转冷, 虽是还没入冬, 但偶尔一阵大风吹过还是会带来阵阵凉意。   然而,虽说屋外的天气是冷,可公司的八卦聊天群里,却异常地火热。   【诶, 你们谁有最新金总的恋爱情况吗?】   【不清楚啊, 这都过去好几个月了,就没一点分手的动静?】   【有总裁办的人藏在群里吗?反正都是匿名的, 不如出来吱一声?】   【谢邀,没分手的迹象, 谈得很甜,前两天实习生还来公司给送饭了。】   【这是玩真的啊?以前金总的前男友里,哪个是能这么随便进出咱们公司的?】   ……   也确实, 金韵谈过这么多场恋爱里,保质期基本也就只有两三个月, 而且极少有带到公司里来的情况。虽说从某种程度来讲, 金总确实是有些花心,感情生活不太正经,只是人家大多时候都公司分明,就算外面玩得再花,但公司里的事儿照样处理地井井有条,从没有相互涉及的情况出现过。   以前公司里也不是没人打过金韵的主意, 仗着自己长得有两分姿色便想来一场“潜规则”, 只可惜人金总压根就不买账,在对方三番四次的试探之下直接把人给炒了, 在那之后公司里的人便再没敢打金韵的主意。   底下的人都清楚, 金韵是不会整办公室恋情这一套的, 可如今看来,事实好像也不然?   姓顾的实习生虽说曾经在金宇上班过,但这会儿已经不在公司了,从事实上来看也不算是在金宇的员工。可不管怎么看,也都不像是金总以前的作风。   【小道消息,咱们的金总可能要异地恋了。】   【WTF?!楼上在跟我们开玩笑吧?像咱们金总这种及时行乐的人,会选择异地恋?】   【哪儿来的小道消息?怎么也不根据客观事实编?】   【认真的!我侄子在A大读书,说实习生去参加Q大硕博连读的面试了,结果今天早上刚出来学校官网就发了贺词。】   【卧槽?!Q大的硕博连读?这实习生是个人才啊!】   【诶呦,这不是成我学弟了吗?不过我就是个本科生,作为Q大的土著,告诉你们Q大的硕博连读近三年来就没出过一个。】   【喂喂,是不是搞错重点了?你们觉得金总会和那实习生一直谈到那个时候?】   ……   Arley默默地刷着手机,作为总裁身边最得力的助手,时刻把控公司动向是他的职责之一,因而在不少公司的八卦群里,始终都有他这一名潜水的‘地下党’。   作为无时无刻不站在吃瓜第一线的Arley来说,他属实很想在群里冒泡说一声:大家都给我让开,听我说一句!这一回金总是认真的!   然而光是这么一想,Arley便觉得有些搞笑,这种听起来让人匪夷所思的事情,却是Arley这段时间来默默窥伺后越发确认的一件事。   不因有它,主要是从金总身上透露出来种种迹象,都在昭示着顾经年的不一般,一旦是特殊,那便必定是上了心。   有次偶尔在午休时无意经过金总的办公室,从那未管紧的门缝中,Arley便看见自家金总正在和电话那头的顾经年打电话,嘴上没有半点敷衍的言辞,居然都是一些生活和工作上的琐事,像这样充满烟火气的金总,Arley自金韵上任到现在,就没看见过。   以往的每一段恋爱,在Arley看来都不像是正常的感情,压根就没感情投入,哪算什么谈恋爱?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怕是也只有性伴侣这一词听起来比较符合了。   Arley跟在金韵身边这么多年,脑子里总觉得,以金总的性格,怕是日后也会找一个和自己旗鼓相当的男人,但转念一想,金总就已经这么强了,据他目前看下来,能比得上金总,年轻和外貌都适配的人,属实没能找出一个,根本想象不出,谁能驾驭住金总。   可没想到,居然是被一个男大学生给驯服了。   想到这里,Arley不禁有些感慨,将手机放回至口袋里,脸上的表情再次恢复至以往的一本正经,随之拿着手中的文件朝着金韵的办公室里走去。   一如既往的,Arley汇报着下面的工作进展,但视线却时不时从平板落向坐在办公桌前的金韵,心里默默思忖着:这若是异地恋了,像金总这样的,会恪守‘本分’不?也不知道金总知不知道顾经年已经通过面试的消息,这模样看起来心情也没变化啊……   “行,差不多的我知道了,嘉元的收购进度怎么样?”金韵翻动着手中的文件,像是漫不经心地一问。   Arley愣了片刻,随即迅速回答道:“目前一切都在顺利进行中,不出意外明年3月份可以彻底完成收购。”   话音刚落,Arley灵光一闪,像是蓦地发现了什么,在心里暗暗咋舌道:嘉元可是在Q市!和Q大离得不算太近,却也只有二十分钟左右的车程,莫不是……   嘉元作为国内老牌的影视公司,旗下出过不少大制作的电影,破十亿票房的电影不少,三年前还出过一部票房破四十亿的大制作电影,只可惜,最近的影视行业不温不火,在那之后,嘉元便再没出过亮眼的作品,投资的几部电影要不就是没什么水花,要不就是演员半路出了事儿,没办法上映,以至于一时间资金链路出了问题。   金宇一直都有投资影视行业的打算,只是大部分时间都在观望,对于金宇来说,电影的这块蛋糕无疑只是甜点而已,主食不在这儿,要不要去尝一下纯属是看个人意愿。   前段时间,金韵还始终在观望,结果前一个月公司正式立项,进展就跟按了马达一样迅速。   Arley本没有往那方面想,如今听到金总这么一提,便又蓦地意识到,其中还有这层关系。   “嗯,有新的进展第一时间向我汇报。”金韵开口,语气是一如既往的公事公办,可在Arley听来却觉得有那么两分不纯粹了。   神差鬼使的,Arley多嘴问了一句,“金总收购嘉元,是有考虑到顾经年吗?”   几乎是话音刚落的瞬间,办公室里的空气仿佛在瞬间静了下来,金韵缓缓抬头,对上Arley的视线,那一刻的气场让Arley瞬间就后悔了自己的嘴贱。   然而意外的是,金韵却并没有开口去斥责Arley的多管闲事,反倒是淡淡地反问一句:“我看起来像是这么公私不分的人?”   Arley:……   沉默片刻后,Arley再次开口回道:“嘉元作为老牌的影视公司,虽说近两年的产出情况不是很理想,但其底蕴还在,在圈里的名声,资源,人脉,都是数一数二,选择嘉元收购是最合适的选择。”   “那不就得了。”金韵轻笑着开口,语气听起来也还算轻松。   “但按金总以往的风格,怕是会等到嘉元垂危之际再出手,那会儿压价应该能压得更低。”   金韵听此,也没出声反驳,只是微微挑眉道:“你倒是了解我。”   Arley听到这句话,心下又不免在暗自琢磨。   听金总的口吻,像是变相承认了自己加快收购嘉元是有顾经年的因素在里面。   所以这到底是算不算是牵扯到了私情?   事实上,就连金韵自己都撇不清,收购嘉元的决策里到底和顾经年有没有关系,心里无数次为自己辩解,她依旧还是那个理智又分明的人,可正如Arley刚刚所说的,如果是以往的她,怕是会和Arley所猜想的一样,等嘉元濒死之际才动手,那会儿只会花费她更少的成本。   不管找什么理由和借口,似乎都说不通这其中的逻辑,以至于最后甚至都已经懒得再去纠结什么。   就在这时,金韵从右手边的抽屉里掏出了一份文件夹,抬手递给了Arley。   Arley伸手接过,习惯性翻开确认信息后才恍然发现,这并不是一份文件,而是一张手绘的设计图纸。   微微一愣,不等Arley开口询问,金韵便率先出声道:“上面所有要用到的材料和制作规格都有标注,找个靠谱的做出来给我。”   文件夹里的手稿画的极其细致,看起来似是有不菲的功底,尽管Arley不懂这方面的知识,但光是看到手稿上那精致的戒指,不难想象等成品出来之后会是怎样的好看。   “金总,这是……”Arley开口,心里隐隐有个荒唐的认知。   手稿上的戒指看起来低调却又不简单,一瞧便知道是款男戒,而金总今日的这番说辞,让Arley不由得开始怀疑。   “金总,您这是准备求婚了?!”Arley惊呼道,偌大的办公室里回荡着Arley震惊的叫唤。   金韵听此,不由得轻笑一声,随之开口否认,“不至于,只是送个礼物而已,这么大惊小怪?”   Arley的表情有些复杂,看着文件夹里的手稿,认为这设计稿必定是金总派人花大价钱去设计的。   专门定制的东西,而且还是一个戒指,这让人怎么能不怀疑?   “金总,这戒指可不能随便送。”Arley怕自家金总不分轻重,将这礼物送出去后惹人误会,于是好心提醒了一句。   “我看起来像是很随便吗?”   又是一记反问,金韵惯用的伎俩。   Arley听此,狠狠地倒吸了一口气,随之将这份手稿小心收好,随之开口道:“好的金总,我会尽快找人赶出来的。”   “没事,慢慢来,我希望做出来的成品和设计图纸上不会任何出入。”金韵声音微冷,带着两分严肃。   “明白,金总。”   …… 第89章   今年的冬天, 意外来得很早。   天气冷得很快, 不过才刚到12月,天气便冷得一如二月的寒冬。   今年过年也来得早,一月中旬便是春节,再过些日子学生们就会放寒假。顾经年大四, 该修的学分在前三年都已经修得差不多了, 外加因为保送也无需操心毕业后的工作去向,因而理论上已经可以早早放假回家躺尸了。   不过因为手头上还有项目的实验, 所以在同学都忙着趁这个机会旅游或者实习,在学校里都杳无音讯的时候, 顾经年却还是雷打不动地每天去实验室,倒是半点没有要毕业的既视感。   “经年啊,我看你这毕业论文也都整得差不多了, Q大最近也是在和我们合作整这个项目,过完年后怕是只能到他们那边去进行下一步动作了。”坐在办公椅上的方教授琢磨着呈现出来的实验数据, 随即一边摘下眼镜擦拭, 一边开口道,等擦完之后又重新戴上。   “这个项目是你全程跟着的,所有实验数据没人比你更清楚,后续我们A大的实验设备操作有限,要进一步推动接下来的研究那肯定是得要去Q大的,他们那边也希望你能参与其中。”   方教授开口, 话语里满是对自己学生的欣赏和欣慰。   顾经年进Q大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保送结果也都已经出来了,就等明年大学一毕业, 按流程发通知书就行。   “说实话, 按照学校的标准来说, 其实你有权可以不写毕业论文的,你的专业水平已经达到了毕业的水准,等到时候学校给你送毕业证书就行。”方教授说着,心想这学生也当真是老实,明明可是光明正大地偷懒,偏是不要,这多写一篇毕业论文虽说对顾经年来说也不算是什么难事,但多多少少也会费点心血。   果真是年轻人,精力就是多。   “无碍的,恰好有点兴趣,就研究了一下。”顾经年神色平静地开口,听起来像是实话,却也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不过是不想这么早离开学校,离开A市罢了。   “我看你现在毕业论文也都整得差不多了,要不过完年后就去Q大吧?那边宿舍可以提前申请,届时要毕业答辩的话,再赶过来一趟,应该也不是很麻烦。”方圆说着,却是一把堵住了顾经年的退路。   像是察觉出了顾经年是有在顾虑些什么,方教授见状又再次出声询问道:“怎么了?机会难能可贵,那边可是有不少优秀的人才可以交流,吃住都可以包在研究经费里,怎么算都不会是亏的。而且要是在明年正式6月毕业前能得出结果,学校还会有奖金发放,这事儿怎么都不该犹豫的。”   顾经年当然清楚方教授所说的,的确对于他来说,早点去Q大跟进项目是百利无一害的决策,可偏偏一想到自己这么早就要和金韵分开,他便属实下不去这个决心。   从没想过,自己是这般不理智的人,可在偏偏一旦撞上有关金韵的事儿,他就乱了阵脚。   “教授,我明白的。”顾经年淡淡地出声回答。   方教授见状,沉默片刻后像是想起了什么,反问道:“是因为女朋友?”   此话一出,顾经年怔了片刻,并没有出声,像是默认了这件事。   “是她不想要异地恋?”   几乎是话音刚落的瞬间,顾经年便条件反射地反驳道:“不是的,她很支持我的学业,是我……”   话说到这,方教授顿时了然。   要说眼前这小子,平日里不管是为人处世还是在工作学业上,都显得极其老实干练,一看就知道是成熟独立的孩子。几个月前,就听说了顾经年谈恋爱的消息,心下觉得惊奇,总觉得顾经年这孩子看起来不像是会把心思放在情爱上的,虽说以他这个样貌来说,不谈恋爱属实有些可惜,但很明显,人家就是一个整科研的料子。   刚得知顾经年谈恋爱那会儿,方教授觉得惊讶的同时,也害怕经年的注意力会分散,但这孩子的表现是一如既往的优越,似乎丝毫没有因为谈恋爱而在学业上有分毫的松懈。   还以为顾经年在感情生活中也会像是日常工作里那般独立,可现在看来倒是他这个老人家有些看拙眼了。   到底还是个小年轻,不想和自己的女朋友分开属实正常。   “小顾啊,其实我也能体谅你的心情,异地恋确实不容易,但Q市距离这儿也不算太远,想见的话就是订张票的事儿。最主要的,是这个项目确实挺重要的,这对你日后的履历来说绝对是加分项,我希望你能再慎重考虑一下,毕竟这也牵扯到你未来,作为你的导师,我自然是希望你不要错过这次的机会。”方教授郑重其事地开口,如此严肃的口吻也不禁让顾经年的神情紧了些许。   “好的教授,我会认真考虑的。”顾经年态度诚恳地应了下来,这模样让方教授一时间都有些开始自我怀疑,是不是自己太严苛了些。   小情侣刚谈恋爱还没一年,也该是你侬我侬的时候,突然让人异地恋确实难受,这要是因此就拆散了一对鸳鸯,那不是罪过了?   想到这里,方教授又话音一转,嘱咐了一句:“不过这事儿还得是你自己考虑清楚,也不是强制性的,主要还是看你的意愿,以你的水平,放过这次机会以后必定也会大放异彩,所以倒是也不必过多纠结于这个。”   顾经年不理解方教授的语调又为何会突然有了转向,这会儿也只是淡淡地应下,随后又随意聊了些许琐事,这才又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天色还不算晚,以往的顾经年这会儿许是会直奔实验室,可今日的他却是转身朝着校门口的方向走去,脚步还带着些许的迫切。   恰是下课铃声响,校园的小道上学生渐渐多了起来,空荡的校园也开始变得有些拥挤。   人流中,顾经年单肩背着包脚步迅速地穿梭在人群间,相比较其余人下课后悠哉悠哉的模样,顾经年的背影显得极为急切。   只见他动作迅速地走出了学校大门,朝着另一条马路的方向奔去,在看见那辆熟悉的路虎时,脚下的步伐不免越发加快了。   开门,上车,关门,一系列动作极其丝滑。   坐在驾驶座上的金韵见状,忍不住轻笑出声,“这么急做什么?”   “想早点见到你。”顾经年说着,动作熟稔地朝着金韵的方向倾身,精准地吻在了金韵的嘴唇上。   小朋友的热情对金韵来说很是适用,这会儿嘴角无意识地上扬着,启唇问道:“去哪儿吃?”   许是金韵自己都没有反应过来,和顾经年呆在一起的时间,她总是格外地放松,忘却了金宇集团总裁的身份,忘却了那些杂七杂八的事情,脑子里有时候甚至会一片空白。   “我订了餐厅,帮你导航。”顾经年说着,又是极为自然地将自己的手机连上了车里的蓝牙,打开提前收藏好的地址。   一举一动都昭示着他已经不止一次这么做了,浑然没有最开始谈恋爱时的拘谨,倒也不是他不分轻重,反而更像是被纵容成这样的。   金韵看了一眼那个餐厅,随之微微挑眉,知道那餐厅的消费不低。   这小子,什么时候这么大手笔了?   心里这么想着,却是没出声提出质疑,反而是一踩油门朝着目的地的方向驶去。   顾经年有提前预订包厢,抵达餐厅之后便有服务员上门来迎接,领着两人去了最里层的一个包厢。   饭菜也是之前就预定好了,在两人抵达后没多久,热腾腾地饭菜便呈了上来,没让两人等多久。   一桌子满当当的精美菜式全都是金韵爱吃的,少年一早就摸透了她的口味,就连心思有时候都会被猜地死死的。   金韵撑着下巴,垂眉扫了一眼餐桌,随即抬眼含笑看着坐在对面的少年,“看来是蓄谋已久了?”   顾经年一边给金韵布菜,一边开口回道:“今天是你生日,我当然是有提前准备。”   “你上次说想吃日料,我做了功课,这家在A市的口碑是最好的。”   确实,味道不错。   金韵还记得,上次和不知道哪一任前男友也来吃过,那会儿也是所谓的‘约会’,但现在她脑子里对那天的印象几乎为空白,除了还记得这饭菜的味道不错之外,就连对方是谁都已经忘了。   当然,这事儿金韵是不会和顾经年说的,否则怕又得吃一坛醋。   一顿饭,吃得极其愉快。   这回除了记得餐厅的味道不错之外,还记得坐在对面的顾经年,以及他温柔细致的举止,和无微不至的关怀。   就在这时,包厢门被敲响,服务员拿着一盒包装精美的蛋糕走了进来,许是怕叨扰到小两口,把东西放下后便匆匆离开。   “我知道你怕是没那么多胃口再吃蛋糕了,所以就准备了一个小一点的,低糖。”顾经年说着,正准备给金韵插蜡烛,却是直接被金韵给拒绝。   “不用了,我不习惯吹蜡烛这样的行为。”   顾经年听此,也不觉得尴尬,一言不发地收回了蜡烛。   包厢里顿时安静了好些,金韵垂眉看着那个小小的蛋糕,这会儿的视线深沉了些许,略显感慨地出声道:“不知不觉,就这么三十岁了。”   顾经年静静地听着,落在餐桌上的手落在膝盖上微微用力,看起来似是有些许紧张。   微垂的睫毛轻颤,这会儿脑子里一番混战之后,从口袋里掏出了自己精心准备许久的礼物——   “生日快乐。”顾经年说着,打开了放在自己口袋里的戒指盒。   一款简单却又不失细节的戒指安静地躺在中央,灯光下,戒指泛着莹莹的光,让人的心跳不免漏了一拍。   许是怕金韵会拒绝,不等金韵开口顾经年便率先出声道:“我没别的什么意思,只是觉得这个戒指很好看,你可以当个装饰一样戴着,也可以把它放在家里。我知道或许你见过很多名贵的首饰,这对你来说可能不值一提,不过这是我之前发论文学校奖给我的十万块钱买的,以后我也会努力赚钱给你买更好的礼物。”   少年急急忙忙的这番解释让金韵不免有些失笑,这会儿低头看着那戒指盒里的戒指,眼神若有所思。   “我还以为,你是打算和我求婚了。”   …… 第90章   求婚。   听到这词的瞬间, 顾经年的心便漏了一拍, 连带着整个人都发烫了起来,一颗心不安分地跳动着,条件反射地想要去否认,可又打从心底里明白, 其实在看到这戒指的那一瞬间, 他确实是想到了这件事。   耳朵泛着通红,顾经年恍然意识到, 自己也曾奢求和她一起走到最后。   自从和金韵谈恋爱到现在,顾经年很少去想过所谓的未来, 不是不想,是不敢。   他知道金韵恋爱的保质期大约是多久,也能想到, 对于金韵来说,不像是会选择结婚的人, 等她感情淡去之后, 拂袖离去,会走得干净利落,她或许从没想过结婚的事情,而自己这般妄想,反倒是显得有些不懂事了。   包厢里,安静的氛围将彼此笼罩, 原先温馨的气氛淡去了些, 被现实的因素拖地有些许沉重。   而就在这时,顾经年却是再次开口道:“其实我也挺奇怪的, 奇怪自己为什么年纪轻轻, 就开始想和你白发苍苍后的事情。”   少年低沉却又清冽的嗓音在包厢里回响着, 令金韵的目光微闪。   “心里也清楚,以你的性格或许并不喜欢一成不变,也不会被婚姻所束缚。但可能对于我来说,我喜欢稳定的事物来给我安全感,也喜欢这种被契约的感觉。”顾经年说着,像是把自己的心毫无保留地剖露了出来,和初遇他时那副小刺猬的模样截然相反,那露出来的软软肚皮着实有点令人怜爱了些。   金韵静静地听着,看着坐在对面的顾经年,那双向来笑不见底的桃花眼,这会儿却是带着两分暖意。   “被契约的感觉?你这是还好这口了?”金韵笑着调侃。   顾经年愣了片刻,随即像是蓦地反应过来什么,脸上的温度不免越发攀升,脊背紧绷后急促地解释道:“才不是你想的那样!”   金韵当然知道,少年的那番话是什么含义,但到底还是忍不住自己的恶趣味想要去挑逗他。   视线再次落向那躺在戒指盒里的戒指。   少年时一如往常那般了解她,知道自己不喜欢太过夸张的东西,因而这款戒指也是选得比较简单,波浪纹的设计带着些许荆棘缠绕的味道,期间有碎钻点缀,看上去用的工艺一看就知道应该不简单。   金韵不怎么习惯戴戒指,但少年这会儿送出的戒指,倒是出乎意料地获得她的欢心。   这会儿也有些分不清,到底是因为戒指太过好看,还是因为眼前的这个人。   见金韵久久都没有反应,顾经年的心情不免沉了下来。   喉结紧张地上下一滚,嘴角轻压,随即又开口道:“其实你大可不必有负担,这只是我想要送给你的生日礼物而已,放在你的首饰盒里也是好的。”   “为什么要放首饰盒里?”金韵开口反问,微微挑眉,让顾经年一时间越发有些不知所措。   就在他懵神之际,却又听金韵再次开口道:“直接戴上不就完事了。”   顾经年:?   呆呆地抬起头,顾经年傻乎乎地看着坐在对面的金韵,直至她将手递了过来,这才恍然反应过来,压抑着激动反问道:“现在要戴上吗?”   金韵没出声,只是看着顾经年的眼神就好像是在反问:那不然呢?   强忍着不让自己变得有些失态,顾经年紧绷着全身的神经,将戒指取了出来,接过金韵的左手,替她将戒指戴了上去。   身体的反应骗不了人,潮湿的手心,即使刻意压制都没能控制住的颤抖。   顾经年知道自己是有些没出息了点,不然也不至于连给金韵戴个戒指都抖了半天,差点都没能戴进去。   尺寸是有偷偷量过的,戴在中指的位置刚刚好,不大不小。   暖黄色的灯光下,那戒指泛着莹莹的光,称得那如葱的手指变得越发好看了些。   金韵收回手,看着戴在自己中指上的戒指,心想这顾小朋友的眼光确实可以。   “你怎么知道我手指尺寸的?”   “趁你睡觉的时候偷偷量的。”顾经年开口,像是想起了什么,敛在睫毛下的眼神微闪。   还记得那会儿,怕金韵会发现,他故意折腾了金韵好久,就是为了在她睡死的时候偷偷摸摸地量她手指的尺寸。   那会儿他可是将所有的手指维度都给量了,但最终还是选了中指的尺寸买了这枚戒指。   整整十万块钱,算是将他口袋里的钱花去了大半。   可即使是如此,他却依旧觉得,还是有些不够。在他看来,金韵就应该是值得最好的,以她的身份,怕是百万的首饰都没少见,自己的这个戒指瞧着还是简陋了。   “这是真把奖金都给花没了?”金韵侧眉看着乖乖坐在对面的少年,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   顾经年许是也觉得,囊中羞涩这件事说出来属实有点丢面,因而这会儿也只是神色淡淡地点了点头,回道:“嗯,不过现在也有在跟教授做项目,届时应该还会有奖金分下来,再加上保送的奖学金,应该也会不少,现在手头上也还有钱。”   听到这,金韵眼中的笑意不免愈发深。   她其实很明白,这十万块钱对于顾经年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   他不过是一个学生,普通的大学生,十万块钱对于他来说绝对不是一笔小数目。   想到这里,金韵忍不住在心里失笑一声,这会儿倒是有点想骂他一句笨蛋了。   “再过些日子就要过春节了,我妈说想请你到家里来过年。”顾经年开口,却也不仅仅只是他母亲的意思。   当年车祸之后,金韵的父母双亡,顾经年不知道她每年春节是怎么过的,许是会去金小筱一家那里吃个年夜饭,那剩余的几天又该怎么消遣呢?   一想到金韵可能会一个人孤零零地过完春节,顾经年的心情怎么都觉得不好受。   金韵的目光微顿,看着顾经年的眼神不免有些深沉。   许是怕金韵会感到为难,于是又连忙跟了一句:“不过你要是没空的话也没关系的,只是我妈觉得,上次的饭菜有些亏待你了,想重新整一桌好的。”   听到这番话,金韵轻笑一声道:“不亏待,那几道菜味道都很不错,这样就够了。”   “那你的意思是?”顾经年开口,眼巴巴地看着坐在对面的金韵,即使其余请求的话一句都没说,但还是让金韵有些难以抗拒。   “大年三十我得去叔叔家,看伯父伯母什么时候有空吧。”金韵开口应下,心里想的却是:真是越来越拿他没办法了。   ……   许是因为有过一次经历,这回钟慧春和孙大志招待起金韵来也显得自如了好些。   提前问清楚了金韵的口味,孙大志一大早上就赶着最新鲜的一批去菜市场里买了好些菜,大年初一的菜市场没关,人反而还意外得多,孙大志怕自己没赶上,只能捡被挑剩下的菜,于是早上五点就背着一个帆布包跑去了菜市场,按照昨晚和自家老婆订的菜单,挨个买了过去。   为了招待金韵,钟慧春和孙大志可谓是费足了心思,不仅将家里大扫除一番之外,还连夜商量着订菜谱,问清楚金韵的口味之后就开始琢磨着该怎么让金韵吃得好。那认真的模样,让顾经年看了都不免觉得有些好笑。   孙大志的腿脚养得不错,这会儿能跑能跳,抢菜也是佼佼者,第一批进的菜市场,满载而归之后又骑着自己的电瓶车,呼哧呼哧地赶回家。   在这种小街小坊里,过年的气氛尤为浓厚,虽说前段时间有发生过些小摩擦,但一到这会儿,互相之间还是极其客气的,大早上看着大志拎着一堆菜回来,嘴里便不禁打招呼道:“哟,今儿大早上就去进货了啊!”   “大志,新年好啊,看来今晚有大餐要吃咯!”   “菜市场人多吗?”   ……   小巷你极为热闹,你一句我一言,将这过年的气氛烘托地淋漓尽致。   孙大志骑着电瓶车,一路回话赶到家,提着一大袋买来的菜风风火火地进门,刚把菜放下便忍不住抬手抹了一把汗。   “菜我都买回来了,这一大早上的菜市场人都不少,得亏我动作快,不然只能捡被挑剩下的了。”   然而话说完,却不见一人出声回应他,孙大志愣愣地扫了一圈周围,心里不禁纳闷道:这母子两人呢?   抬步在家里转了一圈,却都不见一个人影,正准备打电话,放在兜里的手机便响起了铃声。   孙大志一见是自家老婆的电话,于是连忙接通后开口:“老婆,你们人呢?”   电话那头听起来略显吵闹,只听钟慧春并未回答他的话,然而是对着手机大声说道:“大志大志,你快下来!”   “啊?我刚从后门上来呢,怎么了?”孙大志疑惑道。   “来搬年货了啊!金总给咱家买了好多年货,这可咋整,我和经年两人搬不过来!”钟慧春大声开口,电话那头似乎还隐隐有人在指挥汽车倒驶的声音。   一片纷乱……   孙大志傻愣地睁了睁眼睛,连忙往阳台走去,低头看向楼下,随之不免倒吸一口气。   好家伙,这是装了一卡车啊! 第91章   大清早, 旧房子的小巷间便聚集了不少人, 许是因为这阵仗显得过于盛大了些,以至于狭小的巷道里此时更是挤得有些水泄不通。   一辆卡车被指挥着倒车缓缓驶入小巷,那一箱箱的年货让旁人有些睁目结舌,不禁想要感叹道:这是什么情况?来进货的?   小卡车刚停下来, 坐在副驾驶坐上的Arley便动作利落地下了车, 抬步走至顾经年身前开口道:“金总今早有个跨国视频会议,说预计得下午稍晚才能来, 让我先把年货送过来。”   顾经年愣愣地看着那一车年货,嘴角微抽, 随即忍不住开口询问道:“这是她说要买这么多的?”   Arley顿了片刻,回想起前些天自家金总吩咐自己的那番话。   “金总说,要给二老准备礼物, 不可太过贵重,又需要有体面, 我想了好几种方案最后都觉得不太合适, 所以就订了一批上好的年货。”Arley说着,扫了一圈周围,好事的邻居们这会儿各个都围在附近,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议论着什么,这会儿指着卡车上的年货,每个人脸上都露出了八卦且惊奇的神色, 像是瞧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Arley想, 这回应该够体面了吧?   站在顾经年旁边的钟慧春自是也听到了Arley的话,虽说不明白眼前的这小伙是谁, 但也能大概猜出是金总吩咐过来送礼的。   这小伙子也忒实诚了吧?送年货也就意思意思送两箱就够了, 结果送一卡车过来?虽然不是那种大卡车, 但这数十箱的年货也足足够他们一家人吃几年了。   “小伙子,这大早上的辛苦你了,金总的好意我和经年他爸算是心领了,可这年货……确实是有点多,我们一家子人也吃不过来,万一到时候过期了怎么办?”钟慧春开口,倒不是说要拒绝,钟慧春知道金总的心意,主要是这东西确实有点多,家里也没那么多地方给放。   Arley听此,脸上再次恢复至职业性微笑,冲着钟慧春温柔地开口:“伯母,过年多是要用得到年货,吃不完直接分给乡里邻居就可以了。都是订得上好的,保质期也是最新鲜的一批,能放不少的时间。”   就在这时,孙大志也匆匆从楼上跑了下来,看着那成堆的年货,心想自家儿子找到的女朋友,属实是有些‘热情’了。   知道贵重的礼物他们收不起,但这数十箱的年货,他们也属实收不下啊……   就在这时,邻居代表冯姨和钱大爷则是穿着新衣服,笑呵呵地朝着顾经年的方向走去,随之冲孙大志八卦道:“哟,大志,这大早上的动静不小啊,怎么有这么多年货?瞧见了还以为是进货来的呢!”   不等孙大志思考该怎么去应付两位的时候,钟慧春却是率先开口道:“是经年女朋友送来的,冯姨,钱大爷,不如你们也挑两箱拿回家吧?反正也多,我们一家子是真吃不完。”   此话一出,冯姨和钱大爷也蓦地愣在原地,神情略显复杂,有种莫名被装到了的感觉,心里怎么都有些不太得劲。   就在这时,Arley也开口道:“二位需要哪些,我派人帮你们送到家里吧,这些年货都是金总精心挑过的,一箱均价也需要好几百,不管是自己吃还是送人都没什么问题。”   几百?   话音刚落,钟慧春和孙大志下意识地睁大了眼睛,一时间竟是有些后悔说出这番话了。   好家伙,一箱就得好几百,这一车子不得好几万块钱?!   冯姨和钱大爷听此,眼睛也不免一亮,这会儿心里的那股不舒服劲儿顿时就消散地一干二净,随后和颜悦色地笑了两声,开口道:“那我们就不客气了哈~”   说完,两人便直接挑了两箱,也没多客气。   Arley知道今天免不了有重活,于是特地穿的运动装,这会儿就连原先的司机也下车开始帮忙搬东西,画面一时间又忙碌了起来。   得了便宜的冯姨和钱大爷心满意足地离开,走后被人抓住少不了给顾经年家里说好话,不出一会儿,整个街坊里的大伙儿都知道,顾经年找了个好对象,贴心还出手大方。   在冯姨和孙大爷上前搭话之后,又有不少邻居上来攀谈,而顾经年倒也没客气,直接让人挑了几箱,虽说平日里和这些人的交情也不深,但这回儿顾经年倒不客气,只是每回有人上来的时候,顾经年都免不了会带上一句金韵。   钟慧春和孙大志起初在听到那价格不菲的年货之后便有些不舍得送,可转向一看那小卡车上都快堆成山的年货,想到家里确实没什么可以放的位置,于是咬咬牙,在邻居上前来的时候也装作大方地将年货送了出去,就当时是做做牌坊。   平日里钟慧春和孙大志在街坊里也还算出名,毕竟钟慧春过往的那些破事早就在这一片传开了。   只是钟慧春这人平日里也极其低调,性子温软,旁人起初对她有些偏见,时间久了便也渐渐有了改观,但因为相处不多,就算闲暇时聊起也只会提及她的那些往事,以及她那个听话懂事的儿子。   如今整这么一出,倒是在众人面前留了个好印象。   一上午风风火火地过去,虽说这满车的年货分给邻居后是少了大半,但由于买得确实不少,以至于最后还有十来箱被搬进了房子里,令原本就有些狭小的房子便得越发拥挤了些。   Arley从没想到,自己这个靠脑子干活的人这会儿大过年的还要给自家金总整体力活,以至于大冬天快零度的天气硬是出了一身热汗。   抬手抹了一把汗,Arley又将放在车前的十来盒燕窝搬上了楼,开口道:“伯母,这是金总特意让我准备的燕窝,那些年货都是不值钱的玩意儿,这您可要收好,时不时吃一罐,可以美容养颜。”   钟慧春似是没想到还有这出,愣愣地看着十来盒燕窝。   一听到‘燕窝’这两字,钟慧春就知道价值不菲,这种只在电视上见过的东西,自己以前是没什么福气享受的,如今一来就是十几盒,竟是让她有些惶恐。   “这这这……这属实是有些破费了。”   “不破费的,只是这燕窝的价格自然比外面的年货要高出不少,所以那会儿给邻居们分年货的时候都没拿出来。”Arley虽说整了个这么的英文名,但却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在外面留过几年学,骨子里却也清楚普通工农家庭的一些习性。   “时间差不多了,我也该走了。”Arley说着,准备离开,满脑子想的都是要给金总汇报工作进度。   也不知道这一次的加班费能给出多少,好歹是大年初一,起码得来个几万吧?   想到这儿,大过年被迫出来打工的气便消得一干二净。   金韵是这样,虽说会动不动就吩咐人干事儿,但给出的福利待遇的确是叫人心服口服。   “这,辛苦小伙子了,要不在这儿吃顿饭再走吧?都帮忙整一上午了。”钟慧春开口想要挽留,但Arley这会儿只想回家躺着,于是连连摆手拒绝,不出一会儿就带着司机离开了顾经年的家。   经过早上的这一出,钟慧春和孙大志想要好好招待金韵的心情不免越发迫切,且不说早上买了一大堆菜,下午孙大志又去超市跑了一趟,直奔进口水果区,原先几十块钱一斤的水果怕是连碰都不会碰,今儿挑起来倒是眼睛一眨都不眨,哪个好吃挑哪个,甚至连价钱都不再过问了。   顾经年知道,自家父母自知道金韵过年会来吃饭之后,嘴里便一直念叨着要好好招待金韵,但是这招待的程度,还是超出了顾经年的想象。   这一天下来,怕是早就废了几千块钱,但即使是这样,二老嘴里还时不时念叨着,总觉得还是亏待了金韵。   毕竟在他们的印象里,金韵那可是大老板,以她的身份,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自己家里整的这些到底还是不入流的。   下午四点左右,处理完所有公事的金韵开车抵达了顾经年家中,一进门便被屋子里那满是过年气息的装饰愣了片刻。   在自己的记忆里,很小时候的她似乎也觉得过年是一个开心的节日,只是不知曾几何时,那种雀跃的心情褪去了太多,到后来,父母去世,所谓的过年对她来说不过是一年里为数不多的休假罢了,倒也不觉得新奇,甚至也没什么过年的感觉。   而如今,在看见小朋友家里挂在墙头的小红灯笼,还有贴在墙壁上的年画和福字,让金韵有种莫名的恍惚感。   钟慧春和孙大志热情地上前迎接,少了两分头一回的拘谨,多了两分热络,让向来从容自若的金韵竟是都有那么片刻觉得有些招架不住。   顾经年像是看出了金韵的不自在,于是主动上前给金韵圆场,将她从自家二老的热情中解救了出来。   “抱歉,是不是吓到你了?”顾经年俯身,在金韵的耳边轻声询问。   金韵笑着微微摇头,失笑道:“没,只是没想到伯父伯母会这么热情。”   “他们在知道你要来之后,嘴里就念叨着要好好招待你,好不容易等到这一天,情绪自然是有些激动的。”顾经年说着,伸手握住了金韵放在口袋里的手,在感受到那股冰凉之后便忍不住收紧了些。   今天外面的温度不高,再加上还有些风,金韵又属于体凉的体质,因而这样的天气总是不好受些的。   冬天刚来那会儿,顾经年便叮嘱着金韵一定要多穿点衣服,只是金韵这人,长得漂亮,也依旧爱美,衣服穿多了容易肿,因而冬天很多时候也就只会穿这么两三件,有时让顾经年气得头疼。   只不过公司和车上都有空调,很多时候金韵也吹不到风,因而见金韵‘屡教不改’之后便也懒得再说了,只是每次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总是会尽可能用自己的体温去暖她些。   “麻烦了,其实随便准备点就可以。”   这倒不是金韵的谦词,打从心底里觉得不需要过于隆重地去准备这个,她吃惯了那些所谓的‘山珍海味’,那日在吃过顾经年父母做的家常小菜之后,意外到现在都觉得有些印象深刻,因而也觉得,和那晚一样便已经足够了。   “怎么能随便?我爸妈可是把你当……”顾经年说到这儿,话语一顿,随后微微低头,将嘴唇凑到了金韵的耳侧,压低着声音开口道:“当儿媳妇来看的。”   此话一出,金韵微微挑眉,侧头看着站在身边的顾经年,见他这会儿的神情依旧,瞧着像是极其镇定,可那通红的耳朵却是泄露了他。   意外地,没有想要去反驳这句话,金韵伸手,将戴着戒指的左手轻轻地贴在了顾经年的侧脸上,轻柔地摩挲着,却是在下一刻猝不及防地掐了掐他的脸,轻笑道:“这是准备占我便宜了?”   “哪有。”顾经年出声,好看的眉眼间满是柔色。   事实上,钟慧春和孙大志虽说对金韵总是有那么两分惶恐,但私下里在睡前也会偷偷讨论,讨论万一以后金总真成了他们的媳妇儿,会变成什么样子?   每当这个时候,孙大志总会觉得荒唐,随后又将金总过去的那些风云纪事拿出来说,一番过后,二老也只会接连着叹气,总觉得以顾经年这孩子的性格,怕是套不住金韵这种女人的。   只是随着两人谈恋爱的时间越来越长,原先那些所谓的不可能似乎也渐渐开始变得有可能了起来。   用餐的时候,金韵便察觉到了顾经年父母的用心,餐桌上满当当的饭菜大多都是她爱吃的菜式,那食材一看便知道是顶新鲜的,一桌下来对于金韵来说是不算些什么,但对于顾经年父母来说,怕是已经算得上‘奢侈’了。   只是尽管如此,二老在吃饭期间倒是也半点不提这饭菜的事儿,只是拾掇着金韵多吃点,那些她爱吃的菜连筷子都极少凑近过。   是明目张胆的‘偏心’。   一时间,金韵有种说不出的感慨,就连用餐的时候都有好几次愣神。   饭菜的香味萦绕在狭小的客厅里,远处电视里播放的,是各种春节的特办节目,暖黄色的灯光落在墙面火红的年画上,与对桌上两位笑脸盈盈的中年男女相称,一时间让金韵莫名有一种,‘家’的感觉。   恍惚间,金韵似乎是找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自己还小的时候,那过年的味道。   自长大之后,她仿佛就像是踏上了一条不归路,那条路上云雾弥漫,让她时常不明白,自己走的每一步,到底去向的是何方。   可此时此刻,就像是远处突然闪现一阵又一阵明亮的灯,让她有了指引。   她不清楚这种感觉究竟意味着什么,只是在当下的那一刻,却是想要将这时间拉得长一些,再长一些。   一顿饭吃得极其愉快,只是无奈这饭菜太多,即使大伙儿都敞开了肚子吃,还依旧是剩下了好些,只能一一打包留着明后天继续。   饭后,顾经年不知道什么时候掏出了三个红包,封面上还端正地书写着每个人的名字。   这一出是钟慧春和孙大志两人都没曾想到的,连连拒绝说不能要孩子的钱,只是拗不过顾经年的执着,于是也只好笑着收下,心里不免感慨着自己儿子到底还是长大了。   都轮到他给长辈红包了。   嘴上说着不要,收下后到底还是免不了拆开红包看看究竟有多少钱。   而金韵坐在沙发上,看着少年朝自己递出的红包,眉峰微挑,“你给我的?”   这角色是不是反了?   “嗯。”顾经年出声,将那一叠厚厚的红包递给了金韵,“钱不多,但红包就是为了讨个彩头,你就先收下吧。”   金韵抬手接过少年递来的红包,一抹这厚度能猜出里面大约是有个一万左右。   想到这里,金韵的眼神微深,心想这小子什么时候存了这么多钱?给她买了个戒指不说,这过年瞧着还花了好些,怕不是到时候去Q大就要一个人在那儿啃馒头填肚子了吧?   想到这儿,金韵便掏出了手机,想着‘以其人之道换其人之身’。   顾经年像是猜出了她的意图,于是连忙一把摁住了她的手机,劝阻道:“放心,我有钱,都是跟着导师做项目拿来的。”   “所以呢?”金韵反问,“这和我想给你发红包有关系吗?”   “……”   略显霸道的言辞让顾经年一时间有些语塞。   “但,红包本来就是讨个彩头,这还来还去,可就没意思了。”   “谁说我要还了?”金韵开口,一把夺回了自己的手机,直接反手给顾经年转了十万块钱。   许是大过年的,银行里也没人上班,顾经年不知道金韵转了多少,不等他开口询问,却又听金韵出声道:“伯父伯母的银行卡多少?”   顾经年:?   许是看出了少年的惊讶,金韵轻笑一声,说:“不是说把我当儿媳妇吗?你这儿子都给了,我不得意思点?”   顾经年:?! 第92章   金韵的这番话让顾经年属实没有任何可以反驳的余地。   直至傻乎乎地将自家父母银行卡号报出去后还依旧有些懵神, 不断回味着她说的那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到底是她随口一句的戏谑和调侃, 还是无意的暗示。   顾经年有些摸不清头脑,可疯狂跳动的心脏却令他热血沸腾,像是猝不及防地被喂了一口糖,整个人都处于莫名兴奋的状态中。   正在厨房里收拾残局的二老似是也不曾料到, 今日这一晚, 不仅收到了自家孝顺儿子的红包,就连金总的那一份也都还在半路。   大年初一的天气不算太坏, 虽说是有些冷,但云疏月明, 大大的月亮挂在高头意外好看得不行。   用完餐之后,钟慧春和孙大志提议顾经年和金韵可以出门走走,顾经年自是想要和金韵过二人世界, 于是便扭头询问了金韵的意见。   这大冬天的,以金韵以往的性子, 怕是也懒得出去瞎逛, 但或许是因为今天的月色过于好看,亦或者顾经年那星星眼看得金韵属实有些招架不住,心一软便开口应了下来。   外面的风是不小,顾经年当然想到了这点,于是从自己衣柜里掏出了一件长款羽绒服,在出门前硬是把这件厚厚的羽绒服给金韵套上。   金韵属实有些拗不过他, 她向来觉得羽绒服厚重, 虽说保暖,但怎么穿都不怎么好看, 她到底还是要点格调的, 于是宁可冷着也不愿穿这种臃肿的衣服。但无奈顾经年磨人是有一手的, 语调跟哄人似的,那温柔的语气配上说话的技巧,硬是让他稀里糊涂地把羽绒服给自己套上了。   顾经年的身高足足有一米八几,近一米九,他的长款羽绒服套在金韵的身上到了小腿的位置,基本全身上下都被裹了个严实,就连走路都有些迈不开步。   金韵眼中的嫌弃几乎快要满溢出来,可偏偏顾经年却是一脸满意的表情,这会儿拉着金韵走在街道上,知道金韵走不快还刻意放缓了步调。   说实话,金韵觉得自己从没这么“憋屈”过,直通型的羽绒服将自己的身材挡得一干二净,瞧着像是直接胖了十多斤。而顾经年像是看出了她的想法,嘴上一直夸着“合适”、“好看”,尽管知道这都是用来哄人的话,可在不知不觉间却是让金韵没了脾气。   手被紧紧握在了顾经年的掌心里,少年的身体异常火热,再加上这羽绒服也确实厚实,驱散了金韵身上所有的寒意。   大年初一的街市意外不算冷清,人来人往中,顾经年紧紧地牵着金韵的手,在人流中缓缓踱步。   时间仿佛被拉得好长好长,两人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当真就像是为了消食。   金韵似乎从没有做过这般傻的行径,她做事向来都带着两分目的性,像现在完全被牵着鼻子走的模样,从没有过。   耳边是顾经年絮絮叨叨的声音,偶尔聊起些什么,就算看见路边的一只流浪狗都会忍不住说上一句。其实金韵知道,顾经年并不是一个话多的人,但巧的是,金韵也是如此,两人撞在一起,总得有个人主动做出改变。   气氛出乎意料地融洽,甚至是带着两三分惬意,顾经年牵着金韵,缓缓走至附近的一个小公园,那里的灯光昏暗,人也不多,偶尔有同他们一样牵手的情侣亦或是夫妻走过,倒是显得格外僻静。   顾经年带着金韵坐在一张双人椅上,许是这一路来说的话有些多,少年的嘴唇微干,下意识地舔了舔,这会儿倒是也安静了一些。   因为被一路牵着,因而金韵向来冰冷的手这会儿倒是暖呼呼的。   顾经年沉默地把玩着金韵的手,看着她戴在中指上的戒指,这会儿心里竟是有那么片刻后悔,后悔自己当初为什么不直接勇敢一点,将那戒指做成无名指的款式和大小,直接将她给套住就得了。   那时的他总怕会被金韵给拒绝,但万一呢?万一金韵真就愿意给他这个机会试一试呢?   眼神逐渐变得深沉,少年的指腹轻轻摩挲着那枚截至,眼中翻涌的情绪变得越发热烈。   “怎么了?”像是察觉到了顾经年的异样,金韵开口询问道。   顾经年的视线微滞,随后像是这才反应过来似的,扯了扯嘴角,冲着金韵笑道:“没什么。”   “你有心事?”金韵敏锐地察觉到了顾经年的异样,于是毫不避讳地开口询问。   顾经年似是也没想到,金韵会突然来这么一句,正打算要出声否认,可话到嘴边又戛然而止,沉默片刻后徐徐开口:“等过完寒假,我可能就要去Q大了。”   金韵听到这儿,目光一滞,两秒后微微挑眉,语气平静地反问道:“这么急?”   “嗯,A大的实验设备有限,只能承担简单的前期工作,如果要进一步研究的话就得同Q大那边的人汇合。另外这项目本就是A大与Q大的合作项目,理论上也的确该过去的。”   此话一出,空气仿佛静止了两秒。   顾经年不敢去看金韵,只是紧紧地握着她的手,盯着那枚戒指,有些不知所措。   金韵的沉默让他有些害怕,害怕金韵会生气,害怕她会因此消减了热情,亦或是和他提出分手……更害怕的是,她会对此而无动于衷。   顾经年再明白不过,异地恋是难的,在绝对的距离面前,人性总会在无时无刻不接受着考验,大学周边不是没有情侣因为异地而分手,最开始总是你侬我侬,可后来到底还是敌不过那些争吵与无助,最后落得一拍两散。   他真的怕急了。   顾经年不确定,金韵对他的好感,能否可以抵过这样的距离。   很荒唐不是?   像金韵这样的人,要什么男人没有?真会愿意和他谈一场异地恋吗?甚至不仅仅是一年两年这么简单。   顾经年清楚硕博连读需要耗费多少时间,博士毕业远没有众人想象中那么简单,顾经年也不知道自己会在Q大里磨多久,四年?五年?顾经年几乎不敢去想,到那个时候金韵还会不会在自己的身边。   从心底油然而生的恐惧感让顾经年属实不知道该怎么办,甚至也动过逃避的念头,亦或者是直接拒绝方教授的提议,能拖多久就多久。   但顾经年却也清楚,这些都不过是权宜之计,到头来自己终究会走,他也不可能会放弃去Q大的机会,要真到那一步,顾经年想金韵必定也是会为他觉得可耻。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顾经年的心就像是被悬在了悬崖口,这会儿只能紧紧地拽着金韵的手,就像是抓住死海中唯一的浮木。   就在顾经年快要受不了而窒息时,坐在身边的金韵却是突然开口道:“所以,你是在怕些什么?”   话音刚落的瞬间,顾经年愣了片刻,愣愣地抬头,对上金韵那双从始至终都很平静的眼睛,心跳漏了一拍,随即傻傻地出声道:“我……我怕,你会和我提分手。”   金韵目光微闪,随即轻笑一声道:“为什么会这么觉得?是因为觉得我不想是会谈异地恋的人?”   顾经年沉默片刻,冬天的寒风吹得他的鼻子有些酸涩,顾经年想,今日的风当真是有些冷,否则也不会吹得他有种想哭的冲动。   “嗯,我只是有些不太敢想象,我们谈异地恋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   “是不相信我吗?”金韵再次开口,情绪依旧是这般镇定。   听到这话,顾经年下意识地想要出声否认,可事实上,这又何尝不是他内心所想。   他不止是不相信她,也不相信自己,更不相信这一段就像是从小说里写出来的恋爱,荒谬又离奇,浪漫又不可思议。   许是看出了顾经年的内心所想,金韵也不见半分气恼,反而是又轻笑一声道:“也是,我这人看起来好像的确不怎么可信。”   “不是,我……”顾经年慌了,开口想要解释些什么。   然而下一刻,金韵却不知从哪儿掏出了一个小盒子,不紧不慢地打开,在昏暗中将那小盒子里的戒指拿了出来,反手拽住少年先前一直握着自己的手,二话不说的将那戒指套在了顾经年的无名指上。   顾经年这下是彻底愣了,头脑一片空白,唯有那戴在无名指上的戒指,冰凉又火热,灼烧着他的皮肤,一直蔓延到心际,让他热血沸腾。   “那这样呢?”金韵说着,抬眉对上少年诧异的眼神,“被套上之后,会不会安心点?”   话音刚落的下一刻,一滴泪蓦地从眼角落了下来,在月光下透着泛着晶莹的光。   金韵似是也没想到,自己这一举动会惹哭了小男孩,失笑地抬手,用指腹轻轻抹去了他眼角的泪。   是热的。   “要是还不信的话,那我们就定一个契约。”   女人好看的桃花眼里,是从未有过的温柔神色。   今夜的月光很美,美到让人很想有表白的欲望。   “如果一年之后,我们还在一起,那我们就结婚。”   金韵觉得,这许是她这辈子为数不多的冲动。   在少年的眼泪下,化成炽热的情感,忍不住上前吻住了他,将那句迟来的告白,隐没在唇齿间……   “顾经年,我爱你。” 第93章   Q大新来的研究生在学校里火了。   学校公共论坛上倒处都是有关于他的言论, 虽说这新来的研究生神出鬼没, 颇有两分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味道,但是有关于他的言论却时常游走在Q大的学生中。   要仔细说来,这新来的研究生还不算是Q大的学生,毕竟录取通知书都没发, 入学流程也还没走, 现实意义上就不是Q大的学生,但消息一出, 大伙儿便都明白,这人可是比Q大绝多数学生还要牛。   那会儿消息透出没多久, Q大里便隐约有言论说,他们学校出了一个硕博连读的人,只是这消息属实有些震撼, 以至于大伙儿都觉得是个谣言,然而等官方通报一出, 这事儿还因此惊动了数千名学生的朋友圈。   后来开学, 便又陆续有传言透出,说这研究生已经抵达Q大开始和老师做项目了,还有几张模糊的背影,瞧着属实有那股风云人物的味道。   【所以,这个新来的研究生,就是之前和张馨悦传绯闻的那个吧?】   【什么绯闻?这事儿大半年前就已经澄清了好吧?人早就名草有主了, 和张馨悦有半毛钱关系?】   【关注点是在这里吗?和张馨悦是闺蜜的人能是什么简单的角色?这新来的研究生来头不小啊!】   【拜托, 难道没人发现他很帅吗?长得又帅又聪明成这样,还有没有天理?】   【谢邀, 颜值这一趴早就夸过了。】   ……   论坛上关于新研究生的谈论叠了好几层, 而作为当事人, 顾经年却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存在究竟是掀起了怎样的波澜,一门心思全都在实验里,剩余的空闲时间便会给金韵打电话。   身体早已经习惯了戴在无名指上的戒指,此时就像是长在了他身体里一样,每时每刻都透着顾经年身上的体温。   戒指很合适,就像是给他量身定做似的,略宽的戒身显得并不女气,中间的缝隙里填充着数颗彩钻,在阳光下意外地耀眼,甚至还会透着五彩的光。   金韵在美国学的专业就是珠宝设计,顾经年甚至也有想过,这戒指会不会就是金韵亲手设计的?   只是虽说心里这么妄想着,却也不敢去找金韵证实,以免显得自己过于痴心妄想了些。   大年初一那晚,金韵将戒指亲手帮他戴上之后,顾经年便再没有摘下过。一如那晚金韵笑着说的,是被彻彻底底地套住了。   心甘情愿,甚至恨不得她能更加霸道一点,将自己直接绑在她的身边才好。   后来有一次需要做化学实验,顾经年怕会不小心沾染上化学品导致戒指受损,于是便将它摘了下来,小心存放在自己的包里,等事后要重新戴上后才猛然注意到,原来在戒指的内圈里,还刻着一圈英文。   ‘belong to Vanessa’   那时的顾经年拿着戒指看了许久,蓦地想起了先前无意间,瞥见金韵在一份外文文件上签下的名字——   Vanessa   那是她的名字。   胸口极为炽热,顾经年不敢确认,那句话说的是戒指,还是他这个人。   就像是怀揣着一个偷偷发现的小秘密,每次回味,心头都免不了翻涌起一阵甜意。   顾经年觉得自己好傻,不过是因为这样就开心地要命,恨不得直接把心给捧出来递到金韵的手上。   没想去找金韵求证,顾经年默默地将这事儿给埋在了心里,每天都期盼着能赶紧到那一年之约。   以前的他从没觉得,一年的时间有多漫长,可如今的每时每刻,顾经年都恨不得将时间按下快进键,期待着这一年能赶紧过完。   像是生怕金韵冷静下来之后会半路毁约似的,顾经年每天都像是在掰着手指数日子。分明也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却每时每刻都在想着要和金韵结婚,把自己余生的日子都尽数交到金韵的手上。   然而一头热中的顾经年似乎也不曾明白,冥冥之中,有些事就是注定的。   一如当晚,金韵将戒指缓缓套在顾经年的无名指上一样。   或许那时候,就已经有了结果,如今急的,好像也就只有顾经年一人。   ……   异地恋带着意料之中的苦涩,却似乎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艰难。   或许对于遥远的距离来说,安全感就是情感中最强大的雨伞,只要这安全感足够强烈,任凭大风大浪也淋不着雨,寒不了心。   顾经年每时每刻都将他那宝贝戒指带着,像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个有主的,就连一起做实验的老师都有时候免不了怀疑,顾经年是不是年纪轻轻的就结婚了。   少年长得好看,去到一个新的环境里也显得游刃有余,再加上小小年纪就有如此成就,还跟着各种博导硕导一起做项目,像是神话一般的存在总会让人忍不住向往。   即使,少年已经有对象的这件事成了公知,但还是免不了有些人经受不住诱惑会想方设法地往顾经年身前凑。   不过每当这种时候,顾经年便总是能恰到好处地保持距离,硬是没给小妖精半分机会。   满脑子想的全是——   他现在可是有主的人了,就该恪守本分,这若是被金韵知道了,一气之下毁约了怎么办?他还等着娶她回家呢。   然而,另一头的金韵没想过自家小朋友一个人在那儿稀里糊涂想了这么多。   自那晚在月光下,金韵同顾经年承诺了那番话之后,对待这段感情的态度也在悄无声息间有了改变。   她从不喜欢出尔反尔,但凡答应的事情,竭尽全力也会去兑现,因而很多时候,在感情的世界里,她从不会与人过多承诺些什么,那晚许是她头一回做出承诺,也是她头一回对一个人说‘爱’。   很不可思议,就连她自己都不曾想象过。   但或许是因为那天的月色属实有点太美,以至于她一时间昏了头,说出了那番话,甚至到现在心情平复下来之后依旧没有后悔的心思。   ……   夜晚,金韵从公司办公结束回到公寓,洗漱完的她正在吹头发,快要吹干时便接到了顾经年的视频电话。   手机那头的顾经年也恰是才洗完澡,脖子处还挂着一条毛巾,带有水汽的头发略显凌乱地搭在额前,刘海下那双眼睛出乎意料地明亮。   “刚洗完澡?”少年出声,温柔的嗓音和乖巧的表情与白日里在学校里的他截然相反。   “嗯,你怎么不吹头发?”金韵轻笑着开口,许是对面的人过于甜了些,以至于每次和他对话,金韵的声线也会情不自禁地放柔。   “猜到你这会儿应该是刚吹完头,所以就直接打电话过来了。”顾经年坐在宿舍的椅子上,这会儿一手举着手机,一边趴在桌面上,奶呼呼地看着电话那头的金韵。   不知曾几何时,顾经年学会了撒娇的技能,知道这招对金韵特别有用,久而久之在与金韵说话时总免不了会套上这个技能,渐渐地,就好像是被养成了这样。   嘴里絮絮叨叨地说着今日所发生的事情,金韵认真地听着,倒是也不觉得无聊,反而有种说不出的放松。   说到一半,顾经年的声音戛然而止,眼神不免变得有些许深沉。   金韵微微一愣,随之挑眉询问道:“怎么了?”   对方沉默片刻,紧接猝不及防地说了一句:“我们已经一个月没见面了。”   话音刚落,金韵怔了片刻,待反应过来的时候不免有些失笑。   “是啊,差不多有一个月了。”   顾经年盯着电话那头金韵镇定淡然的表情,这会儿心头一酸,嘴上一时间没控制住,溜出了一句,“什么时候能过完一年……”   此话一出,就连顾经年自己也愣了片刻,随后猛地直起了脊背,表情紧绷,神色严肃地开口道:“金韵,我……”   金韵见他一惊一乍的模样,也能猜出他在怕些什么,这会儿觉得他可爱得紧。   “你怕什么?这不是已经过一个月了吗?快了。”   快个屁!   顾经年忍不住在心里爆了一句粗口,却是又默默叹了一口气,想他最近倒是越来越没耐心了。   “抱歉,我只是有些太久没抱到你了。”顾经年不想在金韵面前表现地很急,可到底还是没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金韵看着那头略显失落的少年,桃花眼里闪过一丝快到让人捕捉不到的情绪。   一个月的时间,确实不短。   自他们恋爱到现在,似乎不曾有这么久没见面过。   一通电话打了约四十分钟,等电话被挂断的那一刻,偌大的房间又蓦地安静了下来,略显空寂。   落地窗外,城市的霓虹灯光显得是这般热闹,而少年的话也在此时不断萦绕在自己的耳边,这会儿倒是莫名显得有那么两分寂寞了。   眼神微深,也不知过了多久,金韵再次举起了手机,拨出了一通电话——   “嘉元那边什么时候能够签的合同?”   听筒里传来了Arley的声音:“这周。”   金韵的眼神微深,下一刻,樱粉的嘴唇微掀,“给我订明天去Q市的机票。”   ……   Q大的校园里有一片巨大的樱花林,每逢这个时候,盛开的樱花随风而落,美得如同艺术家里的画,让人都有种不忍惊扰的感觉。   顾经年特别喜欢这片樱花林,也曾给金韵发过小视频,说这儿的樱花很好看。   可再好看终究比不过亲眼看见时感受到的震撼。   他想,或许是该让金韵亲眼瞧瞧的,只是他更清楚,最近金韵很忙,就连打电话的时间都少有,怕是等到她有机会过来的那一天,这片樱花也该落得差不多了。   恰是上课时间,小道上格外地冷清,偶有几个学生背着包经过。   一阵春风吹来,夹杂着花草的香味,也掀起了一阵樱花雨。   顾经年背着包走在路上,下意识地举起了戴着戒指的左手,而一片樱花恰好轻飘飘地落在了顾经年的掌心。   “这樱花雨,亲眼见着,却是比视频里要好看。”   身后蓦地传来一阵熟悉到刻骨铭心的声音。   顾经年浑身一怔,整个人愣在原地,一时间有些没能相信自己的耳朵。   略显呆滞地转过身,那一刻,女人正站在樱花雨中,穿着浅色的衬衫,含笑着看向他……   又是一阵大风吹来,漫天凤舞的花瓣缭乱了顾经年的视线。   而他看见金韵抬手,将那被风吹乱的头发拨至耳后,露出那张异常好看的脸。   戒指折射出来的光泽在太阳下熠熠生辉,戴在无名指上出乎意料地更加合适。   少年的嘴唇下意识张开,可声音就像是被掠夺了一样,竟是说不出一句话。   眼睁睁地看着那个朝思暮念的女人朝着自己的方向不断走近,那一刻的顾经年觉得自己好像没出息极了。   为什么又想要哭了呢?   金韵抬步走至少年身边,笑着抬手,用大拇指轻轻捻去了少年眼角那几乎快要沁出的泪。   “怎么?我来了不开心?”   几乎是话音刚落的下一刻,少年猛地抬手,将金韵紧紧搂在了自己怀中,像是要将她嵌在自己的身体里。   少年低头,将脸狠狠埋在了女人的肩膀处,将那眼泪也尽数抹上了她脖颈的皮肤。   樱花雨下,两人相依的身影美得一如画卷,让旁人都忍不住驻足侧目。   “开心,我很开心。”顾经年开口,声音竟是有那么两分颤抖。   “遇见你,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情。”   他曾以为,自己是被老天抛弃的那一刻,也不曾奢求过被眷恋。   但如果说,过往所经历的一切,都是为了遇见她的话,顾经年想,许是再痛再苦,他都是甘愿的。   他愿意披荆斩棘,愿意跋山涉水,愿意赴汤蹈火,只是为了抓到那一抹晨出的初阳。   就像是现在,在看见金韵的那一刻,他便觉得,就算是让他倾尽所有,也不足挂齿。   少年的泪这般滚烫,带着女人的心,都止不住地颤栗。   耳边,传来女人一声轻笑。   夹杂着无言的宠溺。   是啊,遇见他,或许就是这辈子少有的幸运了。   .   今日的阳光格外好,暖阳透过花瓣的缝隙温柔地洒在两人身上。   拥抱中,女人和少年一同戴在无名指上的戒指闪烁着微光,相互映衬,更像是永恒的印记。   事实也是如此。   他们终会结婚,会生子。   会一直像现在一样,相依相偎,直至双鬓花白。   ……   作者有话说: 正文终于结束啦!   过两天开始更新番外,下一本:《情意浓》   喜欢的点个收藏叭!   《情意浓》   文案:   钱妮在高三的时候出了场车祸,身体没出什么事儿,唯独摔了脑子,在后脑勺缝了五针。   许是医生缝针的速度太慢,让记忆溜了出去,以至于钱妮醒来之后便觉得自己忘了些什么事,比如,她好像有个男朋友。   她对象似乎是个地痞流氓,梦里的他总是穿着一条灰色汗衫背心,踩着一双广式人字拖,嘴里三句不离一个脏话,浑身上下除了脸长得属实俊俏之外一无是处。   哦对了,他还有个纹身,上面印着的应该是她的名字。   .   大四那年,钱妮在咖啡厅里打工。   某日店里突然来了名陌生的客人,穿着一身高定西装,戴着一副金丝边框的眼镜,气质幽然文雅,谈吐间尽显风韵,瞧着有些斯文败类的感觉,与梦里她那个混账男友截然不同……唯独那张脸,一模一样。   男人左手的无名指上,还戴着一款女戒,看着倒是眼熟。   钱妮好奇极了,在偷偷观察几日后忍不住向他求证,逮着他问道:   “先生,您四年前是不是泡过一个高三的女学生?”   对方愣了片刻,随即莞尔一笑,“抱歉,我一直单身。”   钱妮不相信他的鬼话,按照梦里的细节明里暗里求证了多次均是无果。   难不成这世界上真有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   再后来,一次的雨夜中,钱妮和那男人意外同时淋雨,没伞的两人躲在屋檐之下。   钱妮心想倒霉,一侧头却恰好瞧见了男人淋湿的白衬衫里透出的纹身,刻在胸口处。   QN,恰是她的名字。   钱妮瞪大了眼睛,下一刻却见男人慢条斯理地摘下被雨雾挡住镜片的眼镜,露出那双一如梦里带着些许痞气与野性的双眸,富有深意地问她:   “你在看什么?”   钱妮:……   她在看那个骗了她感情还他妈死活不承认的渣男!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