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当玄学大佬穿成真千金女配   作者: 或明或暗   文案:枚归上辈子是个风光无限的道士,一朝穿越,居然成了个刚被认回豪门就被假千金害进医院的小可怜。   内容标签: 幻想空间 情有独钟 穿越时空 穿书   搜索关键字:主角:井玫瑰;孟麒麟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玄学文   立意:相信科学。 第1章   “深易,你说她怎么还不醒?”   “急什么?医生不是说了,她车祸失血过多,一时半会儿醒不了。”   “我能不急吗?玫瑰她再怎么说也是我们的亲生女儿,你这当爸的怎么一点都不担心?”   “我没有不担心……”   好吵啊。   枚归努力撑开疲惫不堪重如千斤的眼皮,耳边一直传来男女急切的说话声,她倒要看看究竟是谁如此大胆,竟敢打扰她休息。   入目皆是一片刺眼的白,非她所熟悉的昏暗洞府模样,眨了眨眼,慢慢回忆起来——哦,第二天清早便御剑飞行数百里赶去给师父祝寿,路过雾州上空时突遇晴空霹雳,一个惊雷将她从空中砸了下来。   那她现在这是……被人救了?   宋雨哪怕和丈夫说话也没忘注意着女儿那边的动静,看见女儿睁开眼睛了,她连忙拨开丈夫走到病床边。   “玫瑰,你醒了啊!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头还疼吗?”   枚归蹙眉,这是谁?敢直呼她名字?正要呵斥,头脑忽然一阵剧痛,脑海里多出一段神奇的记忆。   记忆里,她成了一个名为井玫瑰的少女,幼时被人贩子拐走,前几日才被亲生父母找到,从深山老林的养父母家里接回来。   可惜家中已有个替代她侍奉父母多年的养妹,井玫瑰心有怨怼,只是人不聪明,跟心眼多的养妹对上,被冤枉了也不能自证清白,一气之下从家里跑出来,谁知天有不测风云,被过往的车辆撞飞了。   之后,枚归从这具身体里醒了过来。   这,这不是她昨夜挑灯夜读的话本子里的内容吗?   她怎么进入书中天地了?   太震惊了,枚归有些回不过神来,也没回答宋雨的问题。   落在他们两人的眼里,就是神情呆滞,对外界事物反应过慢。   宋雨一急:“深易,快叫医生,我看玫瑰这眼神怎么直愣愣的,怕不是撞到脑子了吧?赶快叫医生来看看!”   黄深易也觉得女儿不对劲,连忙按铃叫人。   躺在病床上的枚归这会儿已经平静下来,她查探了一□□内情况,发现魂体有部分损伤,修为也大幅倒退了。   她想苦笑,本来以为这是个能突破瓶颈的好机会,没想到造化如此弄人。   这时,好几名医生进了病房,宋雨夫妻俩将情况一说,医生们查探了一下井玫瑰的身体状况,表示人醒过来了,后续只要注意好好调养身体,不会有什么大碍。   宋雨这才放下心来。   等送走了医生,知道女儿已经脱离生命危险,她的脸色沉了下来。   对着醒来后就一言不发的井玫瑰道:“你这孩子,做事太冲动了,差点没把我和你爸的魂都吓掉!”   黄深易打了个圆场:“玫瑰刚醒,你说这些干什么?我看她自己心里肯定也知道错了,吃一堑长一智,就别说她了。”   宋雨也就一时口快,发泄一下心里堆积的恐慌,被丈夫一劝,又见女儿惨白着一张小脸闷不做声,心里一软,顺势停了话头。   黄深易担心女儿心里有疙瘩,于是轻声哄道:“你妹妹本来想跟着来医院陪你,你妈怕你醒来不高兴,就没让她来。”   枚归心中微动,这个话本子里的桥段她记得。   黄家的养女黄菲菲,嫉妒原主井玫瑰的正牌千金身份,养母宋雨让她询问井玫瑰,她想要什么样的新衣裳和新首饰,黄菲菲自作主张,谎称井玫瑰使性子,说自己什么都不要。   原主被接回来后一直对家人冷脸,长辈们便对黄菲菲的言辞信以为真,家中长辈和年少的兄弟说了几句不好听的,原主这姑娘气性大,最终酿成了悲剧。   让枚归来看,养妹这陷害人的手段虽然低劣,但对付原主却十分有效。   被冤枉了,不知道怎么解释,然后演变为不屑解释,到最后干脆默认莫须有的罪名。   枚归暗叹一声 ,罢了,她既然占了这具身子,因果势必牵扯不清了,先走一步看一步再说吧。   又发现原身父母见她死活不说话,脸色焦急不似作伪,于是含糊应了一声。   “我想休息一会儿。”找了个借口搪塞,原主父母这才放下心来。   .   枚归每天暗中调息,经过几天蕴养,身体外伤差不多好得七七八八了。   宋雨一进病房,就见女儿站在窗边看风景:“玫瑰,起床啦?今天我和你爸还有你大哥一起来接你出院。”   井玫瑰神情平静,对着三人点点头:“多谢。”   既然是命定的因缘,她也不会庸人自扰,以后她就是井玫瑰。   原主愚钝,刚回来就弄僵与家人的关系,虽然与人相处对她来说不算什么难事,但她自入道后,已有一百年没和师门以外的普通人来往了,这次回去后少不得花费一番心思调节人缘。   井玫瑰这些天都是这幅模样,虽然没了车祸前神色畏缩的样子,但是好像对他们多了几分生疏。   黄家父母认为是女儿心结未解,已经习惯了她这态度,倒是大哥黄彦俊眉微挑,好似有些意外,不过嘴上也没点出来。   开车载着三人回去,黄彦接到助理电话,公司那头有点事需要处理,于是没进家门就走了。   余下井玫瑰跟着新上任的“父母”站在家门口,她暗中打量了一下这处宅居,发现此地风水一般,绿树环绕,喷泉涌流,粗看是块宝地。   稍微细心打量一下,便发现有些大型花木栽种的位置不好,时间长了可能让居住的老人和小孩身体犯些小毛病。   “怎么了玫瑰?”宋雨见女儿突然发呆不走了,以为她害怕老爷子,安抚道:“你爷爷和弟弟妹妹都特意在家等你回来呢,快进去吧。”   井玫瑰点点头。   她跟着父母一进家门,便见沙发上坐了个精神矍铄的老人,身旁一左一右分别坐着两个少男少女。   井玫瑰了然,看来这三人就是她的爷爷、弟弟和养妹了。   不用母亲招呼,她便主动开口向老爷子打招呼:“爷爷。”   黄老爷子本来还对这刚接回来的孙女有点不满,才回黄家就把自己折腾进了医院,之前几天对家里人也没个好脸色,一天天木着小脸,话都没几句,更别提主动给他这个老头子问好。   没想到被车这一撞,看着反倒像是开窍了?   他一把年纪也不会真和小辈一般计较,如今见这丫头像是知道错了,也就顺着台阶下来:“嗯,回来了。”   井玫瑰淡然点头,宋雨看女儿懂事了,知道主动和爷爷问好了,心里一高兴,跑去厨房张罗,说要阿姨多做些好菜庆祝女儿康复。   黄深易也深感欣慰,他看了看沙发上的一双儿女:“姐姐回来了,你们两姐弟怎么不知道叫人?黄迟,你还打游戏?”   黄菲菲勉强笑道:“我和弟弟是太开心了,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小迟你说是吗?”   黄迟眉头一皱,从手机上抬起自己的视线:“我怎么知道你开不开心?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   黄菲菲脸色一僵,没料到他会这样不给自己面子。   黄迟却瞟了眼平静无波的井玫瑰,接着又自顾自嗤笑了声:“你要是真开心,前几天怎么对我妈说谎,结果害她跑出去被车撞了?”   宋雨在厨房吩咐完阿姨,刚回到客厅就听见小儿子拱火的话,在场所有黄家人都脸色一变。 第2章   宋雨还没出声训斥,黄菲菲就先白了脸。   她红着眼眶望向井玫瑰:“对不起姐姐,爸妈,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就是害怕你们不要我了……”   黄老爷子瞪了眼孙子:“一天天就知道打游戏,在家待不住就出去玩!”   黄迟不过说句实话,也被爷爷训了,满腹委屈,他冷冷瞥了一眼演得跟真的似的的黄菲菲,拿着手机就要出门。   宋雨见儿子和老爷子犟气,忙打圆场道:“再过一会儿就要吃饭了,吃完饭再出去玩吧。”   视线触及到一旁静默的女儿,又道:“你姐姐回来没多久,对A市还不熟悉,吃过饭带你姐姐一起出去,你们俩姐弟好好玩玩。”   黄菲菲用力攥紧了拳头,四指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的肉里,发出一阵剧烈的痛意。   俩姐弟?呵,果然,亲生女儿回来了,她就成了可有可无的人了?原来说什么以后依旧会把她当亲生女儿看待的话,也都是惺惺作态的。   她心内冷笑,为什么?为什么要骗她?既然做不到,当初又为什么要收养她?   这时黄深易道:“要是菲菲也想出去玩,你们三姐弟就都出门。”   见三个孩子都看向他,黄深易呵呵一笑:“反正都是亲姐弟,你们三个以后就相亲相爱、好好相处啊。”   黄迟不可置信:“爸,你开什么玩笑呢?黄菲菲就是个害人精,你还想把她留在咱家?”   “黄迟!”   “黄迟!”   在场三个长辈同时怒斥,井玫瑰淡淡勾了勾唇,倒也没有太大的感觉,毕竟她不是原身,原身父母和爷爷顾念黄菲菲这个养女的旧情,想要息事宁人也无可厚非。   不过,她既然占了原身的壳子,生死之仇却是不能不报的,且先等着,待她过一阵休养生息好了再说此事。   井玫瑰假装没察觉到各人观察她的目光,主动开口缓和了气氛:“不是说快吃饭了吗?迟弟,带我、和我去用餐的地方。”   她差点咬到自己舌头,即便原身才回来不久,可也不至于连吃饭的地方在哪儿都忘记了。   黄迟意外被点名,面色有一瞬间的古怪,迟弟?这是什么古老的称呼?   不过他也没太在意,正好他不想看着黄菲菲那张虚伪的脸,顺势就应了:“走吧。”   “等等。”黄老爷子却忽然出声叫住了他们。   黄迟以为还要接着挨训,心里的小火苗刺啦啦一下往外冒,他斜了黄菲菲一眼,差点又开口呛人,但没想到老爷子是有话对井玫瑰说。   “既然回来了,哪天让你爸,或者你大哥,派人去办个手续,把名字改了。”   井玫瑰:“改名字?”略微思考了下,才明白老爷子说的应当是姓氏,今天她看见病历本上写的是仍是井姓,并非黄姓。   宋雨一脸高兴,老爷子这是承认玫瑰这个孙女了:“爸说的是,深易,你现在就打个电话给助理,我看这事越早办越好。”   然后出乎意料,井玫瑰却阻拦了:“不必了,我现在的名字就很好。”   宋雨脸上的笑意都还没消散,她下意识看了眼老爷子,果不其然老人家的脸色又不好看了。   “那你是什么想法?”黄老爷子端着脸问道,丫头前脚刚从医院出来,后脚又不安生?   井玫瑰:“井水古朴清澈,玫瑰鲜艳欲滴,我认为这个名字恰到好处,花伴水生,五行属性也相得益彰,假如改取黄姓,未免……落了俗套。”   黄迟笑出声:“黄玫瑰,黄玫瑰,不仅俗,还难听死了!”   黄老爷子面色一沉:“那就干脆换个名字。”   换名字?井玫瑰觉得更加麻烦。   黄迟抢话道:“那就让黄菲菲把名字还回来!反正本来也不属于她!”   井玫瑰心底一动,这个戏码她也记得。   【养妹鸠占鹊巢,不仅抢走属于井玫瑰的一切,包括富家千金的身份、亲生父母的疼爱、家中给予的财富,甚至连“黄菲菲”这个原主还在娘胎里就被取好的名字,都一并占有了。】   不过,还回来的名字,井玫瑰可不想要。她堂堂真人,岂会用别人用过的东西?别人不嫌难看,她还嫌腌臜呢。   黄氏夫妻也想起了陈年往事,如今,一边是当成亲生女儿疼爱长大、没有血缘关系的养女,一边是失散多年、受尽苦楚的亲生血脉,手心手背都是肉,做错的都是他们父母啊。   都怪他们没有尽到做父母的责任,才让该死的人贩子有了可乘之机。   可两个孩子都是无辜的呀!玫瑰无辜,菲菲她又有什么错?小小的孩子,才三四岁,就被重男轻女的父母狠心丢弃在雪地里,冻得一身通红,要不是家里的保姆出门买菜,恰好在路过的时候看到把她带了回来,说不定小命早就没了。   这孩子在他们身边养了二十年,说没有感情那是不可能的。当初玫瑰不见了,黄家找了足足三个月都找到线索,宋雨夫妻俩万念俱灰,恰好这个时候菲菲被老天送到眼前,他们不由将对女儿的爱移情在她身上。   后来又生下黄迟,家里三个孩子,就菲菲一个女孩儿,他们夫妻不免娇惯了些。玫瑰回来后出了事,菲菲撒谎的确有错在先,但车祸的事只能说是谁也没能料到的意外。   何况菲菲这孩子也老实认错交代了,这是心里不安,怕再被抛弃呢。宋雨还记得,她来黄家的时候已经记事了,自己花了一整年时间才让她改口叫妈妈,也因为这样,他们就打消了原来的念头,没有故意隐瞒黄菲菲本人她是被收养的。   后来时间一长,家里的佣人换了几轮,菲菲的身份没人特意提起,他们同时担心菲菲受到二次心理伤害,于是整个黄家上下包括老爷子在内,基本都默认她是宋雨和黄深易的亲生女。   只是小迟这孩子从小就长歪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跟菲菲总是不对付,自从找回玫瑰,更加对菲菲横挑鼻子竖挑眼,说不上两句话就要掐起来。   宋雨不止说过一次跟丈夫说过,他们家黄迟从小泡在蜜罐里长大,不知人间疾苦,成天就是上蹿下跳惹是生非,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懂事。   想到这里,宋雨便没好气地对小儿子道:“这里没你说话的份儿。”   黄迟笑脸一僵,不满地哼哼两声,白了眼黄菲菲,不情不愿地闭上嘴,心里想着,他这是给他老妈面子,而且只是暂时的,在他真的想说话的时候,谁也不能阻止他。   井玫瑰扫了眼在场的几位,最后将视线定在最有说话最有分量的黄老爷子身上,笑吟吟一问:“爷爷,我用原来的名字已经整整二十年,用久了的东西突然换了会不习惯,再说,名字也只是个代号称呼罢了,我身上既然流着黄家的血脉,就是黄家真正的子孙,这是不容混淆的事实,也绝不可能因为区区一个名字就改变什么,您说是吗?”   黄老爷子人老成精,一耳朵就听明白了这丫头是给自己找场子呢!就算不用“黄菲菲”这个名字,甚至不用黄家的姓氏,也改变不了她身上流着黄家的血、她才是黄家的真千金这件事!   这丫头,年纪不大,口气不小。   老爷子脸上的皱纹奇异地舒展开来:“是!你说得有理,就按你说的办!”   宋雨惊呆了,老爷子平时最重规矩,怎么现在还由着玫瑰胡来了?姓什么可不是小事,她有心想上前劝说两句,却被黄深易暗暗挡下:“爸决定的事,不会轻易改变。”   宋雨心道是啊,可今天怎么为玫瑰破例了呢?   黄迟脸上写满了不高兴,他这个姐姐是不是被车撞傻了?   明明是真的千金大小姐,偏偏名字不改姓氏也不改,让个假货顶着他黄家的名头在外边招摇撞骗,而且爷爷居然还答应了,老爷子、他该不会得了老年痴呆症吧?   黄菲菲心里不但没有松口气,反而对井玫瑰怨恨更深,对方一回来,不仅分走爸妈和爷爷的宠爱,黄迟也向着她,现在连她用了二十年的名字都差点抢走!   等以后时间久了,这个家里说不定就真的没有她一点地位了,黄菲菲狠狠咬住自己的舌尖,直到口腔里染上一丝鲜血的味道,才勉强克制住骨子里涌出来的疯狂恨意。   井玫瑰虽然修为还没回来,但魂体强大,五感仍要比常人灵敏许多,她抬眸淡淡看了眼黄菲菲,在对方回视过来前又移开了眼神。   “太太,可以用餐了。”厨房出来个佣人打断几人的谈话。   正好该说的都说得差不多了,老爷子率先起身,招呼儿孙一起去餐厅吃饭。   先前得了宋雨的吩咐,厨房掌勺的阿姨使出看家本领做了一大桌美味佳肴,井玫瑰修道辟谷已久,不知多少年没尝过人间五谷的滋味,今天吃起来颇觉鲜美。   当初为了省去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枚归真人常年服用辟谷丹以替代五谷杂粮,现在来看有得亦有失,倒是错过不少美食了,井玫瑰回想起这些年在洞府中餐风饮露,隐隐有些悔意,连吃了十几筷子松鼠鳜鱼才回过神来,自己居然道心不稳了?   她忙定了定心神,祖师爷在上,她给玄门丢脸了。   暗自忏悔一息,井玫瑰将筷子伸向了另一道水晶肴蹄。   这白瓷盘中的肴肉,肉皮晶莹剔透,如冰似玉,想必味道也是非同凡响,且让她吃个三五片再同祖师爷谢罪。 第3章   一家人好好吃了一顿,宋雨道:“可惜黄彦不在。”一家人就该整整齐齐,缺了一个,难免有些美中不足。   井玫瑰摸了摸自己微鼓的肚皮,忙坐直上身,修道之人怎能仪容不整,她看向同样瘫在椅子背上的黄迟。   “迟弟,不是要带我出去玩吗?我们走吧。”   说完站起身来。   黄迟不想动:“刚吃完,等一下再说。”他好奇地打量井玫瑰,不明白她为什么比自己还要积极出门。   宋雨也有点吃惊:“是啊,才吃过饭,还是坐下消化一会儿吧,免得对肠胃造成负担。”   井玫瑰静默地坐回原处。   她往常吃过辟谷丹,就立即接着修炼,从来没有暂停消化一说,果然凡尘的五谷杂粮吃起来甚是麻烦。   回味刚才吃的菜肴,井玫瑰情不自禁舔了舔嘴唇,其实她还可以吃下一些,不过没好意思添第四碗饭,就吃前面三碗,还承受了父母和爷爷怜悯疼惜的目光,仿佛她以前从没吃饱过饭似的。   “都到客厅去坐,这里让他们收拾干净。”黄老爷子率先起身,对小孙子道:“黄迟,你这身体比我老年人还不如啊,一顿饭就把你给撂下了?”   黄迟懒洋洋地揉着肚子:“爷爷,我不想动,你就别说我了。”   黄老爷子乐了:“不说你,你还坐在这儿不动,到客厅去,我让人把我那套茶具找出来,泡杯茶喝下去,一会儿就消化了。”   一旁的佣人忙道:“我去找。”   井玫瑰跟着起身:“我也一起去。”吃太多了,坐着的时候,腹部是蜷曲的,刚吃下的食物全挤压到一起,胃胀得有些难受,还是走走吧。   佣人引着井玫瑰一路往存放东西的屋子走去,途中遇上不少佣人,都主动向她问好。她稍微分出些许心神留意了一下,或许是因为先前闹出的住院一事,大概老爷子他们也敲打过了,原主记忆里面那些佣人看菜下碟的现象并没有出现。   暂且算是一件好事吧。   “玫瑰小姐,就是这套茶具。”佣人捧出来给她看。   井玫瑰低头一看,托盘里的东西还挺多,她伸手:“给我吧,你去厨房烧水,我亲自给爷爷泡茶。”   佣人欲言又止,井玫瑰问道:“怎么?你想说什么?”   佣人小小吓了一跳,似乎没想到被她看出来了,连连摇头:“没什么,我是想说,厨房24小时都有现成的开水备用。”   井玫瑰笑道:“谢谢。”这佣人有点奇怪,大概是个胆小的,被她吓到了。   她端着茶具来到客厅,见老爷子他们还站在餐厅闲聊,便先把东西一样样拿出来仔细查看,看着看着不由蹙起了眉头。   茶道一艺,井玫瑰并不精通,被师父收为弟子的时候她尚且年幼,而且她在俗世的家中经济条件只能算一般,并没有专门学习过这方面的技艺。后来在山上年复一年的修炼,偶尔闲暇之时,倒是在几位师兄弟那里蹭过几杯茶喝,自己在洞府中顶多拿开水一烫罢了。   现在拿出来的这套茶具,有的她在师兄那里倒是见过,还有的却是认都不认识。   井玫瑰犯了难,手里拿着茶具翻拣,忽然,一根细长的木簪引起了她的注意。   “簪子?”怎么会放在茶具里?   她拿起那柄“木簪”,只见它做工较为粗糙,顶端雕刻的镂花云纹也算不得精美,通体上下唯一一个优点只有打磨光滑。   她喃喃自语:“虽太过简陋,但勉强也能一用,正好我需要此物。”   她从医院出来,一直不曾找到束发之物,因此头发一直披散在两侧肩头,但凡低头,两鬓的长发必定滑落脸颊,或沾于唇角,十分不便,方才用饭之时她也小心翼翼,才没让这头秀发染上油污。   眼下有了这支发簪,事情便好办许多了。   井玫瑰用双手挽起脑上满头青丝,极为熟练地在头顶拧成一团,而后盘了个混元髻,最后再用这枚染着一缕幽暗茶香的发簪从发髻中穿过。   头发高高束起,她立即感觉自己整个人的精气神都不一样了,这熟悉的感觉让她仿佛回到了山中修炼的日子。   “茶泡好了吗?”黄迟往客厅这边张望了一眼。   井玫瑰回头:“很快就好,厨房还没送水过来。”她微微皱眉,说起另一件事:“迟弟,你该叫我大姐。”   黄迟一噎:“……”他只知道女生喜欢让人叫自己“小姐姐”,这“大姐”的自称还是头一次听到。   宋雨闻言道:“黄迟,你姐说得对,这么大个男子汉了,要懂礼貌知道吗?”   黄迟哼哼了两声:“行吧,大姐,你开心就好。”   黄老爷子忽然插话:“送水?送什么水?”   井玫瑰:“泡茶的开水。”   “我那儿不是有个和茶具配套的小炉子吗?怎么从厨房烧水?那里的水可不能泡茶。”   老爷子边说边起身,其余人不好接着坐下去,都跟着一起来了客厅。   “佣人可能是新来的不知道,”老爷子一边走一边兴致勃勃给井玫瑰解释,“这泡茶的水可不能直接用饮用水烧,那是暴殄天物,最好是用泉水,滋味甘甜,再不济井水也……”   老爷子的话音突然消散,井玫瑰不明所以地抬眸:“您是说井水也行吗?家里有井?”   黄老爷子却没回答她的问题,一双浑浊的老眼紧紧盯住她,眼珠子仿佛都要瞪出来似的:“你、你的头发……”   井玫瑰见老人反应这么大,还以为自己的发髻扎得不妥,抬手摸了摸饱满的发团,淡声道:“您说我的头发?头发披着不舒服,我便盘起来了。”   黄老爷子急得老脸通红:“谁问你头发啦?”拄着拐杖的手狠狠在地面戳了戳:“我是问你头发上插着的茶针!你竟然把茶针插头发上了?我、我——”   老爷子捂着胸口,脸色气得发青,好像随时要犯心脏病倒下似的,黄深易和宋雨两夫妻一看不好,连忙挤开小儿子,一左一右搀着老爷子在沙发上坐下,又急声叫佣人去取药来。   黄迟脸色有一瞬间的古怪扭曲,这可不能怪他,实在是事情太好笑了,但爷爷差点气得犯病,笑出来又不合适,所以只好死死憋着。   他大姐,从小住在山里面,没见过茶针,还可能是古装剧看多了,把茶针当成簪子用,哈哈。爷爷亲眼看着自己那套花了大价钱才买回来的茶具就这么被毁了,不气出毛病来才怪。   黄菲菲翘了翘嘴角,很快又压下那一丝外泄的得意。土包子就是土包子,二十年在深山老林里没见过世面,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变的,野山鸡永远也不可能突然变成凤凰。   井玫瑰一时神色尴尬,她迅速拔下头上的“发簪”,放回茶具托盘中:“抱歉,是我见识浅薄,这发……茶针我放回原处了。”   黄老爷子捂着胸口的手一顿:“……”   宋雨也没想到女儿刚从医院回来,就闹出这么个大乌龙,怕老爷子才对她起的那点喜欢又没了,那套茶具还是老爷子托了孟老,辗转几番才买回来的,平时除非来了重要的客人,不然都不会拿出来,可见今天老爷子心里是真高兴,宋雨有心想替女儿说说情:“爸……”   老爷子却摆摆手,长长舒出一口气,徐徐道:“我没事,你们都去忙,让我自己坐一坐。”刚才是冷不丁瞧见那一幕,冲击力太大,他上了年纪一时接受不了,这会儿缓过来不少。   可看见孙女那张脸,脑子里就想起她用茶针盘着头发的模样,他……他实在说不出口他一丁点也不心疼他的茶具。   还是先让他自个儿静静吧。   .   老爷子赶人,黄迟不仅不羞恼,反而乐得合不上嘴。   没想到啊,现在居然出现了第二个让老爷子头疼的人。要知道,平时他可没少挨训。   从井玫瑰回来这几小时来看,似乎和以前有很大不一样了,黄迟也对这个姐姐的印象改观不少,他暗地里琢磨着,看来被车撞这么一次,也不全是坏事。   “上车吧大姐。”他笑嘻嘻地说道。   井玫瑰稍一迟疑:“就我们两个吗?”   黄迟:“你再不快点儿上车,可就不一定了。”刚才场面有点乱,爸妈注意力都放在爷爷身上,一时没想起让他们带黄菲菲那个虚伪女一起。   井玫瑰一听,不再怠慢,循着记忆中的印象,利落拉开车门坐上副驾驶。   “大姐,你想去哪儿玩啊?”   “随意。”不管是原身,还是她本人,都久居山中,对俗世的种种并不了解。   “行,那我好好想一想。”黄迟也不在意,知道她对这里不熟悉,刚才也就客气问一句。   井玫瑰无意中看见他的脸,忽然出声:“不用想了。”   正拿着手机准备问朋友的黄迟一懵:“什么?”   井玫瑰又深看了他面部一眼,确认自己观察无误,才道:“有人会来请你。”顿了下,又补充:“是个姑娘,或许是吃饭。”   黄迟更懵:“什么?吃饭?我们不是刚刚才吃完吗?”   “有人要请你吃饭,我从你的面相算出来的。”井玫瑰无意掩饰,在医院的时候她就思考过,原主和她一样常年住在山上,机缘巧合下得到高人指点,学会一些风水相术,也不会引人生疑。   黄迟一瞬间瞪大眼,然后笑出声:“哈哈哈!”   井玫瑰知道他不信,于是继续道:“我看你奸门发赤,所以断你要走桃花运,再者是突然出现赤红情况,想必你和这位姑娘见面的时间就在眼下。”   黄迟还是不信,他从小长得出挑,家境又好,身边自然是不缺女孩的,井玫瑰这说法没什么信服力。   他脸上的笑还没下来,故意问井玫瑰:“大姐,你什么时候学会算命了?在山里学的吗?怎么之前没听你提过?”   井玫瑰听着耳畔弟弟吊儿郎当的笑言,不知怎么的,回想起当年山中道观香火鼎盛时,十方善信不惜千金一卦,上山寻求他们师徒相面占卜的事来。   黄迟见井玫瑰不说话了,以为她被自己戳穿玩笑话尴尬了,正要打个哈哈安抚这位大姐敏感纤弱的情绪,这时好友一个电话突然打了进来。   “喂黄迟,你现在人在哪儿呢?云溪今天过生日,你过来一趟不?”   莫云溪生日?   黄迟看了看身边仍在发呆的井玫瑰:“现在?我有事,不去了。”   “别呀,人家云溪说了,不是整岁生日,也没让家里大办,就咱们这些从小玩到大的,哥几个在食色生香攒了饭局,你赶紧的啊,现在就过来!”   黄迟:“我没空,你——”   “哎,什么没空,你白天除了打游戏还有别的事儿干吗?要是晚上你说你忙着去蹦迪没空,我还能信你的鬼话。快点儿啊,对了,最好是带份礼物,当然要是没带也没多大事儿,谁让人云溪……嘿嘿。”   电话那头贼笑两声,然后挂了。   黄迟捶了下方形盘:“小爷我吃过饭了,还去个屁的饭局!”   饭局?黄迟神色一凝,忽的转头对上井玫瑰,刚才他大姐说什么来着?   有人请他吃饭,没几分钟旷嘉就打电话给他,又说是个姑娘,旷嘉说今天莫云溪生日,所以特意叫他去吃饭。至于桃花运就更好理解了,他们几个玩得好的谁不知道莫云溪追了他好几年,只不过黄迟对她没感觉,所以一直没松口。   三条信息全部对上,黄迟忽然觉得后背有点发凉。   “姐、大姐,你是真会算命,还是都瞎蒙的啊?”他的声音听起来都飘忽了。   井玫瑰收回思绪,莫名瞥他一眼:“我不说谎。”   黄迟觉得这事听起来怎么就那么玄乎呢,想了会儿,他和井玫瑰打着商量:“我朋友请我吃饭,要是你愿意的话,我就带你一起去走个过场,然后提前离开,再带你去别的地方玩,你看行吗?”   井玫瑰对此没有异议:“可以。”   她刚才对黄迟说的话其实有所保留,黄迟今天的确有桃花,但是看那红色太过旺盛,对方应该是个不好打发的女性。另外,随着他后来接了那个电话,桃花运眨眼便转成了桃花劫,还是带着一股势不可挡的冲劲。   就算井玫瑰今天找借口带他避开,后面要不了多久迟早还是会应劫,还不如当下就去把事情给解决掉。   黄迟心里还有点发毛的感觉,听见她答应了,赶紧发动车子。 第4章   二十分钟后,井玫瑰他们到达了目的地。   这是一家古色古香的特色餐厅,装修风格偏向古风潮流,甚至前台收银以及过往行来的服务员都身着古装,井玫瑰不由心生两分喜爱,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终于看见一点她曾经熟悉的东西了。虽然不完全相同,但也已经十分贴近她曾经的、或者说上辈子的生活。   黄迟稍不注意,就见井玫瑰落后两步左看右看。食色生香虽然不是什么顶级餐厅,但出入的人也都非富即贵,黄迟连忙停下脚步等她。   “姐,这边。”   井玫瑰收回打量的眼神,跟上黄迟的脚步,很快在服务人员的引领下来到一个包厢。   门一推开,热闹的气氛顿时扑面而来。偌大的圆形餐桌边坐了满满一圈人,个个倒酒谈笑,好不热闹。   黄迟呆了一秒,他没想到今天来的人这么多,旷嘉那小子还说就他们几个熟识的,他下意识地去看井玫瑰,他姐刚从山里出来,怕是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大场面,也不知道会不会害怕,早知道他就不来了。   包厢里的人也都是一静,这黄迟来给云溪庆生,怎么还带着别的女生过来?一个个面面相觑,不敢明着看莫大小姐的八卦,便都隐晦地拿眼神在这三人之间扫来扫去。   莫云溪脸色难看,坐她旁边的小姐妹拿胳膊碰了碰她,她强挤出一个笑站起来招呼二人:“三少,谢谢你来替我庆祝生日,可惜事先不知道你还会带别的朋友过来,没准备多余的位置和碗筷,真的抱歉。”   这话说得就有意思了,虽然不知道黄迟身边站着的女孩是谁,但是既然能让从来没谈过对象的黄迟带到他们这帮人面前来,身份肯定不一般。   这莫大小姐的手段高,上来就给人一个下马威,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让这女孩自己识趣走人,那样的话就连黄迟也没话说。   黄迟一听,脸色果然变了,前不久黄家才把井玫瑰找回来,后来没几天黄菲菲就挑拨离间害得她出车祸,接下来又在医院躺了好些天,一连串的事情下来,他们黄家还没来得及正式举办宴会,对外声明已经找回真正的千金,所以桌上坐着的这帮人,压根就不知道他身边站着的是他黄迟的亲姐姐。   他冷笑一声:“没位置就算了,不敢打扰你们的兴致。”说完拉着井玫瑰就要走。   莫云溪死死盯着黄迟拉住那个女人的手,突然出声:“等一下!”   黄迟头也不回,井玫瑰却是脚下一顿,带着她家小弟停了下来。   莫云溪极力压制自己险些因嫉妒而扭曲的面容,几乎用尽全力才不至于咬牙切齿:“再去搬张椅子过来!”   服务员不敢怠慢,连忙照做,又极有眼色上了新餐具。   黄迟是真的想走,但他大姐不让啊。井玫瑰看着那坐在主位的女生眼神嫉恨,眸底隐约有血色闪过,心中有了计算,手腕一翻,制住黄迟想反抗的手劲,将人拖到餐桌边坐下。   一桌人眼都看直了。   乖乖,黄迟这是栽了啊,昔日的小霸王在他们这些损友面前连面子都不要了,直接化身小绵羊了。   面对众人八卦探究的视线,井玫瑰心下稍一斟酌,决定先发制人:“见过诸位,我是黄迟的姐姐,今日不请自来失礼了,我先自罚一杯给诸位——给莫小姐赔礼。”   她本来想敬所有人,但想到这是这位莫小姐的生日宴会,即便是赔礼也应当向主人翁赔礼,便改了口。   井玫瑰这一手太过突然,黄迟没反应过来,便眼睁睁见着她自顾自的倒酒喝酒。   其余所有人被她的举动给唬住了,相互交换着神色:黄家的千金不是黄菲菲吗?   这女孩自称黄迟的姐姐,姐弟恋也不带这么玩的啊?难道是堂姐或者表姐?   等井玫瑰一杯酒喝完,黄迟断掉的反射弧终于接上,一把抢下酒杯:“你干嘛呢?刚出院就喝酒,你还想不想好了?”   哟,喝杯酒而已,这就护上了,众人眼里的八卦之欲更盛,一来二去,最终旷嘉被撺掇起来当了出头鸟。   “嘿嘿,黄迟,你小子的亲戚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来个姐姐?”他不正经地戏谑道。   黄迟没好气道:“你他么会不会说人话?这是我亲姐好吗?”   亲姐?   旷嘉脸上的笑更猥琐:“你可别来这套,你亲姐不是黄菲菲吗?怎么转眼间就换了个人?该不会是异父异母的亲姐姐吧?”   黄迟还能不知道这些人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废料,气得差点没砸酒杯:“我姐刚找回来没几天,黄菲菲算个屁!这才是我亲姐!”   餐桌上霎时一静。   黄家的二小姐是收养的,这是圈子里秘而不宣的事情,也是黄家这些年势头如日中天,没人敢拿这件事说闲话。   只有他们几个从小一起长大的才知道,黄迟和黄菲菲的关系并不好,不过知道是一回事,黄迟却从来没当众说过什么。   现在他忽然把这件事摆到台面上来,众人不由感到十分惊讶。   他们这群人年纪轻,但是黄家多年前丢了个小女孩的事也听家里长辈说过,现在黄迟告诉他们,眼前这个气质沉静的姑娘就是那个真正的黄家千金,他们一时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就连莫云溪都吃了一惊,这是黄迟的亲姐姐?那黄菲菲呢?   她过去为了追求黄迟,就算知道黄菲菲只是黄家的养女,也一直拼命讨好黄菲菲,现在突然冒出来个真正的黄家千金,那她原先做的事岂不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白费功夫了?   而且刚才她开口第一句话就得罪了人,第一印象坏了,之后再怎么补救应该也来不及了。黄迟这么重视这个亲姐姐,肯定更不会待见她。   莫云溪的脸色一时变得极其难看,情急之下脑子一热,脱口而出:“都是姐姐,三少今天怎么只带了她?菲菲姐昨天还说会来给我庆生呢!”   众人神色都变得一言难尽,人家黄迟前一秒刚表达了对黄菲菲那个养女的唾弃不屑,你后脚就送上去力挺黄菲菲,这不是讨人嫌是什么?怪不得追了黄迟这么多年也没结果,大家心里暗暗吐槽。   黄迟果然脸色更不佳:“她的事我怎么知道?我姐只有这一个,你们以后谁再乱说话就是跟我黄迟、不,就是跟我黄家过不去!”   他才不管爸妈和爷爷怎么想,反正以后黄菲菲那个心机女别想打着黄家的名头在外面狐假虎威。   莫云溪被黄迟这一怼,大受打击,又觉得颜面尽失,终于忍不住将矛头直接对准了井玫瑰:“黄小姐来给我庆生,不知道带了什么礼物?看你身上的衣服都是淘宝热款,该不会给我准备的礼物也是九块九包邮的吧?”   这话也太难听了,旁观的人都觉得她过头了。   黄迟本来还想着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但是莫云溪既然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也没再给人留面子的必要:“你想多了,我们根本就没给你准备礼物。”   莫云溪强撑的最后一丝理智也崩塌了,眼泪刷得流了下来。   井玫瑰轻咳一声,一屋人的视线立马聚集到她身上,她顿时感受到一阵压力,却还是硬着头皮道:“要不,我送你一卦?”   莫云溪:“……”   黄迟:“……”   众人:“……”   话说出口,好似也没那么艰难,井玫瑰仿佛又找回了山中面对善信的自信:“童叟无欺,铁口直断,千金一卦,免费相赠,恭贺莫小姐生辰之喜。”   众人:“……”闹呢?当演电视剧呢?   没想到黄迟居然还给他姐捧场:“按我姐说的办也行,你想算什么?”   莫云溪抽泣声一顿,还以为事情忽然有了转圜的余地,说话声儿都激动得颤抖了,颠颠儿地配合:“姻缘行吗?”   众人:“……”行,怎么不行?都演吧,演起来,他们也演围观群众得了。   黄迟正好对他姐说的算命感兴趣,现在突然有个自己送上门的,他觉得暂时抛开个人恩怨也不是不可以,眼下一门心思只想知道井玫瑰到底是不是真的会算命。   “姐,你快给她算算!”   井玫瑰不疾不徐道:“测字还是看相?”   莫云溪答得飞快:“我都行!”   黄迟自作主张:“看相。”刚才井玫瑰就是给他看相,还是看相吧。   井玫瑰点点头,细细端详了一番莫云溪的面容,才说出一句话:“奸门发炸,桃花运旺,想必莫小姐身边不缺乏追求的人。”   “确实是这样,”一旁看戏的旷嘉接口道,“云溪从小就有人追,不过她没一个看得上,嘿嘿。”   这话意有所指,黄迟充耳不闻,反而对井玫瑰道:“就这?她长得又不差,有很多人追也不稀奇吧?我不算命都能猜出来。”   莫云溪听见黄迟夸自己好看,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听见他的猜忌,连忙解释:“我没有答应过别人的追求。”   莫云溪玩得好的小姐妹都纷纷替她作证:“云溪说的是真的,她心里只有黄迟一个人。”   “云溪从来没谈过恋爱,她说要把初恋留给自己最喜欢的人。”   “哇哦~”不管真的假的,都不妨碍众人看热闹的心理,大家在旷嘉的带头下一齐起哄。   黄迟脸一拉:“还算不算了?”   莫云溪当他不好意思了,忙制止众人:“算,我算。黄姐姐,那你算出来我的真命天子是谁了吗?”   她一边说着,一边不由自主拿眼睛瞟黄迟。   黄迟皱眉:“我姐不姓黄!”   莫云溪一噎。   井玫瑰笑道:“我姓井,井水的井,名玫瑰。”   众人一品,难得啊,名字里带玫瑰,居然没有流于俗套,还挺别致。要是改回黄姓,那个味儿的确不对了。   “莫小姐的姻缘不在黄迟身上,还请早日回头,别浪费了青春时光。”井玫瑰如实说出自己看出来的。   莫云溪眼神顿时一变,几乎掩饰不住眼里的怨毒:“你是故意的?”   井玫瑰脸色一冷,此女心性不正,干脆把话撕开了讲。   “你眼角鱼尾纹多,桃花运是旺盛不假,但纹路炸开,显然男女关系混乱,不止和一名男子保持暧昧关系。”   莫云溪慌了:“你胡说!我没交过男朋友!”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是啊,没听过云溪有男朋友啊。”   井玫瑰冷声:“没有名义上的关系而已,莫小姐眼波盈盈,含情似水,想必早就不是处子之身了!”   一个重磅炸弹抛下,把众人都惊呆了,这是真的吗?莫云溪可是圈儿里出了名的听话乖女孩。   莫云溪尖叫一声:“你胡说!我没有!”   她对外一直是乖乖女的模样出现,时刻保持名门淑媛的完美形象,井玫瑰当着这么多人,就差没直说她水性杨花、勾三搭四了,她不可能还忍得住。   井玫瑰正色:“我从不撒谎。”   她本来不想戳破这层纸,但这姑娘长了对三白眼,表面温驯,一旦不能达到自己的目的,就会露出阴险凶狠的本性,刚才井玫瑰不过直说让她别打黄迟的主意,莫云溪眸底便泄了一丝凶光出来,不可不防。 第5章   前来参加莫云溪生日聚会的人,猝不及防狠狠吃了一大口瓜,餐桌上不禁弥漫起一股既诡异又尴尬的气氛。   大家都在心里犯起了嘀咕,一边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乖巧小妹妹,一边是好兄弟刚找回来的亲生姐姐,本来选择相信谁想都不用想。   然而井玫瑰语气笃定,丝毫不见心虚,莫云溪却眼神慌乱,还一副濒临崩溃的模样,他们又犹豫了……   情绪失控的莫云溪,看见居然没有一个人继续帮自己说话,眼神都若有若无地在她身上打转,带着怀疑和思量,尤其是黄迟,更是把脸撇到一边,看都不看她一眼,仿佛她是什么脏东西一般。   她深吸了一口气,竟然奇迹般地稳住了心态,将井玫瑰的说辞反击回去。   “井小姐,不知道你是从哪里学的所谓看相这种东西?黄爷爷和黄叔叔他们都知道你的神棍身份吗?”   井玫瑰一顿,眼中带上一丝迷惑,她还没来得及在黄家人面前展露自己这分本事,莫非还有什么忌讳不成?   莫云溪瞬间看穿,脸上的羞恼都被得意取代,她用幸灾乐祸,又有些惋惜的口吻乘胜追击:“黄家好歹也是上流社会的中流砥柱,井小姐身为黄家人,却明目张胆在公众场合宣扬封建迷信,这样恐怕不太好吧?”   黄迟:“我们黄家的事,又什么时候轮到你这个外人来多嘴了?”   明晃晃的讥讽,瞬间刺痛了莫云溪的心,她的脸色再次变得惨白:“黄迟……你真的相信她说的话吗……”   她哽咽道:“那都不是真的,她在撒谎!”   众人的犹疑的目光又落到井玫瑰身上。   井玫瑰秀眉微蹙:“你们不相信我说的?”   没人接话,但显然他们心里还真就是这么想的,这两头都疑点重重,双方各执一词,还真不好轻易站队,要是站错了,那就彻底把人给得罪了。   黄迟本来想发火,可想起自己同样是半信半疑,于是攒起来的火苗又倏地熄了。   他期期艾艾地看着井玫瑰:“姐,你就算了莫云溪一个人,他们不相信也是正常的,你要是真的能算命,就把他们全算一遍,他们就心服口服了!”   井玫瑰回视他,黄迟扬起个讨好的笑脸,这也不能怪他,是个人都得好奇。   莫云溪立刻从旁帮腔:“对!有本事你就把大家全都算一遍!我不信你还能全部算对!只要有一个人算错,就能证明你就是故意撒谎污蔑我!”她眼神发亮,神情激动,仿佛已经笃定井玫瑰就是个骗子。   井玫瑰在众人脸上看了一圈,道:“算命可以,但不是所有人都能算。”   莫云溪:“你心虚了!”   井玫瑰一脸淡然:“无事不算,算了也会不准。”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莫云溪脸上已经挂上胜利者的笑容。   “当然,我说的是占卜,若单纯只是相面,那每个人的确都可以看。”井玫瑰从容不迫地补充,说着一边将视线投到一旁的旷嘉身上。   “譬如这位……小哥,”井玫瑰咬了下舌尖,硬生生咽下“福主”两个字,“天庭额宽,地阁方圆,声如铜鸣,齿齐唇丰,一看便知是家境富裕的有福之人。”   “噗!”   屋内响起一片闷笑,旷嘉身材圆润,他们都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不会用外形去评判朋友,所以平时也没人拿这个当回事,但是今天被井玫瑰这么用词一说,怎么就这么好笑呢?   莫云溪也笑了:“还说你没有骗人,青竹老街上的算命瞎子用的也是这几句套话。”她斜挑起一边嘴角,不屑道:“不就是看着来算命的人穿着打扮不凡,张口瞎蒙而已。”   众人哑然,他们这群人玩到一起,都是家境差不多的,光看黄家就知道情况了,单纯这几句话,是说明不了什么。   井玫瑰也不在意,继续点评各人面相。   “这位耳厚贴脑,田宅宫宽而满,想必祖产颇丰,此外鼻大肉厚,个人的财运也十分之不错。”   众人惊奇,吕奇的爷爷手里确实留下不少家产,不过他爸不是个做生意的料子,公司破落了不少,但是他们这样家庭缺钱花还不至于,所以吕奇自己的财运好不好他们也不知道。   似是看出大家的疑惑,井玫瑰耐心解释:“他印堂发红,喜事降临。左边眉毛上有痣,颜色朱红,又发浅,应当是近日新长出来的,这便叫草里藏珠,自有天降横财,可能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众人一听,忙往吕奇脸上看去,那颗痣还真的如井玫瑰形容的一样,细细小小的一点红,如果不仔细看,还真发现不了,他们七嘴八舌地发问:   “吕奇,这颗痣真的是新长出来的吗?”   “你小子天天和我们待一块儿,什么时候发的财我怎么不知道?”   “是不是你爷爷偷偷给你留了遗产?”   他们语气揶揄,其实也就逗个乐子,没想到主人公挠了挠后脑勺,突然间就语出惊人。   “其实也没多少,就几百万吧,嘿嘿。”   众人眼睛都瞪大了:“卧槽?真的假的?”   吕奇笑道:“是真的,我去吃饭路过,随手买的彩票,昨天开奖无意中对了一下号,没想到真中了,本来我都差点忘了。”   旷嘉捶了他肩膀一拳:“你行啊吕奇,这么多钱,必须请客!”   “请客请客!”大家起哄。   等消停下来后,众人都对井玫瑰感到不可思议,居然真的算准了,算的又是财运,大家不禁都有些跃跃欲试。   莫云溪不敢置信地咬着自己的嘴唇,怎么会说中了?不,她不相信,这都是巧合!   “井小姐,要不你也算算我的呗?”站在吕奇身边的年轻男人说道。   莫云溪没控制住,尖声阻拦:“言子州,就算她偶然一次猜对了,也不能代表什么,你们别被她骗了!”   情绪显然已经再次失控,大家互相对视,心里的天平显然已经有了倾斜。刚才井玫瑰接连看了两个人的面相,如果说旷嘉那次是神棍专门骗人的套话,那吕奇中了彩票又怎么解释呢?   如果不是他后来自己坦白,他们在场的可是没一个人知道这回事,甚至连吕奇买了彩票都没听说过。   他们又不是傻子,这种程度怎么也不可能是蒙出来的。   黄迟脸色不好地说道:“莫云溪,你发疯别扯上我姐,你要是不信,现在就可以离开,没人拦着你。”   井玫瑰默默看了眼他,他是不是忘了,这是人家自己的生日宴会?   包厢内再次漫上一股尴尬到极点的气氛,黄迟和莫云溪彻底闹掰了,他们这个小团体今天怕是最后一次聚会了。   “咳咳,那个……”旷嘉正要缓和一下气氛,包厢门忽然被人敲响。   众人齐齐一愣,菜不是都上齐了吗?怎么服务员还来敲门?   离门最近的吕奇去开了门。   门一打开,除井玫瑰外所有人的面色都是一僵,这位……怎么会到这儿来?站在徐遵身后的男人身材颀长,高挺的鼻梁上夹了副墨镜,但众人还是轻易就一眼认出他的身份。   井玫瑰敏感地察觉到包厢的气氛变得不一样了,带着不解,她对上门口的两人。   站在前面的那个率先进门,长腿一迈,半点不客气,口吻极其熟稔:“怎么都站在这儿?今天不是给云溪庆祝生日吗?我刚有点事,过来晚了,云溪,你不会怪我吧?”   徐樽玩笑话一说,也没人放松下来。   莫云溪脑子还乱着,这会儿见了人勉强找回两分理智,又听见徐樽主动和自己开玩笑,顿时莫名生出找到后台的底气。   她对徐樽笑了笑:“徐哥,你们来得正好,我们在和黄迟的姐姐玩游戏呢,你和……”她迟疑了下,视线飞向仍站在门口未动的男人,“你和孟少也一起来玩啊。”   “游戏?”徐樽仿佛来了丝兴趣,锐利的眸光看向包厢内唯一一张陌生的脸孔,好整以暇道,“黄三少的姐姐?不是黄菲菲么?怎么有些不认识了?难道去整容了?”   这话乍一听就是普通的家常,仔细一品味却有些不对头,感觉好像怪怪的。   黄迟没想太多,但是他可不想让黄菲菲继续利用黄家的名头,连忙认真重复自己的立场:“徐少,这才是我亲姐,黄菲菲只是个养女罢了,你们以后可别再说她是什么黄家千金。”   徐樽挑眉,黄家找回那个女儿了?正要说话,一旁的莫云溪却抢着道:“徐哥,孟少怎么还不进来?我让服务员再重新上一桌酒菜,我们边吃边玩游戏好了。”   徐樽微微皱眉,被打断话的不悦在听到她第二次提起“玩游戏”后消散,饶有兴致地反问:“什么游戏?”   莫云溪的重点依然放在门口那位身上:“就是算命啊,把孟少请进来和我们一起玩吧徐哥。”   她的眼珠子都黏在孟麒麟身上了,徐樽脸色再度转冷,语气凉凉道:“包厢这么多人,麒麟嫌脏。”   “……”众人敢怒不敢说,谁脏了?他们洗头洗澡才来的好吗?   徐樽又道:“什么算命?你们还信这些东西?”   莫云溪抓住机会,连珠炮似的道:“就是黄迟的姐姐井小姐,她说自己会算命,算了两个都蒙对了,但是大家都不信,徐哥,要不你让井小姐也算算你和孟少的面相呗?”   她语气娇柔地拉着“靠山后台”的手撒娇,徐遵却瞬间变了脸色,一把将人的手甩开;“滚!”   一直站在门口的男人,此刻仿佛终于看够了好戏,漫不经心地踏进包厢。   一屋子的人心都提了起来。   莫云溪要死啊,是想害死他们吗?谁不知道孟少平生最恨的就是别人拿他那张脸说事!只要出门墨镜就是标配!偏偏莫云溪今天脑子抽筋了去撩虎须,这是想害他们陪着她一起死啊!   十来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孟麒麟,大气也不敢出。   男人脚步悠闲,在屋子中央微一停顿,直接锁定目标,紧接着径直走向井玫瑰。   黄迟紧攥双拳,要是孟少找他大姐麻烦……   “那个女人说,你想给我看面相?”孟麒麟拿下脸上的墨镜,微微俯身,看向仰着一张瓷白小脸,一瞬不瞬盯着自己的少女。   井玫瑰的眸光霎时静凝,好半晌才吐出一个字:“是。”   众人的心跳都快吓停了,黄迟他姐怎么这么敢啊?那眼睛盯着孟少都不眨了,他们真给跪了,看来今天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了。   孟麒麟似乎没料到少女胆子这么大,竟然敢直视他,漂亮的绯色薄唇勾起弧度,笑意带着些令众人胆战心惊的意味,目光紧紧盯住她:“是吗?那你看我面相怎么样?”   众人呼吸一窒,要命!真的!他们今天恐怕不能站着出这个包厢了!   井玫瑰立时便察觉到男人倾轧而出的危险压迫感,但她的目光却不受自己控制一般,依旧停驻在那张精致到惊艳的脸上。   “不浓不淡凤凰眉,熠熠生辉星辰目。”   接下来,所有人都听见她的嘴里说出那要人命的四个字,“男生女相——”   完了!这下他们全完了!   “贵不可言。”   ?!!   作者有话说:   注:“不浓不淡凤凰眉”,引用自百度《看面相识人民间口诀-北京易经学院》,后边一句作者瞎编的。 第6章   众人的心情宛如坐过山车一般,跌宕起伏太大,一时间都暗暗捂着小心脏缓不过神。   不过一个个都对井玫瑰太佩服了,难怪大家都战战兢兢的时候她还能保持面不改色的状态,原来是早就准备好了拍马屁的话啊!   不过这可是冤枉井玫瑰了,她并没有特意讨好孟麒麟,不说她事先根本不知道孟麒麟会来,就是到现在为止,她还不认识这位究竟是谁。   至于男生女相的说法,那更是由来已久。老话说得好:“乾坤颠倒掌权柄,男生女相帝皇命。”从这里就可以看出男生女相的人必定是个富贵命,再者,《周易》里面也有解释,但凡男生女相的人,生来都不一般。   有根有据,并不是井玫瑰空穴来风自己杜撰的。   孟麒麟的面色微一凝滞,眸光在她洁白的面容上扫了一眼,哼笑一声,竟什么也没说就直接这样转身走了。   徐樽推开挡路的莫云溪,跟在他后边,走之前同样意味深长看了一眼井玫瑰。   莫云溪自觉丢了大脸,立了多年的人设一朝被人拆穿,以后和黄迟更加没有丝毫可能了,她狠狠白了眼“罪魁祸首”,气冲冲跑了。   余下一屋子人呆愣愣的,跟傻了似的,满脸都是不敢置信的表情。   还记得以前有个人跟孟少调侃他的长相,那个人最后怎么着了来着?哦,好像是面目全非被抬回去的吧?   旷嘉捅捅黄迟的胳膊:“黄迟,我不是在做梦吧?”   黄迟刚才也狠狠捏了把汗,现在才放下一直提着的小心脏,听着好友的话没好气怼了回去:“你用力掐自己一把就知道是不是做梦了。”   旷嘉嘿嘿一笑,他就是觉得事情太梦幻了,真没想到黄迟他姐还有这么大能耐。   正想上前套套近乎,忽然听见有人问道:“井小姐,你相信世界上有鬼吗?”   井玫瑰尚未启唇,在场的人便都笑了。   “齐少,你怎么突然问起这种问题了?该不会昨天晚上看恐怖片被吓到了吧?”   “哈哈哈,还别说,其实我也怕鬼,不过那是我三岁时候的事了。”   “哈哈哈。”   井玫瑰转向提问的人,认真看了看他面相:“你是遇见了什么事吗?我看你身上并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她指的是鬼气之类的,不过她现在这具身体暂且没有开天眼,只能凭敏锐的直觉感应,看错了也是有可能的。   问这话的人是齐家的少爷齐飞扬,或许是心里揣着事,今天宴会上一直都没怎么说话。这会儿听到井玫瑰真的会看这方面的事,绷着许久的面上终于一松。   他从一堆人里走出来。   “井小姐,你真的懂这些?”不等井玫瑰回答,他就继续往下说道,“看见的不是我,是我弟弟。”   大家渐渐都没了声音,本来以为齐少是开玩笑的,没想到……看这架势不像啊,还有井玫瑰的回答,难道这世界上真的有阿飘?不会吧不会吧?别吓唬他们啊!   众人都感到心里一阵发毛,只是害怕的同时又带着几分兴奋,齐少的弟弟他们知道,还是个小不点儿,齐家的老爷子和老太太宝贝得跟什么似的,走哪儿都让人跟着,应该不大可能出现什么意外情况吧?   他们用眼神催促齐飞扬接着说。   被这么多双眼睛盯着,齐飞扬有点莫名的尴尬,其实他自己是不信这个的,但是他弟弟那情况……   “其实也没发生什么特别的事,就是前段时间我爷爷奶奶带弟弟回老家去避暑,晚上村里开会竞标鱼塘,老人家好久没回去,来了兴趣,带我弟弟去凑热闹,回家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   “然后就撞鬼了?”旷嘉道,“怎么好像不怎么恐怖啊?”   黄迟:“你闭嘴,让齐少说完。”   没人知道,他现在既兴奋又忐忑,兴奋的是自家大姐居然说自己真的会那方面的事。他毕竟年轻,少年人对神鬼之说总有种奇异的兴趣。   然而黄迟也担心,怕井玫瑰其实只是车祸磕坏了脑子,电视看多了在吹牛,到时候可就不好收场了。只不过她刚才小露的那一手,还是让黄迟心里莫名多了两分期待。   不仅是旷嘉和黄迟,在场差不多都是同龄人,他们都是一样的态度,很想信,又不敢信,只期盼着井玫瑰再多证明一下自己。   齐飞扬接着说道:“因为老家村子比较大,从村长家里到我们家需要经过一条河。那条河在我小时候还比较深,淹死过不少人,但是最近几年不知道怎么回事变得越来越浅了,河滩都露了出来。”   “听我爷爷奶奶说,他们带着我弟弟回家的时候,我弟弟本来已经睡着了,但是过桥的时候忽然哭醒了,死死抱着我爷爷的脖子,说他害怕。”   “之后回到家里也一直哭闹不停,我奶奶用土办法给他喊了魂,当时是睡过去了,可第二天晚上依旧哭。”齐飞扬说起喊魂的事有些不好意思,大家都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应该没人信这一套。   不过他还是坚持说完:“我爷爷奶奶没办法,就把人从老家带回来,现在晚上是不哭不闹了,就是半夜总醒来好几次,睡觉做梦也经常发抖。我爷爷奶奶是想着,再找个大师给看看,但是我妈她不信这些,市里的大医院全跑遍了,就是没什么效果。”   井玫瑰道:“这情况确实像是撞上了不干净的东西,但是我现在道行不够,只能当面看看情况,要是齐少愿意的话……”   齐飞扬忙道:“愿意愿意,不过去我家可能不太方便……”他脸上带上两分为难,他妈可是留了眼线在家里严防死守,就担心两老带了封建迷信分子回来跳大神。   井玫瑰:“去我家也行。”   黄迟微惊,不过最终还是没说什么。   齐飞扬:“真是太谢谢你了,井小姐,不知道你……收多少酬金?”   齐飞扬直接问出来也是迫于无奈,他才成年没多久,以前又没接触过这方面的事,只是偶尔听说某些“大师”做一场法事要多少多少钱,数额他都忘了。要是井玫瑰的收费真贵得离谱,他一个人可能拿不出来,还得回去和老爸通通气才行。   井玫瑰看着眼前的少年,明明和黄迟差不多大的年龄,却极力维持出一副老成的模样,不由笑道:“放心,我收费不高,等看过你弟弟之后再说。”   齐飞扬的心只放下一半,她没给出明确的数目,随时可能发生变故。   只是,先办事后给钱就是这个社会默认的规则,最多提前支付个定金,既然井小姐没提,他也没多这个嘴了。   双方约好时间,便都三三两两离开饭店,倒是旷嘉走之前,拉着黄迟说自己到时候要去围观。   井玫瑰没有第一时间让黄迟开车回家,而是向他打听,附近哪里有香火宝烛卖。   黄迟跟着导航走了半天,最后停在一条老旧的小街街口。   “姐,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买点东西。”   黄迟:“……”我知道你要买东西,可是这条街都是卖丧葬用品的,你能买到什么好东西?   沉默了一会儿,他还是没能按捺住心里的好奇,问道:“姐,你真的会捉鬼算命吗?”   井玫瑰给他个眼神:“你还不信?”干脆停下来,掐指给他算了一卦:“莫云溪不会善罢甘休,你这桃花劫还没有完全过去,最多三天就会出事。”   黄迟傻眼了:“这又关我什么事?”想了想又觉得不可思议:“今天都那样了,莫云溪对我还没死心?”他愤愤说道:“脸可真大!”   井玫瑰当时一语道破莫云溪的秘密,饶是黄迟对她并无想法,心里也受到了不小的冲击。   原因无他,这姑娘确实太会装了,从小一起长大,还真没看出来是个私生活这么混乱的人。   当然,黄迟更庆幸,幸好自己对她没想法,否则说不定头上都戴了好几顶绿帽子了自己还不知道。   “姐,你有什么办法不?我可是你亲弟弟,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井玫瑰奇怪地回道:“我没说不救你啊。”   黄迟一喜,还想说点什么,井玫瑰却忽然脚步加快,进了一家香烛店。   黄迟:“……”   无奈跟了进去,再出来的时候,手里提了个大红色塑料袋,里面装着一大卷黄纸、钱纸、蜡烛和线香。   “姐,可以回去了吧?”   井玫瑰摇头:“不行,还要去买药。”   “买什么药?你是不是身体又不舒服了?”黄迟心里一紧张,连忙道:“我马上送你去医院!”   井玫瑰赶紧拦住:“我的身体很好,但是我需要买一些药材,朱砂、茯苓、覆盆子……这些你知道哪里有卖吗?”   黄迟心下一松,原来是要买中药,早说啊,吓他一跳。   “前面不远的地方有个中药店,那里应该有你说的这些东西。”   “嗯。”   “好嘞,姐,把安全带系上啊。”   井玫瑰动作一顿:“为什么你不叫我大姐了?”   “……”   她好似回忆一般微微蹙眉:“好像从进了那家饭店开始,你就没有这么叫我了。”   黄迟:“……”   “为什么?”   还能是为什么?黄迟一脸一言难尽的表情,大姐听起来多土啊,他要是叫出来,旷嘉他们说不定能当场笑死。   “……听起来不太亲近。”他含糊道。   见井玫瑰没说话,黄迟急中生智:“姐,我怎么能叫你大姐呢?你是不是忘了我们还有个大哥呢?”   井玫瑰恍然,黄彦送她回家就走了,吃午饭也没回来,这都过去大半天了,她的确把他忘了。   “你说得对,是不能叫我大姐。”   黄迟一脸得意:“是吧是吧。”   姐弟俩开车先去买了中药,然后回家,这时黄迟忽然想起自己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第7章   黄迟在饭店的时候就想问了:“姐,你会算命的事爸妈他们知道吗?”   井玫瑰神态从容:“我还没有说起过。”   那就是不知道了,黄迟有点担心,现在是个科学社会,不一定每个人都能接受超出科学范畴的事物,比如齐少他妈,黄迟担心到时候齐少带他弟弟来家里了,爸妈和爷爷不能接受这种事情,场面会变得不好看。   他试着提议:“要不待会儿我们先告诉他们?如果爸妈他们不信,姐你就给他们一人算上一卦,算服他们!”   黄迟越说越觉得这是个好主意,一没留神,抬头发现前面的井玫瑰已经进了家门。   “……”也不知道刚才自己说的她听见没有。   井玫瑰听见了,可她没打算用这种方法告知黄家人,玄学不是儿戏,算命更不能抱着戏耍的态度,如非必要,最好不要算命看相或者占卜。   有一种说法,叫做命越算越坏,福越算越薄。   天地大道,自有其既定的法则应运而行。命运命运,一个人的命从出生开始就已经定好大势,后天非人力所能轻易更改,除非拥有天时地利人和的福缘。但即便是遇上一个有着这样道行的人,对方顾忌天道因果,也不一定能够出手。   而从某些方面来说,窥见天机也不是什么好事。   今天在饭店给众人相面,井玫瑰也不过是浅浅提了几句,目的是为了打开路子重拾老行当,挣点银钱花花。   这具身体体质太差了,要想修炼还得淬体,今天买药材就是为了炼丹和药浴,钱不经花啊,黄氏夫妻给井玫瑰的零花钱也不少,她今天就一次性全用光了,最后还从黄迟那儿借了一些,才算是勉强付清账单。   “你们姐弟就回来啦?怎么不在外面多玩一会儿?”宋雨看见女儿回来很开心,又担心孩子是因为拘束,把她自己当外人,才不敢在外面久留。   井玫瑰淡淡笑道:“已经玩好了。”   宋雨:“……”好吧,这孩子可能不擅长和人聊天,应该是以前常年在深山老林里住着,也没什么适龄的玩伴,才养成这么个性格。   客厅就宋雨一个人在,井玫瑰也没打听其余人都去了哪里,跟宋雨打了个招呼就进了自己卧室。   过了一会儿,黄迟敲开门给她送药材,她才想起来自己没有熬煮药材和炼丹的炉鼎。井玫瑰略一沉思,决定借用黄家的厨房。   宋雨现在对她可是高度关注,就担心一个没看住,人又出了什么差错。虽然这孩子从医院醒来之后就有不小的变化,但是宋雨可不敢拿自己费尽艰辛才找回来的掌上明珠的人身安全开玩笑。   小姑娘一下楼她就注意到动静了,等到看见人进了厨房,急忙起身跟上去,那里又是油又是火的,受伤了可不得了。   “玫瑰,你到厨房来做什么?是不是饿了?想吃什么?妈让他们给你做。”   井玫瑰嘴上道:“我不饿。”眼睛扫过厨房内部,很快锁定自己的目标。   “这个……是不是熬汤的器具?”井玫瑰指着嘶嘶冒热气的高压锅问,她闻见了鸡汤的香味。   黄家熬汤还用着老式高压锅,这样焖煮的汤有股特别的风味,宋雨只当她以前没见过这种压力锅,点头说是。   井玫瑰想了想,又问:“假如要炖煮羊肉,需要多久时间?”   宋雨一脸笑意:“半个小时就行了,不过家里现在没有新鲜羊肉,你要是想吃,妈这就打电话让人送来。”   半个小时,换成她熟悉的时间单位,半个时辰都不到,如此,的确是极其之快。   井玫瑰的唇瓣扬起一抹满意的弧度:“我要用它!”   宋雨:“你会做饭吗?”   心里早已转了七百八十个弯,玫瑰才二十岁,要不是被该死的人贩子拐走,他们这样的家庭根本就不用受这样的苦,要知道菲菲和玫瑰差不多大的年纪,连打个鸡蛋都不会,他们从来不让孩子下厨房,她可怜的玫瑰哟。   井玫瑰摇摇头:“不是,我要用它熬药。”一般的药罐子太小,她是熬来泡浴的,用量需大。   宋雨大惊:“怎么要熬药?是不是伤口又疼了?”说着想来看井玫瑰的伤处。   井玫瑰不动声色避开她的手:“伤口不疼,是我体虚想泡澡。”她说得没错,上次车祸外伤的确已好得七七八八,就是胳膊和腿有几道口子比较深,一时间没有完全恢复,医生说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会留疤痕。   井玫瑰心里有数,等泡了药浴之后,那些痕迹应该就好得差不多了。   “医生上次给你开中药了吗?我怎么不记得?”   井玫瑰面不改色:“你们不在的时候给我开的方子,只不过出院的时候我一时忘记了,今天才记起来,我让黄迟陪我去药房抓的药。”   宋雨不疑有他,忙招呼厨房阿姨给她煎药,井玫瑰谢绝,说医生都已经教过自己了。   她语气坚决,宋雨不好强求,只能在一旁陪着她一起。   也幸好宋雨留下来了,不然井玫瑰还不知道怎么用厨房的设备,等她好不容易熬好淬体的药汁,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   宋雨叫来佣人端着热气腾腾的高压锅,跟着进了井玫瑰的浴室,最后连同被熬得烂烂的药渣一起倒进了放满热水的浴缸里。   之后井玫瑰就关紧了卧室房门。   这次泡澡需要好几个小时,她留下话,说自己泡澡之后要休息,唯恐宋雨中途突然来敲门。   井玫瑰给自己抓的这些药,虽然没有洗髓的功能,但于强筋健骨一道上确有奇效。   几个小时后,她从卧室出去,撞见正在楼下客厅看电视的黄迟,对方一眼就看出了她的不同。   “姐,你怎么好像有点不一样了?”井玫瑰本来就生活在贫困的地方,从小到大没吃什么好东西,后来又因为车祸失血过多,气色便一直不太好。   她闻言只微微弯了弯唇角:“是吗?可能是水蒸气的原因。”   这个理由还是她在药浴的时候,回想原身的记忆发现的,这个世界的姑娘之间流传着一种广为人知的说法:洗澡之后皮肤会变好。   拿出来忽悠人,黄迟居然轻易信了。   “好吧,”黄迟也不在意这个,“哦,对了,妈下午让人炖了羊肉萝卜汤,她让我告诉你记得多喝两碗。”   羊肉是温补之物,对井玫瑰现在的体质正合适。   她承这份情,稍稍犹豫下,便问黄迟:“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在?”   黄迟百无聊赖瘫在沙发上,手里拿着遥控器乱按,不管碰到哪个电视节目都不停下:“爸妈有应酬,不过他们说晚上一定回来吃饭,爷爷和孟爷爷出去下棋了,大哥还没到下班时间。”   一家人都数遍了,独独漏了那个话本子里最有心眼的假千金。   “那你二姐呢?”话本子里的黄菲菲可不是什么好人,自己现在的修为差不多全废了,还是尽量将事情掌握在自己能控制的范围为好,最好是能随时掌控这个假千金的一举一动,可惜后者难度太高,以她目前的能力暂时还做不到。   她的本意是打听黄菲菲的行踪,谁知黄迟一听炸毛了:“谁是我二姐?你才是我二姐!”   “好好好,”井玫瑰吓了一跳,没料到他反应这么大,赶紧安抚住人,“我是二姐,我是二姐!”   黄迟气哼哼两声,大概看她也受惊了,没再揪着不放,随口叫阿姨把羊肉汤端来给井玫瑰喝。   在他心里,虽然和这个亲姐姐的感情没有多深厚,但是血缘亲情是一种很神奇的东西,不管怎么说,真的就是比冒牌货要强。   以前是井玫瑰胆小,都不敢和他还有大哥说话,现在被车撞了之后,胆子变大了,性格也变好了,黄迟当然不讨厌她。   而且黄迟也猜到了,他姐主要是因为爸妈和爷爷对黄菲菲的态度,所以起初才一直忍受黄菲菲的欺负。   他冷嗤了声,他爸妈和爷爷都是老糊涂了,害人精害得亲生女儿(孙女)被车撞了,他们还要袒护罪魁祸首。他可不傻,总有一天他要让黄菲菲从这个家里滚出去。   井玫瑰惦记着炼丹的事,速度不慢就喝完了两碗汤,随后拿着余下的药材进了厨房。   黄迟心生好奇,电视也不看了,扔了遥控器就跟上。   厨房一个佣人阿姨把压力锅腾出来,洗干净给了俩姐弟,接着继续去忙着准备晚餐。   “姐,你把中药放进高压锅里干嘛?还加水,别告诉我你用高压锅煎药?”黄迟看得一愣一愣的。   井玫瑰浅浅应了句,全部心神都放在高压锅上。这个器具非常好使,方才熬煮淬体汤的时候,仅仅花费了极短的时间,就将药材里的药效全部煮了出来,想必炼丹同样会比上辈子轻松许多。   果不其然,才过了十五分钟,那锅便有反应了。   老式高压锅通体由银白色的铝合金制造,锅盖上正中央嵌着一个空心的柱形突出,上面盖着重重的一坨铁。   锅里的药汁一滚,里面的蒸汽便跑出来,那枚铁坨立刻被顶得团团转,越转越快,越转越快,一边转,内里蒸汽还一边“嘶嘶”往外钻,几秒钟时间铁坨边缘就溢出稍许褐色药汁。   黄迟第一次看见这幅场景,当即被吓了一跳,胆战心惊地拉着井玫瑰连连后退,嘴里还高声喊佣人来看:“你们快来看!高压锅是不是要爆炸了?快把它端走!”   厨房工作的佣人们想笑又不敢笑,只埋着头说这是正常的,上气了就是这样。   黄迟听得一知半解,心里还有些惴惴不安,想拉着井玫瑰离开这个危险重地。   井玫瑰当然知道这个器具十分安全,她之前亲眼看见过了,也用过了,不过炼丹的确有危险存在。虽然她精通此道,过去从未炸过炉,但同门的师兄弟却常常……况且换了个炼丹的器皿,也不知道会不会不一样。   想了想,先前的确是自己思虑不周了,于是干脆将黄迟和佣人们一起送出去,自己锁了厨房门独自守候。 第8章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黄迟不停在外面拍门让井玫瑰快出去,次数一多,井玫瑰也有些不安起来,白皙的手指蜷了蜷,最终还是坚定地松开。   “姐,你快出来啊!那种老式的压力锅看着就不安全,转得跟个陀螺似的,好恐怖,你还是快点出来吧!”   井玫瑰定了定心神:“放心,我练过无数次丹药,不会轻易出差错。”除非有什么意外发生。   黄迟一听快傻了:“炼丹?你不是小说看多了吧?那都是假的!”   “……”井玫瑰不再解释,只让他别再敲门,扰得自己心神不定。   黄迟握着门把手,嘴里念念有词道:“算命我还能信,炼丹?骗鬼去吧。”   就在他抓耳挠腮,急得快找人来开锁的时候,黄彦下班回家了。   “你们怎么都站在厨房门口?”   黄迟宛如看见救星一般:“大哥你终于回来了!你快过来!我跟你说——”   话才到嘴边,厨房门忽然从里面打开,井玫瑰看见黄彦一愣,随即道:“大哥。”   黄迟:“你终于出来了!你没事吧?”他探头往厨房里张望,确认那个锅没有爆炸,这才大大松了口气。   “吓死我了。”他抱怨一句,又想起井玫瑰的丹药,调侃道:“姐,你炼丹成功了?”   黄彦道:“炼丹?”   眼神落在姐弟俩身上,听到黄迟对井玫瑰的称谓,他的眼里划过一丝精明锐利,黄迟的态度转变得有些快啊。   他挑挑眉:“你们在玩游戏?”   黄迟抢答:“我姐说她会算命,还会炼丹!”   他嘴快,井玫瑰想拦着也来不及,对上自家大哥询问的眼神,只好无奈地点点头。其实她不怕暴露这些,本来也没打算隐瞒,但是黄迟的语气很容易让人觉得好像在显摆什么似的。   算命?炼丹?   黄彦不置可否,随意点点头,只当他们看多了修真小说,自己突发奇想也要试试。   他拿着文件袋道:“我先回房冲个凉。”   黄彦态度这么明显,井玫瑰当然看出他没当真,不过她不在意这些。   这边黄迟见大哥走了,又追问丹药炼成没有,井玫瑰学着方才大哥黄彦的模样,动了动眉梢,手掌一伸,掌心里露出两颗莹白色的圆丸子。   “卧——我去!”   黄迟惊呼一声,好悬咽下嘴边的粗话:“真的炼成了?姐,你能给我看看吗?”   井玫瑰往前一递:“吃吧。”   黄迟黑人问号脸:?   他接过丹药,手心还能感受药丸子刚出锅不久的余热,心里的疑虑打消了。老实说,他刚才还怀疑这是井玫瑰事先弄的什么糖果,故意逗他。   不过让他吃下去,黄迟还真是没那个胆。   他嘿嘿笑着打太极:“姐,这是什么丹药啊?是不是辟谷丹?吃了一粒一天不用吃饭的那种?”   “不是辟谷丹,是淬体丹,和我药浴的淬体汤是相同药材制成的。”只不过汤药比丹药效果好一些,见效也快一些。   淬体丹?黄迟眼睛一亮,这个他知道:“吃了淬体丹,身上会排出黑色的有毒杂质是吗?”原来小说里写的都是真的。   “不会,排毒的方式有多种,你说的我没有听过,我炼的淬体丹一般是排汗和……其他的途径。”其他的途径有些不雅,井玫瑰不好意思跟弟弟说明,便含糊其辞敷衍了事。   井玫瑰语气自信,然而黄迟还是没那个狗胆真吃下去,他只拿了一颗:“我先拿着吧,等明天我再吃,一颗就够了,我怕两颗会爆体而亡。”   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井玫瑰却赞同地点点头:“说的也是,你身体虚,一下子吃两颗确实受不住。”   黄迟的脸憋红:“我不虚!”   普通人的身体和修炼者本就不同,井玫瑰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情绪激动,但还是决定依着他,于是再次点了点头。   由于宋雨买的羊肉够多,当晚全家就一起吃了羊肉火锅。   汤鲜肉美,井玫瑰吃得极为满意,又因为白天疏通了筋脉,通体舒畅,心情极好地睡了个觉,第二天早早就起来晨练了。   那时候才五点半,黄家起来的人还不多,除了做早餐的佣人,就只有井玫瑰和黄老爷子。   老爷子见她这么早起,神情颇为意外,但也没说什么,继续慢腾腾打自己的太极拳。等到井玫瑰穿着宽松的运动服站到花园里,精神奕奕地也打了一套拳,老爷子顿时憋不住了。   “你这是什么拳法?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井玫瑰双手抬起,往内收回腰侧:“无为拳。”   黄老爷子心痒痒的,嘴上却不表露:“你跟谁学的?”   井玫瑰想着这是个坦露自己的好机会:“是我师父传给我的。”   黄老爷子奇道:“你师父?你在山里……咳,拜了师父什么吗?专门教你打拳?”老爷子说起她过去的事不太自然,唯恐触到井玫瑰伤心事。   “不全是这个。”   老爷子眼前一亮:“还有别的功夫?”   井玫瑰摇头:“不全是功夫,还有风水相术之类的本事。”   老爷子眼里刚亮起的光又淡下去,他对后者不感兴趣:“风水什么的,那算什么本事?都是骗人的,你跟你师父学学这个拳就行了,女孩子还是要有保护自己的能力。”   黄老爷子也是为了她好,井玫瑰没有强行辩解,笑着应了。   黄老爷子见孙女这么听话,不禁厚着老脸问:“你那什么无为拳,你师父准你外传吗?”   井玫瑰微怔,然后对上老爷子忸怩的表情,顿时笑了笑:“当然可以,师父说道法自然,有缘者得之,无为拳也不是不传之秘,您要是想学,我教您。”   黄老爷子先是一喜,随后又觉得自己表现得太明显了,装模作样咳了声,才道:“正好现在时间还早,你再打两遍给我看看,今天先熟悉一下动作。”   井玫瑰便放慢动作,给老人又打了两遍无为拳,一边打拳一边还说了些注意事项。   一早上就这么过去了。   接下来好好享用了一顿香味四溢的早餐,井玫瑰不由再次感叹尘世人的幸福。   由于今天是周末,黄彦也没去公司,只有黄菲菲趁大家没注意闷不吭声地出了门。   宋雨嘀咕了一声,本来想打电话问问她怎么了,出去都不打声招呼。结果不经意间,瞥见正坐在沙发上目不转睛看电视的井玫瑰,她轻叹一声,打消了念头。   过了一会儿,几个长辈都去忙自己的事了,佣人忽然牵着两条狗进来:“在宠物店洗了澡,老板一直夸它们乖巧,也没乱叫。”   黄彦接过绳子,分别摸了摸两只巨型犬的狗头:“乖,爸爸奖励你们好吃的。”两只狗狗兴奋着拿头蹭他的手,还不停摇着尾巴围着黄彦转圈圈。   井玫瑰若有所思,黄迟看见他哥上杂物室给宠物狗拿零食去了,顿时一脸兴奋。   “姐,你昨天练的淬体丹呢?能不能给狗吃?”其实他是想先拿狗做实验。   井玫瑰看破不说破,从身上取出那枚丹药,一晚上过去,通身的颜色仿佛更白了,还是那种透亮的白。一拿出来,狗就仿佛闻到了什么好吃的香味一般,立即围到井玫瑰身边摇尾巴。   黄迟眼睛都瞪大了:“它们不会以为这是狗粮吧?”   井玫瑰笑了一声,这两只狗倒是极有灵性,知道什么是好东西。昨夜睡前她试着修炼,勉强聚了一丝元气,恰好落在丹药上边,这淬体丹上又有暗香,狗会被吸引也不奇怪。   两只狗还在往她面前蹭,井玫瑰把手往高处抬了抬:“如果你们叫我一声爸爸,我就给你们吃。”这话是从电视里面学来的,刚才黄彦还亲身给她做了“示范”,她便拿来现学现卖。   黄迟瞬间笑喷了:“姐,别逗了,它们又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话音刚落,就听见两声响亮的狗叫。   “汪汪!”   “汪汪!”   井玫瑰又把手抬了抬:“再叫一声,谁叫得好听我就给谁吃。”   “汪汪汪汪!”   “汪汪!”   又是一阵响亮的犬吠,黄迟目瞪狗呆。   井玫瑰将淬体丹一捏两半,一只狗嘴里喂了半颗,犹豫了一下,轻轻将手放在狗头上摸了摸。原本只是一时兴起的逗弄,没想到这两只狗还真的不太一般,比普通狗聪慧多了。   她练的淬体丹人兽服用皆可,兽类也不会发生异化化形成人现象,最多比普通同类强壮许多。   两条狗吃了好东西,尾巴摇得更欢了,肉眼可见地兴奋,一起围着井玫瑰打转,还主动用脑袋去顶她的掌心。   井玫瑰又抚摸了两下,收回手,一转身,发现大哥正面色复杂地站在她背后,似乎看了好一会儿了。   她忙解释:“丹药是无毒的……”   “哥,真的没事。”黄迟知道大哥重视这两条狗,担心他怪井玫瑰,心一横,一仰头把自己捏在手心的那颗丹药也吃了,“不信我也吃给你看!”   刚说完就看见狗子们居然就地拉了两坨屎出来,紧跟着自己也肚子一阵剧痛,黄迟的脸登时白了,顾不得跟两人说话,一阵风似的冲进厕所。 第9章   等黄迟从洗手间出来,已经是十五分钟之后的事了。   他脸色苍白地捂着肚子,一脸痛苦,倒在沙发上:“姐,你怎么没告诉我你的淬体丹吃了会上厕所?”   井玫瑰也很尴尬,这种排毒方式实在不雅,她当时不好意思对黄迟直说。   “……之后就好了,不会有事的。”为了安抚弟弟,井玫瑰还是给了个回应。   见黄迟哼哼唧唧地趴在那儿,黄彦面色微微犹豫道:“小迟刚才吃的……”   井玫瑰主动承认:“是我炼的丹药,这是我以前在山中拜的师父教我的。”   黄彦:“师父?”   井玫瑰点头,将早就编好的套话再次搬了出来:“我师父是个道士,机缘巧合之下收下我做徒弟,教了我很多东西,不仅是炼丹,还有功夫、相术占卜和风水八卦之类的。”   黄彦哂然,昨天她和黄迟说的时候,自己还以为是在开玩笑,不过就算她保证丹药没毒,黄彦心里也对这药丸子是否能食用持保留态度。   毕竟他是个受过高等教育的人。   炼丹?那都是封建残余。   “要不还是去医院看看?”黄彦提议,下巴微抬,朝向沙发上恹恹的弟弟:“我看黄迟脸色还不太好看,就这样硬扛着,万一待会儿继续拉肚子也不好。”   井玫瑰顺着大哥的目光看向黄迟,见他还是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有些不解,因为她可以确认丹药没有任何问题。   谁知黄迟自己出声解释了:“我没事,就是……”他哼哧哼哧了一会儿,后面的话没说出来,其实就是厕所待久了一下子没缓过来。   井玫瑰立即心领神会:“没事就好。”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毕竟换了个炼丹炉,她还真没把握保证丹药入口之后,药效仍不会发生变化。   黄迟自己亲口说了没事,黄彦也不好再执意要求什么,说多了,也担心妹妹情绪敏感。   于是一切暂且就这样揭过去。   到了下午,齐家来了好几个人登门拜访。   井玫瑰和黄迟还好,双方早就联系过,知道他们是约好的时间上门,黄家其余人就丈二摸不着头脑了。   那边长辈互相寒暄,这头齐飞扬不好意思地对井玫瑰道歉:“我本来想一个人带我弟弟过来,但是我爷爷奶奶说什么也不同意,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   井玫瑰:“没事。”她不会为这点小事计较。   一旁的黄菲菲牙都要咬碎了,她怎么会认识齐少?   黄家人知道了齐家人的来意后,一时都有些呆木。   黄氏夫妻不好说长辈的不是,黄老爷子就没那么多忌讳了:“老齐,你也一把年纪了,怎么还搞起封建迷信来了?”   齐老爷子和齐老夫人本就不大确定,心里也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上门,现在黄老爷子这么一说,他们立刻后悔到黄家来了。   早知道就该先打听清楚,看看这黄家认回来的孙女是不是真的有那种本事,现在黄老爷子都亲口否认了,那他们家飞扬……岂不是被骗了?   宋雨见老爷子说了,这才道:“是啊,齐叔,您怎么会找我们玫瑰看这种事,她一个刚成年的小姑娘,怎么会懂这些。”   好了,亲妈都这么说了,看来飞扬确实是被骗了。   齐家二老脸色都难看起来,本来以为有希望才贸然登门,没想到是假的。小孙子就是他们的心头宝,现在关乎他安危的事情被人随随便便拿出来乱骗人,他们心里很难受。   看在黄老爷子的面子上,两位老人勉强没有发作,只是立刻起身说打搅了,这就要回家。   旁边一直被忽视的井玫瑰无奈阻拦:“您请留步。”   齐老爷子早就注意到在场两个漂亮的年轻姑娘,只是黄家现在有两位千金的事他也知道,一时间摸不准到底哪个才是他要找的。   “不如先让我看看您孙子的情况?”   话一说,齐老爷子就明白了,这就是飞扬说的那个不随黄家姓的“井小姐”。   这姑娘看着很漂亮,就是也太小了点儿,该不会没成年吧?她真能行?   齐老夫人也不相信,但是她既然有胆子留下他们,说不定她还真就能行呢?飞扬不是说了吗,这姑娘是被黄家认回来前,在山里拜的师父,有没有真本事,试试就知道了。   她拉拉老伴儿的胳膊,老两口又坐下来:“那行,井小姐,麻烦你给看看。”   黄老爷子一看,这不是胡闹吗?封建迷信要不得啊,齐家老小子这是关心则乱,居然信这套了?   正要阻止,井玫瑰忽然转过头来对他说:“爷爷,我跟您说过的都是真的,这些我师父都教了。”   黄老爷子不信:“你那什么师父,说不定就是个骗子,看相算命,也就哄哄你这样不懂事的小丫头。”   井玫瑰正欲启唇解释,黄菲菲甜柔的轻笑声先一步响起:“爷爷,姐姐她可能不知道这些东西是封建糟粕,您别怪她。”   井玫瑰:“……”   生死之仇还没找她报,她竟又跳出来和自己作对?   井玫瑰眼风淡淡一扫,现在场合不对,再让她多跳几天。   黄菲菲接收到她带有凉意的眼神,笑脸不由自主一僵,怎么回事,这个土包子怎么可能露出这样的眼神?   井玫瑰不知道自己一个眼神就令养妹心神一凛,她现在要先处理好自己的第一单“生意”。既然道理说不通,那就只能换条路走了。   她凝眸观察黄爷爷的面相:“您下巴方正肉厚,是典型的享晚福之相。”   黄老爷子乐道:“你还给我看起相来了,怎么,就看出来我能享晚福?”   家里现在条件优渥,大孙子早早接手公司,能力出众,只要不出什么意外变故,黄家再往上进一步是轻而易举的事,不单是他晚年享福,黄彦他爸现在就已经跟着他一块儿养老了。   黄深易和宋雨对视,摇摇头,也认为女儿是被老骗子给骗了。   黄彦更不用说,他从来只相信命运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唯独黄迟兴奋极了,只因为他对这个太感兴趣了,本来井玫瑰没答应给全家人看面相,他还遗憾来着,没想到机会这么快就来了。   他催促道:“姐,你快给大家都看看,看完他们就信了!”   黄菲菲不知哪根筋不对,又上赶着来给他添堵:“小迟,姐姐就是和齐爷爷齐奶奶开个玩笑呢,你怎么也跟着起哄。”   黄迟脾气不好,当即就不耐烦道:“谁起哄了?跟你有关系吗?你长没长眼睛?没看见都没人想搭理你?”   宋雨低声斥责:“黄迟!”当着客人的面又开始胡说八道,也不怕让人看笑话。   齐家二老都是活了大半辈子的人,不会故意给人难堪,假装没听见这一茬,直接道:“黄老,你也别为难井小姐了,就让她给我孙子看看吧。”   齐老夫人也道:“是啊,再坏也不会比现在更坏了。”就只是看两眼,不会有什么事的。   当事人都同意了,黄老爷子只好摆摆手:“行吧,让她看。” 第10章   齐家的小孙子看着才五六岁,正是好动的年纪,但从进门到现在一直乖乖的,不吵也不闹,安静极了。   走到沙发边,井玫瑰在他面前蹲下,握着他十根小手指捏了捏,很快确定了:“是丢魂了。”   齐老夫人的眼泪都涌上来了:“这可怎么办,喊魂喊过十来遍了也没用啊!”   “在哪里喊的魂?”   “在老家当晚就喊了,”齐老夫人抹了把眼泪,“回来后也喊了,都没用。”   井玫瑰闻言,仔细端详了小孩木楞的眼睛:“奇怪,两眼都没有青晕。”   黄迟像个好奇宝宝:“青晕是什么?”   井玫瑰简单解释:“撞了阴气眼边会发青,如果为男,会左眼有晕,女的则反过来。”   黄迟懂了:“就是男鬼和女鬼啊,那齐少的弟弟两边都没有是什么情况?”   齐家人也都眼巴巴地看向她。   井玫瑰默然不语,想了想,掐指算了一卦,半晌皱起细眉:“卦象模糊,最好还是去丢魂的地方看看。”   她问齐家人:“不知道你们方不方便?”   齐老夫人连声应了:“方便方便!要不我们现在就去吧!”   齐老爷子觉得老伴儿太心急了,人家长辈都坐在这儿,他们一个招呼都不打,就让小姑娘跟着一块儿去乡下,太不合适了。   黄家三个长辈还没回过神来,看他们家玫瑰说得头头是道,还有模有样的学人家算命先生掐手指,怎么看都觉得不太靠谱,不如还是再劝劝齐老爷子算了。   双方各怀心思,都还没来得及开口,家里忽然又来了三位不速之客。   “旷嘉,你怎么来了?”黄迟上前揽住好友的脖子,状似无事般往旁边带了两步,低声在他耳边咬牙切齿:“你怎么把孟少和徐少也带来了?”   这俩人跟他们可不一样,不是他们能随随便便惹得起的。   尤其是孟少。   上次在莫云溪生日宴上的事,他到现在都还没忘呢。   旷嘉干笑两声,他也没想到孟少他们要跟来凑热闹啊。   黄老爷子惊疑不已,虽说他和孟老爷子交好,但也仅限于他们两个人之间,对孟家其他人,他确实不怎么了解。   尤其孟家这个小辈,只偶然在孟家遇见过几次,打过的交道也仅限于一声问候。   不过孟麒麟心狠手黑的名声,南市商圈里没一个人不知道。   看着长了一张俊秀无害的脸,实际就是个披着羊皮的混世魔王。等他过几年从孟老爷子手里正式接过孟氏,到时候恐怕商场上又要多一只极难对付的狐狸。   黄菲菲咬了咬唇,见爸妈和爷爷都没第一时间跟来人打招呼,不由动起歪念头,没想到刚张嘴就被人截胡了。   “孟先生。”   黄菲菲愤恨地望向井玫瑰,她就知道,她什么都要跟她争!   井玫瑰感受到一股异常强烈的恶意,不用查探她都猜得到是谁身上散发出来的。不过生意当前,一切先靠后站。   井玫瑰对孟麒麟打了声招呼,原本她没想冒这个头,只是这男人从进来后就将眼神定在她身上,即使隔着墨镜,井玫瑰也敏锐地捕捉到了。   在场的人又都一副如临大敌的状态,她只好带着小小的不自在叫了他。   她还记得这个男人长得非常好看。   井玫瑰回想起当日在餐厅里的惊鸿一瞥,目光不由自主又胶着在他脸上。   孟麒麟颔首,回应她的招呼。   看似简单的互动,不知道对所有“围观群众”造成多大的冲击。   这俩人是怎么认识的?   孟麒麟可不是个平易近人的人,身为孟家下一任继承人,他不是一般的眼高于顶,一般人根本难以接近,也就徐家那个年轻人和他关系亲近一点,也是他的左膀右臂,其余的南市二世祖,基本不可能入他眼,怎么才回黄家不久的井玫瑰突然成了个例外?   黄家三个长辈都有点头晕,黄菲菲更不用说,面色看上去和刚才没有两样,其实指甲早已深深戳进掌心。   徐遵笑了声:“老爷子,我们是来请井小姐算命的。”   黄家人:“……”   怎么孟少徐少也来凑一脚,难道玫瑰真会算命?老实说,他们从刚才到现在,一直还处在不怎么相信的阶段。   徐遵现在也这么说,倒是又增添了几分可信度。   黄老爷子没再说什么他孙女不会算命的话了。最大的大家长不反对,黄深易和宋雨自然也不会了。   黄迟急了,他爷爷和爸妈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可他知道啊。   上次他姐,急中生智拍了孟少的马屁,后来就成了虚惊一场。   看孟少戴着墨镜的样子,也不知道他现在心情好不好。万一不好,忽然又想翻他姐的旧账了怎么办?   黄迟加大了箍着好友脖子的力道,笑嘻嘻对徐遵道:“徐哥,那可不巧,我姐正要和齐少他们去乡下老家,算命可能要改天了。”   去乡下?   徐遵没有立即回应,而是看向孟麒麟:“麒麟,我们……”   “我们一起。”孟麒麟眼睛被墨镜挡着,看不见神色,说的话却分明不容反驳。   黄迟的心一凉,完了,这语气不像不追究了啊。   半小时后。   两辆车一同从黄家出发,驶向乡下。   旷嘉、黄迟和齐家人共乘一辆,井玫瑰上了孟麒麟和徐遵开来的车。   黄迟从上车后就开始碎碎念个不停。   “我肯定没猜错,孟少绝对是来找我姐报仇的,上次我姐说他那个……那个,就是你们都听到了的那个。”   旷嘉撞了他一胳膊:“有完没完了?你嘴不嫌累,我们耳朵都累了,是吧飞扬?”   正在开车的齐飞扬一脸无奈:“黄迟你太紧张了,孟少不是那样的人。”   “就是,孟少要是想找谁报仇,那肯定是当场发威,直接把人给教训了,怎么可能会隔这么久。”   黄迟肩膀一耷拉:“行吧,我担心也没办法,我姐都被他们带走了。”   旷嘉翻了个白眼:“车就在眼前十几米,别说你眼瘸看不见。”整得跟生离死别似的,他以前怎么没发现黄迟是这么一矫情的人呢?   不过话说回来,孟少对黄迟他姐,好像确实是有那么一丢丢不一样。   黄迟他姐先是说他长得像女生,都没被教训,刚才去黄家,居然还和井玫瑰打招呼了,光是这一条,就多少人比不上了。   还有,刚才要上车了,孟少不仅主动邀请井玫瑰和他同乘,还不让黄迟跟上去。   没听见徐少用的借口都是“麒麟有洁癖,他的车不能随便坐”这种话吗?   别看说话的都是徐遵,可要是没经过孟麒麟的同意,徐遵也不可能乱做主,他们是关系近不假,但徐遵说穿了也只是在孟氏给孟少打工而已。   徐家可比不上孟家,徐遵和孟少关系再近,也有差别,一个是正儿八经的太子爷,一个是为了家族企业利益,甘愿卖身打工的富二代,本质上都不一样,不可能真正平起平坐。   总而言之,黄迟的担心就是庸人自扰,说孟少会教训他姐,还不如说孟少看上他姐了更令人相信。   说来,这还是孟少第一次公开对一个女孩表现出这么大的不同,说声另眼相待、青睐有加也不为过了。黄迟他姐又长得那么漂亮,说这个可信度更高一些。   不过这也说不准,毕竟孟少自己就长得比姑娘还漂亮,谁知道他的择偶标准到底是什么样的。   另一辆车上,“长得比姑娘的还漂亮”的孟少,正与井玫瑰并肩坐在后座,徐遵乘坐驾驶位负责开车。   车子安静地行驶了一段时间后,男人清澈的声音在车内响起。   “井小姐,你第十次偷看我了。”   井玫瑰一惊,回过神后脸颊立马发热,她迅速转过来脸,矢口否认指控:“没有。”   孟麒麟将墨镜摘下来:“没有什么?”   没有偷看,她是正大光明地看。   井玫瑰暗念了好几句“福生无量天尊”,然后硬生生转移话题:“孟先生不是说要找我算命?不知道想算哪方面的?”   “井小姐会算什么?”   “财运、健康、事业都能算,”顿了顿,她鬼使神差补了句,“算姻缘也可以。”   话音刚落,车子忽然猛地一降速,井玫瑰没防备,整个人惯性地往前扑,身侧蓦地横过一只手臂,从她身前绕过,牢牢圈住少女纤细的腹部。   井玫瑰后背跌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怎么回事?”   男人的嗓音染上不满,平白多了两分和外表截然不符的戾气。   徐遵看了眼后视镜:“刚才路中间有块石头,我没注意。”   当然这都是借口,他就是好奇黄家这姑娘哪来这么大的胆子,张口就要给孟少算姻缘。   手下送来的调查资料上说,她才从山里出来没多久,难道黄家就没好好教教她哪些人不该惹?   上回在餐厅徐遵就替她捏了把冷汗,没想到今天又来一出,过于惊讶,他一时忘了自己还在开车。   “好好开车。”孟麒麟催促,语气有些不耐。   徐遵笑笑:“行。”   车速再度恢复平稳,井玫瑰小心翼翼从人怀里挪出来,侧身回坐时,鼻端仿佛萦绕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清冽香味。   她轻轻翕动鼻翼,顿了顿,又抬手揉了揉鼻子,瓮声瓮气:“谢谢。”   孟麒麟轻哼了声,语调平平:“井小姐躲这么快,难道还怕我吃了你?”   井玫瑰动作一顿,不知道如何回应。   她上辈子碰见的都是有求于她的人,但凡开口,必定小心翼翼,只恨不得把她供起来才好,这样的话她从没听过,更不知道怎么回答。   想说些什么,又怕说错话,纠结了一小会儿,含糊憋了两个字:“……没有。”   就听见那人又哼了声,却没再说话,井玫瑰安下心来,车子迅速朝目的地驶去。 第11章   黄家。   黄迟姐弟前脚刚走,宋雨忽然想起一件事,扯了扯丈夫的衣袖,将人带到楼上卧室。   “怎么了?弄得神神秘秘的?”   宋雨拍了他一下:“什么神神秘秘,我是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你到底听不听我说话?”   黄深易无奈:“我这不是听着吗?你说吧。”   宋雨道:“你还记不记得,玫瑰刚生下来的时候,孟老爷子恰好也带着孙子在咱们家做客,当时就说要让我们女儿给他做孙媳妇。”   这事黄深易记得,当时爸也答应了,只是后来玫瑰失踪……他们伤心过度,早就忘了这回事。   他有些不确定地说道:“都这么多年了,当初也就是口头约定,说不定是孟老开玩笑……”   话还没说完,就被妻子瞪了一眼。   “你懂什么?”宋雨没好气道:“孟老要真是开玩笑,会把传家宝给我?”   黄深易惊讶:“传家宝?我怎么不知道?”   宋雨:“你不知道的事可多了去了,就是我生完玫瑰第二天,孟老亲手给我的。”   “是什么?”   “一只手镯,说是孟少他奶奶留下的遗物。”   “东西还在你这儿?”   宋雨点点头,脸上难得浮现几丝不好意思:“当时玫瑰不是丢了吗?我那一阵子情绪不好,就把这事给忘了,要不是今天看见孟少……”她还想不起来这事呢。   黄深易妻子的健忘感到无奈:“这么多年就没想起过一回?赶紧找出来送回孟家吧,说不定孟家还以为我们要让菲菲代替她姐姐嫁过去。”   停顿一下,又道:“你还记得把东西放在哪里吗?”要是连东西都找不到了,那他们才真的不好向孟家交代。   “记得,你当我老年痴呆,连这个也忘了?”宋雨嗔怪地看了眼丈夫。   “我没有那个意思……”   “而且我怎么可能让菲菲代替玫瑰嫁到孟家?当初孟老说的可是玫瑰,换个人像什么话?落在别人眼里,我们黄家成什么人了?”   黄深易点头:“说得也是,我们自己是把菲菲和玫瑰一样看待,但是外人不一定这么认为。”   “可不是,要真这样做了,人家还以为我们为了攀上孟家,无所不用其极,亲生的丢了就换养女结亲,说起来也太难听了。”   “是是是,你说得都对,现在玫瑰也找回来了,我看这玉佩还是趁早送回去。”   “嗯,是要送回去,不说两个人合不合适,玫瑰这么些年在外面受苦,我实在舍不得这么快就把她嫁出去,还是多留几年好。”   “我正好也是这么想的……”   夫妻俩你一言我一语,谁也没注意到,门外有一双脚静静驻立了许久。   脚的主人眼里翻涌着惊讶、不甘、怨愤,最终停滞在仇视上,久久不能平息。   .   齐飞扬的老家在邻近市区一个下属县城,距离比较遥远,开车开了将近大半天时间才到达目的地。他们到的时候,天都已经黑透了。   他弟弟早就累的睡着了,路途遥远,小孩子经不起颠簸,齐老爷子和齐老夫人同样一脸疲惫之色。   两辆车子一前一后停下,齐飞扬十分不好意思,他好几年没回老家了,居然忘了这路这么远。   “孟少、徐少、井小姐,现在天黑了,就这么去河边也不安全,要是不嫌弃的话就先在我家老屋休息一晚上,明天白天再去河滩那里,你们看怎么样?”   徐遵当然是看孟麒麟的意见。   孟麒麟微微偏头,看向身侧少女:“井小姐说呢?要是不习惯,我就让徐遵去订酒店套房?”   徐遵苦笑:“麒麟,你这是给我出难题啊。”   附近这么偏僻,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真要住酒店,至少得返回几十里外的小县城,更别说还有卫生状况和硬件设施方面的问题了,就算他去订了房间,孟麒麟也一定不会满意。   井玫瑰没料到孟少这么客气,谢了他,说不用麻烦,然后道:“你们去休息吧,我正好去河滩边看看。”   齐老爷子强打着精神:“井小姐,还是明天去看吧,这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清啊。”   再说万一那块地真不干净,小姑娘独自一个人,要是出了点什么事,他们想救人都来不及。   “就是要天黑才方便。”井玫瑰笑道。   众人一头雾水。   她解释:“有些东西要天黑才能看见。”   旷嘉和黄迟顿时一阵恶寒,抖了抖手臂上冒出来的鸡皮疙瘩,感觉睡意全被吓醒了。   “姐,那我们和你一起去吧。”黄迟道,回头爸妈要是知道他让井玫瑰一个人置身危险中,还不得狠狠教训他一顿。   井玫瑰迟疑,她现在修为还没恢复,不敢托大,带一个人还行,要是这么多人一起,不一定能全部顾得上。   她暗暗掐手算了一卦,没见什么风险征兆,才道:“那好吧,大家一起。”   不过见到齐家二老也抱着孙子要跟上,她立刻阻止:“您两位还是别去了,带着孩子先回家休息,我就是提前去看看情况,有什么事也得明天再解决。”   老两口奔波一天,也确实累了,没再强求,抱着孙子进了屋。   其余人在齐飞扬的带领下,前往那块神秘的河滩地。   农村不像城市,有些地方甚至通宵灯火通明,一入夜,乡下的天就全黑了。再往那些远离村民住屋的地方走,完全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黄迟一路上不知道被碎石头绊了多少次,有一次还把走在他前面的徐遵撞了个趔趄。最后还是好兄弟旷嘉看不过眼,一把拉住他的小臂:“黄迟,你是睁眼瞎吗?好好的路不走,怎么专门往石头上踢?”   黄迟回手就是一肘子:“老子夜盲症不行啊?”   “哎哟我去!你小子下手可真重!”   旷嘉一脸痛苦地揉了揉“伤处”:“骗鬼呢,你又不是近视眼,怎么会有夜盲症”   黄迟也怕自己真摔个狗吃屎,赶紧攀着他的肩膀:“谁告诉你只有近视眼才会得夜盲症?你这话说得好像一个文盲。”   “行啊,有种别拉着文盲一块儿走。”   旷嘉作势要推开他,黄迟忙加大力气抓紧人,讨好一笑:“别啊!你不信就问问齐少他们,看我是不是瞎说?”   旷嘉:“……”   黄迟没得到回应,眼神不甘寂寞到处乱转,结果忽然发现就他一个人走不稳夜路:“姐,你怎么走得这么快?你看得清吗?”   井玫瑰和孟麒麟紧跟在齐飞扬身后,紧接着就是徐遵。四个人都健步如飞,半点看不出来怕摔跤的样子。   “看得清啊。”井玫瑰也没想到这具身体夜视能力还不错。   旷嘉嘲笑黄迟:“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夜盲症?我们可不是游戏人,视力贼好。”   “游戏人,游戏魂,游戏人都是人上人,旷嘉我跟你说,你可别看不起游戏人,我们玩游戏的都是……”   徐遵回头:“黄迟,安静一点,鬼都被你吓跑了。”   黄迟闭嘴:“好的徐哥。”   接下来一路安静无话,前进的速度仿佛快了几倍,几分钟就到了河边。   先前还乌漆嘛黑的视野却一下子明亮起来。   众人抬头一看,天边悬着一轮莹莹如玉的白月亮,正拂开两朵大云钻出来,朦胧温柔的清辉洒在河面,隐隐照亮了大片河水。   “奇怪,刚才还没有月亮,怎么忽然一下子就有了?”黄迟疑惑。   旷嘉:“没看见它是从云里出来的吗?明显是被挡住了呗。”   黄迟不服气:“那云有那么厚吗?你该不会也是睁眼瞎吧?”   旷嘉:“……”   井玫瑰顺着河岸走了十来米,齐飞扬紧跟在侧,见她一直不说话,不由得紧张起来,试探着问道:“井小姐,你发现什么没有?”   井玫瑰颔首:“发现了,这块地风水不错。”   齐飞扬愣住:“风水?不,我是想问我弟弟……”   “你弟弟的病和这块地的风水有关。”   齐飞扬糊涂了:“可你不是说这地风水好吗?”   孟麒麟举步走近,似乎受月色感染,声音也多了一分清冷:“凡事都有两面性。”   井玫瑰看向他,眼带赞同:“确实如此,这块地风水极好,还不是一般的好,可以称得上‘宝地’二字,但因为是后天形成,成形的时间还很短暂。”   “是,以前这河的河水很深,中间没有河滩,后面不知道怎么回事就突然露了出来。”齐飞扬恍然。   “所以呢?”几个人都凑了过来,黄迟听了半天,只觉得自己仿佛听了个寂寞。   “所以我大胆推测,这块风水宝地成形的时间,恰好就是齐少的爷爷奶奶带着孩子路过的时候。”   少女清亮的嗓音不疾不徐,缓缓述说着自己的猜想:“天时地利,顺风顺水,吉时一到,气蕴自成。戊土属阳,皎月属阴,如果此时有月光倾洒在河川土地上,阴阳相合,就会极易出现难得一观的奇景。”   仿佛验证她的话一般,井玫瑰的话音刚落下,几人就见河中滩涂上出现好几匹吃草的白马,那些马或低头吃草,或缓步走动、或轻声嘶鸣,通体发着莹白的光,栩栩如生,宛如神迹降临。 第12章   众人霎时都屏住呼吸,唯恐惊扰了眼前的奇观。   只有黄迟张大了嘴,一句粗话差点脱口飙出:“卧——”   旷嘉一把捂住他的嘴。   黄迟:“!”   井玫瑰弯唇一笑:“不用紧张,这奇景是天地之气合成,风水局一旦形成,没有那么容易受到影响,除非有人蓄意破坏。”   黄迟用力掰开旷嘉捂在自己嘴上的手:“那我说话也没事?”   “是。”   “我就说嘛,不然你早就提醒我们了。”黄迟嘚瑟得不行,姿态嚣张一把挥开好友。   旷嘉无语:“你当是在赶苍蝇呢?”   齐飞扬看了一会儿,突然反应过来:“那我弟弟……”   “我先前说这块风水宝地形成时间极短,你弟弟应当就是那个时候恰好路过,见到白马在河滩吃草的景象吓丢了魂。”   “可我爷爷奶奶怎么没事?”   “孩子和老人是最接近轮回的人,前者新生而来,后者即将离去,所以也最容易撞上不可思议的事情。”   井玫瑰:“现在只有你弟弟魂魄丢失,所以齐爷爷和齐奶奶根本没有看见这一幕。”   齐飞扬惊奇:“怎么可能?我们都看见了,我爷爷奶奶怎么会没看见?”   井玫瑰笑笑:“小孩的眼睛经过轮回的洗涤,最干净清透,所以有通灵的能力。   “至于老人,历经人世间几十年的风云沧桑,早已惹上无数尘埃,反而最不容易撞见这类事。”   几个人都迷糊了,就连徐遵都追问:“井小姐刚才不是还说老人和小孩最容易撞鬼吗?怎么现在又自相矛盾?”   井玫瑰:“这样的奇景,有的人穷极一生都未必能遇上,要是哪天忽然看见,肯定会主动提起。”   旷嘉连连点头:“这倒是,齐少你爷爷奶奶要是也看见了,肯定早就知道你弟弟是怎么回事了,不至于一句都不说。”   井玫瑰又道:“其实我刚才说的老人容易通灵,是指弥留期间,那时魂魄已经要再入轮回,所以能看见。”   齐飞扬恍然大悟:“我爷爷奶奶身体挺健康的,怪不得。”   井玫瑰:“是。”   她举了个例子——   “我曾见过一个例子,一位老人大病缠身,在床上躺了好几个月,眼看着没几天时间了,同村一个人去街上赶集却看见了他,本来还惊奇老人的病忽然好了,回家后和人说起,才知道那位老人已经病得下不了地很久了,根本不可能外出赶集。”   黄迟打了个寒颤,觉得背后毛毛的:“不是吧?听起来怎么这么恐怖啊。”   井玫瑰接着说道:“那个人还和老人打了招呼,但是老人只管走自己的路,好像没听见似的,第二天一早老人家里就传来消息,说人前一天晚上过世了。”   这话说完,害怕的不止黄迟一个人了,旷嘉哆哆嗦嗦往四周乱瞟:“咱们能不能别在荒郊野外……说鬼故事?”   不光是他,齐飞扬和徐遵也下意识向中间靠近两步,似乎这样就人多力量大。   只有孟麒麟仍站在原地,漫不经心开口道:“按照井小姐说的事例来推断,只有快变成鬼的人才能看见鬼。”   言外之意,他们纯粹是自己吓自己。   井玫瑰:“你说得不错,确实如此。”   黄迟、旷嘉、齐飞扬:“……”   徐遵干咳一声,动作随意地挪开两步:“井小姐,我还有个地方不明白,根据你的说法,我们几个应该也看不见这些东西才对,可怎么……”   井玫瑰但笑不语。   黄迟立即明白过来:“我知道了,肯定是因为我姐!”   井玫瑰意外地看了眼弟弟,没有否认,确实是她的原因。   上次炼丹的时候,她就已经能够凝聚元气了,通过独门心法不用修炼也能逐渐积累元气,缺点是速度十分之缓慢,凝成的量相对有限。   不过只给他们开一会儿天眼,也用不了多少元气,算算时间,这会儿应该差不多了。   “咦,怎么看不见了?那些马呢?”黄迟大惊小怪地望着河滩:“旷嘉,你还看得见吗?我怎么忽然看不见了?”   旷嘉揉眼:“我也看不见了。”   “齐少你们呢?”   “也看不见。”   黄迟立刻放心了:“那就好,我还以为我夜盲症急剧加重了。”   井玫瑰:“时间到了就看不见了。”   她指的是开天眼的时间,其他人自动理解成了奇景出现的时间有限,井玫瑰没刻意多解释。   孟麒麟却忽然道:“我还看得见。”   井玫瑰一惊,美眸倏然睁大了一瞬:“真的吗?”   少女小脸微仰地看着他,眼里仿佛有细碎的月光流淌,天真温柔得不可思议。   孟麒麟“嗯”了一声,视线微微一撇,没继续看她眼眸中的月光。   徐遵问他:“麒麟,你真的还能看见刚才那些马?”   孟麒麟淡淡点头。   徐遵便问井玫瑰:“井小姐,怎么麒麟还能看见?”   井玫瑰被他的提问拉回神:“这……我也不知道。”   “那你能解决吗?”徐遵又问。   要是麒麟回去后一直看得见不干净的东西,孟老爷子那里他没办法交代。   井玫瑰沉吟,单凭肉眼,她只能看出孟麒麟命格非凡,她猜测可能是自己的元气触动了某个开关,直接给他开了天眼。   “现在我暂时没有办法替他关闭天眼,过一段时间,等我修为提升了或许能行。”   徐遵嘴角笑了笑:“那也只能这样了。”   心里盘算着,等回去了就到盘龙寺请个佛法高深的大师试一试,免得让孟老知道他不小心让麒麟出了这种意外,那家里的公司……   齐家小少爷丢魂的事,到这里也差不多都明朗了,井玫瑰便和齐飞扬商量,等天一亮就给他的弟弟招魂。   齐飞扬刚才亲眼看见了天降神迹,早就对她心服口服,自然是她说什么就是什么,没有半句二话。   一行人从原路返回齐家老屋,堂屋里摆了张十个菜碗的木桌席面,鸡鸭鱼肉样样不少。   “应该是我爷爷奶奶请隔壁邻居做的。”齐飞扬招呼他们坐下吃东西。   夜深了大家都没什么胃口,草草吃完,齐飞扬便安排众人住宿。   齐家人虽然极少回老家,但老屋也委托了同村村民定期打扫,房间又够多,累了一天,这群人里最讲究、据说还有洁癖的孟麒麟也没挑剔,很快就回房休息了。   一夜无话,第二天天边刚亮,一阵激昂的鸡叫声就把大家都吵醒了。   简单吃过早餐,井玫瑰去厨房拿了个瓷碗,在井边接了满满一碗清水。   又让齐家二老将孩子平放在卧室床上。   她左右看了看,拿过一条长板凳放在床前,再将白瓷的水碗放上去,自己席地盘腿而坐。   “水泥地湿气重,我去给你拿件旧衣服垫着吧。”齐老夫人热情道。   “就这样没事。”   井玫瑰对大家道:“我要念两个小时经咒,你们可以旁观,但是不能发出任何声音。”   黄迟惊讶:“这么久?那我可能做不到。”然后没要人多说,自己主动走出去了。   其余几个人、尤其是齐家人,也怕打扰到她,同样退出房间,最后只剩下孟麒麟一人还站在原地。   井玫瑰看他一眼:“你不出去吗?”   孟麒麟摇头。   井玫瑰便没再管他,闭上双眼开始轻声默念经咒,每念几句,便用指甲敲击一次碗侧。   孟麒麟眼中闪过好奇之色,但记得少女郑重叮嘱过不能打扰她,便没有开口。   两个小时很快过去,井玫瑰睁开双眼,眼内一片澄澈肃穆。   她动了动僵硬的双腿,请孟麒麟将人都叫进来,随后又拿出随身携带的黄纸朱砂画了三道符。 第13章   黄迟好奇地盯着看:“这符用来做什么?”   井玫瑰拿起三道符纸,一道递给齐老夫人,让他塞进小朋友的贴身衣服里:“他魂魄在外面停留太久,带上这个可以宁神安魂。”   第二道用来祛除阴气,小孩子的眼睛本来就容易看见不干净的东西,再沾染太多阴气,有百害而无一利,井玫瑰直接将符纸在床前点燃。   第三道符,她递给了孟麒麟。   孟麒麟接过:“这是?”   “给你的,有封印的作用。”   刚才画符的时候,井玫瑰想起孟麒麟的阴阳眼开了,现在还跟她待在一起没什么事,等回南市了,什么妖魔鬼怪都有可能看见。   干脆一起画了道符,在回到市区前替他暂时封住,等回去后她再想别的办法。   孟麒麟心思过人,听井玫瑰说出“封印”两个字就明白了她的意思:“我随身戴着就行?”   井玫瑰点头:“就戴着,记得不要沾水。”   齐家二老也把符纸给小孙子戴上了,孩子现在精神已经好了许多,一双大眼睛明显比昨天有神了,咕噜噜地转着,看着就机灵活泼。   齐老夫人看着宝贝孙子,既高兴又担心:“井小姐,小童他真的没事了吗?我看要不要再做个法,给他收收惊?”   她看别人家请的大师都是要开坛做法的,虽然乡下喊魂的法子很简陋,但是小童病了这么久,肯定很严重,和普通的孩子丢魂应该不一样才对。   老人家的想法没明说,但也差不多全部写在脸上了。   井玫瑰体谅她的忧虑,温声慢语给她解释。   “喊魂的方法并不是越繁琐越有效,孩子年纪小,魂魄本身就是不稳的,又在外游离这么长时间,我担心他魂魄太过脆弱,所以才用了经咒招魂这种温和的办法。   “如果孩子丢魂,用术法直接把魂拉回身体,难免会有些磕碰伤害,轻则发烧感冒,重则大病一场。”   齐老夫人惊呼一声:“怪不得!”   她推推齐老爷子:“老头子,你还记不记得原来住隔壁的刘二哥?”   齐老爷子点头:“记得。”   “他家大儿子当时不也是去山上玩了一趟就丢魂了吗?刘老嫂子当晚就请村里的英婆婆喊魂,孩子第二天早上看着跟没事人一样了,谁知道下午居然又开始发高烧、说胡话,送到县卫生院一看,医生说体温降不下来,最后没救回来,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我就说那个英婆婆不行,也不知道在哪里学的歪门邪道,村里人有个什么事想请她帮忙,每次都是狮子大开口要好几百,不仁不义,拿了钱结果事情还没办好,贪财缺德,怪不得走得那么早。”   见老伴儿越说越过了,齐老爷子忙重重咳了两声,示意她适可而止,当着这么多孩子的面呢,一个劲儿说人坏话像什么样,人家都走了那么多年了。   齐老夫人也知道自己激动说多了:“看我,上了年纪话也变多了,不说这些了。   “井小姐,这回真是多亏有你帮忙,不然我家小童还不知道要受什么罪,不知道你的酬劳怎么算?不如这样,我现在就给飞扬他父母打电话,先预备好谢礼等你回去。”   老人说着话就拿出自己的手机,井玫瑰阻止道:“您别急,我要的法金不多,一千块钱就够了。”   老太太惊讶:“这么少?”   “这是我下山后接的第一单生意,希望结个善缘。”   老夫人笑了起来:“好,那我们齐家就厚着脸皮高攀了。”   现在有本事的大师可不好找,道家协会那帮人虽然有点真才实学,但是为人太高傲,她不爱和他们打交道。   先前小童的事找他们也没给解决好,还不如这位井小姐呢。现在井玫瑰又主动递了橄榄枝,他们齐家当然没有不交好的道理。   一行人返回南市。   孟麒麟接到孟老一通电话后仓促离开,井玫瑰匆忙中和他交换了联系方式,告诉他如果有不舒服或者不对劲的地方,一定要立刻跟自己联系。   随后齐飞扬将井玫瑰和黄迟姐弟二人送到家门口。   旷嘉从车窗里探出脑袋:“黄迟,晚上带咱姐一起出来吃个饭啊。”   黄迟不爽:“你叫谁姐呢?这是我姐。”   “害,黄迟你这就没意思了啊,你姐不就是我姐吗?咱俩谁跟谁啊。”   黄迟:“你特么脸皮真厚。”   旷嘉大笑:“谢谢夸奖,不过你姐还在这儿呢,注意点形象吧,说他不说妈,文明你我他!”   齐飞扬系好安全带,踩下油门:“走了。”   旷嘉一头撞上车窗:“我草!”   下一秒汽车绝尘而去,黄迟转头对井玫瑰道:“姐你听见了吗?旷嘉他出口成脏,太猥琐了。”   井玫瑰神色犹豫,点了下头:“听见了,但是我不知道我草是什么意思。”   黄迟噎住:“……这……这其实也没什么意思……”   他本来以为井玫瑰跟他开玩笑,但一看她眼神清澈,明显只带着单纯的好奇,黄迟的脸顿时变红。   这一瞬间他觉得自己才是那个猥琐的人。   旷嘉那只牲口说得对,以后在井玫瑰面前,他得注意点形象。   他姐前二十年都住在山里,性格单纯什么也不懂,黄迟决定以后再也不在她面前说乱七八糟的话了。   井玫瑰并不是真的无知,见弟弟满脸羞囧,大概也猜到背后的含义难以入耳,便道:“就是骂人的话吧,我知道了。”   黄迟狂点头:“嗯嗯嗯!”   “这些话你以后还是不要说了,古语有云,祸从口出,说话要留口德,与人为善,对自己也有大好处。”   黄迟羞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但还是乖乖点头:“我知道了。”   都怪旷嘉那个禽兽说什么我草,今天晚上非得好好教训他不可。   “我们回家吧。”   黄迟求之不得:“走吧走吧!”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姐弟俩离家,满打满算也才一天时间,回家却受到了热烈的嘘寒问暖。   宋雨:“玫瑰,事情解决得怎么样了?”   她本来想直接问齐老的孙子救回来了没有,又怕女儿没那么厉害,把事情弄砸了,话在嘴边转了几道弯,干脆换了个说法。   黄迟抢着道:“完美解决!爸妈、爷爷,你们是不知道,我姐太厉害了,随便画张符给齐少的弟弟戴上,他当场就活蹦乱跳了!”   他说得太玄乎,家里几个长辈反而不信。   “玫瑰,你这……”   井玫瑰无奈极了,本来是因为不想儿戏才没有向他们去证明什么,如今见家人都这么担忧,全围着她念叨,干脆利落从外套衣兜里抽出一张崭新未用过的符纸。   她让黄迟伸直右臂,用食指中指夹着放在茶几上方,凝神敛目,双手掐了个琉璃请火诀,眨眼之间就看见黄迟指间的黄符无火自燃起来。   “哇!”   黄迟吓了一跳,条件反射性松开手,正在燃烧的符纸顿时往掉下,落在了黄迟用过的水杯里。   神奇的是符上的火居然没有被水打灭,而是持续燃烧,直到所有黄纸部分被烧成黑灰,火光才彻底熄灭。   黄家人惊呆了,急忙凑过去一看,确认那杯子里只剩下一些余烬,不由震惊地望向井玫瑰。   黄老爷子的声音都有些打飘了:“玫瑰,你、你是怎么做到的?”   火遇水不灭,实在是太让人惊讶了。   井玫瑰微微扬唇:“这只是我跟师父学过的道法里的一个小把戏。”   黄老爷子瞬间说不出话来了,不用打火机就能自动点火,这还是小把戏?那她到底还学过什么真正厉害的本事啊!   黄彦面色沉稳如常,实际上心里也深深震撼到了。   眼前这一幕严重挑战了他的心里承受能力,直接击溃了他以往二十几年的世界观、人生观和价值观,他表面稳如老狗,实际上脑海里已经疯狂了。   上一秒他还是科学的忠实拥趸,一度怀疑自家妹妹是被人骗了,这一秒却不得不扪心自问,这个世界真的是个科学的世界吗?   科学是什么?科学这个概念到底是谁提出来的?   不管是谁提出来的,他以后都不会相信了。   黄深易和宋雨看起来接受程度还挺高,短暂的惊讶过后,剩下的就是无穷的兴奋和激动。   “我女儿太厉害了!”宋雨高兴得无以复加。   “是啊!玫瑰不愧是我的女儿!”黄深易同样自豪。   宋雨不悦地看了丈夫一眼:“你有我们玫瑰这么厉害吗?别忘了你现在就是一条退休吃白饭的老咸鱼。”   退休的老咸鱼?黄老爷子面色一黑,重重一声咳嗽。   宋雨忙解释:“爸,我不是说你,我说的只是玫瑰他爸!”说完暗暗掐了把丈夫。   黄深易疼得一咧嘴,赶紧附和:“是啊,爸,她说我呢。”   黄老爷子:“……”   井玫瑰:“现在你们相信我了吧?”   宋雨连声道:“相信相信!”   “信。”   “肯定相信,我们都亲眼看见了!”   “要是你们昨天跟我们一起去了,亲眼看见那些白马在河边吃草,就肯定不会怀疑我姐的本事了。”黄迟大大咧咧嚷道。   “什么白马吃草?”   见家人好奇,黄迟得意一笑,添油加醋地把井玫瑰给齐飞扬的弟弟喊魂的经过说了出来,听得宋雨他们一愣一愣的。   “这么一说,那还真是块风水宝地,齐家一定会把它买下来。”宋雨羡慕道。   黄迟:“买下来做什么?盖坟墓?”   宋雨:“你胡说八道什么?黄迟,这话你也乱说,你读书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黄迟挨了顿骂也不敢顶嘴,悻悻往沙发里一缩:“我就开个玩笑还不行吗?”   宋雨数落儿子:“有你这么开玩笑的吗?这不是咒人家吗?”   “齐家人有福泽在身,这也是他们命中该得的。”井玫瑰道。   黄迟大呼小叫:“不是吧,姐,你是故意的?你才要了他们一千块钱,这多亏呀!”   黄老爷子:“这算什么亏了,黄迟,你眼界太狭隘了,一块地而已,回头让你大哥安排你去公司长长见识。”   “爷爷,我才不狭隘,那可是风水宝地啊!”黄迟一脸痛心。   黄老爷子乐出声:“就算是宝地也是人家的,你想这么多干什么?这不是给自己添堵吗?”   “爷爷您放心,明天我就安排小迟去公司实习。”   “大哥你说什么呢!我还是个高中生,实什么习啊!”   黄彦立即换个说法:“那就打暑假工。”   “不要啊!”黄迟一声哀嚎,倒进沙发里。   一家人说说笑笑的,一股奇异的温暖感从井玫瑰心底油然而生,原来这就是家的感觉,上辈子她早早拜进师门,对家这个概念都有些模糊了。   不过,她忽然想起一个人来:“黄菲菲呢?”   黄迟的脸顿时拉得老长:“姐你干嘛啊,好好的突然说她干什么?真扫兴。”   宋雨在儿子肩上轻拍了一巴掌:“又胡说,菲菲也是你姐姐。”玫瑰能主动关心菲菲,她这个当妈的很欣慰。   她对井玫瑰道:“你们回来之前不久还在家呢,后来莫家小姐打电话来,邀她出去逛街,应该不会回来吃晚餐了。”   黄迟切了声:“蛇鼠一窝。”   这话太过了,宋雨没想到小儿子对菲菲敌意居然这么深重:“黄迟,我看你的书真是白读了,干脆别考大学了,去部队好好改造一下再回来。正好小旷的父母也有这个打算,我看你们平时也臭味相投,不如就让你们两个蛇鼠一块儿去当兵得了。”   黄迟不干了:“我才不去,不说她就不说了,有什么了不起的。”   心里对黄菲菲的敌意又加深一层。   这可是他亲妈,为了维护黄菲菲,居然要把他送进部队去折磨。   果然黄菲菲就是个恶心人的玩意儿,看他不找机会整死她,他黄迟两个字就倒过来写。   井玫瑰也对宋雨的态度感到意外,没想到她对黄菲菲这个养女的感情这么深,那自己的生死大仇还报不报了?   刚才她不过随口一问黄菲菲的去向,就险些挑起一场家庭争端,而且宋雨训斥黄迟不该敌视黄菲菲,黄家另外几个人也没阻止她,这就说明他们的想法是一样的。   看来报仇的事还需要再斟酌斟酌,至少她现在还没想脱离黄家人这个身份。   “姐,旷嘉说请我们吃饭,我们现在就出去吧。”黄迟心情不好就不想待在家里了。   井玫瑰见宋雨的脸还是气红的,没多想就答应了:“好。” 第15章   黄迟开车将井玫瑰带到了市中心繁华地带一家高级会所。   旷嘉一见井玫瑰,脸上立马笑开了花儿:“姐,快,你坐这儿。”   黄迟拿过他面前的杯子,狠灌了一大口冰饮:“不是说吃饭?吃到会所里来了?搞快点,爸爸肚子饿了。”   旷嘉道:“急什么?这才几点?还有人没来呢。”   “谁?”   “齐少啊,还能有谁?不过可能另外几个也会来过来,好几天没聚了。”   “不管了,我要先吃一轮再说。”   “那你自个儿出去吃吧。”   旷嘉扭头对井玫瑰道:“姐,你待会儿能不能给我也算算命?详细一点儿的那种。”   他比比划划,说话还支吾,黄迟嘲笑:“怎么,你这是春心萌动了?想让我姐给你算姻缘?”   旷嘉起初还有些不好意思,结果被黄迟一语说中了心思,心一横干脆豁出去了:“没错,我就是想算姻缘怎么地了?”   井玫瑰粲然一笑:“当然可以算,不过这里的光线不好,看不太清楚。”   旷嘉立刻来劲了:“这都是小事,我去开灯!”   他起身窜到进门靠墙的位置,“啪嗒”几声,原本昏暗的包厢立刻亮堂起来,跟在室外没什么两样。   开完灯又屁颠屁颠跑回来,眉开眼笑地把自己的脸送到井玫瑰面前。   “暂时没有桃花。”光线一亮,井玫瑰只需一眼就看清了。   旷嘉脸一苦:“不是吧?姐,你再看看我呗?是不是光还不够亮,看岔眼了?要不我把手机电筒也打开给你照亮?”   黄迟伸手把他一推,他姐那本事多大,怎么可能看走眼:“旷嘉你这就没意思了啊,我姐都说你现在只配做个单身狗了,你还瞎bb什么?老老实实和爸爸一块儿单着吧!”   旷嘉眼神都不给他一个:“姐,要不再看看手相?啊?看看吧看看吧?”   井玫瑰看着递到眼皮底下的手掌心:“……还是没有。”   黄迟:“看吧,说了没有你还不信。”   旷嘉深深叹了口气。   黄迟:“别矫情了,快给我点个外卖。”   旷嘉:“……这里能吃外卖?”   “有什么不能,顾客就是上帝,有钱就是大爷,你快点啊,爸爸要饿死了。”   旷嘉站起来:“没问题,你大爷我这就去给你点外卖。”   说完最后两个字“嗖”地加速,打开门闪身跑出去。   黄迟高声:“你有种别跑啊!”   吼完一嗓子坐回来,发现井玫瑰目不转睛看着他,黄迟不自在地一缩:“你看着我干嘛?我、我又没有讲脏话。”   说的时候还不确定的,脑子里闪电般过滤了一遍刚才自己说过的话,嗯,确实没有脏话,他立马支棱起来了。   井玫瑰:“没事。”   黄迟的心被轻轻放下,他顺势俯身去捞茶几上的果汁喝。   “就是发现你自称爸爸的时候很开心,”井玫瑰想了想,又道,“那天我让大哥的狗叫我爸爸,我也很开心。”   “噗!咳咳咳咳!”黄迟差点被果汁呛死。   井玫瑰探手,从他的后脖颈下方一直抚到后背中央,末了用力一拍。   黄迟重重咳了一声,下一秒忽然止住了咳嗽。   刚捂着胸口提起一口气,准备用力咳嗽下一声的他:“……”   一阵静默的无言,还没来得及再说话,门忽然被人打开了。   “怎么开着灯?这也太没氛围感……”尾音消散在凝固的空气中。   黄迟冷眼看向突然闯进来的两个人,心里直冒火。   呵,旷嘉约他吃饭的时候,可没说黄菲菲也会来,他这趟出来岂不是上赶着找膈应?   “黄迟,你真的在啊。”   莫云溪惊喜不已,只是紧跟着就看见了坐在黄迟身边的井玫瑰,眼里那份惊喜瞬间从天上落到地下,一张俏脸肉眼可见地阴郁下来。   站在她身旁的黄菲菲,同样是脸上带笑,眼神意味不明。   “谁让你来的?旷嘉?”黄迟满脸不耐,也没掩饰自己的反感,谁让他记仇,上回的事他可都还没忘。   更别说莫云溪还和黄菲菲玩得好,现在都把黄菲菲带到他眼前来了。   凡是站在黄菲菲那一边的,都是他黄迟的仇人。   莫云溪听见他的质问,呼吸一窒,耷拉下眼帘狠狠瞪了眼井玫瑰,才拧着嗓子,一脸委屈地朝黄迟道:“黄迟,你怎么变成这样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以前就算黄迟不答应她的追求,也不会给她没脸,至少还拿她当朋友看,可这一切都被井玫瑰这个贱人打破了。   黄迟:“哎,你可别恶心我,还没吃饭呢,胃酸都要反上来了。”   莫云溪的眼睛立刻红了。   黄菲菲适时担任起善解人意的好姐姐人设:“小迟,是徐少和齐少带我们来的,他们在前台碰见了旷嘉哥,应该马上就会上来了。”   事实是旷嘉不想让她们上来,徐少给她们说情,莫云溪就趁机拉着她跑上来了。   黄迟声音冷得不行:“自己滚出去。”   “小迟……”   黄迟此刻无比确认自己在这个世界上最讨厌的人就是黄菲菲,没有之一:“别这么叫我,你不配。”   黄菲菲的脸青红交加,没想到黄迟在莫云溪面前也不给自己留丝毫面子。   她咬了咬唇,暗藏住自己的怨恨,柔弱又委屈地朝他道歉:“小迟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惹你生气……”   眼光扫到莫云溪脸上,果然见她满脸不可思议的表情,才压下去的羞恼和恨意一时间都翻涌起来,险些让她克制不住。   她极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将视线移到一直没出声的井玫瑰身上。   “姐姐,云溪追求小迟很久了,就算真的不能给个回应,好歹也能做普通朋友,毕竟小迟也是为了你才……你劝劝小迟吧。”   黄迟这下是真的不能忍了,一顿脏话输出——   “黄菲菲你可真是恶心他妈给恶心开门,恶心到家了!老子和谁做朋友关你屁事?现在圈子里也就莫云溪理你了吧,也不拿镜子照照自己,你以为你他妈谁啊?对我指手画脚就算了,还对我姐道德绑架,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赶出黄家,臭傻逼!”   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旷嘉和徐遵、齐飞扬三个人就进包厢了。   场面顿时变得十分难看。   这群人里,徐遵年纪最长,他只安静了一下就笑道:“黄迟说话还是这么生猛啊,昨天在齐少老家,我还纳闷你怎么话变少了。”   徐遵的面子,黄迟还是愿意给的。   他哼哼了两声:“我那是不想破坏我在我姐心目中的形象。”   那现在怎么就破坏了?   旷嘉有点想明知故问,不过想了想黄迟霸道有力的“肘击”,还是打消了这个蠢蠢欲动的念头。   算了,他的抗击打能力已经不需要再锻练了。 第16章   徐遵的目光随着黄迟的话,落在了井玫瑰的身上。   “既然是为了井小姐……那就卖我个面子,今天这事过去算了。”   黄迟不太甘心,他才说了几句话?他恨不得将黄菲菲和莫云溪喷个狗血淋头才痛快。   徐遵看他一脸不情愿,又递了个台阶:“云溪和黄小姐都是我带来的,你要是真想找麻烦,就找我的麻烦吧。”   “徐哥!”黄迟憋屈,不满地嘟囔:“她们跟你有什么关系啊。”   徐遵只当没听到,又看向井玫瑰:“不知道井小姐愿不愿意卖我这个面子?”   井玫瑰痛快点头,又道:“你要拿什么买?”   徐遵一哽:“……”   他不禁仔细打量起眼前的少女,她是真傻还是装傻?   旷嘉赶紧缓和气氛:“害,人来都来了,还能怎么样呢,都坐下来吧,黄迟的外卖也快到了。”   齐飞扬也道:“对,不如坐下好好谈谈。”   “是啊!”   旷嘉笑笑,一把圈住黄迟的脖子,在他耳边低声,“莫家和徐家有合作项目,别为了一个莫云溪得罪徐遵,犯不着。”   黄迟用力甩开他,他动作大,大家只要有眼睛都看得见,气氛又僵硬下来,还好这时服务员将外卖送进来了。   黄菲菲看了黄迟一眼,悄悄拉了拉还红着眼眶的莫云溪:“你们先吃东西,我陪云溪去洗手间。“   两个人一走,空气仿佛都变得清新,黄迟的脸色明显没刚才那么臭了。   旷嘉嚷嚷着把茶水都倒满:“来来来,徐哥的面子咱们不能不给,我们以茶代酒,哥几个都碰一杯。”   几个男人虽然没说话,但都心照不宣端起了玻璃杯,黄迟不傻,甩脸色也只是做给刚才那两个看的,现在旷嘉给他搭梯子,他顺势就下了。   “徐哥,刚才不好意思,我不是针对你,你别跟我一般见识。”   徐遵也不在意,随意笑笑,举起杯子和他轻碰一下。   在座就剩井玫瑰一个姑娘,旷嘉没有冷落她:“来,姐,喝茶。”   井玫瑰接过:“谢谢。”   旷嘉拉了拉她的衣袖:“姐,你出来一下,我还想找你算件事。”   徐遵和齐飞扬都没说什么,黄迟想阻拦,但刚刚旷嘉才帮他说话,他就忍住了。   井玫瑰跟着旷嘉出去,俩人来到门外,旷嘉将包厢门掩上半边。   转头鬼鬼祟祟看了看站着聊天的三个人,才愁眉苦脸小声道:“姐啊,你胆子真大,你知不知道徐遵是谁,要是他刚才成心找黄迟和你的麻烦,那我们今天全跑不了你知道吗?”   井玫瑰皱了皱眉:“他很厉害?”   “是啊,厉害,很厉害。”在孟少手下混,人阴着呢,随便给你穿个小鞋就能让你火烧眉毛。   她偏头看向包厢内,徐遵恰好望过来,见是她,一双多情的桃花眼微挑,举起茶杯朝她敬了敬。   井玫瑰淡定颔首,将脸转回来,也轻声回复旷嘉:“他眉骨压眼,刚愎自用,印堂紧窄,心胸狭隘,两颊无肉,福缘有限,眼带桃花,唇薄无情,你说他厉害……”   “嘘嘘嘘!”   旷嘉快被她给吓死了,用力嘘了几声,示意她赶紧闭嘴,瞅瞅那边,徐遵已经转头回去和另外两人说话了,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见。   井玫瑰声音虽然刻意放轻了,但耳朵尖也不是不可能听不见,旷嘉后悔了。   刚才他就不该拉她出来,听说这祖宗是从山里被接出来的,说话没有分寸也是正常的,徐遵肯定心里有数,他瞎操什么闲心啊。   “放心,他听不见。”井玫瑰微微一笑,安抚道:“他不算厉害,你不用怕他。”   她没说谎,和孟麒麟相比,徐遵的面相不知道差了多少。要说厉害,那也是孟麒麟更厉害。   旷嘉:“……”行吧,他没话讲了,他看还是她最厉害,什么都敢往外说,谁也不怕。   刚回到包厢坐下,黄菲菲和莫云溪也回来了,一人手里还端着一个托盘。   “呀,你们还没吃呢,正好,我和云溪怕你们口渴,问服务员要了几瓶喝的。”   齐飞扬看着黄迟瞬间变黑的脸色,咳了声:“我们喝了茶了。”   黄菲菲不慌不忙,温柔劝告:“茶喝多了对身体不好,还会增长牙垢,要是不喝酒,也可以喝果汁和牛奶,我和云溪每种都拿了一些,大家自己选吧,光吃饭可能会口渴。”   旷嘉道:“对啊,我都忘了,黄迟,你丫要我给你点外卖,点来了这么久还没吃呢。”   他打开包装精美的外卖盒:“快快快,再不吃都凉了,这可是烟火人家的外卖,他们平时不接外卖的,要不是小爷我的面子,你还吃不到呢。”   他徒手拈了一块肉塞进嘴里:“唔,好吃!黄迟你还傻坐着干嘛?快来干饭啊!”   黄迟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了他一眼:“我不饿。”   旷嘉偷菜的动作一顿:“一进来就喊着想干饭的是狗?”   “是你爸爸!”   黄菲菲对莫云溪使了个眼色,后者咬咬唇,鼓起勇气给黄迟倒了杯酒:“黄迟,对不起,是我不该一直缠着你,喝了这杯酒,以后我们就是普通朋友。”   黄迟不屑地嗤了声:“谁要和你做朋友。”   莫云溪深吸一口气:“好,只要你喝了这杯酒,以后我们就是陌生人。”   黄迟斜眼看她:“说到做到?”   莫云溪迟疑了一下,然后点头,脸上的笑跟挤出来似的:“我会做到。”   黄迟二话不说,接过她手里的酒仰头一饮而尽。   见他真的将酒喝了,莫云溪神色复杂不已,有痛苦也有释然。   黄迟没多想,只以为她是真的想明白了。   “姐,我们回吧。”   一群人都各怀心思,关系并不和谐,井玫瑰当然无意多留:“好。”   临上车前,旷嘉不顾黄迟的反对,硬是将那盒被动过的外卖放到他手里:“黄小迟,别浪费哥的一番心意啊,你连云溪的酒都喝了,总不能不吃我的饭。”   他话里又提到莫云溪,黄迟就懒得跟他嬉皮笑脸了。   外卖接是接了,心里却打算回去就把饭扔了,想起旷嘉直接用手拈菜吃,他就觉得这盒饭从里到外都不干净了。   姐弟俩前脚刚回到家,后脚黄菲菲也跟着回来了。   黄迟本来想发脾气,忍了又忍,想起出门前挨的那顿骂,只好强行把脾气压下去。   刚才他已经在会所警告过她们,希望黄菲菲最好自己有点眼色。   宋雨不知道儿女之间暗潮的汹涌,但看见姐弟三个两前一后,也猜出来一个大概。   她暗叹口气,强撑着笑脸:“都回来啦,真是赶巧了。”   黄迟差点没忍住又顶嘴。   宋雨絮絮叨叨说起家常:“公司有点事,你们大哥又出去了,我们一家人想一起吃顿团圆饭真不容易。”   黄迟爱理不理地瘫倒在沙发上。   井玫瑰有心适应女儿角色,可惜宋雨将她和黄菲菲硬拉到一起论姐妹情深,她实在伪装不出来,只好礼貌微笑:“……”   两个孩子都不搭理自己,宋雨的心梗了梗,只能把目光往后移移,放到第三个孩子身上:“菲菲去哪儿玩了?你们怎么这么巧,刚好一起回家?”   黄菲菲对宋雨温柔一笑,好似有些不好意思般偷看了眼黄迟和井玫瑰:“逛完街云溪要带我去吃饭,刚好碰见徐少和齐少,徐少说有人请吃饭,没想到小迟和姐姐也在。”   黄迟听得怒气冲冲,正想发火,没想到忽然一阵睡意袭来,全身都变得软绵绵没力气。   “草,什么情况……”   他有气无力地嘀咕,宋雨听见他讲脏话,转过身来没好气道:“你又怎么了?”   这话听得他更生气,还想还嘴,谁知眼皮却像灌了铅似的沉重,睁都睁不开了,头也像喝醉了酒似的晕晕乎乎。   没听见他顶嘴,宋雨十分惊奇,小儿子今天居然这么乖?   又等了一会儿,还是不见他睁开眼,以为他改成生闷气了,伸手拍了拍儿子的脸:“黄迟?你睡着了?”   黄迟一动不动,呼吸绵长,就跟睡着了一模一样。   宋雨奇怪道:“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平时一晚上不睡,白天都有精神打游戏,今天怎么就这么困了?”   又觉得睡在沙发上容易着凉,想把人推醒。   黄菲菲拉住她的手:“妈,小迟今天喝了点酒,可能是醉了,你就让他睡会儿吧。”   宋雨:“那也不能睡这儿啊,万一着凉就不好了。”   黄菲菲道:“可以给他盖个毯子。”说完便叫佣人去卧室取薄被来。   宋雨觉得这样也行,见黄菲菲拿着薄毯往黄迟肚子上盖,不由得再看看坐在沙发另一侧的井玫瑰。   她暗暗感慨,这还是要从小就有家人疼着爱着,才会知道心疼人啊,比起菲菲,玫瑰是有些冷情冷性了。   冷情冷性的井玫瑰正在思考,黄迟的酒量似乎没有这么差,一杯就倒了。   刚才喝了酒之后,找了代驾从会所开车回来,一路上还和她神采奕奕地不停吐槽旷嘉的毛病,当时人还没醉,怎么一回家就醉倒了?一杯酒的威力有这么大?   她心生狐疑,起身走近黄迟。   黄菲菲本来和宋雨在聊天,见状忙道:“姐姐,你在干什么?”   井玫瑰伸出的手顿住:“我想看看他醉到什么地步了。”   说完又要继续动作,黄菲菲心口一跳:“姐姐!”   井玫瑰又停下:“你要说什么?”   黄菲菲瞬间警觉,脸上却一副不知所措的表情:“姐姐,小迟他醉了就让他好好睡觉吧,毕竟他今天喝酒也是为了你……”   话只说了半句,却给听的人留下无限遐想的空间。 第17章   宋雨果然问道:“菲菲,这话是什么意思?”   井玫瑰却不说话,只看着黄菲菲。后者的心一跳,似乎是没料到她居然一句话都不为自己辩解,这幅好整以暇的模样,甚至像是在等着看她的笑话。   黄菲菲的气息有一瞬间的慌乱,但又很快镇定下来。   “妈,其实这话我本来不想说的,但是小迟都醉成这样了……妈,你还不知道吧,云溪她一直很喜欢小迟,也追求了他很久。   “但是上次云溪生日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和姐姐起了矛盾,小迟就跟她翻脸了,今天小迟当着徐少他们的面说,只要他喝下了云溪敬的酒,以后两个人就只是陌生人,云溪也答应了,还说以后绝对不会再对姐姐怀有恶意。”   井玫瑰静静地听着黄菲菲神情自若地捏造事实、混淆真相。   宋雨一脸惊讶:“这……”   她下意识地看看井玫瑰:“莫小姐怎么会和玫瑰闹矛盾?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黄菲菲无辜地摇头:“云溪只和我说了一半,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只知道姐姐阻止云溪追求小迟。”   人心都是偏的,宋雨当然也不例外,相对于莫云溪那个外人,她更偏向于自己亲生女儿:“小迟还没上大学呢,现在谈恋爱是早了点儿。”   黄菲菲脸色微僵,不过很快又笑着道:“妈说得也是。”   井玫瑰没和黄菲菲去争辩那些子虚乌有的事,她更好奇的是,黄菲菲为什么三番两次阻止自己去看黄迟,难道……   她倏地出手,瞬间将黄迟身上盖着的毯子掀开。   黄菲菲尖声道:“你干什么?”   井玫瑰淡淡瞥她一眼,径自伸手推了推黄迟,却不见他有任何反应。   “小迟,醒醒!”   黄迟躺在那儿,面色如常,呼吸平稳,一切仿佛都很正常,跟正常情况下睡着没什么两样,唯独一点不对劲,那就是任凭井玫瑰怎么叫他,他都不醒。   井玫瑰皱起眉头,转身问黄菲菲:“你对他做了什么?”   黄菲菲吓了一跳,否认道:“我什么都没做啊。”   她一脸伤心难过:“姐姐,你怎么忽然这么说我?小迟他是怎么了吗??他不是喝醉了在睡觉吗?”   井玫瑰眼神清透,仿佛能直视人心,黄菲菲到底还年轻,虽然极力伪装,仍然露出心虚的马脚,还没像话本子里描写的那样城府深沉。   两人你来我往的对话没避着宋雨,她看着睡得不省人事的黄迟,心里急了。   年轻人虽然睡眠重,但他这睡得也太死了,姐妹俩这样争执都没半点反应,更别提刚才玫瑰还推了他。   宋雨慌忙上前:“儿子?你没事吧?儿子快醒醒!黄迟——”   用了大力气也没将人推醒,宋雨彻底六神无主了:“这怎么醉成这样?一动都不动,这可怎么办呢?他爸和黄彦也不在家,我该怎么办才好!”   她养尊处优太久,平时都有丈夫和大儿子管事,家里琐事也有佣人打点,现在遇到突发事件竟然急得只知道团团转,居然没想起来要先将人送医院。   井玫瑰道:“他身上没有酒气。”只喝了一杯酒,都过了这么久,就算有酒气也早就被风吹散了。   不可能是醉酒,井玫瑰心中笃定,想再仔细检查一下黄迟的身体,谁知黄菲菲突然拉着宋雨将她挤到一边。   “妈!你别着急,你看小迟没什么事啊,没有酒气不代表没醉,我亲眼看见他喝的酒,你让他睡一会儿,说不定等酒醒就好了。”   听见她欲盖弥彰的话,井玫瑰眼神一冷:“是不是醉酒,去医院检查一下就知道了。”   “对对对!去医院!”宋雨顿时如同找到了主心骨一般,立即打了急救电话。   救护车来得很快,黄迟被送进了急诊室检查。   井玫瑰和黄菲菲陪着宋雨在外等候。   宋雨唯恐儿子生了什么大病,一双手焦虑地不停交握着,眼睛紧紧盯着急诊室大门。   “小宋,你怎么在这儿?”   一个拄着拐杖的老爷子慢慢走了过来。   宋雨惊讶:“孟老?”   “嗯,怎么到医院来了?身体不舒服?”   宋雨道:“不是,是我家黄迟不听话,酒喝多了,回家睡得人事不省,叫都叫不起来,我担心他是酒精中毒,就叫救护车送到医院来了。”   孟老爷子看着行走不快,状态却好得很,精神矍铄,一双老眼也不像普通老人那般浑浊,反而暗含着宛如洞悉一切的精光。   “我来看望一个老战友,”他的视线落在宋雨身边的井玫瑰身上,“这是你的……”   宋雨道:“瞧我,都没让孩子跟您问好,这是我两个女儿,菲菲您应该有印象,去年我还带着到您家里拜过年呢。”   她笑着握住井玫瑰的手:“这是我家大女儿,叫玫瑰。”   宋雨拉了拉她的手:“玫瑰,快和孟老问好。”   孟老的眼神带着饱经世事的沧桑和洞察,直视人的时候仿佛能看透人心,他又是从部队退下来的,浑身散发着上位者的威严和气势,令人不敢轻易和他对视。   这样一个老者的眼神打量,无疑是锐利而高压的,井玫瑰却好像感受不到一般,轻笑:“您好,孟爷爷。”   孟老一怔,没想到她敢这样无知无畏地直视他,还敢这样叫自己,不由失笑点头:“好好,你也好。”   怎么能随便叫孟爷爷呢,孟老要是不喜欢怎么办?也怪事出突然,宋雨都没教过女儿这些,去年黄菲菲就乖乖巧巧喊了声“孟老”。   宋雨暗暗用力,捏了捏女儿的手,担心孟老爷子怪罪,忙替井玫瑰赔礼:“孟老,我家玫瑰才回来不久,说话直来直去,您别往心里去。”   孟老哈哈一笑:“我都这把年纪了,怎么会和小辈斤斤计较,小宋你还是和年轻时候一样啊。”   孟老说的是她还和年轻时候一样害怕他,当着俩个孩子的面,宋雨不好意思了:“您说笑了。”   孟老笑着看了眼井玫瑰道:“这点你还真比不上你家姑娘。”   听见熟悉的词,井玫瑰的耳朵动了动,这里的人也说“姑娘”吗?是女儿的意思?   “玫瑰胆子确实是比我大。”这点宋雨倒没有耻于承认。   孟老道:“那我就不陪你们了,麒麟那里还有点事。”   宋雨:“哎,您忙吧。”   孟老点点头,拄着拐杖,刚迈开步子,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又停住:“这家医院孟家也参股了,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就给我打电话。”   宋雨道:“有您这句话,我就感激不尽了,孩子应该没什么大事,您去忙您的事吧。”   这回孟老没再多说,走之前不知有意无意,看了眼井玫瑰,井玫瑰便低了低额:“您慢走。”   目送孟老的背影远去,黄菲菲的心里一片冰凉。   她没有想到,宋雨居然连让她在孟老面前说一句话的机会都不给,而她就这样眼睁睁地被孟老无视。   怨恨宛如一条毒蛇,紧紧缠住了她的心,叫她几乎窒息。   “哎呀,我怎么忘了把东西还给孟老!”宋雨忽然叫道。   那个手镯她收了好久,刚才多好的机会,居然还忘了提这件事。   “妈,你说忘了什么?”黄菲菲立刻问道,双眼紧盯着宋雨的脸。   宋雨含糊其辞:“没什么,过段时间再还也是一样。”正好那东西贵重,她也不敢随便揣在身上带着走。   黄菲菲故作不解地追问:“您欠了孟老什么东西吗?”   宋雨不觉得和女儿们说这些合适,都是老黄历了,作不作数还说不准,还是早点找个时间把镯子还给人家。   “没什么,就是一个小东西,也不知道你弟弟还要检查多久,这可真是急人!”   说着还气上了:“黄迟要是再敢喝酒,看我不叫他爸打断他的狗腿!”   黄菲菲:“……”她眼底有一闪而过的阴郁,恰好被井玫瑰捕捉到。   这时急诊室的门打开了,一台担架车推了出来,护士高声叫黄迟的家属,宋雨飞快跟着担架进了病房,井玫瑰也跟了上去。   “身体内外都没有任何损伤,体内酒精含量十分微弱,不像是单纯地陷入了醉酒睡眠状态。”   负责检查的医生一脸凝重,他从来没遇过这样奇怪的病例,但确确实实,病人就像是睡着了一般,身体各项指标都很正常,也不是昏迷。   检查不出病因?   宋雨再次被手足无措的慌张笼罩:“那怎么办?”   医生安慰她:“您先别着急,目前来看,病人是没有生命危险的,医院这边已经申请了外援,晚上我们会进行详细的专家会诊,请您耐心等待。”   宋雨却没有任何被安慰到的感觉,机械地跟医生道了谢,送走他后立即拉着井玫瑰道:“快,快给你爸和你大哥打电话!”   这会儿她终于到就算他们人不在,她也可以打电话求助。   “好。”井玫瑰不太熟练地操作着手机,还在翻找黄父的号码,宋雨却突然晕倒了。   井玫瑰急忙扶住她。 第18章   她意外发现宋雨并没有晕过去,五官皱着,仿佛在忍受着什么极大的痛苦一般。   “妈,您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宋雨想抬手捂住自己的脑袋,抬到一半手就落了下去,说话也有气无力的:“我这头,不知道怎么了,晕得很……手没力气……”   井玫瑰心一沉,这症状和黄迟的状况很相似。   宋雨不光是手没力气,腿也站不稳,全靠井玫瑰在支撑着,才没摔倒在地。   井玫瑰快速扫了眼四周,医院过往人多,却没看见黄菲菲的身影,她迅速掐着手指起了一卦。   卦象显示,宋雨的病因是——口舌之争,小人陷害,小人还是宋雨亲近的人。   她一个富太太,除了必要交际外鲜少出门,小人还能从哪里来?整个黄家,除了黄菲菲之外,她找不出第二个可能下手的人。   井玫瑰甚至怀疑,黄迟那诡异的病也和黄菲菲有关。   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先给宋雨治疗要紧。   恰好有护士路过,看见井玫瑰半扶半抱着宋雨,连忙帮着将人搀扶进诊室。   还是刚才给黄迟看病的医生,刚才他查出来黄迟是什么病,现在又被宋雨给难住了。   发现病人意识尚且清醒,医生便采取了问诊的方式:“您除了头晕,手脚使不上力气,还有别的地方不舒服吗?”   宋雨说话的声音虚弱:“我哪儿都不舒服……恶心……”   医生又给她检查了一遍,还是没有发现异常,最后只好尴尬地对井玫瑰说:“抱歉,我暂时没有发现病因,这种情况也不好随意给病人开药,我会把她的病情一块儿上报,我们请的专家马上就要到了。”   言下之意就是让她们再等一等。   井玫瑰早就知道是怎么回事,眼下正需要一个避人耳目的空间,所以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医生没料到她会这么好说话,松了口气,立刻叫护士给黄迟和宋雨母子二人安排病房。   才进病房,家里的佣人就来了,井玫瑰让他跟着护士去办理住院手续,随后将房门关上。   左边的病床,黄迟躺着人事不知,右边宋雨有气无力,意识也没有先前那么清醒了。   井玫瑰站在两张病床中间,轻闭双眼,将意识沉浸到自身魂体内,气沉丹田,默念咒语,强行将躯体内积攒的元气全部凝聚到印堂上。   印堂这个位置,又叫做命宫。   不管是不是真的懂面相,但凡找个算命先生去看一个人的运势,必定会拿这个穴位说事,诸如“印堂发黑”、“印堂无光”这类话,更是耳熟能详。   而人们常说的“阴阳眼”也是开在这个地方。   井玫瑰此时要开的却不是阴阳眼,而是天眼。□□凡胎,还没有经过修炼,并不能够达到这个目的,所以她只能退而求其次,用意识操控魂体,利用体内和外部的元气同时作用,强行打开天眼。   印堂处传来轻微酸痛刺感,井玫瑰没有睁眼,直接望向床上的宋雨,这就是所谓的用“心”看。   只见她全身都笼罩着一层淡灰色的暗光,很像是中了某种邪术。   井玫瑰粗略看了一眼心里就有底了,问题不是很大,下手的人留了余地,只要在七天之内解除邪术就不会危及性命。   接着又“看”向左方病床上的黄迟。   她看见黄迟整个腹部都被一团巨大的黑雾所包围着,她试着走近两步,发现那些黑雾是由一道道细小的黑色气流组成,并且还以极缓的速度向四周游动。   腹部中央的黑色尤为深重,光是这样还不能完全看清楚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井玫瑰又往前挪动一步,正欲俯身,病房门突然被敲响。   井玫瑰一惊,意识反射性缩回体内,五脏六腑瞬间一阵剧痛。   “谁?”她屈起指节,慢慢擦去唇边一丝殷红的血渍。   黄菲菲焦急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姐姐,你怎么把门锁了?我带人来照顾小迟了。”   门没有锁,只是她魂体力量过于强大,一旦运功便会死死封住所在空间,形成“结界”一样的外罩,力量一撤就能恢复正常。   “门没锁,你进来吧。”井玫瑰声音一如既往地平静。   黄菲菲迫不及待推门而入,井玫瑰朝她看去,发现她身后还跟着一个四五十岁上下的妇女。   黄菲菲特意等了一会儿,也没听见井玫瑰问起,只好主动介绍道:“姐姐,我让星姨来照顾小迟,这样妈就能轻松点了,哎,对啊,妈呢?怎么没看见妈?”   她在病房里看了个遍,才发现病房里有两张病床,宋雨就躺在右边那张床上,只不过刚才被井玫瑰挡住,造成了视觉盲区。   “妈!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啊妈!”黄菲菲扑在宋雨床边急声喊叫。   见人没反应,又回头问井玫瑰:“姐姐,妈这是怎么了?怎么也病倒了?你刚才和妈在一起没有注意吗?”   这话说得颇有点意思,似询问又似质问,换做原主那眼里容不得沙子、直来直去的性子,绝对会当场和她争执起来。   “你刚才去哪儿了?”井玫瑰不答反问。   烫手的山芋转眼又回到自己手中,黄菲菲面色略微发僵:“姐姐,你是在责怪我吗?”   井玫瑰无言,她的脸皮也太厚了。   黄菲菲见她不接招,只能自说自话:“我刚才是去打电话回家,让星姨来照顾小迟呀,医生不是说要到晚上才能知道他是怎么了吗,总得有人来照顾吧,没想到我就离开这么一小会儿,妈也跟着病倒了,姐姐,妈是什么病?”   井玫瑰对上她的双眼,见她不避不让,脸上的悲伤和关切更不像作假。   井玫瑰暗道,真能忍。   “星姨是谁?”她看着黄菲菲带来的妇女问。   她总是答非所问地不按套路来,黄菲菲也无法继续说下去,只好回道:“这就是星姨,从小在我们家做事的阿姨。”   “我怎么没见过她?”   黄菲菲:“姐姐之前回来没多久就和妈闹脾气,还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后来一不小心又出了车祸住院,没见过星姨也是正常的。”   井玫瑰:“……”她现在好像明白,黄迟为什么这么讨厌黄菲菲了。   黄菲菲又道:“你住院那段时间,星姨还在家照顾我们的饮食起居,毕竟星姨很能干,家里也习惯了她的照顾,不过姐姐你出院之后,她老家有事就暂时回去了,所以你后来没见过。”   井玫瑰的眼睛一直盯着星姨,对方好似十分局促,低着头不敢看她。   黄菲菲突然脸色一变,惊讶掩唇:“姐姐,你不会是因为星姨没在你住院的时候照顾你,就对她产生意见了吧?”   “没有。”   强行扣下来的帽子,井玫瑰不会戴。   “妈没生病,就是急火攻心,气血逆流,躺下睡一会儿就没事了。”她信口编了几句话,一如黄迟昏迷时黄菲菲胡诌他是醉酒一样。   宋雨早在感受到她放出的元气时就睡了过去,没有证据,井玫瑰也不怕黄菲菲发现什么。   “是吗?”黄菲菲不死心:“我怎么觉得妈的脸色不太好看啊?真的没事吗?”   井玫瑰垂下眼眸,眸中有流光闪过:“她没事,脸色也和之前差不多。”   她像故意跟黄菲菲唱反调似的,黄菲菲被噎了好几次,脾气差点没控制住。   后背忽然被人轻轻碰了碰,黄菲菲暗暗吸气,压下满腹的不悦:“既然妈没事,就让星姨在这里照顾吧,我们回家去给妈和小迟拿些生活用品来吧。”   井玫瑰后退两步,在黄迟床沿坐下:“可以让佣人送来。”   黄菲菲不依不饶:“可是贴身的衣服总不好也让佣人去动吧?衣服都放在卧室,我们家都不习惯佣人随意进出自己房间。妈和小迟要是知道佣人进去过,还翻动了东西,肯定会生气。”   话已经说到这个地步,井玫瑰不仅寸步不让,还另辟蹊径:“那你回去收拾,我留在这里。”   黄菲菲张了张嘴,井玫瑰抢先堵住话头:“总不能让佣人一个人留在医院,同时照顾两个人。”   她有意加重“佣人”的读音,对面两个人的表情顿时都变得不好了。   黄菲菲:“你想留下就留下吧,刚好我想起来快到吃饭的时间了,星姨就跟我一起回去给妈和小迟煲汤,星姨煲汤的手艺可好了。”   她好了伤疤忘了疼,又问井玫瑰:“姐,你记不记得第一天来家里吃饭,还说那天的汤好喝呢?”   “不记得了,”井玫瑰道,“你不是说我没有见过她吗?”   这明明是你自己说的吧?她只是附和说“没见过也正常”!   黄菲菲差点没忍住:“可能星姨那时候在厨房吧。”   “噢。”井玫瑰回答得毫不走心。   黄菲菲已经没有耐心继续和她说下去,见她没有异议,当下便带着星姨离开病房。   作者有话说:   下章开v,感谢支持 第19章   黄家。   黄深易和黄老爷子回来后还在纳闷呢, 怎么家里一个人都不见了,一个个的既不用上班也不用上学,全跑哪儿去了?   父子俩正说着话, 黄菲菲和星姨从外面进来了。   黄深易笑道:“星姨从老家回来了?菲菲,你们这是出去逛街了?”   谁知黄菲菲骤然红了眼眶,一脸难过地说道:“爸,爷爷,小迟和妈都住院了。”   两人惊得当场起身:“怎么回事?”   “你好好说清楚,两个人平时身体健康,怎么忽然都生病了?”   黄菲菲却道:“爸, 姐姐不是打电话给你了吗?”   黄深易手机都是随身带着, 他下意识否认:“没有啊。”   “妈不是早就让姐姐打电话告诉你们了吗?”黄菲菲表情讶异,跟着便把事情的经过说了出来。   “姐姐和云溪起了矛盾, 小迟为了不让云溪为难姐姐, 就喝酒赔罪,谁知道回家之后很快陷入昏迷,医生也检查不出原因。”   这……   黄深易和黄老爷子对视:“该不会是酒精中毒吧?”   黄菲菲眼圈又红了,嗓子也带着哭腔:“不知道, 医生什么都没说,还要等晚上专家会诊才知道结果。”   黄老爷子问她:“那你妈又是怎么回事?怎么也跟着住院了?”   黄菲菲一脸难过地摇摇头:“我真的不知道, 当时星姨忽然联系我说很快就到家,我想着小迟在医院也需要人照顾,就让星姨直接去医院。   “后来我去医院门口接她, 再回去的时候,姐姐就说妈也晕倒了, 这中间发生了什么事我和星姨都不清楚, 姐姐也没告诉我们。”   “什么也没告诉别人”的井玫瑰此刻正在病房尝试解蛊。   当年在山中学道, 她也曾跟随师父接触过中蛊之人,只可惜后来没多久她就被师父打发下山去四处云游,没能亲眼看见师父究竟是如何解蛊的。   井玫瑰也并非专修医道,眼下碰见如此棘手的病症,只能赶鸭子上架,试图利用元气直接取出蛊种。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她洁白的额头上都沁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迫不得已暂时停下动作,轻轻呼出一口气。   太难了,她的元气有限,那蛊种却被深种在脏器深处,四周经络遍布,元气裹挟着蛊种朝外慢挪,稍不留神就可能碰上纵横交错的血管,造成大出血。   井玫瑰试了好几次都没能成功,反而把自己累了个筋疲力尽。   这样不行。   得另外想些办法。   她心里微动,此时此刻如果能找到一个懂蛊术的行家就好了,师父解蛊的手法就是跟他曾经云游时结识的一位好友所学。   她正想着办法,病房门“笃笃”被敲响。   “请进。”   门被推开,好几个人同时大步进来。   “爷爷,爸,大哥,”井玫瑰起身,“你们来了。”   黄老爷子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孙子和儿媳,脸色凝重:“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怎么没及时打电话告诉我们?”   井玫瑰眸光微动,眼神落在后边神色无辜的黄菲菲身上:“对不起,爷爷,我正准备给你们打电话的时候,妈忽然陷入昏迷,之后要看护妈和小迟两个人,就没顾得上。”   老爷子摆摆手:“我也就随口一问,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医生来了吗?你妈是怎么回事?”   “已经让医生看过了,”井玫瑰道,“也检查不出病因,要等晚上专家会诊。”   看他们神色担忧,井玫瑰便又说了句:“医生说妈和小迟目前都没有生命危险。”   黄菲菲道:“姐姐,你不是说妈是急火攻心,气血逆流,气得晕倒了吗?”   井玫瑰不慌不忙:“我没有这么说。”   她只说了急火攻心,气血逆流,没说宋雨是“气得晕倒”的。这说话似是而非的招数,她还是跟黄菲菲学的,现在正好试试效果。   黄菲菲眼中闪过一丝气愤:“你!”   “好了,菲菲和你大哥去请院长过来。”   老爷子不是不知道这个从小养到大的孙女肚子里有不少花花肠子,平时也就算了,小女孩子无伤大雅。   现在都火烧眉毛的局面了,家里两个人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黄菲菲还到他们面前耍这些心眼,真当他老糊涂了。   黄老爷子在家里颇有威望,黄菲菲不敢再多说,只能心有不甘地跟着黄彦离开病房。   老爷子继续安排事宜,指派跟来的星姨和另一个佣人,将给母子俩带来的生活用品摆放好。   至于黄深易,从进来后虽然没说过话,但眼神始终紧盯着病床上的妻儿。   黄老爷子的面子很管用,院长很快被请了过来,连带着先前为黄迟和宋雨看诊的医生,都一块带来了。   院长道:“小秦,跟老爷子说说三少和夫人的症状。”   这位小秦医生挠了挠头,知道病人背景不一般了。可是他真没看出来是什么病,只好硬着头皮将先前那两套说辞又复述了一遍。   偷偷瞧了两眼,果然见这一家人的脸色都不好看。   院长挥挥手,示意他先出去,秦医生如蒙大赦走了。   “黄老,您也听见了,不是我们医院的医生办事不力,三少和夫人的病确实比较棘手,我们这边已经从国外请了专家过来,最迟今晚七点就能赶到,到时候立刻进行会诊,您看怎么样?”   院长也是个老滑头,这时候不仅不忘推卸责任,还反过来给黄家卖好。   黄老爷子觑他一眼,知道他没胆子撒谎,现在也没别的办法,情况不明又不敢擅自移动病人,不然还能去别的医院看看,只能默认了他的做法。   院长走后,病房便陷入了一阵沉默。等待是焦灼的,不管说什么都不能缓解。   坐在妻子病床边的黄深易突然惊呼:“爸,小雨的脸色好难看。”   众人一惊,连忙围过去。   黄深易却又道:“手还是热的。”再摸摸手腕:“心跳也没停。”   众人松了口气,还以为……   黄老爷子忍不住骂儿子:“你都多大年纪了,还一惊一乍的,我看你是想要吓死我。”   黄深易却像是着了魔一般,忽然对井玫瑰道:“玫瑰,我怎么觉得你妈这病不是一般的病,眼睛闭得这么紧,不会是撞邪了吧?”   井玫瑰没想到他发觉异常,但此刻黄菲菲也在,她不好直接说明:“是吗?”   黄深易又道:“玫瑰,你不是和你师父学了道法吗?你快给你妈看看!”   黄老爷子也道:“玫瑰,你要是会看就给你妈看看吧。”   井玫瑰点头,走到宋雨病床前俯身一看:“爸,好像是有点不对劲。”   黄深易眼睛一亮:“你再仔细看看?”   黄老爷子也紧盯着孙女看。   井玫瑰便装模作样把了把脉:“的确是中邪的症状。”   她收回手:“爸,你可真厉害,一眼就看出问题来了,我先前抬着急,都没想到亲自给妈看看脉象。”   她状似无意看向黄菲菲,果然见她眸底暗藏怨愤。   看来八九不离十了。   现在当面说穿也好,省得她还要背地里偷偷找机会给宋雨破除邪术,一次被识破,黄菲菲下次再想动手,也会有所顾虑。   黄深易激动:“能治吗?”   井玫瑰点点头:“画张符烧了,用水伴服就行。”   黄家三个男人都亲眼见过井玫瑰凭空燃符,看她说得胸有成竹,便决定试试。   黄菲菲见他们居然就这样轻易相信了,按捺不住道:“姐姐,你真的这么厉害吗?那你之前怎么没看出来?”   这样毫不掩饰的针对,恶意太明显,黄深易皱了皱眉:“菲菲,别闹,现在给你妈治病要紧。”   黄菲菲:“可是符水怎么能喝,这不是骗人的吗?   黄彦:“菲菲,这个世界上有些事情不是你以为的那样。”   星姨刚好进来,闻言道:“大少爷,菲菲小姐也是担心夫人,您可能不知道,我这次回老家,就听说我们村有个孩子丢魂,家长信这套,也是让神婆画符烧水喝,结果拉肚子拉死了。”   她用词惊悚,本意是震慑他们,却不知道黄家三代爷们儿听了“死”字都十分不悦。   黄深易率先表态:“爸,我信玫瑰,让她试试吧。”   他们其实都知道,这家医院的股份孟家占了大头,院里的医生水平算得上国内外顶尖级别。现在他们连病因都查不出来,就算请了专家外援,希望也不大。   老爷子几乎没怎么考虑便应允了。   黄彦道:“我让人去买符纸和毛笔?”   井玫瑰摇头,从衣兜里摸出一沓小小的黄色三角形物品:“我之前画了不少驱邪符和平安符,都还能用。”   拿出其中一个,对黄彦道:“大哥去倒杯水来。”   黄彦依言倒了水回来。   井玫瑰接过半满的一次性纸杯,将三角形符纸直接扔进杯子里。   不等黄家人惊讶,无声默念法诀,杯底的符纸很快在水中燃烧起来,几秒钟后火光又消失了。   黄老爷子忍不住上前一看,发现水杯里干干净净,竟然看不见半点符纸燃烧过的灰烬。   “玫瑰,怎么不见了?灰都没有。”   井玫瑰将清水递给黄深易:“本来就没有灰,爸,你把这水喂给妈喝完。”   黄深易连忙小心翼翼接过。   这次比上次他们见的更神奇,黄彦大感兴趣:“玫瑰,为什么符烧完会没有灰烬?”   井玫瑰:“我在符上画了东西。”   黄彦见她有所保留,识趣地没有继续追问。   黄菲菲也亲眼看见了井玫瑰露的这一手,眼里的震惊拼命想藏都藏不住。   为什么会这样?她真的会道法?   要是那符纸烧的水有用,那宋雨岂不是很快就会醒了?   “你妈还要多久才能醒?”黄深易给妻子喂完了水。   井玫瑰又探了探宋雨的脉搏:“外邪入侵,要睡一觉才能好,大约一个小时后醒来。”   得到她笃定的回答,一家人的心情稍安,又记起他们家还有一个病人。   “玫瑰,你看看你弟弟是不是也中邪了?”   井玫瑰摇头:“不是,小迟面色红润,妈的脸色发灰,他们两个情况不一样。”   老爷子奇道:“你说你妈脸色发灰,我怎么看不出来?儿子,你看出来了吗?”   黄深易摇头:“看不出。”   “黄彦和菲菲呢?”   两个人也说看不见。   井玫瑰笑了笑:“现在她的脸色已经慢慢转为正常了,身体很快就会恢复健康。”   黄菲菲听到后,神色闪过一丝慌乱,很快她又镇定下来,不停告诉自己,没有人知道,不会有人知道。   就算井玫瑰能治好宋雨,黄迟也不可能被救回来,那可是她从星姨老家带回来的……   当天晚上,宋雨赶在专家会诊之前醒了过来。   接着是专家面对面会诊,如同黄家预料的那样,果然没有在宋雨身上诊出个一二三。   黄迟的病同样,医院没有得到任何进展。   第二天孟家来人了。   孟老爷子和孙子孟麒麟一起来医院探病。   黄老爷子握着孟老的手道:“孟老哥,怎么把您也惊动了?”   孟老握了握他的手,才重新拄回拐杖:“事情我都听院长说了。”   他看看左右,黄老爷子会意,让佣人和小辈都下去,想了想,又留住井玫瑰:“玫瑰留下,其他人都出去等着。”   孟老老眼中滑过意味深长:“你这孙女不错,像你年轻时候。”   黄老爷子笑道:“老哥说笑了,不过这孩子的确比她爸有出息,这医院没看出来我儿媳妇得了什么病,她倒是看出来了。”   孟老惊讶:“哦?小宋是怎么了?”   “不知道是在哪里冲撞了不干净的东西,玫瑰一道符水下去,一个小时她母亲就清醒了。”   孟老赞许:“后生可畏啊,她是拜了哪位大师?现在也在道教协会?”   黄老爷子:“那倒没有,她师父不是南市人,这些我们都不懂,还是让她自己决定。”   “也是,孩子知道自己想干什么职业是好事。”孟老说道,顿了顿又道:“这次来找你本来是想给你介绍一位大师。”   “昨天我得知消息后,忽然想起来去年医院也遇见过这样的病人,外表看不出异常,后来家属不知道在哪儿听说,可能是撞邪了,便求到了盘龙寺圆净大师那里,大师慈悲为怀,想办法给他治好了。”   黄老爷子明悟:“我儿媳妇确实是撞邪,玫瑰已经把她治好了,但是玫瑰说小迟和他母亲的病不一样,她也看不出是什么病。”   孟老看向井玫瑰:“既然看不出来,怎么能确定不是撞邪?”   井玫瑰笑道:“师门不传之秘。”   孟老被她逗笑了:“不是中邪,也能去找圆净大师,他佛法高深,肯定能看出你家黄迟的病根。”   这话说得也有道理,只是……   黄老爷子迟疑了:“圆净大师也不是我们想见就能见到的……”   孟老:“早年我帮了圆净大师一个忙,他亲口许了个承诺。”   承诺就是人情,孟老不说,黄老爷子也明白,他激动道:“孟老哥……”   孟老连连摆手:“不用这样,我们两家不搞这些虚的,不过直接派下面的人去不行,这样,我让麒麟走一趟,盘龙寺今年修了盘山公路,用不了多久就能到山上。”   黄老爷子看向一旁容貌俊美的青年:“这……”   孟麒麟:“黄爷爷要是不放心,就让井小姐随行。”   黄老爷子忙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孟老拍板:“就这么办,你可别再推辞了,你孙子都昏迷一天了,不管是什么病都不能再拖,就让你家丫头和麒麟一起带他去盘龙寺吧。人带上去了,圆净大师总不会看着不管的。”   话说到这份上,什么都替他们考虑周全了,黄老爷子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孟麒麟打电话叫来徐遵和另一个助手,从医院借了辆轮椅,将黄迟推到车上。   他们三言两语就决定要去盘龙寺,黄菲菲惊急交加:“爷爷,小迟这样不会出事吧?您不是说我们要相信科学吗?坐轮椅不安全,万一路上不小心撞到哪里——”   黄老爷子沉下脸,当着孟老和孟少说这种话,她的家教跑哪里去了?   还一口一个“出事”、“撞到”,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这不是诅咒她弟弟吗?   黄老爷子以前从来没发现,这个孙女原来这么上不得台面,真是被深易和小宋惯坏了。   “你别胡说,圆净大师是高僧,肯定有办法救小迟。”   “可是——”   见黄菲菲还想再劝阻,黄老爷子冷声道:“你妈现在醒了,医院也有你爸和佣人在,用不着你照顾,快开学了,你回去复习功课吧。”   黄菲菲先是一愣,随后恼怒与不甘一齐涌上心头,爷爷这是嫌自己不该说话?   大学生谁还需要复习功课?   她读的可是国内数一数二的大学,单凭这一点就足以证明她的学习能力了,还需要复习吗?   她正要争辩,忽然看见星姨对她轻轻摇头,只能极不情愿地改口:“好的爷爷,那我先回家了。”   .   盘龙寺坐落在南市最高点,也就是盘龙山的顶峰,过去山路不通,要想上山烧香拜佛,就得一步一个脚印,踩着崎岖不平的山路往上走。   井玫瑰微微瞪大美眸:“这么难走,还有人去吗?”   她上辈子待的道观同样位于山之巅。   师父曾经开玩笑,如果不是从祖师爷那辈就积下鼎盛的名声,恐怕会香火凋零,用不了几年,他们道观上下都得喝西北风。   少女眸光净亮,直直看过来的时候,容易给人一种她在认真凝视世上最宝贵事物的错觉。   孟麒麟漫不经心错开眼:“当然有,盘龙寺的香火很旺。”   井玫瑰惊奇:“是因为那位圆净大师?他很厉害?”   孟麒麟颔首:“是。”   井玫瑰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时间过得极快,车子没过多久便到达了山峰顶上。   孟麒麟让助手将轮椅推下车,一行人找到大殿招待香客的小沙弥,却被告知圆净大师此刻正在坐禅,不方便见客。   井玫瑰两辈子还是头一次来到佛门重地,吃了个闭门羹,她下意识看向孟麒麟。   孟麒麟神色淡淡:“我们是孟家的,麻烦小师父去和圆净大师说一声。”   这话听起来似乎是圆净大师的故交,小和尚不敢擅作做主,让他们稍等片刻,然后自己往大殿深处去了。   没过一会儿跑着回来,说圆净大师有请。   井玫瑰轻笑,果然古往今来,无论释家道家,即便有心远离红尘,也都逃不脱一个“俗”字。   想到这里,不免生出一丝丝怅惋,也不知道师父听见她的死讯,会不会伤心难过。   “各位施主里面请。”小和尚道。   井玫瑰收拾好情绪,跟着一起进去。   “阿弥陀佛。”   圆净大师长得和井玫瑰想象中不太一样,井玫瑰以为他会是个年老的和尚。但是实际上年纪并不大,顶多四十来岁。   目怀仁慈,面相极佳,一看就是个得道高僧。   孟麒麟说明了来意,然后道:“恳请大师兑现承诺,这也是我爷爷的意思。”   圆净大师答应了,双手合十:“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徐遵将歪坐在轮椅上的黄迟推上前,圆净大师仔细检查后,面色有些凝重。   井玫瑰揣测,难道圆净大师也看出小迟中蛊了?   “如果贫僧没有诊断出错,这位施主应当是中了一种蛊术。”   他一语便道破黄迟昏迷的病因,井玫瑰暗道,不愧是声名在外的大师。   她问:“大师会解蛊毒吗?”   圆净大师摇了摇头:“贫僧虽然能看出来是中蛊,却不知道怎么解蛊。”   孟麒麟听出弦外之音:“大师知道谁会解蛊?”   圆净大师微笑:“我有一位故人会破解蛊术,只是远在苗疆。十多年没见,贫僧也不知道她还在不在原来的地方。”   苗疆?   井玫瑰问:“离南市有多远?”   徐遵:“最快也得十个小时才能到。”   还不包括从机场转车,到圆净大师所说的苗寨要花费的时间。   井玫瑰稍作思考,很快做好决定:“那我们现在就出发,小迟短时间内没有生命危险。”   圆净大师将目光落到她脸上:“女施主也懂蛊?”   井玫瑰摇头:“我只算半个道医。”她师父才是真正的道医。   圆净大师念了声佛号,说:“原来是位坤道,贫僧失敬了。”   “大师不必多礼。”   “既然女施主懂医术,路上能照拂病人,你们就尽快赶往苗疆吧。”   几人和他道谢,正要离开时,圆净大师却又叫住井玫瑰。   “等那位小施主的蛊毒解除,还请道爷再上山一趟告知,贫僧也好放心。”   井玫瑰道:“一定。”   重新回到车上,坐在副驾驶上的徐遵道:“井小姐,刚才圆净大师叫你道爷,难道道教没有严格的性别区分?”   井玫瑰又查看了一下弟弟的脉象,确认还算安稳,才回答:“是的,道门之中没有性别之分。”   “男性道人称为‘干道’,女性道人称为‘坤道’。无论男女,一律可称‘道爷’、‘道长’。同门之中,或者同道之中,也是互称师兄弟,没有师姐妹的说法。”   “原来如此。”徐遵笑笑:“井小姐年轻有为,真是厉害。”   他的话听起来有点虚伪,井玫瑰淡淡回了句:“徐少过奖了。”   徐遵桃花眼一笑,用玩笑般的口吻道:“井小姐是对我有意见吗?怎么这么冷淡?”   因为你的面相已经出卖了你。   井玫瑰正准备这么说,孟麒麟忽然道:“机票订了吗?”   徐遵一愣:“什么机票?”   孟麒麟似笑非笑:“你打算开车去苗疆?”   “也不是不行,不过我和李助理两个司机不够,得加上你,三个人轮流开车。”徐遵戏谑一笑。   孟麒麟看了他一眼,徐遵适可而止:“咳,说正经的,麒麟,你想订哪个时间段的机票?”   “最近的航班。”   井玫瑰闻声道:“小迟现在昏迷不醒,能上飞机吗?”   她想起一些乘坐交通工具的注意事项。   “他的头部没有受伤,你不是也说他没有生命危险吗?”   井玫瑰:“可是航空公司的人会相信和同意吗?”   孟麒麟慢条斯理地将墨镜戴回脸上:“那就要看徐少的本事了。”   徐遵苦笑:“麒麟,你这是在难为我,除非我们包一架直升机。”   “那就包机。”   “行,”徐遵低头翻通讯录,“你大少爷都发话了,我只能照办。”   他打给航空公司,包下了一架直接从南市飞往苗疆的直升机。   十二个小时后,他们面色疲惫地站在苗寨寨口。   直升机只能停在空旷的地方,他们步行了好一段路才走进苗寨。主要是带着个昏迷不醒的黄迟,让人吃不太消。   井玫瑰还好,这段时间一直修炼,除了呼吸急促一些,精神状态看起来比几个男人还好。   “井小姐体力不错。”   孟麒麟早已扔掉碍事的墨镜,俯身双手撑着膝盖,胸腔起伏喘了口气。   刚才有段路不好推轮椅,是他和徐遵以及李助理,三人轮流抬着轮椅走的。山路崎岖,就算时运动量不小也被累得不轻。   井玫瑰心虚,害怕他看出什么不对劲,连忙搬出借口来:“我以前在山上经常走山路,习惯了。”   这个理由让人无话可说,因为一不小心就会戳到她“身世可怜”的痛处。   休息了一会儿,井玫瑰对他们道:“我们进寨吧。”   她刚才悄悄用元气开了天眼,发现黄迟体内的蛊毒已经向四周开始扩散了,如果再耽搁,很快会触及心脉。   幸好他们运气不错,进寨没几分钟,正好碰到一个要出去的年轻小伙子。   井玫瑰向他问路,要找苗寨里一个叫“苗娜”的大姐。   小伙子挠了挠后脑勺,欲言又止,最后侧身指着通往寨子里的小路道:“你们顺着这条路往里走,不要拐弯,一直走到最尽头,里面有一座小竹楼,窗前挂着一串竹子做的风铃,那里就是娜娜姨的家。”   他说完就走了,井玫瑰一行人顺着他指的方向过去,果然找到一座竹楼。   走近抬头一看,半掩的竹窗边坐着个女孩,约摸二十出头的样子。她身上穿着传统的苗族服饰,头上戴着银制头饰,胸前是一圈弯月形的精美银项链。   只见那苗女伸着半截露出的洁白胳膊,正有一下没一下地拨着那串竹风铃,手腕上的银手镯似乎装着小铃铛,素手一动,镯子便随着风铃声清清脆脆一块儿响。   井玫瑰和孟麒麟几个人明显不是苗寨人的打扮,那姑娘看见他们,好奇问道:“你们找谁?”   徐遵上前一步:“你好,我们是来找苗娜女士的,请问她现在在家吗?”   “原来你们是想找我阿妈啊!”苗女脸上扬起一抹笑,“我阿妈早就死啦!”   众人心里一沉,他们满怀希望而来,没想到圆净大师口中的故人居然已经过世了。   徐遵问苗女:“你是苗娜女士的女儿?”   苗女笑得更灿烂了,不答反问:“我阿妈死了十五年了,你们是外面来的,是谁让你们来找我阿妈的?”   都死了这么久了,看来这次是白跑了。   “你们有谁中蛊了吗?”苗女见他们不说话,又问道。   井玫瑰眸子一亮:“你知道我们为什么来,那你会解蛊吗?”   苗女嘟嘟嘴:“当然会,我阿妈都教给我了。”   徐遵:“那你刚才怎么不说?”   女孩道:“刚才你们也没问我呀!要不是我聪明看出来了,你们还什么都不告诉我。”   众人:“……”   李助理忍不住问:“你是怎么知道我们中间有人中蛊的?”   苗女眼带得意:“这还用说,我阿妈从前是寨子里最会制蛊和解蛊的人,你们又是外乡人,来找我阿妈肯定有所求。”   井玫瑰:“那能不能请你给我弟弟解蛊?”   苗女伸手指了指轮椅上昏迷的黄迟:“你们先把他抬进来吧。”   徐遵和李助理抬起轮椅,四人走进小竹楼。   竹屋内布置得十分雅致素朴,一切用具包括桌椅在内,都是用竹子做成的。   “我叫宝净,你们先喝口茶吧。”女孩给他们端来茶水,转身进了卧室。   再出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个竹盅,里面发出细微的响声,好像装了什么活物。   井玫瑰看着竹盅:“这是?”   宝净冲他们一笑,打开竹盅的盖子,从里面倒出一只通体漆黑的蜈蚣。   徐遵和李助理下意识往后退开好几步。   “你们不怕吗?”宝净很惊讶,嘴巴微张地看着不动如山的两个人。   井玫瑰在山上经常见到各种虫子,蜈蚣也没少打过交道,她看向身侧的男人。   孟麒麟感受到她的注视,微微一笑:“怕。”   宝净不解:“那你怎么没像他们一样躲开?”   这话说得徐遵和助理两个大男人脸上都有点挂不住,立刻站回原处去证明自己。   孟麒麟道:“因为井小姐就在我身边,如果遇到危险,我想她不会袖手旁观。”   灿若星辰的眼睛看过来:“井小姐,你说是吗?”   井玫瑰迅速将目光转向蜈蚣:“是的。”   孟麒麟:……   身旁,徐遵眼中闪过一抹若有所思,麒麟对这位井小姐真的很不一般。   井玫瑰:“宝净小姐,请你帮我弟弟解蛊吧。”   宝净点点头:“好。”   她用一只手徒手捉住那只蜈蚣,弯下腰,从小腿绑腿处抽出一把银光锃亮的弯刃匕首。   先是在黄迟左边肘弯内侧划了一道长长的口子,再把蜈蚣放上去。蜈蚣嗅到血腥气,立即挪动百足爬过去,一口咬在黄迟的伤口上。   井玫瑰:“这就是传闻中的‘以毒攻毒’吗?”   宝净说:“是”。   又问她:“为什么他说,你在他身边他就不害怕了?你是他女朋友吗?”   井玫瑰飞快道:“不是。”她不敢去看孟麒麟的神色。   “可能是因为我懂些医术吧。”   宝净更好奇了,兴致勃勃地问:“你是医生?”   井玫瑰无奈:“不是,我是道士。”   宝净惊讶极了:“真看不出来。”   井玫瑰随意点头,看了看黄迟的胳膊,发现蜈蚣待的那块地方,皮肤已经泛着黑色了,不禁皱起眉头。   宝净看她很担忧,就解释了一下:“别担心,皮肤发黑是因为蛊毒都被引到那里了,等我的小小黑吃了那些虫子,你弟弟就没事了。”   井玫瑰眉心舒展开来:“你的蜈蚣叫小小黑?”   “是,”宝净说起自己的宠物,带出几分炫耀,“它很厉害。”   井玫瑰赞同:“是很厉害。”   不过比起蜈蚣,宝净还是对井玫瑰更感兴趣:“你说你是道士,那你肯定会算命咯?”   “对。”   宝净兴冲冲道:“那你能给我算算命吗?”   井玫瑰的眼神落到她脸上,父母失和,幼年失恃,少年清贫,中年……   井玫瑰眉头轻皱,这女孩三十往后的命运竟看不透了,仿佛盖着一块云。   这是为什么?   宝净一脸期待地望着她:“怎么样?”   井玫瑰如实说道:“你命格奇特,我一时参不透。”   “好吧。”   宝净有点失望,不过她很快又神采飞扬地问道:“这是不是说明我的命很好?就像电视里说的那样?什么骨骼清奇,适合练武之类的?”   井玫瑰顺着她话安抚:“或许是的,每个人都会能遇见自己的机缘,不管大小,因为人不会永远在谷底,也不会永远在山峰。”   宝净果然开心了。   她转过头去看小小黑,发现它把黄迟身上的蛊毒吸得差不多了,便将它拿到眼前看了看。   “这是专门吃人的蛊,你弟弟得罪谁啦?”   井玫瑰:“你能找到下蛊的人吗?”   宝净拿指尖戳戳吃饱喝足趴着不动的蜈蚣:“能的,下这种蛊的人需要用自己的指尖血喂养蛊虫,现在蛊毒被我破了,那个人受到反噬,三天之内手指尖都会发黑,你们只要在这个时间里找到指尖发黑的人就行了。”   孟麒麟道:“这个线索足够了。”   井玫瑰便向宝净告辞,他们要尽快赶回去抓住凶手。   宝净有些舍不得,因为她还是很喜欢井玫瑰的。   但也知道井玫瑰急着回去,就没有挽留,只说道:“那你有空记得再来找我玩啊,苗寨的篝火晚会很热闹的。”   井玫瑰答应了。   随后一行人动身返回南市。 第20章   黄家人都没想到, 黄迟这么快就没事了,昏迷着出去,活蹦乱跳地回来。   宋雨都还没出院。   她听说儿子昏迷不醒是被人用阴损的手段害得, 又惊又气。   “这人真是太恶毒了,小迟才多大,居然这样害他!”   骂完以后,又问女儿:“玫瑰,你和你师父学了道法,能不能找到是谁害了你弟弟?”   井玫瑰正要回答,被一旁的孟麒麟截住了话头。   “伯母, 这件事性质恶劣, 我已经报警了。”   “报警好啊!这种坏人必须抓住他严惩!”宋雨很高兴。   “我妈说得对!要是让小爷知道是谁在背后搞我,看我不把他送去吃个十年八年的牢饭!”   他狠狠挥了挥拳。   黄彦道:“孟少, 这种事听起来太过离奇, 有种匪夷所思的感觉,警察会相信吗?而且黄迟现在身体恢复了,我们没有证据。”   这话说在点子上了,黄家人的心情不免蒙上一层阴翳。   孟麒麟道:“除了普通的警察, 上面暗地里还培养了特殊警队,专门处理不能用科学和常理解释的案件。”   众人惊讶:“真的?”   “这不是小说里面写的内容吗?”黄迟惊讶地张大了嘴。   孟麒麟:“社会讲究科学, 有些事情不会摆到明面上。”   黄家人了然。   井玫瑰对这个世界“衙门”的规矩不太清楚,她在观察黄菲菲。   黄菲菲从刚才到现在一直没说过话,一副神思不定的模样, 不知道在想什么。   井玫瑰笑了一下:“这些特殊警察确定能抓到幕后黑手吗?”   孟麒麟:“特殊事件管理部从来没有失手的案子。”   黄菲菲的脸一下子白了,她知道自己再不说点什么就来不及了。   “谢谢孟少帮忙, 不过我想对方既然能神不知鬼不觉的下手, 就一定不会轻易被找出来吧?”   黄家人的乐观顿时被打消一半, 井玫瑰微微一笑。   黄菲菲又道:“这件事万一被人捅出去,对我们家的公司还会造成不良影响。   “孟少也说了,现在是一个唯物主义的科学社会,就算那些警察查到了又有什么用呢?他们会为了我们黄家把案件公布出来吗?   “答案是不会,因为他们本来就是不能对外公开的存在,不可能宣扬出来,上面还要保证自己的权威。”   “而且,就算答应公布真相,肯定也不会以警方的名义,应该是利用一些小道消息的形式发散,这样不正式的通告,又有几个人会相信呢?别说外人了,我现在都还觉得很不可思议。”   说到这里,黄菲菲看向井玫瑰:“我觉得姐姐说的话,太像网络小说里写的玄幻故事了。如果让别人知道了,一定会用有色眼睛看待黄家。   井玫瑰:“哦?我说的什么话?”   黄菲菲看了看几个长辈,用一种“我没想说你硬要逼我说”的表情道:“你说……就是小迟中蛊了呀……人的身体里真的会长那么多虫子吗?那人怎么可能还活得了呀?”   她还不好意思地看看宋雨:“妈,我不是诅咒小迟,你们别误会,只是我从来没见过蛊虫,太好奇了”   她语气弱弱:“别人要是知道了,肯定也觉得不可思议吧,万一遇见一些好奇的人追根究底就不好了,我觉得我们还是不要报警了吧?”   黄迟看她哔哔一大堆,就是为了阻止他们报警,脾气一来冲口而出:“黄菲菲,你他妈巴不得我醒不过来是不是?”   他冷笑一声:“是不是还在心里可惜,我怎么没被人弄死算了?”   黄菲菲往宋雨身边一缩,好像被他吓到了一样:“小迟,你怎么会这样想我?我有那么坏吗?虽然我不是你的亲生姐姐,但是我以为我们朝夕相处了这么多年,肯定是有亲情的。”   她神态委屈,黄迟做了个呕吐的表情。   “还装呢?就说你为什么不让我们报警吧?难道你知道是谁害了我,想包庇他?让我想想,我记得我当时可是喝了你和莫云溪端来的酒,回来之后才晕的。”   黄菲菲心口一跳,来不及解释,宋雨就道:“医生早检查过了,你当时没有生命危险,跟你喝没喝酒没关系。黄迟,你可不能这么误会菲菲。”   黄迟想说,那蛊也有可能就是下在酒里。   忍了忍,还是没说出来。瞧他老妈护着黄菲菲那样儿,就算真是黄菲菲给他下蛊,恐怕他妈都能帮黄菲菲找出几百个理由来狡辩。   黄迟都不记得这是第多少次了,黄菲菲总是隔三差五害他挨骂,哪怕孟少还在这里,他妈都没给他留情面。   他冷哼一声,没继续跟宋雨顶嘴,心想最好别让他抓住黄菲菲这傻逼的把柄。   刚才的话题被打断了,黄老爷子道:“孟少爷,让你见笑了。”   孟麒麟道:“黄爷爷不用见外,您和我爷爷是好友,叫我麒麟就行了。”   过去黄老爷子也只是跟孟老来往密切,对他这个让同龄人又敬又怕的孙子不甚了解。现在孟麒麟主动拉近两家人的关系,黄老爷子高兴还来不及:“哎,麒麟。”   孟麒麟微一颔首:“黄爷爷,我爷爷嘱咐我帮黄家办好这件事,没经过你们同意就报了警,是我考虑不周,抱歉。”   黄老爷子连忙摆手:“千万别这么说,你这可是帮了我们大忙。菲菲刚才说的话,你不用往心里去,她是年纪轻,看事不全面。   “我们家两个人先后进医院,这可不是小事,生意再重要,那也比不上家里人的生命安全重要。”   黄深易点点头:“是这个道理,钱是挣不完的,我也不相信黄氏的根基会这么容易被动摇。”   黄彦也道:“爷爷和爸都说得对,孟少,我们家没有那方面的人脉,调查凶手这件事,还是要继续麻烦你帮忙。”   宋雨虽然护着黄菲菲,但是在大事面前还是拎得清的。   见公公丈夫和大儿子都说黄菲菲不对,她也跟着道:“菲菲她是不懂事,孟少,你别和她一般见识。”   孟麒麟两句话就让病房内的局势一变,井玫瑰险些笑出声来。   黄迟更是明晃晃咧开了嘴,得意地看了眼脸都涨成猪肝色的黄菲菲。不愧是孟少,战斗力非同凡响。   黄家长辈接连表态,孟麒麟这才道:“伯母客气了,这事不过举手之劳。”   过了几天,黄迟和宋雨的身体差不多都恢复了,黄彦便回了公司。   这些天堆积了不少事务,黄深易怕儿子忙不过来,便跟着一起去公司处理。   病房里,井玫瑰和黄迟在陪护。   宋雨对他们说:“你们都在这里几天了,回家去休息吧。这里也不需要你们照顾,佣人都在,等会儿菲菲送汤来了,我让她也回去,以后家里不要每天给我熬汤了,我现在闻见鸡汤的味道,胃里就不舒服。”   井玫瑰:“妈,我每天都有锻炼,精力充沛,不需要休息,我留下照顾您吧。”   女儿有孝心,宋雨既感动又欣慰,私心里也想多和女儿多相处,就道:“那玫瑰留下来陪我。”   黄迟不甘落后:“妈,我也不走!”   宋雨:“你跟着凑什么热闹?前不久还中蛊了,不趁着还没开学休养好身体,天天晚上在医院熬夜打游戏。”   黄迟笑道:“原来你知道啊,妈,我还以为你睡着了。”   宋雨瞥他一眼:“你是我肚子里生出来的,我还能不知道你?”   黄迟中蛊的时候一直昏迷不醒,就连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都是从家人嘴里听来的,所以没觉得有什么惊心动魄,心大得很。   “妈,我不想回去,你别赶我走啊。”   宋雨不放心:“快回去,天天在我病房打游戏,影响我休息。”   黄迟撇撇嘴:“好吧,那我回去了,明天再来看你。”   宋雨忙道:“明天也不用来了。”   黄迟:……   他离开后没多久,黄菲菲和黄老爷子一起送汤来了。   “爸,您怎么也来了?我都快好了,不用来看我。我刚刚才打发黄迟回家,您和菲菲也回去吧。”   黄菲菲立即道:“妈,我要照顾你呀。”   “这里有你姐姐和佣人照看,你回家休息吧。对了,告诉佣人明天不要给我熬汤了,喝多了腻人。”   黄菲菲撒着娇道:“妈,我想留在医院照顾您,姐姐都留下了,你就让我也留下吧。”   宋雨无奈,担心说多了菲菲心里会怀疑她偏心,这个女儿心思敏感,玫瑰刚回来闹出来的事儿她还记得呢,左右为难了一下,只好答应了。   “爸,那您回去吧,我真的好了,再输两天液就能出院了,您别再跑来医院。”   黄老爷子道:“在家待着也是待着,现在谋害小迟的凶手还没抓到,我这心啊,定不下来,下棋喝茶都没心思。   “再一个就是,要是警方那头有消息了,孟少肯定会直接到医院来,我不如就在医院等着。”   老爷子这样一说,宋雨也不劝了,家里老的小的,一个个都坚持主见,她劝不动。   黄菲菲很快践行“照顾”宋雨的话,一会儿问她渴不渴,一会儿给她削个水果,也没忘了顺带照顾黄老爷子。   井玫瑰看她脚步轻快,说话带着一股对长辈撒娇卖乖的天真娇俏感,好像一点都不担心大祸临头。   说来也过去好几天了,不知道警察查得怎么样了。   她对宋雨和黄老爷子道:“爷爷,妈,我去楼下透透气。”   宋雨:“是该出去走走,你都在病房待几个小时了。”   关门前,井玫瑰看见黄菲菲对她扬起一抹胜利的笑容,不禁感到好笑。   看来这几天做了不少手脚,才会这样有恃无恐。   井玫瑰下楼溜达了一圈,发现住院部的环境十分优美,到处都是充满生机与活力的青草绿树,令人心旷神怡。   这可比在病房里待着舒服多了,黄菲菲满屋子转悠,把空气都污染了。   她不经意转了个方向,意外看见了孟麒麟。   “孟先生?”   孟麒麟走过来:“警方那边有消息了。”   医院种植的植被都不是高大的树木,孟麒麟身高腿长,恰好有一簇苍翠欲滴的枝条横到他肩上,趣意横生,井玫瑰饶有兴致地看了好几眼。   孟麒麟不动声色拂开树枝,井玫瑰暗道遗憾,她还没看够呢。   “人抓到了吗?”她随口一问,想也知道不可能,黄菲菲还好端端在楼上病房里待着。   “你确定要在这里听?”   井玫瑰犹豫一秒:“那你想在哪里说?”   孟麒麟:“……去那边凉亭。”   到了凉亭之后,井玫瑰道:“现在可以说了吧?”   孟麒麟问:“病房除了黄爷爷和伯母之外,还有其他人吗?”   “还有黄菲菲啊,”井玫瑰不解,“怎么了?”   “所以你才一个人到楼下来散步?”   井玫瑰:“……”她是承认,还是不承认呢?如果承认的话,是不是在他眼里,自己就是一个在家人面前争宠失败的小可怜?   “不全是吧,在病房待的时间比较长,所以下来透透气。”   她话题一转:“孟先生还是说说凶手的事吧,调查结果是什么?”   孟麒麟顿了顿,道:“警方说,所有证据指向两个人,一个是莫云溪。”   井玫瑰对这个答案不感到意外:“还有一个呢?”   “黄家一个叫星姨的保姆。”   星姨?原来如此。   这样一来,黄菲菲确实是从这件事里摘得干干净净了。   既然没有拿到直接的证据,井玫瑰迅速在心中做了决定,暂时放弃揭穿黄菲菲。黄家人对黄菲菲的感情很深,没有直接的证据证明,他们是不会相信的。   她想得很开:“那我们到楼上病房,去把这个消息告诉他们吧。”   “嗯。”   两人并肩上楼,刚走到病房门口,忽然听见屋内传来一阵惊呼:“爸!你怎么了?爸?”   是宋雨的声音。   跟着黄菲菲也哭着喊:“爷爷你别吓我呀!”   井玫瑰立刻推门而入,只见黄老爷子栽倒在地上,一只碗掉在脚边,饭菜撒了一地,宋雨坐在病床上打点滴,满脸焦急。   黄菲菲拉着黄老爷子的胳膊不停摇晃,好像想通过这种方式把他叫醒似的。   井玫瑰道:“先把人扶到病床上。”黄菲菲咬了咬唇,和她一起将老爷子搀扶起来。   孟麒麟:“我去叫医生。”   井玫瑰急着给老爷子把脉,头都没抬:“好。”   黄菲菲一脸感激涕零:“谢谢孟少,麻烦你了。”   孟麒麟一言不发,径直走了出去。   黄菲菲:“……”   井玫瑰询问宋雨:“妈,爷爷是怎么了?”   老爷子身体本来就健朗,又跟她学了无为拳,每天闲暇时打上几遍,不说延年益寿,基本的强身健体绝对没有问题。   而且她早就看过家中每个人的面相,除了黄菲菲这个跟她处于敌对关系的异数看不清之外,其余人都是福禄双全的面相。   老爷子更有晚年长寿富贵之态,突发恶疾的可能性基本为零。   宋雨心焦不已:“我也不知道呀,刚才看时间不早了,菲菲就给家里打了电话,让保姆做饭送来,老爷子还夸今天的鱼做的好呢,谁知才吃了几口饭,忽然就突然捂住胸口晕倒了。”   菲菲她哪有什么力气去扶老爷子啊,宋雨一着急,猛地起来,谁知道眼前直发黑,头晕目眩,又跌坐回去了,还差点扯到手上的针头。   说到这里宋雨才反应过来:“哎哟,我都急糊涂了!你爷爷晕倒,也不知道是不是脑淤血、高血压之类的病,刚才你们把他扶起来不会有什么影响吧?菲菲,你快去看医生来了没有?”   黄菲菲轻轻擦了擦眼角的泪,小跑着出去了。   宋雨见状叹气:“这孩子肯定也吓坏了。”   “……”井玫瑰不置可否,收回搭在黄老爷子腕上的手:“爷爷不是脑淤血和高血压。”   “那究竟是怎么了?”宋雨心急追问。   井玫瑰并不急着回答:“妈,你们三个人都吃饭了吗?”   “没有啊,我喝了鸡汤,没胃口再吃别的东西,菲菲刚才吃了个苹果,也说自己吃不下。哎呀,你刚才下楼了,菲菲打你电话打不通,你也还没吃饭呀,是不是饿了,你这……”   宋雨语无伦次,她想着井玫瑰现在还没吃东西,该饿了,可是老爷子现在又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没事,我现在还不饿,手机我忘在家里了,打不通可能是因为没电了吧。”   顿了顿,井玫瑰又问道:“晚饭是谁送来的?”   宋雨道:“星姨送的,这段时间我在医院都是她在照顾,你真的不饿吗?”   井玫瑰:“不饿,她在医院照顾你,又赶回去做饭?”   “不饿就好,”宋雨道,“是呀,她说前段时间在老家休假太久,现在回来了不多做点事,她心里都不踏实。”   “你问这些干什么?对了,你爷爷怎么样啊?你看出什么没有?”   井玫瑰语气平静:“我是想知道做饭的人是谁,因为爷爷中毒了。”   宋雨大惊失色:“什么?你确定没看错?”   井玫瑰点头。   宋雨立刻变了脸:“究竟是什么人要害我们家?先是小迟,再是我,现在连老爷子都倒下了!”   她神色激动,井玫瑰正想点明做饭和送饭的人最有嫌疑,恰好医生和院长进来了。   宋雨忙道:“院长,我们家老爷子他中毒了,你们快看看!”   几个医护人员闻言一惊,迅速将人推进急诊室。   “我要拔针。”宋雨按了呼叫器,让护士进来把针头拔了,她现在哪儿还有什么心情打点滴。   几个人走到手术室门口,院长对宋雨好一番安慰,大意就是让她不要担心,老爷子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   院长一直在那儿喋喋不休,井玫瑰看着宋雨的表情,觉得她不仅没被安慰到,还像是受到了反作用。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左右,医生才满脸疲惫的走了出来。   “黄老爷子确实是中毒了,但是我们检查不出毒药的成分,现在已经洗了胃,需要静养,你们知道他是中了什么毒吗?”   说起来也真是邪门了,这才短短几天,黄家人就接二连三进医院,而且个个都查不出病因。   不说病人心里有没有想法,他们医生自己都觉得脸上无光,还好后续没有出什么事,不然这责任可就大了。   宋雨:“是我女儿检查出来的,她会把脉。”   医生和院长都惊奇地看着井玫瑰,这小姑娘好年轻,看不出来还是个好中医苗子啊。   院长和蔼可亲道:“黄小姐现在就读于哪所中医药大学?”   宋雨:“……”坏了,好像弄巧成拙了,玫瑰她不会不高兴吧。   井玫瑰还不至于这么狭隘:“我没有上学,是道医传承。”   “原来是这样,不错不错,传统路线也没什么不好,好好学习,以后争取成为杏林国手。”   院长大概是看她年纪轻,觉得她肯定也不知道黄老爷子是中了什么毒,于是什么也没问,只是以前辈的身份好好鼓励了她一番。   她“嗯”了声,没过多解释。姓氏的事她也不在乎,这个身体本来就是黄家人,叫她黄小姐也没错。   因为接连在黄家病人身上受挫,医生都没好意思继续多待,生怕宋雨找他算账,虽然他其实挺想知道黄迟和宋雨的病是怎么回事的。   不过院长在一旁虎视眈眈地看着,再想想这家人的身份,医生嘴唇动了动,终究是没敢打听,他和院长一前一后地走了。   病房里,孟麒麟把从警方那儿得到的消息告诉了宋雨。   宋雨不敢相信:“孟少你是说,谋害我家黄迟的人是星姨?”   孟麒麟:“莫云溪是主谋,星姨是从犯。”   两者也没有多大差别,宋雨情绪激动道:“这不可能!为什么?她为什么要这么做?没有理由呀,我们黄家哪里亏待她了吗?”   黄菲菲握住宋雨的手:“妈,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从小就是被星姨一手带大的,她怎么会无缘无故做出这样伤害我们家的事情呢?会不会是警察弄错了?”   她对宋雨说着话,眼神却看向孟麒麟,显然是在问他。   孟麒麟直接置若罔闻。   黄菲菲心中一恨,抓着宋雨的手不自觉加大力道,痛得她叫了一声:“哎呦!”   黄菲菲一惊,急忙松开:“妈,你没事吧?我是对这件事太惊讶了,没注意力气,您没受伤吧?”   “我没事。”   宋雨顾不得纠结这个,她觉得刚才黄菲菲说的话有道理,星姨害黄迟的可能性很小,于是看向孟麒麟:“孟少,这个消息可靠吗?不会冤枉好人了吧?”   她语气迟疑,措辞谨慎,唯恐孟麒麟像对黄菲菲一样,不悦她的质疑,从而无视她。   所幸孟少还是给她两分薄面——   “星姨是莫云溪供出来的,警方说,莫云溪认为黄迟不肯接受她,是因为井小姐的挑拨,她因此怀恨在心,因爱生恨,得不到就要毁掉,于是起了杀心,星姨就是她在黄家找的内应,伯母中邪也是她做的。”   “什么?”宋雨惊呼,没想到她中邪的事也和星姨有关。   “根据莫云溪的口供,警方已经掌握切实的证据,”稍停一下,孟麒麟又道,“我认为刚才黄爷爷中毒,她也有一定嫌疑。”   井玫瑰不疾不徐道:“我妈说,爷爷是吃了星姨做的饭才晕倒的。”   “天哪!”宋雨大受打击,整个人摇摇欲坠,站在她身边的黄菲菲不知道在想什么,面色发白,没看见宋雨一副快晕倒的模样。   井玫瑰上前一步,搀了宋雨一把:“妈,你身体还没完全恢复,坐着休息一下吧。”   孟麒麟:“上面已经下了逮捕令,不出意外的话,现在警方应该已经把人控制起来了。”   宋雨闻言立刻对井玫瑰道:“玫瑰,快打电话给你弟弟!”   “我没有手机。”   她又看向黄菲菲:“菲菲你打!”   她没注意黄菲菲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了。   黄菲菲不仅要应付宋雨,更担心在井玫瑰和孟麒麟两个人面前露出马脚来。   见三个人都盯着她看,她牙一咬,语速极快道:“妈,您别着急,我现在就打电话!”   语气里是难以掩饰的惊慌失措,井玫瑰微微翘起唇角,也不知道到底是谁更着急。   也就仗着宋雨心神不宁没发现。   黄菲菲刻意开了免提,不过电话打了好几次都没接通。   宋雨想起小儿子那个臭脾气,自己拿手机拨了号,刚一接通,就听见那头传来很多嘈杂的背景音,随后才是黄迟的声音:“妈,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宋雨猜到警察应该是到家里去了,一问黄迟,果不其然。   黄迟咬牙切齿:“她在我们家潜伏了这么多年,也不知道背地里有没有朝我们家饭菜吐口水!”   宋雨:“……行了,你好好在家待着别乱跑,妈挂了。”   挂完电话她松了口气,对孟麒麟道:“人抓起来我就放心了,希望警察好好审审,我们家到底是哪儿对不起她了。”   孟麒麟:“伯母放心,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不管是普通人还是会邪术的人,只要他们敢害人就一定逃不掉法律的制裁。”   这番话简洁有力,说得宋雨彻底放心了,就连井玫瑰也不禁多看了孟麒麟两眼。   忽然,宋雨惊叫一声:“菲菲你怎么哭了?”   井玫瑰看向黄菲菲,只见她眼圈发红,神情萎靡,仿佛天塌了似的。   “妈,我没事,就是心里难受,我没想到星姨会是这样的人,我只记得我从小就是被她带大的,她对我那么好,怎么会做出这种事?”   宋雨闻言唏嘘,当年刚收养黄菲菲的时候,由于她胆怯内向,不敢和他们亲近,所以大多时候都是由星姨照顾的,菲菲也因此从小就跟星姨感情特别好,宋雨还曾经偷偷在丈夫面前酸过,怎么菲菲跟那个佣人才像是亲母女。   现在发生这种事,就连宋雨都伤心,更别说菲菲这个从小被星姨当作亲生女儿照顾的孩子了。   黄菲菲忽的掩面哭泣,将脸埋进宋雨的怀里,宋雨环住她的肩膀,轻轻拍了拍。   难过都只是眼下一时的,时间才是最好的良药,它能治愈所有的伤痛。等再过段时间,菲菲就会淡忘星姨了。   宋雨心里是这么想的,可惜天不随人愿。   当天晚上,黄家人接到警方的通知,说星姨中毒死了,问他们想怎么处理犯人的遗体。   宋雨念着十几年的旧情,没让直接火化,要黄深易先给星姨在老家的丈夫打了电话,让人赶来南市见最后一面。   那是个老实汉子,长相憨厚,皮肤黝黑,为人也淳朴,知道妻子做了对不起黄家的事情后,满脸羞愧,连连道歉,当天就要带着妻子火化的骨灰回乡。   宋雨和黄深易没有挽留,这种情况,他们自问一下子不可能消除芥蒂。   令人意外的是,黄菲菲竟然提出和星姨的丈夫一起回乡。   “菲菲?你为什么……”宋雨大为不解,想劝她别做傻事。   面对她的惊讶和不解,黄菲菲只挂着满脸泪解释:“我从小是星姨带大的,不管她犯了什么错,过去也照顾我那么久,付出了那么多心血感情。”   黄菲菲哽咽道:“我去送她这最后一程,就当为我们家和她之间的情分做个了断吧,以后我们也就互不相欠了。”   她啜泣着:“以前星姨经常和我说,她老家风景多么优美,我一直都很想去看看。”   宋雨和黄深易觉得女儿心肠太软,又太重感情,可这个举动是不是也太糊涂了?   虽说星姨以前对她的确很好,但星姨也犯了这样大的过错,人命关天,这和照顾人完全是不同的两码事,怎么能相提并论,说一笔勾销就一笔勾销?   他们不计较是因为人没了,已经没办法计较了,并不是说心里的疙瘩也一同烟消云散了。   夫妻俩对视,都从对方眼中看见了深深的无奈。   “爸爸妈妈,你们就答应我吧!”黄菲菲再次流着眼泪恳求。   宋雨看她哭得双眼都红肿了,明白这件事情对她打击太大,也不好在她难受的时候,强行反对她冲动的决定。   宋雨便看向丈夫,见他点了点头。   宋雨终于松口了答应:“好吧,妈答应让你去,你从小是她带大的,去送送她也好。”   又担心黄菲菲一个人照顾不好自己,干脆叫来自己家的司机开车送他们,然后派了两个女佣一起去照顾她。   凶手就这样落网了,虽然星姨的行凶动机没能查清楚,或许是为了钱,或许是为了其他的利益,又或许是因为某些事对黄家人积怨已久,但既然人已经死了,事情也算告一段落。   案子的主犯莫云溪,因蓄意谋杀罪名被判了十年以上有期徒刑,等她出来已经跟不上社会发展的脚步。即便莫家有些背景,也永远抹不去她人生中这个污点。   黄家人心上的阴霾只等未来的时光渐渐冲洗干净,这件事仿佛一切就到此为止了。   井玫瑰心中却莫名有种感觉,这件事不会这样简单结束,因为黄菲菲仍然留在黄家。   不过她现在还不知道黄菲菲为什么要谋害家人,如果是因为自己这个真千金回来了,那下手的人应该也是她才对。   还有,黄菲菲究竟做了什么,才能从这件事情里将自己完全摘干净?而莫云溪居然宁可坐牢,也没有将她供出来?   这事与井玫瑰相关,她一连占了好几卦都是乱象,最后索性不算了。   算命者算不了自己的命,且走且看吧,她闭上眼继续打坐。   没两天,孟麒麟又来了一趟黄家,说他应圆净大师之邀,带井玫瑰再去一趟盘龙寺。   井玫瑰欣然答应,黄迟中蛊的事多亏圆净大师指了条明路。   入寺之后,小沙弥先请孟麒麟到禅房休息,再引着井玫瑰去见圆净大师。   小沙弥沏了一壶热茶,倒出两杯,井玫瑰隔着矮桌在圆净大师对面坐下。   圆净大师将其中一杯移到她面前,井玫瑰忙双手接过:“多谢。”   对方含笑打量她:“道爷修为高深,道德深厚,魂体通身浮有金光,只是美中不足,似乎有些神魂不定。”   井玫瑰刚喝了一口香茶,半含在嘴里,差点喷出去。   这位大师原来早就把她的来历看了个透,这样感觉可不太好。   圆净大师慈悲含笑,仿佛没看见她失态的模样:“如果道爷不嫌弃,贫僧愿意尽微薄之力。”   井玫瑰下意识想拒绝:“不用了吧。”   “阿弥陀佛。”圆净大师念了声佛号。   “道爷功德深厚,必定身负使命,何必浪费天赐的良机呢?”   井玫瑰不确定他有没有看出来自己是外来的穿书者,不过他说的话的确打动了她。   神魂一稳,之后修炼应该会变得事半功倍吧?不管这是不是机缘,她都要先把修为涨回来再说。   于是井玫瑰稍作思考,便答应了:“那就麻烦大师了。”   圆净大师起身抬手:“早已在大殿开坛洒净,道爷请。”   井玫瑰感到意外,圆净大师竟特地为她开坛做法会?   一群僧人盘腿坐在蒲团上,嘴里低声念着经文,又有木鱼声相和,佛音缭绕,檀香袅袅,整个大殿里自有一股庄严肃穆之意。   踏进这里的那一刻,井玫瑰感觉到整个身心都跟着沉静了下来。   她正了正神色,盘腿而坐,闭目凝神。   僧人们念了一下午的经,等到法会结束时,井玫瑰睁开双眼,眸中光华盛绽,整个人浑身的气质都随之一变。   “恭喜道爷。”圆净大师慈悲一笑。   井玫瑰诚恳道谢:“多谢大师。”魂体已经融合,她获得了真正的新生。   “不用客气,道爷下山去吧,孟施主应该久等了。”   井玫瑰便和圆净大师告辞,在外面和孟麒麟再次会合。   “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孟麒麟神色淡薄:“没事,走吧。”   井玫瑰好奇:“你不问问圆净大师和我说了什么吗?”   孟麒麟侧首看来:“你会说吗?”   井玫瑰:“……不会。”   孟麒麟似笑非笑地勾了下薄唇,意味不明地又看她一眼。   傍晚的夜色带着独特的温柔与朦胧,他微微斜来的眼神里,慵懒夹着骄矜,夜光中别有一股雌雄莫辨的风情。   井玫瑰伸手揪住自己胸前的衣服,祖师爷在上,她好像知道美色惑人的含义了。   见少女突然捂着心口,孟麒麟以为她不舒服:“你怎么了?”   井玫瑰连连摇头:“没事,我们回去吧。”   嘴上说着没事的井玫瑰,一到晚上就有事了。   她盘坐在床上,正准备像往常一样修炼一番再睡觉,忽然发现自己的天眼开了。   这简直是一个意外惊喜,她立刻跳下床,跑到外面敲开黄迟的卧室门。   “怎么啦姐?我正打游戏呢?”   井玫瑰不说话,一个劲地盯着他看,果然见他印堂上有一团明显的光芒,黄红相融,亮而明润。   井玫瑰愉悦地笑了出来,黄迟丈二摸不着头脑:“什么情况啊?姐,你没事吧?”   “没事,就是想问你的身体怎么样了?还有没有不舒服?”   黄迟道:“那都过去多久了,我早就好了,而且吃了你给我的淬体丹,我觉得自己比以前精力更好了,现在连续再熬一个月通宵也没问题!”   井玫瑰本来只是找个托词,见他这么不爱惜自己身体,就道:“淬体丹再好也不能当饭吃,经常熬夜对身体不好,你还是要多休息。”   “好嘞我知道啦,姐,你要是没别的事,我就进去继续打游戏了。”   “去吧。”   等井玫瑰回到自己的卧室,唇角的笑容不再压抑,欣喜彻底由内而发。   太好了!   她不仅开了天眼,还可以望气了!   多亏圆净大师伸出援手,不仅帮她治好了神魂不稳的问题,最后还捡了个意料之外的大好处。   原本井玫瑰还以为,自己至少要再修炼个七八年,才能重新开启天眼。至于望气的事,当时的她只觉得这个目标好高骛远,连想都没想过。   话说回来,这次不光要感谢圆净大师,还要感谢孟麒麟,如果不是他记得跟圆净大师的约定,说不定自己就要错过这场机缘了。   这是真正的天赐机缘!   井玫瑰忽然还想起来,上次不小心让孟麒麟开了阴阳眼,不如就趁此机会替他封印了吧。   于是第二天一早就联系了对方,没想到孟麒麟没答应。   “我爷爷早就替我找过圆净大师,我也拒绝了。”   井玫瑰惊奇道:“为什么?”   普通人忽然能看见灵体之类的东西,应该会感到非常恐惧或者困扰吧?不是会巴不得立刻看不见才好吗?   孟麒麟似乎笑了声,隔着手机,井玫瑰忽然想起昨天晚上他那个淡淡的笑,一时间觉得耳朵有点烫。   “其实能看见也没什么不好,至少不会有来自黑暗未知的危险存在,而且他们也不敢伤害我。”   井玫瑰似乎懂了,孟麒麟说得也有道理,普通人都惧怕鬼祟,不仅因为可怕,还因为它通常是看不见的的,是未知的,如果能看见,换个角度来想,未必不是除去了处在暗中的威胁。   另外孟麒麟命格得天独厚,浑身贵气护体,普通的魑魅魍魉根本近不了身,这也是上次她并不着急想办法立刻帮他封印的原因。   不过——请   “看来你知道自己的命格很特别?”   孟麒麟没否认:“爷爷和我说过一些,可能小时候请大师给我算过命。”   有的有钱人确实信命,井玫瑰不觉得奇怪了。   不过还是很敬佩孟麒麟的,怪不得他有那样极富极贵的面相。   除了祖上的荫蔽,自身的心性与格局也不容小觑。假设他没有家产助力,白手起家,日后成就也肯定不会低到哪里去。   井玫瑰便打消了替他封印的念头。   之后没多久,黄菲菲也从乡下回来了。   那天井玫瑰刚好从外面买了炼丹的药材回来,看见宋雨和她坐在客厅,两个人不知道在聊些什么,脸上都带着笑,前些日子的阴影仿佛没在她们身上留下什么阴霾。   看见井玫瑰,黄菲菲还主动和她打了个招呼。   井玫瑰也点头回应,黄菲菲能演,她就陪陪她,看她这场戏还要唱多久。 第21章   黄家人的生活仿佛又回到了从前。   黄菲菲少了莫云溪这个闺蜜之后, 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很快又找到了新的小姐妹,每天都开开心心出去玩。   她不在家, 井玫瑰在家里的活动范围就扩大许多,花园打拳,厨房炼丹,客厅打坐,两人每天唯一一次见面的时间就是晚餐。   餐桌上黄菲菲也鲜少说话,井玫瑰有些意外她这个礼拜以来的的安分守己。   “还有几天就开学了,你们作业写完了吗?”大哥黄彦某天晚餐时忽然问道。   “写完了。”黄菲菲一脸乖巧地回答。   井玫瑰忍不住去看黄迟, 果然见他暗中朝黄菲菲飞了个白眼, 才道:“大哥,还有三四天呢, 急什么?”   黄彦:“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   接下来几天黄菲菲依旧照常外出, 黄迟却开始每天闷头在家苦赶作业,废寝忘食,昼夜不分,不可谓不辛苦。   井玫瑰拿起黄迟放在沙发上的寒假作业, 一边翻看一边道:“小迟,你为什么不去书房写作业?”   黄迟头也不抬, 奋笔疾书:“那多没意思,就我一个人。”   井玫瑰:“你喜欢写作业的时候有人陪着?”   黄迟笔尖一顿,大意了, 他不自在地干咳一声:“也不是,我就是觉得一个人写作业没意思。”   井玫瑰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翻了翻手边一摞作业书, 又问道:“你觉得一次性把作业写完更有意思吗?”   ?   黄迟一噎, 要不是抬头看她脸上只有好奇,他都要怀疑她是不是故意嘲笑自己了。   拿起笔继续抄答案:“对,我就是这么想的,我觉得一次性把作业写完更有意思,更有成就感。”   冷不丁听见井玫瑰又问道:“你们老师提前把答案告诉你们,这样不是表面功夫吗?”   黄迟看了看左手边被撕下来的几张答案纸,又看了看井玫瑰:“……”   “姐,你去打坐吧,炼丹也行,别看着我写作业好吗?”   井玫瑰明白他心虚了,纠正道:“你是抄作业。”   黄迟:“……”   “黄迟你敢怂恿你姐姐去打坐?”   宋雨一回来就听见小儿子的话,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哎哟!”他扭身躲开,连忙抱起作业转移到另一侧单人沙发上:“妈,你干嘛打我,耳朵都被你拧掉了。”   宋雨瞪他:“你自己不务正业就算了,还敢叫你姐去打坐!”   黄迟悻悻地揉揉余痛未消的耳朵,拿起笔继续埋头苦写,再不写真要写不完了:“我不就是随口那么一说嘛。”   宋雨又要上前继续教训他,井玫瑰将人拦住:“妈,小迟是开玩笑。”   “玩笑也不能这么开。”   这段时间,井玫瑰成天不是打坐就是炼丹,虽说那丹药效果确实不错,她给宋雨练的什么美白丹、瘦体丹,作用也十分明显。   但是孩子一天天的,除了吃喝拉撒,净干这神神道道的事了,不玩手机不上网,更不出去玩,一点儿也不像普通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宋雨这当妈的能不担心吗?   说得不好听,就跟被□□洗脑了似的,都走火入魔了。   井玫瑰将宋雨扶到沙发上坐下,宋雨看看临时抱佛脚,拼命赶作业的小儿子,心里一动,压在心里许久的一个念头不由冲口而出道:“玫瑰,你想去上学吗?”   井玫瑰一愣:“上学?”   宋雨:“是啊,你才二十岁……”   井玫瑰想了想,道:“我不想上学,我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修炼不能落下,她既不是不识字,也不是挣不到钱,没必要去一个可能适应不了的地方为难自己。   她目光坚定,显然会坚持己见。   宋雨就没试图劝她,而是对她说道:“那你去报个兴趣班吧。”   “兴趣班?”   宋雨:“嗯,也不是要你学成什么样,不说一技之长,就当培养培养兴趣爱好吧,日子也不会太无聊。”   总不能等以后结婚生孩子了,还是天天打坐,万一她外孙(女)跟着有样学样,那怎么能行?就算女婿没意见,她公婆会没想法?   井玫瑰想说自己不觉得无聊,但听到“一技之长”这四个字,忽然有了别的想法。   炼丹的药材昂贵,先前挣的钱都花得差不多了,她不如趁机出去看看,能不能再开辟一条新财路。   “好的,妈,我会出门转一转。”   几天后,黄迟和黄菲菲一个高中生一个大学生都先后开学,家里只剩下井玫瑰这个“无业游民”。   她不想继续顶着宋雨担忧的眼神,和她打过招呼也出门了。   也不知是不是祖师爷暗中保佑,她刚出门没多久,就被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男士拦住了。   对方满脸笑容地递给她一张名片:“你好,我们是星耀文化传媒公司,现在高薪招聘全职主播,包吃包住,每个月还有一万保底收入,美女来试试看吧?”   全职主播?   井玫瑰听着这个新鲜的名词,下意识接过名片,对方脸上的笑容顿时扩得更大:“你现在有空吗?不如直接到我们公司详谈吧?”   井玫瑰想起刚才听到的优渥条件:“真的保底一万?”   对方神色一正,脸上一片真诚:“当然!我们是正规公司,会跟你签合同的!”   他也没骗人,只不过这个待遇是自己临时提高的。   面前这个美女一看就是个潜力股,就算没有任何才艺,光靠这张脸的颜值也能圈上不少粉丝,区区一万块业绩肯定不在话下,随便动动嘴皮子,和粉丝聊聊天就有了,要是后期营销跟上去,说不定打造出一个人气网红也不是没可能。   当然了,要是换做其他自身条件平平的普通主播,待遇肯定就不一样了,他们干星探经纪人的,做事要讲究随机应变,灵活处理嘛。   短短几秒钟,莫平的脑子里就拐了十几道弯,已经脑补出了井玫瑰成为超人气网红、无数俊男美女哭着抢着要和他们公司签约的画面了。   井玫瑰见这人一双眼睛嗖嗖冒出贼光,心里感觉怪怪的,要不是她从此人身上没有“看”到恶意,都要当场拒绝了。   “也好,那走吧。”看你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莫平喜不自胜:“好好好,我现在就带你去我们公司!”   他口中的星耀文化传媒公司坐落在一个居民区内。   到公司后,莫平也冷静下来了,满脸尴尬地请人坐下:“井小姐,我给你倒杯茶。”   井玫瑰不甚在意地点点头,随意打量了几眼房子格局。   面积不算小,如果作为正常起居室已经算宽敞了,四室一厅的结构。玄关处墙上挂着一个简陋的“星耀传媒”牌子,一张简易办公桌摆在那里,算是一个前台。   卫生倒还做得不错,只不过房间隔音效果似乎不大好,不知从哪个卧室内传出来轻微的麦克风回声。   “井小姐,”莫平端着一次性水杯回来了,杯子底部潜着一层半蜷的黯绿茶叶,“他们在直播,璐璐唱歌声音有点大。”   井玫瑰接过水杯:“谢谢。”   莫平摸不清她的想法,担心她看见公司状况就不答应了,便开门见山道:“井小姐,虽然我们公司目前比较小,但是我们有正规的营业执照,绝对不是骗子公司。现在我们还处在起步阶段,等以后发展起来,肯定会搬到正经办公楼去的。”   虽然情况与想象中出入较大,但是来都来了,井玫瑰也没急着一口否决,她并不是一个只看事情表面的人,目前她关心的问题只有一个。   “你之前说的一万底薪是真的吗?”   莫平先是一愣,等反应过来后激动得连连点头:“当然是真的!我们现在就可以签合同!”   他现打了一份合同拿给她过目,又主动道:“井小姐要是不放心,还可以看看我们的营业执照。”   井玫瑰摇摇头:“有笔吗?”   “有、有!”莫平激动得话都说不清了,要知道他过去为了招人可是煞费苦心,先是给自己置备了全套行头,弄得人模狗样,等把人“骗”到公司来以后,再使尽浑身解数把看中的“好苗子”签下来,拼尽全力也才签了三个人。   没办法,这公司是他和大学同学一起创业的,对方家境较好,所以提供启动资金,他只能出出力了,招聘、宣传、经纪,甚至员工餐,都是他一个人包干的,前期很难,能省则省,暂时还没招人。   主要是他们起步晚了,周边已经有了两个大型直播文化公司,更不用说他们这种小的,更是数不胜数,虽说地理位置优越,处在大学城附近,但是竞争压力着实不小。   没想到井玫瑰这么好说话,要不是时机不对,莫平差点没忍住当场打电话,给好友分享这个令人热泪盈眶的好消息了!   “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能来上班?”   隔了两秒,他又问:“需要安排住宿吗?”   虽然公司提供吃住,但是他忽然注意到对方身上穿的似乎都是大牌。   “不用。”井玫瑰拒绝了,但很快道:“吃饭要在这里。”   来回太麻烦,合同里可是写着每天要直播六个小时。   “这个没问题,我做饭的手艺很好的,璐璐他们都说好吃!”莫平自豪地拍着胸脯道。   井玫瑰淡淡应道:“嗯,现在就开始工作吗?”   莫平没想到美女不仅好说话,还这么敬业,脸上的笑一直都没停下来过:“当然可以!来,我带你去工作间。”   剩下的一个卧室也早就安装好各种直播设备了,房间装修风格是粉嫩的少女风,莫平调试了一下设备,并告诉她一些简单的注意事项:“OK了,注册好了,你想取个什么艺名?要不先拍个照做头像吧?”   井玫瑰面色平静道:“这些我自己来弄,你出去吧。”   “好的!”莫平以为她担心自己影响她直播状态,二话不说就离开卧室,走之前还贴心地替她带上门。   井玫瑰长长吐出一口气,没人知道其实她是紧张,毫无保留地将自己的形象呈现在网络上,而且看不到观看者的状态,难免会感到忐忑。   窸窸窣窣捣鼓了十几分钟,终于填好个人资料,井玫瑰找到“开始直播”的地方,点下去。   三分钟后,莫平闯了进来,一脸焦急。   “姑奶奶,你刚才做什么了?我刚进去就放现直播间被封了?”   井玫瑰也觉得奇怪:“我什么也没做,就说了句话。”   莫平说的,不许骂人,不许衣着暴露,不许直播抽烟喝酒,这些规则她都没有违反。   “我看看。”莫平上前拿起支架上的手机。   【您的直播间被举报宣扬封建迷信,情况属实,现已封锁。】   莫平:“……”   “你刚才直播的时候说了什么话?”   井玫瑰如实道:“就给一个粉丝算了八字姻缘。”她才说了一半,屏幕突然之间就黑了。   莫平:“……”他一个头两个大,这位美女看着年纪轻轻、漂漂亮亮的,怎么还搞迷信这一套?   “这是违规的,我们要相信科学,不能……”莫平本来想说招摇撞骗,顾及到女生脸皮薄,还是没说下去。   “抱歉,我不知道不能直播这个。”井玫瑰道歉,心里犯了难,那她该干什么?   莫平见她态度良好,心里舒坦不少,也没揪着不放:“解封需要几个小时,不如你换公司的账号直播?”   “好吧,不过我不知道该直播什么。”   “你有什么才艺吗?”莫平想给她参谋参谋。   井玫瑰沉思了一会儿,貌似她会的,都不适于表演?   于是摇了摇头。   莫平安慰道:“没事,你长得这么漂亮,就随便和观众聊聊天呗。”   井玫瑰:“这也行吗?”   “当然行!”   虽说有个才艺更好,但此刻莫平理直气壮给她“洗脑”:“粉丝欣赏你的颜值,你又陪他们闲聊,他们送礼物给你作为劳动报酬,这就是靠脸吃饭!”   这钱似乎来得也太便捷了吧,井玫瑰心里不踏实:“别人一般直播什么才艺?”   “唱歌跳舞弹弹琴吧,”莫平挠挠头,一时间还真不能说全,“各种各样的都有,游戏美食也有。”   井玫瑰抓住一个词语:“美食是什么?”   她好像很感兴趣,莫平心里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话到嘴边开始转弯:“美食直播就是吃播,直播吃东西,不过这种类型的直播现在已经不好做了。”   “为什么?”   “有些人现实中压力大,喜欢在网上看人胡吃海塞解压,有的主播就故意夸大自己食量搞畸形吃播,浪费粮食,已经被上面点名批评了。”   “是吗?”   “这一块儿都被整改了,前段时间还上热搜了,到处都是新闻,你不知道吗?”莫平疑惑道。   井玫瑰一惊:“……知道,但没有仔细了解过,我以前……不怎么看直播。”   莫平没多想:“那你不清楚也正常,现在吃播这个板块,做还是有人做,就是想出圈的话基本不可能了。”   搞吃播,再怎么火,最多也就活跃在美食圈这一个圈子之内,其他才艺型主播相对来说更吃香一些。   井玫瑰沉吟:“那我就做美食直播吧,我饭量不大,不会浪费粮食,正好快到吃饭的时间了,现在直播应该比较有利吧?”   莫平:“……你确定?”他没想到自己把形势说的这么严峻,她还敢撞南墙。   “确定。”主要是除了吃,她也不会干别的啊。   “行吧,”莫平决定让她试试,不亲自试试怎么会信邪,“那你休息一会儿,我去外面买菜,正好要做员工午餐了,就把你的顺便一起做了吧。”   “我给钱——”   “哎不用,不是说了公司包吃包住吗?你就当直播吃员工餐呗。”   “那谢谢了。”   “小意思,你等着啊。”   莫平速度很快,几分钟就在楼下生活超市买了菜回来,然后一顿操作猛如虎,做了好几道菜出来,卖相都还不错。   他从中分出一部分,用小碗装着给井玫瑰直播用。分量嘛,差不多就行了,大美女自己也说食量不大。   莫平宁愿她没吃饱,下了直播继续吃,也不能让她浪费。要不然直播间也是“秒封”,还会永不解封,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   莫平自己闻了一阵油烟,暂时没胃口,就将饭菜送到井玫瑰房间,还提醒她记得吃慢点,要注意形象。   井玫瑰表示自己知道了,莫平就从工作间出来了,顺便进了她直播间当房管。   随手还敲开其他几个主播房门,让他们出来吃饭。   直播间里,井玫瑰已经开始吃东西了。   “怎么不打个招呼再吃,万一有人刚好进来看呢。”莫平嘀咕着,直播间很快进了两个观众。   【美女好漂亮啊。】   【这么好看的小姐姐怎么做吃播?】   【不知道啊】   两个粉丝看了一会儿,其中一个很快退出了直播间。   【小姐姐不说话就没意思了】   莫平揪了一把自己的头发,告诉自己别着急,这不是板块不对么,而且又是新人,正常正常。   他想向往常一样招呼进来的观众——   【欢迎来到xx小姐姐的直播间,喜欢的朋友可以点点关注哟~~~】   刚复制完,正准备修改xx这个昵称,发现井玫瑰居然给自己取的艺名叫“道爷”。   莫平顿时想吐血,他刚才还没注意到,这是贼心不死,发誓要将封建迷信进行到底了?   公司原本的账号昵称叫“小云朵儿”,是上一个已经离职的短期兼职主播用过的,难道不比这个“道爷”强多了?   起码听起来就知道是个小姐姐的名字。   槽多无口,莫平又等了一会儿,没见其他新粉丝进来,井玫瑰又只顾埋头吃饭,跟唯一的观众零交流。他没事可做,只能将注意力放到井玫瑰身上。   谁知道看着看着忽然就饿了,他干脆把手机放到一边,自己跟着主播员工们一起吃起饭来。   十分钟后。   莫平打着饱嗝儿拿起手机,屏幕上飞快刷过的弹幕让他眼前一花,怎么回事?怎么突然这么多观众?   他又看看粉丝数,这、粉丝数什么时候变成一万了?   莫平使劲揉揉眼睛,他没看错吧?   【小姐姐颜值好高啊!】   【看着小姐姐吃饭我也饿了】   【怎么不说话?】   【小姐姐的名字好有个性,为什么叫道爷呢?】   【小姐姐快看看屏幕啊,和我们聊聊天】   【就是,光吃饭有什么意思,不说话该不会是个哑巴吧】   【楼上你是不是早上没刷牙?】   【肯定吃屎了吧】   【吃屎的加一,单纯不刷牙应该没这么臭】   【小姐姐看看我,要不要签我们公司,福利多多哦~】   【呵呵,一群傻X舔狗,舔nm呢】   【已举报,不谢】   【傻X反弹】   【反弹+1】   【首页观光团打卡】   【你们吵什么啊?和傻x吵有意思吗?】   【粉丝“不夜”送您5个火箭炮——】   【粉丝“打听打听谁是爹”送您99个深水鱼雷——】   【就是,别搭理他!】   【房管呢?禁言套餐还不快给他上一套!】   【前方惊现土豪!!】   【本穷B送点玫瑰花吧】   粉丝“奥利奥夹心棉花糖”赠送66个地雷——   【你们都是傻吊,人家本来就是吃播,就是不说话怎么了?】   乱七八糟的话飞快地往上刷,不少粉丝都送了礼物,其中夹杂着个别观众不雅的污言秽语,莫平眼疾手快将故意扰乱秩序、还带节奏的几个人禁言拉黑了。   弹幕很快干净不少,虽然刷的速度依然不慢,但直播间气氛马上变得平和了。   【房管:小姐姐已经签约了哦,谢绝挖墙脚!】   【房管:感谢各位亲亲送的礼物~动动你们的手指,关注主播不迷路~谢谢支持~】   【房管:文明观看直播,请观众朋友注意弹幕礼仪~】   莫平一连发了三条消息,但很快就被其他弹幕吞没了。   【房管终于出现了】   【这个公司不太靠谱吧,刚才那些杂碎说话不干不净那么久都没人管】   【小姐姐考虑跳槽吗,待遇从优喔~~~】   她不跳槽不跳槽!我谢谢你全家!   莫平握紧手机,咬着牙想骂娘,他这么久才挖出一个有大火前兆的好苗子,这些人怎么这么险恶呢?   餐桌上名叫璐璐的主播就坐在莫平旁边,不经意瞟到他手机上的直播页面,也没在意,因为莫平平时也会经常进他们直播间。   今天来的那个新人第一次直播,他关注多点也是正常的。   然而等到璐璐自己掏出手机,打开直播APP时,看到首页就忍不住叫了一声:“不会吧!”   另一个男主播问:“怎么了?”   璐璐:“平哥签的新人好厉害啊!第一天上播就拿到首页推荐位了!”   男主播挤过去一看:“谁啊?”   “就是平哥今天带来的新人啊,我刚才出来出来吃饭,路过她房间的时候看见了,长得贼漂亮。”   另一个主播咋舌道:“平哥该不会砸钱了吧?”   不过这姑娘看起来确实漂亮,莫平下血本也正常。   莫平刚才也听到璐璐的话了,正在查看首页推荐,闻言没好气道:“我要是有那么多钱,还给你们做饭?天天外卖地沟油伺候!”   三个主播嘻嘻哈哈:“那我们就等着了。”说完又挤在一起看井玫瑰直播。   “唉,酸了酸了,果然长得好看就是能当饭吃。”   “是啊,头一次看见吃播不砸钱就能上首页封推,而且才几分钟。”   “金子不管在哪里,都不会被埋没的。”   “说是这么说,可是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柠檬啊!”   “我也是,我柠檬精转世!”   几个年轻人心态都挺好,嘴上说着酸,倒也没真的阴阳怪气,莫平对手下主播友好和平相处感到很欣慰。   良性竞争没事,恶意的就大可不必了。公司给每个人提供的硬件设施都一样,后期有多少粉丝,包括会不会火,基本是看个人的能力和老天给的命。   即使是搞营销,也得你自己先有底子才行,一点人气都没有,那就别做什么青天白日梦了。   像井玫瑰这样,今天第一次直播居然直接爬上首页推荐位,他也是从业以来第一次遇见。   刚才翻了一下礼物榜,发现是一位土豪刷了99个深水鱼雷,凭借一己之力将人送上去的。   只能说井玫瑰能上首页,完全是她自己的好运气。很多时候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这是其他人没法羡慕,也羡慕不来的。   “这里有个骗子不停地刷屏,平哥快看直播间。”璐璐忽然道。   莫平低头:“什么骗子?”   直播间里,井玫瑰已经吃完饭了,面前的小碗每个都干干净净,现在正在和粉丝聊天。   弹幕上有个人隔一会儿就在刷——【小姑娘有没有兴趣拍戏?】   【哪里来的沙雕】   【别给他眼神】   【就是,连个礼物都不舍得送,小姐姐还是和我们聊天吧】   这条弹幕井玫瑰也看见了,她也以为是故意有人拿她开涮,所以一直装作没看见。   莫平点开这个叫“快雪时晴”的粉丝个人资料,没发现什么特别的地方。但是他这样刷屏确实带来不好的影响,犹豫了一下还是给上了个禁言套餐。   井玫瑰又和粉丝聊了一会儿,发现大家问的问题都大同小异,来来去去就是那几个无聊的问题,什么几岁了,在哪个城市啊,有没有男朋友之类的。   她看都看腻了,干脆说了几句话就关闭了直播。   正要彻底退出软件,忽然发现后台收到很多粉丝的私信,她查看的时候,莫平和其他几个主播走进工作间来了。   “你好厉害啊!”主播们语气十分羡慕。   井玫瑰一头雾水,她并不熟悉直播软件的打赏制度,那些礼物她还以为都是虚拟的,也以为观众是直接把钱打给公司,然后自己再从公司领取工资。   等三个人七嘴八舌解释一通,她才明白,笑道:“原来是这样啊,谢谢你们告诉我。”   井玫瑰形象气质俱佳,脾气也好,让主播们忍不住心生好感。   “你以前没玩过直播吧?其实很简单的,要是有什么不明白也可以问我们。”   “对,问我们或者问平哥。”   他们看得很明白,直播这种事火不火看命,所以不存在心里不舒服的现象。   井玫瑰能看出来几个人的好意,谢过他们,又好奇道:“你们三个都住在这里吗?”   “对呀,”璐璐道,“公司是包住的,我们就住自己直播的房间。”   “那莫先生呢?”   “他自己另外有住的地方。”   “你可以和我们一样叫他平哥,他人很随和。”   井玫瑰笑道:“好的。”   正低头查看井玫瑰后台消息的莫平忽然听见自己的名字:“怎么了?”   “没事没事。”   “哦。”   莫平又对井玫瑰道:“玫瑰,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可以。”   莫平:“好,是这样,我刚才看了一下后台消息,发现直播间问你要不要拍戏的那个人,可能不是骗子。”   “什么情况啊平哥?”几个主播听了都八卦不已,纷纷围过来。   莫平把手机拿给他们看:“你们看,这个人被拉黑之前给玫瑰发了消息,留了姓名和电话。”   主播们凑过去:“看看,看看。”   “洪敏强!不会是我想的那个洪敏强吧?”   “洪敏强是谁啊?”   “你不看电视吗?最近卫视台黄金时间播的剧就是他拍的。”   “我好久没看电视了。”   “反正就是贼厉害的一个导演!”璐璐对大家道:“这个应该不是假的,洪导名气那么大,没人敢随便冒充,而且拍戏肯定会要见面详谈的,骗子没这么大狗胆。”   莫平点点头,看着井玫瑰道:“我也是这么想的。”   “哦。”井玫瑰淡淡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莫平:?   不是,姑娘你至少给点反应啊,这可是洪导啊,你不激动吗?不兴奋吗?   “你不高兴吗?”莫平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她。   “高兴什么?”井玫瑰不解。   莫平:……   其他人:……   莫平耐着性子和她解释:“只要你去面试,说不定就有百分之九十的可能性被选上去拍戏,人家可是主动在直播间里找你了!”   其他人小鸡啄米般点头:“嗯嗯嗯!”   井玫瑰却道:“我不想去。”   四个人都用看傻子的眼神看她:“为什么?”   这么好的机会,天上掉馅饼了!   井玫瑰道:“我不会演戏。”   莫平劝说:“娱乐圈很多大牌演员都不是科班出身,只要被名导看上,就是一步登天,会不会演戏都不重要!”   “是啊是啊,明星出场费很高的!”   “就算你现在不会演戏,以后也可以自己请老师慢慢学,主要是机会不常有啊。”   “对,机会很重要的,有些人当了一辈子群演都没这个命,你外形条件这么好,不去演戏太可惜了,你难道不想一炮而红吗?”   井玫瑰想了想,还是拒绝了:“算了吧,我不想出名,只想赚钱。”   她无意间在手机上看过弹出来的娱乐新闻,明星出门都是遮遮掩掩,宛如过街老鼠一般战战兢兢地伪装自己,还要随时提防被人认出来然后尾随。   莫平提醒:“出名后赚的钱更多。”   井玫瑰摇头:“那不一样。”   “好吧。”莫平叹息,刚才他还替自己和公司可惜,一个这么好的苗子在手上待了不到一天就要飞走,没想到转眼间井玫瑰就拒绝了这个一夜成名的机会,按理说他应该高兴才对,但她真的拒绝了,自己又替她各种遗憾惋惜。   毕竟这种机会真的太难得,有的人穷极一生都未必能遇见一次。   “哎,我记得洪导的戏应该上个月就开机了啊,现在应该紧锣密鼓在拍戏才对,怎么还在找演员啊?”   “说不定是找群演呢。”   “怎么可能?玫瑰这样的颜值,去做群演也太暴殄天物了吧!”   “我也觉得不可能,搜一下看看。”   他们兴致勃勃地讨论,井玫瑰忽然觉得口渴,干脆出去倒水喝。   再进来的时候就听到璐璐一阵大呼小叫。   “天呐天呐!有狗仔爆料说洪导剧组闹鬼,演员直接罢工,现在整个剧组都停机了!”   闹鬼?井玫瑰放水杯的动作一顿。   “哎,让我看看!”   “怎么好像小道消息?应该是假的吧?世界上怎么会有鬼?”   “你怎么知道没有,你见过吗?”   “我没见过,所以没有鬼。”   新闻底下评论区却有不少人出现,证实消息是真的。   “我就住在附近,有没有鬼不知道,但是前天晚上听到有女人的尖叫声倒是真的。”   “前两天去上班,路过他们拍戏的地方还能看到很多人,这两天就没有了,原来是闹鬼了啊,怪不得。”   “你们可笑不可笑啊,九年义务教育白读了?鬼?你们亲眼见过吗?”   “楼上也别这么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嘛,人还是要保持敬畏心。”   璐璐他们三个主播和莫平看到新闻,都后知后觉松了口气:“肯定是出了什么事,不然洪导也不会现在还在招演员。”   “对,幸好玫瑰不想去,太可怕了。”   “我觉得……”井玫瑰语气犹豫,出尔反尔是不是不太好?   莫平没听清:“你说什么?”   井玫瑰:“我好像又有点想去拍戏了。”   “不是吧?!”四人同时震惊地看向她。 第22章   那位洪敏强导演大概是真的焦头烂额了, 才会找上井玫瑰这么一个素人。   莫平出面,替井玫瑰交涉了一番,最后双方约定直接在剧组见面。   “那什么, 玫瑰啊,我这边实在走不开,就不陪你去面试了,要是你害怕的话,叫家里人陪你走一趟吧。”   莫平还是觉得挺可惜的,井玫瑰这样外形靓丽的纯天然美女,这年头可不好找了。让他来看, 她被洪导选上的可能性还是十分之大的, 所以莫平打算继续回市中心去,多发一点传单招新人。   井玫瑰:“好的, 谢谢平哥。”   莫平完全有理由用合同牵制她, 不让她去参加试镜,但是对方不仅没有,反而热心为她联系导演,这份情她领了。   她认真道:“等我拍完戏, 就回来继续直播。”捉一只鬼应该用不了几天,如果顺利的话。   莫平没放在心上, 只是笑道:“好啊,到时候你可就是大明星了,身价倍增, 流量爆炸,你可别忘了帮我带带璐璐他们。”   这是开玩笑, 要是洪导没选上井玫瑰还好, 她重新回来直播不是没有可能;可要是选上了, 谁还记得他们这小破公司啊。   不过莫平也算是混娱乐行业的,知道人脉的重要性,所以先顺着她的话说了。   井玫瑰觉得这只是个小要求,没什么不能答应的:“可以。”   莫平一听,发现她好像一点不担心自己选不上,这口气,跟已经铁板钉钉了似的,不由得有些纳闷:难道她学过表演?   井玫瑰并不知道自己无意中给莫平留下个自信满满的印象,她按照约定的时间独自去了剧组。   “哎哟,你就是小井吧,你好你好!”   洪敏强激动不已,本来他都没抱太大的希望,只是想着先叫人来试试镜,毕竟直播平台上长得好看的十有八九是网红脸。   他也就是无意中点进了井玫瑰的直播间,发现这姑娘搞直播的时候耿直过头了,说做吃播就只做吃播,基本没和观众聊什么天,更不像其他主播一样“揽客”,不由得心生了两分好感。   再一个嘛,她在直播间里看起来长得也不错,洪敏强就试着联系她了,没想到差点被当成骗子。   这些内情洪敏强没透露,所以井玫瑰和莫平等人也不知道她被选中,主要是因为“表现老实”。   莫平要是知道,估计得仔细琢磨手下其他几个主播未来的发展路线了,说不定还会让他们也学着井玫瑰去美食区,然后闷不做声地埋头苦吃。   井玫瑰今天来剧组并没有特别打扮,一张小脸素面朝天,纯净莹白,惹得剧组其他工作人员不住地偷偷打量她。   “洪导你好。”   “哎,好好好!你这是素颜吧?不错不错,皮肤状态很好啊,平时是不是作息很健康?要继续保持哈。”   井玫瑰:“嗯。”   “以前演过戏吗?”   “没有。”   洪敏强混迹娱乐圈大半辈子,看人有自己的一套,几句话就把这姑娘的性格摸清了,长得好,还话少,肯定不爱作妖。   不由一拍大腿,这不就是他要找的人吗?   不过想到他要找的角色,洪敏强抖了抖嘴唇,迟疑了一下:“要是让你演一个女鬼,你……”   井玫瑰:“我可以试试。”   洪敏强眼里升起一缕亮光:“不害怕?”   井玫瑰摇头,她上辈子捉过的鬼,没有几千也有几百,演戏她不会,但是她可以模仿。   装鬼,她觉得自己可以试试。而且不试也不行,她面前这位洪导,已经黑云罩顶,一脸倒霉相了。   “那好,”洪导眼中闪过一丝赞赏,“那我先给你说说戏,要是你觉得能接受咱们再谈片酬的事,怎么样?”   其实这不合规矩,本来演员只有先跟剧组签署好合同,才有资格得知剧本内容。不过现在洪导顾不了那些了,他现在停工的每一分钟都要烧大把的钱,必须要找一个心甘情愿的演员,免得后面再次停拍。   “不知道你看过我多少作品,我呢,当导演好多年了,既拍过电影,又拍过电视剧,这次我要拍的是一部爱情电影。”   接着他就把电影内容大致说了一下,又着重点明井玫瑰要饰演的女鬼主要有哪些戏份。   “不过我必须对你坦诚一点,这个女鬼虽然是女二号,但是前期都需要你扮丑,直到最后杀青的戏份才能露出真容,你能接受吗?”   这也是洪敏强想找个大美女来演女鬼的原因,当女鬼消去心中仇恨和怨气,恢复原本真容的时候,漂亮的脸会和前期形成巨大反差。   在洪敏强的构想里,要将这个镜头拍成整部电影的点睛之笔,所以演员人选绝对不能含糊。   他之前就挑了好久,也没挑到满意的,只能独辟蹊径,找了个长相有点灵气的来演,谁知道剧组一出事人就跑了,差点没把他气死。   井玫瑰:“能接受。”几乎不用露脸对她来说还是好事。   “那行,那咱们现在就来谈谈片酬吧,你看这个数够不够?”   洪敏强伸出两根手指,其实这事本来轮不到他这个大导演亲自来谈,可惜剧组人心惶惶,顶用的都走得快差不多了。   井玫瑰默默看了一眼他的手指:“我不要钱。”   洪敏强双眼瞪大:“你有别的要求?”   这可就不好办了,女主角是投资方钦定的人,不可能随意撤下来,而且女二的戏份没有女主那么多,就算一点演技都没有,他耐心教一教也能应付过去,最重要的那一幕,只要靠脸就能过关。   可是女主那就不一样了,洪敏强的心一沉,没想到他看错人了。   “我没有要求。”谁知井玫瑰依旧摇头。   “那你到底想要什么?”洪敏强有点儿想生气了。   井玫瑰看着他黑气缭绕的脸,直接问道:“导演,剧组是不是闹鬼?”   洪敏强面色骤冷:“你从哪里听来的谣言?我的剧组闹鬼,我这个导演怎么不知道?”   井玫瑰也不和他兜圈子了:“我是个道士,我是来替你们捉鬼的。”   洪敏强根本不信:“不管你是道士还是尼姑,我都不可能让你演女一号。”   原本以为自己捡了个宝,谁料到被鹰啄了眼,这小姑娘年纪轻轻,心眼不少,连闹鬼的事事都打听到了。   井玫瑰回忆了一下,自己好像没说过要演女一号的话吧?这个导演是不是脑补过头了?   “洪导,我看你印堂发黑,面色暗淡,最近几天应该都没有休息好吧?这是被剧组的阴气侵蚀的症状,我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在作怪——”   她举目四望:“但是这里的每一个人,应当或多或少都受到了影响。”   洪敏强看着她东张西望,脸色终于变得比螺蛳粉还臭:“你是铁了心要演女一号了?”   井玫瑰正在观察四周环境,没听清这句话:“什么?”   洪敏强正要重复一遍,忽然间一群人过来了。   走在最前面的魏珊,也就是女一号,仿佛没看见洪敏强脸色难看,一来就笑着道:“洪导来得好早,还没吃早餐吧?正好我让助理给大家买了些早点,您不嫌弃就一起吃点吧。”   洪敏强面色微缓:“我吃了来的,要是有多的就给我留一份,我待会儿吃个上午茶。”   这个魏珊虽然是投资方塞的人,演技在娱乐圈也不算顶尖,但胜在会做人,剧组已经走了好几个演员,她不但没被动摇军心,还主动买吃的送给工作人员。   不管是不是为了自己笼络人脉,至少在某种程度上,变相帮他稳固了剧组惶惶不安的人心。   “好的,小晴快给洪导拿一份!”魏珊语气轻快地叫了声助理,这才把目光落到井玫瑰身上来:“导演,这位是……”   吃人的嘴软,洪敏强也不瞒她:“来试镜女二号的。”可惜胃口太大,他这剧组容不下这尊大佛。   “原来是这样,你好,我是魏珊。”她笑起来十分有亲和力,为人又不高傲,这让她在圈子里很有口碑,而且观众路人缘也不错。   井玫瑰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一眼就发现了异常——   整个剧组,包括这个魏珊带来的一群助理,身上不管多少都沾染了一些阴气,唯独魏珊本人,浑身干净,仿佛一朵不染纤尘的荷花,连半丝阴气都看不见。   不仅如此,井玫瑰还望见她眉心泛着橙红亮光,一看便知她贵人运、事业运以及财运都十分兴旺。   这很不合理。井玫瑰眉心轻皱。   “你好,魏珊小姐。”井玫瑰道:“请问你身上是戴了什么护身符吗?”   魏珊一怔,自从剧组闹鬼,她的经纪团队都十分担忧,确实替她从盘龙寺请了平安符。不过这事她肯定不能说出来,于是淡淡一笑:“没有啊,我不信那些东西。”   井玫瑰当然不信这话,但是既然魏珊已经否认,就是有心隐瞒,她继续问也问不出来。   “导演,剧组阴气浓重,如果你不让我捉鬼,不出三天就会出事。”   场面霎时一静。   洪敏强气得心口作痛,指着大门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不想演我的女二号就趁早离开剧组!”   井玫瑰暗叹一声,在一个人人都不相信鬼神的地方,想要取信于人真的太难了。她不得不尝试采用黄迟给她出过的“馊主意”:直接给人算命。   “洪导,我观你面相,你早年应该是怀才不遇,后来本应该有一场机遇,但是被小人抢走。小人从那以后平步青云,而你却开始一蹶不振,直到快步入中年,事业运势才重新好转,我说得对不对?”   洪敏强惊疑不定地看着她,可能在别人耳朵里,井玫瑰说的都是些套话,但是他本人却清楚,这些话刚好和他的经历一一对应上了。   他早年空有一腔抱负,但只是个初出茅庐的新导演,既没有什么作品,又没有什么后台,根本没有投资商看中他拍的东西。   后来遇到一个和他情况差不多的同行,洪敏强自以为跟对方惺惺相惜,一次偶然机会得到一个非常好的本子,他兴冲冲和对方分享自己的喜悦,说只要拍完那个剧本,他以后一定会出名,到时候绝对不会忘记对方这个好兄弟。   对方表面看起来很为他高兴,甚至自掏腰包邀请他下馆子庆祝,席间不停给洪敏强劝酒,说这是大好事,不喝就是不给他面子云云。   洪敏强自己本来就高兴不已,当然也不想扫了兄弟面子,对方也是一番好意。   他就一边喝,一边兴致高昂地说着自己的拍摄构思。期间对方一直点头肯定,说这样拍肯定能出名、能得奖,洪敏强就更开心了。   随后更是畅快地喝了一晚上,酩酊大醉,第二天醒来一看,剧本却不翼而飞,而他的好兄弟也不见了。   没过几个月,一部叫好又叫座的电影横空出世,名字赫然与洪敏强丢失的剧本一模一样,导演那一栏正正标着好兄弟的名字。   到了这个时候,他再也不能自欺欺人了。此后烟酒度日,潦倒了好几年。   直到有一次接了一个影视工作室的活儿,拍摄一部由小众题材的小说改编成的电视剧。没想到后面大爆特爆,不仅自己赚得盆满钵满,还带火了小说IP影视化趋势。   这件事他从来没有和任何人说起过,怎么说?说自己喝酒犯蠢?说自己轻信于人?   人都是要面子的,他不想在别人眼里是个蠢货形象。而且当时事情已经发生了,对方早已成了名利双收的大导演,就算他说出去了也不会有人相信。   再后来,洪敏强自己也出名了,这件事就更加被他深埋心底。   对方除了成名时拍的那部火爆作品,后边就一直没有过什么水花,商业片烂片倒是导过不少。   而彼时的洪敏强已是真正的名导,好作品一部接一部,全都有口皆碑。那人在尘埃,他在云端,格局不同,他也犯不着再恶心自己一回,这事他提都不想提。   所以——眼前这小姑娘到底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洪敏强面色沉凝:“你是不是调查过我?”   井玫瑰无奈:“我只是个会算命的道士。”   “真的?”   “嗯。”   井玫瑰坦言:“其实我不是来面试女二的,也不想当女一号,我是来捉鬼的。”   捉鬼除妖是身为一个道士的责任,她知道了就不能袖手旁观。   洪敏强一噎,合着弄半天,是他自己一厢情愿误会了。   “咳咳,”他抹了把脸,“那大师,你给看看吧。”   井玫瑰知道他还是半信半疑,也不在意,说了声:“打扰了。”然后开始巡视剧组各个地方。   洪敏强想着人太多也不好,大手一挥,暂时给剧组放半天假。   其他人面面相觑,不知道洪导怎么被个小姑娘给哄住了,这女孩子看起来漂亮是漂亮,但也不像是能捉鬼啊。   不过他们没敢多话,正要散开,却被井玫瑰拦住了。   “等等,你们不能走。”   洪敏强不解道:“他们留在这儿,不会影响你发挥吗?”   又想起来井玫瑰似乎是空手来的,啥也没带:“对了,你要不要设香案?还有大公鸡,我去让场务买一只来?”   这虽然是他第一次拍恐怖片,但是相关功课还是做得足足的,当时开机也整了一套呢,不管是演员,还是剧组工作人员,个个都让上了香,没想到最后还是出了事。   井玫瑰:“不用那些,我先看看,但是谁也不能离开剧组,在这里我能保护你们的安全,如果走了,我不敢保证那东西会不会跟着你们一起走。”   话音一落,所有人顿时感到背后一阵恶寒。   “不是吧?别吓我啊。”   “真的有鬼啊?我还以为是假的呢。”   “害,你晚上没住这儿,早就告诉你了,你还不信。”   井玫瑰听见他们的议论:“你们亲眼看见过吗?”   他们道:“看见是没看见,但是听见了。”   “是啊,狗叫得厉害呢,一听就不正常。”   井玫瑰:“你们都听见狗叫了?”   “对啊,”一个人说道,“我们原以为有小偷,准备出去抓贼,谁知道后来那条狗忽然开始狂叫,跟犯了狂犬病似的,我们害怕被咬,就没出去了。”   井玫瑰:“所以你们没有人亲眼看见所谓的鬼是吗?”   片场值晚班的工作人员都是男性,被她这么一问,脸上有点挂不住,嘟囔道:“没亲眼看见又怎么样,那狗每天晚上都叫唤,有时候声音大到像是演员房间门口叫,摄像机又什么都没拍到,这肯定是有鬼啊!”   “是啊。”   “没错,我们又没说谎。”   其余人纷纷附和。   这时魏珊的助理小晴忽然举着手机道:“珊珊姐,云哥说你下午有个杂志要拍,让我们先回去。”   魏珊抱歉地看了眼洪敏强:“洪导,您看这……”   洪敏强心里不是滋味,猜测她可能是去其他剧组试镜,故意找了个借口。   只是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这都是人之常情,洪敏强也没为难她,毕竟投资商现在还没说撤资:“你去吧。”   井玫瑰上前:“魏珊小姐,你不能走。”   魏珊和洪敏强都是一愣。   “我要看看每个房间,希望你能留下来。”   并不是一定要房间的主人在场,但是现在全场只有魏珊一个人身上没带阴气,井玫瑰直觉她有问题,所以不想放她离开。   助理小晴愤愤地暗瞪井玫瑰一眼,魏珊却温婉一笑:“也好,反正我的杂志拍摄时间在下午。”   洪导面色一松,又问井玫瑰:“井小姐,你不用等到晚上再看吗?”   井玫瑰:“不用,今天没有太阳,剧组阴气这么重,那个东西应该没有离开。”   众人闻言都吓了一大跳,不由自主地往井玫瑰身边靠拢。   “真的假的,小姑娘你可别吓唬人。”   “我就说我今天怎么老感觉背后凉飕飕的。”   “切,刚才怎么没听你说,你这是自己吓自己吧?”   “我吓个毛线,难道你不怕?”   “我怕个毛线!”   “不怕你别抓着老子的衣服啊!”   “……”   所有人来到剧组租的房子,井玫瑰先让他们在外面等着,自己进去各个房间看了一遍,结果什么也没发现。   见她这么快就出来了,大家七嘴八舌问道:“怎么样?看见鬼了吗?”   井玫瑰摇头:“没看见。”但是不应该,越靠近他们住的地方,井玫瑰越能感觉到那股寒凉的阴气。   她对洪敏强道:“可能是我们人来得太多,它躲起来了,我晚上再来吧。”   她也有些尴尬,不久前才叫人全部留下,甚至阻止女一号的行程,结果现在……   魏珊的助理小晴顿时气焰高涨:“什么会算命的大师啊,听都没听过,有盘龙寺的圆净大师厉害吗?摆臭架子耽误了我们的时间,结果是白等一场!”   这番话一下子挤兑了两个人,井玫瑰只说自己是“会算命的道士”,“大师”是洪敏强叫了她一声。   不过是句客套话,现在倒成了把柄,洪敏强的脸色难看极了,只是碍于魏珊的面子没有立马发作。   因为小晴说的话虽然难听,但是也不算乱说。导演是剧组一把手,见他没有反驳小晴的话,众人的神色不由得跟着变得微妙起来。   井玫瑰没有动气,这点质疑不算什么,她淡淡解释道:“我叫大家留下,不是为了摆架子,也不是为了壮胆,我是担心剧组有人养小鬼。   “你们看不见,所以不知道这个地方的阴气有多重,如果剧组混进了一个有害人之心的坏人,必须及时将人控制住,否则让他趁乱逃走,又是放虎归山。”   洪导听了这番话,面色逐渐缓和,没说什么责怪的话:“那就这样吧,井小姐,你先回去,我们剧组今天接着放假得了,大家等到了晚上再来这里集合。”   众人还有心想说几句闲话,又想到这“鬼”不抓出来,对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事,就没敢闹什么意见,一群人便这样当场解散。   井玫瑰在剧组周边绕了一圈,发现这里原来是座影视城,人口密集,商业繁华,不由暗想,这事必须尽早解决,现在是那鬼物还没有害人,一旦见了血腥,这块地的风水怕是就要翻天覆地了。   时间很快流逝,井玫瑰望着天边快要落尽的夕阳,决定早点过去剧组。   一到那儿才发现,有人比她来得更早,还是个熟人。   “圆净大师?您怎么来了?”   顿了顿,看见一旁满脸堆笑的洪导,一下子明白了,原来导演这是不相信她啊。   洪敏强也没想到自己已经提前了时间,还会碰到井玫瑰。   “道爷,又见面了。”圆净大师面容慈悲,和井玫瑰问好。   井玫瑰:“大师不用客气,我们都是老熟人了,上次的事还要感谢您,我受益匪浅。”   “是道爷自己的机缘。”圆净大师不肯贪功。   洪敏强导演蒙了:“这、圆净大师,您和井小姐认识啊?”   圆净大师大概也猜到是怎么回事了,念了声佛号:“阿弥陀佛,眼前有贵人,何必他处求。”   洪导一脸尴尬,他这不是看井玫瑰年纪轻,担心她……说大话嘛。   火烧火燎找关系,叫人上盘龙寺请了圆净大师下山做法事,没成想,人刚到,就被井玫瑰面对面撞见了。   更没想到,这俩人还是认识的,而且听井玫瑰这口吻,似乎交情还不浅。   洪敏强有苦难言,看这事整的,他这不是吃饱了撑的,枉做了小人吗?   井玫瑰笑道:“大师,来都来了,我佛慈悲,你就伸出援手解救一番众生吧,小道我白天什么也没看出来,正好在一边学习学习。”   圆净大师:“道爷谦虚了,既然道爷在此坐镇,贫僧怎么敢多话。”   井玫瑰不是不识抬举的人,他一番好意,自己再推辞就显得虚伪了。   转向洪敏强:“洪导,既然你把圆净大师请下山,就不用担心事情解决不了了。待会儿我先探路,要是我不行,还有圆净大师在。”   “哎呦您这话说得……让我良心难安了,今天这事都怪我,我给您赔不是了,真对不起啊!圆净大师,我也对不住您!”   他合掌鞠了好几个躬,井玫瑰也不是心胸狭隘的人,刚才只是想调侃洪导一句,没想到把他吓成这样。   “没事,你们不认识我,不相信也是正常的,这都是小事,你还是快让剧组所有人来这里集合吧,事情早解决,大家都能早安心。”   “阿弥陀佛,道爷说得对,洪施主快去吧。”   洪导连忙照做:“行,我现在就去叫人。”   人到齐之后,井玫瑰依旧像白天那样,让他们在门外等着:“大师,劳烦您照看一下他们。”   圆净大师佛法高深,万一里面的东西冲出来,也能护住他们。   “阿弥陀佛,道爷放心,这里交给贫僧。”   井玫瑰进了阴气最重的那间房,关上门,这才开启天眼。   白天的时候那东西也不知道怎么藏的,不见踪迹,晚上井玫瑰一踏入剧组的地盘,就察觉到“它”已经出现了。   当下屏息四望,她轻易就发现了床底的异常。   “出来!”轻喝一声,用元气缠住那团物体,扯了一把。   “呜呜——”   井玫瑰低头,她脚下匍匐着一只瑟瑟发抖的狗,轻声呜咽着。   她微微俯身:“就是你在作怪?”   那只狗死前不知多久没洗澡了,身上脏兮兮的,还带着几片枯萎的树叶。   井玫瑰一靠近,它抖得更厉害了,看着就可怜兮兮的。   井玫瑰轻笑了声,挺会装乖的。   这条狗看着瘦弱又胆小,身上阴气却深重,想来怨气也不浅,应当是被人残害了。   她俯下身,伸手轻轻摸了摸它颤抖的脊背:“别怕,我送你去投胎。”   闭眼念了九九八十一遍往生咒,狗身上缭绕的阴气褪去,露出原本的外形来。   它的骨架不算小,知道井玫瑰是来救它的,竟还会拱起两只前爪朝她作揖。井玫瑰也是这时才发现,原来它一条前腿断了,作揖的时候半耷拉着。   生前肯定受了不小的虐待,井玫瑰叹息,摸了摸它的头,狗又瑟缩了一下。   “伤害你的人在剧组吗?”   狗乖乖趴在那儿不动,让她摸,喉间仍然不断地呜咽,像是在哭泣。   “你是来报仇的?”井玫瑰又问了一句。   那狗就吐着舌头站起来,不停哈气。   世间生命都有灵性,虐杀动物之举也只有败类畜生才做得出来。   井玫瑰于心不忍:“还有一些时间,我带你出去,你悄悄告诉我是谁,我帮你报仇好不好?”   不能杀人,给那个畜生一点教训还是轻而易举的。   这条狗也很聪明,似乎听得懂她说话,不用她动手,自己就一瘸一拐跑到门边,穿墙而过。   井玫瑰打开门,屋外站着的人使劲伸长脖子朝她背后看。   “怎么样了?还是没抓到吗?”   井玫瑰扫一眼众人:“抓到了。”   “啊!”众人一声惊呼:“在哪里?怎么没看见?”   “是啊,鬼呢?”   井玫瑰一边暗中观察大家的神色,一边缓缓道:“这是谁的屋子?”   魏珊站了出来:“是我住的,不过我只住了一个晚上。”   她不习惯拍夜戏,和导演商量了一下,夜戏都给改了,等后期制作的时候去“加工”一下。   本来洪导不肯答应,但是她背后的投资商发话了,不答应就撤资,洪导只好退让。   庆幸的是,这部电影里,魏珊所扮演的女主夜戏不多,只有两三场,大部分是男主和女二女三等人的夜戏。   井玫瑰上下打量魏珊,发现她的身材过度纤弱,手腕细得像孩子,这样的人应该不会有力气杀害……   念头刚到这里,就见那条可怜兮兮的狗停在了魏珊的腿边,不停吐舌头哈气,身后的尾巴也疯狂甩着,明显一副见到熟人的表现。   井玫瑰神色一变:“魏珊小姐,你以前养过狗吗?”   魏珊一怔,道:“养过,怎么了吗?”   “那条狗现在在哪里?”   魏珊不自然地笑:“当然是在我家里啊,井小姐,你问这个干什么?”   剧组某个工作人员是魏珊的迷妹,听见这话也好奇道:“珊珊姐,你很久没回家了吗?怎么好长时间没看见你晒崽崽的照片了?”   魏珊顿了顿,脸上仍然挂着招牌式温婉的笑:“我工作太忙,没时间照顾,就把它送到我父母那里去了。”   “噢噢,也是哦,珊珊姐你现在这么红,档期肯定排得很满。”   井玫瑰:“崽崽?是你给那条狗取的名字?”   她咬字很重地复述“崽崽”两个字,看见魏珊脚下那条狗尾巴摇得更欢了。   它仰着头,眼巴巴地看着魏珊,可惜魏珊什么都看不见,过了几秒,狗就肉眼可见的焦躁起来,动作焦急围着她转圈圈。   井玫瑰手指微动。   “汪汪汪!”   响亮的狗叫声骤然在人群中炸开,众人吓得齐齐一哆嗦,魏珊更是被吓得尖叫了一声。   “啊!”   那狗叫声仿佛就在她耳边响起,她当即抱自己的头蹲下了。   “哪里来的狗叫?”   “井小姐没有把鬼送走吗?”   洪导也抚着狂跳的心口问道:“大师啊,这是怎么回事?那鬼……”怎么会发出狗叫声?   井玫瑰没有回答洪导,而是走向蹲着的魏珊。   此刻那只叫崽崽的狗,正紧紧依偎在她身侧,已经不再发狂,乖巧又亲密地舔着魏珊的胳膊,魏珊却浑然不知,只用双手环住自己一个劲地发抖。   助理小晴快步冲过来,费力地搀扶着魏珊站起来。   井玫瑰这时道:“鬼的事,要问魏珊小姐。”   魏珊被吓了一大跳,本来还处在惊魂不定的状态中,没想到突然听见井玫瑰意味不明地“内涵”自己,顿时就忘了自己在娱乐圈立的“温婉名媛”人设,生气地质问:   “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是我装鬼吓唬大家?”   井玫瑰看向圆净大师,对方轻轻颔首。   “既然你不肯说,我就不替你掩饰了。”   “剧组没有什么鬼,只有一条可怜的狗,浑身脏污,还被人打折了一条前腿,我让它把仇人指出来,它却只紧紧跟着你,魏珊小姐,你说该不该问你?”   “啊!”   看热闹的众人立马退开三尺远,就连原本搀扶着魏珊的助理小晴也立刻松开手躲了,魏珊差点没站稳摔倒。   狗叫声猛地又在她身边响起。   魏珊的精神瞬间崩溃了,尖叫道:“啊!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井玫瑰朝她迈近一步:“你还不肯说实话?你到底把那条狗怎么了?”   剧组成员都议论起来:“什么情况?这事跟魏珊有什么关系?”   “你还没听懂?魏珊杀了她自己的狗,现在狗回来报仇了。”   “太玄了吧?一条狗也能变成鬼?”   “怎么不能?人家原本也是一条命啊。”   “没想到魏珊看着柔柔弱弱的,心这么毒。”   刚才询问魏珊怎么好久没晒崽崽照片的女工作人员,更是一脸复杂:“别说了,我的滤镜已经粉碎,我以后再也不随便追星了。”   另一个人道:“她以前不是经常在微博晒她和她家狗狗的合照吗?还上了好几次热搜,那狗看着养得挺好的啊,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狗都死了,还找上门来了,能有什么误会?你自己就在娱乐圈工作,还信这套?你能看见的,都是明星想让你看见的。”   “有些明星是挺喜欢搞营销的,可能魏珊也买热搜了吧,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魏珊吓得浑身僵硬,其他人又像见鬼似的躲着她,她心里都被恐惧填满了,听见别人对她恶毒的揣测,哭着尖叫:   “我没有!我没有!”   “我就是把它卖出去了!我没有杀它!”   “不信你们问小晴,是小晴帮我卖的!她知道!”   大家的目光顿时又聚集到助理小晴身上,她立刻慌了神:“我什么都不知道,是珊珊姐叫我卖的,她拍完戏和我说,觉得那条狗跟她有缘,然后就带回去养了!”   “嘁,有缘怎么又卖了?还不是给自己立爱心人设。”人群中不知道是谁发出一声不屑的嘲讽。   小晴拼命解释:“没有!刚开始珊珊姐都是亲力亲为地养它,后来珊珊姐事业遇到低谷了,整个人都很压抑,那只狗又要每天出去遛,不遛它就在家里乱叫乱咬家具,珊珊姐一直接到邻居投诉,精神状态越来越差,还差点得了抑郁症,没办法才把它卖了……”   “你不能管它一辈子,那最开始就别养啊。”   “就是啊,这狗就跟人差不多,和人相处久了就有感情。”   “听井小姐的描述,你们肯定是把狗卖给狗贩子了,要不就是专门喜欢虐杀猫狗的人。”   “对,我前段时间也看新闻了,有的人他就是心理变态,不能杀人就杀动物,简直反社会啊!”   “我也看见了,我想象不到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毒的人存在。”   原来是这样,井玫瑰恍然。   她看着身体越来越淡的崽崽,踌躇了下,还是询问泪流不止的魏珊:“它快走了,你想见见它吗?”   “不!我不想见它!让它走!让它走!”魏珊双手死死环抱住自己,痛哭流涕,她都快被吓死了,怎么可能还想见那条狗!   魏珊心中只有万般后悔,当时她就不该养崽崽。   井玫瑰皱眉,虽然崽崽的死和魏珊没有直接关系,但是她这样抵触,对崽崽来说也太残酷了,毕竟魏珊是它死了之后都想回到她身边的人。   井玫瑰走到魏珊脚边,弯腰将狗狗抱起,魏珊一看她的动作,吓得顿时瘫倒在地。   那狗、那狗刚才居然和自己靠得那么近,太恐怖了!   崽崽被井玫瑰抱在怀里,却依旧眼巴巴望着魏珊。   “你倒是念旧,就是有人不值得。”   井玫瑰心生恻隐,低声在崽崽耳朵边道:“不如我来做你的主人吧,我和阎王老爷上表陈情,把你留下来。”   她想起大哥养的那两条大白狗,忽然觉得这也是个不错的主意。   “跟着我有肉吃,你愿意吗?”   其他人不知道井玫瑰说了什么,只看见她手里抱了团空气,而后居然慢慢显露出一只瘦骨嶙峋的狗来。   普普通通,和正常的活狗没什么两样。   众人心里的畏惧顿时如潮水般退散,胆大的还好奇地上前去看。   “这就是魏珊养的那条狗?”   “饿成这样了,真可怜。”   “是啊,身上这么脏,好久没洗澡了吧。”   “既然你连最后一面都不愿意见它,以后就由我来养它了。”   井玫瑰低头看了眼怀中的狗子:“以后你就叫‘将军’,好吗?”   “将军”低低呜咽一声,亲昵地蹭了蹭她的胳膊。   井玫瑰神色一松,眉眼漾开浅浅的笑,摸了摸它的背:“我会好好把你养大的。”她在心里默默补充,以后再也不会有人敢欺负你。   围观的剧组成员又好奇了:“井小姐,这狗都变成鬼了,真能养啊?”   井玫瑰笑容渐隐,淡声道:“嗯,我会把它带走,你们不用担心。”   “井小姐不是说她是道士吗?肯定有她自己的办法,这狗怪忠心的,要是我能养,我也想养了。”   “想屁吃吧你,你以为你是井小姐呢?不对,应该是井大师!”   井玫瑰对圆净大师道:“将军我带走了,阴气驱除的事就麻烦大师出手吧。”   圆净大师答应了:“好,交给贫僧吧。”   井玫瑰带着将军回家前,用元气将它隐匿了起来。   将军是鬼物,之前是准备送它去投胎,井玫瑰才祛除了它身上的阴气。现在既然要养着了,她就想换成元气滋养它。前者久了会成阴邪之体,后者却有希望慢慢温养出实体来。   当然,前提是有足够多的元气供它吸收。   井玫瑰打算回去后,就在家里布个聚集元气的阵法,这样一来,不仅随时能为将军提供充盈的元气,还能使黄家人也同时受益。   井玫瑰从前没有养过猫猫狗狗,但将军不用如同普通的狗一样饲养,只需用元气蕴养。等到以后实体出现了,她再用丹药辅佐,相信用不了多久,将军就会长得威风凛凛了。   她摸了摸狗狗的背,将元气注入它残疾的前肢,不一会儿,将军就欢快地跑下地,正常走动了。   井玫瑰用脚拦住它,念了几句咒语,将军身上的毛发立时焕然一新,白得像雪。   这狗看着太瘦了,养一养也不知道会长成什么样。   井玫瑰想,要是能长得像大哥养得那两条狗一样大,她就不亏了。   .   这次把剧组的事情解决之后,井玫瑰以为那边就不用去了,没想到洪敏强导演又找上了她。   洪导乐呵呵道:“井大师啊,你不是想演女一号吗?现在正好。”   原来魏珊从前天晚上“捉鬼”之后,精神状态就变得非常不好了,她自己主动提出退出剧组,并且和投资商那边打了招呼,没让他们撤资。   洪敏强一收到这个消息,高兴坏了,喜从天降啊,他立马就来联系井玫瑰。   这可是尊大佛啊,和圆净大师认识不说,自己也是个厉害的大师。他们拍这部电影本来就和神神鬼鬼的东西搭边,有井玫瑰在这儿镇着,洪敏强觉得自己心里就不会虚。   演技不行,他可以亲自教,再怎么差,井玫瑰那张脸也能顶不少分。   “你放心,片酬我给双倍!”洪导金口一开,特别大方。   井玫瑰知道他是补上次捉鬼的酬劳。   那晚她想到自己带了将军走,不算空手而归,就没问他要酬劳。   “我可以去演戏。”做事也要善始善终,毕竟她一开始是打着试镜的招牌去见洪导的,不过女一号她不能演。   “我还是演原来的女鬼。”   “可你不是想……”   井玫瑰打断洪敏强的话:“我从没想过演女一号,是你误会了。”她之前就说过了,怎么洪导还没忘记自己的脑补?   “我不会演戏,就演一开始说的那个角色吧。”   井玫瑰一副不容商量的口吻,洪导这才作罢:“那行,钱我还是按女一号的给你,这你可就别再拒绝了,再拒绝我就只能让编剧给你加戏了。”   洪导开玩笑般说道。   井玫瑰这次爽快答应:“好。”送上门的财神爷,没有往外推的道理。   于是洪导又联系了另一位一线女星,正好对方有时间,一套流程走下来,三天内剧组就重新开机了。   剧组成员都以为这回能踏踏实实拍完整部电影,没想到才过了一个礼拜,又出事了。 第23章   “井小姐, 井大师,昨天晚上我值班听见小孩子的哭声,可我们剧组哪儿来的孩子啊, 该不会又是……”   昨晚值班的是洪导的侄子洪春,他挠着头对井玫瑰讲述自己的猜测。   “会不会是附近的居民?”井玫瑰没有盲目下结论。   洪春立即否定:“不可能的,这一块儿看着热闹,但都是搞商业的,有些地方甚至二十四小时开门营业,除非工作需要,不然大家不会住这里, 因为不够安静。”   “而且这个地方现在是被我们剧组租用了, 没有允许,外人进都进不来, 更别说大晚上的, 还带着孩子了。”   这倒也是。   井玫瑰:“那你的意思是……”   洪春左右看了看,两只手围住嘴巴,用气音说道:“我觉得可能又闹鬼了!”   井玫瑰忍不住笑了出来:“那我去看看。”   “嗯,那您小心点儿啊。”洪春不好意思了, 也跟着笑了笑。   有了上次“捉”将军的经验,这回井玫瑰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揪出了背后的人。   洪敏强脸色铁青地看着罪魁祸首:“顾眉, 我对你不算差吧?你为什么要在剧组搞事害我?”   名叫顾眉的女人长相柔美,只是细看的话,还是能发现她眼尾以及脖颈上的细纹。   眼下她的床头柜上, 正一左一右,各摆着一尊面容漆黑的神像。   面对洪导的责问, 她不但不慌, 还表情闲适地双手抱胸, 面带冷笑:“呵,说得比唱得好听,洪敏强,你跟谁装大尾巴狼呢?”   “我能来你这剧组是给你脸,你倒好,连个女主角试镜的机会都不给我,直接让我演个和女三差不多戏份的女二号,要不是看在过去我们还有点交情的份上,老娘早就不奉陪了!”   顾眉又将眼刀甩向井玫瑰:“还带着人到我休息的地方来闹,洪敏强,你真当我跟别的女明星一样好拿捏了?”   洪导原先怕事情闹大,只让井玫瑰一个人和他进来“捉赃”,没想到事情进了顾眉嘴里,瞬间就颠倒了黑白。   他沉下脸:“顾眉,你想撒泼也得看看这是谁的地盘,别以为你家那位投了点钱,就能在我的剧组里胡作非为了。”   顾眉不屑地翻了个白眼。   洪导见状怒极反笑:“你说的‘过去的交情’,我怎么不记得我们有过什么‘交情’?”   “当年你不也只是在我的戏里演了个女二号吗?你以为自己嫁进豪门,眼睛就能长到头顶上了?顾眉,你扪心自问,你也这么大一把年纪了,还想演二十出头的小姑娘,你自己好意思吗你?”   “恐怕你好意思演,到时候观众都不好意思看!”   “你!”顾眉气得满脸通红。   洪敏强根本不在意她到底生没生气,从他刚才带着井大师进来,一眼看见这个女人居然在用自己的鲜血供奉神像,那一刹那他就知道了,这件事不能善了。   娱乐圈不乏养小鬼的明星,有的人利欲熏心,为了名利什么都做得出来,就算铤而走险,伤害到别人也在所不惜。   “我不知道你从哪里学的这些歪门邪道,但是只要你还在我的剧组一天,就别想整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自己拿出去扔了!”   井玫瑰道:“这是两尊邪神,她已经喂了血,不能随意扔掉,容易引出乱子。”   “贱人!你懂什么!”   顾眉忽然高声叫骂,声音尖锐刺耳:“这是送子娘娘送给我的孩子,我已经养了他们八个月,再等两个月,他们就能投胎到我肚子里了,谁也别想害我的儿子!”   井玫瑰和洪导脸色一变,立即看向那两尊漆黑的神像,仔细一分辨,果然看出两个矮胖的婴儿模样。   “是婴灵!”井玫瑰脸色一冷:“这东西不能留!”   联想到洪春说的晚上听见小孩子的哭声,井玫瑰心知不好,这两只小鬼应该已经成形了,所以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才能显化出实相。   顾眉一听,立刻冲到床头,将两尊邪神一左一右搂在自己怀里:“别想碰我的孩子!”   井玫瑰:“这是两只小鬼,不是你的孩子。”   她试图唤醒已经神志不清的顾眉:“你每天喂他们喝你自己的血,让他们实力大增,你肯定晚上听见他们的声音了,说不定他们还做了别的事。”   顾眉脸一白,最近几天她确实听见孩子在哭,有一晚还感觉到孩子一边哭,一边按着她的手腕吸血,是真的吸血,不是幻象也不是做梦,她能感觉到明显的痛楚。   当时也不是不害怕,可是这两个孩子哭得太厉害了,一边哭着说自己饿,还一边叫她“妈妈”,顾眉当时就心软了。   后来起床一看,两个手腕都留了青紫色的牙印。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紧了紧抱着神像的手,悄悄将两个手腕朝里侧了侧。   可惜她面色惶恐不安,井玫瑰立即察觉到了端倪:“他们已经会主动吸血了?”   “没有!”顾眉大叫:“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井玫瑰上前一把握住她的手腕,果然看见一道鲜明的青紫牙印。   她抬眸肯定道:“你是自愿让他们吸血的。”不然一定会留下挣扎的痕迹,至少,齿痕不会这么清晰。   顾眉面如菜色,还想继续嘴硬,但井玫瑰打断了她说话的机会。   “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纵容他们行凶,等他们彻底成了气候,就会直接把你吸成干尸?” 第24章   当井玫瑰说出这个惊悚的后果, 顾眉妆容精致的脸庞当场变得面无人色。   “不……这不可能,这不可能……”她喃喃道,怎么也不肯相信。   井玫瑰:“没有什么不可能, 你是供养者,吸干了你,它的力量会更强大,到时候需要的鲜血也更多,等你一死,它就会危害其他人。”   洪导闻言,哪里还冷静得了:“井大师, 还请你帮帮忙, 把这东西给毁了,我们这个剧组上上下下, 可有好几十个人啊!”   要是出了事, 不管他最后有没有被小鬼吸干,都是死路一条。   井玫瑰转向顾眉,见她搂着神像的手已经没那么紧了,眼神也失去了神采。   井玫瑰就打算伸手去拿神像, 不料顾眉脸色忽然一变,将神像又紧紧搂回怀中, 面容狰狞地笑了:“嘻嘻~就不给你~就不给你~”   声音变得如孩童般清脆,却重叠着回声,明显是两个孩子。   洪导腿一软, 差点没站稳:“大师!大师!”   井玫瑰眼神一冷,劈手去夺那神像。   顾眉倏地站起来往后退, 笑嘻嘻地叫嚷:“你拿不到~你拿不到~”   她的身体被小鬼控制住, 速度也同鬼魅一般快, 井玫瑰没能第一时间抓住她。她就飞快地踩上床,跳到了另一边,井玫瑰紧跟过去。   “嘻嘻~好好玩呀~”   “快来追我呀~”   “咦~咦~抓不到~”   两个人你追我赶,速度极快,甚至重影都出来了。   洪导使劲眨了眨眼,发现他根本看不清“战况”,连忙靠着墙站好,免得自己被撞到。万一两只小鬼趁机从顾眉身上转移到自己身上,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井玫瑰追逐了一阵,发现顾眉逐渐体力不济,速度慢了下来。   她趁机打出一道元气,攻击点落在顾眉的脚踝上,两只小鬼发出一声惨叫,紧跟着顾眉的身体跌坐在地,小鬼们叫声惊恐地从她的体内逃出来,回到了神像里。   井玫瑰弯腰从半昏迷的顾眉手里取出神像,咬破指尖,用鲜血混合元气在神像头顶画下禁锢神魂的符咒。   洪导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没敢往前凑:“井大师,那两个小鬼捉住了吗?”   “我暂时把它们困在神像里,等回去之后再超度。”   洪导不太放心,心有余悸地盯着井玫瑰的手:“它们不会再出来吧?”   井玫瑰:“不会。”普通人没见过这些,害怕担心是正常的,她不会因此不耐烦。   “你回去喝一碗安魂汤,今天晚上就不会做噩梦。”   洪导:“什么是安魂汤?”   井玫瑰:“去中药房抓药,大夫知道。”   洪导忙答应了,又一脸后怕地说道:“井大师,今天幸亏有你在。”   瘫在地上的顾眉也悠悠转醒,见井玫瑰不知什么时候抢走了她的“儿子”,既惊又急,往前一扑,想要把两尊神像抢回来,可是浑身都没有什么力气,马上又软趴趴地扑倒了。   “这邪物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顾眉神情怨愤,不肯回答。   井玫瑰不疾不徐地告诉她:“你刚才已经被两个小鬼上过身,就算没有记忆,现在应该也能感受到浑身无力,等到了今天晚上你睡觉的时候,还会整夜被噩梦缠身。   “它们在你身上留下了大量阴气,如果不及时祛除,以后每天都会头痛乏力四肢绵软,长期以往,最后只能瘫痪在床。”   顾眉惨白着脸,惊疑不定地看着井玫瑰,似乎是在掂量这话的真实性。   一旁的洪导见状劝说道:“顾眉啊,你在剧组养小鬼这事我也不跟你计较了,井大师问你什么,你就老老实实说出来。   “刚才我可是亲眼看见了,你那脸跟女鬼没什么两样,而且说话都变成小孩儿的声音了,又尖又细,你就不害怕吗?”   洪导毕竟是熟人,说的话可信度高了不少,顾眉果然惊恐无比:“洪导,你说的都是真的?”   洪导道:“我有必要骗你吗?现在我这两条腿还打哆嗦呢。”   要想在娱乐圈混得好,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得识时务,这个道理相信顾眉不会不懂。   井玫瑰打量了一下顾眉的房间,发现床头柜上还有香灰燃过的痕迹:“你还在房间点香,是谁教你这么做的?”   顾眉被洪导的话吓得不轻,这下也不敢也遮掩了:“就是把神像卖给我的人,他说每逢初一十五都要上香,求神明保佑,这样能让我尽快怀上双胞胎……难道还有什么问题吗?”   井玫瑰:“当然有问题,那人卖给你的神像本来就是邪祟之物,你还随意焚香,很有可能招惹来其他不干净的东西,不管最后是什么占据这两尊神像,你都没有好果子吃。”   顾眉原本还有些不舍,一听这话,眼神仿佛被烫到了一般,慌忙移开。   “那你说……我该怎么办?”她面无血色,眼神也彻底失去了光彩,一脸苦涩地说起自己的心事。   嫁入豪门并不像外人看到的那般光鲜亮丽,她也有她的苦处,迟迟没有怀上孩子。   她婆婆已经很不满了,甚至偷偷背着顾眉,明里暗里示意顾眉的老公在外面找别的女人,说只要给她这个当妈的生个孙子,就什么都好说。   顾眉也是被逼得没办法了,一年前,她去一个偏僻的旅游景区拍戏,休息时间在景区闲逛,正好碰到一个当地卖民俗特色纪念品的中年男人,男人说他们那里出生的双胞胎孩子多,就是因为他们供奉了那种神像。   顾眉在当地拍戏,或多或少也听过“双胞胎之乡”的名声,被那男人一劝,当即就心动不已,花了一笔不小的钱“请”回两尊神像。   回来后又按照他说的,用自己的鲜血哺育神像,时间一长,她从最开始的梦见两个孩子来找她玩,渐渐地演变成了孩子有了实体,能自主地吸她的血。   顾眉起初也感到惊惧,但是这和孩子相比实在算不了什么。只要一想起婆婆不满嫌弃的眼神,还有丈夫漠然无视的态度,顾眉就克制不住的难受,最后硬是咬牙将这份恐惧压住了。   她反复告诉自己不用害怕,这都是她的“孩子”,以后会投胎到她的肚子里。   每次都这样自我安慰一番,她好受了不少。   屋里两个人都不在状态,一个惊恐不安,一个浑浑噩噩,井玫瑰趁机打开天眼,看了看顾眉的命数,原本因为供养小鬼最后惨死的结局已经改变。   “放心吧,”她安慰失魂落魄的顾眉,“你命里确实会有一对双胞胎,但前提是你不要再继续执拗。”   这个结果井玫瑰也没想到,顾眉现在的丈夫原来并不是最后和她相伴一生的人。只要顾眉能从这段失去自我的感情中清醒过来,再过不久,还会有一段更美好的正缘在等着她。   顾眉错愕地抬头,激动得声音都有些颤抖:“你、你说得是真的?”   井玫瑰点拨她:“我看你面相虽然不能富贵至极,但是也比普通人要好,姻缘的事不能强求,两个不合适的人耗在一起,长久下去只会互损气运。”   话只能说到这里,师父曾告诉过她,“宁拆十座庙,不悔一桩婚”,即便是普通人,在世上活一遭,也有自己的修行路要走,他们能窥见天机的人只能稍作提醒,多了就会坏规矩。   像顾眉这种情况并不是特例,井玫瑰以前就见过一对十分恩爱的夫妻,多年没有子嗣,最后妻子不忍丈夫遭人闲话,主动提出和离,此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没想到妻子再嫁后很快怀上身孕,而和离的丈夫娶了新妻,同样有了好消息。   所以说,姻缘天定,不到最后,谁也不知道,哪个才是真正会跟自己白头偕老的人。   命运就是这样一种奇怪又玄妙的东西。 第25章   从顾眉房间出来, 洪导看着井玫瑰手里的两尊神像,用商量的口吻说:“要不我们再放个假?”   主要是不放假也不行,剧组才开机多久, 短短时间就出了两次“事故”。   洪敏强揪了把稀疏的头发,真担心这样下去,他的名导地位会不保。   井玫瑰随口道:“你安排就好。”她现在还有别的事要处理,拿出手机给孟麒麟发了消息。   【孟先生,能请你帮个忙吗?】   她把剧组里顾眉发生的事简单描述了一番,想请他联系上次处理莫云溪事件的特殊部门调查一下。   显而易见,顾眉口中所说卖给她专门生双胞胎的男人有问题, 井玫瑰怀疑他不止骗了顾眉一个人。   这种举动背后会有什么目的?   先是哄骗女性主动供奉婴灵, 之后呢?婴灵嗜血长大,充满凶性, 会不会是有人专门培养并收集长成的小鬼, 然后去做一些阴损害人的事?   对面很快回了消息。   【我已经和特管部转达了,他们会派人去调查。】   井玫瑰:【谢谢。】   【不客气】   井玫瑰以为聊天就这样结束了,没想到那边又发来一条——   【井小姐在拍戏,是想进娱乐圈?】   【孟氏最近在娱乐圈有几个试水的项目, 如果进展顺利,后续会在娱乐圈开辟新市场, 井小姐和我也算老朋友了,有兴趣的话不如签到孟氏旗下?】   井玫瑰:【没有这个打算,这次只是意外。】   【好】   井玫瑰看着这个“好”想若有所思, 似乎孟先生变得越来越好说话了。   洪敏强一直在旁边等着,看见她没再发消息, 就道:“大师, 您有微博吗?我刚才想了下, 准备再弄个电影官宣,重新圈一下演员阵容。”   “微博?我没有。”   “那您注册一个吧,不仅是宣传我们电影,您自己平时也可以发点别的东西,微博上也有不少命理博主、周易大师什么的,运营起来了说不定能拉拉生意。”   井玫瑰:“怎么注册?”   洪敏强就教她,一边教一边纳闷,看井玫瑰这年纪也不像是不上网的人啊,怎么比他这中年人还不如?   井玫瑰也觉得自己大概暴露了,悠悠打了个补丁:“我以前跟我师父住在山上,最近才出来。”   原来是这样,洪导恍然大悟,难怪大师这么厉害,原来是因为从小就拜了师父。   井玫瑰暗中微翘唇角。   “好了,注册好了,你要是想修改头像和名字就在这里弄,你看。”   “好,我知道了,谢谢洪导。”   “大师不用客气,待会儿我让人重新发个官宣,@了你之后你给转发一下就行。”   “好,那我先回家了。”   “哎,行,我送送您。”   井玫瑰带着神像回家,给两个婴灵超度,完成之后,听见手机响起两声短促的振动。   她拿出来一看,发现原来是微博后台的消息。   井玫瑰没急着看,先给将军拍了张照片,然后把微博昵称改成“南城道爷”,这才不紧不慢戳进@里面,找到了洪导说的那条电影官宣,顺手转发了一下。   做完这件事,她就把手机放下了,将已经化成齑粉的两具神像清扫干净。   刚打开门准备下去扔垃圾的时候,一个佣人正好路过:“二小姐,让我来吧。”   井玫瑰便将垃圾交给了她,反正都碎成灰了,别人看不出来是什么。   再次返回房间,将军小幅度摇着尾巴靠近她,井玫瑰坐在床上撸了撸它的背,又给它喂了不少元气。   “阵法也布好了,你可要多吃点元气,争取早日恢复健康。”   将军的尾巴摇得更欢了,好像在说“知道了”一样。   “滋——滋——滋——”   正愉悦地享受撸狗的快乐,放在床头的手机再次发出振动声,并且是接连不断的,一声接一声,井玫瑰以为手机出现什么毛病了,拿起一看,居然又是微博后台消息。   她点进微博,发现私信栏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99+”了。 第26章   她正准备点进去看, 洪敏强一个电话打过来了。   “大师啊,我让人买了电影热搜,不过中间出了点岔子, 我正在处理,您暂时别看微博啊。”   “我知道了。”   洪导放心挂了电话,井玫瑰当然不会听他的,再次准备点进去,又来了个电话。   这次是孟麒麟:“你看热搜了吗?”   井玫瑰无奈:“还没来得及。”   “那就好,你先不要看微博,我给你派了个女助理, 她会帮你处理这件事, 现在人应该快到了。”   “助理?我不用……”   “别急着拒绝,就算你只打算拍这一部电影, 也需要一个助理。洪敏强不是名不见经传的小导演, 他的作品热度一向很高,你一定会受到外界关注。”   “那好吧,麻烦你了,孟少。”   “不用客气, ”电话那头顿了顿,“玫瑰, 以后你叫我孟哥就好。”   只是称呼而已,这个要求并不过分,况且孟麒麟帮了黄家、也帮了她很多。   “好的, 孟哥。”   孟麒麟派的女助理很快就到了,井玫瑰对宋雨解释这是她的朋友, 来找她有点事。   宋雨便热情地叫佣人送了新鲜的水果上楼。   “井小姐你好, 我是你的助理, 我叫戚月。”这位女助理长相冷艳,十足的女强人面相。   “你好。”   “那我先处理热搜的事。”她拿出手机,井玫瑰视力不错,一眼看见了她手机页面上一晃而过的词条。不过一瞬间,戚月就切换到了电话通讯录页面,走到窗边开始联系相关人员。   井玫瑰在自己微博上翻了一会儿,才找到到同样的热搜页面,点进去一看,刚才戚月手机上看见的“洪敏强新戏女二”落在了榜单尾巴上。   怎么到后面来了?刚才好像就在前几位。   她点进这条热搜最上面一条资讯,没想到猝不及防吃了一大口自己的瓜。   原来是一个女艺人爆料,自己期待已久的女二号被空降的关系户抢了,实在很失望。   别的也没多说,但是评论区的网友就是那么“神通广大”,抽丝剥茧,通过该名女艺人最近的行程安排,查到她此刻应该是在拍洪敏强导演的新电影,然后又通过洪导今天发的电影宣传微博@的演员阵容,扒到了井玫瑰的微博。   由于她的账号才申请没多久,一条微博都没有,那位女艺人的粉丝就纷纷在电影官博下面打卡。   “看看这剧照,丑得一批,她背后的金主是怎么下得了嘴的?”   “哪里来的十八线野鸡,傍了个靠山就敢抢我糖崽的资源了?要脸吗?”   ……还有一些更过分的污言秽语。   井玫瑰蹙着眉头退出评论区,又戳开爆料的女艺人微博头像,发现是女三号苏糖,长相不算亮眼,但胜在亲和可爱,一看就知道人缘不错。   她十分不解,长得这么好看,为什么想演女鬼?   见戚月还在打电话,井玫瑰便给这件事算了一卦,发现半夜子时事情会有个决断。   她动了动手指,开始编辑微博内容。   “洪导新戏女二”,她本来想这么编辑,没想到刚打几个字,就自动蹦出一个#洪导新戏女二#的句子,她便点了下,发现自动生成了蓝色字体,十分显眼,不禁感到满意,这样很醒目。   随后慢慢将后面的话打上去,发出自己第一条微博。   【#洪导新戏女二#这件事情有小人作祟,大家不明真相请勿口吐恶言。】   刚发出去就收到几十条评论,她恰好看见一条——   “哟,终于现原形了?不装缩头乌龟了?上来就内涵我们糖崽,看来后台很大呀,不知道你有几个干爹啊[微笑][微笑][微笑]”   井玫瑰知道这个社会的干爹是个不好的词语,她没有逞一时的口舌之快。   “我算过了,今晚半夜就会水落石出,等着看吧。”   恰好又看见另一条评论:“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小新人是不是想包装神棍?真tm有意思。”   井玫瑰看不懂最后一句话里的两个字母,但能感受到这句话包含的恶意气息。   其他评论不用想都知道不是什么好话,她干脆关上软件,眼不见为净,于是也就没看见那个苏糖的粉丝又在微博下留了条评论:   ——“哎哟,你tm不说我都没注意到呢,昵称还叫什么道爷,该不会是从泰国回来的吧?不男不女的死人妖,爷反手就是一个举报不用谢!” 第27章   戚月打了好几通电话, 眼见热搜排位迅速下降,很快就要退出热搜榜了,这才致电孟少汇报情况。   “你让她给我打个电话。”孟麒麟淡淡的嗓音从手机里传来。   戚月精神一振, 对上正看过来的井玫瑰:“井小姐,孟少让你给他回个电话。”   井玫瑰拨通孟麒麟号码:“喂,孟哥?”   “是我。”听见她的声音,孟麒麟不自觉将声音放柔和了:“事情都解决得差不多了,你现在可以看微博了。”   井玫瑰:“我已经看见了。”   一旁的戚月听见,忽然心里一个“咯噔”,刚才井小姐好像在发什么消息……她急忙点开微博, 发现才撤下去没多久的词条再度冲上热搜榜。   “不好了井小姐, 热搜又爬上去了!”   井玫瑰一怔,对孟麒麟道:“孟哥, 我先挂了。”   孟麒麟拨下内线, 对徐遵道:“你问一下公关部热搜怎么回事。”   “好的,孟少。”工作时间,徐遵没有使用私人化的称呼。   “原来热搜可以撤?”井玫瑰见戚月一脸焦急,不由安慰道:“我看看, 你别着急,事情会解决的。”   她看向戚月的手机, 发现了一个新的词条“洪敏强新电影与苏糖解约”。   “洪导和苏糖解约了?”   戚月定睛一看,真是这样,她忙点开词条, 发现是洪敏强导演发了条微博。   “@导演洪敏强:今天下午有人告诉我,我钦定的女二号被人挂到网上黑了, 我还不信, 可事实给了我一个响亮的耳光!我洪敏强拍戏这么多年, 自认在选角一事上公平公正,问心无愧!”   “如果有人对我定下的角色不满,大可以直接和我说,你就是不想演了,那也行,我绝不会有二话。可你表面和和气气一口答应,背地里又偷偷给我搞小动作,这就太恶心人了!!”   “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也不妨说句实话,其实按照你的演技,演个女三号也是顶了天了,要不是看你安安分分会做人,又有人为你说好话,连这个女三都轮不到你!”   “没错,说的就是你@苏糖,既然不想演,那就甭演了吧,我老洪说句大话,我的戏还愁找不到一个女三号?解约合同已经发给你经纪人,请尽快配合剧组法务走完流程。”   “最后,再给大家介绍一下我的女二@南城道爷@南城道爷@南城道爷,小姑娘不仅人美,还多才多艺,关注不吃亏。”   “哗——”这条微博宛如深水投了颗鱼雷,炸起一片水花。   “洪敏强新电影与苏糖解约”,这条热搜突然出现的时候,网友们都很好奇,这两人都是娱乐圈有名的“老好人”,脾气好,人缘好,而且苏糖不久前才高高兴兴发微博说自己要出演洪导的新戏了,感到十分荣幸,怎么没多久就闹掰了?   随着洪敏强的最新微博一发,众人才宛如吃了大一口瓜,原来苏糖居然是个表里不一的人?   看洪导这意思,其实她自己才是“空降”,结果又来一个更有后台的,才把她挤走?   “真是开眼了,亏我以前还觉得她单纯,看见别人说她坏话就冲上去撕,我瞎了我瞎了。”   “脱粉了,不会再爱了。”   “路转黑。”   “路转黑+1,太会装了,洪导说得对,确实恶心。”   戚月看了下评论放心了,对井玫瑰道:“井小姐,洪导@了您,您可以转发这条微博。”   井玫瑰便点击转发,结果显示操作无效,再点击了两次,却收到一条系统通知——【抱歉,您的账号涉嫌封建迷信已被封禁。】   戚月也看见了,连忙从自己的微博账号上搜索井玫瑰的微博,发现可能是被人举报了。   “井小姐,是有人举报,您别着急,我现在让公司那边联系微博管理,十分钟就能解封。”   “解封之后还会被封吗?”   戚月:“不会的,可以把您的账号认证一下。”   “认证?”   戚月被派来做井玫瑰的助理,对她的身份自然也有所了解。   “是这样的,我国公民有宗教信仰自由的权利,现在网上的宗教人士也不少,认证就相当于盖章,账号不会轻易出问题。”   “在网上算命也没关系吗?”   “没关系,微博上有很多算命的,只要不是骗人的就没事。”   “那就好,谢谢你了。”   “井小姐不用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   井玫瑰随手又点了几下转发,没想到这次居然成功了,她看了下系统通知,发现有两条未读消息,一条是解封通知,一条是命理博主认证成功的通知。   洪敏强的口碑不是盖的,网上评论几乎完全呈现一边倒的趋势。   大家对苏糖不齿的同时,也对他特意@了三次的女三号感到好奇。   这还是第一次看见洪导这么推崇一个……嗯,默默无闻的女艺人,大家纷纷顺着网线找过去,想看看她究竟长得有多漂亮。   谁知去了才发现,就一个光秃秃的账号,动态里孤零零躺着一条微博,一看就是才注册的。   他们只好研究起唯一一条微博来。   “苏糖的粉丝好像蛆啊,比我们还来得快。”   “是蛆没错,但是谁能告诉我,小姐姐的微博画风为什么和我想得不一样?”   “赞同,照片都没有!”   “哎哎,小姐姐又发新微博了。”   众人被提醒,连忙刷新了井玫瑰的微博页面。   “@南城道爷://转发微博@:导演洪敏强:今天下午有人告诉我……”   “小姐姐转发了洪导的微博!”   “还以为是什么呢,结果就这?”   “emmmm……这个小姐姐该不会是想营销玄学大佬的人设吧?”   “营销人设+1,没看见她的微博认证不是某某经纪公司签约艺人,而是命理博主吗?”   “会翻车吧?”   “说不定,这个认证刚才还没有,这么短时间就有了,看来真的有后台。”   “哎,没意思没意思,走了走了。”   “啧,小姐姐别搞人设营销那一套啊,看看苏糖,下场这么惨,被洪导公开教做人,以后多半是废了。”   “小姑娘既然有洪导带,怎么还不走正路?抓紧机会P几张漂亮的照片不比这强?该不会没签公司吧?赶紧签个公司,别浪费了,多好的流量。”   “楼上别说了,可能人家就是想走画风清奇的路子呢,千篇一律P图确实审美疲劳。”   井玫瑰看着一条条阴阳怪气的评论,情绪有点波动了。   人言可畏,这四个字不是说说而已。   她重新发布了一条新微博——   “@南城道爷:真才实学,不怕检验,不信的大可以报上生辰八字,小道在线算命,自证清白。” 第28章   一般来说, 陷入娱乐旋涡后首要的就是保持沉默,等售公关公司拿出最佳解决方案再正面回应,像井玫瑰这样火速回刚的实在少之又少。   这样的举动无异于在滚烫的油锅里滴了一滴清水。于是井玫瑰先前的热搜不仅撤不下来, 还又多添了两个热搜词条:“南城道爷命理博主”、“洪敏强女二好刚”。   徐遵在公关部走了一趟之后,孟氏公关部长主动到孟麒麟办公室“认罪”:“孟少,是我没做好公关,只是现在情况有变,先前的方案不能用了,您看……”   公关部长也是一个头两个大,原本孟少将这个任务交给他的时候, 他还觉得杀鸡焉用牛刀, 这种小事随便交给他手下一个小组长,就足以完美解决。   他猜测孟少是为了博美人一笑, 才直接动用自己, 本以为动动手指就能解决的小事,没想到转眼间就发生了大变故,那位小姑奶奶难道不知道自己身处舆论中心,怎么就随随便便发言了?   想着是孟少亲自交代的事, 公关部长也不敢怠慢,尤其是徐特助亲自来了他们公关部, 部长就知道事情大条了,赶紧上顶层给孟少赔罪。   没想到,这次孟少没有让自己直接解决, 只说了句“先等等”。   等,这个字的含义可就太深了, 舆论传播的速度非同一般, 往往“等”一会儿, 事情的局面就会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   公关部长揪了揪头顶稀疏的头发,盯着井玫瑰最新发的那条微博思量了一会儿。   孟少的意思是……这位或许能自己扭转乾坤?   .   井玫瑰还不知道自己下意识的自证清白之举,给孟氏的公关部门带去多少焦虑,发完微博后点击刷新,居然很快就有了不信邪的网友留评论,一溜儿的出生年月日。   第一个:“辛丑,壬辰,甲午,己巳。”   井玫瑰眉毛微蹙,这是个死人的八字。   看来这群网友是故意来试探了,她也不恼,算出什么就说什么,慢慢将测算结果打出来,发送出去。   然后接着算下一个。   “乙未,丙戌,丁卯,乙巳。”   看头像这是个姑娘留的,昵称叫“小猪咪可听不得这种话”——   “既然博主说自己会算命,那你就给我算算我什么时候会结婚叭?【PS. 结婚的年月日已定,不是今年哦,我就是想看看楼主算得准不准!】”   井玫瑰掐指一算,嗯?已经定下结婚的日子?似乎不对啊?   她回复:“再把你未婚夫的出生日期发给我。”   马上就有人起哄:“‘大师’该不会是算不出来了吧?”   “待会儿是不是还要双方父母的生辰八字了哈哈哈哈”   也有稍微懂点行的路人帮着说话:“路过举手,合婚本来就要双方八字,我当初结婚之前,长辈也特意测了八字的。”   这条评论一出,阴阳怪气的人才骤然减少,不过其余的人大多都不看好井玫瑰真的会算命。   “小姐姐,我看你现在收手还来得及,只要你诚心诚意认个错,道个歉,没有人会说你什么的,你看你长得这么好,好好演戏肯定能红,不需要搞营销人设那一套。”   “同意楼上,剑走偏锋未必是好事,况且你光凭美貌这一条,就能秒杀娱乐圈一大票女明星了。”   “同意+1”   “+10086,再+身份证号,这颜值我可!”   “我也可!小姐姐演的戏我一定会看的!”   ……   井玫瑰拿到网友“小猪咪可听不得这种话”给出的两个八字,连算三遍,确认自己没有失误,才将这匪夷所思的答案发了出去。   “已婚。”   “小猪咪可听不得这种话”大概直在等,收到后立刻回复:“虽然小姐姐长得的确很美,但是你算得不对哦,人家和男朋友还没有结婚呢[可爱][可爱][可爱]。”   井玫瑰也回:“算卦多年,没有算错过。”   键盘侠们早就坐不住了,见这状况立即一哄而上。   “刚才骂别人死了,现在又说别人已婚,我看你还算什么命,干脆去自首吧,明目张胆招摇撞骗,手动帮你@网警不用谢!”   “我也帮@网警”   “哈哈哈哈哈笑死,人家都说了要算什么时候结婚,傻子都知道这是还没结婚,居然算出了个已婚哈哈哈哈”   “博主要不然给自己算一卦,看你的号什么时候会被封?”   “封建迷信滚啊”   “哈哈哈哈哈我宣布这个博主承包了我今天的快乐!”   “就开始冲击年度沙雕新闻了吗?我记得还没到年底吧[狗头]”   “洪导还是考虑换个女二人选吧,有骗子参演的电影我可不看。”   “楼上你瞎吗,刚才那个是死人八字,发的人自己都已经承认了,是他乱编的出生年月。”   “关你什么事,你是博主花钱请的水军狗吗?”   “路人而已,你嘴这么臭是吃屎了吧?我¥&*-#!”   “你**嘴不臭吗?比屎还臭吧臭**!”   混言秽语的混战瞬间占领了评论区,井玫瑰不得已重开了一条微博,并带上了网友“小猪咪可听不得这种话”的回复。   “这位网友,你第一次发给我你自己的八字,我就测出这是一个已婚女性的生辰八字,但是我看你的评论又说自己未婚,为了避免出错,我就请你将你未婚夫的八字发给我,接着我算出你这位未婚夫也是已婚。我一连算了三次,次次都是这个结果,绝不会有错。”   吃瓜路人赶紧招呼掐架的网友过来看。   “哦豁,博主这是打算死鸭子嘴硬到底了吗?”   “太傻了,真的,我单知道楼主傻,去营销神算子人设,却没想到楼主会傻到这个地步,被人拆穿了还死不承认。”   “散了吧散了吧,这姐也就这样了。”   “网警呢,怎么还没封她号?”   网友“小猪咪可听不得这种话”也用特别可惜的口吻说道:“小姐姐,我真的还没结婚,你还是好好演戏,另外换一个好一点的路线吧。”   井玫瑰:“……”   这些人究竟是怎么回事?都不问问她是怎么算出来的,就随随便便下定论了?居然这样嘲讽她,她不是说大话,光上辈子算命的时间就比他们的年龄还长,至于拿这个来骗人?   此时孟氏的公关部成员,个个急得如坐针毡,孟少发话让他们等一等,结果等到现在还没个下文,他们也不敢擅自行动,只能隔屏观望。   公关部长更是焦躁得头发又多揪掉十几根,刚才黄金公关时间没让他们出手,现在事情进一步发酵,依旧没有收到动手的命令。   这再等下去,可就不好收场了,到时候这个锅百分之百还是会要他们来背,这岂不是会成为他们公关部的耻辱??   唉,公关部长深深叹息。   他现在只盼望自家少爷能下个紧急命令,总好过在这里一边干等一边着急。   “部长!评论区又有人带节奏了!”   公关部长猛地凑近电脑:“哪里,快让我看看!”   成员指着一行字:“就这个,刚才算她已婚的那个。”   公关部长一看——   “小猪咪可听不得这种话”回复评论:“大家别骂博主了,她也只是想让更多人喜欢她,又没有做什么错事,你们这样骂她真的不好。”   底下瞬间多了几十条评论。   “小姐姐说话好温柔啊,偷偷看了下微博,发现人也长得巨好看,简直是人美心善的典型代表,粉了粉了!”   “哇,神仙姐姐!宝藏姐姐!一定要幸福鸭!”   “真的耶,未婚夫也帅,呜呜呜又是别人家的男朋友,立刻关注一波再说。”   居然还真有不少人被吸引过去了。   公关部众人都冷了脸色,这种吸粉手段太常见了,说话装模作样,透着股浓浓的茶味,就是为了给自己引流。   部长点进这个“小猪咪可听不得这种话”主页一看,果然有了小几万粉丝,就是微博评论区的活粉不多,应该买了不少僵尸粉。   “部长,动手吗?”虽然不知道公司为什么接了个外包的活儿,但是他们一切都听上级的。   公关部长正要说他再去请示孟少,就见“南城道爷”又更新了一条微博。   “小道向来说话行事留三分,但是没想到会令这么多人误解我,既然这样,我还是解释清楚吧。”   井玫瑰觉得那个“小猪咪”说话口吻怪怪的,她听了总感到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为了避免评论区太乌烟瘴气,她又发了新微博。   “这位小猪咪网友,你发给我的八字并不是你未婚夫的,但是你们之间确实有桃花牵扯,换句话说,你们并不是未婚夫妻的关系,而且各自都有另外的正桃花。”   这说得够清楚了吧?   评论区寂静了一会儿,才有人陆续回应。   “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博主说这个女生出轨?”   “不是,是她和她的‘未婚夫’两个人都出轨了。”   不管是真是假,评论区陡然沸腾起来。   “我靠!要不要这么刺激,这惊天大反转!”   “瞎说谁不会啊,我说我算出来博主其实是个人妖,这你们信吗?别嫌我说话难听,没脑子就多读点书吧各位。”   要证据?井玫瑰如他所愿。   “南城道爷”回复评论:“说八字大家不信,那照片总不是胡说,她和那位假未婚夫的合照,女方三白眼,嘴大无收,鼻头中间生黑痣;男方眉尾散乱,眼肚中长桃花纹,奸门破裂几重婚。”   当即有好事者将小猪咪主页的照片搬运过来。   “[照片]、[照片]、[照片],叫我雷锋不用谢!”   有的人听得云里雾里:“三白眼我知道,这种眼型的女性通常婚姻不顺,娱乐圈好几个女明星都这样,但我不知道奸门是什么,有人知道吗?”   “回楼上,百度了一下,眼尾到太阳穴之间的部位就叫奸门。”   “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   “是什么?出轨?不会吧?看他们照片都很亲密啊,就不准人家是一对儿吗?”   大概键盘侠们从来都没有确切目标,一旦剧情反转,就开始转移喷射对象。   “你没看见博主说了吗?这俩人都有各自的正桃花,正桃花就是正缘,合法伴侣,上了户口本的知道吗?但是他们又有桃花牵扯,意思就是这俩狗男女互相做了对方的小三呗!真特么剑!”   “咦,刚关注,好恶心啊,取关取关!”   “小三就该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难怪我觉得她说话婊里婊气的,看着就欠揍。”   “同觉得不舒服,跟谁上眼药似的。”   “Md,原来是这么回事,老子被人当傻X了我Giao!”   众人还没完全回过神来,评论区就有人爆料:“这女的我认识,她有老公,不是这个男的。   还有人垂死挣扎:“你说认识就认识啊,证据呢?”   “证据没有,关系太熟了不好说出来,她儿子都三岁了,那男的和她一个公司,她老公应该不知道,平时看着对她还特别好。你们爱信不信,不信拉倒,反正被骗的傻子又不是我,你们愿意关注她就关注吧。”   事情再度被推上高潮。   这条评论出来没多久,那位“小猪咪可听不得这种话”居然开始删除自己微博主页的照片,这下算是自己把自己锤死了。   “哦豁,翻车了翻车了!大家快去围观!那女的把自己微博照片全删了!”   “没关系,我刚才就保存了,请大家一起欣赏[照片]、[照片]、[照片]”   “[斜眼笑]干得好啊姐妹!务必让全国人民都知道她出轨了,这样她老公也能尽早摆脱绿帽子。”   “快带话题发微博,我去助力!”   “助力+1,前男友就是被贱三撬走的,这辈子最恨小三[微笑]”   网友的行动力杠杠的,“神算子”、“洪敏强女二会算命”、“南城道爷”等诸多话题迅速攀升热度,井玫瑰的粉丝数以可怕的速度上涨着。   孟氏集团公关部。   成员们和公关部长面面相觑。   他们刚才全程围观,都被这一路的神转折惊呆了。   “这、这真的不是炒作吗?”   “炒个毛线,我们都还没出手呢。”   公关部长沉声道:“不是炒作,舆论的走向是最难控制的,孟少那边一开始只让我们控评,这么短的时间出现这么多变化,不可能是炒作。”   “对呀,还有照片呢,都是正脸清晰照,谁炒作敢这样搞?”   一个声音弱弱道:“那就是……这个人真的会算命?”   办公室顿时安静两秒,然后一个个眼里骤然闪烁起了兴奋的光芒。   好、好神奇的样子!   他们也能去试试吗?   报孟少的名字能不能打折?? 第29章   由于井玫瑰多个热搜词条的缘故, 洪敏强的新作算是未拍先火,早早地提前打了一波广告,他整个人乐得在剧组都要找不着北了。   “井小姐, 井大师!这可都是你的功劳啊,你放心,我已经让编剧重新改剧本了,保管你一炮而红!”   洪导用力拍着自己的胸脯夸下海口,这话要是换别的小导演来说,可能还会有画大饼糊弄演员的嫌疑,但换成洪敏强, 这种可能性就根本不存在。   一时之间, 剧组大大小小的演员,不管戏份多的还是少的, 个个全都在暗地里对井玫瑰羡慕嫉妒恨。   主要是你听听当事人这话说得气不气人:“洪导, 这本来就是我该做的事,你不用特意为了我去改剧本,一切按原来的就好,我以后真的不打算在娱乐圈发展。”   听听, 他们求都求不来的好机会,人家压根就没放在眼里。   井玫瑰十分无奈, 她已经强调好几次,不会走明星这条路,不仅是洪导没信她会放过现在的热度, 连剧组的工作人员也以为她是在假意推脱。   就在刚才,她去了趟洗手间, 听见有人在悄悄讨论她“是不是还想要洪导捧她做女一”。   听她再次推辞, 洪敏强原本哈哈笑的胖脸也不由犹豫了:“……井小姐真不打算留在娱乐圈发展?”   井玫瑰:“比珍珠还真。”   怕他还不死心, 又道:“不要为了我胡乱更改剧本,这部作品会让你的事业更进一步。”   洪导双眼一亮,急忙追问:“真的?比珍珠还真?”   井玫瑰点点头,道:“我早就告诉你了,我来找你只是为了解决那些事,不是为了当明星。”现在事情都做完了,她留在这里也只是遵守承诺而已。   “可我这次拍的是恐怖片啊!这也能获奖吗?”   “那些事我不懂,但是我观你的运势,的确是如此走向。”   “那太好啦!”洪敏强喜得见牙不见眼行:“那行,大师我听您的,剧本我就不改了,还按原来的走?”   井玫瑰:“嗯。”   此时她还不知道自己在微博放的炸.弹余威强大,引了大片的吃瓜群众前来排队算命,评论区和私信已经被塞满了。   网友“青青子衿”就是吃瓜群众的其中一员,她本来是跟着热搜戳进来吃瓜的,因为和玄学相关的热搜标题很新奇。   没想到进来就出不去了,把“南城道爷”给人算命的那些评论来来回回看了几十遍,最后她犹犹豫豫地给井玫瑰发了私信。   “你好,请问你是真的会算命吗?”   “青青子衿”本身还是个没有成年的高中生,因为父母婚姻关系不和睦,长年累月争吵打闹,她身处其中,遭受到了严重的负面影响。   家里是做生意的,她不缺钱花,可也没心思读书,不管是上学还是在家,每天就是捧着手机。有时候父母争吵后,看着她沉迷网络,成绩还一塌糊涂,总是会对她进行语言暴力,通过责骂她发泄情绪。   其实他们不知道的是,自己的女儿既不玩游戏,也不看小说,无聊的时候就是点进这个app退出去,然后戳戳另一个app,随便看看又退出来。   就这样,明明什么都没干,但是时间也这么蹉跎过去了,所以在学校成绩不理想也是很正常的事。   “我想让你帮我算一下我爸妈什么时候会离婚?我爸他真的在外面有人了吗?”   这也是“青青子衿”父母频繁争执的主要原因,妈妈总是拿这件事出来指责,但她爸从来没有承认过。   情理上她更偏向于她母亲,毕竟一个女人的第六感是很强的,如果是莫须有的事,她妈不会总是揪着不放。   “青青子衿”期盼能从井玫瑰这里得到答案,可惜的是正主好长一段时间没再上线。   接下来一段日子井玫瑰专心待在剧组拍戏,由于角色的特殊性,并不需要太多演技,所以轻轻松松就过关了。   等戏份杀青,井玫瑰便让一直在剧组照顾自己的戚月回孟氏,谁知对方一定要跟着自己。   “井小姐,孟少让我做您的助理。”言下之意她只听孟少的安排。   井玫瑰不得已只好自己联系孟麒麟。   孟麒麟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在会议室开会,听手下的人作上一季度业绩报告,手机一响,整个会议室鸦雀无声。   正在心里为那个开会敢不关机的倒霉蛋默哀,忽然看见他们孟少忽然做了个暂停的手势,然后拿起了自己的手机。   清丽的女声传来——   “孟少,我现在拍完戏了,你让戚小姐回去吧。”   孟麒麟不动声色地看了徐遵一眼,然后起身走出会议室:“拍完戏了?你接下来打算做什么?还有别的工作吗?”   徐遵对悄悄看八卦的众人道:“今天的会议暂时就到这里,后续开会时间等孟少下了命令,我会再通知各位。”   说完拿起文件快步跟上孟麒麟,徒留一会议室的人各自八卦。   “你们说是谁给孟少打电话啊?”   “该不会是女朋友吧?”   “有可能哦,我记得上次夫人给孟少打电话他都没接,肯定是未来少夫人来电,才能让孟少放下手头的工作!”   “你们少在这儿瞎猜,回头让孟少知道了吃不了兜着走。”   一人小声提醒,大家面色一肃,不敢再八卦孟少,唯有公关部部长露出个老狐狸般的笑容,深藏功与名。   你们不知道吧,就他一个人知道,都给他好奇去吧。   井玫瑰听到孟麒麟不正面回应自己,只好回道:“我之后会回去继续直播,简单的直播不需要助理,孟哥,你让戚月回孟氏吧。”   “直播?签了公司吗?”   “签了。”只不过莫平当时以为她会一去不回,默认那纸合同作废了。   孟麒麟道:“那就再让戚月跟你一段时间,孟氏的娱乐版块开发还要再等等,现在戚月回来也不能工作。”   井玫瑰想问,那她之前在你们公司是做什么的。   没想到孟麒麟好像听见了她的心声,说了句“那就这样,我现在有事,下次再聊”,然后把电话挂了。   井玫瑰没办法,只好对戚月道:“孟哥说你们公司娱乐板块还没开发好,你还要在我这里再待一段时间。”   “好的,井小姐。”   孟麒麟挂断电话,看向一旁整理文件的徐遵:“公司娱乐版块开展计划做好了吗?”   “刚做好交上来。”徐遵从厚厚的文件夹里迅速抽出一沓纸。   孟麒麟接过来仔细翻了几页:“没什么问题,通知下去,让他们立刻着手,半个月内我要看到雏形。”   顿了一下,一边签字一边道:“下午继续开会,时间定在午餐后。”   徐遵接回签过字的文件,没有立即离开孟麒麟的办公室,反而好笑地看他:“麒麟,别告诉我,你急着开发娱乐圈项目是为了井小姐。”   孟麒麟:“徐特助,现在是工作时间,注意你的称呼,还有——”   徐遵一愣。   “少打听我的私事。”   徐遵低头笑了笑:“好的孟少。”他眼中闪过一丝兴味,问都不能问?孟麒麟真的放在心上了?   .   井玫瑰带着戚月去了星耀文化传媒,经纪人莫平惊喜不已:“你怎么回来了?我还以为你会留在娱乐圈发展。”   井玫瑰笑道:“你忘了我们可是签了合同的?”   莫平闻言十分感动,人家这外在条件,又拍了洪敏强导演的戏,热搜都上了好多次,留在娱乐圈发展,蹿红只是时间问题。没想到她还能回到自己这小破公司来。   寒暄过后,莫平这才注意她还带了人过来:“这位是?”   井玫瑰介绍两人互相认识:“这是我的临时助理戚月小姐,这位是我的经纪人莫平。”   “莫先生你好。”   “你好,戚小姐。”莫平暗暗咋舌,助理都有了,还说以后不去娱乐圈发展。   井玫瑰一眼看穿他的想法,好笑道:“平哥,她只是我的临时助理,大概会在我这儿待一两个月吧。”   原来只是临时助理,只要井玫瑰不走就好。   莫平乐呵一笑:“那你准备什么时候继续开播?你去拍戏这段时间,有不少粉丝留言问你呢。”   “随时都可以,反正也没事。”回来之前她问过戚月,娱乐圈是一个没有秘密的地方,消息都是共通的。   既然她给洪导解决了大麻烦,应该很快会有人找上门来,在那之前,她的时间还是很充裕的。   拍电影拿到的那笔钱她打算暂时不动,先存起来,所以要靠直播挣点钱花。   “对了,你这次去拍戏,没遇见什么奇怪的事吧?”莫平问道。   井玫瑰:“什么奇怪的事?”   莫平咳了声,不自在地看了眼她身边的冷美人助理。   井玫瑰道:“没事,戚月是自己人。”   “就是之前那传闻啊,不是说洪导剧组闹鬼吗?你在那儿拍戏没出什么事吧?”   井玫瑰斟酌了一下,没把实情讲出来:“没什么事。”   莫平道:“没事就好,你不知道,你去拍戏之后,我们直播平台有个小姑娘为了博眼球,主动去了个荒凉闹鬼的豪宅直播探险,结果凌晨三点屏幕忽然黑了,人也一去不回。   “唉,这种事,还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幸好洪导剧组没有真闹鬼。你不知道,当时说闹鬼,你忽然又改口要去试镜,把我给吓一跳,幸好没出事。”   他说了一大堆,井玫瑰只听到其中几个字:“你说可以直播探险?”   “是啊,怎么了?”   “我也能直播这个吗?”   莫平瞪眼:“你刚才没听见我说的话?” 第30章   莫平惊得一抽, 说话都有些磕巴了:“你可别开玩笑,那地方荒山野岭的,你一个女孩子怎么能去那种地方?”   一直安静的戚月忽然道:“主播失踪没有报警吗?”   莫平摇头:“那家公司的老板心太黑, 担心报警事情闹大,会受到平台处罚,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用那个小主播的账号发了条假声名。   “说人已经回来了,让粉丝不要担心,但是呢,她受到惊吓需要修养一段时间, 所以暂时不能开播了, 请粉丝多多谅解,你们说这手段——啧!”   戚月:“那你怎么知道?”   莫平道:“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只不过一般粉丝不会相信居然会有人敢这么干罢了, 现在平台那边也偷偷下了禁令,不许将事情外传,他们肯定是想着能拖一天是一天,等事情瞒不住了再说。”   戚月:“这些人也太唯利是图了。”   井玫瑰也冷声道:“没想到现在还有这种丧尽天良的人。”   莫平失笑:“这才算什么?社会上多的是你们不知道的黑暗面, 我们普通人也没那个能力当救世主,管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就行了。”   井玫瑰冷静吐出一个字:“不。”她可以管, 只要她遇见了。   莫平一愣:“不什么?”然后不可置信道:“你可别告诉我你还要去那里?”   “事到如今,平哥,我就和你说实话了, ”井玫瑰神色一正,“其实我以前住在山里, 跟一位老道长学了点道法, 你应该也看见热搜了, 我算命很厉害,我会的还不止算命,所以由我去救那个小姑娘再合适不过。”   自己也能顺便直播。   莫平:“合适什么啊合适!你是不是忘了你自己也还是个小姑娘呢?你这细胳膊细腿,能干什么啊,那深山老林里,你知道都有些什么东西?你还救人,别把自己搭进去就好了!”   井玫瑰惊奇道:“我不是说了我有能力自保吗?”他一句也没听见?   莫平气道:“你还敢给我搞封建迷信,上次第一天直播就被封号了,现在还没放出来,你是不是不记得这事了?”   井玫瑰下意识反驳:“那不是……”封建迷信,那可都是真本事好么。   “不是什么,你老老实实在这儿待着,别学人家走歪门邪道,想红也不是这么个方法,你不能学歪了。”   这么棵好苗子,万一以后哪天火了,却被人扒出来封建迷信,这可是致命打击。   “你没看热搜吗?”   “看了。”   “那你怎么还……”   “算命是算命,救人是救人,会算命不代表你有能力救人。”   井玫瑰知道对方也是为了自己好,于是耐心解释:“平哥,我没有骗你,我真的是一个道士。”只不过没有道士证,她在心里默默补充。   “其实我刚才对你隐瞒了真相,洪敏强的剧组的确有不干净的东西,我表面是去拍戏,实际上是解决那些事情去了。”   为了摘掉封建迷信的大帽子,井玫瑰终于将真相说穿。   莫平惊讶,他看了眼戚月,这事是真的?   戚月神色淡定地点头:“是真的。”   莫平这才不得不相信这个玄幻的真相。   他苦恼地抓了抓头发,好似一下子消化不了这个消息。   “既然是真的,那你就去吧,不过你最好多带几个人,不要独自涉险,你还有没有其他……额,师兄弟?最好是身体强壮的,毕竟也没人亲眼见过闹鬼,万一是有人故意恶作剧呢?”   他的好意井玫瑰心领了,不管是人是鬼,她都有自保的能力:“你放心,我知道的。”   “知道就好。”莫平道,脚下却不由自主来回踱着步子,过了两秒忽然道:“不行,我还是不放心,到时候我和你一块儿去!”   井玫瑰:“……那好吧,那我们两个一起。”   “就我们俩?”莫平问。   戚月道:“我也一起。”   井玫瑰望向她,对方道:“我会点武术,不会拖后腿。”   井玫瑰点头:“那就我们三个一起。”   “不,是四个。”莫平缓缓说道。   井玫瑰:?   “我把老板也叫上。”   .   当天晚上十二点。   莫平开车拉着两个姑娘一个汉子来到南市郊外有名的“豪宅鬼屋”,熄火后用下巴指了指:“看,就是这儿了。”   车灯够亮,井玫瑰隔着车窗朝外观望,发现不愧是豪宅,占地面积比黄家的房子更可观。   不过这地方也是真荒凉,房屋周围的植被都长得极为茂盛,树木交错,杂草横生,一看就知道很久没有人打理了。   莫平问她:“看出什么情况了吗?是不是真有鬼?”   井玫瑰摇头:“看不清,太黑了。”车灯虽然明亮,但距离有限,目前没有开天眼的必要。   莫平使劲搓了搓手,对坐在副驾驶上老神在在的宋瞿道:“宋老板,别愣着了,快下车吧。”   宋瞿瞟他一眼,动手解开安全带:“莫老板,你是不是忘了咱俩是合伙人?”   “别这么说,我就是一个默默无闻的员工而已,为公司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是我的职责。”   “听着话音,你老早就对我心里有意见了?让你招人你不招,现在省钱省出怨言来了?”   “我哪儿敢有怨言呢,你可是老板。”   “我早就说了,你不招人就别想让我去公司上班,别想让我当苦力。”   “行了啊老宋,先把正事解决了再说。”莫平及时打住,免得宋瞿再说个不停。   四个人先后下了车,站在原地没动。   井玫瑰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零点一刻:“平哥,宋老板,你们对这个豪宅有多少了解?”   宋瞿笑道:“别这么见外,我跟老莫是大学同学,你叫我宋哥就行,这个豪宅的事我没怎么听说过,老莫你知道吗?”   莫平:“我也不是特别清楚,就知道这个宅子以前是个很有钱的大老板住的,后来好像婚变了吧,老板没住多久就搬走了。   “这儿又很偏僻,基本没人过来,时间一长就荒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外面就传这是个鬼屋,好像还上过新闻来着,那个失踪的女主播应该就是看中它的噱头,想蹭一波热度。”   只不过翻了船,不仅没红,人都不见了。   鬼屋?   四人看着豪宅紧闭的深色大门,在夜色的掩映下,宛如一张深不见底的地狱之口,散发着阴森可怖的气息。   “我怎么忽然有点儿冷。”莫平轻微打了个寒颤。   宋瞿:“害怕就直说,这个天气还冷?”   莫平嘴硬:“谁害怕了?”   井玫瑰道:“我们进去吧。”   来到大门口,戚月试探着伸手一推:“这门是锁着的。”   “不会吧?”   莫平头皮发炸,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宋瞿那边靠:“你可别吓唬我。”   宋瞿:“这本来就是鬼屋,门是锁着的也很正常。”   莫平一把掐住他的胳膊,面色惶恐地四处张望:“正常个P!之前有人进去了,现在还锁着,这就是最大的不正常!”   井玫瑰:“平哥,你看了那个姑娘的直播吗?”   “没有啊,怎么了?”   “现在网上还有视频吗?”   “应该也没了,”宋瞿知道她要问什么,“平台怕引起恐慌,早就公关了,已经全删了。”   戚月:“看来这屋子的确有点诡异。”   是啊,可不是诡异吗,之前进去个人,现在人在里面消失了,外面的门居然又锁上了。   莫平咽口水:“我们别自己吓自己,说不定之前的主播是找了开锁的,才把门打开的。”   宋瞿笑了:“那你说,她失踪之后开锁的人去哪儿了?如果开锁的人也跟她一起失踪,又是谁再次把门锁上的?”   “宋老板,请你闭嘴吧。”   井玫瑰发现莫平似乎特别紧张,就道:“别担心,我们有四个人,大家互相靠近一点,进去之后发现什么不对的地方大喊就行了。”   这也是为了防止里面出现什么障眼的阵法,一个活生生的人说不见就不见了,屋子里有阵法的可能性比较大。   不过只要及时呼喊,井玫瑰对他们的安全保障就会更有把握一些。   戚月:“那我们怎么进去?”   “我来。”   戚月下意识让开身体,然后他们三个人就看着美貌的少女屈指弹了下门锁。“咔”的一声脆响后,两扇大门嘎吱嘎吱自动往左右两边打开了。   井玫瑰身后三人都吓了一跳,脚步齐齐往后一退。   莫平大力拍了拍胸口,一个深呼吸后忍不住吐槽:“这跟弹脑瓜崩似的,弹一下门就开了。”   “走吧。”井玫瑰站在门前对他们招手。   她的身后是一片无边的幽深漆黑空间,明明他们现在站的地方还有一丝亮光,屋子里面居然什么也看不见。   莫平哆嗦了一下:“这也太邪门了!”   井玫瑰见三人脸都紧绷着:“要不,你们在这里等我?”   “不行不行!要进就一起进!”莫平立刻往前走两步,在她身边站定。   戚月也点头:“一起。”   宋瞿更没意见,祭出一条中国人经典语录:“来都来了,进去吧。”   井玫瑰道:“我用手机打光,你们跟在我后面,这屋里应该有迷魂阵之类的东西,你们小心点别乱走。”   “乱走会怎么样?”   井玫瑰回头:“可能会失踪,也可能会死,而且尸体只有等我破了阵才能被找出来。”   莫平脚下一个趔趄,差点吓得平地摔跤:“我听着怎么那么恐怖呢?老宋老宋,让我掐着你的大胳膊走吧?”   宋瞿动了动右手:“你从下车后,就掐着我的胳膊没松开过。”   莫平:……   莫平不敢和宋老板呛声了,此时此刻,他就是宋老板手底下一个卑微的小员工罢辽。   宋瞿又对看似很冷静的戚月伸出左手:“戚小姐如果不介意,也可以拉着我。”   戚月意外:“我?我就不用了,谢谢宋老板。”   莫平:“戚小姐不用和他客气,他以前上学的时候就是我们宿舍的傻大胆,一个人在寝室通宵看鬼片都不害怕。”   宋瞿:“没关系,戚小姐,就算你不害怕,也最好拉着我,刚才玫瑰说了里面可能有不科学的东西,为了避免意外,我们还是集体行动的好。”   “对对对,就是这个理。”莫平也道。   “那好吧。”戚月不再坚持,虚虚握住宋瞿左小臂。   井玫瑰见大家都已经蓄势待发,便把手机灯光点亮:“走。” 第31章   井玫瑰率先抬脚踏进屋子, 眼前的天地瞬间被墨色的气息浸染。   她料想得不错,这所豪宅果然被人布下了阵法。   也不是什么危险性强大的杀阵,就是简简单单一个迷魂阵而已, 而且迷的是气,而不是人。   而且这阵法的威力看起来十分强大,不然也不会围困了这么多煞气和污浊之气在房子里。   “玫瑰,你走慢点啊!”莫平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我怎么一下子就看不见你了!手机灯光也快看不到了!”   井玫瑰停住:“这房子被煞气围住了,所以看起来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   一团黑雾散开,三张苍白的脸出现在井玫瑰眼前, 只见莫平惊恐得都快挂到宋瞿身上去了。   而宋瞿也是看似镇定罢了, 实际眼底也泄露着丝丝紧张,反而戚月一个女孩子姿态淡然, 不似作伪。   看见井玫瑰又出现了, 莫平松了口气:“这里有古怪,你离我们这么近,刚才却一点光都没有,吓死我了。还以为你也像那个女主播一样忽然失踪了, 幸好没事。”   “我没事,你们首先要顾好自己的安全。”不过莫平最后一句话倒是提醒她了。   “平哥, 我们忘记开直播了,用你的手机吧。”   莫平难以相信她胆子这么大,这种紧要关头还惦记着直播, 他差点脱口问你是不是疯了。   “快开吧,这房子大, 找人要花时间。”   宋瞿和戚月听了, 都看向莫平, 他们没什么异议,一开始就说好了打着直播探险的名头,总要打开直播间装装样子。   其实也不算装模作样,他们现在本来就很真实的害怕。   三对一,莫平败:“好吧,这个时间点直播探险,流量肯定不会少。”   他给直播间改了个名字——“刺激!二次探险豪宅鬼屋!千万别错过!”   一边说道:“自拍杆放在车上忘记拿下来了,我就用手举着吧。”   “好了,不过你可别走太快,到时候又看不见了。”   井玫瑰道:“如果你们不害怕的话,我就暂时帮你们打开阴阳眼,这样就能看破幻象。”   莫平差点叫出来:“那我们岂不是会见鬼?”   井玫瑰:“这里应该没有鬼。”   她说着,静心感受,没发现什么异常:“我能感受到的地方都没有。”   稍顿,又道:“放心,我带你们进来,也一定会把你们安全地出去。”   她从随身携带以备不时之需的符纸中拿出三张来,动动手指注入几丝元气,分别递给他们三人:“一人一张,出去后我给你们烧了就没事了。”   莫平既兴奋又紧张:“真有用啊?要不再给我一张我贴到手机上,这什么煞气太重了,手机摄像头拍出来也是黑的。”   井玫瑰无所谓,这次使用的符纸不贵,浪费起来也不心疼,又递给他一张。   “嘿哟,真的看得清了!”莫平惊喜出声。   宋瞿同样震惊,本来莫平把这事告诉他,想让他陪着过来壮胆的时候,他心里还是有些嗤之以鼻的。   家境富裕的他见识过不少形形色色的人,见面之前他只以为井玫瑰又是一个跟风蹭热度,想红想疯了的女生。   这样的印象直到见面才减轻不少,抛开外貌不说,井玫瑰的行为举止看上去落落大方,似乎也不太像那种为了红不择手段的人。   再到现在对方拿出符纸,手一接过来,原先围绕在四周的黑色雾气顿时就在眼前消散,这违背科学道理的一幕彻底让他心服口服。   戚月更不用说,孟少安排她到井玫瑰身边的时候,剧组的事都已经解决干净了。   她之所以了解井玫瑰玄学高人的身份,也是因为孟少事先交代过,可是这实打实的亲眼看见,也是头一次。   直播间这会儿也涌进来不少观众,或许是莫平的标题起得太抓人眼球了,大半夜进来找刺激的人还真不少。   【这个是新人主播吗?挺面生的啊】   【我擦擦擦,我看见了谁!小姐姐老实交代,你一个美食主播怎么跑探险区来了?该不会要改直播路线了吧?】   【前面的认识主播吗?】   【认识认识,之前在美食区发掘的宝藏主播,是我特别关注列表的第一人!】   【美食主播跑来探险,emmmm……】   【这个地方好眼熟啊,怎么有点像上次小鱼啾啾直播的鬼屋?】   【好像就是那个鬼屋!】   【主播长得挺漂亮的,但是搞恐怖直播没必要吧?】   【想红想疯了】   七嘴八舌的弹幕迅速刷过,莫平不小心瞟了眼手机屏幕,顿时就急了:“玫——道爷!快!快给粉丝们打个招呼,咱们就开始直播了!”   井玫瑰面向莫平举起的手机:“大家好,我是南城道爷,今天我和朋友们来到郊外的豪宅探险,顺便给大家直播。”   【哟,口气还挺大,顺便直播,有本事你别吃这碗饭啊】   【主播快走吧,这里闹鬼你不知道吗?】   【前面的交出情报不杀!】   【我知道!上次小鱼啾啾的直播我也看了!当时小鱼啾啾去的时候带了个强力手电筒,结果走到一半还在客厅,手机画面不知道怎么突然就黑了,小鱼啾啾尖叫了一声就没动静了。】   【第二天上午她在直播平台更新了动态,说自己已经安全回家,只不过受到惊吓想休息一段时间,所以近期都不会直播了,但是不少看过直播的粉丝都说这是公司代发的,还有人说其实小鱼啾啾已经失踪了】   这么一大段话分两次被发送到弹幕,该名观众是直播软件高级VIP用户,所以利用权限特意给自己的弹幕加粗,并改变字体颜色,偏偏选了红的,顿时弹幕区一片安静,只剩下这两段血红加粗的字先后在屏幕上停留了十秒钟。   过了好一会儿弹幕区才恢复热闹。   【卧槽吓死了!】   【发小鱼啾啾失踪的,你是不是脑子里有什么大病啊,吓人好玩吗】   那人表示自己很无辜。   【我又不是故意的,再说是你们自己要我说的啊】   【前方惊现憨批】   井玫瑰也看见了那段话,心里有了点数:“那我们进去了,我准备先找出阵眼。”   【阵眼?我这是误入什么玄学直播间了吗?】   【突然激动起来,怪不得主播取名叫道爷,准备直播抓鬼了吗】   【不对啊,我刚才听见小姐姐自称南城道爷,不会就是之前上了微博热搜的南城道爷吧】   井玫瑰眼神微动:“是我。”   【!!!承认了!这是什么次元壁破裂!麻麻,我关注的算命先生还会捉鬼!】   【小姐姐原来这么美啊!!!洪导的电影剧照封印了你的美貌!!!】   井玫瑰:“这栋房子里没有鬼,只是被人布了个类似障眼法的阵法,闲话就不说了,要在丑时之前破阵,才有希望找到失踪的女主播。”   【我没听错吧?小鱼啾啾真的失踪了?!!】   也有看不过眼的键盘侠上来就喷。   【搞什么啊,你以为你取个道爷的名字就真的是道士了?小鱼啾啾自己都发动态说她早就安全回家,你个整容怪在这儿蹭什么热度啊?】   【我也觉得有点那啥,,,虽然理解主播想红的心思,但是撒谎真的不太好吧】   莫平看着唱衰的弹幕是真急了,可他又不知道说些什么。   这栋豪宅里的一切对他们来说都是个未知数,他也不敢帮着井玫瑰对观众们打包票,说小鱼啾啾一定还在这里。   就算还在——都过去这么多天了,人还能好吗?   宋瞿拍拍他的肩,扬了扬手里捏着的符纸,低声道:“先看看。”   井玫瑰都能拿出这个了,肯定不会打没有把握的仗,说不定他们今天真的能找到主播小鱼啾啾呢。   莫平看着符纸,也没那么焦躁不安了,定了定神道:“那我们开始?”   “嗯。”   井玫瑰转过身:“跟紧我。”   要不是带了他们三个人,又开着直播间,她独自一人,解决阵眼不过瞬息之间的事。   不管是开天眼,或者直接用神识探索,都轻而易举,不必费吹灰之力。   可现在她不是一个人,如果这样做了,她就没办法解释自己为什么那么快,更不能解释,她是凭借什么依据找到的。   这是科学社会,尽管有很多人嘴上对神秘的玄学表现出了浓厚兴趣,但其实骨子里还是畏惧的,因此她必须把握好度,不能太出格。   井玫瑰谨记着直播间和微博账号被封的事,暗暗提醒自己这次要注意,不能让人再封第三次。   穿过客厅,来到屋子中央华丽的旋转楼梯口,井玫瑰道:“上去吧。”   莫平问:“一楼不看吗?”   井玫瑰:“一楼一切正常。”   莫平便不再问了,一只手抓着宋瞿的胳膊,一只手拿着手机继续拍摄,小声对井玫瑰说了句:“待会儿上去,别忘了和粉丝互动。”   井玫瑰点头,互动就是多说话,她知道。   二楼左手边是主卧室,井玫瑰握着把手,把门推开,锁芯触动的声音在寂夜里显得尤为清晰,直播间的观众都被吓了一跳。   【这个直播间明明不恐怖,为什么我会觉得很恐怖?】   【前面的你搁这套娃呢?】   【这不是套娃,有的主播直播的时候喜欢自己放恐怖的背景音乐,故意营造那种惊悚的气氛,但是道爷小姐姐什么都没做我就已经觉得很害怕了!】   【害怕+1,不过你说错了,她不是什么也没做,她把门打开了】   【好刺激啊啊啊啊!!开个门都这么吓人,莫名觉得待会儿肯定会有更令人兴奋的事情发生!】   【兴奋?您就是魔鬼本鬼吧?】   莫平知道观众想看什么,立刻转动手机,让摄像头从左到右在卧室扫了一圈,完了又以仰视角度给天花板来了个三秒特写。   【这屋子好大啊,不愧是豪宅】   【人家这一卧室,就抵得上我小破出租屋全部面积了】   井玫瑰没说话,莫平想着她忘性挺大,刚才在底下还答应记得互动,现在怎么又不说话了。   这样可不行,想了一下由他来主动抛问题得了,这方面的事看着高深神秘,就算他不懂也没有太大问题,只要问出观众们心里想看的东西就行了。   于是莫平叫了声她的直播艺名:“道爷,这个主卧没什么问题吧?阵眼应该不在这里对吗?”   要是在的话,井玫瑰早就说了,肯定不会就这样悠闲地转悠。   “嗯。”果不其然。   但是你怎么只回我一个字?这天不聊下去,观众们还看什么啊?   莫平又道:“那这里还有什么别的问题吗?”   不管有没有问题,说话聊天不能停,总之不要冷场就对了。   这回如了他的愿,井玫瑰没再只说一个字:“是有一些问题。”   莫平一听,忙将手机往前怼了怼,让她的美貌正脸完全呈现在镜头里。   多好看一张脸,别浪费了。 第32章   直播间的观众顿时被吸引了注意力。   井玫瑰道:“这间主卧装修布置不太符合风水规律, 卧室内设厕所,但厕所的门对床正对,通常来说, 不论是从美观还是整体构造来看,设计房屋图纸的人都不会这么做,更何况现在风水学并没有没落,干这一行的肯定会明白这点。”   【什么意思?我怎么没听懂呢?】   【所以这个豪宅的主人是被人害了?不可能吧,人家有能力赚这么多钱,智商会这么低?】   【空口白话谁不会说,拿点证据出来啊, 不会吧不会吧, 不会现在还有人迷信风水这种东西吧?】   【前面的你不阴阳怪气会死吗,爱看看, 不看就滚!】   【关你P事啊, 老子就不爱看,但是老子就是不出去,你能把你爹怎么样?】   眼见弹幕又将要乱了,莫平连忙示意井玫瑰继续说下去。   这次直播可跟上次不一样, 不能随便禁言,人家一开始只是要证据, 大家都看着,你一禁言,其他观众肯定就以为你是真的在编瞎话了。   井玫瑰此刻没看手机屏幕, 大概也猜到某些好事之徒会说什么。   “风水之说就是这样,你们要的证据我拿不出来, 但是你们可以观察一番自己家的房屋, 是不是没有这间卧室的这种情况。”   说完她又安静下来。   莫平看她话实在太少, 自己再次顶上:“确实没有,我家厕所就不这样建。”   说着还用胳膊捅捅宋瞿,又用眼神示意戚月,让俩人也出个声,您二位一个是老板,另一个是助理,别光在旁边干站着看戏啊。   “是,我家也不这样,戚助理家应该也没有这种问题吧?”宋瞿不得已接话,又把戚月一同拉下水。   本以为戚月也会利索点头,没想到她点头点得还挺犹豫,并道:“我自己家是没有,不过我现在住的地方,感觉风水应该也有问题。”   莫平眼睛一亮,将镜头对准她:“什么问题?详细说说。”   戚月不排斥入镜,也没说什么,只是看了看井玫瑰:“我没学过风水,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问题,就是房子整体布局让我觉得很不舒服。”   宋瞿:“什么问题?你是在外面租房子住吗?”   问完又觉得自己这话有点多余,戚月看着和他们年纪差不多,如果家庭条件一般,又是普通白领,在外面上班肯定是租房子住,年轻人大多自尊心强,他这样问极有可能让人觉得不舒坦。   戚月不知道宋瞿的心理活动,回道:“是,我买的房子离这里比较远,为了工作方便就另外租了一套房。”   她自己买的房在孟氏附近,孟少把她调到井小姐身边,所以她才租房住。反正只是个临时休息场所,戚月只租了套一室一厅的单身公寓。   “进门的地方就是厨房,应该是第一次对外出租,厨具看上去很新很干净,但是我没有用过,因为厨房跟客厅之间没有隔断。如果做饭的话,肯定会有油烟污染。”   莫平的关注重点却不一样:“戚助理自己买了房?不错啊,年轻有为!”他抽出掐着宋瞿胳膊的手,冲她比了个大拇指,还特意暴露在镜头前。   宋瞿也感到意外,不过没像莫平一样直接说出来。   直播间的观众却酸了。   【这妹子谁啊,怎么听见主播的朋友叫她“七助理”,难道是主播的助理?】   【怎么可能,主播的助理能有多少工资,她看上去顶多二十五六,做多久助理够买房?】   【卧槽,二十多岁自己买房,如果是真的,那我也想去当主播的助理的,小姐姐还招人吗?上过大学会摄影会后期英语过了四六级那种?】   弹幕大片大片刷过,明显已经歪了话题,莫平心累地再次充当起“主持”。   “哈哈,那看来戚助理上份工作待遇十分不错啊,不过你刚才说到大门打开就是厨房,这种房屋格局好像现在很常见,我记得我大学时候租房也见过类似的。”   【对啊,现在不很多这种类型的房子吗?很多有钱人房子多,就专门弄成这样出租,一套大房子里面硬是格出两三套小户型的房子来,这样就能多收几份房租了】   【实不相瞒,本社畜现在租的就是这种房子~~~】   【能有什么风水问题,怕不是自己的心理作用吧,要真有毛病早就出事爆出来了,谁还敢这样搞装修。】   【也不是不可能,有些人为了钱心肝都黑透了,这些年爆出来的建房子材料缺斤少两的新闻还少吗?】   【你懂什么,我们明明在说房东为了多挣钱弄隔断房的事,扯七扯八说别的干什么,该不会您本人就是一个活的黑心房东,故意在这儿混淆视听来了?】   【我有说过我是房东吗?你是开天眼了,张口就给我扣帽子?】   井玫瑰不知道自己的直播间又“热闹”起来了,问莫平道:“你说这种房子很常见?”   “啊?”   莫平从手机屏幕上移开视线:“房子?对,是很常见,戚助理租的房子户型并不特殊,现在外面出租的房子基本差不多,而且其实不只是玄关有厨房,有的业主为了最大程度利用房子能用的空间,会把厕所设在进门的地方。”   莫平没说的是,进门就是厨房和厕所,这样的布局虽然有碍观瞻,但是胜在便宜啊!   又不是人人都是戚月,年纪轻轻就能买得起房子,多少人工作好几年了还是租房住,直到必须结婚才掏空全部积蓄勉强买套房子,而且一般只够先付个首付,后续几十年都得继续还房债。   像莫平自己都没凑够买房的钱呢,现在还和父母住在家里,这也就是他是本地人,还能有这样的便利。   不过他也知道井玫瑰家境不错,肯定是不会有这些忧虑了。   见井玫瑰皱眉,他不由问道:“难道真有风水上的问题?”   “不错,开门见厕和开门见灶,都是风水上的大忌,至于原因,茅厕是藏污纳垢之所,里面汇集肮脏污垢的气息,这就不用说了,另一个,风水学上有句话叫‘开门见灶,钱财多耗’,相信不用解释你们也能明白。”   宋瞿道:“真的这么玄学?”   井玫瑰:“这种事我从不开玩笑。”   她转身环视主卧,又回过头来:“如果卧室之内一定要设置厕所,最好是开在侧手边,切忌正对床铺,否则污浊煞气一冲,即使住在主卧的人本身福运加身,时间一长也会倒大霉。”   莫平又问:“平时把厕所门关着也不行?”   井玫瑰摇头:“关门的作用微乎其微,我刚才还有一点没说,设计屋子的人应该是铁了心要害屋主,不仅让厕所正对着床,还在厕所门上安装镜子,就算平时关着门,晚上睡觉也会不踏实。”   宋瞿:“厕所门安装穿衣镜,主要是为了方便吧,这里面也有什么说法吗?”   “床尾放镜子,同样正对着床,睡在床上的人容易损伤关节,自己的一举一动也映照在镜子里,睡觉时容易感到紧张,白天也常常会精神不济,头脑恍惚。”   直播间不少人纷纷赞同,他们表示自己家也存在同样的情况。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我晚上老是睡不着,上个月移动了一下卧室家具,老婆非得把梳妆台搬到床尾】   【前面的别跑,梳妆台放床尾+1,我昨天下班回来还把脚给扭了】   【床尾不能放梳妆台吗?我觉得这样放很方便啊,都不用下床,直接从床上爬过去就能化妆了】   【脸都不洗就化妆?牛就一个字,我只说一次】   【我什么时候说我不洗脸了,一大早就要起床,我洗完脸吃个早餐,再睡个回笼觉不行吗?】   【社畜的卑微】   【社畜的卑微】   【上班族的卑微】   莫平也对戚月道:“既然道爷这么说了,戚助理你还是趁早换个地方住吧。”开门见灶,钱财损耗,可别把自己的财运给败坏了。   戚月微微迟疑,倒不是她不信风水,只不过井小姐说了最多只会让她在身边待两个月,搬来搬去会不会太麻烦了,于是她只道:“我再看吧。”   “还看什么,你能自己买套房不容易,还要还房贷呢,回去就赶紧搬吧。”   莫平道:“正好宋老板家有房子出租,你直接从他这里租房得了,都是熟人,不会坑你,还能给你打折,是吧老宋?”   其实戚月是全款买的房,毕竟孟氏是所有高校毕业生挤破头想进的企业,薪资待遇方面很不错,但她也听出莫平话里的好意,就没有解释。   宋瞿也道:“正好碧水花园最近空出一套三室一厅,如果有需要就租给你。”   他斟酌了下:“员工福利,给你七折。”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主播不是说和朋友一起直播吗?怎么一会儿出来一个助理,一会儿又出来个老板?剩下的那个别告诉我们是经纪人】   【喵喵喵,现在搞直播待遇都这么高了吗?老板亲自陪同出外景?还是主播跟老板之间有不可描述的关系?】   【天呐只有我一个人酸成柠檬精吗?主播应该和我在同一个城市吧,我们这里也有一个碧水花园,如果就是我想得那个碧水花园……那可是市中心的房子,老板这么大方,居然给打七折,要是我有这样的老板就好了[哭哭]】   【哭哭,又是为别人家的老板感动流泪的一天】   戚月视力好,没怎么靠近莫平就看见他手机上飘过的弹幕,她不想让大家继续关注这个话题,含糊道:“等直播完了再谈吧。”   宋瞿给的条件的确优越,可她没忘自己是孟氏的员工,不是宋瞿的手下。即便宋瞿是看在井小姐的面子上,她也没有占别人便宜的习惯。   宋瞿则以为她答应了,只是性格内敛不想在直播间里说私事,也欣然同意。 第33章   见宋瞿这么好说话, 直播间的人一个个都酸了,羡慕嫉妒恨的弹幕一条条高速飘过。   莫平见状,赶紧将歪到天边的话题扭回来。   “道爷, 那这梳妆台的镜子正对床,有什么解决办法吗?如果家里空间不大,只能这么摆放呢?”   这话算是问出了观看直播的观众们的心声。   【是啊,就那么大点地方,能放进去就不错了,好几年了根本动不了】   【动不了的+1,我家也小, 梳妆台在床尾卡得死死的, 有些人家里还隔三差五挪动一下家具,我们家只能一直这样保持原状】   这不是什么难事, 井玫瑰道:“镜子不用的时候用布盖上就行了。”   莫平有些不敢相信:“就这么简单?”这有用吗?   井玫瑰看出他的怀疑:“你们也说了, 这原本就是很常见的情况,容易解决不是更好吗?”   “那就晚上用布挡住?”   “不只是晚上,只要是没用的时候都要遮住,这样就减少注意到镜子的时间, 晚上睡觉也能更安稳一些。”   莫平恍然:“我懂了,就是平时降低镜子的存在感嘛!这个太容易了!”   弹幕也刷过一片不可置信的声音。   【???就这】   【太简单了吧, 真的有用吗?】   【主播还脸大地自称道爷,什么狗屁,让你想个办法想出狗屎来了?】   【嘴臭的自己滚出直播间行吗?你不爱看别影响其他人】   【我觉得小姐姐说的办法可信度还是蛮高的哎, 应该效果也不差,未来的心理医生低空飞过~~~】   【看见了吧看见了吧, 心理医生, 这根本就不是风水问题, 就是心理问题,你们还一个个起劲着呢】   弹幕有个人一直跳脚,说井玫瑰完全就是把观众当傻子愚弄,其他观众已经被他弄得不耐烦了,纷纷刷弹幕让房管出来把人禁言。   莫平一喜,立即照办,他早就注意这个人了,像只臭虫似的上蹿下跳,惹人厌恶,简直污染了直播间的空气,要不是怕其余人有想法,至于等到现在才出手?   禁言加拉黑加飞机票一条龙服务,莫平接着cue话题:“那这间卧室床正对洗手间门怎么处理?”   担心遇见杠精,又补充:“当然一般人家里肯定不会这么弄,我是问万一遇见这种情况的话,该怎么办?”   【是啊,说说呗,快毕业了,看了下不少出租房都是洗手间跟床挨得紧紧的,道爷给科普一下,我们心里也能有个底】   【求科普】   【求科普+1】   井玫瑰是面对摄像头那方的,自始至终都没有看到反面的手机屏幕,但莫平一说,她也懂了对方的意思,能帮助更多人解决问题,她本身也乐意之至。   “如果真的避不开,就在床头上方装一面镜子,将厕所的污秽之气反射回去,这个办法应该遭受困扰的人都能做到,不用花费什么钱和力气。”   莫平瞄一眼弹幕,再次追问:“那厨房呢?开门见灶的单身公寓也挺多的,搬家成本太高,再者所有人都搬家也不现实,道爷你再给支个招吧。”   井玫瑰反问:“你们之前说这种户型很常见,能说说具体的位置吗?”   莫平:“具体位置?就是打开门一眼就是厨房啊。”   “是正对着玄关吗?”   “哦,那不全是,大部分是在玄关进去的侧边,左边或者右边都有可能,最后才是你说的那种正对着大门,不过那种厨房不是在门口,而是在客厅的尽头,基本是吧台的形式,没有墙壁隔断,所以一打开门就能看见。”   莫平给她好好描述了一下:“这种有关系吗?”   井玫瑰思索两秒,消化他说的话:“如果是你说的那样,前面那种设在侧手边的反而没有问题,既然是侧方,灶台方向就跟大门呈现垂直,开门见灶的角度有限,并不算真正的开门见灶,倒是房子纵深最里面有敞开的厨房,形成了直线,站在门口一眼就能看见灶头,这种才是真正的开门见灶。”   “这种情况不太好解决。”甚至是不能解决,除非拆了房子重新搞装修。   宋瞿:“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他和戚月的话都少之又少,这会儿突然出声,井玫瑰三人都将视线望向他。   宋瞿不自然地轻咳:“我有几套房子也是这样的格局。”有几年很流行这种装修,当时一度引领热潮。   井玫瑰秒懂,没想到宋老板心地还挺善良,但她真的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无奈道:“除非能移动灶头,至少偏离正门两尺距离,别让它们形成直冲;或者在家里不开火,保持厨房整洁如新,这样也能减少一部分损害。”   莫平道:“移动灶头,那简单啊,另外买个插电的电磁炉的就行了,这个方便,想在家里哪个位置用都行。”   “这的确是最好的办法。”井玫瑰大感赞叹,人类的智慧真是无穷,这里科技发展速度是她原先所在的世界远远比不上的。   莫平一乐,有用就好,再看弹幕,果然都是开心玩笑之类的话,他彻底放心,问题完美解决,妥了。   这时戚月也道:“那我不用搬家了,我租的房子是厨房在侧手边那种形式,平时我也不开火,这样应该不会有问题。”   说着,她看向宋瞿:“不过也感谢宋老板的好意。”   宋瞿冲她微微颔首:“不必客气。”这姑娘的性格应该比较固执,不喜欢随意接受别人的帮助,有点女强人的作风。   莫平见他们三言两语把事情商量好,就道:“那这里没问题,我们就不耽误时间,继续下一个房间吧,道爷?”   井玫瑰对此没有异议,要不是顾及要直播,凭她的速度,刚才的时间早就将整栋别墅摸清楚了。   “现在几点了?”   莫平:“从我们进来才过去二十分钟,别担心,来得及的。”   井玫瑰点头,接下来却暗暗加快了步伐,其他三人一直紧跟着,尤其是莫平,举着手机就在她身后,一时间居然也没发觉不对。   豪宅一共三层楼,在某道爷有意的带领下,几人很快转到了最上面。   莫平这会儿才反应过来:“我说道爷,我们是不是走得太快了?”   井玫瑰毫不心虚:“时间已经不多了,我们还没找到阵眼。”   【666,小姐姐还没放弃啊,世界上真的有阵法这种东西存在吗?】   【贫道可以肯定地告诉你,有。】   【前面什么鬼?真的是道士吗?】   【如假包换。】   【你们修道之人不讲究顺应自然规律,早睡早起吗?】   【小道是个叛逆的道士,这样回答行吗?】   【哈哈哈哈笑死,叛逆的道士可还行?】   杜晨拿着手机笑了笑,没再和网友继续斗嘴皮子,他没有说谎,他的确是一个刚入道没多久的小道士。   修行不够,所以心浮气躁,作息规律什么的,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今天本来在师父的教诲之下打算痛改前非早早入睡,没想到就是因为睡得太早,所以醒得更早。   八点睡觉,十二点睡醒,醒来就看见邻床室友黄迟还在游戏,于是他立刻拿起手机加入夜猫子大队,然后被吸引进了这个直播间。   进来后杜晨一眼就认出来,这是上次那个叫小鱼啾啾的主播探险过的地方,他浓眉紧皱,没想到又有不怕死的人去追寻刺激。   本想发弹幕警告主播,又有些犹豫,因为杜晨上次给小鱼啾啾同样发了警告,谁知立刻被房管带节奏,让直播间粉丝对他进行语言暴力的洗礼,随即禁言拉黑。   杜晨本来是一番好心,结果被这样对待,气愤之余只冷眼等着看好戏,果然第二天就爆出消息说小鱼啾啾出事了。   虽然很快小鱼啾啾的账号更新动态,给粉丝报平安说自己没事一切安全,但瞒不过杜晨的眼睛,这绝对是该主播所属公司为了安抚人心发的动态。   杜晨能拜入道门,就是因为长了一双天生的阴阳眼,在他还只有几岁的时候,他现在的师父就想收他为徒,只不过那时父母舍不得他小小年纪就上山,没同意,于是一直到几个月前才正式拜师。   那天晚上他误入小鱼啾啾的探险直播间,哪怕是隔着屏幕,也一眼看清这栋荒废豪宅的真面目。   整栋别墅都被张牙舞爪的黑气缭绕,一看就知道房子里面有古怪,就算不是孤魂野鬼,也有不干净的阴气,普通人进去肯定扛不住。   杜晨没想到的是,在他犹豫着到底要不要多管闲事提醒别人的时间里,这个自称“道爷”的漂亮女主播,点明了别墅里好几处风水问题,说得头头是道,有理有据,就算是他也挑不出什么毛病,因为杜晨师父教给杜晨的也就是这些。   既然这位坤道貌似真有两把刷子,杜晨就没贸然多舌,毕竟道门的规矩他都记着,一事不劳二主。   如果这位道友主动做了好事,清理干净这栋房子的阴气,也是功德一件,这样即便以后再有人闯进来也不怕出事了。   怀着这样的心情,杜晨便接着看直播。 第34章   只见直播镜头里, 探险四人小队已经来到废弃别墅的第三层楼。   在大家的猜想中,最顶层应该也装修得像下面一样精美富丽,但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 三楼所有房间门大敞,让人一眼就能看见它们堪称简陋的内部。   “这是怎么回事?按理说不应该越往上越豪华吗?怎么到这儿还越来越寒碜了?”莫平问出了所有观众的心声。   宋瞿:“难道你不知道有句俗话,叫做‘事出反常必有妖’吗?”   莫平抓着他的手哆嗦了一下,看直播的观众只看见屏幕猛地一抖。   “老宋你可别故意吓唬人。”   宋瞿没出声,莫平只好将求救的希望放到前面一马当先的大佬身上:“道爷,阵眼肯定就在这层楼了,你看这乌漆嘛黑的什么都看不见, 也不方便你发挥是不是?要不然我们先想办法找找电闸开关吧?”   井玫瑰愣了愣, 随后才想起这件事,她自己夜视能力强, 倒没考虑过他们三个普通人不习惯走夜路。   不过想了想, 她道:“这里看起来很久没人住了,或许早就不通电了吧?”   莫平忙道:“万一呢?不试试怎么知道会不会有奇迹出现?”   井玫瑰看了看手机时间:“不如我们分头行动,我一个人去找阵眼,你们三个人去找电闸?”   莫平霎时怂了:“那算了吧, 反正都到三楼了,已经不差这么点电了, 如果我们分头行动,宋老板和戚助理会害怕的。”   宋瞿无语,将使劲掐着自己胳膊的手扒开:“老莫, 你在看不起谁?”   戚月也道:“我没意见。”   她看向朝宋瞿笑得一脸谄媚的莫平:“我会替井、替道爷保护好你们。”   宋瞿立即回答:“我不怕鬼,不需要女士保护。”   莫平顿时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炸毛:“老宋你什么意思?难道我就需要女生保护吗?”   直播间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呢, 他堂堂一个大男人, 不需要面子吗?   “这是你自己说的。”宋瞿不慌不忙怼回去。   莫平愤愤抹了把脸:“不去了!我就是开玩笑, 你们没听出来吗?要是我真的害怕,来这种地方我会忘记带强力手电?”事实上他就是忘了。   不过这话肯定不能让老宋这个小人知道。   井玫瑰的唇角飞快扬起一抹微小的弧度:“接下来可能有危险,你们就在楼梯口这里等我吧,等我破了阵再出来找你们。”   人总是对未知的黑暗怀抱莫名的恐惧,不用跟进去,这本该是求之不得的事,但莫平第一时间不是答应而是犹豫。   就算井玫瑰真的是玄学大师,但她首先还是一个女孩子。   他跟老宋两个大男人,带着两个姑娘进来,现在井玫瑰要独自去面对不可估量的危险,他们却畏畏缩缩地往后躲了,这话怎么听怎么过分。   他看了眼宋瞿:“这不行,我们一个是你老板一个是你经纪人,现在在直播,属于工作时间,不能让你单独行动。”   戚月也道:“作为助理,我的工作就是时刻保证你的安全。”   三个人说完,直播间立马刷起了弹幕。   【好家伙!我只能说好家伙!】   【666,经纪人胆子最小,还把锅扣到老板和助理头上】   【外景直播把老板经纪人助理全带上了,大手笔啊!宋老板你们公司还招人吗?一拳能打八个小朋友那种?】   【我也想去】   【这老板太好了吧,又是酸成柠檬的一秒钟】   【只有我一个人觉得助理小姐姐好飒吗?虽然光线不好看不到脸,但莫名感觉声音好御姐啊!】   【前面的你来迟一步,刚才助理姐姐已经露过脸啦,大美人一个】   【真的吗?可恶!我为什么没早点发现这个直播间!】   井玫瑰道:“好吧。”   留在这里也不一定百分之百安全,跟在她身边还能有个照应。   戚月闻言,加快两步走到她身边,做出一副贴身保护的姿态。   他们将几个大开房门的屋子都搜索了一遍,最后在左边靠近最里面的,一间堆满杂物的房子里发现了异常。   “道爷,这里面怎么还有一个房间。”莫平不安地扭头四处看了看,莫名觉得背后阴风阵阵,突然有点惊悚片的感觉了。   【卧槽!主播说的那个什么阵眼该不会就在这间房子里吧?】   【画风突然变得可怕是怎么回事?三楼所有门都打开的,唯独里面这间……细思恐极!】   【按照国际惯例,这里面肯定有异常恐怖的存在,比如阿飘~~~】   【前面的我看你的弹幕倒是挺飘的】   【那我们所有人都是阿飘?】   【都别吵了!安静看直播!谁要是再发弹幕吓到我,别怪本人无情铁手直接举报!】   井玫瑰抬手推了推门,结果没推动。   莫平差点被她的动作吓得半死,姑奶奶,你知道这里面会有什么东西啊?就敢直接上手去推。   井玫瑰语气依旧如进来时一般平静:“打不开,被锁住了。”   她动动纤细的手指,准备再次使用“弹脑瓜”秘技,将门锁弹开。   戚月道:“我来吧。”   莫平和宋瞿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井玫瑰侧身闪退一边,几乎同时戚月倾身高抬侧腿,一脚踹开房门。   “啪!”门上立即出现一个洞。   莫平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他没眼花吧???   这道门虽然不是防盗门,但也十分厚实,戚月看着身材苗条一小姑娘,就这么轻轻松松一脚,说踹就踹了个大洞出来?   宋瞿也不住地将惊疑的眼神落到当事人身上。   最淡定的就数见多识广的道爷了,还称赞一句:“你力气很大。”   戚月脸上这才露出两分羞赧,动作僵硬地胡乱点点头。   直播间早就燃起来了!   【好帅好帅好帅啊!!!!姐姐我可以!!!这句话说一万遍!!!我真的可以!!!】   【前面的你能不能穿件衣服再说话?这么多素不相识的家人们都眼睁睁看着呢!】   【秀儿,书店如果没有您的著作我就把店砸了】   【砸,我围观】   【怪不得之前助理小姐姐说可以保护经纪人和老板,原来是身怀绝世武艺,胸有成竹啊!】   【道理我都懂,可是你为什么要先说经纪人再说老板?】   【前面的杠精,是不是只要给你一个点,你就能杠起整个地球?】   井玫瑰道:“里面比外面还黑,不知道是窗户被封死了还是根本没有窗户,你们在这里等我。”   莫平抹了把脸:“不是说好了一起进去吗?”   井玫瑰摇头:“那是刚才,现在门打开了,我能感觉到里面没有危险。”   还有一点就是,阵眼的位置同样是煞气最多的地方,他们三个不懂行的人进去肯定会中招,吸入煞气轻则大病重则殒命,她不会让他们涉险。   戚月:“道爷,我和你一起吧。”   井玫瑰再度摇头,看向莫平和宋瞿二人:“你只能和他们一起。”   戚月欲言又止,井玫瑰安慰道:“别担心,我不会有事。”   又道:“如果真的遇到什么意外,你就立刻保护他们离开这里。”   戚月面色严肃,郑重点头。   莫平敏感地察觉到了,来自两个大佬隐约的嫌弃。   他动了动一直举着手机拍摄的手,时间太长,手有点发软了。   然后回头跟宋瞿对视了一眼,见对方点头,他才对井玫瑰道:“那你自己注意安全,要是有问题就立刻大喊,我们马上冲进去。”   “我知道了。”但我不会这么做,即使真的有危险。   井玫瑰在心里默默补充。   从外面看进去,这间被封住不知道多久的屋子,里面是全黑的,浓重的、宛如墨一般的黑,让人看一眼就会有种莫名的惊悸,仿佛昭示着不详。   莫平和直播间观众打了声招呼,想对井玫瑰说要不你把我手机带进去随身直播算了,一抬眼就见少女没半点犹豫,直接快速走进屋子,莫平看得心惊肉跳。   他在此刻才认知到井玫瑰究竟有多大胆,简直一次又一次刷新自己对她的认知程度和敬佩程度。   “太牛了!”他和弹幕同时发出共同心声。   【这三人刚才还信誓旦旦要保护主播,现在自打嘴巴了吧?孬种,做不到还敢承诺,你们还做什么男人啊】   莫平还关注着直播间的动向,就知道会有人借机带节奏,这不,他一眼就看见这条醒目的恶言。   他将镜头转过来,对准自己和宋瞿,直播间的观众冷不防看见两张骤然出现的男人脸,吓了一大跳,这下原本对他们没有不满的观众也开始骂人了。   【有毛病吧,吓死人了不知道吗??】   【你们不跟着主播去直播,让人家一个人去闯鬼屋,你们自己在外面等着不劳而获,脸大吗】   【脸大不大不知道,脸皮肯定是厚】   【你们公司叫什么名字,等我把你们的老底掀开挂出去示众,让大家都避避雷】   发现一不留神犯了众怒,莫平赶紧给各位观众老爷道歉。   “不好意思各位,没打招呼就出镜了,吓到大家很抱歉。”   说完又撞撞宋瞿手臂,示意他也说两句。   宋瞿轻咳一声,对着弹幕刷个不停的屏幕道:“惊扰大家不是故意的,请你们海涵,但这本就是一场带有刺激性的午夜探险直播,如果心脏不好建议及时退出直播间,以免……”   前两句说得还好好的,后面莫平越听越觉得不对劲,让你道歉你还甩起锅来了,这不是火上浇油吗?   一看弹幕,果然骂得更厉害了,莫平急忙推开心眼多的宋老板自己顶上。   “请大家暂时冷静下来听我说——道爷现在孤身一人进了我身后那间屋子,为了你们着想……”   莫平一人在那儿大说特说,宋瞿转身,走到寸步不离守在门口的戚月身边。   “戚小姐,你……”   话头刚起,漆黑的屋子里忽然吹出来一阵风,戚月额前的刘海忽的被掀起,宋瞿的话音戛然而止,两双眼睛不约而同转向屋内。 第35章   从密闭无光的小黑屋里吹出来的风, 其实是井玫瑰弄出来的。   进了小黑屋后,她巡视一圈,发现肉眼能触及的地方没能找到她想找的东西。   恰好她为防止意外, 没让莫平带着摄像头跟进来,于是当下不再迟疑,立刻凝聚元气打开天眼。   这一下很快就发现,原来小黑屋只是个障眼法,在角落一只一人高的大旧花瓶身后,暗藏着一扇小门。   井玫瑰暗道,背后黑手好狡猾的心思, 居然还设置密室, 这也就是遇见了她,比一般人多了点特别的手段, 换作其他人不一定能在短时间内找到地方。   她微微低头, 进去时不忘了使用元气查探深浅,很快,井玫瑰在角落里发现了一具蜷缩身体的女性躯体。   她一惊,顾不得探知其余角落是否有危险存在, 连忙上前查看情况。   幸好,井玫瑰触到那人的脖颈时, 发现还有微弱的呼吸,她猜测,这应该就是前几天失踪的那位女主播了。   不知道她当时究竟遭遇了什么。   不过现在不是想那些的时候, 抓紧时间破阵把人救出去才是当务之急。   井玫瑰迅速找到阵眼,那位置居然在昏迷卧倒中的小鱼啾啾身下。   井玫瑰惊出一背冷汗, 大意了, 差点就中招, 幸好刚才没有先移动这位的身体,不然她恐怕要成为道门之耻,还有什么颜面去见祖师爷。   深呼吸定了定神,从怀中抽出一支细毛笔,咬破中指指尖,蘸着鲜血在昏迷的小鱼啾啾脸上画了张定魂符。   结果才写了个“敕令”血就不够了,井玫瑰狠狠心,用元气直接划破掌心,鲜血迅速欢快地涌出来,她飞快在伤口处转动毛笔,确保整支毛笔都蘸满饱足的血液,然后深吸一口气,飞快画下一道完整的定魂符。   混合元气的符咒一气呵成,勾连的笔画轮廓陡然浮现一道白色亮光,随即全部隐没在昏迷女孩的脸上,就连刚才画上去的鲜血痕迹也一同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出现过。   井玫瑰撤步半米,双手结印,默念破除迷魂阵的咒语,扬掌虚空打在小鱼啾啾的身上。   小鱼啾啾身体猛然一震,身下缓缓浮现一个巨大的图案,以她为中心,朝四周扩散出无数密密麻麻的线条,甚至蔓延到了天花板,地面上的更是直接从门框延伸出去,穿过漆黑的小屋爬到外面楼梯口,又顺着楼梯扶手蜿蜒而下。   而在看不见的别墅外墙,同样布满了类似的线网,从外面远远看去,这栋房子就像是被一个巨大的黑色渔网网住了一样。   “卧槽!这是什么鬼东西!”   莫平惊叫,他本来想应观众的要求,走到小黑屋门边让他们仔细看看里面的样子,谁知道刚走两步就发现地上有“活的大蜘蛛网”爬过来了,激动之下直接爆粗。   一直站在门口的宋瞿和戚月就淡定得多了。   他们从屋里吹出怪风开始,就守在门外,并且都不约而同,迅速掏出手机打开了灯光,所以从最里面传来的异动,他们也先一步发现。   因为那纹路只是在地面蔓延,所以两个人慌神了一瞬,很快淡定下来,就是对里面情形不明的井玫瑰多了一份担心。   戚月本想冲进去,宋瞿阻拦道:“她说了让我们在这里等着,有异常会叫我们,万一正在做法事,被中途打断就不好了。”   戚月便歇了念头。   然后这会儿莫平也缓过来了,一手抚着心口一手举着手机,对观众说道:“不知道我们主播在里面发现什么了,看这样子动静挺大,你们看看,是不是很恐怖?”   他弯下腰,让摄像头近距离靠近地面。   【我去去去——有毒!能不能让人先做好心理准备再动手啊?】   【yue了,密集恐惧症当场去世——】   【密集吗?我怎么觉得还好啊?就是有点诡异吧】   【诡异,有鬼,肯定有鬼,刚才不是有个叛逆的道士吗?人哪儿去了,快出来看看这是什么情况】   “叛逆的道士”杜晨本人当然还在直播间,镜头中这诡异的纹路让他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虽然想法有点不大合适,但不得不说,此时此刻,这场直播突然真的变得有点意思了。   环境突然发生了异变,但进去的那位却没有出来,更没有喊叫外面的同伴进去援助,看来真有点门道。   不过——   【小道见识浅薄,这东西我也没见过,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我去问问我师父吧,但他早就睡了,可能要明天早上才会回复我】   杜晨发完弹幕,便打开微信给置顶的师父他老人家描述了一下现在的情况,然后说道——   【最初我以为是阴气,但那位道友进去破阵之后,黑气爬出来直接在地面产生了密密麻麻的网状纹路,我怀疑里面极有可能藏着厉鬼。】   发完消息本想退出来回直播间去,没想到才过两秒居然收到了回复:“哦?你说她在哪里直播?”   杜晨:?   【您不是八点半就睡了吗?】   师父:【我起夜不行吗臭小子!回答你师父的问题!】   杜晨:【……行,应该就在南市,听他们聊天提到南市的高档小区碧水花园,另外有观众说到那个道友的微博名叫“南城道爷”,所以应该是南市没错了。】   师父:【南市?南市有什么别墅闹鬼吗?我怎么不知道?也没听人说起过?】   杜晨:【我也没听人说过,不过前几天有个人进去搞直播然后失踪了,今天这个好像是去找人的,而且有没有鬼还不一定,我现在只是怀疑,毕竟我没在那里。】   师父:【你是怎么跟我学道的?这都看不出来,白瞎你的阴阳眼了。】   杜晨默默把打好的一行字删掉。   师父:【怎么不说话了?】   师父:【你刚才说的是什么网状纹路,照片发给我看看!】   杜晨:……   【没有照片,就是黑色的线,自己会爬出来……】   古三镜眉心紧紧一皱:【你看清楚了?线自己会爬?】   【是啊,应该就是那位道友说的阵法,具体是什么阵就不清楚了,对方不知道什么原因一直没说。】   古三镜沉思了一会儿,才拿着手机缓缓打字道:“如果你没看错,我怀疑那栋房子是被人下了迷魂阵,普通人进去就会被困住,造成失踪的假象。这个阵法还很有可能是最阴邪的迷魂阵,你说的那些网状纹路就是阵里溢出的阴煞之气。”   【煞气?这种迷魂阵和普通的迷魂阵有什么不一样吗?】杜晨虚心求教。   【当然不一样,这是拿了活人祭阵!还是惨死的人!迷魂阵吸收了周围的污浊之气,又混合祭阵之人的阴气,再加上化鬼之后的怨气甚至戾气,引导其融合到一起,又用邪术驱动它流动到整栋房子里里外外,如此才能阵成!这阵法极其歹毒,比起杀阵也不遑多让。】   杜晨:【师父,那现在怎么办啊?那位坤道进去好一会儿了,我担心她一个人扛不住。】   毕竟她长了一张堪比当红明星的脸,看起来实在不像道法高深。   【还能怎么办?你现在打车到山下来接我。】   【啊?现在?师父你不要睡觉吗?】   【睡觉睡觉!人命关天,睡觉重要还是救人重要?马上来!】   【你要是怕黑就把你室友叫上,就是上次那个姓黄的小子,你和我打视频电话,他凑上来说话那个!那小子不是说他姐姐也是修道之人吗?他从小耳濡目染的,肯定也懂点这个,不会怕事!你把他叫出来壮胆!】 第36章   杜晨得到师父的指令后, 真叫上了黄迟,问他想不想玩点刺激的游戏,黄迟一听立刻来精神了, 他正想关了游戏睡觉,也太无聊了。   于是两个人偷偷摸摸从学校溜了出去。   直播间里气氛越来越紧张,虽然网友们隔着屏幕,但地上的东西犹如活物一般,也够叫人惊悚了。   莫平一边闪躲着脚步,一边极力安抚观众们:“大家不用害怕,现在你们都知道了, 我们的主播小姐姐她是有真材实学的, 绝对不是什么坑蒙拐骗搞迷信,大家要是看得过瘾不如就给个关注吧?大晚上的, 也不要大家破费打赏了, 动动你们的小手,点个关注就行!”   他本来想趁机帮井玫瑰涨涨粉丝,没想到弄巧成拙,观众们不买他的账。   【你是什么狗屁经纪人!主播她一个人进去了, 还不知道是生是死,你就这么急着要热度?这号该不会是你们公司的吧?】   【应该就是公司的吧, 如果是小姐姐自己的,那她为什么不带手机进去直播呢?这样涨粉的机会可不容易。】   【估计是】   莫平:……小心我举报你们挑拨离间!   宋瞿忽然道:“把直播关了。”   莫平马上照做:“不好意思各位,你们也听见了吧, 这是老板让关的,时间也不早了, 大家就先去休息吧!当然了, 如果睡觉之前, 能给个关注就最好了,点关注不迷路,我们下次直播再见!”   弹幕极速飘过一群鬼哭狼嚎。   【你们这是公报私仇!】   【不要啊,别关!我刚才可没骂你们!让我看看小姐姐是怎么破阵的行吗?】   【别关别关!求你了!别的都是骗子,好不容易遇上个有真本事的,还不让人看了,有没有天理啊!】   【你有本事下播,有本事把你们公司的名字说出来啊!】   莫平最后看了眼弹幕,毫不留情关闭直播间,心里畅快大笑,让你们胡说八道,都老实睡觉去吧!   笑完又问宋瞿:“宋老板,你怎么忽然要我下播啊?玫瑰这不是还没出来吗?”   宋瞿看了心大的他一眼,也不知该摇头还是叹气:“刚才戚月说听见外面好像有车子喇叭声,我们最好保持安静。”   莫平笑容一收:“谁大半夜会上这儿来啊?”   戚月摇头:“不知道,也有可能是我听错了。”   宋瞿:“总之警惕一点不会错,严格按照法律法规来说,我们已经构成私闯民宅的罪名。”   莫平一笑:“别逗了老宋,这儿跟荒郊野外差不多,人家都搬走多少年了,别说人了,平时说不定连个鬼影都看不见,应该就是戚月听错了。”   宋瞿冷笑一声:“那你告诉我们,为什么会有人在这个连鬼影都看不见的荒郊野外布下迷魂阵?这阵是谁布的,又是给谁布的?”   连续三个问句砸得莫平笑容一僵。   “停停停!别说了!我错了还不行吗?我也不说了,我安静!警惕!”   刚说完,就听到两条滴滴声,莫平讪讪滑开屏幕瞄了眼:“这可不是我弄出来的,是忽然下播,网友都跑到后台发私信骂我来了。”   莫平随手将信息拉到底,又直接点击“全部删除”,于是忽略了其中一条不是骂人的信息。   【您好,主播的经纪人,我怀疑主播在小黑屋里会遭遇危险,特连夜上山请来我家师父助阵,现在我们已经到了楼下,如果方便,烦请下来接应,如果不方便,我师父说,那我们就直接冲上去了!】   .   “怎么样?回消息了吗?”古三镜盯着杜晨的手机。   杜晨摸摸后脑勺:“还没,可能现在有事没看见吧。”   “能有什么事?你不是说他们直播都关了吗?肯定是出事了。”   “那我们现在就冲进去吗?”   一旁的黄迟看着眼前荒凉的别墅,嚼了两下嘴里已经没味的口香糖,回头问道:“杜晨,这就是你说要带我来找的刺激?”   杜晨见状不好,立马把古三镜推出来:“是这样的,刚才我在寝室看直播,发现有个漂亮的女主播自称修道之人,然后她带着三个人进了这里,然后我猜测可能会有危险,然后我就把师父他老人家请下山来了,然后我又想起你之前不是说过你也对这类事感兴趣吗?择日不如撞日,然后我就干脆把你一起叫上了!”   黄迟“呸”的一声,用力吐出嘴里的口香糖渣:“你可以不用说那么多‘然后’,显得你很心虚,来都来了,我还不至于又原路返回,总得亲眼看看热闹。”   杜晨这小子,大半夜的,不打游戏不睡觉,为了个不认识的女主播,不仅连夜把他师父搬下山,还把他也拉上,他倒要看看这个“漂亮女主播”到底有多漂亮。   杜晨心虚一笑,对古三镜道:“师父,那我们进去吧,你看这别墅外墙上已经这么黑了,再不进去就真的晚了。”   “用得着你说!”古三镜瞪了怂兮兮的徒弟一眼,对黄迟语气不好道:“小子,你跟在我和杜晨后边,不许乱跑!”   这老道士,看着疯癫又邋遢,黄迟才不跟他一般计较,就当是给杜晨面子了:“知道了。”   三人走进别墅,路过大门时,古三镜随手摸了把锁芯外表,心里有数了:“看来今天这趟白走了,你说的那个小妹崽子应该是有两把真刷子!”   小妹崽子?黄迟默默腹诽,他现在相信杜晨他师父真的常年住在山里了。   还有手里这个电筒,这么老旧的款式他只在网上瞻仰过图片,没想到今天居然有幸亲眼见过、亲手摸过,这怕是他爷爷那个年代用的吧?   “黄迟,跟紧我们!”杜晨停下等他,前面的古三镜不耐烦道:“你们还走不走?两个人的年纪加起来比我小,腿脚加起来还没我利索!”   杜晨立刻扭头跟上,黄迟耸耸肩,刚抬脚迈上一级阶梯,忽然见鬼了似的跳起来:“卧槽!”   前面两师徒同时回头。   “你们快看,这地上全是血!”   古三镜抬脚,扭头就继续往上走,杜晨忙道:“那不是血,是煞气,你快上来!”   黄迟闻言,狂跳的心松了口气,快步跟上去:“早说啊,我还以为刚进来就撞上大场面了。”   杜晨心道我还以为你胆子挺大,要早知道你是个嘴把式,也不会叫你来。   三人很快到达顶楼。   莫平一回头就对上三张被光照着的人脸:“我去!”一屁股墩坐地上。   宋瞿上前一把拉起莫平:“你们是谁?”   仔细一看,两个少年,一个中……老……中老年?   戚月也道:“你们是谁,大半夜到这里来干什么?”   古三镜懒得跟他们磨叽,一看就知道这三个和他后面那两个一样的愚蠢,背着自己的桃木剑径直往小黑屋走去。   戚月立刻伸手:“你不能进去!”井小姐说了里面可能有危险,这人还不知道是什么身份,不能随便让他进去。   古三镜浓眉一拧,杜晨一看误会了,马上道:“别动手,都是自己人!”   又对莫平和宋瞿道:“你们是主播道友的经纪人和老板吧,我是一个道士,这位是我师父,刚才我也看了你们的直播,担心主播会出意外,所以立刻请了师父下山援助,刚才在楼下我还给主播的经纪人发消息了,你们没有收到吗?”   戚月和宋瞿同时望向瘫坐在地的莫平,后者一愣:“消息?没有啊?”   随后忽然对方没有自己的联系方式,那就是在直播软件的后台发的私信。   “可能是我遗漏了,没注意到,对不住了。”   莫平从地上起来:“不过你刚才说的主播有危险是什么意思?”   双方走近一看,宋瞿和戚月发现年长的那个的确穿着道袍梳着道髻,也相继道歉。   古三镜不喜交际,正要再次冲进去,抬眼就见里面有人出来了。   井玫瑰横抱着小鱼啾啾,刚从小黑屋里走出来,就见外面多了好几个人:“发生什么事了?”   说完就看见一张熟悉的帅气小白脸:“小迟,你怎么在这儿?”   剩下几人都面露惊讶:“你们认识?”   黄迟直接炸毛:“杜晨,我姐就是你跟我说的漂亮女主播?!”   杜晨还没反应过来哪里不对:“是啊,原来主播是你姐姐,怪不得你说你姐姐很厉害,这位道友,里面的迷魂阵应该是破了吧?”   井玫瑰点头:“是,已经破了,你们和小迟认识?怎么会半夜到这儿来?”   杜晨:“黄迟是我室友。”然后又把自己来这里的原因说了一遍,末了介绍自己的师父古三镜。   井玫瑰手上还抱着一个人,不好行道门之礼,只得稍倾上身:“道长慈悲。”   古三镜惊讶于她的年轻貌美,也对她知礼守礼感到意外:“不必客气,道友你道法高深,是我们没搞清状况就贸然来了,行话说一事不烦二主,还请你不要怪罪我们师徒多管闲事。” 第37章   古三镜说得客气。   井玫瑰道:“我多谢您还来不及, 道长夜行远路来助我一臂之力,这番恩情晚辈记下了,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我一定义不容辞。”   古三镜老眼一亮,他正愁没机会,这丫头就自己送上门了,不错不错。   “不知道你师从道门哪位道友?”   井玫瑰正要回答,旁边站着的宋瞿道:“不如我们先出去吧,等上车再说。”   莫平也跟着连声道:“是啊,上车再聊也不迟嘛, 这玫瑰手里还抱着个大活人呢, 站久了也累啊。”   说完,他猛的后知后觉:“玫瑰, 原来你的力气也不小哇!”   那昏迷的妹子看着虽然瘦, 但四肢修长,身材应该比较高挑,一百斤绝对跑不了,井玫瑰居然就这么轻轻松松将人打横抱着, 站在这儿聊上天了,实力不容小觑。   看来在场两个妹子都不是好惹的, 她们要是同时上,恐怕一般人都不是她们的对手。   黄迟道:“那走吧,姐, 你还抱得动吗?要不然让杜晨抱下去吧?”   杜晨不解:“为什么不是你抱下去?”   黄迟冷笑:“你不是夸我姐漂亮吗?为漂亮的小姐姐效劳是你义不容辞的责任,难道你不愿意?”   回去再找你单挑!   杜晨还要再说什么, 他师父古三镜扯了这傻小子一把:“你同学说得不错, 下楼不好走, 你去替这位道友把人背下去。”   师父发话,杜晨顿时不纠结了:“是,师父。”   井玫瑰:“没事,我可以自己抱下去。”   古三镜:“他们三四个年轻男子汉在这里,哪儿用得着你一个小姑娘做苦力,就让杜晨背吧!”   一锤定音,井玫瑰便谢过他的好意,将小鱼啾啾放到杜晨背上。   下了楼,众人才发现人太多,车塞不下,又用打车软件叫了辆车。   戚月带着黄迟和杜晨两个高中生坐出租车,顺便将他们送回学校,其余人则上了莫平开来的车。   古三镜重提先前在别墅的问题:“井小姐,不知道你师从哪位道长?”   井玫瑰:“我师父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   古三镜:“对不住了小友,那你现在是居家修行,还是在道观挂单?”   要是没地方去,不如到我们观里——古三镜真想直接这么说,又生生忍住了。   “我从小在山里长大,机缘巧合之下拜了师,前不久才被亲生父母接回南市,目前待在家里,还没有去哪个道观挂过单。”   其实是她根本没想起这件事,黄家虽然有个碍眼的黄菲菲,但不得不说伙食是真的不错。   再者她来了以后,不管是了解到的,还是自己亲身经历过的,都给她留下一种这个世界不能容忍道士大肆弘扬道法的观念,所以她先入为主,直觉这里不会有道观,或者,即便有道观也不成什么气候。   因此她也压根没想过离开家,然后去找个道观修行。   想到这里,井玫瑰不由问古三镜:“古道长是在道观修行?”   “嗯,我住在盘龙山上的青山观。”   莫平惊奇插话:“咦,盘龙山还有道观?我还以为只有个盘龙寺呢!”   古三镜气哼哼道:“一个在山南一个在山北,我们又不像那些和尚,花里胡哨的搞活动,天天人来人往!”   莫平惊讶:“那你们怎么生活啊?也没有香客去朝拜,你们不会自己种田吧?”   古三镜心口一梗:“小兄弟这话你就说错了,我们修道之人追求清净,凡事讲究缘法,花花心思肯定没有圆净那和尚多,但来我们观里进香的人也不少,算命测字风水点穴,这些业务青山观通通能办。”   说着,意有所指地盯着驾驶位上的莫平的后脑勺:“某些人不知道,那是因为他们没有福缘,我们家祖师爷宁愿不受这口香,也不想指点、保佑这种人。”   这怨念强的,莫平不用回头都知道是在说他,胸间一口气被憋得不上不下,差点把车开到路旁排水沟里。   宋瞿连声咳嗽:“咳咳咳——”   古三镜的火力顿时转移到他身上:“怎么?你也有什么话说?”   宋瞿猛摇头。   古三镜这才收回“核善”的眼神,转头对井玫瑰慈祥一笑:“井道友如果在南市还没有熟悉的道观,有空了不如去我们青山观挂个单。”   井玫瑰接纳了对方的好意:“好,有时间了一定去拜访古道长。”   见他们说完了,宋瞿这才出声:“玫瑰,后面那个昏迷的你打算怎么办?”   井玫瑰思量片刻:“送去医院吧,然后我们再联系她的公司。”   宋瞿:“我已经和他们公司负责人联系过了。”   “那我们直接去医院吧。”   到了医院后,莫平等人将小鱼啾啾送进病房,对方公司负责人也带着她的家人赶过来了。   为了了解关于女孩失踪的具体情况,也没让他们一行人直接离开,而是在病房外进行了谈话。   几个年轻人还好,主要是古道长,打扮得太过醒目,即使是大半夜的,也吸引了一些人的眼光。   莫平简单说了下前因后果,道:“具体经过就是这样,虽然我们提前下了播,但你们公司最好还是做一下公关准备吧,明天肯定会有人通过蛛丝马迹猜到一些事。”   手下签约主播失踪,公司不仅不作为,还公然撒谎隐瞒真相,这事要是爆出来,热度肯定不会低。   对方却没有心领莫平的好意,反而神色不善道:“做什么准备?当初她失踪,我们公司马上就派了人去别墅找,里里外外都翻遍了也没看见人影,除了安抚粉丝还能做什么?公司又不是没有赔钱给她家里,于公于私我们都不理亏。”   “反而是你们,有什么证据证明小鱼啾啾是从别墅里找到的吗?”   那副模样就差没直说,该不会是你们装神弄鬼绑架了小鱼啾啾,自导自演这场戏吧?   他这么一说,莫平和宋瞿二人表情也不好看了,宋瞿冷笑:“狗咬吕洞宾。”   井玫瑰道:“算了,人已经送来了,我们走吧。”和这种人说不清。   谁知对方公司负责人听了宋瞿的话,脸都绿了,坚决不肯输了气势:“你们不能走!是不是你们干的,等警察来了就知道了!”   莫平一愣:“你报警了?”   对方却误会了他的表情:“怎么?心虚了?害怕了?”   莫平气极反笑:“我心虚?我看你不如去脑科挂个号吧,正好都到医院来了!人刚开始不见了你偷偷瞒着不报警,现在找回来了你又去报警,你说你是不是脑子有毛病?没个十年脑血栓都干不出这事来!”   对方被骂得脸色铁青:“哼,希望警察来了之后你还能这么嘴硬!”   宋瞿拍拍莫平的肩头,示意他控制情绪,大半夜的在医院吵架,恐怕等不到警察来他们就先被轰出去了。   自己对那负责人道:“我明白你的意思,是想抓个替罪羊给小鱼啾啾的粉丝交差吧?可惜了,人还真不是我们绑架的。”   那人道:“这话你留着和警察去说吧!”   说着剜了一眼他们几个,正要走开,后背忽然一阵巨痒,不由得反手伸到后背去抓,谁知一点效果都没有,短短十几秒,背上就痒得钻心。   这个负责人顾不得还在莫平等人面前,直接将外套脱了下来。抓了两把依旧不见缓解,血冲头顶之下竟然直接把上身扒光了。   井玫瑰迅速背过身去。   莫平却哈哈大笑起来:“哟,您这是怎么了?该不会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祸从口出了吧?”   那人自顾不暇,狠狠挠着背,肉眼可见抓出好几道血痕,哪里还顾得上跟莫平吵架,着急忙慌地喊着:“医生!医生!”   古三镜却笑道:“可不是祸从口出吗?我们把人送回来,不识好人心就算了,还倒打一耙,没有半点证据就凭空污蔑我们是绑架犯,贫道好几年没见过这样厚颜无耻不要脸的人了!”   井玫瑰若有所思地侧脸,看了看身边的古道长。   莫平道:“是吗?道长,这种人太恶心了,一辈子见这么一个就够够的了,你居然以前还遇见过?那人又是做了什么啊?”   古三镜脸上笑容淡去:“偷修邪道,杀害师父,嫁祸同门。”   “杀人?”莫平震惊:“那比这个可严重多了,最后怎么样了?凶手被抓起来了吗?”   古三镜沉默摇头,身形好似苍老了几分。   莫平:“不会吧?那——”   井玫瑰道:“既然这个人说他报警了,我们就在这里等一会儿吧。”   古三镜赞同点头:“是,顺便把别墅里的邪阵上报。”   莫平一懵:“上报?给警察吗?”   “不错,我刚才也发信息给了道教协会,他们已经联络了公安特殊事件管理部门,相信也很快就到了。”   值班护士急匆匆跑来,大致察看了一番小鱼啾啾公司负责人的惨状,便想拉着他走:“我带你去找医生,可能要稍微等一会儿,今天晚上医院有好几台手术,现在坐诊的只有……”   谁知那人脚下生根一样,站在原地不肯动,一边狠抓后背,一边用恼恨的眼神注视莫平等人。   “不行!你随便拿点药到这里给我涂就行了!待会儿警察就来了,这几个都有涉险绑架我们公司主播的嫌疑,还在网络平台大肆宣扬封建迷信!我要在这里看着他们!” 第38章   这话听得莫平心头火气直蹿:“呵, 你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吧,蓄意隐瞒旗下主播失踪事实,这件事要是曝光出去, 祝你们公司早日关张大吉!”   “你他妈少放屁!”   “放你娘的五香麻辣屁!我说错了吗?”两人互瞪,谁也不肯让步。   “这里是医院,请保持安静!”护士没辙,恰好又有病房按铃,她扔了句“那你再等等,我不是医生,无权擅自给病人开药”, 就快步跑走了。   莫平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 这个负责人真是病得不轻,就该让他痒死算了。   警方的效率还是蛮高的, 很快就有几个便衣到达医院, 掏出证件证实身份后,跟以古三镜道长为首的几人进行了交谈。   当然这拨人是特殊事件管理部门的,至于另一拨,等他们已经聊完了才姗姗来迟。   “谁是报案人?”   已经褪去一身痒意的负责人连忙举了举手:“是我, 是我,警察同志, 你们来了,快把他们带回去审问,是不是策划绑架了我公司旗下的主播小鱼啾啾, 就为了中间那个女孩子的直播炒热度!”   这人又开始蹦跶了,越说越起劲:“还有, 他们在网上宣扬封建迷信, 喏, 这几个,据说是什么特殊事件管理局的,还隶属于你们公安部门,你说好不好笑?公然污蔑警方跟他们同流合污,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找来的龙套演员,你们可要查清楚了!绝不能让他们逍遥法外!”   和小鱼啾啾公司负责人接洽的,都是普通民警,自然没有听说过什么特殊事件管理部门,他们互相对视一眼,正要出声询问,没想到对方居然主动走过来了,掏出了证件出示。   证件看上去十分逼真,甚至公章也不缺少,两个民警看不出真伪,虽然他们不信那方面的东西,但就凭这几人有恃无恐的态度,一时也不敢轻易下定论。   “不好意思,这个证件无法作为证明你们警察身份的有力证据。”   特管部的几个便衣同时看向他们领头的那位,后者毫不生气,也似乎对这种遭遇习以为常了。   “没事,我现在就打个电话,你马上就能接到你上级的通知。”   说着掏出手机,不知道联系了谁,简短说了两句就挂了,才过了几秒钟,办案民警其中一个就接到了来自上级领导的电话,这几人的身份立刻得到证实。   他立马向便衣们敬礼:“抱歉,既然是误会一场,我们就不打扰你们办案了,如果有需要请联系我们,这边随时可以派出人手增援。”   便衣领头人也回了个礼:“没事,你们回去吧,这里交给我们来处理。”   民警们点点头,正要离开,莫平说道:“同志们就走了?这个没有证据就随便报假案的,是不是得带回去教育教育?”   民警看向便衣领头,见对方也点了头,就道:“带回去吧,是得教育一番。”   双方心领神会,小鱼啾啾公司的负责人立刻被民警夹在中间,一左一右夹着带走了。   走之前嘴里还叫嚣着:“你们抓错人了!你们这是同流合污!蓄意包庇犯罪分子!我要告你们——”   剩下的话音很快消失,宋瞿吐了口气:“总算安静了,这样的智商也能开公司,实在不可思议。”   莫平笑道:“应该不是一把手吧,听说他们公司高层要么是亲朋好友,要么就是亲朋好友的熟人。”   原来都是关系户,难怪看起来不是管理公司的料。   便衣们也很快告辞:“我们会即刻去查那栋别墅,如果后续有需要会再联系各位,希望到时候你们都能配合调查。”   几人无所谓,没做亏心事,不怕查,就连古三镜都说:“如果找不到我,直接联系国家道教协会就行了。”   言下之意,他也是在有关部门过了明路的人,不是□□分子,不怕查。   刚把人送走,小鱼啾啾的病房门就打开了,出来一对双眼通红的中年夫妻,看起来像是哭过的样子,应该是小鱼啾啾的父母。   “今天真是多谢你们把我女儿救出来,要是方便的话就请留个联系方式,改天我们夫妻再上门致谢。”   夫妻俩都是很客气的人,言行淳朴,显然是真心感激他们。   井玫瑰道:“不用客气,她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小鱼啾啾的母亲脸上露出一个带泪的笑:“已经没事了,医生说就是几天没吃东西没喝水,暂时出现了休克症状,也亏她身体好,才能挺到现在。这一切说到底还是要感谢你们。”   古三镜:“话不能这么说,是你家姑娘自己有福气,运气也不差,这次才能化险为夷。”   井玫瑰点头:“古道长说得不错,你家女儿面相颇佳,从小到大应该贵人运都很好,不管遇见什么坎坷,最终都会有人伸出援手,帮助她渡过难关。”   小鱼啾啾的母亲惊奇地看着井玫瑰:“你还真说对了,我家林鱼一路长大,看着是没有别的孩子那么拔尖,但从来也算不上差,小时候学习普普通通,但按考试成绩分班,也总能踩着最后几个名额进实验班。”   林鱼父亲也赞同:“她上大学每年都拿了奖学金,有一年差点没拿到,最后名额公布前一天,有同学爆出来她班上的班长想替了她的名额,结果被老师核实成绩的时候发现了。”   莫平笑道:“那运气是挺好,这说起来听着像是小事,但总是在紧要关头走好运,运气肯定差不了,老宋你说是吧?”   宋瞿:“是。”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   林鱼母亲看着井玫瑰:“没想到你年纪轻轻,还懂这个?”目光又落在穿着道袍的古三镜身上:“你是跟这位道长学的算命吧?”   古三镜否认:“我哪有那么大福气收这么个好苗子,她师父另有其人。”   林鱼母亲还要再说话,没关紧的病房内忽然传出一阵尖叫,她和丈夫脸色一变,什么都顾不得,急忙回身冲进病房。   井玫瑰道:“古道长,我们也去看看。”   古三镜答应,其余两个人自然一起跟上。   病房里,林鱼面色惊恐地依偎在母亲怀里,尖声喊着“有鬼”。   林鱼母亲心疼地搂紧挣扎的女儿,嘴里说着“不怕不怕”,余光触及到跟进来的井玫瑰等人,顿时像看见了救命稻草一般:“道长,你们快来看看,我女儿是不是吓掉魂了?这怎么刚醒就跟疯了似的?我和她爸都快按不住了!”   古三镜看了一眼:“没有吓掉魂,可能是昏迷前看见了不干净的东西,这下子刚醒,还没缓过来,等缓过这阵劲儿就好了。”   莫平也道:“小妹妹,你别叫了,不用害怕,你现在安全了,而且你直播的那别墅里也没有鬼,我们几个刚从那里回来,什么也没看见。”   除了那个诡异的阵法,确实是什么也没看见,鬼应该没有,他就算不相信自己,也得相信井玫瑰啊,要是有鬼,她肯定早就说出来了,而且压根就不会带他们一起进去。   见林鱼好似听进去了,叫喊声不再那么凄厉,莫平立刻暗示宋瞿给他帮腔:“老宋,你也没看见对吧?我们可是好几个人一起去的,你不知道吧,那里是有个迷魂阵,出现的都是幻觉,现在那阵法都被这个小姐姐破了,而且你人都出来了,还怕什么呢?”   又是好一通解释,林鱼真的没再表现出激烈的情绪,眼神也渐渐恢复原有的神采。   “妈。”又看向父亲:“爸。”   “哎,没事了就好,没事就好!”林鱼父母喜极而泣。   不再打扰他们一家人的团聚,井玫瑰等人退出病房。   “古道长,您刚才说小鱼啾啾看见了不干净的东西,醒来才会情绪激动,这话是什么意思?”井玫瑰主动问道。   古三镜没有立刻回答,反而把问题抛回去:“阵是你破的,你就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   井玫瑰思索两秒:“我在阵眼中心似乎感受到了鬼气,但是十分微弱,如果我的感知没有错误,可能还是个孩子。”   莫平腿隐隐发软:“不是吧?真的有鬼?那我们怎么没看见?”   古三镜道:“这不是普通的迷魂阵,杜晨一发消息给我,我就发现了,这应该是个用惨死之人祭阵的至阴至邪的阵法。”   “靠!活人祭阵?!”莫平头上的头发都要竖起来了,毛骨悚然!   他一把抓住宋瞿的手,难能可贵的是对方这次居然也没有推开他。   井玫瑰疑惑:“这样做,不是容易遭天谴吗?布下阵法的人有什么目的?”   “迷魂阵,顾名思义就是想让人进去了出不来,阵法会吸收一切可触及范围内的阴气、浊气以及煞气,甚至包括误入者的怨气和戾气,兴许是有人想用这个阵养些见不得光的东西吧。”   只是背后之人没料到,还没等他成功,事情就已经暴露了。   井玫瑰:“那这布阵的人也太歹毒了,孩子最是天真无邪,骤然惨死,还被人引魂下术——”最终落了个魂飞魄散的下场,连来世为人的机会都没了。   她道:“古道长,这事我们不能袖手旁观,此等邪道,绝对不能放虎归山。”   “道友想法和我不谋而合。”   说完沉重的话题,他们就准备离开医院。   “啊!”莫平突然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   疾步经过他们身边的护士停下来,怒视了他一眼:“没什么事就请你们尽快离开住院部,病人需要保持安静的休息环境!”   莫平死死捂着自己的嘴,在他的眼里,清晰地看见护士的胸前,一个全身发青的小婴儿正紧紧揪着她的衣襟。   似乎察觉到有人在看他,婴儿转过头来,冲莫平咧嘴一笑,没牙的小嘴边流下一缕沾着鲜血的口水,看起来万分恐怖。   这下莫平叫都叫不出来了,瞬间呼吸骤停。 第39章   井玫瑰见状眉间一凛, 伸指弹出一缕元气,切断莫平的眼睛和婴灵之间的联系。   莫平只感到眼皮一凉,不由自主眨了下眼睛, 再看那护士的身前,已经什么都看不见了。   “你眼睛往哪儿看呢?人渣!”护士气愤道。   莫平顿时回过神来:“没有没有!刚才我看你衣服上好像有个虫子,现在已经飞走了。”   护士翻着白眼瞪他一眼,然后匆匆忙忙走了。   宋瞿哥俩好地搭住莫平肩膀:“老莫,你是不是该找对象了?要不要给你介绍两个漂亮的?”   “呵呵。”莫平道:“别装,难道你刚才看见了一点都不害怕?”   宋瞿一头雾水:“害怕什么?”   “鬼啊,你刚才没看见?”莫平不相信。   宋瞿:“什么鬼?”   井玫瑰道:“是我忘了, 之前给你们的符纸没让你们烧了, 现在还有残余阴气影响。”   莫平:“不对啊,那宋老板怎么没事?”   宋瞿将手伸到莫平口袋里一抓, 抓出来一张符纸:“我的在这儿。”   莫平气结:“宋瞿, 你敢害我!”   “这可就冤枉我了,我是嫌没地方放,又不想一直拿着,就顺手放你那里了。”谁知道后劲这么足。   莫平愤愤不平:“那你也不可能一点都没事!”   井玫瑰:“有人先天身体素质强, 只有直接接触我给的符纸才能短暂开启阴阳眼,离了就不会再受到影响, 是宋老板自己身上火力旺,一般鬼祟不会轻易近身。”   古三镜瞪大双眼,以为自己听错了:“井道友, 你刚才说的是阴阳眼?你能用符纸给人开阴阳眼?不用牛眼泪?这怎么可能?”   井玫瑰谦虚道:“牛眼泪也是可以的,只是符纸对于我而言更便于携带, 所以使用这种媒介, 至于最主要的当然也不是符咒, 而是元气,符纸只是一个承载的容器罢了。”   “元气?”古三镜更惊讶了:“难道你已经引气入体了?”   引气入体?她的修为可不止这样,不过暴露太多也未必有益处。   “是,刚接触到门槛。”   古三镜倒吸冷气,连声赞叹:“真是个修道的天才啊!我真是越来越好奇你师父究竟是何方高人了,收了你这么个天资聪颖的好徒弟!”   随即想到井玫瑰师父已经没了,难免遗憾:“可惜令师尊已经仙逝,否则我厚着脸皮也要跟你出来打听他的道号。”   又道:“这么说来,你本身已经开了阴阳眼了?”   井玫瑰:“是。”她在心里默默补充一句,而且还是比阴阳眼更厉害的天眼。   古三镜又夸:“很好,你要勤奋修行,这么好的天赋千万不能浪费!”   井玫瑰自然又多谢他作为前辈的勉励。   古三镜还邀请她加入道教协会:“虽然你有了师门,但在外最好还是能多认识一些道友,不仅可以互相交流经验,万一遇到什么难事,也有个解决问题的地方。”   说白了就是要过明路,自然会有人罩着,即使遇见邪魔外道也能有与之抗衡的力量,而不是孤军奋战。   井玫瑰听懂了他的言下之意,但是加入一个类似于宗门的机构还是需要深思熟虑,况且这宗门还不是普通宗门,而是汇聚了全国各门各派修道人士的机构,想必环境也要更为复杂一些。   “多谢古道长的好意,不过我最近琐事繁杂,还是过段时间再谈这件事吧。”   古三镜听出她的婉拒之意,虽然暗暗可惜,但也没执意强求。   修为高的人本就不爱深入俗世,井道友的师父很有可能就是一位不出世的隐居高人,所以井道友不想加入道教协会,也是情有可原的。   莫平拿着他和宋瞿用过的两张符纸,再加上他贴在手机上的那张,问井玫瑰:“这个怎么处理?点火直接烧了就行了?”   井玫瑰道:“给我吧。”   莫平忙不迭塞进她手里。   一行人走出医院,就见井玫瑰无声默念了句什么话,两指夹着三张符纸一振,黑暗中顿时燃起一片火光。   莫平啧啧称奇:“厉害!”   井玫瑰笑言:“不过是点雕虫小技。”   古三镜哼笑了声:“无知小辈总是被术法迷了眼,须知修道讲究清静,如果一味追求神通,反而失了本心。”   井玫瑰:“前辈说的是。”   莫平一脸认真:“古道长,我怀疑你骂的是我,并且我掌握了证据。”   古三镜又哼:“你小子还挺有自知之明!”   莫平哭笑不得。   宋瞿对井玫瑰说道:“对了,戚月那里应该也没烧,玫瑰你联系一下她吧。”   莫平道:“我来说,之前加了她的联系方式,真是先见之明。”   古三镜打了个大哈欠,摆摆手:“那就都散了吧,晚上不睡觉,白天不补回来可不行。”   井玫瑰等人便叫车送他回道观,随后三人简单商量了一下,决定他们这边暂时不发声明了,等特管部的调查结果出来再说。   不过到时候说不定上面会直接联系平台官方那头,由他们向全平台发声明。   莫平巴不得这样:“那样最好,省得拉上我们,万一冒出个什么居心不良的网友,趁机搅浑水,说不定还连累玫瑰的口碑,她刚有点红的苗头,别一盆水直接给浇灭了,洪导的电影还没上映呢。”   他还没死心把井玫瑰打造成一个超一流网红。   井玫瑰无奈:“我只是演个女鬼,平哥,你真的不用期望太高,我进不了娱乐圈的。”   宋瞿道:“那我们先送你回家。”   井玫瑰没拒绝,很快搭载便车回到家。   悄悄进了屋,正准备神不知鬼不觉地摸回楼上自己卧室,黑暗中忽然响起一道狗叫。   “汪。”   井玫瑰回头一看,一只通体透明又发着白光的狗子卧在沙发上,吐着舌头静静看着她。   “将军?”井玫瑰走向沙发,将狗子抱坐下来,一手摸到它这些日子养得越来越顺滑的白毛,忍不住连撸了好几把。   将军同样舒服得微眯着眼,喉咙里发出“咕噜”声。   一人一狗和谐地待了会儿,井玫瑰便松开它,想上楼休息。   “汪!”冷不防沙发背后又出现一声狗叫,这可比将军的声音响亮多了。   井玫瑰身形一僵。   “汪汪!”又是两声,还是来自不同的角落。   她眯了眯眼,干脆把客厅灯打开,这下行了,家里三条狗都眼巴巴望着她,齐刷刷冲她摇尾巴。   “汪汪汪!”尤其是大哥黄彦养的两只狗,见井玫瑰开灯后终于看见了它们,两对狗眼睛瞬间像是看见了什么肉骨头似的放光。   一边叫一边围着她的小腿乱转。   井玫瑰:“小点声!大家都在睡觉呢。”   她弯下腰,手在两只狗子背上各撸了一把,两条狗却不肯离开,她无奈,只好坐回沙发上继续撸狗,然后将军也凑过来争宠。   “你们大晚上不睡觉,在客厅做什么?”   想到狗的眼睛能看到人看不见的东西,她便试探着问道:“大白小白,你们是在这里和将军玩吗?”   大白立刻停下狗头蹭她的动作,冲她“汪”了声。   井玫瑰乐道:“真的啊,那我得好好感谢你们,上次的糖豆还想不想吃?”上回炼的丹药有丝甜味,口感似乎还不错。   “汪汪!”小白一听有“糖豆”吃,立即不甘示弱地挤过来,也汪汪叫。窝在井玫瑰身边的将军生怕被落下,急着撞了撞她的胳膊,嘴里呜呜咽咽的像在说话。   “好好好,都有都有,将军也能吃一颗,但是你们不能再叫了,听爸爸的话,爸爸就给你们吃糖。”   三只狗子很快安静下来。   半夜口渴醒来找水喝的黄彦,刚好听见最后一句话:“……”   “大哥,你怎么不睡觉?”井玫瑰发现黄彦下楼了,“是狗叫吵醒你了吗?”   黄彦:“没有,我下楼喝杯水。”无意中又听见妹妹对狗子自称“爸爸”,无语之余又有一丝喜感。   “哦。”   “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洪导的戏不是拍完了吗?”   井玫瑰拍戏的事没有瞒着家里,正好能拿出来当做她有“正经事”可做的借口,黄家不缺钱,也不在意孩子做什么职业,只要过得开心就好,因而也没人对此产生异议。   “我去直播了。”井玫瑰毫不介意地坦白。   黄彦给自己倒了杯水,在她对面坐下,其中一条狗子看见主人下楼了更兴奋了,熊到他面前蹭膝盖,让他也摸摸自己。   黄彦敷衍地摸了一下狗头,又将眼神落在妹妹身上:“什么直播?唱歌跳舞?”   井玫瑰:“不是。”她偏头回想莫平给直播间取的名字:“是惊险刺激的午夜探险。”   “噗——咳咳咳!”黄彦被水呛住。   井玫瑰连忙上前替他拍背:“大哥,你没事吧?”   “没事,”黄彦示意她不用拍了,“你说的是什么探险?你不是在室内直播?”   井玫瑰:“之前是,今天晚上不是。”   犹豫了一下,道:“其实我主要还是给人解决那些事。”   黄彦似乎一点都不意外:“猜到了,你不是高调的人。”要不然她真想进娱乐圈,肯定也会对家里坦白,而不是简单说一句“去洪导剧组演了个配角。”   按照爸妈的态度,就算玫瑰要他这个大哥给她的明星路保驾护航,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但她从头到尾都没提过,一家人心里都有数。   “你以后一直干这行了?”   井玫瑰露出思索的表情,而后缓缓点头:“不出意外,是了。”   “也行,”黄彦喝完水,“如果需要家里帮忙就直说。”   “嗯嗯。”   他放下杯子起身:“身上还有零花钱吗?明天我再给你办张副卡,喜欢什么就买,不要怕花钱,要是不够就再跟我说。”   井玫瑰心里热热的,大哥平时看着话不多,原来内心对她这个妹妹也是一片柔软:“不用了,我还有钱,谢谢大哥。”   “那没事就睡觉吧,作息颠倒对女孩子皮肤不好,卡明天我放到妈那里,你醒了找她拿。”   “好,我待会儿就去睡觉,大哥晚安。”   “嗯。” 第40章   黄彦离开后, 井玫瑰没有第一时间返回卧室,刚才和大哥说话的时候,她忽然想起今晚那栋豪宅里淡得几乎察觉不到的鬼气。   根据古三镜道长的说法, 那处地方必然发生过非同一般的惨案。   她点开手机上的一个新闻资讯APP,搜索关键词“南市”、“豪宅”、“郊外鬼屋”等字眼,居然没搜到任何相关新闻,页面上明晃晃挂着个“对不起,您搜索的内容为空”。   井玫瑰诧异,她又直接进入浏览器搜索“南市惨案”四个字,这次总算出来几条简短的资讯, 可惜点进去一看都是语焉不详, 发布人也不是警方官方账号,更像是一些得知了小道消息, 再自己进行二次加工以博取眼球的好事之徒发的。   “20XX年4月, 近日南市郊外富人区某栋别墅发生一桩灭门惨案,一对母子在卧室离奇死亡,尸体中午被家中保姆发现,男主人不见踪影, 目前警方已经介入调查,相信案情很快就会水落石出。”   一看就是个不适合拿笔杆子吃饭的人, 看看,先是“灭门惨案”,后面又说男主人失踪, 前后矛盾,用词错误, 这则简短资讯看似抓住了人们的猎奇心理, 实际上根本没说出什么有用的讯息, 怪不得这条新闻下面全是骂撰稿人的评论。   “小编今天又吃屎了吗?开始编案件了,引起社会恐慌,小心□□哦!”   “就这?能引起什么恐慌,信的都是弱智儿童吧?”   “开局一张图,内容全靠编。”   “垃圾小编,天天造谣,你妈biss!小编和他妈就是文里的主人公吧,不然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呢?祝小编一家早日被灭门!”   此等不堪入目的评论比比皆是,要不是井玫瑰了解内情,也要以为这是笔者随口胡乱编造的虚假新闻,才引起所有读者的愤怒了。   里面的一些关键点的确与昨晚去的地方对上了,她又相继浏览了其余几篇新闻,发现内容都是大同小异,跟话本里的故事似的。   她不由苦恼,本打算看看能不能从网上找找蛛丝马迹,没想到新闻居然这么少,少得……好像被人刻意抹去过一般。   井玫瑰心头一跳,仿佛有什么重要的思绪从心头闪过,但速度太快,她没抓住。   过了片刻,她主动放弃,算了,再等等消息也无妨。   上楼洗去一夜风尘,身心上的疲惫仿佛也跟随水流被一并带走了。   井玫瑰一双大眼瞪着天花板,睡意全无。   是的,她失眠了。   这在从前几乎是不可能发生的事,因为她晚上通常是打坐度过,来到这里后饱饱睡了几个月觉,修炼的时间大幅度减少,不料今夜大脑似乎兴奋过度。   但是又不想修炼。   翻来覆去好一会儿,忽然灵机一动,可以玩手机!   登上好久没上线的微博账号,发现后台被一堆@、评论和私信挤爆了,手机振了好几分钟才消停。   井玫瑰随意点进几条,发现她收到的消息内容主要分为三大类:   第一种是大肆辱骂她搞迷信,威胁要举报她的;   第二种是夸她是个真本事的,并感谢她揭露上次那名叫“小猪咪可听不得这种话”的网友自己当三,情夫也当三的道德败坏行径;   第三种则是带着自己的照片和出生年月找她算命的。   第三种的人数最多。   一个个的,基本发的是滤镜极厚、磨皮磨得失真的高P照片,这种井玫瑰瞄了一眼就退出来了,既想要找她算,又不肯以真面目示人,毫无坦诚之心,这类人不必多费唇舌。   此外还有不少“命令式”、“恩赐式”口吻找她算命的——   “给我算一下我多少岁结婚”   “你先说说我今年能挣多少钱,我看你算得准不准”   “之前我都没在网上算过命,看你还有点真才实学,给你看看我的八字吧”   等等,诸如此类云云。   井玫瑰深深做了几个吐纳,才勉强控制好心态。   末了奇怪自语:“究竟怎么回事?我当年也是游历四方的人,为什么现在这么容易就被人挑起怒气?”   不,也不全是,只有在这个微博上才会有此反应,看来以后得少玩这个软件。   即使想接风水等活计干,也不一定要上网吧?上辈子她待的世界,凡人出行都只能乘船坐轿,她不也是名扬天下?   众多等待“南城道爷”回复的网友,还不知道他们其中一部分自以为是的人已经得罪了当事人,甚至打消了她常驻微博□□解难的念头,要是知道了,恐怕恨不得集体将那些憨批暴打一顿。   正欲退出软件,不小心点进一条名为“青青子衿”的网友私信:“你好,请问你是真的会算命吗?”   开口首先礼貌询问,即使不是百分百相信南城道爷的算命技术,也没有高高在上颐指气使地“下命令”。   就冲这一点,井玫瑰决定给出两分耐心将她剩下想算的事情看完。   问题其实很简洁,就是这小姑娘的父母成天吵闹,母亲怀疑父亲出轨,而父亲拒不承认,于是她想让道爷给她解解惑。   尤其是最后一句:如果这件事是真的,那我以后面对父亲的责骂能少一分愧疚,对母亲的烦躁也能多一分理解和耐心。   井玫瑰粉唇轻扬,是个孝顺明理的孩子,帮帮忙也无妨,掐指一算的小事。   “你有你父母的生辰八字吗?”   刚发出去,对方就回消息了。   “青青子衿”十分惊喜,她自从给南城道爷发了求助消息后,发现对方好一段日子都没上线,又看到评论区无数@道爷,让她帮忙算命的评论,早就不抱什么希望了,这么多人,她肯定不会被选中吧,毕竟她的运气从小到大都不算好。   几乎已经淡忘这件事了,又是一个失眠到凌晨也不想写作业的深夜,“青青子衿”像往常一样,麻木地刷着微博上各大明星的娱乐八卦,没想到后台忽然想起收到私信的声音,她点击一看,居然是博主“南城道爷”回复她的消息了!   没有任何心理准备,一个如此大的惊喜就这样猝不及防砸到头上。   “青青子衿”激动得泪花都溢出来了。 第41章   “道爷, 您好,我只知道我爸的生日,我妈以前好像改过出生年月, 这样算得出来吗?”   井玫瑰想了想:“那就报你自己的生辰八字吧。”   “我是200X年1月1日出生的。”   “有具体时辰吗?”   “这个没有,只知道我是半夜出生的,没有具体的时间算不出来吗?”“青青子衿”有点忐忑。   井玫瑰安抚:“没事,有时辰最好,没有也没什么大事,你稍等一下,我给你看看。”   “青青子衿”放下心来, 安心等待。   井玫瑰掐起手指:“生于富贵, 本身运势稍弱,但祖上庇佑, 算是个中等偏上的八字, 父母……”   “父母都是白手起家的后天富贵命,应是一桩上等姻缘,琴瑟和鸣,恩恩爱爱, 家庭和睦……咦,那就不应该啊?”   井玫瑰疑惑不已, 将自己算的结果发给对方。   “青青子衿”一直屏着呼吸在等待,收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迫不及待看了起来。   只是这结果……   “……该不会真是个骗子吧?”   “青青子衿”一阵沮丧,自己都告诉她父母关系不和了, 居然还能睁眼说瞎话,“算”出她父母琴瑟和鸣。   她犹豫着打字:“请问你……算这一卦收多少钱?”   正要发出去, 就见“南城道爷”又给她发来私信——   “再把你父亲的出生年月发来。”   “青青子衿”决定再给对方一个机会, 删掉那句询价的话, 把她爸的信息发了过去。   井玫瑰眉头微动:“从八字来看,是个五官端正相貌俊秀的男子,又有金钱富贵……看这八字一生只有一婚,本身也是个对妻子忠贞不二的人啊。”   她手指轻动,编辑消息:“你爸的八字不错,无论是从长相、品性还是其他外在条件来说,都是个不可多得的好男人,按理说,你父母应该婚姻和谐才对……不过你父亲的桃花运的确有点旺,看来问题应该是出在这里了。”   “青青子衿”心如鼓擂:“你是说,我爸真的在外面出轨了?”   井玫瑰不是这个意思,见小姑娘误会了,连忙解释:“不是,你爸很好,对婚姻、对你母亲,都很忠诚,我是说可能是他的某朵桃花动了些手脚,让你父母对彼此产生误会。”   青青子衿:“!!!”   “大师你说的是真的吗?你一定要救救我们家啊!”   对方态度秒变,井玫瑰心下好笑:“放心,既然我找你了,就会帮你把问题解决了,有你父亲最近的照片吗?要没有加过美颜滤镜的那种。”   “有的有的!”   “青青子衿”忙从手机相册里翻出一张照片,这是前不久他们一家三口出去旅游拍的全家福,其实也不算全家福,因为当时还有妈妈玩得好的一个朋友一起,所以照片上一共有四个人。   井玫瑰只看了一眼就明白了。   “站在你父亲右边的人是谁?”   “青青子衿”毫无心机地回道:“是我妈一个朋友,这个阿姨和我们家感情很好,我爸妈不是关系越来越不好了吗?我怕我们家三个人出去旅游,万一他俩吵起来,我一个人劝不住架,就把这个阿姨叫上一起出去玩了。”   井玫瑰:……   人家肖想你爹,你这傻姑娘还自己把机会送上门去。   她哒哒打下三个字:“就是她。”   对面的“青青子衿”懵了:“你的意思是她就是我爸的烂桃花?这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看面相,你这个阿姨还没结婚吧?你父亲条件这么好,她一个单身女人,经常上你家玩,你母亲就没有察觉到什么不对劲?”   “青青子衿”整个人都傻了,她接受不了这个所谓的真相,还在努力辩解:“可是简阿姨说她奉行独身主义,这辈子不会谈恋爱,更不会结婚。”   井玫瑰摇摇头:“这不可能,她至少有过三段长达两年以上的感情。”   “青青子衿”还是惊疑不定。   “事实应该就是我说的这样,你要是还不相信,就偷偷找人调查一番。我看你父母虽然偶尔苛责你,但金钱方面从没有亏待你,你可以私下找一个私家侦探,看看我算的究竟是不是真的。”   井玫瑰主动提出让对方去核实:“这是免费算卦,我也不图你什么,说再多不如你亲眼看见证据。”   “你不收钱?”青青子衿惊讶,心里的怀疑差不多全消了。   “嗯。”   算这种卦,其实是“送卦”,就跟现在有个词“做公益”差不多。她衣食无忧,但是缺功德,所以能给这位网友解决麻烦最好,对方假如不信,也是井玫瑰自己的因缘,注定这一卦她算了也白算。   “青青子衿”接受了她的提议,不过仍坚定道:“我会去调查的,如果是真的,我一定会付钱给你。”   井玫瑰:“不用,但是如果你坚持,到时候可以任意给有困难的人捐点钱或者东西,能给你家积累福报。”   “好,”青青子衿还想到一个问题,“要是事情是真的,我一个学生肯定解决不了,我妈又性格火爆,直接告诉她肯定不行,你之后还能继续帮我吗?”   “帮,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   “谢谢!我尽量三天内给你反馈!”   反馈?反馈事实是否准确吗?井玫瑰舒颜一笑,这个词似乎很贴切。   没想到“青青子衿”的行动速度比她预料的要快得多,第二天下午就给她发来消息。   “大师,你真的太厉害了!那个女人真的谈过好多次恋爱,还假惺惺地在我们面前装纯,呕,真恶心!太恶心了!还阴险,我们全家都被她骗了!”   语气尽是被欺骗的愤怒,想来“青青子衿”也曾以为这人是她母亲的真心闺蜜,所以付出过感情吧,如果没记错,昨天她还称呼这个第三者为“简阿姨”。   井玫瑰也不知该怎么安抚,就道:“接下来你想怎么做?告诉你父母吗?”   青青子衿立刻反驳:“不行!我只拍到她和男人出双入对的照片,没有她想勾引我爸的直接证据,就算告诉我妈,她也不会相信,还会觉得我被人骗了,而且就算信了也没用。”   “怎么没用?”   “我妈她性格直来直去惯了,要是知道自己闺蜜想着我爸,她肯定会炸,最多大闹一场,那个姓简的女人不会受到一点伤害,我不甘心!”   井玫瑰慢慢咀嚼着最后一句话,看来“青青子衿”是个有仇必报、吃不得半点亏的性子。   不知道怎么回事,她过去也是云淡风轻的人,即使算卦,也不会受到当事人的感染,可今日看见这份不甘,她竟有种意外的痛快。   她惊奇这前所未有的共情感受,同时也知道自己越来越融于此界了。   这是一件好事。   “我可以帮你,最好能将你母亲的生辰八字也找给我,我才能找出问题的关键所在。”   “今天早上我特意问过我妈了,我现在就发给你。”青青子衿迫不及待道。   井玫瑰一看:“原来你母亲今年犯太岁。”   “什么是犯太岁?经常听人说,就是不知道到底什么意思。”   井玫瑰:“这个一时解释不清,你不是专门学这个,说了也不一定能体会。不过你母亲今年流年不利,身边容易有小人作祟,你算的这件事正好应验了。”   “可是我爸妈是前两年就开始吵了啊。”   “但是一定没有今年这么频繁,我说的对吗?”   “这倒是真的,以前是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感觉今年正好反过来了,而且以前只是动动嘴皮子,最近我妈都开始砸东西了。”   井玫瑰敏锐地捕捉到她话里的信息:“砸东西?以前从来没有过?”   青青子衿回道:“是,就是从今年开始的。”   井玫瑰:“你仔细回想一下,每次你父母吵架都是在哪里?”   “一般都是卧室啊,可能不想当着我的面吵吧,这个有什么问题吗?”   井玫瑰问道:“你父母的卧室今年有新添什么东西吗?比如挂件或者摆设之类?”   青青子衿认真回忆:“好像……没什么吧,我平时不会乱进他们房间,所以不太清楚这个。”   这样么,井玫瑰一时沉默,又道:“要是能拍照就好了,我能亲自看一眼。”   没想到青青子衿立刻回复:“那我现在给你开视频可以吗?正好我爸妈都去公司了,进他们卧室他们也不知道,不过你那边方便吗?要是不方便就算了,我就拍照给你吧。”   “都可以的,我没有问题。”   于是俩人交换了微信,青青子衿很快发过来一个视频邀请。   井玫瑰接通,对方当场就愣住了:“小姐姐,你好漂亮啊,你真的是给我算命的南城道爷吗?我记得洪导发的剧照你很……”邋遢啊。   井玫瑰有些哭笑不得,即便是她,面对这样直白夸赞也难免羞涩:“如假包换,好了,正事要紧,我们还是先看房间吧。”   “嗯嗯。”小姑娘性格活泼,举着手机热情地对漂亮的小姐姐介绍自己家。   “喏,这就是我爸妈住的卧室。”   “你用手机拍一圈房间,速度放慢一些。”   “嗯嗯,好的。”青青子衿满口答应,又道:“小姐姐,你声音也好好听啊,你以后是既做演员拍戏,又给人算命吗?” 第42章   镜头移动, 井玫瑰仔细观察房间内部,随口道:“不是啊,我不打算做演员。”   “青青子衿”惊讶:“是吗?那也太可惜了吧。”   在她看来, 小姐姐的长相放在娱乐圈也是拔尖的行列,既然一只脚已经踏进去了,再退出来难免遗憾。   不过漂亮的人说什么都有理,换个方式思考,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就连她这个圈外的学生都知道娱乐圈水深,小姐姐不去了更好。   “没什么可惜的, 演员也只是一种职业, 天下行当365种,我只做我想做的。”井玫瑰认真回道。   “青青子衿”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嗯嗯, 你说得对!”   “把手机靠近你床头柜。”井玫瑰忽然道。   “哦哦, 小姐姐你发现什么了吗?”   “青青子衿”一边听话地将镜头怼到床头柜跟前,一边好奇宝宝似的发问。   “再近一点,”井玫瑰问,“那个娃娃是哪里来的?”   “青青子衿”低头一看, 把东西拿到手里,让井玫瑰能更好地观察:“你是说这个手办吗?”   她想了一下, 随即脸色不怎么好看道:“就是那个女人送的,两年前我爸妈结婚纪念日她送的贺礼。”   井玫瑰顿时嗅到不同寻常的意味:“你父母结婚纪念日的贺礼,送礼为什么不送一对?通常来说, 这种喜事应当要成双成对才正常吧?”   “青青子衿”也疑惑了,她扭头在卧室四处看了看:“我记得她当时是送了一对啊, 用一个精致的礼盒装着的, 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只有这一个了。”   井玫瑰:“你再将娃娃举起来给我看看。”   “青青子衿”依言照做。   “你觉不觉得——”井玫瑰深深看了一眼, “它看起来很眼熟?”   “青青子衿”:“啊?眼熟?可能是因为这对娃娃是定制的吧。”   她说道:“当时那个女人还特地在我妈面前邀功,说两只娃娃是她拿着我爸妈的照片,专门请人根据他们的外貌定制的,花了她十多万呢,姐姐你觉得眼熟也不奇怪,之前我不是给你看过我家的照片吗?做这个需要工艺精巧,所以才和真人那么相似。”   “不,”井玫瑰知道问题出在哪儿了,“你再仔细看看,这只娃娃发型虽然和你母亲很相似,但眉眼却更像那个女人。”   “青青子衿”一听,立刻低头:“好像真的更像那个女人!”   “你母亲是丹凤眼,眉间距更宽,那个女人双目含情,是一双桃花眼。虽然两个人都是双眼皮,但你母亲的丹凤眼更偏向于内双,没有桃花眼的双眼皮那么深和宽。”   井玫瑰不疾不徐讲道:“就算做成娃娃,尺寸变小了,但如果仔细观察,也不难发现区别,”   “还真是这样!”“青青子衿”顿时气炸了:“这人也太不要脸了!有她这样做的吗?她这是什么居心,专门送一个像自己的娃娃来膈应我妈吗?”   井玫瑰提醒道:“别忘了,她最初送的是一对娃娃,如果没猜错的话,她将自己和你父亲做成一对娃娃,意在暗示你母亲,他们才是一对人。”   “青青子衿”眉眼间尽是恼恨,想说些什么,井玫瑰又道:“但是现在代表你父亲的那只娃娃不见了,而她又将代表自己的娃娃伪装成你母亲的模样,就是为了能光明正大留在你父母的卧室‘监视’,并且干扰他们,你父亲的那只,应该是被她顺手牵羊摸走了。”   闻言,“青青子衿”不寒而栗,浑身打了个冷战:“你是说她在娃娃身上装了监视器?”   “不,是邪术。”   “什么?”“青青子衿”惊恐失声。   “你应该看过电视剧,经常会提到一种‘巫蛊之术’,就是用巫蛊娃娃害人,你手上这只虽然不是巫蛊娃娃,但用到的邪术有些异曲同工,如果我说的是对的,你将它打烂,里面是中空的,应该放了那个女人的头发和指甲。”   “这属于她身上的一部分,再施以术法,就相当于她本人在这里了。”   “青青子衿”一阵毛骨悚然,手上的东西立马拿不住了,“啪”一声掉在地上,娃娃四分五裂,一小绺黑色的发团顺着碎片四溅的力道,直接冲摔到她的脚边。   “啊!” 第43章   “青青子衿”被真相吓得不轻, 稍微定下心神就和井玫瑰道别:“小姐姐,事情真的被你说中了,这件事太大了, 我觉得还是需要告诉我妈。”   井玫瑰表示她这样做是对的:“天天在卧室被这么个东西盯着,不心浮气躁都不可能,你把前因后果都仔细告知你母亲,等事情解决,以后你家就和谐美满了。”   “青青子衿”脸上一喜:“真的?”   随后又垮下小脸:“可是,这还是不能让那个女人受到应有的惩罚,这种迷信的事说出去谁会信啊, 更不可能报案了, 我真想让她坐牢!太恶毒了!”   井玫瑰想起医院遇见的特管部便衣,对“青青子衿”嫣然一笑:“其实报警也不是不可以。”   “小姐姐, 你是说可以报警?这怎么可能?”   井玫瑰:“国家有专门处理不科学事件的机构, 我替你联系一下,看看能不能管,要是可行我再告诉你。”   “真的?那太好了!谢谢小姐姐!”   井玫瑰挂了电话,她这次没麻烦孟麒麟, 而是先找黄迟联系上他的室友杜晨,再从杜晨那里加了古三镜道长的微信。   对方很快通过好友验证。   “古道长, 前两天匆匆忙忙没来得及加上您的微信,还请勿怪。”   古道长回道:“不必客气,同道中人不讲这些虚礼, 上次三更半夜又有正事,今天加上也不迟。”   井玫瑰斟酌着将网友“青青子衿”的情况说了, 又问道:“不知道上次遇见的那个部门, 管不管这种事?小姑娘家里被闹得家宅不宁, 不想轻松揭过这件事,最好能通过法律程序让对方受到惩罚。”   古道长:“管!当然管!他们就是为社会各界处理这种事的,虽然行事不得张扬,但也把为民伸张正义作为己任。”   井玫瑰松了口气,能管就好:“那您有他们的联系方式吗?”   古道长:“不用担心,我这就替你转达。”   井玫瑰便耐心等待,没过多久,古道长就传来喜讯:“他们说会去调查,如果情况属实,害人凶手一定严惩不贷。”   井玫瑰好奇:“是不是针对这种情况,有另外的法律?”   “不错,”古道长果然给出肯定的答案,“现在是法治社会,就算是非科学案件,凶手也会得到相应的制裁,绝不姑息。”   “并且因为特殊案件通常情况下情节比普通案件更恶劣,所以法律也更严苛。敢用玄学术法谋害手无寸铁的普通人,就要做好受到严惩的心理准备!”   井玫瑰心下一凛:“按照您的说法,即便是为了伸张正义,也不能擅自使用术法了吗?”   古三镜发了个“呵呵”一笑的中老年喜庆表情包。   “那倒没有这么严厉,蓄意谋害和伸张正义是两码事,对普通人下手,和两位玄学人士斗法,性质也不一样。”   井玫瑰:“我明白了,谢谢您为我解惑。”   “道友不必客气,闲暇无事可来我青山观坐坐。”   “一定。”   没多久“青青子衿”也发来消息,说有警察上门调查了,她父母得知夫妻不和是有人暗中作祟,还是她母亲的至交好友,一时间都大感震惊和愤怒。   尤其是警察查看了证物娃娃后,给出确认的答案,“青青子衿”的父母都顾不得生意上的事,当即找到那位简姓女士对质。   对方当然不承认,可惜“青青子衿”一家早有准备,见她百般抵赖,也不要对方说出害人的理由了,直接请一同前来的特殊警察将人带走办案。   后续事情大概一时间处理不完,“青青子衿”没再发来消息,此事便暂且告一段落。   时间一晃便到了星期五。   下午黄菲菲从学校回了家。   这段时间黄菲菲一直安静得像个隐形人,井玫瑰周末几乎也没和她碰过面,差点都要忘记她的存在了。   她回来的时候,井玫瑰正和宋雨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黄菲菲笑得十分标准,不仅带着离家一段时间后的思念,还有着少女特有的俏皮。   “妈,姐姐。”   两个称呼也被她喊出了一丝撒娇的亲昵,宋雨高兴应答,井玫瑰干干回了声“嗯”。   “菲菲回来了,这周在学校过得怎么样?我怎么觉得你又瘦了,是不是食堂又做了你不爱吃的菜?”宋雨起身走到她身边,连声嘘寒问暖。   “等你大哥回来,我让他再找一趟你们校长,我们黄家给学校赞助的图书馆是白给钱吗?就让他安排食堂,给你多做点你爱吃的菜,这都做不到……”   黄菲菲拉着宋雨的手撒娇:“妈,食堂的菜我爱吃的挺多的,味道也不错,是我自己没什么胃口,你别让大哥去找校长,校长也为难。”   宋雨道:“他有什么为难,得了好处这点事都办不好,早知道就让你换个学校。”   话虽如此,却没再说要黄彦去找人的话了,反而赞不绝口地夸奖黄菲菲:“你这孩子就是心软,这社会上谁做事不为难,难道因为别人不容易就要为难自己吗?”   宋雨满脸不赞同,生怕女儿养成吃亏的性子:“这可不行,妈告诉你……”   拉着黄菲菲在沙发上坐下,开始滔滔不绝,恨不得立刻将自己半辈子为人处世的方法都塞进她肚子里。   井玫瑰沉默地听了一会儿,觉得她还是上楼去和将军玩吧。 第44章   正准备起身, 黄迟回来了。   他一进门就兴奋地冲到井玫瑰面前:“姐,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现在是我们学校篮球队的主力了!”   “是吗?那恭喜你了。”   “对啊, 姐我跟你说,你之前不是给我吃了好多丹药吗?然后我在学校打篮球的时候就发现我的弹跳力和体力都变好了,然后就……嘿嘿!”   黄迟笑嘻嘻地对井玫瑰道:“姐,这多亏了你。”   一旁的宋雨闻言也笑道:“这是件大好事,晚上我让阿姨多做点好吃的给你加餐。”   黄菲菲:“小迟,我刚才听见你说的丹药,是什么啊?”她一脸好奇。   黄迟懒得理她, 哼了声把脸转开。   黄菲菲眼带委屈, 对上宋雨愧疚和关切的眼神,露出一个柔弱的笑脸。   宋雨便心疼道:“其实没什么, 就是你姐姐自己练了些丹药, 吃了对身体有好处。”   黄菲菲:“是姐姐在山上拜的道长师父教的吗?”   黄迟不满道:“问那么多干嘛,关你什么事?”   宋雨瞪了儿子一眼:“菲菲只是好奇,问问而已,这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秘密。”   又为了黄菲菲教训他, 呵,黄迟都想冷笑了, 他偏不给他妈打圆场和稀泥的机会:“现在是问问,待会儿是不是要说她也能不能来一颗尝尝了?”   “这……”宋雨脸色一僵,对于玫瑰她始终都是亏欠的, 如今玫瑰会炼丹也是自己的本事,而且这本事还是被认回黄家之前在山里学的, 于情于理宋雨都没法儿做主, 拿玫瑰的东西送给菲菲。   黄菲菲立刻安慰宋雨:“妈, 我没事,我没想要吃姐姐的丹药,就是以前只在小说里见过,所以好奇了一下,如果可以我想看看丹药长什么样,不会直接白拿姐姐的。”   井玫瑰淡然看她:“我的丹药确实有效果,如果你不想白拿,我可以给你五折。”看在宋雨的面子上。   黄迟差点喷笑,原来他姐也是个人才,还以为她又要看在妈的面子上忍了呢。   黄菲菲也没想到井玫瑰这么不按常理出牌,特别是宋雨,还眼前一亮,仿佛听到什么好主意似的:“这样也行!”   井玫瑰之前练了不少丹药给宋雨,宋雨一次吃不了,就想了个办法,把剩下的打包在贵妇圈里叫卖,一颗能卖好几万,她拿了钱想给女儿,结果被井玫瑰拒绝了,说她不缺卖丹药这点钱,就当孝敬宋雨的。   宋雨还狠狠感动了一把,女儿吃了这么多苦,还知道对她好,她是何其有幸能找回这个女儿。   “菲菲,你姐这丹药对外是卖好几万的,她给你打五折已经是极限了,不过打完折你再买,对你来说也不算贵吧,妈记得你以前就很节约,给你的零花钱都攒进小金库了。”   宋雨说得笑眯眯,黄菲菲对她的怨恨却又再次加深了一分。   口口声声说着一家人,还要她自己拿钱买,宋雨究竟是怎样做到这么若无其事,还亲亲热热说自己是她女儿的?她就没发现,她的“慈母心”已经偏到不加遮掩的地步了?   黄菲菲脸上勉强的笑容快要挂不住:“原来一颗丹药那么贵啊,那我还是不买了,姐姐留着多卖点钱吧。”   她越生气黄迟越开心,幸灾乐祸的表情不要太明显。   “姐,别都卖了,再给我几颗淬体丹呗?”看吧,我亲姐,给我就是白给,给你打五折已经够给面子了,买不起直说啊。   井玫瑰转头:“不能多吃。”她不是危言耸听,修行之路上丹药只能作为辅助,食用过多容易中丹毒,就连给宋雨的美容纤体等丹药,她也严格叮嘱了每次的用量。   “不是不是,”黄迟知道不说实话不行了,“是给我的几个好哥们,不是我自己吃,他们也都是校篮球队的队员,我们快要比赛了。”   “哦,对了,还有旷嘉和齐飞扬,他们也想要。”   井玫瑰:“齐飞扬和你们一样大?”   黄迟:“哪儿能呢,但是我们可以请外援啊!齐少就是我们请的外援。”   井玫瑰恍然大悟,顿了顿,伸出手来:“五万一颗。”   黄迟咋舌,不过很快道:“五万就五万,他们都不差钱。”说完又觉得不对,将脑海里的人都过滤一遍:“那个杜晨可能差一点。”   井玫瑰收回手:“不二价,你先问清楚他们能不能接受这个价格,等确定了人数我再一起炼丹。”   说完又补了句:“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黄迟瞟了眼宋雨身边偷听的某女:“那我也要给你五万吗?”   井玫瑰勾勾唇:“收你五块钱。”   黄迟嘴角高高扬起:“哈哈,谢谢姐,那我现在就把钱转给你,再去告诉旷嘉他们这个‘好消息’!”   说完得意看了眼黄菲菲,果然如愿看见对方眼底拼命压制的怒气,这才心满意足给几个队友发消息去了。   篮球队几个成员早就在心痒难耐地等消息,不能怪他们眼馋,黄迟身上的变化实在是太大了,不仅是体力和弹跳力,还有速度,总之各方面综合素质都肉眼可见地提高,还一举成了篮球队的主力,这让他们说不羡慕嫉妒都是不可能的。   【我姐说了,淬体丹五万一颗,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接受不了这个价就免谈。】   旷嘉第一个嚷嚷:【五万就五万!】   齐飞扬紧随其后:【我没问题】   其他几个也相继冒泡,说五万块钱就是小菜一碟,只要能让他们在篮球赛上拿到奖,这点小钱都不算什么事。   黄迟等了一会儿,没见杜晨说话,估摸着这小道士真的和他想的一样穷,便手动@了他。   黄迟:【@杜晨哎,那什么,你要是手头紧,就意思意思给五百块钱行了,别不好意思,哥几个都不是外人】   【哇,黄小迟你偏心!我也手头紧!】   【迟哥,我也想给五百,这个月生活费快被我造完了】   旷嘉更是痛心疾首:【黄迟你是不是忘了那些岁月曾和你并肩奋斗的我了?】   齐飞扬:【上个月公司又竞标了块地,正是缺钱的时候。】   黄迟笑骂:【你们快差不多得了,杜晨和你们不一样】   【什么不一样?】诈尸许久的杜晨突然冒泡。   黄迟:【你刚才干嘛去了?怎么不回消息?】   【你们在说丹药?井道友同意卖给我们丹药了?太好了!】杜晨语气惊喜。   黄迟和他开玩笑:【是啊,五万一颗,童叟无欺,你买吗?】   本以为杜晨会被价钱吓退,没想到他居然异常坚决地发了个:【买!】   众人都惊呆了。   旷嘉:【你不是没钱吗?拿什么买?】   有人酸溜溜地附和:【对啊,迟哥只同意给你一个人大优惠呢】   【柠檬树下你和我】   杜晨一头雾水:【我有钱啊,五万块钱我还是有的。】   黄迟:【你不是道士吗?哪来的钱?】   杜晨理所当然道:【我师父给的啊】   聊天群顿时鸦雀无声。   亏他们还一直照顾队友的自尊心,出去聚会也不敢去消费高的地方,一直往小吃摊大排档凑,搞半天人家根本就不需要。   杜晨面对一片沉默,慢慢也回过味来了。   【难道你们以为我很穷?】   众人:……你不穷你平时那么抠抠搜搜干嘛?   旷嘉就直接多了:【五万,你师父能给你这么多零花钱?】   其他人也想到了,是啊,他们不缺钱花,是因为家里本来就经济优越,大多还是独生子,说句不合适的话,以后父母的钱都是留给他们的,但杜晨就不一样了,师父再亲,也不是自己父母,这钱该不会是杜晨主动去要的吧?   【你们别瞎想,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师父是修道之人,钱财肯定不能和你们家里比,但师父对我很大方,况且他也很好奇井道友练的淬体丹效果如何,如果我们用了效果也和黄迟一样好,那井道友只收五万块钱真是良心价了。】   众人惊讶:【五万块还是我们占便宜了?】   杜晨:【是,占的还是大便宜,如果放在修行圈里,价格至少再翻一倍。】   大家都倒吸一口凉气,乖乖,这也太贵了吧,   旷嘉:【那你们当道士是不是轻而易举就能暴富?】   杜晨:【那倒不是,替人办事,拿了钱至少要捐一半出去,这还是平时自己经常做好事、行善积德了的,才有资格一口气拿走一半,如果平时鲜少为善,一般我们是只留三分之一。】   黄迟好奇:【要是拿多了呢?会怎么样?】   【轻则小灾,重则没命。】   【!!!】   【好夸张!!!】   【这不是夸张,都是事实,不信可以让黄迟问问井道友,看是不是这么一回事】   黄迟:【应该是这样,我好像看见过我姐在手机上给慈善机构捐款,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哇,既然我们占了大便宜,那这淬体丹必须要买了!】   【买买买,立刻就买!】   黄迟:【你们别急啊,这样吧,明天我和我姐约好,上午在体育馆见面,正好我们早上过去特训,等结束了直接找她拿丹药,由你们亲手和她面对面交接,也别从我这儿经手了,看杜晨说的那么贵重,我还真怕我一不小心给你们丢了,大几十万在我手上打水漂,败家也不是这么败的。】   黄迟:【你们觉得呢?】   旷嘉:【我觉得都可以】   齐飞扬:【无意见】   杜晨:【我也都行】   ……很快全票通过,于是事情就这样愉快地定下了。 第45章   第二天。   黄迟一想到他姐的本事要被更多朋友见证, 就激动极了。   一大早就蹿出去搞训练,惹得早起的黄老爷子还大感惊奇。   “你今天怎么这么有精神?”平时周末在家可都是要睡到大中午。   黄迟对他爷爷嘿嘿一笑:“我们快要篮球比赛了,趁着周末搞个紧急特训。”   黄老爷子笑骂:“上学没见你这么积极, 别忘了吃了早餐再走。”   黄迟:“知道了!”   等他走了快一个小时,井玫瑰才慢悠悠从楼上下来。   一家人已经在餐桌上坐着了。   “姐姐,你昨天晚上没睡好吗?”黄菲菲第一个看见她。   井玫瑰细眉微拢,见全家人都望着自己,正欲解释她只是早上修炼忘记了时间,黄老爷子就道:“年轻人睡得久也没事,这说明没烦恼, 心情舒畅, 你弟弟平时也是不睡得天昏地暗不会起床,今天早上他一大早出门, 我还惊奇着!”   井玫瑰眉心舒开, 走到餐桌边坐下:“爷爷说得是,今天早上我起得有些晚,爷爷、爸妈、大哥,不好意思, 让你们久等了,以后到了饭点我还没下来, 你们就不用等我了。”   宋雨亲自动手给女儿盛了一碗银耳莲子粥,笑道:“也没等多久,一家人还是要一起吃饭才有意思。”   黄老爷子咬了一大口蟹黄包, 点头道:“是这个道理。”   黄深易也怕女儿敏感多想,安慰她:“这就是你自己的家, 想睡到什么时候就睡到什么时候。”   黄彦没说什么, 却也动手夹了个精致的金丝烧麦给她, 用行动表示了一切。   “谢谢大哥。”井玫瑰低下头安静用餐。   过了几分钟,黄菲菲又道:“姐姐,昨天小迟说你今天要去体育馆和他们交易丹药是吗?”   井玫瑰慢悠悠抬眸看她:“你也要去?”   黄菲菲不好意思地说:“我平时在学校也不怎么运动,要是去了体育馆,感受到别人运动的热情,受到气氛感染说不定也能慢跑几圈。”   黄家人都没说话,他们做长辈的并不是老古板,菲菲这孩子和玫瑰的关系本来就尴尬,偏偏她又有点爱往玫瑰眼前凑。   说是无心吧,次数未免也太多了点,说有心吧,又不是那么一回事,他们也摸不准这孩子到底是怎么想的。   不过他们因为都知道,井玫瑰的丹药卖价极高,和客户做交易时方不方便有第三方在场并不好说,所以菲菲能不能跟玫瑰一起去体育馆,决定权还是在玫瑰手里。   “可能不是太方便。”井玫瑰直言拒绝,既然长辈没出面帮腔,她完全可以随自己心意来。   看着黄菲菲那张泫然欲泣,好似自己做了天理难容之事的小脸,她好整以暇道:“当然,要是你真想去体育馆跑步,我们分头去也行。”   体育馆又不是她开的,总不可能拦住不让黄菲菲去。   黄菲菲内心气急,她自幼被黄深易和宋雨娇惯长大,除了在黄迟那里不顺心,这十几年基本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偏偏井玫瑰冒出来之后,她屡屡碰壁,现在快要忍不住发脾气了。   情绪到了顶点,面上也会忍不住带些出来,恰好被宋雨看见:“菲菲好久没和你的几个小姐妹聚聚了吧?待会儿出去逛逛街,多走走也对身体有好处。”   黄菲菲一惊,忙低下头遮掩神色:“好的。”   餐桌上又安静了一会儿。   忽然,宋雨道:“玫瑰啊,妈昨天晚上仔细想了想,你的丹药品质这么好,以后客源肯定不会断的,那些在我手里拿过货的太太们都想再跟我下新的订单。”   井玫瑰:“好啊,她们想要什么口味和多少数量,您统计一下告诉我,我练好就拿给您。”   “哎呀,妈不是这个意思!”宋雨急了。   井玫瑰不解地看她。   黄老爷子道:“你有什么话就直说,玫瑰是你女儿,你还不好意思开口了?”   宋雨看了眼丈夫:“其实是这样,之前玫瑰练给我吃的美容丹药不是有多嘛,我就都卖出去了,拿回来的钱玫瑰让我留着,说是孝敬我的,可现在她们还想继续订购丹药。   “昨天晚上我就和深易商量过了,想把之后的钱全部交给玫瑰,我这个当母亲的总不能一直拿女儿的血汗钱。”   井玫瑰对这个无所谓,她本就是代替原来的井玫瑰尽孝:“妈拿着吧,我现在自己有工作,不缺钱花。”   宋雨道:“那怎么行?菲菲小迟他们都是从家里拿零花钱,就连你大哥读书的时候也是这样,没道理到了你这里,还反过来给家里拿钱。”   黄深易也道:“你妈说得对,家里不缺钱,你的一番心意我们都心领了。”   黄老爷子:“那就听你爸妈的,我们都知道你是个孝顺懂事的好孩子,这钱以后你就拿着自己花。”   井玫瑰瞥见黄菲菲撑都撑不住的假笑,面带愉悦地点头:“好的爷爷,谢谢爸妈。”   宋雨舒心笑道:“谢什么,这本来就是你自己挣的钱,以后妈还帮你卖丹药,让那些太太也知道,我有个这么厉害的女儿,她们羡慕都来不及。”   吃完早餐后,井玫瑰就出门了,到达体育馆时,黄迟他们正好结束一轮训练。   “姐姐!这里!”   几个年轻男孩子一涌而来,七嘴八舌跟着黄迟喊姐姐。   她半分不怂,一一应了,只是没想到居然还看见了徐遵。   “徐少?”   徐遵笑着伸出右手:“好久不见,井小姐。”   井玫瑰矜持颔首:“好久不见。”   徐遵的桃花相实在太乱,说实话她不太想和他握手。   徐遵丝毫不觉得不尴尬,动作自然地收回手,仍然笑着:“我听说井小姐要卖淬体丹,所以厚着脸皮来了。”   井玫瑰:“你要买?”   徐遵:“是,听起来有点意思,所以想来开开眼界,井小姐不会不给我这个机会吧?”   井玫瑰反问:“是谁告诉你我要卖丹药的?”   她偏头,淡淡的视线在其他人身上一一掠过。   旷嘉突然怂了,弱弱道:“那啥,姐,是我不小心说出来的。”   他哪儿知道徐少说风就是雨,直接跟了过来啊。   黄迟后退一步,悄悄伸手给他后背来了一掌。   徐遵握拳在唇边咳了声,道:“井小姐如果想追究责任的话,就找徐某吧。”   生气倒不至于,井玫瑰只是不喜欢有人在她的事情上自作主张,被人打个措手不及的感觉可不太好。   “这次就算了,但是我希望下次遇见这种情况,你们能够提前告诉我一声。”   旷嘉讪笑:“一定、一定。”   井玫瑰便对徐遵道:“徐先生,卖给你丹药也不是不行,但是价格要高一点儿,不知道你能不能接受?”   徐遵:“井小姐打算收我多少钱?”   井玫瑰伸出一根白嫩的食指:“十万,一颗。”   男生们齐齐咋舌。   徐遵笑着商量:“井小姐这是狮子大开口吗?要是没有合理的理由,恐怕说服不了徐某。”   “他们都是学生,”井玫瑰指指青涩少年们,“而你,听说徐先生跟在孟少身边已经很久了,身家肯定可观,我自然要按原价卖出。”   这个“原价”是她当下决定的,为了防止以后再出现这样的情况,除了已经定了价的美容瘦体丹外,其余丹药以后一律定价十万。   “况且他们买丹药是为了比赛,至于徐先生,你的目的我是猜不到,但是我却知道你心不诚,不相信这丹药的功效。”   徐遵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看得井玫瑰都心虚了,琢磨着这个价或许比市价高了那么一点点,但效果绝对比市面上卖的要好得多,这么想着,不由又镇定下来。   徐遵看着少女的耳根隐约染上一缕红色,明艳的面容却仍然一本正经绷着,不由一丝恍神:“井小姐火眼金睛,那就十万。”   他答应得痛快,井玫瑰反而觉得纳闷,又盯了他好几眼。   徐遵看在眼里,桃花眸中闪过一丝笑意。   “井小姐怎么这样看我?是觉得我长得好看吗?”   玩笑一出,围观的篮球队成员个个挤眉弄眼,黄迟眼里的笑却消失了,旷嘉也觉得事情走向似乎有点不对。   井玫瑰脱口而出:“怎么可能?我只是看你今天印堂发黑!”   “噗。”   男孩们想笑又不敢笑,或低下头、或背过身,全都辛苦憋住了。   徐遵脸色一黑。   井玫瑰以为他不信:“是真的,徐先生你今天其实不宜出行,如果你们已经训练完了,最好还是尽快回家。”   徐遵:“怎么不要我给你一笔钱破财消灾?”   井玫瑰淡定点头:“是,我可以帮你。”   从身上掏出一张符纸:“平安符,一张一万,不打折。”   徐遵:“……”   他伸手接过:“我买。”   井玫瑰又拿出一颗丹药递过去,徐遵伸手欲拿,又问:“井小姐真不打算打折?我虽然不是学生,但我是他们请的篮球赛外援。”   井玫瑰指指齐飞扬:“小迟昨天就告诉我,齐少才是外援。”   徐遵:“我是齐飞扬请的外援。”   井玫瑰:“外援请的外援?”听起来不像真话。   “不信你可以问旷嘉。”   旷嘉接收到徐遵冷淡的死亡视线,当场给出肯定答案。   “是啊,理论上来说这样当然是可以的,学校也没规定我们每个队伍只能请一个外援。”   “这样啊,”井玫瑰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又随口问道,“孟哥怎么没跟你一起来做外援?”   众人脸上的表情顿时精彩纷呈。   旷嘉:“孟少哪里有空理我们啊。”   其他人:“对,没空理我们。”   徐遵道:“麒麟有洁癖。”   井玫瑰恍然:“我记起来了,之前忘了。”   徐遵一边给她转买丹药的钱,一边不着痕迹问道:“井小姐和麒麟很熟吗?”   其他人顿时也伸长了耳朵,就是,都喊上“孟哥”了,他们都不敢这么叫。   井玫瑰盯着收款页面,没察觉到他话里的深意:“熟啊,他帮过我好几次忙。”   徐遵不知怎么的,心里忽然涌起一股淡淡的烦躁,轻轻嗤笑了声,似真似假道:“我还以为井小姐会说自己忘不了孟少的盛世美颜呢。”   没想到井玫瑰也点头:“是忘不了。”   几个第一次见井玫瑰的少年们都啧啧称奇,神勇啊姐姐,真敢答,就不怕徐少是在给她挖坑吗?   其余几个仿佛嗅到一股莫名的硝烟气味。其中齐飞扬好似看出了点什么,想想又觉得不太可能,便选择继续观望。   徐遵见她明艳的脸上一派坦然,似乎只是纯粹赞赏孟麒麟的颜值。   饶是他心机颇深,一时也分不清这坦然究竟是真单纯还是假淡定,于是心头烦躁更甚,语气也变得冷然:   “井小姐还是不要太天真,孟家和普通的生意人家不一样,就算黄老爷子和孟老有两分交情,也是上两辈人的事了。”   “异想天开”四个字在舌尖转了转,最终还是咽了下去,要是井玫瑰也抱着南城的名媛千金们那些念头,最后吃亏的只会是黄家。   徐遵突然说了一通莫名其妙的话,井玫瑰没听明白他到底想说什么,但他语气里对黄家的贬低,井玫瑰还是听出来了,当下便也不悦地淡了脸色。   “徐少这么能说会道,还浪费工夫来打什么球,大可以去商场上唇枪舌战。” 第46章   徐遵略微压低了声音, 黄迟没怎么听清楚,但是看见气氛不对,便下意识走到井玫瑰身边。   “姐。”   徐遵正要说话, 一道不合时宜的女声忽然插.进来:“徐少,好巧,原来你也在体育馆运动啊。”   众人转眼,只见黄菲菲身着一身青春靓丽的连衣裙走来。   黄迟转过头,嘴唇没怎么动,井玫瑰却清晰听见了他的声音:“妈的,阴魂不散。”   黄菲菲走过来, 又叫了声徐遵:“徐少。”   然后才像刚反应过来似的, 对众人道:“原来大家都在,刚才我都没发现, 不好意思呀。”   她看了眼井玫瑰, 又对少年们温声道:“你们都是来跟我姐姐买丹药的吗?”   旷嘉和齐飞扬他们都跟黄迟玩得好,自然知道黄迟的喜好,更不用提前段时间他还专门对外放话,不承认黄菲菲的身份。   即便他的说辞代表不了整个黄家的态度, 但是他个人的朋友圈子肯定是以他的意志为先。   所以,黄菲菲就算一副温柔纯真小姐姐的模样, 几个男孩子也假装没听见。   这里面唯一一个不了解黄家家事的人就是杜晨,但是他为人有一个优点,那就是对待不了解的人和事都比较谨慎。   他跟黄菲菲是第一次见面, 此刻见其余人都不说话,他也就聪明的没出头。   不过众人也低估了黄菲菲的能耐, 大庭广众之下, 这么多人同时齐刷刷地无视她, 她也能绷住。   又将枪口调转,对准了井玫瑰:“姐姐,你们怎么不说话呀?是不是我打扰到你们交易丹药了?”   说实话,黄菲菲长得不赖,虽然没有井玫瑰那种辨识度极高的美貌,但也是清清纯纯一张初恋脸。   现在这样明明委屈,又假装没事,情绪拿捏的工夫真是恰到好处极了,倘若真有不明就里的路人看见了,肯定会产生怜惜之情。   井玫瑰本就因为徐遵的言论有些情绪不佳,此刻黄菲菲还一头撞上来,就算她并不刻薄,此时也不想给人留情面了。   她冷声说道:“我以为我早上说得够清楚了,金额过大的生意往来,不方便有未参与的第三方在场。”   黄菲菲无助地望向徐遵,低浅的声音又细又柔:“徐少……”   徐遵在井玫瑰那里吃了瘪,心情也不美丽:“黄小姐,我们不熟,别用这样容易令人误会的语气叫我。”   黄迟想,这下总该走了吧?   结果——   “对不起,姐姐,徐少,我只是来这里运动,恰好看见你们,所以过来打个招呼,没想到……”   井玫瑰第一次表露了不耐烦的情绪:“下次撒谎前,记得先换一身衣服。”   众人的眼神都落在黄菲菲与“运动”毫不相干的衣着上,她满脸的小委屈顿时一僵,暗恨地收起表情。   要不是井玫瑰出门太急,她担心错过时间,随便换了身宋雨给她买的一条最新款的裙子,也不至于发生这样的低级错误。   黄菲菲咬咬牙,还是用了平时惯用的无辜语气,说出自己最“真实恳切”的心声。   “对不起,姐姐,徐少,是我说谎了,我来这里不是凑巧,是我知道姐姐要在这里卖丹药,所以故意来制造偶遇的。”   井玫瑰看她一眼,居然承认了,事出反常必有妖。   “姐姐,其实我就是为了看一眼你炼的丹药长什么模样,因为我也偶然被一位云游的道长收为徒弟了,我师父他是道医,也会炼制丹药,我想知道姐姐炼的丹药和我师父的是不是一样。”   黄迟忍不住道:“我们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拜了个道士当师父?”真是越来越敢编了。   黄菲菲眸光微闪:“上次我送星姨回老家,回来的路上遇见一起车祸,受伤的人很多,我和我师父都在帮忙救援,后来他说下山难得遇见一个有善缘的,于是就收我做徒弟了。”   黄迟怀疑道:“骗鬼呢,那都过去多长时间了,你要是真拜师了肯定早就说了。”   黄菲菲的解释是,她怕家里不同意,觉得这是封建迷信的糟粕,所以才没敢告诉家里。   黄迟任她舌灿莲花,也不信她半个字,骗她道:“那不巧了,你来之前我们已经交易完毕,现在丹药已经进我哥们肚子里了。”   旷嘉就爱凑这种热闹:“味道还挺好的,有点像榴莲。”   黄迟立马一把勾住他的后脖颈:“原来你喜欢屎味啊,我姐肯定是给你独家定制了,我的就是淡淡的青草香。”   旷嘉反手揪住他:“黄小迟你特么才吃屎!你还吃草!那你就是吃羊屎!”   这俩人打闹,其他几个看了马上凑进去“火上浇油”,追追打打,不一会儿就追到篮球架下面去了。   黄菲菲又看向井玫瑰,似乎非得等她答应不可。   井玫瑰直截了当拒绝:“如果你是以观察不同门派之间的丹药有何不同为理由,想看我的丹药,那我更不可能答应你,自古以来就没有这样的道理,不管哪门哪派,我都闻所未闻。”   随后又反击:“不知道这是你自己的主意,还是你那位师父的主意,假若是后者,请你将你师父的道号告知,我稍后向道教协会的前辈请教一番,看当今哪个门派的道士,居然敢这样公然窥伺他人的炼丹秘方。”   一番话掷地有声,旁观的徐遵忍不住将视线落在井玫瑰身上。   这一刻的她,浑身陡然散发出了一股神圣不可侵犯的威严感,宛如高高在上的神女,焕发着夺目的光彩,那么耀眼,却也令他感到遥不可及。   黄菲菲被惊住了,准确来说是被吓住了。她从来不知道一个从山里出来的、她眼中的土包子,竟然会有这样强大的气场,能展现出这样高贵冷艳的一面。   这个认知令她心绪无比复杂,先惊后恼再恨,或许其中还暗暗夹藏着一部分她不愿意承认的妒忌。   黄菲菲往前走了两步,仿佛这样就能找回刚才丢失的气势一般,只是一开口嗓音带着颤:“我……”   她惊睁双目,连忙闭嘴调整气息,可惜气势这种东西,一旦先输了阵,一时片刻难以再找回来。   “我没想偷你的方子——”   黄菲菲往日娇柔的少女音变得干巴巴的,听起来不仅没有说服力,还像极了狡辩。   井玫瑰也不想和她纠缠下去,今天兴致已经坏得彻底。   “有或者没有,都不重要,我们两个究竟是什么样的关系,你我都心知肚明,现在也不是在家里,你不必对我虚与委蛇,我今天没有心情看你做戏,你要是……”   她说到这里,淡然的面容浮现一丝纠结,最后还是道:“你要是实在不做戏就不舒服,我这里有洪敏强导演的联系方式,你可以去他的剧组客串一个角色,发泄完情绪再回家。”   “你!”   黄菲菲脸上青红交加,本来即便俩人撕破脸,也不至于到这种地步,但现在有个徐遵站在一旁,她连最后半分体面都没了。   她不甘地看了一眼井玫瑰,被看的人却无动于衷,不咸不淡回视,好似在问“你怎么还不走?”   黄菲菲收回视线,对徐遵说话也没了先前那份娇滴滴:“徐少,你有一段日子没去看云溪了吧?她上次还托我带话给你,说希望你能多去看看她,她在监狱很想你呢。”   徐遵下意识看向井玫瑰,黄菲菲没有错过这个眼神。   原来如此,难怪徐遵刚才没有帮自己说一句话。   这个女人身上究竟有什么魔力?自从出院后,先是黄迟被她收服,接着是黄迟的一众狐朋狗友,随后又听说孟少对她多次破例,现在连徐遵也被吸引了。   呵,井玫瑰学的,真的是道法吗?   黄菲菲眸中有暗光,那个人把东西给她的时候说过,蛊也分很多种……   想到这里,黄菲菲不再关注徐遵的反应,匆匆走了。   黄迟立刻扔了手里的篮球,跑着回来:“姐,姐!她刚才又说什么了?”   井玫瑰正欲启唇,徐遵却突然道:“莫云溪从小和我们一起长大,以前我们两家关系亲近。”   黄迟一脸问号,徐少干嘛突然说这个?   再看他姐,一脸云淡风轻,事不关己的模样,显然也不关心。   “呵呵。”徐遵自嘲轻笑,见两姐弟都迷惑不解看向他,道:“没事,我先回去了,下次训练时间再约。”   他手中紧捏着高价买来的平安符,一路走到体育馆门外,临上车前看见路边缓慢驶过的垃圾运送车,手指一松,符纸顺风飘进了敞开的垃圾车箱里。   体育馆内,井玫瑰挨个跟少年们进行“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生意,旷嘉拿了丹药,闻了闻:“好香啊。”   想起黄迟说的青草香,道:“是青草香吗?我闻着怎么像苹果的气味?”   井玫瑰:“昨天家里正好有苹果,这一锅都是苹果香。”   上辈子炼丹哪会在乎什么口感,追求效果就好,但宋雨打开贵妇圈的市场后,给井玫瑰提建议,最好尝试炼制一些口感好的丹药。   比如把某一种水果当做炼丹材料加进去,不说味道如何,别人吃了之后,知道这是能入口的东西,多少也能放心一些。   虽然这建议听起来有点画蛇添足,但结合实际也有几分道理,于是水果味的丹药不久便问世了。 第47章   旷嘉知道丹药真的加了苹果进去, 又惊又奇,刚好他们打了这么久篮球也累了,被果香刺激的, 忽然觉得很口渴,当即就要伸手把丹药塞进嘴里。   黄迟眼疾手快一拦:“别!”   旷嘉顿住:“黄小迟,你搞什么鬼?怎么不让我吃了?”   黄迟:“谁不让你吃了?我是让你现在别吃,最好是回家再吃。”   其他几个男生也被苹果香勾起了馋虫,这会儿听黄迟这么一说,分外不解:“难道吃丹药还有什么讲究吗?要先个洗澡?”   “那叫焚香沐浴!文盲!”   “就你能!你能你咋不上天呢?”   “别吵了!”黄迟亮嗓吼了声,“咳, 兄弟这都是为你们好知道吗?不听兄弟言, 吃亏在眼前,反正我总不会害你们。”   旷嘉:“到底什么情况?说明白行不行啊?我又饿又渴, 吃颗糖豆也不行么?”   黄迟回想起当初自己吃完淬体丹的惨状, 想笑又想哭,脸上的表情变得格外奇怪:“爱听不听,到时候别怪我没有提醒过你们。”   体育馆人来人往,在这儿窜稀, 走得快算他们赢,走不快就等着集体丢人吧。   井玫瑰看见弟弟的表情, 大约也想到了这件事,神色不大自然道:“黄迟说得对,你们回家再服用。”   “啊?为什么啊?难道这丹药吃了有什么副作用?”其中一个性子跳脱的男生问道, 他心痒痒地看着丹药,恨不得立即塞进嘴里, 越不让他马上吃, 越是想立刻吃。   黄迟不想让他败坏自家姐姐的口碑:“放心放心, 副作用绝对没有!就是身体会发生一些变化,在外面不太方便,唉,我说你们为什么就不听我的呢?还是不是好兄弟了?”   还是杜晨最先反应过来,他是道门中人,受过道教文化熏染,猜到“淬体”会发生的现象,不外乎排除身体内的杂质,那确实挺尴尬的,便顺从地将丹药收了起来。   黄迟:“你们学学人家杜晨,多信任我这个室友!”   旷嘉和齐飞扬虽然不担心丹药有什么副作用,但黄迟已经说了那话,为了避免发生棘手的意外状况,他们也跟着收了淬体丹。   这下,剩下几个也不纠结了,都不吃,那就回去吃吧。   “那我们今天就散了吧?我实在是太迫不及待了,黄小迟,你肯定懂我的心情!”旷嘉拍着黄迟的肩。   “散吧,我也想吃苹果了,回家吃苹果去。”黄迟推开好兄弟的手,屁颠屁颠走到井玫瑰身边。   “姐,我们走吧。”   要是回家后,她也能赏他一颗苹果味的丹药吃就好了。   兄弟们一人一颗,黄迟嘴巴又痒痒了,早就把井玫瑰说过的丹药不能多吃的话抛到九霄云外去了,琢磨着回去再缠着他姐要一颗当糖豆吃。   一周的时间转瞬即逝。   周一一早,井玫瑰接到经纪人莫平的电话,之前去豪宅鬼屋探险直播的主播小鱼啾啾,其所属公司已经被勒令关停整顿,小鱼啾啾也趁机和公司解了约。   莫平和宋瞿一合计,这姑娘外形条件不错,这回栽跟头,虽然主要原因在于她自己过于冲动,但这也从侧面反映了她是个敢拼敢做的人。   于是莫平抛出了橄榄枝,招揽小鱼啾啾到他们公司来发展,恰好小鱼啾啾也早就想找机会感谢他们的救命之恩,双方一拍即合,欣然签了新合约。   井玫瑰挂断电话,转头看见窗外晴朗的天色,心情大好,随手起了一卦,卦象显示大吉。   她点开微博发了条动态:“今日大吉,诸事顺利。”   很快便有了几十条评论。   其中一条还是熟人“青青子衿”发来的——【小姐姐说得太对了!今天是个好日子!我必须要给大家来个反馈!】   关注“南城道爷”的都是深信风水玄学的人,最喜欢在道爷的微博下面翻评论,看她算得准不准,可惜距离上次给网友算命已经过去很久了,不少好事者都当起了键盘侠,嘲讽井玫瑰这是立人设失败,打算假装忘记微博密码了。   想看算命事例的人没有跟风嘲,但心里失落也是肯定的,想当初这位道爷算得多准啊,眨眼间就算出那女的是小三,还把人算上了热搜,轰动一时。   他们满心以为真的找到个神算子了,谁知道后来基本没怎么冒过泡。唉,太令他们这些资深玄学拥护者失望了。   现在好不容易又出来一个被算过的人,他们肯定不能放过。   【真的假的?你算什么了?】   【我想问一下,这个博主算命收多少钱一卦啊?给她发私信都不回】   【人家这么多粉丝,一个个回私信不得累死,说不定看都没看】   “青青子衿”没让吃瓜网友们等太久,或许是她心情太激动了,很快便发了一大段评论出来。   【@青青子衿:事情是这样的,我之前就给道爷发过想算命的私信,但是一直没得到回复,我本来已经死心了,谁知道上个星期突然被翻牌子!!】   【然后小姐姐就给我算了我想算的事,因为比较复杂麻烦,后面只好加了微信开视频,听起来好像很麻烦,但是小姐姐真的很耐心!人超nice,又好看又温柔!绝世宝藏神仙子!】   评论发出来,过了十几秒,底下“刷刷——”就多出来好多条回复。   【……这么长一段话,又没说出什么重点来。】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   【不会是托吧?】   【层主能不能一次性打完再发出来?急死我了】   【急什么,当看故事呗,蹲就好了】   【赞同楼上,蹲+1】   “青青子衿”的速度并不慢,很快又发了一段出来。 第48章   【@青青子衿:事关个人隐私, 具体的就不方便告诉大家了,我一开始就说了,小姐姐说得没错, 今天大吉,是因为刚才我收到家里来的消息,事情已经全部解决!以后我们家又能幸福快乐地生活了!虽然小姐姐人很好,说了是给我免费算卦,但是我现在非常非常激动,小姐姐你就说个数字吧!我现在特别想给你打钱!!!】   下面又多出不少评论回复。   【……还是说了个寂寞,这真的是反馈吗?遮遮掩掩, 具体发生了什么也不说, 装得跟真的似的。】   【我觉得不一定是装的吧,人家都说了事关个人隐私不方便说】   【这就有意思了, 又没人逼她说, 自己突然冒出来说要给大家反馈,结果只看见她给博主吹了一通彩虹屁,这谁知道是真是假啊,我看就是博主请的水军吧】   【我也猜一波水军】   【emmmm……是挺微妙的】   【emm你妈?少在这儿阴阳怪气, 觉得微妙不相信你们就滚啊,我看你们才像水军!】   【你怎么不滚?滚去nm的坟头上香吧, 老子就要在这儿看热闹你管得着吗?】   【别吵了,博主回评论了】   井玫瑰眼见评论区又开始乱糟糟,很快回了“青青子衿”的评论:   【@南城道爷:我已经说过不收钱, 不过既然大家有所怀疑,你就给慈善机构捐一笔吧。】   【@青青子衿:好, 我现在就去捐钱, 待会儿截图发到我微博置顶】   过去几分钟, 青青子衿就回来说捐好了。   吃瓜群众一齐涌到她的微博,置顶微博明晃晃挂着一张新鲜出炉的捐款截图“捐献金额——20万元”,评论区顿时炸锅。   【呜呜呜是我不配,我居然还妄想着也找南城道爷算一卦,结果……我算不起。。[泪目]】   【现在那些说是假的的人总该闭嘴了吧?】   【唉,我去和南城道爷道歉,我刚才还怀疑这个层主是托】   后面的回复井玫瑰没再继续看。   过了几天,黄迟邀请她去观看学校的篮球比赛,顺便亲眼见证一下淬体丹的奇效,井玫瑰便和他一起去了学校。   篮球队的少年们包括齐飞扬在内,都上前和井玫瑰打招呼,她一一点头回应,在校体育馆观众席第一排坐下后,发现身边坐着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孟哥?你也来看比赛?”   孟麒麟穿着和篮球队少年一样的球服,裸露在外的肌肉白皙却有力,尤其他今天没带墨镜,不知引了多少脸红的小姑娘偷看。   “我来当替补队员。”   井玫瑰愣怔:“你也是齐飞扬的替补?”   孟麒麟眼睛微眯:“也?”   井玫瑰点头:“先前齐飞扬找了徐少当援手,我还问他你怎么没有一起来做外援。”   “哦,是吗?”男人语气平和,“他是怎么回答的?”   少女弯唇一笑,眼里带着难得一见的狡黠:“他说你有洁癖。”   孟麒麟也笑了笑:“不是很严重。”   井玫瑰想到刚才似乎一直没看见徐遵的身影,随意道:“徐少没和你一起来吗?”   旷嘉恰好站在旁边仰脖子喝水,闻言猛地低头,“噗”出一口水,边呛得直咳嗽边说道:“咳咳咳——你那天不是说、咳!说——”   蹲着整理鞋带的齐飞扬道:“徐少那天回家路上出车祸了,现在在住院。”   井玫瑰不由猜测:“他把平安符扔了?”   “姐,你怎么知道?”旷嘉瞪大眼,然后道:“那天你都提醒他印堂发黑了,他还不信。”   旷嘉一脸敬佩地看着井玫瑰,俨然已经成了她的忠实小迷弟。   那天带着淬体丹回家,旷嘉连午餐都没吃,就迫不及待吃了丹药。   本来躲在浴室的浴缸里,瑟瑟发抖地抱住自己,准备迎接一场痛彻心扉的“洗髓伐丹”,谁知道忽然蹦出两个特臭的屁,他忙不迭跑进厕所。   后来阿姨进去整理浴室,还以为他直接拉在浴缸里了,并且把这事报告给了他妈,他妈差点带他上医院肠胃科做体检。   种种丢人的回忆,旷嘉甚至都不愿意再仔细回想,md,该死的黄小迟,一开始不说清楚,差点把他坑死。   正在这时,杜晨走了过来,他先看了看,孟麒麟满脸纠结,好像有话要说,却又碍于对方的气场犹豫着不敢开出声。   还是井玫瑰发现了他的窘迫:“你有什么事吗?”   孟麒麟的视线飘来,杜晨一咬牙:“孟少,待会儿你能不能直接上场替我,我体力跟不上,怕拖他们后腿。”   黄迟恰好走过来:“杜晨,你什么意思,临上场了突然掉链子?”   听见他的话,队员们都聚集过来了:“怎么了?”   “杜晨你不舒服吗?”   “撑不住就别逞强,反正咱们不是请了最强替补外援吗?孟少出马,冠军我们还不是手到擒来!”有个嘴甜的趁机拍孟麒麟马屁。   杜晨苦恼地抓了把头发:“不是我不舒服,而是……哎,是我没吃丹药,这几天我怕你们看出来,特训的时候都拼尽全力,昨天晚上回家我才发现脚上韧带不知道什么时候拉伤了,今天肯定会影响比赛。”   旷嘉问:“为什么啊?花了这么多钱买的,就是为了提升体力,也是为了今天这场比赛,你不吃难道还把它供起来了吗?”   杜晨苦笑:“差不多,我一拿回去就被我师父抢走了,他说井道友炼制的淬体丹品质绝佳,从色泽和气味来看,炼丹的秘方也很有可能跟我们祖师爷传承下来的丹药有所不同。”   说到这里,他似乎觉得十分窘迫,不好意思地看了眼井玫瑰:“他老人家说,想留着研究,我就没吃。”   井玫瑰与古三镜道长打过交道,虽然相处次数极少,但也能看出他是一个潜心道学的人。   井玫瑰没有敝帚自珍的陋习,现在留于此界,有机会能将丹方与赤诚的道士分享,研究交流,甚至发扬出去,她对此自然是乐见其成。   至于上次拒绝黄菲菲拿自己的丹药去研究,说到“窥伺他门他派秘方”,不过是个搪塞的借口罢了,其心不诚,不能把珍贵的丹药随意给出,否则极有可能招来祸患。   “没事,丹方只是死物,你不用忐忑,也请你替我转告你师父,我这里不止淬体丹一种丹方,如果他对古代的秘制丹方有兴趣,尽管来问我。”   杜晨抬头,被她话里的大方震惊到了,语气稍弱,迟疑着确认:“井道长,你说的是真的吗?”   井玫瑰:“自然是真的。”   齐飞扬看向孟麒麟:“那就,孟少直接替他上?”   孟麒麟:“可以。”   “谢谢孟少。”杜晨动作缓慢地在井玫瑰另一边的位置上坐下。   随着裁判入场,篮球赛很快拉开了序幕。   孟麒麟不同于少年青涩的俊气外貌,还有运球时矫健的身姿,瞬间吸引了全场观众的关注,女生们的尖叫声响彻整个体育馆。   没过多久,黄迟也投中一个球,顿时掌声雷动,不比为孟麒麟加油的差,坐在井玫瑰身后的女孩甚至激动得站起来拍掌。   球场上的黄迟意气风发,朝这边跑过的时候,用力对井玫瑰挥了挥手,又激起一片女生尖叫。   “天呐,校草竟然对我招手了!”   “别做梦了姐妹,天还没黑呢!”   “我不管我不管,就是对我挥手!”   “醒醒,说不定是校草的女朋友呢。”   “不会吧?不要啊!”   ……   小女生们似乎特别有活力,井玫瑰笑笑,一旁的杜晨难掩羡慕:“要是我师父也来看我打球,我肯定带伤上阵。”   井玫瑰:“你没有告诉他吗?”   “告诉了,但是他要研究淬体丹。”杜晨无奈说出实情。   “你们参赛的队员都能带家人进来观赛吗?”   杜晨被问得一愣:“好像没有说能不能带,应该能吧。”   “那黄迟怎么邀请我了?”   “我们当时去医院探望徐少,他说让我们找孟少当外援,还告诉我们只要对孟少说,可以邀请比赛队员的家人来观赛,孟少就一定会答应,结果我们按他说的一试,真的把孟少请来了。”   杜晨回忆道:“应该就是徐少说的话,让我们先入为主有了能邀请家人的想法,所以黄迟直接把你带来了。”   “不过今天,孟少好像没有带家人过来?”他也糊涂了,今天貌似只有黄迟请了井道友过来。   井玫瑰不知道杜晨心里觉得奇怪,她想到黄家有空的也不止自己一个,黄迟能将这个机会留给自己,可见足够重视姐弟情分。   “孟少又进球了!”杜晨此时也只是个对篮球着迷的少年,鼓掌时激动得不能自已。 第49章   井玫瑰看着杜晨嘴巴张张合合, 耳朵已经听不清楚他又说了什么。   女孩子们兴奋的叫声几乎可以掀翻体育馆的天花板。   “我死了我死了!这样帅的男生是真实存在的吗?”   “哎,你们知不知道那是谁啊,好帅啊!”   “应该不是我们学校的吧?感觉已经成年了, 以前也没见过。”   “对,肯定不是我们学校的,要是这样的帅哥在我们学校,早就全校闻名了!”   “是黄迟他们请的外援吧?他们篮球队的杜晨不是坐在第一排那里吗?肯定直接让外援上场了。”   “他们请了两个外援吗?里面还有个人长得好像已经毕业的齐飞扬学长啊。”   “就是他!”   ……   女孩们叽叽喳喳,话题一直围绕着长相球技都出众的孟麒麟,井玫瑰不免也将眼神投向他,却意外发现……他拧着眉毛, 表情不悦。   井玫瑰微怔, 他似乎很不喜欢这样能掀翻屋顶的尖叫?   又坐了一会儿,杜晨说应该快要中场休息了, 井玫瑰便道:“我去给他们买点喝的。”   主要是为了出去透透气, 比赛现场的气氛太热烈了,她已经尽力适应,时间长了还是觉得不太习惯。   走进便利店,提了一大袋喝的出来。   球场上放着节奏激烈的音乐, 给不同篮球队应援的啦啦队跳着活力十足的舞。   黄迟第一个看见她回来,放下正在擦汗的洁白毛巾, 快步跑过来接东西。   “哇,买了好多喝的。”   “不知道你们喜欢喝什么,我就随便拿了一些。”其实是在便利店老板的推荐下选的。   “来, 我姐给你们买的!”黄迟还喘着气,提着塑料袋热心地充当着服务小弟, 给兄弟们发喝的。   “谢谢姐, 这是我最喜欢的牌子!”旷嘉拧开瓶盖, 爽快地往嘴里倒。   黄迟皱眉:“那你应该谢我,我姐又不是只买了这一个牌子,是我拿给你的。”   听到旷嘉管他姐也叫姐,心里就是莫名的不爽。   旷嘉喝了个痛快,抹抹嘴角,敷衍道:“行行行,谢谢你黄三少。”   “给你一个重新组织语言的机会,不用谢。”   旷嘉:“别贫了,还不快拿一瓶给孟少!”   黄迟:……算你狠。   他还没动作,井玫瑰已经拿了一瓶矿泉水出来:“我去吧。”   刚说完准备过去,忽然发现孟麒麟身边站着两个脸红红的女学生,披着黑色的头发,面容清纯,各自举着一瓶外观颜色粉粉嫩嫩的饮料,结结巴巴地说着什么,应该是在问他要不要喝水吧。   孟麒麟背对着这边,看不见表情。   井玫瑰笑笑,少爷的神颜攻击力果然强大,抬手想把矿泉水放回黄迟那里,不防孟麒麟忽然转过身,几步走过来,直接从她手中取走了水,拧开便喝了一大口。   汗水顺着黑色的头发滴落,刚刚经历过剧烈运动的面孔散发着一层薄薄的红,五官轮廓精致的脸看上去有种惊人的美。   井玫瑰微微一呆。   “谢谢你的水。”孟麒麟咽下水,看向井玫瑰。   那两个小女生看见男神对她们不假辞色,转眼却接了别人的水,立马被羞愧和尴尬淹没了,话都不敢再和孟麒麟说,手拉着手低头匆匆跑走。   发生这样尴尬的一幕,井玫瑰也有些不自在:“不客气。”   下半场比赛很快开始,井玫瑰不懂篮球,但也看得出孟麒麟比上半场卖力,奔跑、运球、助跑、投篮,整个人有如神助,并且再次成为全场的焦点。   最后不负众望,黄迟他们所在的这支篮球队获得了胜利。   少年们上台领了冠军奖杯下来,经过短暂商议,一致决定将这个代表着荣誉的奖杯送给井玫瑰。   井玫瑰立刻代替他们成为场内新的焦点。   对少年们的举动,她既感到受宠若惊,又觉得受之有愧,虽然今天参赛队员们的家人只有她一个到场,但她也不能拿走这个奖杯。   “你们的心意我领了,可是这份荣耀属于你们。”   几个男生知道她误会了,笑嘻嘻地推搡着黄迟出来解释。   “姐,他们是为了感谢你的淬体丹。”人多眼杂,黄迟刻意压低了声音。   因为淬体丹?   “那件事已经钱货两讫,这个奖杯象征的荣耀太珍贵了,这段时间你们拼命训练,为的不就是这一刻吗?汗水不能白流,自己留著作纪念吧。”   害,他们的汗水可没有白流,那颗淬体丹带来的好处,绝对不会只有这一场小小的篮球比赛的冠军而已。   这尊奖杯,是井玫瑰该得的。   不过看她的回应,肯定是不会拿了,几个脑袋又凑到一起,研究半天,最后决定拿奖金请井玫瑰去吃一顿大餐。   建议提出,井玫瑰果然不再拒绝,少年们心中一喜,成了。   然而孟麒麟出其不意道:“这顿饭我请。”   众人:?   孟麒麟手里拿着喝完的矿泉水瓶子,将擦完汗的毛巾扔进垃圾桶。   “我知道一家不对外开放的私房菜馆,菜色清爽可口,我们刚运动完,适合去这里吃饭。”   少年们下意识看向井玫瑰,让她拿主意。   “那就去这里吧。”井玫瑰虽有口腹之欲,但不算重,现在主要为他们的身体考虑。 第50章   到了私房菜馆包厢内, 孟麒麟给井玫瑰拉开椅子。   井玫瑰:“谢谢孟哥。”   孟麒麟笑道:“不客气,顺手而已。”说着在她身侧拉开另一张椅子坐下。   少年们今天不是第一次见孟少笑了,心里对井玫瑰敬佩不已。尽管吧, 孟少笑起来是挺好看的,可他们害怕啊,往常孟少笑起来可没什么好事,不过今天就不一样了。   旷嘉眼疾手快抢着在井玫瑰另一边坐下,脸上挂着谄媚的笑:“姐,现在还没上菜,你给我算算那个呗?”   黄迟挤过来, 一胳膊打在他肋骨上:“那个是哪个啊?”   旷嘉不肯把座位让出来:“还能是哪个?你别和我抢, 耽误我找女朋友你赔啊?”   “滚,小爷不搞基!”   “哈哈哈哈!”少年们不客气地嘲笑。   井玫瑰忍俊不禁:“你还在上学, 人生大事不用太过急切, 等时机到了,该来的自然会来。”   黄迟立马趾高气扬道:“就是!你看你总是找我姐算桃花运,算了这么多次还是没有,你心里就没有一点X数吗?”   说完就感到一道冷冽的目光朝自己射来, 黄迟抬眼一看,核善的眼神来自孟少, 他吓得立马把嘴闭上。   “少讲脏话。”孟麒麟漫不经心说了四个字,给井玫瑰倒了杯茶。   黄迟随即反应过来,他又在他姐面前说污言秽语了, 懊恼地说了句:“是,孟少。”   唉, 他怎么就管不住这张嘴呢。   旷嘉自己没算成, 还被兄弟们暗暗笑话, 实在不甘心,又撺掇另一个男生来算。   “玫瑰姐,那你给吕奇算算,上次他走财运你给看出来了,今天再顺便给他看看桃花运。”   黄迟习惯性抬杠:“哪里顺便了?”   旷嘉:“黄迟你一句话不怼我会死啊?”   “被你发现了,其实我就是一个平平无奇的抬杠小工人罢了。”   “滚滚滚,你怎么不问问吕奇自己想不想算,你这是先耽误我找女朋友,又耽误吕奇找女朋友,完了我俩都是单身狗,你给我们介绍两个女朋友啊?”   “行啊,就怕我介绍的你们都不喜欢。”   “可拉倒吧,我们几个一起长大,你黄迟认识的女生,还有我和吕奇不认识的?要是合适,爷还用得着等你来介绍?”   少年们又齐齐喷笑。   旷嘉愤愤不平道:“你们笑什么?摸摸你们的良心,你们敢拍着胸口发誓,说自己不想算姻缘吗?一群单身狗,谁比谁高贵!”   少年们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咳嗽声,一个个眼神飘忽不敢说话了,其中一两个性格稍微内向的,面色还明显变红了。   “看看,你们还笑我,自己心里也有鬼,姐,你给他们都算算,最好是都没有桃花运,反正说好单身一起走,谁先脱单谁是狗!”   黄迟有了前车之鉴,不住拿眼睛偷瞄孟麒麟,担心旷嘉这傻子闹得太过,孟少会不高兴:“旷嘉你傻了吧?我们都还是学生,顶多算个学业运、考试运。”   井玫瑰倒没觉得他们还是学生,不适合看姻缘,古代的人十三四岁就成亲也是普遍现象。   她的目光从男生们脸上一个接一个扫过去,看到内敛的吕奇时,惊奇地“咦”了一声。   旷嘉见状立刻激动了:“怎么样姐?是不是吕奇要脱单了?”   其他人也不住地将眼神往吕奇脸上招呼,看得他越来越不自在。   井玫瑰道:“他印堂粉中带紫,不远的未来会有一段甜蜜的恋情。”   “我去,真的假的?吕奇居然要脱单了!”   旷嘉还以为,最多也就走个桃花运什么的,没想到,好家伙,直接一步到位坐实恋爱关系了。   井玫瑰看着脸皮泛红的吕奇,笑道:“或许,他现在已经遇见那个姑娘了。”   “哇!”   男生们起哄:“这么快?吕奇,是真的吗?你什么时候认识的?”   吕奇神情微赧,不过见兄弟们都用打趣的眼神看着他,还是挺挺胸膛:“确实心有所属,还在努力中,希望结果能和井小姐算的一样。”   少年们顿时羡慕又嫉妒地起哄,这样的好事怎么就没落到他们头上呢?   服务员在外敲门,他们的声音便小了下来,不过脸上都还挂着促狭的笑。   孟麒麟:“进来。”   十几个服务员鱼贯涌入,将手中色香味俱佳的菜盘一个个小心轻放到餐桌上,说了句“祝各位贵客用餐愉快”便出去了。   少年们盯着桌子看得目不转睛,好香啊,今天沾了孟少的光,有口福了,不然他们还不知道这家馆子,更不知道这里的菜色这么好。   众人大快朵颐,井玫瑰吃得也很舒心,待用餐完毕,一群人再次上车,孟麒麟忽然叫了声她的名字:“玫瑰。”   “嗯?”   “你之前说我可以找你算命,不知道这话还算不算数?”   井玫瑰:“当然算数,你想算什么?”   “想请你回去看看家里的风水。”   “现在吗?”   孟麒麟:“嗯,今天知道你会来看比赛,所以来请你走一趟。”   井玫瑰怔然,他来打球是为了这个?   她一时没回答,孟麒麟以为她不愿意,又道:“我爷爷知道我今天要请你回去看风水,特意在家等着,没出去下棋。”   井玫瑰眼眸微微睁大:“你说孟爷爷特地在家等我?”   孟麒麟点头。   “那现在去不是太迟了吗?”   孟老年纪大,辈分又高,黄家几个长辈也很敬重他,井玫瑰担心自己怠慢了对方。   “不会,爷爷知道我要打球。再说我只是告诉他今天可能会带你回家,没有说具体的时间。”   孟麒麟态度闲适,可见说的都是真话,井玫瑰便放下心来。   “那现在就出发吧。”   “好。”   孟麒麟发动车子,载着井玫瑰朝另一个方向行驶,在车里等了半天的黄迟和旷嘉等人,发现孟少的车开错方向了,连忙踩下刹车。   “差点就跟上去了,黄迟,快打电话给咱姐,路错了!”   黄迟拿着手机,犹豫纠结:“我怎么觉得,好像不是路错了?”重点是,孟少会认错路?可能吗?   “怎么不是?”   旷嘉从后视镜里往后看,用手指了指:“看见没?齐少也没动,要不然早跟在孟少车屁股后边了,来的时候他还差点跟我抢道,总不可能吃了顿饭,他就开始礼让我了吧?”   杜晨和吕奇坐在后排,一直听他们说话,这时候杜晨忽然冒出一句:“说不定孟少和我们要去的不是一个地方呢?”   黄迟道:“赛都比完了,我们各回各家啊,孟少肯定是送我姐回我家了。”   “等等。”旷嘉听了这话忽然有了个想法,他手忙脚乱点开车子导航,看了一会儿地图,抬头对黄迟道:“看他刚才走的这方向,我怎么觉得不是去你家,而是去孟少他家?”   黄迟:??? 第51章   “你说什么?孟少要把我姐带到孟家去?”   旷嘉道:“对啊, 你不信自己看看,这个方向过去,又没有岔路口, 直走到底,一边尽头是建材市场,另一边就是去往孟家老宅。”   黄迟看着导航路线,果然跟旷嘉说的一样:“不是,孟少为什么要带我姐去他家啊?我不理解。”   刚说完,后面就有汽车鸣笛,旷嘉抬眼看后视镜, 齐飞扬做了个手势, 示意旷嘉先开。   旷嘉便一边发动车子,一边和黄迟说话:“黄小迟, 不是我说你, 你也不是咱们这群人中的智商盆地,现在还没看明白?”   “你骂谁盆地呢?”   “你TM应了,那就是骂你呗!好好说话不听,非得杠, 你说你TM怎么不改名叫黄杠呢?没看见孟少对你姐青睐有加么?是个人都能看出来他对你姐有意思,就你这亲弟弟眼瞎看不见!”   黄迟被狠骂一通, 来不及怼回去,就抓住了他话里的重要讯息:“你说孟少对我姐有意思?这谁不知道?你TM说谁瞎呢?我就没见过孟少对哪个女的像对我姐一样好过!可是总不能因为他对我姐有意思,都不经过我爸妈同意, 就直接把我姐带回去吧?”   旷嘉打着方向盘拐了个弯:“三少,没看出来啊, 您还有这份眼力?”   “滚!”   旷嘉道:“听你这意思, 你家里也知道这事了?”   那黄迟瞒得可真够紧的, 他也就偶然几次小心地往那个方向猜测,都没敢直接说出来,没成想人家家里可能早就知道了。   不过要真是这样,瞒着也情有可原,孟家这根大腿,抱上了好处多多,低调点儿总不是坏事。   “什么鬼?我什么时候说我家里知道了?”   黄迟:“这事还没个定论,我敢拿出去乱说吗?再说了,和谁谈恋爱,那是我姐的自由,我可不知道我爸妈,还有我爷爷是什么想法,万一他们想让我姐去联姻呢?那老子不是坏了我姐的好事?我可没那么蠢。”   “行,”旷嘉语气赞许,“原来你还有点智商,不错。”   “你敢不敢把车停下来,再和小爷说话?”   “开车呢,别动啊!哎,别动别动!对对对,松开你的手,车上四条人命呢兄弟,翻了咱们就集体玩儿完!”   后座杜晨和吕奇对视,无奈摇头,这两个人无论什么时候什么地点,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永远都有抬不完的杠,干脆俩人结伴去工地得了。   话分两头,孟麒麟和井玫瑰已经到了孟家老宅。   正如孟麒麟所言,孟老爷子果然在家里等他们。   “玫瑰来了。”   井玫瑰:“是,孟爷爷您好。”   “好,来,先坐下喝杯茶。”孟老精神矍铄,待客的态度比较热情。   井玫瑰想着自己是来看风水的,在她不知情的时候,时间已经延后了一个上午,现在再耽搁就不合适了。   她看向孟麒麟,用眼神询问他怎么办,没想到他却点了点头,井玫瑰只好先随着孟老坐下来。   一旁的孟老不动声色,将两人的互动应收眼底,一双老眼深处闪过一抹满意的笑。   嗯,不错,看来麒麟这小子没骗他,这下,孙媳妇的确是有着落了。   或许是孟老的眼神太过意味深长,又令人难以看透,井玫瑰难得有几分局促,捧起茶杯略微抿了一小口便放下了。   “孟爷爷,今天太过匆忙,第一次登门拜访也没准备什么礼物,还请您海涵。”   孟老哈哈一笑:“哈哈哈,哪里的话,你是小辈,我们两家又是世交,你回来后第一次来玩,按理说应该由我这个做爷爷的给你准备礼物才对!”   说着,他招呼管家去他的书房:“老李,把我办公桌中间抽屉里放的那只盒子取出来。”   “是。”管家在孟家待了几十年,说是孟老的心腹也不为过,当然知道老爷子让他去拿的是什么东西。   也正因为知道,他才更惊讶。   看来,老宅很快要多一位少夫人了。   东西很快被取来,孟老动作轻巧地将那只精致的锦盒打开,一只通体莹润的玉镯出现在他们眼前。   孟老拿起那只手镯,眼中饱含思念:“这手镯是我当年送给麒麟奶奶的定情信物,如今人已故去,留着也是浪费了,这镯子适合年轻人戴,要是不嫌弃你就收下吧。”   他把镯子放回原处,又将锦盒往井玫瑰那方推了推。   井玫瑰见那手镯玉料极好,满带岁月的质感,却不见半点损坏的痕迹,曾经的主人肯定极为爱重。   “孟爷爷,这太珍贵了,我不能要。”   她又悄悄望向孟麒麟,孟老这是什么意思,自己不是来看风水的吗?怎么还送她这么贵重的礼物?   孟老笑道:“玉是死物,要戴在合适的人身上才叫珍贵。”   孟麒麟也道:“爷爷给你就收着吧。”   “可是这也太……我不好意思收这么贵重的礼物。”她坦诚道。   孟麒麟奶奶的遗物,孟爷爷贴心保存了这么多年,君子不夺人所好,她怎么能收下它?   虽然自己确实有那么一丝可耻的心动,毕竟这样品质的玉镯难得一寻。   孟老眼里的笑意更盛,又劝了一番:“麒麟的奶奶已经走了,要是她知道这镯子是送给了你这么个漂亮的小姑娘,肯定会很高兴。”   “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井玫瑰最终没能抵得过心里的那丝小贪念,挣扎又愉悦地将镯子小心翼翼地套到自己手腕上:“谢谢孟爷爷。”   少女白皙细嫩的肌肤极衬玉镯,二者相得益彰,便是情绪不大外露的孟麒麟,也借着喝茶的机会,频频将眼神落到她手上。   孟老见状,更是满意到了极点,立刻吩咐佣人再去把早上从国外空运过来的水果洗了送来。   又拿又吃,井玫瑰这下彻底坐不住了,起身道:“孟爷爷,我们还是先看看家里的风水吧。”   孟老看她心急,也撑着膝盖站起来:“也好,那就先看看吧,我和麒麟陪你一起,你有什么要问的也方便问。”   孟麒麟上前扶着他起身,孟老摆摆手让他松开:“在家里走一走我还是能行。”   三人来到大门处,先前来的时候井玫瑰是坐车进来的,没能好好看清楚。   现在仔细一看,发现这扇大铁门古朴厚重,黑色赋予了它稳重沧桑之感,上面雕花精细不失华丽,仿佛一位铠甲在身,静默无声镇守家宅的铁将军。   井玫瑰盯门的时间过长,孟老便以为大门有什么问题:“玫瑰,我家这门有问题吗?”   “没有什么问题,不过我想请教孟爷爷的生辰八字,不知道方不方便?”   这话也是经过犹豫才出口的,从古至今,越是位高权重者、家财丰厚者,越是注重玄学命理方面的隐私,其中尤以严格保密自家人的生辰八字最为突出。   孟老眼正声清:“这有什么不能说的?请你来不就是为了看这些?”   语毕,将自己和孟麒麟的八字都告诉井玫瑰。   见她有模有样的掐指一算,又笑道:“听你爷爷说,你掐算的本事也很了得,不知道你会不会算姻缘?我家麒麟也到了该找媳妇的年纪了。”   说着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装模作样的孙子,见他表面还是那副能唬人的样,实际上早就趁自己说话的时候放慢了脚步,还装作不经意般往这边靠了靠。   孟老心中不由暗笑了声。   井玫瑰本来在测算孟家爷孙二人的八字五行,被孟老这么一打岔,刚才算的又忘了,只好先回答他:“可以算姻缘,等我看完宅子风水就给孟哥算。”   孟麒麟身形稍顿,很快又恢复自然,从头到尾没说什么,井玫瑰又沉浸在了掐算中,什么也没注意到。   孟老却硬是从这小子变轻快的脚步,发现了他心情比刚才好了不少。   等井玫瑰停下手上的动作,孟老才道:“你问生辰八字是算什么?”   井玫瑰指着那扇大铁门:“这道门,别的问题没有,但是最好改一下颜色。”   孟老本就相信这些,闻言道:“有什么说道吗?”   井玫瑰将理由娓娓道来:“黑色虽然代表稳重,利于镇宅,但同样也含有肃杀之意,家里有老人孩子居住,最好不用黑色。”   “从风水命理的角度来说,一栋房子的大门,最好根据住户的八字五行决定颜色,搭配得宜,自然顺风顺水、财气不绝。”   “哦?还有这种说法?以前没有听说。”这栋房子修建时间几十年有余,平时至多修缮一下破坏的地方,倒是从来没有翻新过。   “不过你说八字里面含有五行,这是怎么算出来的?”   国内有专门的道教协会,孟老虽然相信命理,但孟家在南市的势头可谓如日中天,于是也没有特意请专人来家里看过宅子风水。   这次麒麟带黄家这个小姑娘回来,一是孟老听黄老爷子吹嘘过,他家孙女跟得道高人学了术法。黄老爷子为人虽然刻板了点,但不是爱吹牛的人,孟老一听便信了七八分。   二嘛,还是麒麟这小子自己主动找他提的,单身了二十多年,身边连只母蚊子都不让近身的孙子突然开窍了,孟老可不得来了兴趣。   今天是孟老爷子和这小姑娘第二次见面,她第一句话就是向自己道歉,说她来得匆忙,没有准备礼物。   虽然他一听就知道,是麒麟这小子不靠谱,没提前告诉她时间,但是这也说明她尽管从小在山中长大,却也没有长歪,人情世故心中都有数,见人有礼貌,举手投足也不畏缩。   其实关于这一点,孟老见她第一面时,心里就有数了。 第52章   “八字里的阴阳五行, 主要是由日柱天干决定的,比如孟爷爷您就是太阳火命,家中大门颜色最好使用红橙白、金银绿六种。”   井玫瑰简要概述了一下。   孟老:“那麒麟的八字属什么五行?”   “孟哥是水命, 对应的颜色有红黄蓝、紫褐灰。”   孟老奇道:“那这五行说来说去也只有五种啊,难道世界上所有人都只能归于金木水火土里面?那大家的命数不是都一样了吗?”   不懂行的人的确会有这样的疑问,井玫瑰浅笑道:“其实五行下支还有细分,譬如太阳火命,往细了说还可分为六种,分别是霹雳火、炉屮火、覆灯火、天上火、山下火和山头火。”   “这么说来水命也还有分类?”   “是,”井玫瑰颔首, “水命也可分为六种, 大海水命、井泉水命、天河水命、长流水命、大溪水命和涧下水命,孟爷爷您的火是霹雳火, 孟哥的水则是大海水。”   “那还真是有点意思, 看来这玄学风水一道的学问极深啊!”孟老真切感叹道。   单单一个八字五行就如此复杂了,其他东西恐怕更不易理解,小姑娘的脑袋还是聪明,这些东西他听都听不明白, 更别说去学。   想着,又道:“那你说, 这扇大门最好改成什么颜色?”   井玫瑰看看孟麒麟,笑着对孟老道:“我看褐色和灰色都好。”   孟老故意假装生气了:“你这小丫头,刚才不是还说那个什么五行颜色, 按你那样说,我和麒麟应该都适合红色才对, 怎么转眼又变了?该不会是信口编的吧?”   井玫瑰不慌不忙:“按理说, 红色最合适, 不过红色用在门上未免太突兀了,孟爷爷您现在年事已高,家里做主的人应当是孟哥了,大门沉稳质朴一些更好,所以我建议使用褐灰两色。”   孟老哈哈大笑:“你个丫头,胆子不小!”   井玫瑰说的不错,他年纪上来了,很多事都力不从心,外界都不知道,其实他早已将家中大小事务的掌管权力都放手给了孙子,孟家如今当家做主的正是孟麒麟。   不过老爷子治家几十年,积威尤重,假如孟麒麟不在家,家中有什么事,佣人还是习惯性来向他请示。   今天接待黄家这小姑娘他也没露什么馅,想不到还是被她一语道破。   “好,那这门就这样决定了,待会儿看这老宅子还有什么问题,我让管家都记下来一起去安排。”   三人继续往里走,来到花园。   孟老道:“听说种什么树也有讲究,玫瑰你给我们参谋参谋,该种什么就告诉我们,不该种的回头我让人都挖走。”   井玫瑰看着园子里的植被:“这棵桂树长得真好,应该有不少年头了吧。”   孟麒麟走过来:“这棵树是爷爷奶奶年轻时种下的,现在应该有五十年了。”   “可不止五十年。”孟老说起跟老妻的往事,记忆犹新:“应该是五十三年了,那时候麒麟的奶奶刚生下他父亲,我让人在院子里种下了这棵桂花树,没想到如今一晃就是五十多年过去了。”   听出他话里的伤感,井玫瑰岔开话头:“这花园打理得很好,种的花草树木也很合适,没有什么需要改进的地方。”   孟老的精神头明显没刚才那么好了:“既然没什么问题,那就再去别的地方转转吧。”   井玫瑰心下略微不忍:“我都看过了,宅子风水算是上等,不必再做大的改动,即便是大门的颜色,也没必要大动干戈地修缮。   “您本身命里就注定了富贵加身,现在孟哥成了孟家新的当家人,他的命格更为奇特,即使什么都不做,也可以再保你孟家百年荣耀。”   “这、你说的是真的?”孟老显见的激动了,他虽然将权力全权移交给了孙子,但是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   如果真能像井玫瑰说的这样,他百年之后也不用担心了,能够安心闭眼去找老妻。   “是。”   得到井玫瑰的肯定回答,孟老的精神好了不少,笑容再度出现在他脸上。   “好好,玫瑰,今天多谢你走这趟,要是不嫌弃就留下吃顿晚饭。”   井玫瑰想说现在离晚餐时间还早,没想到孟老又接着道:“顺便给麒麟算算姻缘。” 第53章   三人回到客厅落座, 孟老又叫女佣沏了新茶,并将各色新鲜瓜果摆上,招呼井玫瑰不要客气, 就当在自己家一样,随便吃。   井玫瑰取了一颗没见过的果子吃了,果肉味道很甜,她琢磨着回家告诉采买的阿姨,下回家里也买点这种。   孟老见她一言一行落落大方,神态毫不忸怩,更是满意, 这才道:“玫瑰啊, 给我家麒麟算算,看看我什么时候能喝上孙媳妇敬的茶?”   井玫瑰扔了果核, 心想您孙子的命格, 不用愁他找不到媳妇。他这富贵好命,不管谁嫁进孟家都是个享福的女子。   她回忆了一番刚才孟麒麟的生辰八字,报给孟老听:“孟哥就是这个八字对吗?”   孟老:“对,没记错, 给他算吧!”   井玫瑰掐指一算:“……”   怎么是个空的?不应该啊。   井玫瑰又算了一遍,还是没算出结果, 面对孟老殷切的眼神,她的脸热了起来:“孟哥的八字太奇特,我算不出他的姻缘, 应当是命中注定的奇缘,不能轻易窥探。”   孟老的眼神顿时变得失落下来, 却还笑着安慰井玫瑰:“那也是好事, 算不出就再等等吧, 只希望在我闭眼之前,能等到麒麟结婚那一天。”   井玫瑰于心不忍:“其实还可以看面相。”不过只能看出近期的情况。   孟老不明真相,喜色从他眼里又浮上来:“也好,你快给他看看。”   孟麒麟自刚才起便垂着眼帘,从井玫瑰这个角度望去,看不清神色,井玫瑰只以为他是不好意思了,横竖也不妨碍相面,便凝神看着他的脸。   “这……”正要说话,孟麒麟忽然抬眼,两人眼神对上,井玫瑰呼吸微窒。   孟麒麟神色坦荡,眼眸深处似乎漫着些笑,她忍不住盯着追寻,却又发现无所寻觅,仿佛刚才不过是自己的一丝错觉,至于先前以为的不好意思,更是一个误会。   “你看出什么了?”他忽然出声,惊醒了井玫瑰。   她勉强掩饰住心头的复杂心绪:“孟先生红鸾星动,看来不日好事将近……”   “哈哈,好啊!”孟老再次开怀大笑,今天他笑的次数颇多,一点也不像当初她在医院见到的那个威严老人。   井玫瑰如是想道。   接下来又陪老人坐着闲聊,谈了些当年在山中的趣事,孟麒麟偶然插上几句话,不知不觉间,时间就这样过去了,孟老又吩咐管家去厨房安排,留井玫瑰享用了一顿美味大餐。   末了才让孟麒麟开车送井玫瑰回家。   “不用了,我可以自己打车……”她下意识拒绝。   孟麒麟看她:“这里打不到车。”   井玫瑰微微别开脸。   孟老也劝说:“这里是不好打车,就让麒麟送送你吧,刚才还告诉你,我们两家关系这么近,怎么又跟我们客气了?”   井玫瑰只好答应。   上了车,一路无话,沉默的时间似乎总是过得飞快,井玫瑰只觉得自己才恍了个神,人就站到黄家门口了。   “你……要进去坐坐吗?”她犹豫了一下,问道。   孟麒麟好似没看出她这一路的心不在焉,如平常那般对她神色自然道:“还有点事,下次再来拜访黄爷爷。”   井玫瑰点点头,目送他开车离去。   回到家里,似乎是刚结束晚餐,黄迟仰面躺在沙发上,举着手机打游戏,宋雨正和收拾餐桌的阿姨聊些什么。   从落地窗往外看,能看见大哥黄彦和父亲黄深易,他们正陪着黄老爷子在花园里喝茶消食,黄菲菲不知道去哪里了。   见她回来,黄迟一个鲤鱼打挺,从沙发上坐了起来:“姐,你回来了!”   他顾不得自己的游戏角色马上就要阵亡,八卦兮兮地压低了声音问:“姐,你是在孟少家里吃的晚餐吗?”   井玫瑰这才想起当时走得匆忙,居然忘记和弟弟交代一声了,心感抱歉:“我……”   “你去孟家吃晚餐了?”宋雨惊讶的声音传来,显然是刚才听见黄迟的声音了,她走过来,试探着问道:“玫瑰,你怎么会去孟家吃晚餐?”   难道是孟老爷子叫女儿去的?宋雨在心中暗暗猜测。   井玫瑰也没有掩饰:“孟哥请我去给孟家老宅看风水。”   “孟哥是谁?”   “就是孟少啊,还能有谁?妈你是不是老糊涂了?咱们家就认识孟少一家姓孟的。”黄迟抢着答道。   宋雨伸手揪住他的耳朵:“你妈就是老糊涂了,揍你也不费劲!”   “哎哟!”黄迟惨叫一声。   井玫瑰见他耳朵都红了,知道宋雨是真下了力气,不由伸手阻拦,劝道:“妈,小迟已经知道错了,再给他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吧?”   又给黄迟使眼色,黄迟会意,立马道歉:“哎哟妈啊,我姐说得对,你不能老是打我,我都这么大年纪了,你得批评教育,不能体罚,不然我还怎么改过自新啊!”   宋雨又气又笑:“我揪你一次耳朵,就成了老是打你?那我得多打几次,把你的话坐实了!”   “啊!”   井玫瑰无奈笑了,黄迟每次吃亏都是因为这张嘴,偏偏这么多次还是不长记性,连忙握住宋雨的手,阻止她继续“施暴”。   “妈,小迟年纪还小,慢慢教就好了。”   宋雨道:“都快二十了还不——”   说到这里,目光忽然被井玫瑰手腕上的东西吸引住,于是话说到一半突然停止了。   “玫瑰,这个手镯你是从哪儿来的?”   宋雨反手一把抓住女儿的手问道。   井玫瑰微惊,手不受控制回缩,宋雨抓了个空。   “这……”她不知道为什么会感到莫名的心虚,迟疑两秒,道:“是孟爷爷送给我的谢礼。”   看宋雨这激动的模样,难道这镯子除了是孟奶奶的遗物,还有其他什么特别的地方?   宋雨的确很激动,因为这手镯本来有一对,一只现在戴在她女儿手上,而另一只,在多年前,由孟老亲手交到自己手里,眼下正收在她卧室里的首饰盒中。   “玫瑰,”她努力使自己的语气平静,“你知道这镯子的来历吗?”   井玫瑰:“孟爷爷说是孟奶奶的遗物。”   果然如此!   宋雨抓着女儿的手不禁用力,孟老这是……   “这手镯是有什么问题吗?”   宋雨连忙道:“没有问题,没有问题,就是孟老夫人的遗物!”   井玫瑰狐疑地看着她,真是这么简单?   黄迟在旁边看戏也是一头雾水,他妈这是怎么了?虽然吧,他们家是比不上孟家,但是也不至于为了个手镯就激动成这样吧?   他开着玩笑道:“妈,该不会这是孟家的传家宝吧?看您激动得手都哆嗦了。”   儿子大喇喇随口就把真相这么猜了出来,宋雨急忙瞪他一眼,斥责道:“你懂什么,这是……”   刚起了个话头,又发现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于是急忙打住,她对井玫瑰道:“玫瑰,你跟我到楼上去,妈有事要问你。”   黄迟“哼”了一声,悻悻地躺回沙发上,又举起了手机:“神神秘秘,小爷我还不稀罕听呢!”   井玫瑰眉心一跳,直觉宋雨要说的不是普通的家常话,很可能涉及什么家族秘辛,正欲找借口推辞,手机铃声忽然响起,解救了她。   井玫瑰连忙接听来电:“您好——”   来电人是洪敏强导演:“井大师啊,是我啊,老洪,我这里给你介绍个生意,不知道你现在方不方便出来?”   说完这句话,洪导自己都有点脸红,这都天黑了,人家一个大姑娘,就算不怕鬼也不能随便往外跑吧?   宋雨就站在眼前,井玫瑰正了正神色,在单人沙发坐下,道:“你遇到什么麻烦了?详细把经过告诉我,不要有半分遗漏。”   宋雨见她神情严肃,还一副要和打电话的人长谈的架势,果然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于是暂时收了等待的念头,一步三回头地去厨房看她让佣人炖的养生汤了。   电话那头,洪敏强没想到井大师这么热心肠,简直太有古装剧里为天下匡扶正义的女侠风范了,心中暗赞一声。   将事情一股脑儿说给她听之前,先说了不少场面话铺垫。   “井小姐,不是我遇到麻烦,是我一个朋友。   “他也是圈里人,知道上回我剧组不太平,有个懂行的帮我解决了,这娱乐圈里就没有秘密,现在他遇到事情了,很快就打听到我这里,想让我替他牵个线,看井大师你能不能帮帮忙,给他解决一下这个麻烦。当然,价钱好说,钱不是问题。”   洪敏强将缘由全盘托出,又表示自己只是个中间人,井玫瑰接不接这个生意,全凭她自己做主,要是不愿意他就给她直接回绝,保证对方以后不会再麻烦她。   井玫瑰才见宋雨去了厨房,松了口气,这会儿也不能直接过河拆桥,斟酌了一下就道:“他具体遇到什么事了?你先告诉我,我再决定去不去。”   “哎,好嘞!”洪敏强一喜,没有一口拒绝,这是有门啊,当下不再说客套话,把委托人的事全部说了出来。 第54章   原来, 找上洪敏强的这位“圈内人士”,是想请井玫瑰去给他妻子看“病”。   据洪导所说,这个男明星出道二十年都很低调, 唯独当初跟妻子结婚时,大大地在网上秀了一把恩爱。   而且不管婚前还是婚后,他都没有跟任何女明星闹出过绯闻,是圈内外公认的好丈夫,网上更是时不时有狗仔拍到他和他家太太在外花式恩爱的画面。   几乎只要是认识这个男明星的人,都会知道他有一个网友送的外号,叫做“国民好老公”。   “井大师, 我说这么多也不是废话, 主要是想告诉你,他真的太在意他太太了, 昨天来找我, 一个大男人还流眼泪了,我这——唉,我是真的替他心酸啊!”   洪敏强不知道是不是收了对方什么好处,说到一半又替对方打起了感情牌。   “你接着说。”井玫瑰心中自有判断。   “哎, 好!”   洪导便又接着讲起了那人遇见的麻烦。   这个世界上没有完美无缺的事,大约是老天嫉妒他们夫妻感情十年如一日的好, 所以在别的地方给了他们致命一击——男明星的妻子至今没能生出一个孩子。   “我不管生孩子的事,你应该让他去医院找大夫。”井玫瑰打断洪导的话。   洪导忙道:“井小姐您别着急,听我把话说完。他老婆不是不能怀孕, 是每次怀孕都莫名其妙流产或者滑胎,听说这十几年都掉了三四个了, 儿子女儿都有, 虽然他确实是想要个儿子, 但事情都这样了,他说不管男孩女孩,能有个孩子就谢天谢地了!”   井玫瑰还是道:“这事我管不了。”   这次她的声音有点大,宋雨又从厨房出来了,用询问的眼神看着女儿,好似在问“谁给你打电话惹你生气了?”   电话那头洪敏强见事情莫名搞砸了,急忙补救:“井大师,这事还真只有你能管啊!他和我说了,每次流产都没有预兆,更没有受到外部环境的冲击,他太太也去医院做过体检,身体素质没得说,检查也查不出来什么毛病,您说这不是闹鬼了吗?”   井玫瑰见宋雨没有再去厨房的意思,唯恐她等自己挂断电话又要提起手镯的事,便道:“那好吧,我现在就过去一趟,你把地址发来。”   “哎!好好好,那我现在就去接您?”   “不用,地址发给我。”   挂了电话,宋雨的注意力果然已经被带偏,惊讶道:“现在还要出去?”   井玫瑰微微松气:“对,洪导一个朋友有点事,找我去看看。”   她一说,宋雨便明白她是要去干什么了,望了一眼窗外的天色,隐隐担忧。   “不能等明天吗?”   井玫瑰:“没事,您别担心,我会保护好自己。”   宋雨:“那我安排司机送你过去吧。”   井玫瑰赶紧拒绝:“不用!”   “这次的客户身份有点特殊,可能人家不愿意泄露隐私。”她含糊说道。   宋雨一想,洪导认识的朋友,那不就是娱乐圈的吗?看来也是个不小的明星,便也理解了。   她只好叮嘱道:“那你自己小心点。”   井玫瑰应了,她一直没有放弃修炼,修为日益回升,现在赤手空拳对付几个普通人不是问题。   再不济她还是个道门中人,出门在外总会有些自保的手段。   打车来到洪导给的地址,刚下车就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   “并小姐您来了。”洪敏强道。   井玫瑰:“你怎么也来了?”   洪导哈哈笑道:“毕竟我是个‘中介’,不来怎么能行?”   井玫瑰琢磨,“中介”应该就是中间人的意思,看来这洪敏强倒是一个仁义之人,做事有担当。   进小区的时候,保安很是严格地盘查了两人的身份信息。   井玫瑰暗道,幸好没带可机过来,也幸好洪敏强来接了,否则她自己还不一定能进得去。   洪导约摸是怕她心生不喜,特意解释了一句:“他们干这一行的就是注重隐私安全,如果安保工作不到位,有些狗仔记者还有私生粉,就容易浑水摸鱼混进小区。”   记者她懂,“什么是私生粉?”   洪导笑:“看来井大师不追星,私生粉也是追明星的粉丝,就是他们的追随者,不过私生粉和正常的粉丝不一样,这种粉丝更疯狂一些,嘴里嚷着喜欢某某明星,私下会去偷偷跟踪、甚至骚扰明星,反正就是一群没道德底线的人。”   井玫瑰好奇:“你也有私生粉吗?”   “哈哈哈,我哪儿会有,一般人家都是追帅哥美女,再说了,我也不是明星啊,我是拍明星的,没有这种困扰。”   井玫瑰点点头,她明白私生粉是什么人了。   小区环境优美,占地面积也广大,十几分钟后,井玫瑰才和洪导站到男明星的家门前。   洪导捧着大肚腩气喘吁吁:“所以说,我就是不爱上他们大明星的家里来,呼呼……我这上了电梯……又出来……还没缓过来……”   井玫瑰抬手敲门,“扣扣扣”三声,里面没反应。   “哎,得按门铃……”   井玫瑰:“……”   默默按住门上的小按钮,神游天外,黄家怎么好像没有这个东西细想了想,好像她每次回去大门都是敞开的。   这次门很快就开了,开门的是个相貌英俊的男人。   “世泽!”洪导赶紧站直身体,叫了声来人。   “洪导。”对方点头,又看向井玫瑰。   洪敏强介绍:“这位就是井大师。”   “你好。”井玫瑰意外于他的年轻:“你就是洪导的朋友?”   “是,二位先请进吧。”于世泽道。   洪导笑出声:“是不是看他不像四十多岁的人?”   井玫瑰走在前面,直言不讳:“是不像。”可见这人的保养功夫不错,平时应当极为注重养生。   洪导屁股坐在沙发上:“这是他们做大明星的独门秘诀。”   三人分别落座,厨房走出个女人,端着新洗的水果请他们吃:“我去给你们倒杯水。”   井玫瑰见她面色苍白,应当是气血不足的症候。   只见于世泽脸色微变,立刻站起来搀扶她:“潇潇,不是让你别做这些吗?快坐下来,我去倒水。”   当着井玫瑰和洪敏强两个外人的面,叫潇潇的女子被他推坐在沙发里,脸上笑容羞涩不已,又难掩甜蜜:“这都是小事,我也就是在家里走走。”   于世泽没有说话,扶着妻子坐下来,又去给两位来客倒水。   潇潇脸上的笑淡了淡,很快又不好意思地看向井玫瑰他们,替丈夫解释道:“让你们见笑了,他平时就是这样,太紧张我了。”   “这没什么,世泽我认识他二十年了,还能不知道他是什么人吗?现在有个词叫什么来着,“宠妻狂魔’!对,就是这个词儿,那不就是为他量身打造的嘛!”洪导笑着缓解尴尬。   于世泽端了水回来,井玫瑰道谢双手接过。   她不爱说太多场面话,见人都坐好了,便开门见山道:“事情我已经听洪导说过了,我看你面无血色,身上似乎有贫血的症状?去医院看了吗?”   这话是问潇潇的,她望了眼丈夫,道:“我们开始也以为是贫血,后来去医院检查过了,发现什么毛病都没有。”   于世泽也道:“就是查不出病因,所以才想着是不是有别的问题?”   井玫瑰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你们既然找到洪导,就应该知道我是做什么的,这么说来,你们在居住的地方有发现过异常问题?”   潇潇面有难色:“这……倒是没有。”   于世泽:“请放心,该有的报酬我们不会少了的。”   井玫瑰:“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是想说,既然你们都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单凭揣测就认为家里不安宁,是不是太过儿戏了?于夫人也认同这个观点吗?”   潇潇尴尬得不知所措,她没想到井玫瑰会这样直白。   于世泽道:“大师不用为难潇潇,这件事是我一个人的主意。”   “不瞒你说,现在潇潇好不容易又怀上了一胎,我们私下去做过B超,医生说是个男孩,如果这一胎还坐不稳,我们这辈子以后可能就永远不会有属于自己的孩子了。”   说到这里,于世泽半垂着头,似乎触动了心理不可触碰的伤痛之处,潇潇见状,忙伸手握住他的手,仿佛这样能给他一些支撑的力量一般。   “我不是故意为难你们夫妻,只是我从进来到现在,没有发现你们这套房子有什么不合适之处,所以猜测,你们或许是自己思虑过度,产生了幻觉也不一定。”   气氛有点僵持住了,洪敏强连忙打圆场:“是啊,世泽,你们可别是自己吓自己,这个社会还是科学社会……”   “如果我说我梦到了呢?”于世泽忽然抬头,说了这样一句话。   井玫瑰:“梦到?”   潇潇跟着解释:“是啊,井小姐,其实世泽从许多年前就开始做一个古怪的梦了,晚上常常夜半惊醒,每次梦到的内容都一样,所以我们这才怀疑这里面是不是有些……不太科学的事情。” 第55章   “有些人的梦的确具有暗示性和预见性, 如果长时间做同一个梦……确实不太对劲。”   井玫瑰不禁追问:“不知道于先生究竟梦到什么了?”   于世泽的面色顿时变得很难看,仿佛想到了什么极其可怖的事情。   他反手握紧妻子潇潇的手,苍白着脸道:“我梦到, 一个全身是血的孩子紧紧搂着我的脖子,我怎么甩都甩不掉他,他哭起来的声音尖利刺耳,好像鬼叫一样。”   他说完就情不自禁打了个冷战,在场的人都能看得出来,仅仅是回忆梦境,也给他带来不小的打击, 他的表现犹如再次亲身经历那样的场景。   洪敏强也亲眼见到过这种神神鬼鬼的事情, 见他这样,忍不住跟着打了个哆嗦, 一边道:“世泽你别太紧张, 说不定只是一个梦呢,你是不是看鬼片了,这后遗症有点严重啊……”   一边扭着脖子东张西望,唯恐房间里真的蹦出来一个“鬼娃娃”, 上次在剧组里,顾眉供奉的那玩意儿差点没把他魂给吓掉, 他可不希望再来一次了。   井玫瑰:“先前于夫人说过,你从很多年前开始就做了这个梦?”   潇潇紧紧搂着丈夫的肩安抚他,闻言道:“是啊, 好多年了。”   “那你们怎么没去看?”洪敏强心直口快:“都吓成这样了,早该找人看看了吧?”   于世泽还是微微低着头, 好像还没有从恐慌的情绪中完全恢复过来。   潇潇便代替丈夫回答:“世泽的身份和普通人不一样, 平时我们外出都要很小心, 这几年又是他事业的上升期,时刻有狗仔跟踪、偷拍,家里不管做什么都要谨言慎行,万一被媒体拍到发到网上,我们就是有几十张嘴也说不清。”   洪敏强表示理解:“那倒也是,身为公众人物,带头宣扬封建迷信,这顶大帽子扣下来,他在娱乐圈的路恐怕就不是那么好走了。”   “如果你们谨慎一些,也未必会被人发现。”井玫瑰觉得他们没有说实话。   于世泽倚靠在妻子身边,神情中还有一丝脆弱,他露出一个苦笑:“井小姐还是不够了解娱乐圈,如果你也不能替我们解决问题,那就请回吧,麻烦你们白走一趟,酬劳我会打到洪导卡上。”   潇潇为难地看着他们,她觉得丈夫开口送客太不礼貌了,但若是她留下他们,丈夫又会不高兴。   洪敏强本来是好心好意给于世泽帮忙,看他一个大男人都四十来岁了,没有个孩子,于是替他找上了井玫瑰,结果人来了,事情却搞成这样。   他在心里暗骂于世泽太不会做人了,自己怕鬼怕得躲在老婆怀里就算了,居然还踩着他洪敏强的脸赶人!   “井大师,既然这样,那我们就……”   “回去吧”三个字还没说完,井玫瑰又道:“我能去你们卧室看看吗?”   洪敏强眼前一亮,对啊,他怎么没想到这一点,上回他剧组那顾眉,偷偷养小鬼,不就是养在她自己的卧室里吗?   于世泽没有说话,潇潇便放开丈夫,起身道:“可以,我带你们去吧。”   井玫瑰和她一起去了,临走前对想要跟上的洪敏强道:“你留在这里。”   洪导不解又郁闷,悻悻地坐回原处,见对面的于世泽仍垂着头坐在那儿,不由无声哼了哼,今天他也算是重新认识到于世泽的另一面了。   井玫瑰在女主人潇潇的陪同下逛了一圈卧室,依旧没发现鬼怪出没的痕迹。   井玫瑰问她:“你丈夫是每天晚上都会做噩梦吗?”   潇潇道:“那倒也没有,只是比较频繁。”   “你还记得,在他每次做梦之前,有什么不同寻常的预兆吗?”   潇潇仔细回想:“好像……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吧……不过我怀孕的时候他精神压力比较大,那段时间是最频繁的时候,几乎每天晚上都会惊醒。”   她摸了摸自己尚不明显的小腹,满是期盼的脸上又带着点忧心:“这次也是,我好不容易又怀上一个,刚从医院检查出来那晚,他就失眠了,说怕自己闭上眼睛又会梦见……所以我们才拜托洪导找到井小姐您。”   井玫瑰沉吟了一会儿,道:“把你的生辰八字告诉我,我给你算一算。”   潇潇惊喜出声:“井小姐,你还会算命?”这真是柳暗花明,原本她都已经不抱希望,准备送走井玫瑰和洪导,就在家等着听天由命了。   井玫瑰颔首:“最好把你丈夫的八字也告诉我。”不知道怎么的,她总觉得那个于世泽有些奇怪。   潇潇立即报上他们夫妻的生日,井玫瑰伸手掐算,很快皱起了眉毛。   她再度在卧室里转了几步,潇潇忍不住问:“井小姐,请问你算出什么了吗?”   井玫瑰停下脚步:“我们出去吧。”   潇潇也听说过有些高人脾气和普通人不大一样,只好忍着满腹狐疑和井玫瑰回到客厅。   “怎么样了,井大师?”洪敏强立刻关心地问道。   井玫瑰道:“我算出了一些事情,现在有几个问题要问问于先生。”   她落座,细细看了眼于世泽的面相,确定自己没有算错,这才道:“我想请于先生诚实告诉我,你以前是不是害死过一个孩子?”   在场三人都面色大变,尤其是潇潇,她第一反应就是想到于世泽出轨了,还让小三怀孕又打胎。   孕妇脑补能力很强,潇潇的情绪直接激动起来:“井小姐,你是说我老公和别的女人有过孩子?”   于世泽原本虚弱的神色闪过一丝凶狠,很快又被他很好地藏匿起来:“潇潇,你别激动,小心伤到肚子里的宝宝……”   他伸手想扶着妻子,被潇潇一把打开,她执着地看着井玫瑰,只想从她嘴里再得到一个详细的答案。   “井小姐,你到底算出什么了?请你全部都告诉我吧,我能承受得住的!”   井玫瑰看着她的肚子:“我知道。”况且,她现在就在这里,也不会让潇潇这个孩子出事。   “于世泽,你生于198X年农历9月16日,从你的八字来看,你命中本该有一个儿子,但是却被人为改了命数,变成了绝后的格局。”   井玫瑰看向他:“你敢说自己不知道为什么吗?”   于世泽的呼吸陡然急促,双眼赤红:“你说我会绝后?这不可能!”   潇潇也被这话吓住了,呆呆地捧着自己的肚子坐在沙发上流泪,那岂不是她肚子里这个又保不住?   “没有什么不可能,你做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有数,天道轮回,人的每一笔善和每一笔恶都会被记下。”   潇潇深深吸了口气,眼中的柔情消散不见:“于世泽,你究竟做了什么丧尽天良的事?”   于世泽红着眼看向妻子,不敢相信平时那个温婉可人的她,居然会用这样刻薄的词语来形容自己。   “我什么也没做,没杀人也没放火!”他哑着嗓子,好似也哽咽了,“我们在一起这么多年,还敌不过一个外人三言两语的挑拨吗?好,如果你相信她说的是真的,那你说说,我这些年有瞒过你一件事吗?”   “那你怎么解释我们的孩子接二连三地流掉?医生说我的身体没有任何问题!”   于世泽冷笑道:“那你怎么不要井小姐解释,她怎么学那些招摇撞骗的神棍,掐指一算就把你给哄骗住了?潇潇,我以前没有发现你是个这么天真的人!”   说是天真,实则骂她蠢,潇潇顿时就听出来了,气得直发抖,原来自己在丈夫眼里就是这样的形象?这么多年的柔情体贴都是假装的吗?都只是为了让她生个孩子?   肚子忽然一疼,额头上冒出点点冷汗,井玫瑰上前握住她的手,暗暗输送元气给她稳胎,没一会儿,潇潇的面色好看不少。   她冷冷道:“井大师,他究竟做过什么,你直接说出来吧,现在我没什么不敢听的了。”   洪敏强见算个命把人家夫妻算得都吵起来了,赶紧出来当个和事佬:“咳,世泽,你要是真犯了什么错,自己说出来认个错,潇潇这么善解人意,不会怪你的。”   于世泽坚持刚才的说法:“我没有做过对不起她的事。”   洪敏强和潇潇都看向井玫瑰,她道:“于先生,既然你自己不愿意说,那我就替你说了。你二十五岁之前,手上沾染过两条人命,虽然人不是直接因你而死,但你责任过大,属于帮凶。”   这也是他身上没有血气,却沾染了因果的原因。   井玫瑰暗叹,上辈子时,她就最是不爱插手这种事情,有道是清官尚且难断家务事,来于家之前也只以为至多是普通的家庭纠葛,故而没有开天眼,哪知道其中还牵扯了鬼孩。   话说回来,似乎来这个世界之后,掐算的本事用得更多,她那被师父称为“祖师爷赏饭吃”的天眼倒不怎么用了。   她认真思考过,应该是因为这个时代比上辈子要太平安宁多了,她现在在外面都没有打开天眼的习惯。   毕竟入乡随俗,过惯了平静的生活,时刻再看见那些飘忽的东西难免影响心情。   她接着说道:“一尸两命,这下场太过凄惨,那姑娘心有怨恨,你的孩子接连在娘胎里夭折,就是她回来报仇了。”   潇潇先是一惊,后又惨然一笑:“于世泽,你不是说我是你的初恋吗?没想到……”   “我没有!”于世泽梗着脖子,握紧双拳。   这话倒不是说谎,井玫瑰道:“孩子不是他的,只是他做了不该做的事。”   洪导听得胳膊直冒鸡皮疙瘩,什么一尸两命,什么回来复仇,听着太吓人了,他们不是来看怎么给人安胎的吗?怎么就过渡到这个场面了?   潇潇的神色没见好多少:“帮别人的忙?帮别人杀人吗?于世泽,你刚才不还口口声声地说,你没有做过杀人放火的事吗?”   她打了个冷战,难以想象自己在一个杀人狂魔的枕边一睡许多年,甚至还怀了他的孩子。 第56章   “我没有杀人!”于世泽大声道。   潇潇彻底心灰意冷, 别开脸垂泪不再看他。   夫妻俩当场冷战起来。   洪敏强还记挂着鬼的事:“井大师,你刚才说这房子里……不干净?”他怕引起孕妇恐慌,换了个不那么惊悚的词。   井玫瑰:“不是, 如果我没料错,那小鬼应该是用入梦的方式干扰于先生。”   “可是他要报仇也是找世泽啊,为什么他夫人的孩子总是会保不住?”   井玫瑰:“谁说报仇的只有那个小鬼?他们母子两人同体,当场殒命,入于先生的梦只是吓唬他,让他惊恐不安,那女鬼真正的目的还是在于夫人肚子里的孩子。   “于夫人夜夜和于先生睡在一起, 虽然没有被小鬼直接入梦恐吓, 但她染上于先生身上的阴气,孩子无声无息地夭折是轻而易举的事。”   “那鬼是进房子来了?”   “没有进来, 应该是在门外或者窗外。”   井玫瑰偏头, 看向客厅一扇半开的窗户:“鬼是虚体,任何地方都挡不住他们。至于他们为什么没有直接穿墙而入,我想这件事要当面问那女鬼才知道。”   洪导:!   潇潇和于世泽闻言,也不禁面色发白看向井玫瑰。   她恍若未觉, 继续道:“现在天色已经不早了,再过几个小时就是半夜, 按照于夫人所说,在你有孕期间,你丈夫时常惊梦, 所以今晚我们留下,极有可能会撞见。”   潇潇深吸口气, 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那我要准备什么吗?”电影里演捉鬼要准备很多东西。   “不用。”轻飘飘二字, 让潇潇不敢太放心。   还是洪导出面, 给井玫瑰做担保,又特意提到井大师跟盘龙寺圆净大师交情颇深,这才令她安心。   “不过,我建议于先生还是对你妻子坦白过去的事为好。”井玫瑰冷不丁对神色稍有放松的于世泽道。   “是啊,世泽,我也了解你的为人,不是那么冲动的毛头小伙子,你要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和你老婆好好解释,最好是如实说出来。   “待会儿那女鬼来了还不知道什么情况呢,万一人家想跟你谈判呢?鬼还没来你就吓成这样了,待会儿还不是得靠井大师给你帮一把手,要是不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到时候不是话都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洪敏强又劝了一大堆,于世泽神色几经变换,最后终于松口。   “好,我说。”他苦笑不已,这时候还瞒着也没有什么意义了,他都要被害得断子绝孙了。   “哎,这就对了嘛!”洪敏强心里悬着的大石头放下一半,抹了把脸准备听故事。   这家长里短弄的,他怎么觉得自己今天特别像居委会大妈?   潇潇表情没见多大转变,但身体已经不自觉转向这边了。   只听于世泽说道——   “我出道以来运气就比较好,经纪人给我抢的资源多,没几年就拿了好几个影帝奖杯。圈里人都羡慕我有贵人运,表面跟我称兄道弟,背地里却在厕所挖苦诋毁我,说我是靠——”   说起往事,于世泽并没有站在风光之巅回忆过去的感动,更多的是不堪的黑暗和怨愤。   他似是哽咽了一下,用力吞咽了下口水,仰着头,尽量用若无其事的语气道:“说我是靠卖屁股上位,才接连拿了几个影帝。”   他语调平静,自然得仿佛在说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事,唯有侧面露出的微红的眼角能看出内心的波澜。   潇潇依旧沉默,捂着肚子的手却慢慢蜷缩成一团,这些事她从没听丈夫说过。   于世泽:“人总是这样,永远只看见别人站在高处的荣耀,看不见他奋斗时付出的艰辛。”   “我走到今天,所获得的一切都是凭我的真本事挣来的,不存在别人嘴里卖身上位一说。和那些‘贵人’走得近,经常参加酒局,他们玩得大,我常常和经纪人喝得路都走不稳,才被放回家。”   说到这里,他略带犹豫道:“……如果真是井小姐说的那样,事情应该是发生在我拿了满贯影帝那次庆功宴上。”   洪敏强忙问:“那不过去十几年了吗?当时发生什么了?”   于世泽:“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在圈子里很常见,我当时还在金睛传媒,总经理说我是史上最年轻的大满贯影帝,要给我开宴会庆祝,当时邀请了全公司的艺人。   “酒宴进行到一半,星星娱乐的老总忽然带着他们公司的人进来了,说正好也在同一个酒店庆祝,碰见了就过来道一声贺。”   说到这里,洪敏强和潇潇差不多能猜到后面发生什么事了,娱乐圈见不得光的事虽然多了去了,但来来回回也离不开那几样。   庆祝于世泽大满贯的酒会,有酒,又有年轻漂亮的女艺人,用头发丝儿想想也知道会发生什么。   井玫瑰却不了解里面的道道:“那你做了什么?”   清亮的眼神直视对方,有种暗含的逼迫意味,于世泽不敢和她对视。   “我什么也没做,后来星星娱乐的老总说人多才热闹,好不容易聚到一起,干脆再多叫几个人,后来又陆续来了十几个有身份的各行业公司老总,喝酒喝到一半他们就上头了,点了几个女艺人跳脱衣舞。”   于世泽声音越来越小,说完“脱衣舞”三个字忽然又停下了。   洪导骂道:“操,玩得真大!”   又对于世泽道:“后来怎么了你倒是一口气说完啊,这一说一停的,听得我心里挠痒痒似的。”   于世泽的眼光追随着潇潇,可惜她半点无动于衷,仍然没有回他一个眼神,他只好继续往下说。   “有一个女孩正好坐在我身边不远,她是我们公司的,我记得她经常从总经理的办公室出来,但是那几个老总点她出去跳舞的时候,我们总经理默许了没有阻拦,她很害怕,小声央求我搂住她,那时候我已经遇见潇潇了,不想惹麻烦就拒绝了她。”   “她迫不得已只能出去跳舞,后来有一个老总看中了她,拉她去陪酒,她被灌了很多杯,当场又哭又吐,我们总经理嫌她给公司丢人,黑着脸打了她一巴掌,她捂着脸突然冲了出去。”   “然后,老总们都觉得扫兴,就说散局,所有人离开包厢刚走到大堂,就听见外面有人大喊‘撞死人了’。”   井玫瑰问:“死的是那个女孩?”   于世泽点点头:“我想来想去,这辈子只做过这一件称得上是‘亏心’的事情,不过她当时有没有怀孕我不知道。”   井玫瑰:“这样说来,责任确实不在你身上,可是为什么你还会牵连因果呢?”   于世泽摇头:“我也不知道,可能她恨我明明能拉她一把,却选择袖手旁观了。”   “待会儿等那谁来了,问问不就知道了吗?”   洪敏强这句话刚说完,放在窗台上的多肉盆栽忽然被一阵风刮到地上,小瓷盆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作者有话说:   感谢读者“猫の妖”2020年9月初灌溉的营养液。   感谢读者“如梦如幻”2020年10月中旬灌溉的营养液。   感谢读者“Leeloo”2020年12月初灌溉的营养液。   感谢读者“泣珠”2020年12月底灌溉的营养液。   感谢读者“星辰”三天前灌的营养液。   小天使们以后不用给我灌了,留着给其他大大灌吧。爱你们,么么啾。 第57章   洪导猛然往后一靠, 后背死死陷进沙发里:“说来就来?”   于世泽的脸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白,潇潇死死咬住自己的嘴唇,用两只手护着自己的肚子。   客厅天花板上的水晶灯摇摇晃晃, 仿佛随时都会被风吹得掉下来一样。   井玫瑰用元气稳固住吊灯,声线微冷:“放肆,还不出来!”   话音刚落,沙发边就出现两个人,一大一小,还牵着手,就立在于世泽身边。   于世泽当场就浑身僵直, 一动也不敢动。   井玫瑰微微抬起下颌, 眼神冷冽如冬月的雪:“为什么不去投胎,躲在人间作祟?”   女鬼穿着露肩的晚礼服, 袒露在外的肌肤是青白色, 她森森一笑,牙齿在灯光下泛着冷光:“你是世泽哥哥请来的大师?”   刚才井玫瑰不知道用什么术法,隔空定住了头上那盏吊灯,她看得一清二楚。   井玫瑰不答:“你为什么纠缠于世泽, 又害得他夫人屡次流产?”   女鬼笑:“我只是拿回我该得的东西。”   “安然……”于世泽这会儿终于能出声了,哆嗦着叫了声女鬼的名字。   女鬼转过脸面向他, 脸上一直没放下的笑容更灿烂了:“世泽哥哥,好久不见呀。”   于世泽抖了抖嘴唇,语气痛苦地问道:“你为什么要害我的孩子?”   女鬼安然面色陡然一变, 怒道:“于世泽,当年你是怎么对我说的, 你都忘了吗?”   她松开孩子的手, 十指指尖齐刷刷冒出一段又尖又长的指甲, 怨毒的眼神紧紧盯着于世泽,似乎只要他说出一个“是”字,立刻就会扑上去,将尖锐的指甲狠狠扎进他的身体里。   洪敏强死死捂住自己的嘴,要命啦,这女鬼说翻脸就翻脸,于世泽到底做了什么孽啊!   井玫瑰上前几步,走到女鬼和于世泽面前,不动声色将潇潇挡住。   “于世泽说,你们一起参加宴会,你被总经理灌酒殴打,他为了避嫌才没有护着你,之后你出了车祸,在他们夫妻两个人身边纠缠了十几年,害了于家好几个孩子夭折。”   安然青白的脸色在灯下明明暗暗,看着极度可怖:“那是他欠我的!”   一字一句咬牙切齿,一直没什么动作的小鬼忽然伸手拉住母亲的手,安然急剧变换的面色瞬间恢复平静。   “十几年前我就知道,于世泽是个虚伪的衣冠禽兽,我为了他和总经理上床,凭什么我死了,他却能带着一身荣耀,想退出娱乐圈就退了?”   洪敏强敏锐地从安然的话里嗅到了瓜的气息。   他也不害怕了,故作纳闷:“你叫安然是吗?我以前怎么没听说过世泽谈过女朋友啊?”   安然的手骤然收紧,她牵着的小鬼发出一声尖利的痛呼:“呀!”   女鬼的手放松,深深看了眼洪敏强,看得他心里直打鼓,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多嘴。   “洪导,我死前只是个小透明,你不认识我也是正常的,但是你的大名对我来说如雷贯耳,尤其你还是最照顾世泽哥哥的导演之一。”   洪敏强听得后背发凉,仍嘴硬套对方的话:“你俩到底什么关系?能不能一次性说个痛快?都是说一半留一半,中间还带喘口长气。你不说谁知道你有什么冤屈啊,你说世泽骗了你,这怎么可能呢?他可是圈里公认的好男人……”   安然的眼睛瞬间瞪大,眼珠也变红了:“是!他是好男人!要不是知道他是好男人,我怎么会自甘下贱去勾引总经理,就为了给他拿大资源呢?哈哈哈!这么多年被他这副好男人的人设骗了的,竟然还不止我一个,洪导你也是男人,都没有看清他的本性,哈哈哈哈太好笑了!”   那小鬼或许是感应到了母亲笑声下极度不平静的情绪,忽然跟着哭嚎起来。   客厅顿时像变成了坟场。   井玫瑰正要制止女鬼,身后的潇潇忽然拉了拉她后面的衣摆,她让开身子,潇潇看向女鬼安然。   “安然。”   安然陡然收住笑声,阴森的目光盯着她,好像和她不共戴天的仇恨。   “怎么?不相信我说的话?可惜你的老公就是这样一个伪君子,欺骗女人的感情,利用女人给自己揽资源!”安然歇斯底里地说着。   对潇潇她有深刻的嫉恨,明明于世泽是那样一个不堪的、龌龊的男人,利用自己高超的演技欺骗了好几个单纯的女孩,为什么偏偏对这个潇潇情有独钟?   当年要不是他说要为自己喜欢的女孩洁身自好,连搂住自己做戏暂时瞒过那些老总都不答应,她也不会落得被车撞死的下场!   她不甘心!死也不甘心!   洪敏强一惊,这女鬼发狂了,要是她说的是真的,那之前于世泽告诉他们的都是骗人的?   潇潇当然也害怕,但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问,强迫自己做了两个深呼吸冷静下来:“你和于世泽以前发生过什么,我不关心,我只想问你一件事。”   她的视线落到那个皮肤同样发青的小鬼身上:“这个孩子是不是于世泽的?”   女鬼像是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又放声大笑:“孩子当然是他的哈哈哈!你是不是以为他真为了你守身如玉?”   她伸出手,轻轻搭在满头冷汗的于世泽肩上,俯下身子靠近他,抬头冲潇潇暧昧一笑:“一个能在酒宴上,看着别的女人跳脱衣舞都面不改色的男人,你猜——他究竟还见过多少比这更刺激的场景?”   不知是哪根神经被刺激到了的于世泽,忽然大喊一声:“你胡说!我没有和别的女人上过床!”   又对妻子恳求道:“潇潇,你不要被这个女鬼骗了,我可以发誓,要是我这辈子还碰过除了你之外的第二个女人,就让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他越是这样激动、这样在意自己的妻子,越是让女鬼安然恨得发狂。   “于世泽,你到底有没有心!”   变故陡生,安然离于世泽那么近,几乎是瞬间,就将锋利的指甲抵上了他的喉咙。   井玫瑰看见她狠厉的神色,毫不怀疑她下一秒就会把指甲用力插、进于世泽的喉咙。 第58章   千钧一发之际, 井玫瑰急速出手,将元气打入女鬼安然的额心,她立时便僵住不动了。   脸上狰狞的表情仍维持着, 锋利的长指甲已经挨上了于世泽的皮肤。   于世泽见女鬼被制住,慌忙往后一退,可惜由于动作太过急切,脖子依旧被划了一道浅浅的血痕。   “嘶!”他用手指摸了摸伤口,看见血迹,瞳孔一缩,颤抖着声音道:“快、杀了她!”   狼狈的模样跟井玫瑰进门时见到的大相径庭。   “她早就死了。”   “那你收了她!”于世泽的口吻有些癫狂, 明显刚才受到的刺激不轻。   收鬼当然是要收的, 只是这鬼虽然有坏心,却没有真正害过人命, 刚才动手也被她及时阻止, 所以不能直接打散,要送入地下。   井玫瑰正欲打开往生门,潇潇忽然道:“她还没有说为什么要害我的孩子。”   “她不是说了吗,世泽那事做得不厚道。”   洪敏强担心孕妇这个时候钻牛角尖, 就于世泽做的那事,虽然在娱乐圈那块地方很常见, 说得豁达点甚至可以用“无可厚非”四个字来形容。   因为他不是唯一一个为了往上爬不择手段的人,但这种行为终究是泯灭良心的行为,人家一尸两命, 心里有仇有怨也很正常。   潇潇却坚持着摇头:“不,我总觉得她没有把真正的理由说出来。”   女鬼安然听到她的话, 虽然身体不能动弹, 但是却将眼珠子往她那方转动。   井玫瑰解开她嘴上的禁制, 安然冷笑一声:“没想到你是个聪明的女人,那我也不妨实话告诉你,我之所以弄掉你的孩子,就是为了让我的儿子投胎到你的肚子里去。”   井玫瑰闻言看了她一眼:“轮回投胎的事无法人为干预。”   安然勾起一个得意又悚然的笑:“我自然有我的办法,只要我的儿子能够重新投胎,以后就会成为最强大的——”   话音未完,安然忽然双目圆睁,身体蓦然碎开,化作无数个细小的碎片,最终变成一阵黑烟消散。   一切发生得那么突然,所有人都没有预料到。   小鬼见母亲陡然魂飞魄散,即便不能完全理解发生了什么,也控制不住恐慌和焦急,当即便发出一声一声凄厉的叫声。   听得人骤然心慌,潇潇第一个承受不住,捧着忽然疼痛起来的大肚子冷汗直流。   井玫瑰再次向她体内注入一缕温和的元气,只是效果没有刚才那么显著了,潇潇虽然不再流冷汗,面色却依然苍白。   洪敏强道:“要不我们还是上医院吧?”这人啊什么都能憋,唯独生和死憋不住,孩子真要出生了谁也挡不住。   “没事,”潇潇挤出一抹虚弱的微笑,试图安抚住两人,“还是再等等吧。”   这里还有一个小鬼,事情没有解决完确实不好说走就走。   于世泽一直盯着那小孩,唯恐他忽然暴起伤人,听见妻子说还能再坚持一会儿,忙央求井玫瑰:“井大师,你快把他杀死!”   井玫瑰不由蹙眉:“于先生,你的孩子快要降生了。”不想着为未出世的孩子积点福德吗?   于世泽道:“我知道!你快把他杀了,我们马上就去医院!”   小鬼似乎感受到了他强烈的恶意,尖叫一声,伸着小手也要效仿母亲去掐他的脖子。   于世泽吓得大叫:“啊!”一个慌不择路,从沙发上方直接滚了下去。   那小鬼顿时愣住了。   井玫瑰:“……”   洪敏强:“……”   井玫瑰想了想,这小鬼亲眼见到母亲魂飞魄散,心里有了怨恨,留着恐怕也是个祸害,再者安然刚才消散前没有说完的话,总像是在预示着什么,让她心里隐隐不安。   想着,便抬起了手,小鬼见状,立刻缩成一团,在原地蹲下,呜呜咽咽地哭起来,仿佛知道了自己的下场一般。   潇潇是马上就要做母亲的人了,这幅场景落在她眼里,不知怎么的,令她情不自禁幻想,蹲在那儿的孩子就是她自己还没出生的宝宝。   “等一等,大师。”   潇潇犹豫了一下,还是将自己心中的打算说了出来:“大师,刚才那个安然说她有办法让……这孩子投胎到我肚子里,不知道你能不能……”   话没说完,井玫瑰却立即领会她的意图。   “你想留下他?”   “不行!不能留!”于世泽突然从沙发后面站起来,顾不得害怕,激动地绕到潇潇面前,半跪下来:“潇潇,这是个鬼啊!你怎么能这么做?他会害死我们的儿子的!”   潇潇反问:“你怎么知道是个儿子?”当初怀上第一个孩子的时候,于世泽迫不及待带她去医院找熟人做了B超。   结果显示是一个儿子,他高兴不已,虽然做检查之前还不停安抚潇潇,生男生女都一样,但他那模样明显是想要个儿子。   后来,接连几次都和第一次一样,得知她怀孕,于世泽第一件事就是带她去检验胎儿性别,除了这一胎,被闹得实在还没来得及抽出精力……   以前种种,潇潇都不愿意细想,不是不知道,只是自欺欺人,让自己不要想那么多,可是今天,从他嘴里亲耳听见他在娱乐圈那些污秽不堪、沦丧道德的过往,潇潇真的不确定于世泽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男人了。   想到这里,潇潇不由打了个冷战,他对孩子的性别看得那么重,要是医院鉴定出错了呢?万一自己生的是女儿,他又会如何对待她……   果不其然,被她一问,于世泽的脸上立即浮现一抹慌乱,虽然被很快掩饰住,但潇潇坚信自己绝对没有看错。   “潇潇,你怎么会这么问?刚才井大师不也说了,我们命里注定会有一个儿子吗?”   潇潇苍白的面容微微一笑,微抬下巴,朝哭泣的小鬼那方指了指:“儿子不是在那里吗?”   于世泽的脸霎白:“潇潇——你别开玩笑了,这个玩笑不好笑。”   潇潇:“我没有和你开玩笑。”   她转向井玫瑰:“大师,我想好了,就让这孩子投到我的肚子里吧,我知道你也有办法。”   “不行!你不能这么做!鬼怎么能做人!这是要遭天谴的!”于世泽大声制止。   潇潇用力甩了他一耳光,在他充满震惊和不可置信的眼光里,冷笑道:“遭天谴的人只会是你!你之所以不肯帮安然一把,不过是害怕被狗仔拍到,影响你的人气罢了,说到底,你就是为了一己之私做了害死安然的帮凶!”   “不,潇潇,我没有……”于世泽生怕她真的让小鬼害了他们的孩子,手拉着她的衣摆,半跪在地上,忍着气低声下气地哀求。   “难道你以为我忘了?”潇潇决绝地拂开他的手:“所有人都说,羡慕我嫁了个好老公,刚结婚就官宣,让全网粉丝吃狗粮,但是他们谁又知道,我和你谈了八年的地下恋?”   “于世泽,”她眼里的温柔不再,忽的叹了声气,“我们都不要再互相欺骗了,其实你只是想找个传宗接代的女人吧,刚好我又那么好骗,这么多年,你从来不提回家的事,我都快忘了你是从农村来的了。”   于世泽骤然爆发出歇斯底里的质问:“宋潇潇!你再说一遍?”   潇潇轻轻一笑:“你就这么介意自己的出身?我记得你刚出道时,不是还用这个营销过自己艰苦奋斗的人设吗?”   她想起两人第一次见面的场景,那个在自己不小心快跌倒时一把扶住自己的男生,多青涩美好啊!可惜一切都回不去了。   “宋潇潇!”又是一声大吼,井玫瑰看了一晚上情感闹剧,已经没有耐心再让于世泽表演了,伤到孕妇也不妙。   伸手一指,于世泽便如刚才的女鬼安然一般,直直地僵跪在那儿。   耳根终于清净,洪敏强对井玫瑰敬佩得五体投地,这会儿就安安静静地在一旁做个隐形吃瓜人,大气儿也不敢出。   井玫瑰对潇潇道:“那我先问问他。”   说完,走到仍在呜咽的小鬼面前:“别哭了。”   小鬼的小身子一僵,不敢再发出哭声,慢慢抬起头怯怯地看着她。   “你愿意做那个姨姨的孩子吗?”   小鬼愣愣地立在那儿,井玫瑰想起他不通人言,便先给他念了一段经咒,去了他身上的阴晦之气,又从身上找出三枚新制的丹药,给他喂了下去。   等小鬼青白的脸恢复正常孩子的白净,又把话耐心重复了一遍。   小鬼顺着她的手指看向潇潇,慢慢点了点头。   这个姨姨,他在梦里见过的。她身上香香软软的,他好想抱抱她,还想和她肚肚里的小弟弟玩。   可是妈妈说,他会伤害到姨姨,只让他和爸爸玩。   潇潇脸上浮现柔和的笑容,朝小鬼伸出手,示意他到自己面前去。   小鬼却记着自己母亲的话,不能碰到她,不然她和肚肚里的弟弟都会痛痛,便犹犹豫豫地看向井玫瑰。他知道,她是这里最厉害的人。   井玫瑰道:“去吧,你现在已经伤害不到她了。”   小鬼懵懵懂懂地迈着小步子,走向潇潇,等到将小手塞进温热的掌心,潇潇和小鬼忍不住都笑了。   “大师,麻烦你了。”   井玫瑰点点头,抽空全身元气将小鬼团团裹住,又用了祖师爷传下来的那套顶级秘法,通过经咒把元气团变成一个拳头大小的小光团。   做到这里,她的脸色已经比潇潇还白了。   想起潇潇的善良,还有她那期盼的眼神,井玫瑰便又吸了吸气,开始强行运功,将周围百里的元气都吸了过来。   窗外的天色仿佛在瞬间变得更黑了,洪敏强以为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忍不住揉揉眼再往外看,发现月色都看不见了,其余的什么也看不清,这才作罢。   井玫瑰分出一部分元气包裹住潇潇肚子里的孩子,其余的,则悉数倾注到潇潇身上,防止她承受不住身体出什么意外。   最后,才上前捧起小光团,亲手缓慢打入潇潇的孕肚中。   全程,潇潇都没有感到不适,反而是井玫瑰做完这一切,彻底体力不支,小口喘着气:“好了。” 第59章   感受到手掌下跳动的小生命, 潇潇又惊又喜:“大师!”   井玫瑰牵起浅淡的笑:“恭喜你喜得双胎。”   这时禁锢住于世泽的禁制也解开了,他瘫在地上不过三秒,很快又慌慌张张爬向潇潇:“你真的把那个小鬼弄进你的肚子里了?”   就算亲眼看见, 他还是不敢相信:“我没想到你是这么狠心的女人!”   潇潇将为人母的喜悦被冲淡了:“我狠心吗?那也是一条小生命。”   “他是鬼!”   “现在是我儿子了!”潇潇寸步不让。   于世泽还要纠缠,门外忽然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夫妻俩僵持着都没动,更不可能让脱力的井玫瑰去开门,洪敏强起身过去。   一打开门,十几个身强力壮的青壮年冲了进来。   “哎哎,你们谁啊?怎么乱闯别人家?”洪敏强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挡都挡不住。   “堂哥表哥, 你们来了!”潇潇见到来了, 立刻宛如找到了依靠一般,小女孩一般奔向为首的男人。   “我收到你的信息, 马上就给他们打电话了, 怎么样?你没事吧?”那人不知道是排行老几的,和另一个兄弟一左一右扶住大肚子的潇潇。   “我没事。”潇潇眼里含着泪花:“就是麻烦你们这么晚还跑一趟了。”   “都是一家人,说这些做什么。”   于世泽见到妻子娘家呼啦啦一下子来了一群人,心头警铃大作, 硬着头皮和众人打招呼:“舅哥,这么晚了, 你们怎么来了?”   为首的男人冷笑一声,示意旁边一个兄弟替自己扶住妹妹,上前两步走到于世泽面前, 居高临下地打量他。   “我们宋家要是不来人,怎么知道你是这么个东西呢?”   原来刚才宋潇潇发现丈夫是个表里不一的人, 想到自己快临盆, 实在不能放心将自己的生命安全交到这个男人手里。   她也不是没有看过社会新闻, 万一生产过程中出了什么意外,医生询问家属先保大还是先保小,她几乎不用猜测都能料到于世泽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道理谁都懂,情理上却不是那么容易可以接受。即使世界上没有不爱孩子的母亲,她也不能忍受于世泽在孩子和自己之间主动选择先保孩子。   二来,孩子没生下来之前,就算是医院做的B超,也不能百分之百保证胎儿的性别。如果于世泽得知自己生了个女儿,他会不会立刻翻脸?   这两种可能都令潇潇感到不安,昔日的枕边人早就不是她当初熟悉的模样,于是她趁于世泽不注意,偷偷给家里发了消息,让大堂哥多带几个人来,于世泽可能对她不利。   宋家人毫不客气的嘲讽,让于世泽的脸扭曲了一瞬,他终于忍耐不住:“你们知道什么?宋潇潇告诉你们什么了?说我不是个东西?那她有没有告诉你们,她肚子里的更不是——”   “于世泽!”潇潇及时打断他的话:“我们离婚吧。”   于世泽惊讶:“你说什么?”   “我说我们离婚,”潇潇平静道,原先温婉的脸上只剩下漠然,“孩子归我,你什么也不用担心,没人会害你。”   说完,又自嘲一笑:“你这么厉害,应该也没人能害到你。”   “反正你看起来也还很年轻,走出去别人都说我们是姐弟,以你的资本,再找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不是难事,只要你愿意,相信一定会有很多女粉丝为你生儿子。”   潇潇觉得自己的话里似乎带着些酸意,于是闭紧了嘴。她只是不想在家人暴露肚子里那个孩子的身世,这是她自己的选择,她一个人知道真相就够了。   于世泽不敢相信她会这么绝情,带着卑微的祈求叫她名字:“潇潇……”   他是重男轻女,没错,可是他对宋潇潇的爱也是真的,她怎么能这么残忍,把他的感情全盘否定?   “不用再说了,堂哥,送我回我爸妈家吧。”   “哎,等等,警察还没来呢。”   洪敏强诧异:“你们报警了?”   “那当然,我妹妹一个人在这儿,还怀着孕,她说这个小白脸人渣会对她不利,那我不得报警以备万一啊?”   于世泽的表情更难看了,但是他没有跑,因为在他的认知里,自己是没有罪的。   不管是安然那件事还是今天,他都没有做错什么,就算宋家人报警,他也问心无愧。于世泽现在更担心,潇潇肚子里那个鬼胎会将他们的儿子害死。   没过几分钟,一辆警车呼啸而至,警笛的声音犹如在安静的小区投入一颗石子,多家住户纷纷从窗口探头往下看。   于世泽没料到警察来的动静会这么大,不用想,明天的热搜头条一定会写他成了新一代“法制咖”,手上的资源马上就会泡汤不说,就算他以后还想复出也希望渺茫了。   一夜之间,事业家庭遭受双重打击,于世泽整个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颓败下去。   “怎么回事?你们谁报的警?”   宋家堂哥挺身而出:“我。”   “谁犯事了?”警察又问。   这……   看着安然无恙的妹妹,宋家人都哑了火,他们又不是法盲,当然知道犯罪未遂和犯罪的区别,更别提这于世泽还没有对潇潇动一个手指头。这次,是他们鲁莽了。   兄弟们互相看看,为首的正要出来说明情况,不料沉默的于世泽忽然道:“我没有犯法,但是我要举报十三年前金睛传媒有限公司总经理万磊聚众□□、吸.毒,逼死女艺人安然的事。”   警察们对视一眼,知道事情太大,必须回局里审。   “都跟我们回去做个笔录。”   于世泽又道:“这件事已经过去很久了,那时候我和我老婆还没结婚,她什么也不知道,现在马上就到预产期了,能不能不让她去?”   他看了众人一眼:“就让我妻舅们,还有洪导,跟我一起吧。”   无辜躺枪的洪导:“?”叫我去干啥啊?十三年前我可没跟你们参加那什么聚会。   还有,刚才于世泽可没说他们玩这么大,脱衣舞就算了,犯法的事也干了,这么多年过去了,怎么证明他自个儿当初没吸毒呢?   突然一股脑儿往外倒秘密,这不是脑子抽了犯傻吗?那些人能饶了他?娱乐圈别想混了。   警察注意到坐在沙发上的井玫瑰:“她呢?”   于世泽复杂地看了她一眼:“她只是来做客的,今天和我们夫妻是第一次见面,也什么都不知道。”   几个警察商量了一下,同意了:“行,不过她现在不能随意离开南市,如果有需要必须随叫随到。”   “可以,但是走之前能不能让我再和我妻子说句话?”   警察答应了,到门外等着。   宋家人现在还一愣一愣的,他们早知道娱乐圈脏,但也没想到会这么脏,就算刚才于世泽只说了三言两语,他们也能猜到里面的水多深。   “你要说什么?”   “潇潇,”于世泽想握住她的手,被她躲了过去,眼眸中黯了黯,“不如……你明天还是去把这一胎流了吧,我们还年轻,再生一胎也不——”   “啪!”   潇潇忍无可忍,又给了他一耳光:“你滚吧,于世泽,我今天算是彻底看清你了。等你从警察局出来我们就去办离婚手续,现在我要回家了。”   亏她以为丈夫忽然良心发现,没想到还抱着那种念头,甚至不惜杀了自己的孩子,果然一个自私的人是不可能轻易就被改变的。   宋家兄弟也气得不轻,一个年轻的上去就给了于世泽一拳:“你他妈说得还是人话吗?那可是你的亲生骨肉!”   其他人赶紧拦住,嘴上却对于世泽同样不留情:“你他娘的脑子被车撞了?”   “真不是人!”   “潇潇趁早离婚是好事!”   “当初我就说了找什么大明星,潇潇非不听!”   “行了都别说了,这样,我来安排一下。”为首的堂哥指了指自己家的兄弟:“你们几个和我去警察局,表哥们就送潇潇回家,都有意见吗?”   “没有,我们没问题!”   “那就这样,我们先走。”   为首堂哥人高马大,率先拽着于世泽的一条胳膊,将人粗暴地拉出去,其他人赶紧跟上,同时不忘招呼洪导快点。   洪敏强:“……”   我这是招谁惹谁了?不就是想给井大师介绍一桩生意?不就是想给朋友解决困扰多年的麻烦?怎么就发展到要进局子喝茶的地步了?   叹了口气,还是抬脚跟上,临出门前扭头对井玫瑰道:“大师,那我去了,你自己回家注意安全啊,我就不送你了。”   井玫瑰点头。   她没有看错人,这事虽与洪敏强无关,他完全可以跟警察解释清楚,置身事外,但依然愿意为交情不算深的于世泽走这一趟,是个重情重义之人,值得深交。   井玫瑰默默盘算,等时机合适就送他一场机缘。   “大师,”潇潇勉强笑道,“正好我也要回娘家,不如坐我表哥的车一起走吧,我们送你回去。”   井玫瑰忙了一场,精神还疲乏着,没有推辞她的好意。   “我们加个微信,回去我做个平安符给你戴着,对孩子有好处。”   “好啊,谢谢大师。”潇潇的面上终于再次淌出几丝笑容。 第60章   回到家里, 井玫瑰发现家人们居然还都没睡,除了黄菲菲,一家人整整齐齐坐在沙发上。   “爷爷, 爸妈,大哥,小迟,”她一一叫人,“这么晚了,你们怎么还不休息?”   宋雨道:“你一个人大晚上出去了,我们怎么放心得下。”   黄老爷子:“以后晚上尽量还是不要出去, 小姑娘, 不安全。”   黄迟暗道那是你们没见过我姐半夜捉鬼的英姿。   井玫瑰的心里缓缓流淌过一阵暖流,被家人关心的感觉真好:“好, 我记住了。”   下次不会再让他们为自己担心, 等他们都睡了,自己再出门也不迟。   宋雨不知她心里的打算,欲言又止。   井玫瑰主动解释:“没什么大事,已经解决好了。”   宋雨便咽下问题, 黄迟可没那么多弯弯绕绕,张口就问:“姐, 你又去捉鬼了?恐怖吗?”   井玫瑰摇头,没有多说,黄迟便明白她不想说, 自己再问也问不出什么来,只好失落地闭上嘴。   宋雨见小儿子同样铩羽而归, 终于收起心里抓心挠肺似的好奇:“黄迟, 你问这么多干什么?都几点了, 还不快去睡觉?”   黄老爷子:“玫瑰回来了,我也去睡了,人老了,熬一会儿夜就睁不开眼了。”   黄深易立刻道:“爸,我扶您。”   黄老爷子摆摆手:“不用,你们也去睡吧,是不早了。”   黄彦道:“爸,我送爷爷回卧室吧。”   这次黄老爷子没拒绝,由着大孙子搀扶自己。   井玫瑰也说道:“爸妈,那我也去休息了,今天有点累。”今天耗费的精力有点多,再站下去她怕自己支撑不住露馅。   宋雨原本还惦记着问她镯子的事,听了这话,立刻顾不得那么多了:“那你快去睡觉,要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就告诉妈,妈打电话让医生来一趟。”   井玫瑰:“没什么不舒服,就是困了。爸妈,小迟,晚安。”   “好,你快去睡觉。”   一家人各自道了晚安,一夜好眠。   第二天,井玫瑰罕见起得晚了,外面大亮的天光还将刚醒的她吓了一跳。   匆匆洗漱下楼,发现宋雨让人留了早餐。一家人都不在,井玫瑰的窘迫才少一些。   这样很好,大家都有自己的事情,无形之中给她减了不少压力,也正因为这样这段时间她才慢慢适应黄家的生活,过度的嘘寒问暖或者时刻不离的陪伴,才会让她更不适应。   正在考虑要不要出门去公司直播的时候,孟麒麟来了电话。   她顿了好一会儿,接通电话,却没有马上说话。   “玫瑰?”   她吸了口气,才道:“喂,孟少。”   孟麒麟眼中墨色一浓:“怎么突然这么客气?不是说好了叫我孟哥?”   那是因为之前还不知道你有了红鸾星动的对象。   “没什么啊,称呼而已,孟少不用太纠结,您给我打电话是有什么事吗?”   井玫瑰也不知道自己心里这股无名火从哪来,她就是觉得自己不应该跟以前一样亲近孟麒麟了。   孟麒麟听出她语气不好,决定暂时放过这个话题。   “孟氏新开的娱乐公司准备得差不多了,你之前说不需要助理,要是现在还没有改主意,就让戚月回孟氏娱乐上班吧。”   叫戚月回去上班?怎么不直接通知对方?   “我也有段时间没见过戚月小姐了。”井玫瑰说道。   自从上次带戚月一起去鬼屋直播探险,她们分头从医院回家后,就没有再见过。   井玫瑰这边是暂时没有再进行过直播工作,于是没有主动找对方。戚月那边没接到电话就没有过来,这是她们一开始就约定好的。   想到这里不免尴尬,似乎她无意中将孟氏的员工干晾着好长一段时间了。   手机那头,孟麒麟的声音忽然变小,好像在和别人说些什么,过了十几秒,才又对井玫瑰道:“没事了,只是负责联系她的员工说她手机打不通,我才来问你。”   “你们现在联系上她了吗?”   “还没有,从昨天下午到现在,同事和上司都说打不通,已经派人去她住的地方找。”   井玫瑰一听,也不禁担忧了:“一直没有打通……你知道她住在哪里?”   孟麒麟单手拿着手机,右手拿着签字笔的手一顿:“我不知道。”   他放下笔:“公司会随时更新员工的所有资料,不管出差还是调任,居住地址都会记录在册,防止某些意外事故的发生。”   他忽然口吻认真地和自己解释,井玫瑰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这种前所未有的感觉让她心慌,嘴上胡乱回道:“原来如此,那你们公司真负责任。”   她屏住呼吸,告诉自己不要胡思乱想:“要不然我给你算算吧。”   万一真出了什么事,从她这里直接过去,比从孟氏那边更快。   “好。”   井玫瑰得了应允,立刻强迫自己抛开杂乱的思绪掐起手指,然而她很快就变了脸色。   “戚月被困住了。”四面楚歌,高墙危筑。   孟麒麟反应极快:“被什么人困住?”   井玫瑰又算了一次,语气凝重:“算不出来,只知道情况十分紧急,不容耽搁。”   略微踌躇,她又补充了一句:“困住她的不一定是人。”   “孟少,我现在过去找她,你让你的人马上撤回公司。”   如果真的有不干净的东西作祟,无辜的人最好一个都别牵扯进去。   孟麒麟果断道:“我和你一起。”   “那太迟了,我现在过去还有可能来得及。”   “玫瑰——”   井玫瑰一愣。   “救人重要,但我也希望你保证自己的绝对安全。”   井玫瑰呼吸一滞,他是——   “等我。”   她听见自己回答:“好。”   孟麒麟赶来的速度比想象中要快,井玫瑰忍不住怀疑他是否闯了红灯。   “现在直接过去?”孟麒麟替她打开副驾驶车门,“需要准备些什么吗?”   他态度自然,井玫瑰也不好意思继续别扭:“不要准备什么。”   这里的人似乎从影视作品中受到强烈影响,总是认为道士一定要利用工具才能捉鬼驱邪。   虽然电视剧和电影里演的也不全是错的,但修为达到一定程度,若非情况极其凶险,是不需要借助外界器物来对敌的。   当然,符纸和丹药除外。   井玫瑰还在山上当道士的时候,她师父都随身带着这两样东西,足以窥见其二者的重要性。   一路风驰电掣赶到戚月住处,孟麒麟按下门铃,大约过了一分钟也没见人来开门,便抬手想再按。   井玫瑰拦住他,上前敲门。   “咚咚咚。”极富节奏性的三声闷响。   孟麒麟:“应该不在这里。”   井玫瑰却忽然伸出食指抵在唇边,示意他噤声。   孟麒麟看她,这是……戚月在里面的意思?   才这么想,就见井玫瑰再次伸手敲门。   “咚咚咚咚——”   这次是四声,不知她用了什么方法,敲门声从沉闷转为清脆,还比先前响了很多。   孟麒麟眸色一深。   虽然他出身名门,家境极富,但孟家的家教也严,当年上学的时候,孟麒麟也曾经睡过一段时间集体宿舍。   学生晚就寝最不缺的乐子就是鬼故事。   一寝室的男生比赛,每人说一个,看谁讲的故事最吓人,彩头就是输的几个人轮流替赢的人洗一星期臭袜子。   当然没人敢强迫孟少参与这种游戏,但这不妨碍他当个听众。   孟麒麟记得,其中有个室友说过:人敲门习惯敲三下,但鬼会比人多敲一下。   井玫瑰现在就是敲了四下,刚才敲三声戚月没来开门,现在是敲给谁听的,答案自然不言而喻。   可是他们安静等了一会儿,门内依旧没有动静。   孟麒麟不禁垂眸看向井玫瑰。   她不慌不忙,再次伸手。   “咚咚咚咚——”   停顿两秒,又进行第三次。   “咚咚咚咚——”   不知为什么,明明速度和第一次一样,后面两次敲门声听在耳朵里却好似一次比一次急,让人不禁感到心慌。   孟麒麟不是怕鬼的人,也被眼前诡异的场景弄得情不自禁放轻呼吸。   待井玫瑰正要抬手敲第四次门的时候,门把手突然小幅度转动了一下。   孟麒麟出手如电,陡然拉过井玫瑰往后退开一大步。   紧接着他看见镀金的门把手旋转90度,门从里面慢慢打开,开到一半的时候突然停住了。   见状,孟麒麟不动声色将少女护在身后,暗暗做出进攻的姿势。   不料下一秒,身体被一只素白的小手拨开。   “别藏了,我看见了。”   防住门口、没防住门缝的孟麒麟:?   躲在门缝里偷窥的鬼:? 第61章   井玫瑰先前没算错, 戚月确确实实是被鬼缠住了。准确来说,缠住她的还是一只色鬼。   那天从医院回家,她忘记将井玫瑰给的纸符烧掉了。   由于在鬼屋受到较大的精神冲击, 情绪一直紧绷着,等回到家松懈下来,便感到疲惫不堪,她沾床就睡了。   因此也就错过了莫平的提醒消息。   第二天一早睁开眼睛,戚月就发现了不对,手机时间明明显示早上八点,但卧室里居然一片漆黑, 还能看见窗外浅淡的月光。   她脑海中划过的第一个念头是手机坏了, 但下一瞬被理智否决。   上个星期新买的品牌国产机,品质百分百保证, 不可能出现这种情况。还有, 现在的手机都是联网的,除非自己手动调整,不然的话手机时间不可能显示错误。   而且最重要的是,她精神饱满, 明显是踏实睡了一整夜才有的睡眠效果。   戚月有个不为人知的作息小秘密,每天必须睡满八个小时以上, 第二天才会有精神。要是偶然熬夜,就得睡一天一夜才能缓过来。   从外面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了,她绝对不会只睡到晚上八点就清醒, 手机时间也一直是24小时显示,而不是12小时。   这一切的一切都透露着奇怪的意味。   没来得及继续想太多, 她就又觉得困意袭来, 睡得朦朦胧胧之际, 感觉身上好像多了一只冰凉的手,肆意在她隐私的地方乱摸,只是睡意太重,她强忍着羞涩,想开口呵斥阻止那只手,却发现自己怎么也出不了声……   门口,藏在门缝后的鬼幽幽飘出来:“你有阴阳眼。”   他肯定地对井玫瑰说道。   井玫瑰:“是你自己走还是我送你走?”   那鬼并没有惊慌,反而阴森森一笑:“原来是个道姑,怪不得不怕。”   井玫瑰微微皱眉:“你可以称呼我为坤道。”   “呵,我还没见过女道士呢,”那鬼对井玫瑰的话充耳不闻,“一般女道士都学艺不精。”   井玫瑰踏步上前:“你可以试试。”   孟麒麟想拉住她,手刚伸出去又反应过来,她不是会托大的人,没有把握的话不会说。   这一幕落在男鬼的眼里,才让他惊讶起来:“你也看得见我?”   “我不瞎。”确认井玫瑰安全无虞,孟少又成了那个不好惹的孟少。   男鬼一噎,同为男人,哪怕自己早就成了鬼,在异性面前也免不了争口气,于是冷笑一声:“看来你没什么本事,遇见鬼了还吓得躲在女人背后。”   这话未免太伤人颜面,井玫瑰眉毛皱得更紧:“你……”   “你说得对。”孟少一副漫不经心的表情。   井玫瑰:“……”   男鬼:“……”   没气到对方,反而自己觉得胸口一阵憋闷,男鬼的心情直接反应在脸上了,一张鬼脸走马灯似的变白、变青、变紫、又变白,看上去煞是恐怖。   井玫瑰心底微讶,这是只厉鬼。   “你自己走还是我送你走?”她又将先前的话重复一遍。   这回男鬼没了刚才的好耐心,阴森一笑:“这话也是我想对你们说的。”   井玫瑰美眸一寒:“敬酒不吃吃罚酒。”   男鬼猜测她下一秒就要动手了,心里不以为然,他刚刚说女道士道法学得不好,可不是他随口瞎编挑衅。   以前也不是没有女道士来收过他,结果一个个的都是外表看起来唬人,拿出来的符咒基本没什么用,还不用等她们祭出法器,男鬼就跑了。   面前这个,长得倒是比过去那些女道士更漂亮,修为肯定不会高多少。   一边想着,他一边暗暗提防,等待井玫瑰将符咒甩出来,女道士们通常第一步就是甩符——嗯?   男鬼只看见井玫瑰嘴皮子一动,双手结印,紧接着自己就胸口一痛,整个身体都往后飞起来了。   男鬼:??   鬼没有实体啊!为什么她可以伤到他??这不科学!!   摔在地上的那一刻,男鬼知道自己大意轻敌,可惜现在来不及后悔了,井玫瑰和孟麒麟已经踩着他的魂魄登堂入室。   虽然被踩感觉不到痛楚,但眼睁睁看着四只脚接连踏穿自己的肚子和脑袋,也不是什么愉快的体验。   这个动作带来的伤害性仅为0,但侮辱性实打实的爆表了。   男鬼恨恨地瞪了眼自己漏风的胸口。   步入屋内的井玫瑰脸色大变:“你敢找活人结冥婚?”   虽然猜到戚月的情况不好,但也没想到她是被人困在这里结了冥婚。   卧室床上,戚月静静躺在那儿,一身大红色的古装嫁衣衬得她的脸惨白。   男鬼知道自己今天逃不掉了,嘴上仍不肯输:“要是我早点遇到你,肯定只会跟你一个人结婚,你长得可比床上那个好看多了,身材嘛——”   男鬼阴邪笑盯着井玫瑰,故意用恶心的眼神扫视她。   一直未做声的孟麒麟黑眸骤然一凛,抬脚往他漏风的胸口又踩了一脚,却踩了个空。   “别费功夫了,你小子可没那么大本事,不过要是你想用这样的手段吸引我的注意也不是不可以。”   男鬼似乎豁出去了,被打散前也要耍口舌之快。   “平心而论,你长得比你女人还要漂亮,要不是我不搞基,选你做冥婚对象也不错。”   孟麒麟用冷冽的眼神居高临下俯视瘫在地上的男鬼,听了他的话,不仅陡然生出一股杀鬼的冲动,刚才踩空的右脚也蓦然升起一阵滚烫的热意,仿佛带着火焰,顷刻就能将匍匐在地上的这个蝼蚁碾死。   脑中仿佛有道声音在呼唤,笃定地告知他,他有权力这么做,他可以主宰一切。   脑子里这么想的,孟少就这么做了。   一脚下去,男鬼便像他想象中那样发出惨叫,宛如被地狱烈焰炙烤,魂魄周身迅速被点燃。   井玫瑰惊异地望着男鬼,他胸口那个破洞燃了一圈火:“孟哥?”   孟麒麟骤然回头,两只眼睛居然发着金色的光,宛如什么兽类紧紧盯住她。   她心口一跳,孟麒麟却忽然闭眼倒在地上。   井玫瑰顾暂时没有轻举妄动。   看着那男鬼挣扎哀嚎了十来秒后,被烧得灰都不剩了,她这才松了口气。   灰飞烟灭也好,省得她费工夫送走,男鬼一死,冥婚就自动解除了。   戚月是没了生命危险,但孟麒麟的情况却有些棘手。   如果没有看错,刚才男鬼身上燃烧的火焰是被他的脚踩出来的。   井玫瑰俯身,想探查一下他体内的情况,手刚碰上对方的衣服,就被那灼热的烫意惊得缩回手指,她目光落在孟麒麟的胸口。   那儿的衣服被她刚才一碰,碎成灰了。   井玫瑰犹豫再三,俯身轻轻长吹一口气,霎时黑灰飞散,她定睛一看,只见孟麒麟精瘦的胸腹上,纹着一只喷火的麒麟。 第62章   道教协会。   “古道长, 刚才天边异动你们看见没有?”一个胡子花白的老道士激动地冲进协会的大会议室。   今天道教协会各位成员聚集在此,正开会商讨吸纳一些年轻有为的后辈进来。   参与会议的都是各大派别的中年骨干分子,上了年纪的长老都待在院子里打坐。   当初为了成立道教协会, 前辈们很是费了一番心血,整个协会采用顶级玉石布置了一个大型的聚灵阵。   不管是不是修道者,只要处在阵中,都大有裨益。   平时那帮前辈懒得管协会大大小小的事务,倒是对修炼情有独钟,今天年纪最大的赵长老忽然冲进会议室,大家都颇感诧异。   主持会议的古三镜最先反应过来:“什么异动?发生什么大事了吗?”   赵长老道:“刚才我们几个长老在树下打坐, 偶然看见天上粉霞遍布, 大家掐指一算,这是有神兽出世啊!”   “什么?”   会议室众人惊疑不定, 末法时代元气都稀薄了, 还会有神兽降世?这是真的还是扯的?赵长老最近不会又跟着他家小孙子看什么仙侠剧了吧?   “哼!”   赵长老一眼就看出众人的不信任:“现在天上云霞还没有完全散开,你们要是不信,就都出去看看吧!我可告诉你们,神兽降世的事可不是我算出来的, 天师府和武当山的二位长老德高望重,精通术数, 这样的大事会瞎编吗?”   古三镜等人一听,神情肃然,不敢再有所怀疑, 于是暂停会议,一起涌向院子里。   “好红的云霞!”   “赵长老说的是真的!”   古三镜也对几位长老道:“我从来没见过这样颜色的霞光, 似红非红, 似粉非粉, 看着就很喜庆。”   “是啊,这颜色的确美丽。”   长老们都点头:“祥云献瑞,自然非同凡响。”   众人啧啧称奇,唯有一全姓中年道士不以为然:“自然现象罢了,长老怎么就确定这是神兽临世的象征?”   赵长老眉头一皱,正要斥责这个没大没小的晚辈,天师府的齐长老抬手制止他,对全钦和颜悦色道:“你是哪门哪派的弟子?”   全钦虽然倨傲,但也有分寸,当即便拱手抱拳:“弟子茅山全钦。”   齐长老呵呵一笑,抚了把花白的短胡子,颇有一股得道风姿:“原来是茅山派的徒弟,我上次去茅山还是五十年前的事了,不知道谢于之长老近来可好啊?”   全钦表情一变:“掌门身体康健,劳您挂心。”   态度瞬间变得要多恭敬有多恭敬,还小心翼翼地问道:“不知齐长老和我家掌门……”交情有多深?   齐长老开怀一笑:“几十年不见,没想到谢于之如今都做了茅山派的掌门人了,真是光阴似箭啊,当年我俩在茅山之巅论道的日子仿佛还在昨天哈哈哈!”   看似回避了问题,其实又巧妙地回答了,全钦不禁后背一寒。   “齐长老,晚辈有眼不识泰山,您——”   古三镜打断他的话:“齐长老精通术数,您卜算的结果自然有所依据,不过末法时代,天地灵气都被限制,就连天材地宝都极为罕见,这降世的神兽……还是神兽吗?”   古三镜就是故意表现的。   这个全钦自从加入道教协会以来,自恃茅山内门嫡传弟子的身份,眼高于顶,不仅不服从协会管理,还多次妄想撺掇协会其余成员,提议重新选举道教协会会长。   古三镜之所以会知道这件事,还是偶然一次去洗手间,听见两个协会成员私下嘀咕,说新来的全钦认为古三镜并不是协会内修为最厉害的人,当选会长有失公平,他们作为后来的成员由于入会时间晚,直接丧失参选资格,这事难以服众。   如果只是觊觎协会会长之位也就罢了,这个全钦实在傲慢至极,对镇守协会的各大门派长老也颇有微词,认为他们同样不是各自门派实力最强的人,进协会名不正言不顺。道教协会作为道教人士与官方直接对接的平台,理应由各大门派掌门人联合成为最强大的后盾。   简直是脑子有泡!古三镜忍他很久了,故而今天拆起台来眼都不眨一下。   “你说得不错,”齐长老赞许地对古三镜点点头,伸手指了指天边的云霞,“我们几个长老多次研究推算,判断是神兽后裔临世,但,是出生还是血脉觉醒,这尚且不好下定论。”   “原来如此。”古三镜凝重地点头,看向齐长老所指的方向,神兽临世,人心叵测,不管是哪种情况,恐怕都要出乱子了。   .   戚月租的房子里。   孟麒麟身体发生异变后突然昏迷,井玫瑰偶然在他胸膛上发现了麒麟纹身。   此刻她正在研究这幅纹身。   其实从她的个人印象来看,他应该不是个会纹身的人——   虽然他在意别人注视或者评价他的神颜,但同样他应该也很注重自己的仪表,而且孟老爷子对他颇为严格,所以综合推断,纹身这种行为应该不会发生在孟麒麟身上。   只是……   井玫瑰脸颊微热,从前并不曾见过孟麒麟这块皮肤,所以她也不敢百分之百肯定这只麒麟不是纹身,而是突然出现的,除非……   让她用手触碰。   纹身刺青,即便技师的技艺再高,也会在皮肤表面留下少许凹凸不平的痕迹,只要用手一摸,就能分辨出来。   “祖师爷在上,无量天尊——”   井玫瑰信口念了两句:“非礼勿视!非礼勿摸!”   她别开眼,慢慢将手放到孟麒麟胸口,指尖凭着脑中记忆轻缓触过喷火麒麟的轮廓,手下触感细腻光滑,没有一丝不平的感觉。   井玫瑰没忍住回头,这麒麟仿佛天生长在这块肌肤上一样,绝对不是纹身,但它是原本就有的,还是刚才异变后突生的呢?   她疑惑不已。   看来只能等正主醒来再问了。   正欲收回手,谁知对上了孟麒麟忽然睁开的双眼,然后又顺着他的眼神看向自己放在他胸膛的手上。   井玫瑰动作一顿,努力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僵硬地把胳膊收回:“你醒了。” 第63章   慌乱中她吐出一句废话, 说完就懊恼了。   “嗯。”孟麒麟从地上坐起,目光仍旧落在自己胸口。   井玫瑰道:“你还记得自己刚才发生的事情吗?”   说完,察觉到话里有歧义, 连忙补救:“我是说你的眼睛会发光,你刚才昏迷之前,眼睛有什么特殊感觉吗?”   孟麒麟摇头,顿了下又道:“眼睛没感觉,但是身上很热,像被架在火上烤。”   “那你知不知道自己胸口什么时候长了只麒麟?”   井玫瑰仿佛终于找到合适的机会解释:“刚才我想察看一下这只麒麟是不是纹身,所以才……”摸了你。   孟麒麟身上的衣服已经碎了, 现在又是清醒的状态, 她半垂着眼没有直视。   “不是纹身。”孟麒麟站起来,将身上的衣服碎片拍落, 裸露的上半身肌肉线条十分明显, 看上去精而不壮,似是暗藏着不容小觑的力量。   井玫瑰:“……什么?”庆幸他的裤子没有遭受损害,然后不自在地将脸转向另一侧。   孟麒麟仿佛没有察觉到她的羞涩拘谨,慢条斯理地收拾干净自己:“我没有纹身, 这只麒麟是前不久才出现的。”   井玫瑰一顿,蓦然回首望向他:“那你是——”   “是, ”孟麒麟点头,“我有麒麟血脉。”   “这件事你的家人都知道吗?”   “只有爷爷知道。”孟家家大,人多眼杂, 据爷爷所说,祖上已经好几百年没有出过拥有神兽血脉的后裔了。   井玫瑰不解:“不是出生就有的吗?难道你经历了某些奇遇?”   “这样说也没什么不对。”孟麒麟饱含深意的眼神看向她:“如果开阴阳眼也算。”   井玫瑰了然:“原来如此。”她不由愧疚, 没想到自己成了打破他普通平静生活的罪魁祸首。   “早知如此, 我当初应该坚持, 帮你把阴阳眼封印了。”   孟麒麟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麒麟血脉觉醒对我来说未必全是坏事。”   上次开了阴阳眼之后,孟老爷子很快注意到他的异常,将人叫到书房,告知了他一些家族秘辛,还提醒他时刻留意身体各方面,一旦血脉觉醒,很有可能被激发出一些特殊能力。   这话今天也得到了证实。   虽然经历了短暂昏迷,但是他还记得自己轻易就使一个鬼魂消失的画面。   井玫瑰闻言也猜到,他或许因此得到某种奇特机遇,没有追问,只道:“这样也好,以后更加没有邪祟敢近你的身了。”   说完这句话,她才发现自己竟不知不觉盯着人家的身体看了许久。   “抱、抱歉,我……”她尴尬开口,几个字却说得磕磕绊绊。   孟麒麟暗笑,面上倒是假装无事发生,十分有礼貌地请求她下楼,去车上将自己的备用衣服取来。   井玫瑰巴不得赶快离开他的视线:“好的,我现在就去。”   下了楼吹了会风,才拎着袋子重新上去。   且这次她径直将衣服放在玄关处,便关上门出去等待。   “好了。”   孟麒麟速度很快,两分钟就打开门请她进来。   井玫瑰现在不太想面对他,就主动去卧室给沉睡中的戚月拔除体内阴气。   略略费了一番时间,总算大功告成,没让这姑娘身体有留下病根的可能性,又顺势给她检查了一番身体,发现戚月原来并没有遭到厉鬼的侵.犯。   井玫瑰心里悬着的石头这才落下,真是意外之喜,幸好没有真的出事,不然她罪过就大了,毕竟当初是因为她给戚月的符纸才会引出这一段。   她从卧室出去,孟麒麟刚好拿下耳边的手机。   “我已经让人赶过来照顾她了,先送你回家。”   井玫瑰看看时间,确实有些久了。   待上车后两个人一时无言,过了一会儿,井玫瑰打破沉默。   “你现在有了神兽血脉,今后有什么打算吗?”   孟麒麟顺着她的话说:“没有,你有什么好的建议?”   “要是你不嫌弃的话,不如我教你一些术法,这样的天赋浪费了毕竟可惜。”   她默默咽下后一句话——也有可能会引起某些心术不正的修士的觊觎。   “这样……”孟麒麟仿佛认真地思考了几秒,“我回去和爷爷商量一下,再给你答复,可以吗?”   井玫瑰点头:“兹事体大,这是应该的。”   “那我过几天再约你见面详谈。”   井玫瑰刚要点头,又迟疑:“……好吧。”不能在电话里直接说吗?   “这是大事,面对面商议更郑重。”孟麒麟看穿她的疑虑,如是解释。   井玫瑰由这话,一下子联想到末法时代普通人对修行的重视,立即释然了。 第64章   孟麒麟送她回家后, 井玫瑰接到莫平打来的电话:“你又上热搜了!”   井玫瑰不明所以,她这段时间没做什么事吧?   一头雾水地点进微博,热搜头条一个紫色的“爆”字抓人眼球。   热搜名字叫“影帝于世泽”, 后面第二第三条则是“娱乐圈到底有多肮脏”、“贵圈真乱”。   井玫瑰把这三条热搜全点开看了,大致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概括起来就是,于世泽那天晚上被警方带走,这事被人爆出来了,加上警方办案效率颇高,经过调查很快给出了一则通报。   十三年前,某安姓女艺人参加公司酒局后, 发生意外车祸导致身亡, 现在演员于世泽实名举报金睛传媒有限公司总经理万磊,聚众淫.乱.吸.毒, 才促使惨剧发生, 经过警方调查,确认举报属实,现发出逮捕令将万磊缉拿归案。   网友们被这个从天而降的大瓜砸晕了。   “不是,于世泽怎么知道这事的?意思是他当时也在现场?可如果是这样, 他为什么等到今天才举报?”   “肯定在啊,说不定当时他还参与了, 不然的话他怎么现在还没被放出来。”   “你以为你是警察吗?张口就来?谁给你判案的权力?”   “你是于世泽的脑残粉啊?那没事了。”   “吃瓜,我觉得于世泽肯定不干净,娱乐圈水那么深, 他既然这么了解当时的情况,决定是在现场没跑了, 热评第一说得很对啊, 为什么等到今天才举报?是和万磊发生利益冲突了, 才将这些把柄捅出来吗?”   “你们知道个屁!于影帝在娱乐圈这么多年,一直洁身自好,这次的事肯定不是他的错,一定是有原因的,别一个个急着把屎盆子往他头上扣,真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正主是谁了?”   “什么正主?我吃个瓜也不行吗?”   “装得这么起劲不累吗?滚回去告诉你主子,我们影帝粉也不是吃素的,别想浑水摸鱼!”   “请问你们影帝粉都是这么嘴臭的吗?吃屎了吧?”   “哈哈哈哈,最简单的嘴臭,最极致的享受,兄弟顶住啊!!!”   井玫瑰往下翻了翻,看到都是于世泽的粉丝在跟吃瓜群众争辩,便退出去。   又点到一条微博,才发现原来是有人提到自己,才将她带上热搜尾巴。   “给你们说个小道消息——于世泽被抓之前,跟一个得道高人见过面,据说高人就是@南城道爷@南城道爷@南城道爷,然后影帝就进局子了。”   “什么鬼,不是说他举报别人吗?怎么又变成他被抓了?”   “不信谣不传谣不造谣,我们于影帝只是举报坏人,配合警察叔叔的调查。”   “拉倒吧,隔了十三年,谁知道他是不是清白的。”   “歪题了家人们,咱们不是在说得道高人吗?”   “都是营销罢了,这个什么道爷我在热搜上见过好几次了,一次比一次玄乎,现在我看都懒得看。”   “懒得看+1,不举报他宣扬封建迷信已经是我善良了,一个算命的号隔三差五买热搜,也是够够的。”   “这个号我有印象,这不是洪敏强新电影的女二吗?怎么又和得道高人扯上关系了?”   “楼上的你们村里终于通网啦?吃瓜速度跟不上啊,自己慢慢去搜吧。”   “她算命很准的,我每次都蹲了反馈,反正我相信小姐姐。”   “营销咖滚啊!”   “滚滚滚滚出娱乐圈!”   “哎,你们别不信啊,洪敏强导演你们都知道,我有个兄弟在他剧组当工作人员,听说就是洪导给于世泽介绍的这个高人。”   “大家别被这个人骗了,我去看了,博主还是个女的,等营销搞起来了肯定就要走半仙网红的路子,千万别去送流量啊!”   网友“青青子衿”也在冲浪,见众人都在黑井玫瑰,不由急了:“你们误会了,南城道爷不是网红,她之前给粉丝算过好几次命都算对了,还帮我家里解决了一个大麻烦,我保证我说的都是真的。”   “哟,还下水军了,有钱一起赚啊哈哈哈。”   “这能赚多少,还不够我买辣条。”   发现根本没人相信自己,“青青子衿”只好退出那条微博,给井玫瑰发私信。   “大师姐姐,大家都不相信你,你快想想办法证明一下自己啊!”   井玫瑰凑巧围观了那条微博,自然也看见了她的维护,但却没收到她的私信。   因为她的微博账号的评论区、后台私信栏里,已经被粉丝留言塞满了。   基本上关注她账号的都是信任她的,因此收到的消息内容多是替她着急,帮她想办法自证。   最新一条微博下面第一条热评已经被赞到十几万了。   “咱也不是没有敬畏心的人,既然你粉丝都说你有真才实学,不如你现场实践一下,我也不为难你,现在很多算命博主都喜欢点评娱乐圈的明星,你也算几个看看,大家就知道你到底是不是骗子了。”   井玫瑰无言以对,她前两次上热搜就被迫自证,现在历史又要重演,难不成以后每上一次热搜,就要自证一次不是骗子?   虽然一开始是她把事情真相揭穿,但向警方举报的事,是于世泽自己做的。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那个爆料的人不知是出于何种心态,将她拖进这场是非里,真是令人头疼。   井玫瑰不知道,事实上她猜得不错,爆料的人的确是故意的,不过本意只是为了炫耀自己与洪敏强导演能勉强搭上线,知道别人没听过的小道消息,并不是为了暗害她。   井玫瑰看着乱哄哄的评论区,热评第一下面有人起哄帮腔,也有人努力帮自己说话,默了默,忽然悟出一条真理,看来要想过上安宁的日子,还是要远离网络是非之地。   动手发出一条评论,便意兴阑珊退出微博,心中决定一年半载都不再打开它。   “你说的‘任意选择明星艺人、随意点评其面相命运’,这种行为我的确刷到过,我也知道这样做能吸引很多支持者,但我绝对不会效仿。   “无冤无仇,无因无果,我没有随意揭人长短,说人闲话的喜好,一切都是冥冥中注定好的,与我有缘的自然会被牵引到我面前来,我不必通过任何方式招揽拥护者,道就是无。最后也奉劝各位,嘴下留德,方得福贵。”   “有个性!我喜欢!”   “小姐姐好刚!说得太对了!我早就看不惯那些所谓的算命博主不经过他人同意,直接把别人照片放到微博上,说一堆不好的话,支持小姐姐!”   “网上是换了一波人吗?没记错的话,博主不是前不久才用真实案例打了键盘侠的脸?”   “青青子衿”看到这条评论,差点泪目:“亲人!你说的就是我本人啊!小姐姐就是帮了我的忙啊!要不是看见你的评论我都以为网友们失忆了!”   “哈哈,也不能说失忆吧,应该是博主很少更新微博,之前关注她的那批人可能大部分都不在了。”   “是啊,有点可惜,不过小姐姐每次出来感觉都腥风血雨,她少发点微博也不错。”   “高见,这软件已经快完蛋了。” 第65章   没过多久, 莫平很快又和井玫瑰联系了一次:“玫瑰,你看你也上了好几次热搜了,还拍过洪敏强导演的作品, 热度这一块,我敢说平台上没有一个主播比得过你。”   井玫瑰听出他的言外之意:“你想让我做什么?”   瞬间被看穿,莫平有一丢丢小心虚:“这不是我和老宋商量了一下嘛,想让你趁着这股热度好好做几场直播。”   要知道上次深夜探险鬼屋,可是给她的账号吸了一大波粉丝呢,当时他就想让井玫瑰继续做类似题材的直播,运气好的话早就成为平台的大主播了。   可惜老宋没让, 说是鬼屋动静闹得太大, 牵扯到了国家特殊事件管理部门,一个弄得不好, 以后可能都别想直播了, 让莫平等一等,再观望观望。   于是这一观望就观望到了现在。   啥事也没发生,还白白错失了趁热打铁的好机会,莫平后悔得那叫一个痛心疾首, 早知道他说什么都不该相信宋瞿的片面之词,这丢的仅仅是大流量吗?不!还有让他们公司一飞冲天的绝佳机会!   幸好天无绝人之路, 人道爷就是有真本事的人,日常行走自带流量,说上热搜就又上热搜了, 这可真是老天爷捧着碗追着喂饭吃,这股东风再不借也说不过去啊。   井玫瑰被莫平一提醒, 才发现自己居然忘了自己的“正职工作”, 不用他多劝, 就和他约定了现在就去公司开播。   人还没公司,莫平就在那儿翘首以待了,公司新招的两个年纪小的大学生主播见状好奇不已,结伴偷偷溜进一个前辈璐璐的房间打听消息。   “是玫瑰要来了吧,我刚才听见平哥打电话了。”女主播璐璐今天晚上才开播,现在待在自己房间玩手机。   “玫瑰是谁啊?”两个女孩好奇心很重地追问。   “你们不知道?”女主播终于舍得从手机上分出一部分注意力给她们,“哦,你们才来没多久,我忘了。”   “玫瑰就是道爷,平台上之前很火的一个鬼屋探险视频,出圈那个,你们应该看过,主播就是她。”   女大学生们没想到“神人”竟在她们身边,想起刚才莫平的姿态,一时说不清心里是酸还是涩。   其中一个反应快,捂着嘴,语气夸张道:“好厉害啊,我居然有幸跟这种高人在同一个公司做事,激动!”   说完又问主播璐璐:“姐,那你们经常在公司一起直播,关系应该很好吧?”   璐璐有自己的直播特色,她声音不错,拿捏住精髓的时候,音色与乐坛某个大咖歌手很相似,所以不愁流量。   “还好,一般吧,她人不错,但是直播次数比较少。”   “好哒,谢谢姐,那我们就不打扰你啦!”   .   井玫瑰来的时候,两个女大学生恰好出来接水喝,她们亲眼看见平时人就很亲和的平哥,亲和力再度增强了99999倍。   井玫瑰没见过她们,点了点头以示招呼,然后跟莫平商量:“既然上次过了明路了,现在应该可以在直播间给人算命吧?”   “当然可以!”   莫平的脸都快笑成一朵菊花了:“上一场直播非常成功,平台看到了流量带来的利益,特别跟我们公司沟通过了,命理学是我国一门古老而神秘的学问,博大精深,基于正确的方向适当发扬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井玫瑰颔首:“那我今天先做吃播。”   莫平:?   偷听的女大学生们:??   ???   那你刚才问什么算命的事?   莫平试图劝说她改变主意:“道爷啊,你听我说,千万别冲动,冲动是魔鬼,你今天上热搜,开直播肯定能大量引流,吸粉绝对也不在话下,要是再浪费这个机会,以后的发展就难说了。”   井玫瑰看他急得脸都红了,只好解释:“我没打算不直播算命,但是今天我在热搜上,如果开算命的直播,会有很多搬弄口舌是非的人来。”   她不喜是非。   莫平被她的脑回路清奇到了:“可、可是我们做这行,最需要的不就是热度吗?”黑红也是红啊!   要是换做其他人,有这样奇妙的热搜体质,早就不知道营销几百轮、接广告都接得手发抖了,井玫瑰怎么就这么不走寻常路呢?   难道这就是大师风范?莫平懵逼。 第66章   假如井玫瑰只是普通的女孩, 莫平说不定还会想尽办法再劝劝她,可是对方是个大师。   “唉……”见井玫瑰执意这样,他只能认命地叹气, “那我去买菜吧。”   现在井玫瑰的流量比以前大得多,就算是做吃播也不能再随便糊弄观众了。   吃的食物,不管是从色泽还是味道上,都不能差了,不然观众没有想看的欲望,井玫瑰自己也可能吃不下去。   他越想越觉得自己那点手艺靠不住,琢磨着难道要去请一个大师傅来, 专门给她做吃的?   可是那样成本就太高了, 都说主播靠流量,就是为了把流量变现, 但现在变现还没影呢, 莫平忍不住犹豫了。   也不知道井玫瑰是不是算到了他心里的想法,竟主动提出:“平哥,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回家直播行吗?”   这个念头也是刚才骤然划过脑海的, 不远处一直假装喝水,偷偷窥伺她的两个女孩, 格外灵活的眼神总在井玫瑰身上打转,仿佛在算计着什么一样。   不管是不是她小人之心,她都决定跟随自己的直觉行事。   “啊?回家?”   她找了个托词:“我的直播内容通常比较特殊, 场地也极有可能经常变更,公司长时间保留我的直播房间不合适。”   这也的确是个问题, 莫平皱眉想了一会儿, 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回家直播的话, 可能没有在公司方便,毕竟设备什么的都不齐全,直播效果容易打折扣。”   这个好办,“我可以买。”   井玫瑰自己有钱,虽然不了解这些设备价值几何,但要是不够的话,就从上次大哥给她的那张卡里借用一点。   莫平一噎,他差点忘了,这位不缺钱。   “……那行吧,”莫平没多纠结,“你可以在家里直播,不过有一点,你每次直播的内容需要跟我提前报备,这点应该能接受吧?”   他的退让也不是没有道理,井玫瑰的身份太特殊了,公司的人比以前又多了不少,眼前就有两个在一旁盯了好一会儿了,即便他有心把公司的主播都捧起来,人大师也未必愿意配合带新人。   时间久了,很容易产生矛盾。   通过这些时间的相处,莫平也看出来了,井玫瑰不喜欢花精力在人际社交上。   与其到时候闹得不好看,还不如现在就卖她个面子,也不是什么不能解决的事。   “这个没问题,”井玫瑰答应了,“那我现在就跟你报备,未来一周的时间我都会做吃播。”   莫平提高声音:“一周?”那粉丝还不得跑光了?   莫平情绪太激动了,她又斟酌了下,道:“可能偶尔也会讲一讲命理风水方面的知识。”   莫平这才松了口气:“那还好,你记得一定要讲,千万要讲!你可别忘了,当初直播的艺名还是你自己取的呢,既然一开始决定好了,就不要忘记初心。”   井玫瑰没懂,做道爷为什么不能做吃播,但她既然答应了就没再多问:“不会忘。”   两个女大学生等了好一会儿,原以为能抓住机会和井玫瑰打好交道,方便她们以后蹭蹭流量,最好是经常做一下主播PK或者联合直播的活动,没想到对方居然让平哥同意她回家直播了。   俩人算盘落空,脸色一时可谓“精彩纷呈”。   其中那个心理素质稍微好一些的,趁机道:“平哥,那我和依依能不能也申请回去直播啊?你也知道,我们学校离公司太远了,要是能在宿舍直播,肯定能加时长的。”   莫平又不是傻子,知道她们在给自己挖坑,要是不答应她们,就显得自己对井玫瑰“偏心”,可公司有公司的规矩,答应的话,恐怕个个主播都会跑光,全都来跟他申请“居家工作”,那还像什么样?   不过还好,他有能拿得出手的理由:“还没给你们介绍,这是我们公司特签的主播井小姐,由于她个人职业的特殊性,出外景的时候更多一些,也是为了给我们公司节约资源,所以我经过慎重考虑,决定让她回去直播。”   两个年轻女孩撇嘴,这下装都不装了,一个更是不屑地撇过脸,将白眼翻上了天。   她们觉得莫平睁眼说瞎话也太厉害了,刚才考虑的时间不超过三秒,现在对她们的说辞就变成了“慎重考虑”?把她们当三岁孩子哄骗吗?   翻白眼的那个自以为找了个好角度,不知道莫平虽然没看见,井玫瑰却将她的神情尽收眼底。   “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井小姐除了直播,还有另外的工作,所以她的经济条件足以支撑她在家单独购买全套直播设备。”   莫平顾念着年轻姑娘脸皮薄,没把“井玫瑰家里其实也很有钱”这件事说出来,还是给她们留了点颜面。   “你们还在上学,宿舍直播场地有限不说,也容易对寝室室友造成干扰,进一步还有可能影响室友情,所以我建议你们,还是按照一开始合约上签署的条款来办事,这样对你们、对我,对咱们公司来说,都更合适,你们说是这个道理吧?”   两个姑娘脸皮变红,自以为没说出来的心思早就被人看穿,还被领导不轻不重地内涵了。   没真正进入社会的她们,自尊心顿时受不了了,小声说了句“知道了”,就手拉着手跑了。   井玫瑰旁观了一切,对莫平的印象忽然有些改变。本来以为他是个软和人,没想到也有三分脾气。其实想想也对,如果没有一点手腕,也不可能一个人撑起一个公司。 第67章   井玫瑰告知黄家众人, 自己接下来一个星期会在家里做吃播,如果大家觉得不方便的话,她可以单独去客厅茶几上吃饭。   黄老爷子道:“年轻人有事业心是好事, 这个爷爷支持,都是一家人,没有什么不方便的。”   一家之主都发话了,做父母的、做大哥的更不会说什么,他们有时候要出去应酬,尤其是黄深易和黄彦,每天三餐不落在家吃饭的时候其实并不多。   井玫瑰对他们表达了感谢, 又问黄菲菲和黄迟的意见。   黄迟自己平时也经常看直播, 对井玫瑰做直播不仅不排斥,反而还有点乐见其成, 要是他姐变成网红也挺不错。   “姐, 我没有问题!”   黄菲菲没想到自己也会被问到,毕竟上次在体育馆……   她温柔一笑:“姐姐开心就好,虽然我们家没有这种习惯,但是为了支持姐姐的事业, 克服一下小小的不适应也什么关系。”   这话既点明井玫瑰要做的事会让她不适,又表示她会为了井玫瑰勉强自己。   听着有点别扭, 可是长辈明显欣慰她们“姐妹情深”。   当着家人的面,井玫瑰也不吝惜大方回笑:“谢谢,对了, 你上次在体育馆说你也拜了一位道士师父,这段时间你是在跟着你师父学艺吗?”   长辈果然转移了注意力。   黄老爷子奇怪地问道:“菲菲, 你也拜师了?怎么没听你在家里说起过?”   黄菲菲的表情有瞬间的不自然:“是啊, 不过我觉得这不是什么大事, 就没有告诉爷爷和爸妈了。”   宋雨不大赞成,家里已经有了一个学道的姑娘,难道以后让南市上流圈一提起他们黄家,就说他们家两个女儿都当道士的闲话吗?这也太难听了。   “菲菲,你告诉妈,你是怎么拜的师父?把他的名字和道观都告诉我,让你爸爸和大哥派人去调查调查,可千万别被人骗了。”   她说得语重心长,俨然一副慈母心肠,黄菲菲却不领情,心中冷笑,不就是怕黄家被人说闲话吗?   即便宋雨没有说出来,她都能猜到原因。   凭什么亲生女儿能拜道士做师父,她拜师就不行了?   哪怕手心手背都是肉,可也分肉薄和肉厚,井玫瑰是手心,她就是手背。说什么都是一样的,怎么可能一样?这不就表现出来了吗?   黄菲菲这么想着,一时又忘了掩饰眼中的神色。   正好被黄迟看了个正着。   黄迟忍不住幸灾乐祸:“是啊,我昨天还在浏览器刷到一条新闻,现在有些假道士假和尚,专门骗年轻女生,骗财又骗色,好惨啊。”   他是看着黄菲菲说这话的,那意思就差没直说她也是被骗了。   黄菲菲紧紧掐住手心,才没让自己当场失态。   她艰难地对宋雨露出一抹安抚的浅笑:“妈妈,我师父他不是骗子,他已经教给我一些东西了。”   宋雨半信半疑:“是真的吗?他都教你什么了?也是像玫瑰学的一样吗?”   黄菲菲想起井玫瑰练的那些美容丹,脸色差点又要绷不住,呼吸都略微急促了好几次,才继续微笑道:“不是的,修道的人可以学的东西有很多种,师父教给我的……我不能随意透露给其他人。”   说到这里,她像是找到了正当理由一般,眼中重新浮现亮光,饱含歉意地和众人道歉:“对不起,我真的不能说,这是师父立下的规矩。”   “师父说我是嫡传弟子,要树立好榜样,秘传的东西就只能秘传,不能当做对普通人炫耀的资本。”   黄菲菲小心翼翼地一个个道歉,“爸妈、爷爷、大哥,要是你们真的好奇的话,不如问姐姐吧,她比我入门早,懂的东西肯定也更多。”   井玫瑰听见她又把皮球又踢回来,还明褒暗贬,突出她“嫡传弟子”的身份,暗贬自己是普通弟子,所以学的东西都能拿出来“招摇炫耀”,不由对黄菲菲的“师父”好奇了起来。   她真的拜师了吗? 第68章   好奇归好奇, 井玫瑰也没去算,因为她们两个之间牵扯太深,她算不了黄菲菲的命。   等正式在家开启直播, 黄菲菲反而有意避让,黄家餐桌上几乎看不见她的身影,而井玫瑰则趁这个机会大吃大喝了一个星期。   宋雨为了大力支持女儿的事业,出门前特意吩咐厨房做饭的佣人大展拳脚,拿出做宴席的手艺来,好好给女儿补一补身体。   井玫瑰起初看见一大桌子菜的时候,还有些犹豫, 结果黄迟一句“现在搞吃播好像不允许浪费”, 提醒了她,井玫瑰立刻阻止佣人将菜端走的举动。   “没事, 我吃得完。”   要是敞开肚皮, 她一边吃喝,一边运行元气,让其在脏腑筋脉之间源源不绝地流转,这区区一桌饭菜还不在话下。   黄迟道:“吃撑了伤胃, 不如我陪你一起吃吧。”   井玫瑰抬眸看他,他嘿嘿一笑, 凑热闹的意图不言而喻。   井玫瑰就欣然应允了。   今天恰巧家里长辈又有应酬,于是两姐弟将三脚架立好,调整好镜头, 确保两个人都完美入镜,然后才打开直播间。   这套设备还是大哥黄彦听说她要买直播设备的时候, 直接叫人送来的, 从灯光到收音麦一应俱全, 没让她花钱。   井玫瑰打开直播,便迫不及待拿起筷子夹了一坨东坡肉放进嘴里。   美味的口感让她的神色都不由自主柔和了。   黄迟:……   他还等着他姐说开场白呢,谁知道她这么直接简单又粗暴,上来就开吃。   黄迟连忙跟着吃了一块肉。   他们没看见的直播间屏幕上刷刷刷飞过一片弹幕。   “哇,道爷开播了!”   “是我手机坏了吗?我关注的不是一个玄学主播吗?怎么在吃东西?”   “前面的你是新粉吧?小姐姐一开始就是做吃播出身的哦!”   “主播吃完东西会去抓鬼吗?”   “大白天哪儿来的鬼?”   “这是小姐姐的男朋友吗?好帅啊啊啊!”   “应该是弟弟吧,看起来两个人五官有点像,而且明显男孩子年龄要小一些。”   “弟弟我可以!”   在公司的莫平就怕发生这种事,所以井玫瑰一开播他就进来当房管了。   【我们主播小姐姐这个星期需要休息一下,所以直播内容暂时主打美食吃播哟~偶尔会随机掉落算命福利,大家赶快点点关注吧!】   这条消息连续刷了十次。   这一举措有效遏制了混乱的场面。   然而接下来,莫平看着埋头苦吃的俊男美女二人组,浑身都充满了忧伤。   怎么就是不看镜头呢?   你们倒是分点儿眼神给弹幕啊!   互动搞起来啊!   不互动哪儿来的打赏呢?   可惜他注定要失望了,一连六天,井玫瑰直播都是自我沉浸式享用美食,而且只有其中一天是黄迟跟她一起出镜的。   观众们从一开始的枯燥乏味,逐渐演变成对她一个人吃一桌菜的担忧,再到深刻的佩服。   人跟人不能比,有的人喝口凉水都发胖,有的人一个人吃一大桌菜却轻而易举。   直播期间,不是没人质疑过井玫瑰假吃和催吐,怎奈黄彦买来的直播设备镜头实在太高清,井玫瑰一举一动都暴露在镜头里,白皙的手光滑无比,没有半点痕迹,吞咽动作更是从不躲避镜头。   而且她有一大批铁杆粉丝为她说话,于是后来基本上看不见怀疑的声音了。   到了第六天晚上,莫平终于忍不住了,给她打电话:“你不会真的准备吃完这七天吧?”   彼时井玫瑰正在打坐冥想,正想到自己恍惚间似乎忘了什么事,被电话铃声一惊,抓不住的思绪彻底飞了。   “我明天给他们算命。”   井玫瑰说到做到,第二天餐桌饭菜一摆,她便开始在直播间揪人指点江山。   “生辰八字不宜暴露,有意者请后台私信。”   她喝了一碗汤,略微垫了垫肚子,便拿起手机看私信。   不翻不知道,一翻才发现大多观众都是求看姻缘、算情感。   井玫瑰有些迟疑,对着镜头问道:“你们都是正值青春吗?我以为年轻人不会信这些。”   弹幕飞过。   “大师何出此言?”   “何出此言?”   “这话怎么说?”   井玫瑰解惑:“我粗看两眼,大多是想算爱情的。”   有个手速快的立刻发了条弹幕:“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   “没错!”   “真爱无价!”   “求大师帮我算算我的正缘啥时候来吧!”   “小姐姐翻我牌!” 第69章   后台很快就被私信塞满了, 即便井玫瑰提前做了心理准备,也被惊了一下。   她一个个念出来——   “我是小倩鸭,年龄未满二九, 未成年不算。”   “欧柏,十六,不算。”   “赵欢的老公,十三,不算。”   ……   “……还是未成年,不算。”   一连看了十几条信息全属于未成年,井玫瑰翻看私信的动作不由顿住, 她忍不住看向镜头:“难道你们都是未成年人?”   这个直播间真的能保得住吗?她不禁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大师看我!我是成年人!】   【小姐姐翻我, 我都成大龄剩男了,再找不到女朋友我爸妈该急死了!】   【大师, 我今年二十岁, 成年二十年了,求你帮我算算姻缘吧!】   【扯犊子吧你,数学是体育老师用脚教的吗?】   井玫瑰被井喷式的弹幕晃得眼花,只能零星看清一两条, 不得已只好安抚道:“大家别急,我继续看你们的八字, 能说的我会说。”   弹幕减少一些,仍有人不死心。   【小姐姐看看我的私信吧,我愿意送礼物给你!】   【大师, 我也愿意花钱!】   【大师,我出五百够吗?】   【五百是想坑谁呢?你去天桥底下找老瞎子算命五百都嫌少, 别来丢人了】   【五百还少?抢钱呐?!你是主播的托吧?我就知道你们是骗钱的, 举报了!】   井玫瑰往下翻了翻长长的私信列表, 抬眸正好看见最后一条弹幕,皱了皱眉。   “我不收钱。”   那个声称举报了她的用户,见发出的弹幕被她看见了,更是一口咬定她是骗子。   【刚才你的托儿可不是这么说的,骗钱不承认,等着和警察叔叔去解释吧。】   井玫瑰的好心情登时变了天,说气恼也不至于,只是吧,无缘无故有只苍蝇,在你心情好的时候非得飞出来嗡嗡叫,再愉悦的情绪都会受到不良干扰。   仔细看,那句挑事的弹幕一出,还是有不少粉丝为她说话的,但通通被那人打成“托”、“帮凶”和“团伙作案”等。   井玫瑰不耐:“我问心无愧,可惜也管不住别人说什么,为了不让直播间不封,就不给大家看八字了,倘若有缘,我们现实中再聚。”   说完再见,她便关了直播。   宋雨在一旁看着,见状不由松了口气。她家玫瑰的本事她知道,当然是真得没话说,可架不住有人故意使坏。   网络上的人鱼龙混杂,玫瑰不播算命了也算是件好事。   还有就是,这一个礼拜,女儿一开播就得吃上一大桌,宋雨琢磨着应当是她过去亏了嘴,这才大吃特吃,倒也不是舍不得让她吃,只是这连着七天都这么大鱼大肉,宋雨着实是担心井玫瑰的身体会出现什么毛病。   “我回来了!”   黄迟用身体撞开半扇门,右手拍着篮球从外面进来,伴随着篮球撞击地面的沉闷响声。   宋雨紧紧皱起两道精心修剪过的贵妇细眉:“黄迟,你一回家就制造噪音,在学校这么多天球还没打够?”   黄迟嘿嘿一笑,停下动作,抱着球挤到井玫瑰身边。   “姐,你今天直播完了?”   他望着黑下的屏幕一阵失望:“本来还想让你的粉丝看看我的帅气运球呢。”   宋雨:“在餐厅打球,你骨头又痒痒了?”   黄迟嬉皮笑脸:“我这不是就那么一说吗?妈,我肚子饿了,你让阿姨给我做点吃的吧。”   “你中午没吃饭?”   黄迟垮下肩膀:“那都是好几个小时前的事了,早就消化完了!“   宋雨闻言,很快叫上佣人一起去厨房张罗。   黄迟又道:“姐,你怎么不说话啊?看到我回家不高兴吗?”   井玫瑰摇摇头:“没有。”   “那你是怎么了?”他追问。   井玫瑰:“没事。”不想和弟弟提起直播间那些不痛快的事,她便转了话题:“这次你回家还是休息两天吗?”   黄迟:“是啊,周末都是两天假。”   有佣人阿姨端了新鲜刚洗的水果上来,他伸手就要拿,井玫瑰阻止:“你先洗手。”   黄迟庆幸:“忘了,幸好你提醒我,不然我就把体育馆的灰吃了。”   说着飞快起身,一个冲刺跑到离餐厅最近的厨房,洗了个手回来。   井玫瑰无奈摇头。   “对了,姐,你明天有空吗?要不要去体育馆看我打球啊?我们又要比赛了。”   正巧厨房做好了一道快手汤,宋雨让人端着送来,她一边盛汤一边道:“你不是上次比完赛没多久吗?”   “上次那是学校的比赛,我们篮球队赢了,所以这次要代表学校去参加市里各大学校的篮球争霸赛。”   井玫瑰:“明天就比?”   黄迟接过宋雨递过去的汤碗:“不是,明天还是练习赛,就我们自己篮球队,顺便找了几个朋友组了个队给我们陪练,都是你认识的。”   “上次那些?”   黄迟被热汤烫了一口,嘶嘶着道:“差不多吧,还有几个,之前也都见过。”   井玫瑰道:“我没事,明天可以去看球。”   黄迟咧嘴一笑:“那就说定了啊!明天我带你一起去!”   宋雨没拦着,闺女是该出门走一走了。   “我可以去直播吗?”   井玫瑰想着不能轻易丢下这个副业,不营业算命和美食,也能营业其他。再说之前答应了莫平要直播算命,结果没做到,现在播点其他的总比什么都不播了强。   “当然可以!”   黄迟一口答应,甚至喜不自胜,他姐怎么这么好,刚回来他还懊恼没法儿让她粉丝看见自己帅气运球的风姿,现在她就主动提出直播邀请了。   回头看见旷嘉,他可得好好嘚瑟一下,当然也不能忘了提醒他姐,记得将他拍得帅气一点,镜头给多一点。   井玫瑰不知道他心里的小算盘,和莫平打了声招呼。   莫平早就发现她这个大师随性潇洒的个性了,无力反驳,连刚才的直播事故提都没提:“你去吧,以后你想播什么就播什么。”他管不了了。   井玫瑰没听懂他的言外之意,只知道自己得到了“自由的权利”,心情由阴转晴。   第二天愉快地跟着黄迟去了体育馆。   直播内容不同,房间名字也得改,井玫瑰动动手指,输入“南市少年篮球直播间”,黄迟眼疾手快抱着球抢先入镜。   收到开播通知的观众中不乏年少慕艾的小姑娘,蓦然看见一张少年感十足的帅哥脸,免不了又是兴奋又是激动地在弹幕区留下自己的“爪印”。   【小哥哥我可以!】   【主播姐姐,或许你缺一个漂亮可爱又懂事的弟媳,比如像我这样的。】   【我也可以!不介意姐弟恋,年下小狼狗我好爱!弟弟看我看我!】   井玫瑰瞟到弹幕区的“鬼哭狼嚎”,微微吃惊,一为小姑娘们的大胆表白,二是她以为篮球直播枯燥,进来的观众人数不会太多。再者昨天她一时冲动,直接下了播,本以为会有不小影响。   【说可以的,你们是不是忘了主播弟弟做吃播的时候,那张气吞山河的大嘴了?】   【弟弟:你礼貌吗?】   【抱走我们弟弟,那是暴风吸入,不叫大嘴谢谢】   【哈哈哈笑死】   黄迟年轻,对网络直播的事接受良好,看见有人吐槽他也没当回事,落落大方对着镜头打了个招呼,又炸出更多弹幕如闪电般刷过。   他正想多说两句,旷嘉在另一边大叫他的名字集合了,只好遗憾作罢。   他冲镜头挥挥手,转身跑上篮球场。   见球赛很快开始,井玫瑰便将手机夹到长长的自拍杆上——这是昨天晚上黄迟连夜从角落里翻出来的,说用这个举着方便,不累手。   井玫瑰当场试了试,觉得他说得很对,便带出门了。   她的想法是直播这场比赛,但看直播的观众却不这么想。   【小姐姐今天怎么没露面?都没和我们打招呼吧?】   【应该打了吧?我来得晚,不知道。】   【没有】   【不是吧,为什么?】   【别问为什么,没有就是没有,自己不会看啊?长着眼睛当装饰用吗?】   【你今天早上没刷牙?口气比脚气还重】   【吵什么?还说呢,昨天大师生气突然下播,就是因为你们这般小屁孩争来争去。】   【你放屁,明明就是有个憨批诬陷小姐姐骗钱】   【那也是你们先说花钱抢优先算命名额,才让某些居心不良的人有机可乘!】   【我可没说花钱,这个月穷得快吃土了都】   【什么居心不良的人,肯定是哪家大主播的水军,故意来黑主播小姐姐的】   【说得跟真的似的,你亲眼看见了啊?】   【你TM有病啊?被疯狗咬了就去打疫苗,别追着我不放】   【别吵了,吵架有什么好玩的,看这么多少年们挥洒汗水不香吗?老天保佑,让弟弟们再多出点汗,姐姐已经迫不及待想欣赏他们年轻的□□了!】   【老色批,穿件衣服吧你!】   ……   弹幕区的腥风血雨这次没有波及到井玫瑰,她心如止水地敬业做完整场直播,比赛一结束,匆匆对镜头说了声“再见”便关闭摄像头。   随后拿着毛巾和水上前几步,迎接她飞奔而来的傻弟弟。   等篮球队的队员们都笑闹着聚到一起,井玫瑰忽然看见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姐姐,好久不见,又见面啦!还记得我吗?”   “宝净?你怎么在这里?”井玫瑰惊喜道。   还记得之前黄迟中蛊了,危在旦夕,她和孟麒麟等人远赴苗疆,本以为到了绝人之路,没想到柳暗花明,得到这位天真烂漫的苗女热心帮助,两人临别时还约好以后再见。   没想到这一天会这么快到来。 第70章   宝净笑得天真明媚:“我是来看我男朋友打球的。”   “男朋友?”井玫瑰惊奇。   身边忽然挤过一个男生:“麻烦让一下。”   声音还有点耳熟, 井玫瑰稍微侧身,让他从人群里过去,没想到他竟然走到宝净身边, 腼腆又坚定地拉起她的手。   “井小姐,我就是宝净的男朋友。”   “吕奇?宝净?”井玫瑰更惊奇了:“你们在一起了?”   吕奇羞涩道:“是,今天就是带她来看比赛,顺便介绍给大家,咳,不过没想到你们本来就认识,真有缘分。”   井玫瑰笑了:“是比较有缘, 我还记得上次给你看面相, 没想到你的桃花就是宝净,这真是太巧了。”   黄迟他们几个从小玩到大的发小早就忍不住了, 吕奇这小子不声不响, 就成了他们队伍里最先脱单的人,要不是他女朋友还在这儿,他们非得给他点颜色看看不可。   “姐,你怎么认识吕奇的女朋友?”黄迟的话里藏着快溢出来的酸意, 宝净长得白白嫩嫩不说,还贼听吕奇的话, 乖巧得一批,他和旷嘉都快嫉妒死了,怎么吕奇就这么好命呢?   井玫瑰道:“小迟, 这就是你的救命恩人。”   酸唧唧的黄迟立刻愣住。   好几秒他才反应过来:“……是我上次……吗?”   宝净俏皮地冲他眨眨眼:“没错!我们早就见过啦!”   吕奇牵住她的手紧了紧,宝净的注意力马上被吸引:“怎么了?”   吕奇微笑一下:“没什么, 你肚子饿了吗?想吃什么东西?”   旷嘉接了一句:“我们也饿了, 吕奇, 请客请客!”   黄迟正愁没机会“教训”吕奇呢:“没错,请客!“   吕奇道:“可以,你们想吃什么?”   “什么都想吃。”黄迟抬得一手好杠。   吕奇略微思忖,给出答案:“那就去吃自助吧,什么都有。”   黄迟:“……”   旷嘉及围观的队友:“哈哈哈哈哈!”   “算你狠,自助就自助。”黄迟满不在乎,能宰他一顿就行,至于到底吃什么不讲究。   其他人也没有异议,于是一行人热热闹闹地去了家网红自助餐厅。   找好座位之后,大部分人轻车熟路地分头去找自己爱吃的东西,当然这里面不包括井玫瑰和宝净。   一个曾经生活的世界压根就没有自助餐,另一个从小在偏远地区长大。   两个人反应好似比人慢了半拍,迟疑着站在座位处,不知道脚到底该往那边迈。   黄迟还记得在外面要照顾他姐,没像其他人一样早就撒腿跑了:“姐,你想吃什么,我去帮你取。”   宝净身边也有个吕奇,他很有身为男朋友的觉悟:“你在这儿稍坐一下,我去给你取吃的。   宝净乖乖点头,不忘提醒:“要好吃的。”   吕奇宠溺一笑:“知道你爱吃什么。”   黄迟看得一阵牙酸,使劲在手臂上搓了两下,鸡皮疙瘩都冒出头了。   井玫瑰道:“我也不知道这里有什么,你看着拿吧,我不挑。”   黄迟道:“那我就拿我爱吃的了?”   井玫瑰点头。   黄迟便一把揽上吕奇的脖子,哥俩好的走了。   “姐姐,你想喝什么?”宝净转头看向不远处端着饮料酒水的路人:“那边好像有果汁,你要吗?”   井玫瑰顺着她的眼神看去,果然见左前方有七八个食客在排队,几个大号的透明水桶里装着颜色鲜艳的果汁,看上去令人垂涎欲滴。   “我和你一起去吧。”   宝净道:“不用的,就这么一点点远,我一个人就好了。”   她坚持让井玫瑰自己点一个果汁口味,井玫瑰拗不过她,只好说了个“水蜜桃汁”,这款果汁她在家里喝过,口感不错,不知道外面的餐厅做得如何。   宝净得到答案,开心地蹦跳着往饮料区去了,走了一段路,又回头和井玫瑰招手。   井玫瑰也对她笑,宝净又加大挥动手臂的幅度,同时倒退着往后走,压根没注意到后面恰好有人经过,直接用后背撞了上去。   对方玻璃杯里的果汁溅了出来,洒在她的白色T恤上。   “呀!你把我的衣服弄脏了!”   “刚才可是你自己撞上来的,你还敢颠倒是非?”   “我没有,撞到你是我不对,我和你道歉,”宝净勇敢承担自己的错误,“可是你也把我的衣服弄脏了,这是我男朋友给我买的新衣服,你要赔钱给我。”   被撞的是个年轻男子,一身嘻哈打扮,井玫瑰只看见两人相撞,然后起了争执,她担心宝净一个女孩吃亏,忙起身过去,正好听见最后一句。   小青年不敢置信地用手指指了指自己:“讹我?我还没说你走路不长眼呢,信不信我报警啊!”   “好啊,那你报警啊,我们让警察叔叔来评理。”宝净有恃无恐的模样,瞬间气笑了嘻哈小青年。   “看着挺漂亮的,原来是个脑残。”小青年终于发现她是一根筋,干脆不打算纠缠下去,就当自己出门没看黄历倒霉了。   宝净虽然单纯,但骂人的话还是听得懂的:“你不仅弄脏我的衣服,还骂我脑残,我要报警了。”   她拦着小青年不让走。   井玫瑰:“……”她为难地踌躇了一下,宝净久居苗疆,心性简单,又自带一股倔强,她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劝她。   “什么意思啊?别拦着我!”   宝净不依不饶。   小青年恼了:“别以为你是个女生我就不敢动手了!”   宝净道:“你不仅弄脏我的衣服,还骂我脑残,现在又想打我,我一定要报警了!”   小青年怒了,一把推在她肩头:“听不懂人话啊!”   宝净差点摔出去,幸亏井玫瑰及时接住了她。   “君子动口不动手,和姑娘动手不是男子汉所为。”   小青年见推开一个又来一个,彻底气乐了:“行!你们是一伙儿的是吧?讹我?行!说个数吧,我就当今天出门被狗咬了,花钱买个清净!”   宝净气恼:“你又骂我是狗!你要和我道歉!”   小青年哼笑:“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我可没那么说。”   两人争执声不算大,但周围已经有些人的视线投过来看热闹了。   “你骂谁是狗?”   小青年忽然被人从后面推了个趔趄。   “谁他妈推我?”   “你爸爸我。”黄迟贱兮兮地应道。   井玫瑰和宝净抬头一看,原来吕奇和黄迟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看见她们和一个社会小青年正在对峙,连忙过来撑场子。   小青年见这么多人围着自己,还个个都穿着篮球服,一看就知道是一起的,不由低声骂了句脏话。   “行啊,你们究竟要讹多少钱,给个准数吧,这么多人,我看看,一二三四五六七,还不止,一人一块钱够不够啊?叫花子们?”   小青年说这话之前,就没打算能完好无损地走出餐厅,果不其然,一说完,黄迟立刻就冲上去揍了他一拳。   小青年当然不可能傻站着挨揍,也回送几拳,可惜黄迟在井玫瑰那里开了外挂,对方的拳头几乎都没落到实处去,反而是小青年脸上没一会儿就挂彩了。   后面担心破相太厉害,他只能弯腰抱住黄迟的腰,用后背接了拳头。   小青年就像块狗皮膏药似的,黄迟用了好大劲都没能甩掉,不由气馁,旷嘉和吕奇见状,想冲上去帮忙,结果被井玫瑰拦下了。   这群人都吃过她的丹药,黄迟一人对上他,即便赢不了,也不会吃亏,但若是以多欺少性质就不一样了。   “干什么干什么!餐厅不允许闹事!禁止打架斗殴!”   打架的动静比吵架大,没一会儿就见一个经理带人匆匆赶了过来。   “保安,把他们都轰出去,再报个警!”   “是!”   餐厅大概见多了形形色色的人,也善于应付各种突发状况,经理一声令下,这些保安们立即训练有素地将闹事双方“请”出门外。   紧跟着又打了报警电话,都不带喘口气的,他们一行人通通进了派出所“喝茶”。   井玫瑰表面沉着,实际上身体有些控制不住的僵硬。   两世为人,这还是她第一次以闹事者身份被请进“衙门”,这感觉……新鲜又慌张。   “姓名。”   “黄迟。”   “旷嘉!”   “没问你,一个个来。”负责登记做笔录的民警见多了刺头,不咸不淡说道。   “年龄呢?”   “是学生吗?”   “说一下事情的经过。”   ……   负责井玫瑰和宝净笔录的是个女警官,她先问宝净:“你叫什么?”   “宝净。”   “身份证号呢?”   宝净明显愣了一瞬,而后才慢半拍道:“我不记得了。”   女警拿笔的动作一顿:“身份证上的详细住址记得吗?”   “这个我记得。”   女警到电脑边操作了一番:“那你报一下地址,我查一下你身份证号。”   宝净将苗疆的家庭住址背了一遍。   “不对,”女警说道,“这个住址只有一个叫宝江的,没有宝净。”   宝净道:“我就是宝江啊,我有两个名字。”   女警好脾气道:“我是问你身份证上的名字。”   “哦,”宝净认真点点头,歪头想了一下,解释道:“身份证上的名字是我阿爸取的,但是他去做和尚了,我就不想用他取的名字了。” 第71章   宝净说完, 看了井玫瑰一眼,见她面色如常,不由得露齿灿烂一笑。   女警也没有露出惊异表情, 就是又复述了一遍,这样的情况下必须使用证件上的真实姓名。   等全部人都做完笔录,时间已经过去好久了,通过民警协助沟通,最终打架双方达成握手言和的友好结局。   “打电话让家人来接你们。”民警一说完这句话,全体人员脸都垮了下来。   “让谁来接啊,我爸知道了非得停了我的卡不可。”   “我也不敢打电话回家。”   女警道:“朋友也行。”   一群人面面相觑:“我们的朋友?不全在这儿吗?”   旷嘉又气又笑:“咱们全进来了, 一锅端, 谁能来接咱们?”   黄迟左看右看:“齐飞扬呢?他不是不在吗?快给他打电话!”   旷嘉凉凉一笑:“得了吧,他前几天就飞到国外出差去了, 等他回来, 黄花菜都凉了。”   黄迟挥了下拳,随后转向井玫瑰,露出一抹讨好的笑:“姐,要不然……你打个电话给大哥呗?”   井玫瑰迟疑:“我……我也不敢。”   虽说她没有直接参与打架, 但她纵容了黄迟打架,不但没有做好姐姐的榜样, 反而协助弟弟揍人,说起来同样心虚。   黄迟长叹一声:“完了,真的完了。”   所有人都苦着脸。   井玫瑰忽然想到一个人或许可以帮忙, 于是拿出手机发了条信息出去。   那头竟很快来了电话,来电铃声一响, 众人的目光全部集中到她身上。   井玫瑰不自在地侧了侧身, 接通:“喂, 孟哥……”   大家齐齐发出吸气声,孟哥?是他们知道的那个孟哥吗?八卦的眼神仿佛一盏盏燃烧着的小灯火,看看井玫瑰,又看看黄迟。   黄迟被搞得发毛了,伸出两根手指作势要插他们眼珠,众人便不敢再放肆了,专心致志盯着井玫瑰一个人的后背看。   “……事情就是这样,你方便帮个忙吗?”井玫瑰微微脸热,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因为打架斗殴进衙门都不算光彩的事。   “我有些事情脱不开身,对不起玫瑰,我现在就让徐遵走一趟。”孟麒麟道。   “没关系,那麻烦你们了。”挂了电话,井玫瑰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隐约有股说不出的失落感,意识到这股情绪之后她一惊,忙摇了摇头,赶走某些不着边际的念头。   “姐,你刚才是给孟少打电话吗?”黄迟小心翼翼地试探。   井玫瑰回过神,对眼巴巴看着她的小伙子们笑笑:“是啊,他答应帮忙了,待会儿会让徐少过来。”   “耶,太好了!”   “终于不用担心我的零花钱了!”   “玫瑰姐,你真厉害!要不是你我们今天可能真的得在这里过夜了。”   “玫瑰姐永远的神!”   井玫瑰微笑面对他们的善意彩虹屁,脑海里想的却是刚才通电话时,电光火石间想起来的一件事。   上次和孟麒麟一别,俩人约定第二天见面,再详聊他是否要跟随自己修习道法的事,结果孟麒麟没来,她也把这事给忘记了,怪不得在家直播那几天,她总觉得自己似乎忘了什么事。   徐遵来的速度很快,签了字就将他们一群人全领走了。   “谢谢徐少。”   “谢谢徐哥!”   “徐少好久不见,你还是那么帅气。”这是旷嘉说的。   和兄弟相比,黄迟就显得没眼色多了:“徐少,你身体好了啊,相请不如偶遇,不如和我们一起去吃顿好的庆祝一下怎么样?”   旷嘉当即送他一胳膊肘。   黄迟后知后觉自己说错话了:“我的意思是,从派出所出去,那不就是得好好庆祝一下,冲冲霉运吗?”   徐遵脸色微微一僵,他当然没忘记上次出车祸前,恰好将井玫瑰卖给他的符扔了。   “徐少,麻烦你了。”井玫瑰和他客套,她知道上次徐遵车祸是因为将符给扔了,没能避过那次祸。   虽然那次他们不欢而散,但是也钱货两清,她无意再戳人痛脚。   对上她明媚的脸,徐遵的意识收了回来,他想起他来之前,孟麒麟郑重其事的吩咐,眼神微闪。   “井小姐客气了,这是我该做的。” 第72章   徐遵将一行人领出来, 由于黄迟太过“勇猛”,其他人都没敢再跟着他们姐弟一起,因为徐遵主动提出送黄迟和井玫瑰回家, 还没让他们拒绝。   旷嘉他们有一个算一个,纷纷找借口溜走。哪怕仍旧饿着肚子,也没再提“聚餐”、“庆祝”的字眼。   黄迟缩着脖子跟在他姐身后上车,哎,他怎么就管不住自己这张嘴呢。   没过多久,车子在黄家大门前停下,还没熄火, 黄迟忽然听见后面传来两声喇叭声。   他扭头往后一看:“姐, 大哥下班了。”   徐遵笑了笑:“麒麟还在公司处理事务,黄总下班有点早啊。”   井玫瑰好似没听见他的话, 对黄迟道:“应当是回来有事, 大哥平时下班晚。”   徐遵无言一笑,呵,还挺护短。   两姐弟先后解开安全带下了车,徐遵见黄彦也下来了, 不好再坐着,也下车跟对方问好。   “黄总。”   黄彦颔首, 看向自家不省心的弟弟:“不是说今天去打球了?”言下之意怎么坐着徐遵的车回来了。   黄迟哪敢告诉他自己和人打架,还打进了派出所,立刻一阵头脑风暴, 思索着怎么编借口。   井玫瑰已经出声:“我们打完球,从体育馆出来正好碰见徐少, 他乐于助人, 看见小迟汗流浃背, 便邀请我们上车吹冷气,顺便送我们回家。”   徐遵:“……”   黄迟:“……”高。   黄彦一听就知道妹妹说的是假话,徐遵在孟少手下办事,他可不记得这人有过什么“乐于助人”的好名声。   黄彦用探寻的眼神看向弟弟和妹妹,就是不知道他们在外面闯了什么祸,才编了个这么漏洞百出的理由。   “受人所托,忠人之事罢了。”徐遵微微一笑。   黄彦眸光微微冷凝:“受谁的托?”   井玫瑰僵住,下意识看向徐遵。   徐遵没有回答,反而问道:“黄总这个时间怎么不在公司忙碌?莫非黄氏生意出了什么漏洞?”   黄彦不紧不慢坐回车里:“回来拿一份落下的文件,徐少还是早点回孟少身边待命吧,黄家的生意不劳你费心。”   他将车驶到一边,摆明了送客。   徐遵意味不明笑了笑:“那我就告辞了。”转身上车,驾离了黄家。   黄彦又从车上下来:“还不进去?”   井玫瑰和黄迟对视,跟在他身后。   黄迟憋不住话:“大哥,徐遵也太嚣张了吧,他不就是仗着孟少才这样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黄彦头也不回:“你也知道他是替孟少办事?说说,怎么回事?”   黄迟秒怂,井玫瑰接收到他求救的目光,内心快速斟酌了一番,决定说一半留一半。   “是这样的,大哥,小迟他们打完球,本来大家准备去吃自助餐,但路上不小心跟别人起了一点摩擦,徐少正好经过,替我们解决了麻烦,顺便送我们回来了。”   黄迟如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没错没错,就是我姐说的这样。”   妹妹和弟弟不一样,井玫瑰做事又一向稳重老练,不管真相究竟是怎样的,既然她给出了这个解释,黄彦就决定相信她说的都是真的。   “黄迟,你去楼上我卧室,将我床头柜上那份文件拿下来。”   “哎!”黄迟如蒙大赦,立刻脚底抹油走了。   黄彦在客厅沙发坐下,又示意井玫瑰也别站着。   等她略带忐忑的眸子注视过来,黄彦不免失笑:“放心,我没有不相信你。”   井玫瑰提着的心放下了,她确实隐瞒了实情,但私心里也不想让大哥对她失望。   不知不觉中,她也渴望着亲情了。   “玫瑰,我让你留下来,是想告诉你,黄家虽然有些家底,但在南市并不是最厉害的,徐遵这个人,跟在孟少身边做事,说他没有心机和城府是不可能的。如果没有什么必要的事情,大哥希望你尽量不要跟他再有什么来往,当然,黄迟也是一样。”   他认真看着妹妹:“我知道你看面相很有一套,但是也有句老话说得好,叫做‘知人知面不知心’,这世上最难掌控的就是人心,无论是你或是黄迟,社会经验都堪称为零,我这个做大哥的也不是干涉你们交友,只是凡事都要有分寸,你认为呢?”   井玫瑰点头:“我明白你的意思。”   大哥说得也没错,徐遵本身面相就不好,但从某些方面来说,他定有过人长处,才会为孟哥所驱使这么久。再者今天徐遵也是奉了孟麒麟的指令,过来帮助他们处理麻烦,于情于理,自己都没必要过度解读他是否别有用心。   不过黄家大哥教育弟妹一片苦心,这些小事就不要告诉他了。井玫瑰也能感觉得出来,黄彦不仅不想让她接触徐遵,也不想让她接触孟哥。   过去从黄迟、旷嘉等人的表现、现在从大哥黄彦的态度,都能看出他们似乎很忌惮孟哥。   孟麒麟的面相,说是人中龙凤也不为过,或许行事有些乖张,但也不至于到如此地步,更何况那时黄迟身中奇蛊,孟麒麟也从中帮了不少忙,那是因为什么呢?   纳闷归纳闷,井玫瑰聪明地没有问出来,要是大哥知道她虽然没有过多接触徐遵,但是和孟哥关系……亲近,恐怕结果不会太好。   晚上,一家人共进晚餐时,黄迟再次邀请井玫瑰第二天去看他打球。   井玫瑰答应了。   宋雨正感到欣慰呢,女儿不拒绝外出就好,只要愿意和外人交流,性格上就不会有太大问题。   刚这么想完,就看见黄菲菲拿着筷子的手忽然定住,看了井玫瑰一眼,又看了黄迟一眼,那模样一看就知道是羡慕了,又不敢开口说自己也想跟去。   这段日子黄菲菲表现良好,也没有挑事,宋雨对她的心疼不由又冒出来了,说到底菲菲那些小性子也是因为她在黄家的身份太尴尬,所以才在长辈面前拼命找存在感,只是她用错了方法。   宋雨担心再次激发儿女间的矛盾,便用了个婉转的说法。   “小迟啊,你那些队友有家人去看球吗?”   黄迟不疑有他:“有啊,家属可是VIP前座呢。”说完朝井玫瑰挤挤眼,促狭一笑。   两姐弟心照不宣,黄迟说的是吕奇的女朋友宝净。   不过他们这样的家庭,只要还没有正式订婚,都不好在父母面前公开恋爱的事,免得还没定下来又出现什么变故。   黄迟自然也不会多这个嘴。   “那要不,我也去看看吧?”宋雨道。   “您也去?”黄迟惊讶不解,要知道他妈平时跟她那些贵妇朋友,出入的要么是美容院,要么是高级养生会所。   体育馆,这种挥汗如雨的地方,一听就跟他妈不搭边。   宋雨:“是啊,妈带你两个姐姐一起,去给你加油助威,你说好不好?”   原来在这儿等着他呢,黄迟心里一堵,连吃饭的欲望都没了。   “随便您吧。”   他将自己的碗筷推开,起身道:“爷爷,我吃饱了,您慢用。”   留下一桌无言的尴尬。   宋雨面子上挂不住,便抱怨儿子:“小迟真是越来越不叛逆了,哪有晚辈比长辈先离席的道理,爸,您别跟他一般见识。”   黄老爷子叹了声,明显兴致也低落下来:“行了,以后家里吃饭的时候都别说话。”   宋雨立时噤声。 第73章   第二天。   大清早的, 天还没亮黄迟就悄悄起了床。   溜到井玫瑰卧室门口,做贼似的敲响房门。其实他是打算意思意思性地敲敲,然后给他姐打电话。   没想到才敲了三次, 房门就应声而开。   黄迟敲了个空,还吓了一跳。   “姐,你耳朵怎么这么灵?”他用气音小声问。   井玫瑰看着他这副做贼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进来再说。”   黄迟忙屁颠屁颠跟在她身后进了房间。   “姐,现在才五点多,你怎么这么早就醒了?不会真的是听见我的敲门声惊醒了吧?”   井玫瑰道:“我每天都早起练功。”   黄迟点点头,忽然想起自己这会儿过来的目的,表情变得忸怩:“姐, 我今天早起是不想让黄菲菲跟我们一起去体育馆, 既然你已经起了,不如我们现在就出门吧?”   他说完, 用眼睛偷偷瞄井玫瑰, 担心她认为自己太小肚鸡肠了。   没想到井玫瑰直接答应了,还说:“我也有这个想法。”   黄迟高兴不已:“那还说什么,咱们现在就出发吧!”   井玫瑰:“你白天要训练,不吃早餐恐怕扛不住。”   黄迟:“害, 这有什么!这个时间外面的早餐店都快开门了,我们正好出去吃, 我知道有一家店的早点那叫一绝,姐,我带你去吃啊!”   姐弟俩就这么悄无声息出了门。   等到黄家众人起床洗漱, 齐齐坐在餐厅等他们两个人吃饭,左等右等, 却怎么也等不到人下楼来。   吩咐人上去一看, 才知道两人早就已经出门了。   宋雨着实被不着调的小儿子给气着了:“黄迟真是要气死我!”   黄菲菲劝道:“妈, 您别生气,气多了伤身,其实我们也不一定要去体育馆看篮球啊,周末逛逛街也不错。”   宋雨半是欣慰半是心疼,菲菲总是这么心软还善解人意,可怜的孩子,她是不知道自己本意是想带她去看打球啊。昨天那巴巴的渴望眼神,宋雨现在还记得一清二楚呢。   不行,菲菲越是懂事,就越衬得黄迟不像话,今天她还就非得带菲菲去体育馆不可了。   黄迟这臭小子不带她们一块儿去,难道她们就不能自己去吗?   打定主意,宋雨的胃口都好了起来。不仅不用黄菲菲再劝,反而还招呼黄菲菲自己多吃一些:“待会儿有一场硬仗要打,不吃饱可不行。”   听话听音,宋雨打什么主意简直昭然若揭。   这种事过去屡见不鲜,黄家三代男主人对母子俩之间的斗智斗勇都已经习惯了,一个个都神情自若,跟没听见似的。   .   话分两头,“暗中早起”姐弟二人组在一家老字号美美享用了一顿好滋味的早餐。   “幸好我有先见之明,昨晚睡得早,不然现在吃完东西又得犯困了。”黄迟将最后一个金丝烧麦塞进嘴里,含糊不清道。   井玫瑰:“突然之间改变作息时间,刚开始是不习惯,过段时间就好了。”   黄迟差点被噎住,急忙灌了口甜豆浆,等到终于将嘴里的烧麦咽下去,才解释道:“姐,我没打算天天早起啊,今天是特殊情况。”   说完这句话,又想起自己明天就要返校上学,不由得悲从中来:“我忘了,等我回了学校还是要天天早起。”   井玫瑰不理解他的痛苦,现代社会给了每一个孩子平等接受教育的机会,为什么不好好珍惜呢?   有心想“教导”弟弟一番,又发现他脸上的悲怆不是装出来的,想了好一会儿,慢慢说了一句:“……早睡早起,有益健康。”   黄迟擦了擦眼角并不存在的眼泪:“我没事,我还能行。”   井玫瑰:“那我们……现在去体育馆?”   黄迟狠狠一咬牙:“去!”   他说得这么斩钉截铁,井玫瑰反而不放心了:“你把手伸出来。”   黄迟疑惑,照着她的话伸出左手:“这样?”   井玫瑰抓住他的手,探了探脉搏:“你最近是不是没怎么运动?”   黄迟惊讶:“你怎么知道?”   “你现在的体力和速度,都是靠我的丹药催出来的,能用一时,不能用一世,丹药不能当饭吃,只要一停止服用,你仍然不运动,就会变回以前的体虚状态。”   黄迟傻眼了,急道:“怎么会这样?这玩意儿还带时效性吗?我还以为我这辈子都不用再运动了。”失落之情溢于言表。   “世界上没有一劳永逸的事情,我当初就告诫过你。”井玫瑰教育弟弟。   她可以为亲近的人尽可能提供他们所需的助力,但这并不代表对方就能坐享其成、永不努力了。   要真是有这样好的事情,那她还修什么道?只管一心巴结修为高的前辈就行。   “我那不是以为你哄我嘛。”   黄迟嘟囔完了,大约也看出她的不悦,讪讪地摸摸后脑勺:“姐,你是不是生气了?我不是那个意思……其实我……哎!我也不知道怎么说。”   黄迟咬了咬牙,不知道怎么说也要强行组织语言,他要是不解释清楚,他姐以后肯定不带他玩了。   “我承认我是虚荣心作祟,有个会炼丹药的姐姐,我就随随便便运动一下,也能达到别人锻炼好几个月才能有的效果,大家都很羡慕我。”   黄迟自己也很得意,这换了谁,谁不得意啊?反正他是做不到。   “所以我……我就想让大家一直羡慕我,要是我也跟他们一样去拼命运动了,那谁还会羡慕我啊……”   黄迟越说越小声,脸上的温度烫得能煎鸡蛋了,但狠狠心,还是顶着羞耻把心里话全说出来了。   见他满脸羞愧难当,井玫瑰的心软了软。   “黄迟,我不是不愿意一直给你炼丹药,而是我不能这么做。有没有听说过‘世事无常’四个字,现在我还在这儿,所以我可以给你你需要的,要是我忽然不在了呢?   “如果没有我的丹药,万一你遇见意外状况,没有反抗能力,你就要落到任人宰割的地步了,人永远不能将所有希望放在他人身上。”   第一次有人这样语重心长地跟自己说话,黄迟忽然像被人狠狠打了一拳,瞬间清醒了。   他们这样的家庭,的确不排除会发生某些意外的可能。黄家家大,但却不是最大。别说全国,就连南市都不算最大,家里真的能保他一辈子吗?   黄迟忽然感到一阵后怕。   “对不起,姐,是我错了。”他垂着脑袋小声认错。   “没事,记住以后运动别偷懒。” 第74章   体育馆。   观众席上稀稀拉拉坐着一些人, 除了零星几个中老年是队员家属,其余的基本是知道黄迟他们这帮人会来这里训练的女学生,个个都小脸红扑扑的, 眼睛发着兴奋的亮光。   井玫瑰略作思忖,决定今天还是不直播了。两天都是同样的内容,观众应该也会看腻味了,当然,她本人也是这个想法。   于是接下来的时间,井玫瑰合格充当一名工具人观众。看不懂没有关系,只要知道黄迟投中球了, 立刻跟着别人鼓掌。   单纯的黄迟并不知道事情的真相, 看见他姐姐为他加油,顿时感觉像是被注入了什么无名的强大力量, 感觉自己在球场上奔跑都更有动力了。   很快今日份的训练就落下了帷幕。   篮球队员们的家人朋友们纷纷下了观众席去送水。   井玫瑰看见黄迟眼里亮晶晶地朝自己跑来, 会心一笑,拿起刚才出去买的水上前。   中途免不了要从拥挤热闹的人群中穿过去,也不知道被谁撞了一下,尽管她反应很快, 还是不可避免碰到了旁边的人。   宝净小小地踉跄了一下,井玫瑰满怀歉意道:“对不起宝净, 我——”   话还没说完,站在宝净身边的吕奇忽然语气冷淡道:“走路小心点,不要撞伤别人。”   这也太夸张了, 有个女朋友就这么金贵吗?他姐也是千金大小姐呢。   黄迟登时像个炮仗似的被点炸了:“吕奇,你特么眼睛有毛病吧?没看见我姐也是被别人撞了吗?你教训谁啊?眼睛不好就去医院治治!”   井玫瑰拉住他的手臂:“我没事。”   黄迟对她一向言听计从, 于是悻悻地闭上还没喷够脏话的嘴。   刚才争执的声音还是挺大的, 其他队员都看了过来, 周围的气氛顿时冷凝。都是自己人,他们还真不好站队某一方帮忙说话,主要是他们刚才都没注意到发生了什么,就听见黄迟开始骂人。   井玫瑰看向宝净和吕奇二人:“抱歉,我不是故意撞到宝净的,刚才不小心被人撞了一下,没有提防才会撞到宝净。”   吕奇没说什么,脸色依旧比较冷淡,和以前那个动不动就羞涩大男孩宛若两人。   队员们面面相觑,难道这就是爱情的力量?   宝净乐呵呵地摇摇头:“没事啦姐姐,我又没摔倒,你只是轻轻地碰了我一下,是我自己没站稳啦,一点都不痛的。”   黄迟心里舒坦了,意有所指地瞟了眼吕奇,轻飘飘用鼻音“哼”了声。   吕奇倏然抬眸,眼神里有股渗人的凉意,黄迟被吓了一跳:“你干嘛?想打架啊?”   众人随着他的话看过去,吕奇却将头撇到另一边。   宝净小脸上带着笑,拉着他的手指撒娇似的晃了晃,吕奇这才将脸又转回来,可是又说了一句:“聚餐我们不参加了。”   说完拉着宝净离开,宝净只来得及半回头朝他们挥挥手。   余下众人一脸懵,怎么突然就发脾气走了?   旷嘉问道:“黄小迟,你刚才到底怎么惹他了?”   黄迟没好气白他一眼:“我怎么知道!而且请注意你的措辞,是他先惹我姐,我才骂他的。”   旷嘉:“行,那你说说,刚才究竟怎么回事,吕奇他怎么惹到咱姐姐了?我们刚才忙着擦汗喝水,都没亲眼看到事情的经过,难道就是咱姐姐不小心撞了下宝净,他就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对咱发飙了?不可能吧?”   “怎么不可能?他今天脑子肯定犯病了,早上刚来体育馆的时候,就舍不得放开他那小女朋友的手,那黏糊劲儿,我鸡皮疙瘩都起一身。   “刚才我姐来给我送水,人多,不小心被挤得轻轻撞了一下他女朋友,人家女生自己都还没说什么呢,吕奇这傻逼就教训起我姐来了!”   早上吕奇和宝净两个人的行为,确实给他们这群单身狗造成了严重的伤害。所以这会儿旷嘉一听黄迟的话,就明白过来了。   “害,我还以为什么天大的矛盾呢,结果你告诉我就这?就这?真没意思,吕奇也太小题大做了。”   “可不是吗?我看吕奇谈恋爱谈得脑子都没了。”黄迟毫不留情地背后“中伤”不在眼前的小伙伴。   一旁的井玫瑰听见他们的谈话,眼中闪过若有所思的神情。   “小迟,你的意思是吕奇这样的行为是不正常的吗?谈恋爱不应该这样?”   黄迟眼睛都瞪大了:“当然不正常!”   说完似乎觉得这句话太武断了,又补充解释:“好吧,我不知道别人正不正常,但是放在吕奇身上是绝对不正常的。”   他用胳膊撞了撞旷嘉:“这么说吧,以前我们七八岁,有一次发生冲突,我和旷嘉两个人揍他一个,打得他牙齿都掉了,都这样了,他也没记仇,第二天我们被家长压着给他道了歉之后,他又跟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跟着我们一起玩,所以说刚才吕奇行为真是太反常了。”   “得了吧你,什么打掉牙齿,人家那是本来就要换牙了,恰好被我们弄掉了,当时他一吐唾沫全是血,你小子自己也快吓哭了,哈哈哈。”黄迟毫不客气地揭露好兄弟的黑历史,顺便嘲笑一波。   黄迟的回答就是送他一个肘击。   旷嘉痛苦弯腰:“靠!你不要老是来这招好吗?我觉得自己总有一天会被你击打到重伤。”   “切。”黄迟不屑一顾,他知道自己下手的力度:“我建议你报考电影学院,这演技不去演电影可惜了。”   旷嘉直起腰:“行了,别闹了,咱姐不是问你话吗?说正经的。”   黄迟:“我一直都在说正经的。”   不过他想了一下又不确定地说道:“其实我也说不准,可能人家吕奇谈恋爱之后,就是这样黏糊敏感的性子呢。”   有个队友道:“可是这反差也太大了吧,刚才他走之前看你那个眼神,说实在的,有点阴沉,有点吓人。”   黄迟:“你也看见了?我还以为就我一个人看到了。”   “嗯。”队友点头:“看起来真的像变了个人似的。”   黄迟:“算了别管了,让他谈他的恋爱去吧,你们都休息够了吗?我们吃东西去吧。”   他将喝空的矿泉水瓶扔进垃圾桶:“昨天也太倒霉了,东西都上桌了,我们也没吃到嘴里。”   “走吧走吧。”   “吃什么?”   “要不……还是自助吧?昨天没吃到我实在不甘心啊。”   “我也是。”   “俺也一样。”   “俺一样+1。”   落后几步的井玫瑰还在想着吕奇的事,不得不说,结合黄迟他们这群人的说法来看,吕奇的行为十分可疑,疑似……中了情蛊。   她前世听说过,苗疆女子擅长用蛊,尤其是情蛊,只要给另一半种下,对方一辈子都会死心塌地地跟着自己,永无背叛之心。虽然不知真假,但是眼前吕奇这种情况与传说十分相符。   “姐,快走啊。”走在最前面的黄迟回头,倒着走路,冲井玫瑰呼喊。   井玫瑰意识收回:“来了。”   算了,她也不需要庸人自扰,看宝净和吕奇两个人眼里都是有对方的,应该不会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   饱餐一顿后回到家,井玫瑰收到莫平的消息。   一是问她今天怎么没开播,二是告诉她很多粉丝留言找她,要是可以的话,最好还是趁热打铁,再找个什么合适的题材做一下直播。   第三,则是建议她,可以将微博运用起来,便于笼络粉丝,平时没有直播的时候,也能有个方便的平台和粉丝互动。   井玫瑰想起前不久被自己“下决心弃用”的微博,忽然感到一阵无力。   这就是入世吗?不仅麻烦,还让人心累,还不如前世在山上的时候,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修行呢。   她得好好想一想,现在看来做主播也不是一个长久之计,最好……还是能继续做回老本行,而且是脱离网络,在现实世界中的。   打开微博,想了好一会儿也不知道发什么好。   干脆打电话给莫平,将自己的想法都告诉对方。   “……原来你是这么个想法……”莫平一时间也觉得棘手不已,可仔细想想,他又不感到意外。   上次他们一起在那栋鬼别墅搞探险直播的时候,他就知道井玫瑰是位大师,手上有真本事。   当时他还不理解,怎么这么厉害,还混到搞直播的地步了,后来他才渐渐明白,大师好像从小生活在深山里,最近才到城市来不久,所以很多流行发达的新鲜事物她似乎都不怎么熟悉。   要是让莫平来说,还不如自己直接成立一个什么风水玄学工作室,要是怕被查,就改成文化公司也行啊,她家里又不缺钱,自己当老板,吃香的喝辣的,不比直播美滋滋多了吗?   今天井玫瑰找他这么一说,莫平自己也心知肚明,他这儿肯定是留不下这尊大佛了,于是简单思考了一下他就决定了,强行留人还不如送个顺水人情。   他把这些弯弯绕绕什么的,都掰开给井玫瑰解释了一遍。   最后又道:“这些吧,其实我也是一知半解的,要是你真想发展玄学这块儿的事业,我建议你去找老宋好好聊一聊,公司建设之类的这些东西,他比较熟悉。”   井玫瑰本来还有些不好意思,毕竟当初他们签了合同,如今自己有意终止,对方不仅没有不好的情绪,反而有意助她一臂之力,一时感激又愧疚。   “我违反了合同,要付多少违约金,你告诉我,我转给你吧。”   “哎,你说这话就见外了,我们都这么熟了,还不能叫一声朋友吗?”   井玫瑰道:“总要公私分明。”   莫平:“真不用了,实话和你说,其实我跟你签合同的时候就没想过能留下你,毕竟你条件这么好,有机会的话肯定会去更合适的地方。”   只是没想到,拍完洪导的电影后她没走,现在网上乱七八糟的言论反倒让她想走了。   从私心上来说,莫平执意不要井玫瑰的违约金心,也有着自己的小算盘。   能有这么一位大师做朋友,那可就是条了不得的人脉了,不过他说的话当然也都是真心的。   井玫瑰能听出他话里的诚意,于是没再坚持,笑道:“当然是朋友,谢谢你,平哥,以后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可以来找我。”   “行,那你就别客气了,咱们都是朋友了,”莫平也笑得眉飞色舞,有井玫瑰这句话以后不愁了,“我现在就跟老宋说一声,要是成了,待会儿让他再打电话和你详谈。”   “好。” 第75章   莫平的动作很快, 没过两个小时,井玫瑰就接到了来自宋瞿的电话。   “宋先生,你好。”   “你好, 井小姐,莫平已经和我说了,你现在是想自己开一个风水玄学工作室是吗?”   井玫瑰道:“是有这样的打算,不知道方不方便请教一下,开一个工作室大概需要……多少钱呢?”   说到后面,井玫瑰暂停了几秒,虽然这段时间赚了一些, 但她担心不够。所以尽管有点难以启齿, 她还是将心中的问题直白问了出来。   “如果只是单纯注册一个公司,所需资金数额并不大, 但是要想将公司正常地经营起来, 肯定要花一些钱,租赁场地、招聘员工,这些都省不了。”   尤其是井玫瑰想做的这一行性质还比较特殊,可能需要疏通一些关节, 另外装修也不能马虎。   宋瞿说到这里顿了顿:“井小姐方便透露一下,你手上有多少能动用的资金吗?”   井玫瑰暗暗算了算, 给他报了一个数目。   宋瞿道:“这个数额的话,前期投入可能还差一部分。”   井玫瑰还没说话,他又道:“井小姐, 我想跟你谈一笔交易。”   “什么交易?”   “让我入股你的工作室,资金的事不用你操心, 随后成立公司的一切相关事宜, 我都能替你一手操办。”   “入股?”   宋瞿已经从好友莫平那里大致摸清了井玫瑰的性格, 上次他们又一起在鬼屋“并肩战斗”过一次,对她的为人心里有数,所以他这次提出交易,算是综合考量了一切有利因素。   最重要的一条是,他知道莫平说的很对,和井玫瑰深交,有百利而无一害。   他耐心地向井玫瑰科普了一番“入股”的含义,然后开诚布公:“井小姐,我想你应该知道,你目前所在的直播公司是我名下的。”   “宋先生的意思是?”   “我知道井小姐如果想,肯定不缺合作的人,但我是带着诚心想跟你合作的。井小姐知道,我是一个商人,我家里也都是做生意的,这一点不知道莫平有没有告诉过你,在打理公司这方面,我完全可以为你效劳。”   “你的意思是,你愿意出一笔钱投资我的公司,并且替我张罗公司的一切事务?”   宋瞿道:“是。”   井玫瑰问:“那你想要什么好处?”   宋瞿忍不住笑了:“井小姐快人快语,那我就坦白说吧,我家所有人都做生意,钱是不缺的,我看中的是你玄学大师的身份,人生没有绝对的事,我就是想着,万一以后哪天我有事情求到你这里,也想请你行个方便。”   这话说得坦诚,井玫瑰的心放松下来。   有来有往才叫“交易”,要是宋瞿真的没有一点私心,就对她大伸援助之手,她反而会不放心。   至于宋瞿所说的要求,她也能够接受。   通过这么长时间了解,井玫瑰也知道这个世界经受过科学思想的洗礼,很多人都对玄学一道失去信任,毫无敬畏之心可言。在社会上游走的玄学大师,不乏坑蒙拐骗之徒。   而真正有实力的大师,有求者倘若不能支付高额酬金,对方就不会出手相助。这个世界和前世不同,既讲究名,也讲究利。在大多数人认知里,还有一种观念,认为越是厉害的就越有名气,收钱也就更贵。   这个道理放在她上辈子,无论如何都说不通。   井玫瑰正因为知道这一点,才觉得宋瞿的要求很轻易能接受——这不仅于她自身没有干碍,从另一方面来说,也称得上算是帮助她修行。   那时在盘龙寺里圆净大师说的话,井玫瑰还铭记在心,她来此界必有缘由。   “宋先生,我同意你的‘交易’。”井玫瑰语气轻快:“那就拜托你了,我这边的钱什么时候转给你?”   宋瞿愉悦道:“好说,钱的事先不急,等我准备好了再找你。”   “那我就不打扰宋先生了。”   井玫瑰准备挂电话,没想到那边宋瞿道:“等等。”   “先别急着挂电话,既然定下来了,我就干脆跟你敲定一下招人的事。”   “宋先生刚才不是说——”   宋瞿:“是,我是说了由我全权负责,所以我这不是和你商量来了吗?”   井玫瑰:“有话直说也无妨。”   “行,那我就说了,上次跟你一起、跟我们一起的那个戚小姐,你的助理,我记得她身手不错,要是能将她带到新公司,我办事应该就效率多了。”   戚月?   井玫瑰想起前不久在公寓帮她解除冥婚的事,顿感为难。   戚月上次遭难,归根到底也是因为自己给的那张符纸,才有了后面的事。   “她其实不算我的助理,现在已经回到她自己的公司去了。”井玫瑰如此委婉说道。   宋瞿:“那有什么关系,我们花钱把她挖过来不就行了?你要是答应的话,我来联系她,怎么样?”   井玫瑰:“……”   她不明白为什么刚才还口口声声说着“和她一起商量”的宋瞿,忽然间就变了口风。   她私心里还是不想再让已经受过伤害的普通人,再一次来她身边涉险。   斟酌了一番,她还是将戚月身上之前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   “宋瞿,既然我们已经是合作关系,我就不和你说客套话了。那次探险你也在,当时发生的事情你都亲眼看见了,以后我长期接这种生意,那种可怕的场面只会多不会少,甚至比那更耸人听闻的也有可能出现。站在朋友的朋友的立场,我希望你再慎重考虑一番。”   宋瞿嗤笑:“朋友的朋友,那不就是朋友吗?”   井玫瑰:“我是认真的——戚月也是普通人,所以才着了道,我不希望因为我的关系,再有无辜的人受到伤害。”   手机那头的声音沉默了一瞬,才道:“普通人能有那样的身手?井小姐,你说戚月她……被鬼强行结了冥婚,那她现在还是单身吗?”   井玫瑰:“……你问这话的意思是,你——”   “没什么,我就随便问问,”宋瞿哈哈笑了两声,“就是觉得她挺有意思的,有点倔的一个姑娘。”   井玫瑰却已经窥见端倪,原来是这样,她笑了笑:“宋先生,你想要算算你的姻缘吗?千金一卦……”她顿了下,“一千一卦,童叟无欺。”   这番打趣,宋瞿也不恼,又笑了几声:“好,那你给我算算,是不是她。”   井玫瑰提醒他:“我一般不算免费卦。”   宋瞿:“钱少不了你的,我们还要合伙开公司呢,今天我就算咱们公司的第一个客人,作为你接的第一桩生意,给点儿优惠不过分吧?”   “不过分。”   宋瞿以为她会说打个几折,没想到——   “那我再送一卦财运卜算,你看怎么样?”   “哈哈哈,可以。”宋瞿答应了。   井玫瑰便让他报了自己的出生年月。   “这个时辰……”井玫瑰又掐算一遍。   “这个时辰怎么了?难道我的出生时间不好?这不应该,”宋瞿笑着自我调侃,“我家里还是挺有钱的,不可能不好啊。”   井玫瑰无言一顿,随后失笑:“财运是不错,从前不错,以后会更不错。”   宋瞿不关心这个,他不缺钱,现在想算的是姻缘:“和大师合作,财运肯定不会差,还是说说别的吧。”   井玫瑰故意道:“这财运卦可是免费送你的,你就一点也不担心会亏钱吗?”   “不担心,我有的是钱,就算我的钱都亏完了,还有我家里拿钱给我花。”   井玫瑰一噎:“……”   “好吧,那我和你说说你的姻缘。”   宋瞿好似心情颇好:“洗耳恭听。”   井玫瑰:“从你的生辰八字来看,你未来的妻子应当是一位温柔大方的女子。”   说了这么一句,她停下了,她想宋瞿肯定明白这话的意思。   “是吗?那我想问你,算出来的结果一定会准吗?不能通过人为手段干预结果?”这个答案明显和宋瞿所期望的不一样,尽管他有所掩饰,井玫瑰还是听出一股不甘的情绪。   她直言不讳:“我还从来没有算错过卦,你性格看似随和,实际行事很有自己的原则,不会轻易为人更改,换句话来说,就是你极有主见,只要是你认定的事就不会轻易妥协,这一点现在就能看出来。”   井玫瑰的措辞还算客气,没将“骄傲”二字明晃晃说出来。   宋瞿笑了:“大师就是大师,这么轻易就把我看穿了。”   井玫瑰回道:“你的眼力也厉害。”眼力应该算是为商之道里,比较重要的一条。   “那我有主见就不能和她在一起了吗?”   井玫瑰正色道:“你们性格相似,时间久了极有可能两败俱伤。自古以来,正缘都讲究阴阳相合,男女互补。”   她说得够多了,甚至有些出格了,后面这些话她其实不该说,这是看在他们交情的份上才点明。可是宋瞿会不会听进去就是一个未知数了。   那是他个人的选择,她无权干涉。   “我知道了。”宋瞿好像也没有太失望,还有心情调侃自己:“这一卦算得太亏了,女朋友没了还得倒贴钱。”   井玫瑰笑道:“姻缘自有天定,你也会有一桩上好的姻缘。”   “井小姐,你知不知道,你这话说得跟巷子里装瞎的骗子一模一样。”   井玫瑰笑而不语。   “好了,那今天就先说到这里吧,卦金我会打给莫平,到时候一起结算在你直播的工资里。”   “好。” 第76章   挂了电话后, 井玫瑰以为宋瞿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有空联系自己了,没想到第二天再次接到他的电话。   “看来你还真是注定要走玄学大师这条路,昨天才决定要成立公司, 今天就来生意了,怎么样,接不接?”   井玫瑰暂时没说接不接,只问:“具体是什么情况?”   宋瞿:“之前莫平为了给公司做宣传,就将公司几个流量比较大的主播放到一起买了推广,你早几天不是还在直播间给人算命吗?有个粉丝刚好从推广那里看见了,据她自己所说, 你当时的直播她也看了, 她觉得你算得很准。   “谁知道你后来又没直播算命了,她发给你的私信你也没回, 这个女生就摸到我们公司的账号下面了, 说想请你给她算一卦,多少钱她都接受。”   井玫瑰:“还是在网上交流吗?”   宋瞿一顿:“这次的确还是网上,我听莫平说了你的想法,你放心, 以后我给你接生意,只接面对面的, 要是不答应我就不帮你接单。”   又道:“这个要是你不想接,我也可以替你回绝。”   井玫瑰:“算了,就看最后一个吧, 她有说想找我算什么吗?”   宋瞿:“我就瞟了几眼,大概是说她喜欢上一个男孩了, 但是人家沉迷于学习, 对她的追求没什么反应, 她说想请你帮她催桃花。”   一听这话,井玫瑰立时就改了主意:“这种事我不会做,你替我转告她,如果对方不是她的正缘,就算强行牵上姻缘线,也会生出不好的因果,最后这些业力都会反噬到她自己身上。”   宋瞿被她话里的严肃惊住:“这么严重?我看网上经常有人买广告推荐,说可以给人招桃花,或者是弄个什么魔法仪式,让前任回心转意之类的,这些都不行吗?”   井玫瑰:“不该是一对的,强行凑到一起,不仅是提出要求的那一方要承受因果业力,就连帮忙做这种事的人都要受到牵连。”   停了两秒,又道:“或许换个说法你就能理解了,没有人能逆天改命,就算成功了,付出的代价也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得起的。”   “会有什么代价?比如呢?”宋瞿试探着问道。   “轻则霉运缠身,麻烦不断,重则折损寿命。”   宋瞿的呼吸都放轻了:“那还是算了,我替你回了,以后公司也尽量不接姻缘相关的生意。   井玫瑰见他如临大敌的模样,反倒笑道:“也不必这样,主要还是看对方所求的事是什么,如果不会妨碍到其他人的命运,算一算也没有关系。”   “你是说,只要单纯算命就没事,但是你不接要做法事的姻缘?”   井玫瑰想了想,道:“也不能这么说,就拿你刚才跟我说的这个姑娘举例,如果她只是想催动自己的桃花,用来吸引正缘,这桩生意我会接,但她想让我人为给她和她喜欢的人牵姻缘线,这种我就不会做。   “姻缘是由天注定的,我们凡人没有那么大本事干月老的活,要是强行牵上线,不是和给人下蛊没有两样吗?”   宋瞿:“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那麻烦你传话了。”   “包在我身上。”   宋瞿切断电话,准备给那个女粉丝回消息。想想又觉得不能将井玫瑰说的那些话一字不漏照搬过来。   真要这么做了,恐怕不仅他的直播公司会多一个黑粉,跟井玫瑰合伙的新公司以后的发展也会不顺利。   毕竟井玫瑰已经在网络上露过脸了,保不准以后的客户就有关注过她的。   对那个女生措辞委婉一些吧,喜欢别人的一颗初心总是没错的,能婉言相劝就尽量劝回来。   “您好,我是主播的经纪人。由于主播近期准备和我司解除合约改行发展,以后不会再做直播了,所以恐怕无法帮到您这个忙。”   打完这些官方套话,宋瞿又给后面补了一段:“主播曾经在算命的时候,说过一句话,‘每个人都会找到最合适的爱情’,相信你也同样会寻觅到属于你自己的幸福,感谢你对主播的支持,我代替主播真诚地祝福你。”   这段话完全是宋瞿编的,他压根就没看过井玫瑰的直播。   将两段消息都发过去,对方似乎一直拿着手机在等,才过去几秒钟,宋瞿就收到回信了。   “我花钱也不行吗?一万不行,十万总可以吧?”   “什么叫做每个人都会有合适的爱情,难道那些被家庭暴力的女人,就活该是跟家暴男天生一对吗?跟家庭暴力犯最合适?”   “……”   宋瞿被这话杠得心脏一梗,现在的小姑娘说话这么放肆犀利?   早知道刚才他就不该画蛇添足说那些,人家根本就不需要这种安慰。   宋瞿摸着下巴思考了一会儿,决定假装没看见这两条消息,来个眼不见为净。   他不知道的是,对面一直在等待他回复的女生,神情正由愤怒转向怨恨。   这个女生叫刘蔻,是南市某大学的学生,现在就读大一。她喜欢的男生是同专业比她高一年级的学长,今年新生入学,他们专业派了大二和大三的学生出来迎新,当时就是这位学长接待的她。   学长名字叫许禾,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穿着白衬衣,看上去斯斯文文的样子,从刘蔻母亲的手里接过她的大行李箱,带着刘蔻和她妈妈一路从校门口到女生宿舍。   刘蔻沉寂了十八年的心,一下子就被扣响了。   入学军训后,她在学院迎新晚会上大胆向许禾表白,引发在场学生一片尖叫,就连观众席上的老师都笑着看她说话。   刘蔻觉得自己受到了极大的鼓舞,尽管当时许禾并没有同意,但是刘蔻只有一点小小的失望,她悄悄鼓励自己不要灰心,更不要轻易放弃,接着就开始对许禾展开了更为热烈的追求。   刘寇去许禾的班上蹭课、悄悄跟着他去图书馆同一间自习室自习,每天早上坚持早起,去学校外面口碑好的老字号早餐店买早餐,七点钟准时在许禾宿舍楼下等着。   ——虽然许禾从来没下来过一次。   但是刘蔻还是没有不灰心,她试图买通男生宿舍的宿管大爷,第一次使用钞能力就成功了,然而当她敲开许禾的宿舍门之后,看见的是许禾和他室友们惊恐的眼睛。   再后来,不知道是谁,也许是许禾本人,也许是他的室友,向学校投诉了宿管大爷,于是后面任凭刘蔻再怎么使用钞能力都不管用了。   其实她的家庭也不算非常富裕,父母早就离婚了,母亲是一家公司的高管,因为觉得离婚亏欠了孩子,所以非常疼爱她,在钱这方面总是要多少给多少。   然而刘蔻的母亲却不知道,自己给刘蔻的那些不菲的生活费,早就被她花光了。   她花钱打扮自己,希望引起许禾的注意;给许禾买东西,就算他不接受,刘蔻也将那些名牌衣服和鞋子留着,因为她坚信,许禾总有一天会同意和她在一起,它们早也会被许禾用上。   再就是,为了打听许禾的喜好,刘蔻在他相熟的朋友和室友身上也花了不少钱。   加到一起,她的钱就不够让宿管大爷担着被开除的风险睁只眼闭只眼了。   刘蔻也是某天焦躁的时候,无意中刷到井玫瑰直播间的。刘蔻从小的直觉就很准,她看了井玫瑰的直播,认定井玫瑰一定是个真正会算命的厉害大师。   她知道一般大师算命收费都比较贵,担心免费的名额她不会被抽中,于是主动提出自己可以接受付费服务。   为此刘蔻还特意向母亲寻求经济支援,谎称自己想报个培训班考某个资格证书。女儿才上大学,就这么上进,刘蔻的母亲自然没有不支持的道理。   一打就是两万块,而这距离上次给女儿生活费才过去短短十天,刘蔻母亲并没有起疑。   没想到刘蔻自认为做了完全准备,算命大师这边出了意外状况,主播竟然和公司解约,并且还要转行,以后不干这个职业了。   刘蔻仿佛遭到晴天霹雳,对她来说,这是最后一个挽救自己还没开始就要夭折的初恋的机会了。   许禾已经对她很不耐烦,并且暗暗警告她,要是她继续这样下去,他就要报警了。   井玫瑰是她最后能抓住的一根救命稻草,可现在这条路直接被堵死了。   刘蔻心灰意冷,浑浑噩噩地在街上漫无目的乱走,最后来到一个僻静的公园池塘边。   她呜咽了一声,捂着脸蹲下,这一刻,她是真的有种自杀的冲动。原来绝望是这样的感觉,原来喜欢的人不喜欢自己,真的会切切实实地心痛。   她抽泣着起身,向池塘缓慢伸出左脚。正想跳下去,后衣领忽然被人一把从后面拽住,刘蔻仰面摔倒在地上。   一张清甜白嫩的脸从上方探过来,还朝她挥了挥手:“喂,小姐姐,你怎么了?心情不好可以去吃好吃的呀,池塘里的水可凉了。”   刘蔻看着她手腕上叮叮当当响的银手镯,眼泪夺眶而出。 第77章   几天后, 黄家。   井玫瑰从楼上打完坐下来的时候,发现黄深易和宋雨夫妻俩不知道在低声商讨些什么,他们一发现井玫瑰的身影, 立即停止了讨论,弄得一副神神秘秘的模样。   井玫瑰觉得疑惑,但父母明显不想让她知道的事,她就没问。   直到晚上,这个谜底由黄老爷子亲自向井玫瑰揭开了。   “玫瑰啊,你的生日快到了,我和你爸妈的意思呢, 是热热闹闹地办一场宴会, 也趁这个机会,正式将你介绍给南市和我们黄家交好的一些家族, 你自己是个什么看法?”   井玫瑰没别的想法, 来到黄家的这段时间,家里的长辈兄弟都对她很好,她对这里的生活也适应得很成功,自然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好, 那事情就这么定了。”   黄老爷子老眼周围的皮肤都笑得舒展开来,嘱咐儿媳:“小宋, 那你就好好开始准备吧,一定要办得风风光光的!你记住,这场宴会主要目的是对外公开玫瑰的身份, 绝对不能马虎。”   宋雨也很高兴,和丈夫对视一眼, 对公公道:“爸, 您放心, 这件事就交给我吧。”   一家人其乐融融,共同商量着宴会的细节,花了整整三个小时,宋雨才满意地捏着初具雏形的策划书宣布差不多了。   “接下来的事就交给我来办吧,对了玫瑰,你有哪些玩得好的朋友?可以提前给他们发请柬,邀请他们来参加宴会。”   井玫瑰数了数自己熟识的人,发现深交的只有那么几个:“我到时候自己写吧。”   “好,等请柬做好了,我就给你拿一些回来。”   之后一段时间,宋雨便尽心尽力为女儿的生日宴会操持着,每天早出晚归,井玫瑰都极少在家看见她。   等又过了半个月,一天宋雨忽然在下午就提前回来了,她满脸高兴地告诉井玫瑰:“宴会的场地都布置好了,流程也跟司仪彩排了好几遍。”   “我不知道……”宋雨没说过,井玫瑰没料到她如此慎重,竟然提前演习。   宋雨拍拍她的手安慰:“没事,只是走走流程,你在不在都没事。别担心,妈都跟司仪交代好了,到时候你只要按着他给的提示做就行。”   井玫瑰点头。   “好了,明天就要过生日了,我上个月给你量身定制了一条礼服裙,你快来看看喜不喜欢?”   宋雨让人将装礼服的盒子拿来,打开展示给井玫瑰看。   “好。”   宋雨将裙子往她手里一塞,推推她的肩:“快去试试看,合不合身。”   井玫瑰答应,托着裙子往洗手间走,很快换上。   上个月某天,宋雨告诉她要给她做衣服,需要量尺寸,当时她只以为是平时穿的常服,没想到是身上这条天蓝色的礼服。   既然是量身定做,当然不存在不合身的问题。   她对着洗手间镜子照了照,心情忽的浮现一股异样的小欢喜。前世因为各种原因没能举办及笄礼,没想到现在能有机会圆梦。   井玫瑰感受到了家人充满爱的重视。   从洗手间出来,给宋雨看了看礼服的上身效果,她果然也很满意。   围着女儿转了一圈,又拉着井玫瑰的手左看右看,这才笑道:“不错,不错,这套礼服裙果然很衬你,明天就穿这身去生日宴会,一定艳惊四座,不愧是我生的女儿。”   井玫瑰被她话里的自夸逗笑了。   “那我去换下来了?”   “去吧,收回盒子里,就放到自己床头柜上,免得明早起床手忙脚乱。”   井玫瑰回到楼上,才将衣服收好,便听见卧室门被敲响。   她以为是宋雨有什么事情忘了交代,快步过去将门打开,谁知门外站着的竟是黄菲菲。   井玫瑰没直接关门,也没请她进去,淡淡看着她:“有事吗?”   黄菲菲平静的表情微裂,勉强保持着理智的口吻:“你现在是不是很兴奋很开心?”   井玫瑰:“你就是为了来问我这个问题?”   黄菲菲的呼吸加重,好像用尽全力才控制住情绪:“对,你现在是不是很开心?明天全南市的人都会知道,你才是黄家真正的千金。”   “你说得对,我现在是很开心,”井玫瑰笑了,“而且你有句话说错了,不用等明天,我现在就是,也本来就是。”   就算没有明天的宴会,她身上也流着黄家的血,这根本就不需要向任何人证明或是彰显。   黄菲菲的面容瞬间扭曲,她再也控制不住真正的情绪,这一瞬间,井玫瑰清晰地从她的眼中看见了嫉恨。   井玫瑰毫不畏惧地与她对视,目光平静,眸中先前的笑意还未完全消散,两道视线交融,宛如光明与黑暗的交汇,她的神色落在黄菲菲眼里成了得意和炫耀。   黄菲菲先败下阵来,带着泪的眼睛愤恨地瞪了她一眼,嘴唇轻颤着转身走了。   井玫瑰将门关上,内心并没有打完胜仗的高兴。   她猜测黄菲菲是准备动手了,这样一想内心不无可惜,明天本应是个好日子啊。   第二天就是井玫瑰的生日,一大早宋雨便来敲她的门,身后还跟着个化妆师。   风风火火地让井玫瑰洗漱,然后换好礼服,再将人往梳妆台前一推。   “玫瑰,让阿洁老师给你化妆,妈可是提前好久给你预约的阿洁老师,今天一定要让你惊艳所有宾客!”   宋雨显然还没有忘记昨晚的“豪言”,现在又说了一遍,井玫瑰不太适应在外人面前这样自卖自夸,略显尴尬地看向化妆师阿洁。   阿洁是一家造型工作室的金牌妆发造型师,平时经常和各种明星贵妇合作,是个见过大世面的人。   见到黄家母女这有趣的互动,她笑着给宋雨捧场道:“黄太太说得对,今天我保证让玫瑰小姐美得惊掉所有人的眼球。”   宋雨被她的话取悦到了,眉开眼笑:“那就拜托阿洁老师了。”   阿洁轻轻抬起井玫瑰的脸仔细端详一番,真心实意地夸赞道:“玫瑰小姐的皮肤是我见过的最好的,脸也美得很有个人魅力,看来我今天能省不少时间。”   井玫瑰被她的称呼弄得感受奇怪,却又无从辩驳,对方颇识情趣,主动避讳她的姓氏,怪只怪“玫瑰”这一名字单独使用实在太俗。   “阿洁老师,你真有眼光,不愧是金牌造型师。”宋雨简直心花怒放。   井玫瑰听不下去,支开她:“妈,大哥和弟弟准备好了吗?”   宋雨脸色一变:“你大哥不用我操心,我得去看看黄迟那小子有没有老老实实穿上我准备的衣服。”   她一走,化妆师也暗暗松了口气,不用再拼命说恭维的话,接下来化妆的效率都大大提高。   阿洁很快给井玫瑰化了一个近乎完美的妆容,又替她做好头发,最后引着她走到屋内另一面等身穿衣镜前。   井玫瑰望着镜中的自己,有些不敢认了,轻轻摸了摸脸,末了,小小感叹道:“原来化妆这么神奇,你的手艺真好。”   阿洁笑着道:“您这是天生丽质,都不用花什么功夫。”   井玫瑰谢过她,发现时间不早了,便下楼寻找宋雨。接下来一阵兵荒马乱,等黄家人站在举办宴会的酒店里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的事了。   虽然黄老爷子和宋雨口口声声说着,要将生日宴办得热热闹闹的,但是平心而论这次的来宾并不算多,只不过个个分量都很重,都是南市有头有脸的人物。   稍微有点眼力见的人都能看明白,这场宴会有多么重要。   客人陆陆续续到达,井玫瑰邀请的那几位也都来了:莫平算是对她的工作有知遇之恩,洪敏强导演也是她的贵人,事业上的合作伙伴宋瞿也不能少。再就是还请了和弟弟黄迟关系好的那帮男孩,宝净当然也跟着吕奇一起抵达。   最后……还有孟麒麟,他是和孟老爷子一起来的。   孟麒麟进入会场的时候,井玫瑰正在后台候场,宴会已经马上就快开始了。   前些天,井玫瑰给他发请柬的时候,他还没有给出肯定的答复,井玫瑰便以为他工作繁忙,抽不出身来,应该不会到场了,没想到他居然陪着孟老爷子一同来了。   孟家爷孙一出现,立即在宴会现场引起一阵不小的骚动。   要知道,前几年,黄家的另一个千金黄菲菲十八岁生日,举办成人礼,黄家当时也是广邀宾客,格外高调。   这回再次收到黄家的请柬,上面还特意标注了是为失散多年的亲生女儿举行生日宴会。   来之前,各人都以为至多就是场公开宣布这位千金身份的宴会,毕竟是从乡下接来的,等来了酒店之后,看见场合并不如前些年黄家养女的成人礼办得声势浩大,更是肯定了心中的猜测。   亲生是亲生的,但到底比不上带在身边亲自照顾了十几年的,来宾们甚至都料想过,这位真千金回到黄家之后,生活恐怕并不好受。   鸠占鹊巢十几年,怎么可能舍得让出位子?   黄家那位养女,这些年在南市可不是寂寂无名,在场的人都知道黄家过去十分宠爱养女,再加上那一位本人自己也并不低调,所以众人都知道黄菲菲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所有人都不看好这位刚回来的真千金,直到孟家老爷子和孟家现今掌权人孟麒麟的出现。   犹如在沸腾的油锅里滴了一滴水,现场的气氛瞬间热烈起来。   许多刚才还自恃身份的来宾,纷纷抛下高傲的伪装面具,挂上真诚的笑容和黄家众人道贺。 第78章   也有些胆大的客人, 想直接上前跟孟少攀交情,怎料直接被无视了个彻底。   那人感受到来自周围人暗中嘲讽的视线,脸上挂不住, 又不能直接甩脸色给孟麒麟看,只能憋屈地黑着脸隐到人群角落中去了。   孟家爷孙专程为井玫瑰而来,抵达会场的首要目的当然是跟黄家人寒暄。   “孟老哥,你怎么亲自来了?这可真是……”   黄老爷子事先也不知情,先不论两家私下交情如何,在南市一众领军人物眼里,这可是天大的殊荣, 意味着孟家主动坐实了和黄家私交甚密的传闻。   过去还有一些人觉得这是黄家人自己放出来的风声, 就是为了往自己脸上贴金,毕竟公共场合中, 也没见孟黄两家人有什么密切互动, 没想到这一切居然是真的。   孟老爷子哈哈一笑:“玫瑰好歹叫我一声‘孟爷爷’,她过生日我怎么能不来呢?”   声音不高不低,刚好让那些靠得近的有心人都能听见。   场面霎时一静,孟老又呵呵笑道:“时候不早了, 快叫他们开始吧。”   宋雨连忙点头,朝台上的司仪打了个手势, 后者秒懂,立即来了一段诙谐又不失庄重的开场白,然后便邀请黄家老爷子上台致辞。   其实原本是没有这一段的, 不过司仪极有眼力,又颇懂这种大场面上的弯弯绕绕, 临场应变能力更是一级棒。   从孟家那两位有分量的人驾临开始, 他就知道宴会流程得稍微改动一下, 不过他说了也不算数,于是立即请示黄彦,得到应允后,这才放心去做。   等到黄老爷子致了辞,再次将麦克风交回司仪手中,后者说了些串场的漂亮话,然后用略微激动的语气介绍井玫瑰,并邀请她入场。   井玫瑰从容自若地站到台上,仪态万方,面对众人或明或暗的视线打量,毫不畏惧,简洁说些场面话就放下了麦克风。   这番不趁着机会表现自己的行为,还真是赢得了不少人的好感。   归根到底这还是一场生日宴会,黄彦作为黄家现在的实际掌权者,由他出面招呼众人再合适不过。一句“请诸位尽兴”落下后,黄家众人便从台上退下,带着井玫瑰和众位名流结识。   首要的自然是先招待好孟老爷子,这位可以说是在场唯一一位不可超越的重量级嘉宾。   “玫瑰,快来跟你孟爷爷问好。”黄老爷子迫不及待让孙女过来。   井玫瑰微微一笑,上前道:“孟爷爷好久不见,您的身体最近还好吗?”   此话一出,除了宋雨知道她曾去孟家看过风水,其余黄家人都是惊疑不定,玫瑰什么时候认识孟老爷子的?   当然,更不用说其他竖着耳朵偷听的宾客,一个个也算是老狐狸了,听闻黄家的千金居然得了孟老爷子的青眼,差点全都绷不住脸色。   “哈哈哈,好啊,老头子我一天能吃两大碗饭呢,倒是你这小丫头,不是说好有时间经常去我家坐坐,怎么都没见再踏入我孟家门槛?难道是故意说好听的哄我?”孟老佯装不悦。   井玫瑰淡定的脸上终于带上一丝赧然:“最近时间有些忙,之后一定登门拜访。”   宋雨见孟老的脸板着,没看出来他是故意逗女儿,不由微微紧张:“孟老,我家玫瑰这段时间忙着工作……”   孟老爷子哭笑不得,手一抬制止她的话:“小宋啊小宋,我又没长三头六臂,你说说你怎么就这么怵我呢?”   宋雨保养得宜的贵妇脸一红,正要解释,又听见孟老说道:“正好我今天来这里,也是有事找你们商量,别站在这里了,先找个地方坐吧。”   这话就是变相敲打周围一直在偷听的人了。   今天能来的都是人精,孟家的实力也容不下他们装傻充愣,一个个识趣地散开,从侍者手上的托盘里端了酒杯,各自找人交际去了,即便攀不上孟家,和其他实力强于自己的人打好交道也不亏。   黄老爷子引着孟老到宴会厅一角就坐,这里放了几条沙发,外面被绿植摆件挡着,是个极好的谈话处所。   黄彦和黄迟留在外面招待宾客。   “奇怪,怎么没看见黄菲菲?”黄迟嘀咕,刚才出门前在家里还看见她了,穿着夺目的玫红色礼服,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今天的主角呢。   “你在嘀咕什么?还不跟我过去,被妈看见又会说你不懂事了。”黄彦无奈道。   黄迟罕见地没和自家大哥顶嘴:“没什么。”   嘿嘿,她不来更好,省得耍心机搞破坏。   他可是知道,当初黄菲菲和害他的莫云溪走得近,就算明面上俩人情同姐妹,在莫云溪的成人礼上,黄菲菲还硬是耍手段让自己成为了那场宴会的主角。   事后装得跟朵白莲花似的,关键莫云溪那没脑子的居然还真相信黄菲菲是无辜的。   想到这里,黄迟不免郁闷了,当初他是缺心眼了,才会被莫云溪这种智商的人下蛊害到吗?   .   宴会厅角落。   “孟老哥,你刚才说有事和我们商量,不知道是什么事?”黄老爷子率先道。   孟老爷子笑道:“不必弄得这么紧张,看你们一个个的,如临大敌,不知道还以为我说了什么呢。”   黄家人尚未出声,孟麒麟忽然起身道:“爷爷,你们先聊着,我有点生意上的事要和井小姐商量。”   孟老爷子抬手招了好几下,示意他坐下:“正好,今天我要说的事和你们俩有关,都别走。”   “小宋啊,你还记不记得,当初玫瑰生下来没多久,我和你说过的事?”孟老爷子笑眯眯的。   说出的话如一个炸雷般击中了宋雨,她无措地看向丈夫和公公。   “瞧我,都给忘了!”   宋雨暗中伸手扯了扯黄深易的袖子,对孟老爷子:“早几个月,我家小迟在医院住院,那回碰见您,我就记起来了,当时回家后我就和深易说了,要将信物交还给你,结果后来家里连着出意外,我一时间又给忘了。”   说完这话,她又猛地想起一件事。   前不久她还在自家女儿手上看见过同款玉镯,当时准备细问玫瑰,结果玫瑰太忙了,她也给忘了。   回忆起这些细节,宋雨瞬间下意识看向井玫瑰的手腕,果然看见一个和孟老当初交给她的信物一模一样的玉手镯。   “玫瑰,你手上的镯子——”是哪儿来的?   井玫瑰暗叹,该来的还是来了。 第79章   井玫瑰想先在脑子里组织好语言再说, 想了一想,却发现怎么说好像都不合适。   幸好孟老及时开口:“玫瑰手上的镯子也是我给的。”   宋雨和黄深易都呆住了,就连黄家年纪最大的黄老爷子一时也愣住。   孟老徐徐一笑, 将事情的原委从头道来。   “小宋,你还记得当年我将那只镯子交给你的时候,说了些什么吗?”   宋雨愣愣接话:“说要给您孙子和我家玫瑰定娃娃亲……”   黄老爷子忍不住道:“还有这回事?我怎么从没听你提起过?”   “不错,”孟老笑着点头,又看向黄老爷子,“黄老弟,当年也是我一时兴起, 跟麒麟他父母提了一嘴, 结果他父母都觉得好。”   “那时小宋还在医院坐月子,我就去医院看她, 正好想跟你们说一说娃娃亲的事, 谁知去的时候不巧,只有她一个人在,就将先镯子给了她,打算后面再正式上门谈一谈这事, 谁知后来……”   黄家人都没了声,后来孟家忽然出现内斗, 一夕之间分崩离析,伤的伤逃的逃。   “……所以这事就给耽搁了下来,再后来, 玫瑰也……”孟老慢慢讲述着陈年往事,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酸涩。   玫瑰长到几岁的时候忽然失踪, 黄家上下都急得六神无主, 根本无暇顾及家里的生意, 那时要不是孟老爷子私下悄悄搭了把手,今天南市还有没有黄家都得另说。   孟老勉强打起精神,继续说起今天来的目的:“今天我来,也是想和你们正式商量商量这件事,现在我家麒麟已经接手了家里的公司,玫瑰也回来了,你们看是不是趁早将事情给定下来?”   “这……”孟老这一手打得黄家人猝不及防,宋雨犹豫半晌,看了看丈夫,见他同样一脸为难,于是又看向黄老爷子。   黄老爷子倒是很开明:“虽然我舍不得玫瑰,但这件事还是你们做父母的拿主意吧。”   宋雨定了定神,知道今天这事是躲不过去了,于是说了个折中的答案:“这……还是看孩子自己的意思吧,我和深易都尊重她的决定。”   没有立刻同意,那就是包含着不同意。孟老也知道,黄家才将闺女找回来没多久,自己就带着孙子上门,想将小姑娘变成自家的孙媳妇,这做法是有些不厚道。   可是麒麟这都到了该结婚的年纪,身边也没有父母为他操心这事,只好自己这个做爷爷的亲身上阵了。   “咳,”他咳了一声,给了孙子一个眼神,“麒麟。”   瞥见他今天来参加宴会特意带的墨镜还没摘下来,顿时恨铁不成钢道:“还不把你脸上的墨镜拿下来,这里又没有外人,在长辈面前像什么话。”   全身上下也就那张脸有点看头了,怎么就不知道利用自己的优势呢?还在未来岳家面前充派头,怪不得人家看不上他。   孟老不满地在心里念叨孙子。   孟麒麟将墨镜取下,无奈地看向自己爷爷。   他确实长得好看,黄家人的目光不由自主都聚集到他脸上,孟麒麟见状一一问好道:“黄爷爷,黄叔叔、宋姨。”   不得不说,他这张脸还是极具冲击力的,宋雨和黄深易都是一个愣神,也唯有上了年纪见过大风大浪的黄老爷子很快醒神。   不过却也不知道怎么说,犹豫道:“麒麟,你对我们家玫瑰……”   孟麒麟微笑:“黄爷爷,刚才宋姨也说了,这件事主要看我和玫瑰之间的缘分,我保证,即便没有缘分,也绝不会纠缠玫瑰。”   他既没有否对井玫瑰的好感,又适当表明就算玫瑰对他没有动心,他也不会用手段为难玫瑰。   要知道,声名在外的孟少,还从来没有想要却又得不到的东西。   黄家人的心立刻放下一半,随后又齐齐将目光看向另一个当事人。   井玫瑰自认为不算是个内向的姑娘,但面对突如其来的感情问题,一时间也感到手足无措。   同时面对这么多双眼睛,只为等她口中一个答案,她下意识望向孟麒麟那双深沉的黑眸:“我……”   “井小姐!”一道熟悉的粗声响起。   井玫瑰瞬间回头:“洪导,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洪敏强对上孟黄两家人不善的眼神,额头上的冷汗都快下来了,但没办法,谁让他嘴上没个把门,没经过井玫瑰同意就自作主张给她拉生意了,现在硬着头皮也要上了。   “井小姐,是这样的……”   话还没说完,就被身旁的男人打断了话。   “井小姐,你好,听洪导说你擅长风水玄学一道,不知道方不方便请你给我家祖宅看看风水?酬劳方面绝对让你满意。”   男人说完,还从公文包里摸出名片递过去。   井玫瑰接下:“你要是很急的的话,那我现在……”   “邵钧。”孟老不满地叫出男人的名字,他这正等着孙媳妇表态呢,姓邵的突然冒出来坏事。   邵钧是宴会已经开始了才进场的,心里烦闷无心应酬,就随意找了个地方一站,没想到听见有人在大谈特谈今天宴会主角的另一重身份。   洪敏强本意也是想给井玫瑰造势,现场这些人精虽然给孟家面子,但对井玫瑰本身并不了解,洪敏强想着自己和大师的交情,怎么着也得给她帮忙在这些人面前加一点印象分。   忽然有个男人冒出来仔细询问,肯定是感兴趣,于是洪敏强就开始天花乱坠地吹捧井玫瑰的一些“丰功伟绩”,没成想邵钧双眼放光,立刻就催促他引见大师。   洪敏强早就后悔了,真的。 第80章   孟老忽然出声叫邵钧的名字的时候刹那, 邵钧本还不满,谁敢在他办正事的时候,连名带姓不客气地叫他?   定睛一看, 站在大师身后的那、那个人,居然是孟老爷子!他该不会是眼花了吧?   “孟老?”他失声叫道:“您怎么在这儿?”这不是黄家千金的生日宴会吗?孟老怎么会来给一个小辈捧场?   孟老没好气地哼了声:“我在不在这里,用得着和你交代?”   邵钧心里一个咯噔,忙赔笑:“您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他就是单纯的好奇。   这下学聪明了,赶紧偷偷将大师周围的人都打量了一遍,好家伙, 孟少也在, 一双黑眸沉沉看来,好似带了万钧雷霆, 让人瞬间压力倍增。   邵钧此刻不禁暗暗后悔, 自己今天怎么就这么莽撞,早知道出门前看看黄历了。   孟老依旧没给他好脸色,要是孙媳妇儿跑了,他邵钧拿什么来赔, 有心想再吓他两句。   井玫瑰看出老人家的不悦,及时救场:“邵先生, 我可以给你家祖宅看风水,但是价格不低,要是你还愿意的话……”   她的目光在人群中逡巡, 然后落到宋瞿身上:“就找宋瞿先生洽谈,他是我的——”   井玫瑰说到这里忽然卡壳, 因为她不知道用哪个身份来形容宋瞿, 合伙人的话, 暂时还不适合公开说出来,经纪人好像也不对,一时陷入了短暂的迟疑。   她没注意到,身后的孟麒麟眼眸危险地眯起。   宋瞿的视力可不错,还是个人精,当即从人群中迈出一步:“我是大师的助理宋瞿,想请大师帮忙,一切事宜烦请先跟我接洽。”   说完,从西装胸前口袋里摸出一张名片,递给愣神的邵钧,对方愣愣接过。   “宋瞿?”这不是宋家的少爷吗?怎么没管理自家的生意,跑来这儿跟着这位大师做事了?   纳闷归纳闷,邵钧还是点头道:“那我现在就想和大师约个时间,方便吗?”   宋瞿差点呛了一下,这邵钧还真不愧他传闻中钱多人傻的名头,这么愣,还能把家产做这么大,该不会是他家祖宗在保佑吧?   不过他刚才也发现,井玫瑰似乎是有意将众人的注意力集中到邵钧身上来,甚至有种拿他当挡箭牌的感觉,是他误会了吗?宋瞿顿了顿,看向井玫瑰,想从她眼里寻求答案。   井玫瑰一接触到他的视线,立即朝他点头。   这就是同意了的意思。   宋瞿无奈笑笑,他该说什么好,这开张第一单生意是不是接得太随意了些?现场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呢,价钱都不好叫高了。   “邵先生,今天是大师的生日,咱们也不好站在这儿喧宾夺主是吧?我看这样,先给——”   “邵先生,”突然,一道略显尖细的女声打断宋瞿的话,“你还真信洪导的玩笑话了?”   井玫瑰顺着声音望去,只见一个年纪稍长的贵妇人意味不明地看了她一眼,又对众人道:“洪导拍戏这么多年了,剧本肯定没少看少写,这现场编个玩笑话活跃活跃气氛,怎么还有人轻易当真了?”   邵钧憨是憨了点,但还没憨傻到给人当枪使的地步:“莫少夫人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说洪导在骗我?”   洪敏强哪能背这口锅:“我要是说了一句谎话,就让我今年拍的电影电视剧全部血本无归!”   嚯,都发毒誓了。   众人虽没交头接耳,但看好戏的眼神都开始集中到莫少夫人一个人身上,她的脸面顿时挂不住了。   “洪导,你就不怕今天的事传出去吗?”她当众威胁了一句,明显没将洪敏强一个小小的导演放在眼里。   这下众人看她的眼神更不对了。   莫少夫人差点撑不住,但是想到自己站出来的目的,还是说服自己强行咽下了这口闷气。   “井小姐说自己会看风水,有什么证据证明吗?如果没有真本事,岂不是打着孟家和黄家的招牌公然行骗?”   她咬咬牙,直接将孟家也给带上了,不过说完没敢去看孟老和孟少的神色,一双眼死死盯着井玫瑰,好像一定要她现场证明清白,否则就是想骗钱似的。   井玫瑰:……   这个世界的人是怎么回事?即便是风水玄学一道,不也是讲究一个你情我愿吗?就算邵钧今天找她看风水,是看在孟家和她身后的黄家面子上,井玫瑰最后也一定不会亏待了他。   在真相不明的前提下,第一个人的信任总是难能可贵的。   但是要她眼下在公共场合证明自己的手段,那真是抱歉——请恕她经历过太多次,已经没有心情奉陪了。   见井玫瑰迟迟不出声正面回应,莫少夫人便当她害怕了,冲人群中某个方向露出一个得意的眼神,又示意那人添一把火。   被暗示的这名贵夫人和莫少夫人平时私下交情不错,她一向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这会儿乐得火上浇油:“莫少夫人说的有点道理,井小姐,你如果真的会这方面的东西,不如就向大家展示一下,只要证明你真的会这个,以后还怕找不到客户吗?”   这女人眼睛极毒,早就看穿井玫瑰和宋瞿的意图,便顺着他们的举动搭台子,让他们不上去都不行。   再加上她说的话听起来确实没毛病,也在理,还真就是这么一回事。   于是众人都不再掩饰自己的好奇心,其中一个胆大的直接问井玫瑰:“井小姐,你除了会看风水还会别的吗?”   井玫瑰似笑非笑看了他一眼:“面相命理也略通一二。”   看见她没有不搭理大家的意思,又有一个人冒出头:“井小姐能不能给我算算姻缘?我家老头子催我相亲一天要催八百回,你给我算算命,要是我知道我未来媳妇儿是什么样,就能自己对照着去找了,也省得他天天催我。”   这话配上他苦瓜似的表情显得很逗,大家都情不自禁笑起来。   这时,孟麒麟忽然上前一步,看到的人都马上将笑收了起来,孟老爷子适时将拐杖在孙子面前挡了一下,孟麒麟便又止住动作。   孟老爷子没别的意思,就是想看看他孙媳妇会怎么处理眼前这情况,毕竟,嫁进孟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   而且黄家应该也是同样的想法,希望他们家玫瑰趁这个机会自己立起来,所以才一直没出声。孟老爷子看着沉默不语的黄家众人,如此想道。   井玫瑰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官司,她对众人笑道:“在证明我自己之前,我也想请教诸位贵客一个问题,要是大家给出肯定的答案,那我也不再推辞。”   莫少夫人最先按捺不住:“什么问题?”   井玫瑰便面向她,不疾不徐说出自己的问题:“要是有人,屡次当众想打你们的脸,让你们下不来台,而恰巧,你们手里又同样掌握着让那人下不来台的把柄,你们会怎么做?”   莫少夫人惊疑交加,她十分怀疑井玫瑰是故意说给她听的,可是却没有证据,因为这丫头片子的脸上还是像最开始那般笑意盈盈,这让莫少夫人又忍不住疑心是自己想太多了。   众人都没觉得有哪里不对,主要还是井玫瑰的态度太随和自然了,一点没有愤愤不平的意思,没看见主动挑事的莫少夫人都没有自己跳出来吗?那肯定不是在拐弯抹角暗示什么,更不可能指桑骂槐。   大家不免都心头大定,他们早猜到了,一个山里长大的小女孩能有什么脑子?现在他们纯粹是给孟老和孟少,还有黄老爷子面子,故意哄着少女玩罢了,反正给她说几句话捧捧场也不会少块肉。   于是有人抢答道:“那当然是让他也下不来台了!”   “不错,”还有人自认为和井玫瑰的父母是一辈的,以长辈自居,有意想趁机“教育”井玫瑰一番,“井小姐,做人可不能太软弱了,有句老话说得好,人善被人欺啊,别人怎么对你,你就怎么对别人,这样永远不会吃亏上当!”   这话引起一片附和,他们都是靠生意发家,骨子里最重视自己的利益和尊严,怎么可能在拿捏着别人把柄的情况下,还让人骑到头上来。这井小姐到底还是山里出来的,思想太纯朴了,问一个假设性的问题都这么胆小。   “胆小”的井玫瑰依旧含笑:“看来贵客们的意思都是一样的,那我就不客气了。”   众人:?   什么不客气?   井玫瑰上前半步,对众人拱手做了个揖礼:“我从小在山上长大,受师父教诲,时刻谨记轻易不揭人短处的道理。今天是我在山下的第一个生日,原本是一件高兴的事。可惜贵客们多次苦劝,希望我展示自己立身的本事。”   这一大段话听得众人有些愣愣的,所以呢?   一直被大哥压着的黄迟瞬间兴奋得双眼放光。   来了来了!他姐一说这酸不拉几的玩意儿,就是要上真本事了!   “——实在盛情难却,玫瑰不才,现在就小小地卖弄两下。” 第81章   井玫瑰最先看向莫少夫人:“这位夫人身材瘦弱, 脸上无肉,颧骨微凸,是个福气较弱的人, 要想扭转运势,最好将身材养得圆润一些。”   “噗。”   不知是谁先笑出声,宴会厅里随即接二连三响起一片低低的闷笑。   一些和莫家不对付的人,还故意用不高不低的声音说得大家都能听见:“我记得莫少夫人好像出身挺一般的,当初是怎么和莫大少认识的?”   “据说是上班路上不小心被莫总的车剐蹭到了。”   有人意味深长:“是真的不小心,还是碰瓷呢?”   “你声音小点,大家都听见了。”   “怕什么, ”那位贵太太不屑一顾, “要不是她有个莫少夫人的头衔,还能站在这儿耀武扬威?”   说起这位, 看不惯莫少夫人很久了, 源头还得追溯到她当年也想嫁给莫大少,结果被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女人捷足先登,饶是她现在已经结婚生子多年,想起这事, 心里那口气还是咽不下。   莫少夫人刚才根本来不及反应,已经很多年没有人敢当面这样对她的外貌指指点点了, 更别说讲出这话的还是个山里来的野丫头。   可是被激怒的情绪刚一涌现,就被众人毫不遮掩的议论包围。莫少夫人一时间怒火冲天,都忘了先对井玫瑰发难, 直接把矛头对准了说她碰瓷丈夫才嫁进莫家的吕少夫人。   “郝薇,你可不要血口喷人!没有证据就乱说话, 信不信我可以告你诽谤!”   吕少夫人优雅一笑, 脸上丝毫不见慌张:“我诽谤你什么了?我刚才只不过是在告诉井小姐, 她看面相看得可真准,一眼就看穿你这人的本质。”   “你这不是诽谤是什么!”莫少夫人冷笑。   吕少夫人自顾自道:“我记得莫少夫人刚嫁给莫大少的时候,身材确实比较圆润,原来是因为那个时候福气好啊,怪不得那两年莫家的公司总是从吕家手里抢到国际大单子。”   她语调平和,仿佛回忆似的,将过去的事情点了出来。   众人一听,仔细咂摸一会儿,发现,哎,好像还真是这样?   有人就问:“既然她要发胖才有福气,那她怎么变瘦了这么多?”   “对啊对啊,我记得她刚嫁进莫家那会儿,和大家交际的时候从来不穿旗袍的。”   吕少夫人神秘一笑:“那不得问莫少夫人自己了吗?”   “你!”莫少夫人脸色一阵铁青,精心养护的指甲恨不能直接抓烂对面女人那张脸。   现场有知道她们之间过去那些恩怨情仇的,便拉了提问的人一把,小声解释了一通。   原来吕少夫人刚才那明显就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当年莫少夫人也就是一个家世十分平凡普通的女孩,嫁给莫总之后,忽然要打进南市上流贵妇圈,那些从小娇生惯养的贵夫人谁能看得上她?   当年莫总也是不少千金名媛的梦中情人,结果倒好,没便宜她们自己就算了,还被个圈子外的野山鸡叼走了,她们不嫉妒恨就好了,怎么可能还轻易接受、甚至帮助莫少夫人融入她们的贵妇圈?   当时莫少夫人自己也自卑,因为这些豪门贵妇都很注重身材保养,一个个在外用餐只吃五分饱,平时美容院也跑得勤,如果爱运动,私教课更是直接买得飞起,好几十万扔进去听不见响声。   硬着头皮交际了几回,莫少夫人便知道自己和她们相处不来,其他贵妇身上那些豪掷千金花在保持身材纤细的消费习惯,她永远也学不会。可学不会也得融入她们,莫家不需要一个不善交际的少奶奶。   既然她们嫌弃自己不够苗条,那她就减肥。一天只吃一顿,坚持了好几个月终于瘦下来了。但莫少夫人也不敢轻易懈怠,开始像其他太太一样,每顿只吃五分饱。那些身材管理省下来的钱,她拿去买衣服买包包,这样好歹和其他贵妇有共同聊天话题了。   不需要天价营养餐,不需要天价私教课,就完成了瘦身,这件事一直是莫少夫人引以为傲的事。   她不知道的是,她这样硬生生饿瘦的减肥方法其实一点都不健康,别人请私教,科学减肥瘦下来,身材曼妙而且依旧面色红润,她则成了完全的干瘦,这也是她脸上挂不住肉的原因。   现在吕少夫人不仅掀开她那些并不光鲜的过往,还用言语化作针戳在她的肺管子上,莫少夫人气得差点打哆嗦。   她做了几个深呼吸,强行维护住自己和莫家的尊严,又将矛头转向作壁上观的井玫瑰。要不是这个山里来的丫头先撕开一道口子,那些贱人也不会有机会将她的脸踩在脚底下。   “井小姐,难道你所谓的会看面相,就是这样利用攻击他人的长相来胡编乱造吗?看来你从山里出来后,黄夫人还没来得及好好教导你。”   莫少夫人冰着一张脸,已经气愤到了极点,仍不忘了在讥讽井玫瑰没有教养的时候,挤出一些冷笑来借此彰显自己的高傲。   她却不知道,这副做派落在他人眼里十分可笑,因为她的高傲从刚才被戳穿身世开始,早就所剩无几了。   只是她说的话也有一些道理,现在网上不是挺多骗子故意发这些东西吗?   什么“看你脸上有没有这颗福痣”、“这种眼型的女人最好不要娶”,浏览器都推送烂了,随便看两眼就知道是什么情况,说不定这位井小姐就是在网上“自学成才”的。   莫少夫人主动挑事在前,公然指责女儿的鼻子讥讽她没有家教在后,这事放在谁身上都忍受不了。宋雨终于坐不住了,甩开丈夫的手站了出来。   “莫少夫人,你说这话不怕各位来宾笑掉大牙吗?我女儿好好的生日宴会被你搅成什么样了?”   黄深易作为丈夫,当然不能看着妻女受辱还无动于衷,担心老婆对上这个难缠的女人吃亏,也赶紧跟出去。黄迟和黄彦早就站在母亲身后,一副为她撑腰到底的架势。   莫少夫人看着黄家人一条心的举动,慌了一慌,又很快说服自己镇定下来:“你们黄家难道想以多欺少吗?我可是你们下了请柬请来的,这就是你们的待客之道?”   黄老爷子慢悠悠说了句:“黄家的待客之道当然不是这样,但老话说得好,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言下之意,是你先对我黄家不客气,我黄家才将这份不客气还回去。   孟老也帮腔:“不错,刚才是你们先逼迫黄家的小姑娘展示展示自己的本事,这才刚说了一个,玫瑰,给其他人也看看面相。”   宴会厅的气氛瞬间陷入尴尬,宾客们面面相觑。大家刚不是在说莫家少夫人吗?怎么话题又转到他们身上了?   不过——看着莫少夫人碰了颗硬钉子,那憋屈、但又不敢和孟老顶嘴的难看脸色,他们也不确定了,难道黄家这女儿真会算命?   有人还真不信这个邪了,接受社会科学教育几十年,人到中年还有人告诉你风水命理这玩意儿是真的,他可不相信。   “井小姐,那你看看我的面相,你能看出什么?”他自认为没做过什么亏心事,随便井玫瑰怎么说,要是还像对莫少夫人那样评价他的长相,不用说,肯定是装着骗人的。   看他跃跃欲试的表情,井玫瑰决定成全他:“你眉毛细长,形状又弯如月牙,可见你长相俊秀,颇有桃花缘。”   话音落,那男人周围的男宾客都朝他露出一个心照不宣的笑来,笑容里的含义是男人彼此才懂的暧昧和暗示。   那男人不仅不觉得难为情,反而眼角眉梢带了抹得意,还不忘追问:“还有吗?你就看出我长得好了?”   说出自夸言语的时候,他嘴都快合不拢了。没什么别的原因,即使井玫瑰不会算命,就冲这么个漂亮小姑娘夸自己好看,任凭哪个男人听了都免不了高兴。   井玫瑰轻笑:“不仅是长得好,口才也好。”   孟麒麟轻哼了一声,声音极轻极快,除了站在他身边的孟老爷子,没有其他人听见。   孟老听见孙子不满的哼声,老眼里都是笑意,得了,这下他不用担心孙媳妇儿会跑了。   那男人又得了一句夸奖,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那儿去了:“还有吗?”   井玫瑰也笑,随之一阵快言快语:“这是你的劣势也是你的优势,虽然经济上不能独立,但也善于利用不错的外貌和花言巧语的特长,骗取女孩的芳心,让她们对你慷慨解囊。看你一双雌雄眼,眼睛一大一小,鼻梁也低,是个典型的没有主见、怕老婆的男人。”   刚才还有些羡慕这男人的男宾客们立即窃笑起来,谁不知道这姓王的是入赘郭家的,平时跟大家一起私下聚会,总是大吹特吹自家老婆有多贤惠,对他多么体贴多么好,没想到啊,原来背后是个怕老婆的软脚虾,真特么给男同胞丢人,不配叫男人。   被井玫瑰点明“怕老婆”真相的王先生,脸上青一阵红一阵:“你这叫什么算命,胡说八道也叫看相?井小姐,乱说话可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第82章   这一下, 嗤笑王先生的人更多了。这姓王的是不是没脑子,在人家的生日宴上大放厥词,还威胁人家, 不说孟老刚才明摆着要为井小姐撑腰,单单得罪了黄家这人也别想有什么好果子吃。   井玫瑰道:“这位先生,是你自己要我给你相面的。”   王先生死鸭子嘴硬:“那也没叫你造谣!”   井玫瑰倒不怕麻烦:“你说我是造谣,那我就再说几点出来,你听听我是否造谣了?”   王先生顿时一缩脖子,不吱声了,一开始那意气风发的劲儿仿佛一下子被狗吃了。   这时又有一个模样富态的中年男子笑哈哈道:“井小姐果然是年轻人, 喜欢开玩笑。”   他旁边站着的妻子也笑:“是啊, 我们都是快四五十岁的人了,这平时也没什么年轻人和我们开玩笑。”   笑里藏刀。   井玫瑰脑海里冒出这个词语, 仗着年龄的辈分来压她, 暗暗指责她不尊重人,这不就是笑里藏刀吗?   井玫瑰又看了看其他神情莫测的人,忽然一股疲惫感涌上心头,她已经彻底厌倦了唇枪舌战, 当即决定速战速决,今天给他们一个难忘的教训, 下次就不会遇见这种事了。   “这位……”井玫瑰卡顿了一下,索性直接跳过称呼,“不知道你和你夫人最近是不是经常觉得身上寒冷, 尤其是后背?”   富态男子的表情明显有点不对劲了:“你问这个做什么?”   他的妻子脸色更不自然,听见井玫瑰的话, 第一反应便是下意识回头往自己身后看。   “若要人不知, 除非己莫为, 你们冤孽事做多了,现在他们来找你还债了。”   此言一出,大厅里的温度好似骤然下降了几十度。   富态男子还想强行挽住自己的颜面,扯出一个不怎么好看的笑:“井小姐,我不懂你这话的意思,如果不懂这些东西也没事,但是故意吓唬人就没必要了。”   其他宾客也觉得离奇、不可信,刚才亏他们还有些相信井玫瑰了,没想到转眼间居然来了这一出,吓唬客人有鬼?这是怎么编出来的?   想来想去也只有她在山里长大这一个原因了吧?没受过什么好的教育,山里地域封闭,可不就是迷信什么神神鬼鬼的说法。   撇去这些人不谈,但凡和井玫瑰深入交往的人脸上都带上了凝重之色。   黄家人自己就不用说了,还有和黄迟玩得好的那堆篮球队的少年们,另外洪敏强和莫平以及宋瞿、孟家爷孙……   这批人表情全都忽然变得无比严肃,黄迟既兴奋又害怕,一边往他大哥背后藏,一边朝着那对夫妻探头探脑。   事已至此,井玫瑰决定干脆玩个大的。心念一动,元气便在体内经脉中迅速游走,她扬手一挥,灵动的元气便顺着指尖逸出,精准落到宴会厅内每个人的眼睛上。   这段日子她勤于修炼,今天这么一挥霍,也还有富余的元气。很快,中间那对夫妻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率先惊恐尖叫,紧跟着其他人也惊叫连连,不停地往后仓皇退缩。   井玫瑰对自己造成的这一幕效果十分满意。   正要再出言恐吓一番,忽然想起没给自家人和孟爷爷他们弄个结界,肯定他们也被波及到了。   急忙回身一看,发现他们果然也瞪大了眼睛,从表情来看受到了不小的惊吓,其中以宋雨最为严重,整个人都快晕厥了,死死扒着丈夫不敢松手。   反倒是黄老爷子和孟老爷子,两个年纪最大的,只是一开始比较惊吓,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当然,还有一个人——孟麒麟全程没什么情绪外露,堪称全场最冷静代表。   距离富态男子夫妻比较近的几个人,直接慌不择路绊倒自己,最后干脆跪在地上往墙边或是角落退,总之恨不得离他们越远越好。   “别过来!别过来!”短短几十秒,富态男子就濒临情绪崩溃的边缘。   他老婆的行为举止更夸张:“别碰我的脖子!你们死都死了,为什么还不去投胎!”   这话激怒了那两个身材瘦弱、脸色青白的鬼,其中一个径直上手想掐死她。   “啊!”富态男子的妻子又是一阵惊恐尖叫。   两只鬼一只围在他们夫妻身边,也没分出注意力到其他人身上。   其余人这才松了口气,洪敏强和莫平刚才一直死死拽着宋瞿左右两只手臂,这会儿见自己暂时安全了,终于放开。   洪敏强是个心大的人,见那两只鬼死咬着富态男子和他老婆不放,立刻从中嗅到一股不同寻常的意味。再加上刚才这俩人故意讽刺井玫瑰不尊重长辈,他就有心想给井玫瑰找找场子。   躲在一块落地窗帘背后,高声道:“那个谁,你们夫妻俩究竟干了什么缺德事,人家做鬼了还不肯放过你?”   洪敏强一出头,其他人也忍不住了,他们虽然一开始也没怎么信井小姐真的会这种厉害的本事,但也没有完全不信啊,这不是大家想再观望一下嘛,让她多算几个人的命,要是准了肯定就是真的。   谁知道这刘胖子和他老婆是两个没脑子的,人家也没说要看他们的面相算命,自己主动站出去一唱一和地说些难听话,这下好了,人家井小姐还真就是个有大本事的人,那小手一挥,就让他们全场见鬼,这还得了!   要是井小姐迁怒他们,今天谁也别想平安走出这个大厅。   刚才他们一时间被吓住了,也没敢立刻出声,担心招到那两只鬼的注意,现在有人先出头了,他们还有什么顾忌?   “刘太太,你们干了什么亏心事了?快和她们认错啊!”   “就是!你们夫妻不想活,也别拉我们一起死!这么多条人命,你当是闹着玩的吗?”   这些宾客现在最担心的就是,那两个鬼解决完刘家夫妻,下一步就是杀了他们。   要是让井玫瑰知道他们的想法,肯定会告诉他们想多了。   这两只鬼明显在死前遭到虐待,怨气十分重,只会认准害死他们的人。也正是基于这一点,井玫瑰才有把握,敢让全体人员看见鬼,同时也不用担心惊动鬼。   刘太太本就因为强烈的刺激惊惧到极点,涕泗横流,被人一喊一提示,立即哭叫着改口:“我错了,我真的错了!都是我老公□□你们,你们要报仇就找他吧!不是我做的啊!”   刘先生一听,也顾不得闪躲频频朝自己伸来的鬼手,大声争辩:“别找我!是我老婆先把你们骗进我家的!难道你们忘了吗?要不是她用招家政服务当借口,你们两个大学生会被骗到我家来吗?”   两个女鬼一听,仿佛再次受到剧烈刺激,这下也不挑了,两只鬼各自盯住一个仇人扑上去,刘氏夫妻又是一阵鬼哭狼嚎。   但大家都听见了刘先生的话,不得不说这消息可真够劲爆,宾客们看这对人渣夫妻的眼神都不对了。   “这还是人吗?怪不得人家死了都不去投胎!”   “真是畜生,没想到我们自诩南市有头有脸的人物,中间居然出了这么一个败类!”   “我看就让这两个女鬼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好了!”   众人义愤填膺地抨击刘家夫妻,洪敏强却是看得清清楚楚,大声吐槽道:“什么报仇报冤,这两个鬼纯粹是在吓唬那两个畜生,那鬼指甲,看着是长,抓到他们身上都没一点儿痕迹,我看他们鬼喊鬼叫单纯是被吓得不清醒了。”   莫平和宋瞿仔细一看,还真是这样,没看见红痕,更没看见血迹。   其他人也听见洪导的话了,发现这就是事实之后,更加对这对人渣不齿。   “什么东西!这是做了亏心事,自己心里有鬼!”   发现女鬼并不能给人造成实质性伤害之后,宾客们的“正义感”顿时爆棚,一个个骂得唾沫四溅,恨不得代替女鬼直接将人用口水喷死才好。   井玫瑰看到这边的动静,摇了摇头,这就是人性。   他们不知道,那对夫妻身上没有伤口只是表面现象,可女鬼情绪波动剧烈,她刚才亲眼看见她们直接用阴气刺进了刘氏夫妻的皮肤。虽然没有外伤,但疼痛绝对是不可避免的,至于后遗症更不用说。   而场上那对夫妻已经进入狗咬狗状态了。   “刘天柱你放屁!要不是你妈嫌弃我没生孩子,我至于去犯法吗?”   “你他妈才放屁!明明是你先装大度,告诉我愿意借腹生子,我才睡了她们!”   “你要是没那个花花心思,人家脱光了你也硬不起来!”   “硬不起来的不是男人!你没说她们是你骗来的!都是你的错!是你害死她们的!”   刘天柱老婆眼中射.出怨恨的光,她停下了抵抗女鬼的动作,任凭她们在自己身上抓挠,忍着强烈的疼痛死死看向丈夫:“刘天柱,我真是瞎了眼!”   “你敢发誓,当初我把她们骗回家你一点也不知情?她们在被你□□的时候醒了过来,是谁掐住她们的脖子导致她们窒息的?你敢说吗?”   刘天柱还真就敢硬着头皮否认了:“不是我!”   刘天柱的老婆彻底心死,冷笑连连:“好,那我们就报警,让警察把她们的尸体挖出来做鉴定!”   这场大戏实在太精彩,宾客们蹲在角落里小声议论事情该怎么收场好。   “我看就让女鬼们自己说,她们是被谁害死的。”   “得了吧,她们要是能说话早就说话了,还会用杀人的眼神光看着刘胖子和他老婆吗?”   “不过话说回来,这刘胖子真没看出来是个这么心狠手辣的人。”   “知人知面不知心,哎,对了,我觉得干脆让井大师断案呗,这事不是她揭穿的吗?”   “有道理,就是不知道人家答不答应了,你们别忘了,揭穿刘胖子他们,本来就是井大师为了给他们一个教训。”   不知不觉,这些人更改了对井玫瑰的称呼。   “要是井大师愿意就好了,假如刘胖子真的有罪,直接让女鬼杀了他报仇!一命换两命,他死了也算赚了!”   井玫瑰愿意吗?当然不,她又不是专门办案的,另外这是法治社会,她也无权随意决定人的生死,这些旁观者生于文明社会,接受人人生而平等的思想教育,现在却如此看轻人命,令她感到不适。   微微皱眉,刚才她就让大哥报警了,同时也告诉了古三镜,让他将事情报告给特殊事件管理部门。   算算时间,这会儿警察也该到了吧。 第83章   警察果然很快来了, 眼见大厅里一群人衣着光鲜的人乱糟糟的,要么缩着身子躲躲藏藏,要么痛哭流涕大喊自己不该鬼迷心窍害人, 活脱脱一个大型嗑.药现场。   为头的那个警官当即下令,一个不剩,全都带走。   “哎,你知道我是谁吗?你敢抓我?”   “我又没犯法,喏喏,你们看那两个哭的,他们夫妻才是杀人犯, 男的还是□□犯, 要抓也是抓他们。”   警察铁面无情:“所有人都要跟我们回去做笔录,有没有犯法不是你们说了算。”   宾客们那个气啊, 他们的身份, 要是真进公安局走一趟,不管犯没犯法,传出去别人都会用有色眼镜看待他们。   “你叫什么名字?知不知道我和南市公安局局长是什么交情?年轻人,劝你做事之前先学学人情世故这四个字怎么写!”   冷面警官终于侧首, 给了那人一个正眼:“法律面前不讲人情。”   “你!”那人气急,暗恼自己今天怎么这么不走运, 碰上个愣头青。   正气闷之间,忽然瞟见孟老,心头一喜。   不过他可没那个胆子直接要孟老给他做担保, 而是打算采取迂回政策,于是高声道:“黄老爷子!您怎么说?今天我们可都是来参加黄家千金的生日宴的!现在乱成这样, 您不打算出来说句话?”   黄老爷子说的话当然没孟老管用, 他故意这样说, 就是想逼迫孟老出手。   黄老爷子也感到为难,参加宴会的客人牵涉到命案,这事不好收场啊,传出去在场的人家里生意多多少少都会受到影响,可是不配合警方也说不过去。   思前想后,黄老爷子长叹一声,罢了,人命大过天,两个姑娘也是如花似玉的年纪没了,不帮帮她们怕是晚上睡觉都良心难安。   宴会厅吵吵嚷嚷,还有人叫嚣着要给市公安局局长打电话。   黄老爷子神态抱歉地看向孟老:“孟老哥……”   话没说完,就被孟老爷子抬手制止:“好歹也是两条活生生的人命,我们一起去做个笔录也不为过。”   井玫瑰在此时站了出来:“爷爷,孟爷爷,请你们稍等一会儿。”待会儿特管部的人来了,她一个人跟着去就行了。   只是这话不方便公开说明,两位老人丈二摸不着头脑。   井玫瑰正为难,不知该如何解释,孟麒麟替她解了围:“这件事非同寻常,普通的警察解决不了。”   话虽然只说了一半,但黄老爷子和孟老顿时明白过来了,于是决定再等一等。   “哎,你这小年轻,我说话你怎么就不信呢?你没看见那两个女鬼吗?她们就是找杀了她们的人报仇,和我们这些无辜的人无关啊!”   “公共场合禁止宣扬封建迷信。”冷脸警官不为所动。   那人脸都绿了:“那么大两只鬼你看不见?”   冷脸警官皱眉,没有回答。   其余人都明白了,这些警察看不见鬼,宾客们们不由一阵灰心丧气。   也有人不死心,比如莫少夫人,冲井玫瑰瞎嚷嚷:“井小姐,你快让这些警察也看看啊!我这样的身份怎么能进警察局呢!”   这下她连最爱维持的“高贵体面”都抛弃了,就怕真被警察带走。   井玫瑰没理她,门外忽然又进来几个人。   先是拿出证件给冷脸警官看,然后各自低声交流一番后,双方互相敬了个礼,冷脸警官就带着手下撤了。   宾客们还没来得及高兴,又被新来的这群人又拦住了。   “警察办案,请各位配合。”   莫少夫人正想去洗手间补个妆,闻言一脸不悦:“警察刚不是走了吗?你们是谁?制服都没穿,为什么要假冒警察?”   其他人信是信了,他们刚才都亲眼看着,这群人和那帮警察说了几句话,警察就走了。身份应该没有疑问,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换了人来处理事情。   情况不明的时候,有脑子的人都决定按兵不动。主要还是这群人跟刚才穿制服的警察有些不一样,为首的那个高大男人,脸上带着条长刀疤,看着莫名有几分邪气,和刚才那一身正气的冷脸警官完全不同。   “刚才谁报的警?”   井玫瑰之前去闹鬼别墅探险,和特殊事件管理部门中的几个人见过,今天来的刀疤男是个生面孔,不在上次那几人之列。   “是我。”   刀疤男走到井玫瑰面前,语气比冷脸警官更冷:“从头到尾复述一遍事情经过。”   态度凉凉,听起来十分不客气。   井玫瑰便如此这般从头到尾复述了一遍。   那刀疤男的脸色很臭:“拥有特殊能力的人禁止在公共场合使用特殊能力,没有人告诉过你吗?”   井玫瑰哑然,这……还真没有人告诉过她,加上平时她也很小心,除了自家人稍微有一些了解之外,她也没有特意在人前施展过,今天纯属一个意外。   少女脸颊两侧爬上玫瑰色红晕,原来在普通人面前使用元气,是触犯了官方禁令吗?她不自觉避开刀疤男有些咄咄逼人的锐利目光。   孟麒麟眸色转凉,漫不经心上前一步,将长臂搭到少女肩头揽住。   井玫瑰微微惊怔,偏头看他。   孟麒麟好似没察觉她的目光,态度自然地对刀疤男道:“你是新来的?以前没见过你,今天怎么不是龙战过来?”   龙战是特管部门的一把手,实力深不可测,刀疤男只是个刚被提拔上来的小队长,今天第一次带着自己的小队出来处理特殊事件。   眼前这长相不俗的男人云淡风轻提起老大的名字,十分熟稔的口吻令他的眼神几不可察地变了一变。   打量了孟麒麟一眼,刀疤男立即发现他身上有股不同寻常的强大气息,虽然一时间没法儿判断出来那是什么力量,但刀疤男在心头快速衡量一番,认为与此人交恶不如交好。   他飞快调整了下面部表情,脸上的肌肉线条舒缓许多,然后伸出右手:“你好,我叫大飞,老大今天有别的任务,所以派我过来处理。”   孟麒麟盯着他的手没动,意味不明地哼笑了声。   大飞的脸色有些尴尬,正想缩回手算了,不料男人突然伸手,一把握上他的手掌。   大飞吃了一惊,下意识去抓他的手腕,孟麒麟面色不变,手掌一翻先握住对方手腕。   井玫瑰一呆,她从来不知道孟麒麟还有这样好的身手。   站在一旁的大飞的小队成员一声惊呼:“好快的速度!”   大飞当然不肯吃这个亏,今天可是他升小队长的第一天,被个普通人打败了,回头他脸面还往哪儿搁。   于是又和孟麒麟你来我往过了几招,最后以孟麒麟胜了一招结束。   大飞目光灼灼:“你很强。”   孟麒麟不以为意:“一般。”   大飞:“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部门?”   孟麒麟将怀里的少女稍稍往前一推:“我认为她比我更适合加入你们。”   大飞的目光落到井玫瑰纤细的手腕上:“她?”   “不行的话就先办正事。”   大飞迟疑几秒:“加入的话需要一定的条件,要是老大感兴趣,还会亲自设置项目考核。”   孟麒麟抬了抬下颌:“那就先把这些人都处理了。”   本来宾客们还在津津有味地看着这俩人过招,不知道怎么一转眼火就烧到自己身上来了。   怕老婆的王先生不干了:“你们想干什么!我们可是奉公守法的好公民,是国家的纳税人!”   莫少夫人更是恨不得大家闹得越大越好,法不责众这一点她很明白,不管是不是去做笔录,她都不想进警察局沾染晦气。   “你们别乱来,知不知道在这里的都是什么人,那边那位你看见了吗?那可是孟老,别告诉我南市孟家你不知道!”   井玫瑰面色一冷,她主动询问大飞:“有没有办法洗去他们的记忆?”   大飞有些意外她的问题,点点头:“可以,但是需要消耗很多精神力,来之前我们也不知道有这么多普通人在,我的队员可能支撑不住。”   说着他面上带了难色,这会儿打电话回去,也不知道能不能申请增加援手,就怕所有人都出去跑任务了,最近南市不怎么太平。   “精神力是什么?”井玫瑰问道。   大飞挠挠头,原本看着有几分凶恶的刀疤脸,因为这个动作蓦地变得有些憨厚。   “我也不知道怎么跟你解释……精神力就是一种看不见的气,但是又蕴含着力量,我这么说你能明白吗?”说完顿了一下,疑惑道:“不应该啊,你要是不知道精神力是什么,为什么还能让这些普通人都见鬼呢?你用的不是精神力吗?”   井玫瑰也疑惑:“……可我用的是元气啊。”   她勾了勾纤细的食指,一缕元气便飘出来:“就是这个,你能看见吗?”   大飞瞪大了双眼,这个姑娘的精神力好强!他们部门的成员精神力基本是透明的,能感知但不能看见,除了老大龙战,有一次,他曾有幸近距离观察过一场龙队和妖邪的战斗,发现龙队的精神力竟然呈淡淡的白雾状。   大飞当时以为自己的眼睛出现问题了,抓着身边的队友问,发现他们也能看见,于是大飞知道自己的视力没问题。   后来道教协会那些老头子都想收他们老大当徒弟,说什么老大骨骼惊奇,不入道门实在浪费,可惜老大没答应他们。   大飞就知道,他们龙队这样的只是凤毛麟角,一般的异能者比不上。   可是没想到今天居然又碰见一个!还是个姑娘!   这可是天纵奇才啊!   大飞双眼像是在放光,任谁都能看清楚,他比刚才邀请孟麒麟加入的时候更激动。 第84章   大飞激动得差点忘形:“这就是精神力啊!”   井玫瑰迅速反应过来他的意思, 意有所指看向周围如听天书的宾客们:“普通人也能看见精神力吗?”   “当然不能!”   井玫瑰若有所思,道:“必须是身怀某种特殊能力的人,才能看见。”   “对, 只有拥有精神力的人才能看见,没有精神力的普通人是看不见的。”大飞证实她的猜想。   井玫瑰忍不住偏头看了看孟麒麟,有心想问他是否能看见,又想到他刚才主动拒绝了大飞的招揽,即便真的身怀异能,恐怕也不会想让对方知道,便忍下好奇。   孟麒麟五感敏锐, 瞬间捕捉到她的眼神, 低声道:“怎么了?”   和刚才面对大飞时的桀骜完全两样,井玫瑰不禁一阵恍惚, 见他还面带询问看着自己, 两颊不由得也悄悄升起热度。   不过她素来稳得住,即便是被人盯着看,也不容易外露什么情绪。   眼帘微垂,轻轻摇头否认, 孟麒麟就没有继续追问。   “井小姐,”大飞挠了挠头, 脸上是谄媚的笑,“你要不要考虑一下,加入我们部门?福利多多哦!”   最后的语气词一波三折, 让人有些不忍直视。   井玫瑰忍着笑摇头。   “唉,好吧。”大飞郁闷不已, 倒也没强人所难, 他就是不明白今天是怎么回事, 怎么平时别人恨不得立刻抓住机会、当场就加入特殊部门的情况突然消失了,接连遇见两个大佬级别的,都不肯去他们那儿。   大飞暗暗疑惑,之前他们部门还挺吃香的啊?   使劲想了想,也没想通,大飞决定放弃。   冲手下招了招手:“分工合作,记住动作轻点儿,别弄伤人了。”   “是。”   特殊小队成员得令,一个个分开走向那些好奇的宾客。   直到这时,那些人才再次面露惊慌不安:“你们要干什么?”   “杀人可是犯法的!”   “别碰我!”   其中尤以女性宾客的反应最为激烈,一个个伸着做了美甲的手直接去挠小队成员,有的没提防,转眼脸上便挂了几道彩。   “停!”大飞喝道。   本来还以为这群人非富即贵,自己心里应该有点逼数,不需要他们做思想工作,没想到还不如以前处理的普通人。   他不耐地将事情解释了一遍。   “这、这怎么能行?洗掉我们的记忆,那我们不会变成痴呆吗?”有人情绪激动地反对。   而且反对的还不止一个两个。   “是啊,你这人到底是什么身份啊?该不会是邪.教分子吧?清洗记忆这种事简直闻所未闻!”   “你们不是想杀人灭口吧?”   “说不定啊,看他刚才对孟少和黄家千金那么热切,说不定就是演戏给我们看的。”   “这事确实奇怪,要说神神鬼鬼啊,我现在是信了,毕竟刚才我们都亲眼看见了,可是洗去记忆就是纯属无稽之谈了,要真有这种技术,早就曝光出来轰动全世界了。”   “肯定是阴谋呗,这还用说?到时候杀了我们还可以扣到那两只女鬼的头上……”   众人越说越激动,大飞听了一小会儿脸都黑了。   “你们想象能力这么丰富,怎么不去编电影呢?”   大飞说完,眼风一扫,刚好扫到洪敏强,洪敏强这张脸可没几个年轻人不认识了。   大飞了然:“原来这儿有个导演,怪不得你们瞎编得这么起劲。”   洪导:我不是我没有你别瞎说!   他刚才可是什么都没说啊,他和这群有钱人不一样,别把他们扯到一起相提并论!他年纪大了,惜命得很!   大飞脸色不好看,被他说成“说瞎话”的宾客就更没有好脸色了。   “你小子知道我们是谁吗?”有人臭着脸再次发出这句灵魂提问。   大飞不耐烦极了,甩了句:“你们就是漂亮国总统也没用!”   他说完这句话,再次招呼自己的小队动手:“都别磨叽了,时间快到了,没干完又得扣奖金!”   “请等一下!”一个略显温柔的女声忽然道。   这人还挺有礼貌,大飞便又耐下性子:“你还有什么疑问吗?”   说话的是个盘着发髻的贵太太,她不好意思地对大飞笑了笑,又看向井玫瑰:“我想问问,把我们的记忆清洗,是只清洗见到女鬼的那部分记忆,还是今天全部的记忆都要洗掉呢?”   大飞:“按理来说是全部记忆。”   见他没把话说死,贵太太双眼一亮:“能不能麻烦你只清洗看见女鬼的那部分记忆?我想待会儿请井小姐给我算命,我怕今天的记忆没了就不记得这件事了。”   说着,贵太太不好意思地又看了眼井玫瑰。   大飞一听,知道井玫瑰大概是靠这门手艺吃饭,砸人饭碗的事可不能做,只是……这么多人,不太好办啊。   根据刚才井玫瑰说的,势必得删除他们所有记忆才行。   大飞一脸为难,井玫瑰稍微一想便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了:“我现在给她算算吧。”   大飞立刻松了口气,语气温和叮嘱:“抓紧时间。”   那贵太太却又有新的问题:“可是待会儿要清洗记忆,现在算了不是……”白搭吗?   井玫瑰一时也难住了,这话也没错。   大飞:……   他心累了,什么也不想说。   井玫瑰想了想:“你刚才不是说只要有精神力就能清洗记忆?不如你教我怎么做,我来帮他们弄。”   大飞一想,她精神力那么强,和老大差不多了,也确实一个能顶他们一群,于是痛快答应了。   “我教你!”   方法不难,几句话就说清了,井玫瑰默默琢磨一番,对大飞道:“就这样?那我会了。”   大飞还没来得及展露自己的欣慰,又听她接着说:“我试试能不能改变他们见鬼的那一节记忆,这样就不用清洗全部记忆了,可以吗?”   大飞惊了:“嗯?!”还能这么操作?   “我保证不会留下痕迹的,这样也不行?”   “行!行行行!”大飞又激动起来,这就是大佬的能力吗?他要好好学习学习!   井玫瑰抬手一挥,几十道不同的元气从她掌心逸出,迅速分成不同方向落在在场所有宾客身上。   大飞注意到一个事情:“怎么他们没弄?”他指了指黄老爷子他们。   井玫瑰面带抱歉:“这都是我的家人,我认为他们有权利了解我在做什么。”   住在一个屋檐下,顶多能隐瞒一时,时间长了还是会露馅,总不可能每次都篡改记忆。况且她说的也没错,既然是血溶于水的家人,这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大飞皱眉,可是普通人就是普通人……   “好了。”井玫瑰忽然收回元气。   在场宾客又开始叽叽喳喳了。   “你这小警察,怎么还不快点把这夫妻俩带走,万一再误伤无辜谁来负责?”   “就是,都来这么久了,还没把人抓起来。”   连刚才想算命的贵太太也对井玫瑰道:“大师,等警察把这两个杀人犯带走了,我们再算命吧。”   大飞:……   小队成员:……   行吧,分分钟就给他们换了个普通便衣警察的身份,这技术也是没谁了,让他们老大来恐怕都没这么轻松。   大飞懵了片刻,他还想跟井玫瑰学一手呢,结果这么快?   “队长,快到点了!”有个成员看他发呆,忍不住提醒了一下,时间就是金钱,现在溜走的每一分钟都是奖金啊!   大飞醒神,最后犹豫看了眼没接受元气洗礼的黄家众人,想着回头跟老大报备一声得了。   “那我们撤了?”   井玫瑰点点头。   大飞没再耽搁,迅速带着手下收队。   等着算命的贵太太客气道:“不知道大师方不方便去包厢说话?”   其他人不干了:“钱太太,大师的生日宴会还没结束呢,怎么能现在离场?”   “是啊,想找大师算命的可不止你一个人,做人不能只想着自己啊。”   “我也想找大师算算。”   ……   黄家人看着这戏剧性的一幕,都开始怀疑人生:……   玫瑰真的把他们的记忆给改变了?   不用提问,场上的宾客已经自动给他们解答了。   只见著名大导演洪敏强拍着自己的肚子,笑眯眯对身边人说道:“这俩夫妻狗胆真大,我拍的电影剧本都不敢这么写,今天要不是大师对他们两个用障眼法,说不定他们还会继续逍遥法外。”   莫平和宋瞿也是一脸哂笑。   另一个人听了,不由道:“这障眼法有点神奇,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真见鬼了呢!”   其他人纷纷附和:“井大师真有本事!”   曾经亲身跟着经历过捉鬼现场的洪敏强和莫平宋瞿三个人,脸上笑容蓦地一滞:……   忽然觉得事情好像没有那么简单了,怎么回事?   从头到尾旁观一切,并且清楚了解内情的黄家众人以及孟氏爷孙:……   玫瑰可真厉害!   宾客们七嘴八舌,最先提出要算命的钱太太求助般看向井玫瑰,大师先前答应她的,该不会反悔吧?   井玫瑰神奇地读懂了这个眼神的意思,仔细看了眼钱太太的面相,嗯,是个福泽深厚的人,平时应该没少做好事。   “不知道您想算什么?”   她一说话,大家立刻安静下来,既然没排到第一个,待会儿抢第二个机会也不错。   众目睽睽之下,钱太太神情忸怩,一副左右为难怎么也不好开口的模样。   “玫瑰,请钱太太到里面坐吧。”宋雨挽着丈夫的手出声,示意井玫瑰将人带到刚才他们两家人谈话的小沙发区域密聊。   钱太太立刻面上一喜,这可真是想打瞌睡有人送来枕头:“大师,我们去那里说吧。” 第85章   “大师啊, 我是想问问你——”   看来钱太太问的事颇具秘密性,而且她本人也非常谨慎,谨慎到坐下来之后依然左顾右盼了好几次, 话到了嘴边就是不说出来。   井玫瑰抬手为她斟了杯茶:“钱太太,你想问什么就直说吧,我弟弟在外面看着,不会有人靠近的。”   她指了指黄迟的背影。   钱太太不好意思地坐好:“让你看笑话了,大师。”   她捧起井玫瑰倒的茶水,优雅浅啜半口,井玫瑰看出她终于要讲了, 便没再催。   “大师, 你从我的面相看出什么了吗?”   井玫瑰以为她是还想探探自己的底,轻笑看她:“看出钱太太是个有福气的女人。”   钱太太面色一变:“大师, 你再看看, 你真的没看出什么问题来吗?”   井玫瑰也收起笑容,仔细察看她的面相,好一会儿才点头:“我确认我没有看错,钱太太究竟是想要我算什么呢?倘若你不直说, 或许我也会一叶障目,一时想不到那儿去。”   钱太太纠结再三, 终于吐露心声:“我想算算孩子,我年轻的时候打胎次数比较多,我想问问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才……”   井玫瑰:“是打胎伤了身体?”   钱太太目露惆怅:“那倒也不是, 每次做完手术家里都拼命给我补了身体,去医院做体检, 医生也说我的身体很健康, 没有任何问题, 可就是怎么也怀不上。”   说到这里,钱太太顿了顿,颇有些心虚的意味:“我、我是听说过这种说法,如果一个女人打胎次数太多,会折损自己的福气,我就想,我一直怀不上,是不是也是这个缘故。”   井玫瑰皱眉,让她伸出手来,钱太太依言照做。   井玫瑰捏着这只明显经过精心护养的手,再结合她的面相看了看:“钱太太,恕我直言,我刚才说你的福气好不是玩笑话,你的福运绵绵,不止是普通的好福气,按照常理,不可能没有子嗣,你的命里应该是有儿女双全的。”   钱太太的眼泪掉了下来:“你说的是真的?可我都四十岁了,一个孩子也没有啊!”   井玫瑰自信她相面的能力不会出错,那这里面一定还有未知的原因在干扰。   她心中有疑,想进一步询问,谁知钱太太当众落泪,自觉丢了面子,不肯再继续配合,急急忙忙擦干眼泪,说:“井小姐,真抱歉,我现在情绪太激动了,不如改天再单独见面详谈吧?”   井玫瑰也不是强人所难的人:“好,要加个联系方式吗?”   钱太太面露感激,匆匆扫了她的微信二维码走了。   其他宾客看见,纷纷挤过来想排个算命二号位,一群人你争我抢,现场一片嘈杂,井玫瑰考虑起了偷偷溜走的可能性,幸好她的合伙人宋瞿先生及时站出来维持了秩序。   “请大家不要激动,今天毕竟是大师的生日宴会,不适合花太多时间在其他事情上,要是宴会结束之后,各位贵客还有意咨询风水玄学方面的事,请私下先与宋某联系,由我来为您安排时间地点等一切事宜。”   现场也不是没有认识宋家少爷的人,于是好奇问道:“宋瞿你小子怎么给大师当起助理了?”   宋瞿一笑:“大师准备开一个文化公司,我是大师的助理。”他没说出合伙人的身份。   助理啊,懂了。   大家了然,不再往井玫瑰跟前拥挤,转而开始跟宋瞿热络客套。   宴会最终总算是有惊无险地结束了。   黄迟对此还大肆发表了一番感慨:“我本来以为咱家宴会上出现两个杀人犯,大家肯定恨不得立刻就走,没想到他们最后还嫌弃宴会时间不够长!”   他说的主要是拉着黄家人和宋瞿套近乎的那些人,一个个还不都是想曲线救国,搭上他姐这条线。   想到这里,黄迟又忍不住表达自己浓重的鄙视:“一群马屁精!”   黄家人忍俊不禁,黄老爷子笑道:“做人就是要这样,你有本事,别人上赶着拍你的马屁。”   黄迟一甩头:“换我,我才不干。”   黄老爷子的笑淡了些,叹息:“谁又是天生喜欢拍马屁的人呢,要不是事到临头没办法,谁也不想将自己的尊严抛开。”   他语重心长教导孙子:“黄迟,你可以看不起拍马屁这种行为,但绝对不能看不起拍马屁的人,能忍一时之辱的人都不是平庸之辈,再说,生意场上不就是这些你我逢迎的事?”   宋雨也道:“他可不担心家里的生意,幸亏咱家还有个黄彦比他大。”   说完小儿子,宋雨忽然跟想起什么似的惊叫一声:“菲菲呢?她今天没和我们一起?”   黄迟差点笑出声,装模作样,张口就来:“谁知道呢,说不定看着这么多人围着我姐转,她心里又不舒坦了,干脆酒店都不去了。”   他话虽然说得难听,但是黄家人都知道这也不是没有可能,毕竟黄菲菲那个性子……   黄深易道:“应该是没去酒店。”   宋雨嗔怪他:“你早就发现了?”   黄深易没说话,但意思很明显了,菲菲脾气娇,表面说着要和玫瑰做好姐妹,实际上她从小到大都不是个肯吃亏的主儿,黄深易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不想去就算了。   井玫瑰本来还以为黄菲菲今天会在宴会上做手脚,结果没有,那她会有什么其他动作呢?   “妈,忙了一天,大家都累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菲菲应该出去玩了。”黄彦看着气氛慢慢变冷,干脆直接打断话题。   宋雨道:“哎,那你们都去休息吧,玫瑰等等,你到妈的卧室来,妈有话和你说。”扭头又叮嘱老公:“深易你在下面看会儿电视,先别上来。”   井玫瑰大概猜到宋雨想跟自己聊什么,也就是孟家和黄家那件事。   事实证明她猜的没错,宋雨确实就是问她到底什么想法,究竟喜不喜欢孟麒麟。   宋雨问得直白,井玫瑰免不了尴尬羞赧,宋雨反而教她:“现在这个社会,虽然离婚是常有的事,但是作为一个母亲,我还是希望女儿能一次性找到自己的幸福,避免受到不必要的伤害。”   井玫瑰便道:“我也不知道我的想法。”   宋雨就明白了,女儿大约是还没真正开窍,对孟麒麟的好感或许是有,但还没喜欢到能让她直视内心的份儿上。   不过今天看孟少那样,肯定是看上她家玫瑰了。那就走一步看一步吧,要是孟少能打动玫瑰,就是他俩命里该有的缘分。   说到“命”——“玫瑰,你能不能给你和孟少算算你们之间……?”   井玫瑰不好意思地摇头:“算命的人算不了自己的命。”   说完这话,她忽然又想起当初在孟家给孟麒麟相面,发现他红鸾星动,结合今天……   “你的脸怎么这么红?”   宋雨不明就里,随口问了句,然后又道,“那也只能先看看了,不过妈告诉你,既然你对孟少不排斥,就不能因为害羞一个劲将人推开,知道吗?”   她也是不放心,担心女儿在感情上内向过头,错过了一段好姻缘。平心而论,孟少各方面条件都极好,配玫瑰是很不错的,她和丈夫也满意这个女婿人选。   原来是担心孟家后悔,看不上女儿在山里长大这段经历,他们都没敢想让孟少当自己的女婿。   现在孟家提出要实现这桩娃娃亲,就知道他们对女儿是满意的,至少孟少本人对玫瑰有相当程度的好感,这一点从今天孟少揽着闺女的肩给她撑腰就知道了。   实在不想玫瑰错过啊,那太可惜了。   井玫瑰都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合适了,尽管心里不自在,表面还努力保持一贯的淡定,只是她不知道脸上的红晕早就出卖了她:“我知道的,妈。”   宋雨就差没明着说,要她牢牢抓住孟少这个好男人了。   见女儿接受还算良好,宋雨趁机又向她灌输一些自己的感情经。   门外站了好一会儿的黄菲菲动了,游魂一般赤着脚回到自己卧室。   “这下你死心了吧?”一道阴森尖细的男声响起:“你只是个养女,现在真千金回家了,那个娃娃亲也不可能落到你头上。”   黄菲菲面色一变,表情狰狞地拿起床上的抱枕,猛地摔到地上。   “啧啧,”穿着长到落地的黑色披风的矮瘦男人不仅没被吓到,反而又向她靠近了些,“就这么喜欢那个姓孟的?”   黄菲菲的眼风宛如带刃一般射向他:“我不喜欢他!”   她只是怨恨宋雨,怨恨黄家人,为什么口口声声把她当黄家女儿,却又没给她应有的待遇,今天就连她没去酒店,都没有一个人发现。   瘦小的男人毫不在意黄菲菲的戾气,笑着越靠越近,整个身体都要贴到黄菲菲身上去了:“不喜欢就不喜欢,现在你都死心了,总该答应和我双修了吧,你觉得黄家人还有可能给你找一个比姓孟的更好的男人吗?那才是他们的亲生女儿。”   缭绕着黑气的枯瘦双手带着试探的意味摸上黄菲菲的腰,她死死咬住自己的嘴唇,最终放弃了抵抗。   “乖女孩,”枯瘦男人怪笑一声,直接俯下身,“师父会把你变得比她还厉害的,只要你好好配合我。” 第86章   井玫瑰结束了和宋雨母女间的知心谈话后, 回到卧室没急着去休息。   她站在玄关处先拍了拍自己发热的脸蛋,等没那么热之后,见时间还早, 便开始打坐,吐纳调息,过了一会儿才让心彻底静下来。   再睁开眼的时候,外面天已经黑透了,她拿起手机看时间,屏幕上显示二十分钟前有一条未读消息。   【玫瑰,上次你说教我道法的事, 我……】   消息后半部分因为锁屏自动隐去了, 井玫瑰立即猜到发短信的人,划开屏幕一看, 果然是她想的那个人。   孟麒麟:【玫瑰, 上次你说教我道法的事,我得和你说声抱歉,家里发生了一些紧急事件,当时也没来得及和你联系, 这段时间又忙着公司的事,没有腾出手来, 让你空等这么久,是我的错。】   孟麒麟一贯都表现得比较张扬肆意,这样一个人, 突然跟人先低头认错,井玫瑰十分不适应, 她反倒成了有些无措的那一个。   【没关系,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缘法, 也许是你命中注定当不了我的徒弟,所以不用和我道歉。】   她尚且有心情开个小小的玩笑,一直在等消息的孟麒麟看到回复后嗤笑了一声。   他对某些宗门教派也不是一无所知,他们最重视传承,师徒尊卑也是不可动摇的原则,要是他跟玫瑰真成了师徒,那他还怎么……   【好。】   【你最近在忙什么?还在做直播吗?】   井玫瑰见他说话态度一如从前般自然,半分没提今天宴会上的事,心中那点隐秘的不自在于是也没了。   【最近没有做直播了,可能休息一段时间后再做最后一场。】   新公司的筹备需要时间,宋瞿那头暂时还还没给她消息,今天宴会后应该会有不少人找他联系自己,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给她消息。   井玫瑰正好想到公司的事,低头就看见孟麒麟发消息问她。   【今天宋瞿说你要成立自己的公司,准备得怎么样了?要是缺人手,我可以帮忙。】   一个男助理在她身边跟前跟后的,怎么看都很碍眼,还是安排一个女的更适合。   井玫瑰下意识不想麻烦他:【不用了,宋瞿会安排招聘。】   刚按下发送键,她就记起宋瞿想让她把戚月挖过来的事……   【那好,如果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就跟我说。】孟麒麟暂时没强求。   【嗯,谢谢。】   孟麒麟:【你刚才说做最后一场直播,是想和粉丝好好道个别吗?】   井玫瑰唇角微扬,这人猜得真准。   【是。】   做事要有始有终,虽然和莫平那边办好了手续,但是他也给了个建议,最好还是和粉丝正式地说一声,因为以后保不齐还是会重回这个行业。   井玫瑰很确定地告诉他,自己以后不会做这行了。   可不单是莫平,连宋瞿也劝她,万事留条退路不是坏事,人的一辈子那么长,不可能一眼看到头。   于是井玫瑰只好答应了,抽个时间来一场最后的告别直播,给粉丝们一个交代。   【你准备直播什么?】   井玫瑰微怔,这个她还没想好,之前宋瞿也说了不急,公司筹备需要的时间不短。   【暂时还没有确切的想法。】   孟麒麟:【我有个建议,你看看合不合适。既然是最后一次直播,主题算是比较沉重的,最好还是做点轻松的内容,旅行直播正好就符合这个条件,去个风景优美的地方走一走,顺便把你的打算告诉观众,这样他们的排斥心理也会减轻,你觉得这个建议怎么样?】   他的提议合情合理,井玫瑰不由得动心,可是去哪儿旅行呢?   【我觉得可以考虑,你有什么地方推荐吗?】   孟麒麟笑了,身体放松下来,悠闲地靠进老板椅里。   【半个月后孟氏在云山市的新项目要进一步开发,那边景色不错,你要是有兴趣,我可以给你当导游。】   井玫瑰眼睛微亮:【你是去谈生意的,会不会不太方便?】   【项目准备得差不多了,后期推进也有相应的负责人,我只是走个过场。】   井玫瑰明白了,原来是镇场子的,那的确有时间。   【好,那就半个月后去云山,麻烦你了,孟哥。】   【你好歹叫我一声孟哥,还这么客气?】   井玫瑰光看这一句话,都能想象得到孟少爷漫不经心又有点不满的模样,唇角勾起一个她自己都没注意到的弧度。   她手动撤回上条消息,重新发了句:【那我们半个月后一起去云山。】   这回孟少果然满意了:【嗯,一起。】   第二天宋瞿联系井玫瑰,告诉她宴会上的宾客们有不少和他预约了。   “不过差不多全都是要算命的,我的看法是先别急着接这些生意。”在宋瞿看来,凭借井玫瑰的手段,这些看手相看面相算八字,都是些小打小闹,就算接了也挣不到什么钱。   “不是说这个钱我们不挣了,你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一个机会,一个能在南市打开你名声的机会。”   宋瞿很有作为合伙人的觉悟,没有一言堂的思想,将里面的条条道道都剖开来告诉井玫瑰:“昨天宴会,虽然你使用了让那对杀人犯夫妻陷入幻境的本领,但是这还不够。”   宋瞿想的是最好能让井玫瑰先接一个棘手的大生意,打出名气,身价就上去了,到时候即使只是给人算命,也不是普通的价位。   井玫瑰没回答,她在想,昨天一次性将宴会厅上的宾客们记忆全部改了,当时是方便了,现在却阻碍她敛财……咳,挣钱,万一以后再遇见这种事,该如何处理呢?   她一时也想不到好的办法,只能先放到一边。不过在心里决定了,以后如果再发生相同的事,一定不能改了宋瞿的记忆,他既然是自己的公司合伙人,怎么说都有知道真相的权利。   “那就听你的,这些看相的生意先不接,”井玫瑰忽然想起自己昨天已经接了一个,“不过昨天我就答应了钱太太,不好反悔。”   宋瞿:“钱太太?哪个钱太太?”   井玫瑰:“我也不知道她丈夫的名字。”为了保护那位太太的隐私,井玫瑰下意识隐瞒了“是没有孩子的那位钱太太”这个十分明显的身份信息。   “如果是那个四十多岁还没生孩子的钱太太就没事。”   “……”井玫瑰默了默。   “为什么?”   宋瞿回答得很痛快:“这种情况在豪门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就算你给她算了,她隐瞒都来不及,不可能自己主动对外张扬。”   井玫瑰不解:“可是昨天那么多人在场?”   宋瞿:“那又怎么样?只要钱太太咬死了不是问孩子的事,而是问财运问健康,大家就算心知肚明也没有办法。”   “我只是觉得,让其他人知道我只接了钱太太一个人的单,你那边会不会不好收场?”   宋瞿:“我这边没什么问题,实在不行也可以说那是一开始你个人的决定,我只是个小小的助理,干涉不了大师的决定。”   井玫瑰:“万一他们来找我质问?”   宋瞿笑道:“井大师,你是不是对自己的能力和身份有什么误解?”   “误解?”   “先不说你黄家千金的身份,昨天孟老可是亲自到场给你庆生了,他们就算只看在孟家的面子上,也会客客气气地对你。”   井玫瑰强调:“孟爷爷是孟爷爷。”她不想演一出狐假虎威。   “OK,OK,”宋瞿知道她不是虚荣的人,“那不提孟老,你知不知道,就算只凭你自己的能力,也足够令他们心生忌惮,道教协会你还记得吗?”   “你说古道长?”   “对,我们这种层面的人多多少少能够接触到一些普通人不能了解的事,道教协会表面上只是个普通的宗教协会,这些年因为积极响应上面的号召,逐步暴露在大众视野中,在普通人眼里他们基本成了一种没什么本事,如同摆设一样的存在,但实际上呢?”   “不用我说你也知道,道教协会里也是有古道长这样真正的高人存在的,更不用提各门各派里隐世不出的各种长老。   “别看我们都接受了高等教育,甚至圈子里多的是出国留学的人,但有一点你要知道,现在这个社会,除了昨天宴会上某些一根筋的人之外,越有钱的人越迷信。   “小的方面从给孩子取名字、开店铺择吉日,到装修房子讲究风水,大的方面有坟墓风水、地产风水等,生活中的方方面面都能追求一把‘迷信’,越有钱的人,花在风水这方面的钱越多。”   “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因为国人的消费心理呗,一分钱一分货,贵的就是好的,越贵就越好。”   其实井玫瑰更好奇另一件事:“你怎么会这么清楚道教协会的事?”   宋瞿在电话那头笑得像只狐狸:“不是说了,我家人人都做生意,生意做得大,知道的东西自然也就越多。”   井玫瑰真心感叹一句:“宋瞿,看来你们家真的很有钱。”   “还行吧,”宋瞿友好提醒,“大师你可别忘了,黄家也不是一般的有钱。” 第87章   宋瞿的话, 井玫瑰没有放在心上,黄家的钱是黄家的,她没有觊觎之心。   和宋瞿打电话的途中, 钱太太已经发消息找她了。   草草说了两句,井玫瑰便挂了电话,又和钱太太约好明天去她的家里。   下楼准备吃顿美味的早餐,出卧室的时候她忽然察觉到一丝古怪的气息,心神一动,放出元气查探家里是不是有什么不妥。   一个个房间搜索过去,很快查看完了半个黄家, 暂时都没发现什么异常, 正要继续下一个房间,门忽然开了。   黄菲菲从里面走了出来, 她面无表情, 仿佛没看见井玫瑰一般,直直从她身边走过。   井玫瑰微愣,从背后上下打量她一眼,心中有点说不出的奇怪, 怎么感觉黄菲菲像变了个人似的?但是气息确实还是黄菲菲的气息没错,只是比较浑浊, 应该不存在和自己一样的情况。   想了想,她只能将原因归结为昨天对方受到的打击太大了。被全家人遗忘,无论是谁心里应该都不好受。不过回忆黄菲菲之前对宋雨和黄迟还有老爷子做的事, 井玫瑰就不可能同情她。   “玫瑰,怎么站在那儿不下来?快来吃早餐, 有你喜欢的小笼包。”宋雨在楼下餐厅朝她招手。   “来了。”   待下了楼, 发现今天难得全家人又聚到一起吃早餐, 大约是昨天宴会的兴奋劲还没过去,如果忽略浑身丧气沉沉的黄菲菲,餐桌上的气氛整体还算比较融洽。   “菲菲,你怎么不吃啊?没有胃口吗?”宋雨发现黄菲菲今天情绪很不对劲。   她刚说完,黄迟就喷笑出来。   宋雨脸色不好地警告了小儿子一眼,后知后觉地想起昨天他们全把菲菲给忘了。   想说点什么补救,只见黄菲菲魂不守舍地夹起一个灌汤包,僵硬地咬了一口,烫得她立即吐了出来。   宋雨惊叫:“哎呀!菲菲,你没事吧?快让妈看看!”说着要去掰她的嘴。   黄菲菲倏地站起来:“我没事,我吃饱了。”说完,快步离开餐桌又上了二楼卧室。   餐桌上安静了一会儿,黄深易道:“算了,我们吃吧,昨天也怪我们……”   黄迟不满地盯着他爸,正要反驳,黄彦比他先一步开口:“昨天也不能怪我们,爸,妈,爷爷,菲菲又不是两岁三岁的小孩子了,做事太任性不能惯着她,玫瑰也只比她大了半岁,但是明显更成熟。”   他是在暗暗提醒家人,不要太惯着一个养女,还胜过了亲生女儿。现在黄家已经对外公开玫瑰的身份,以后该注意的还是要注意起来。   黄深易和宋雨有没有听出来不知道,但本就对黄菲菲不满的黄迟,还有人老成精的黄老爷子,都觉出黄彦话里的味来了。   黄迟什么心情都挂在脸上,顿时眉开眼笑:“就是嘛,爸,妈,别惯着她!”   黄老爷子也意味深长地看了大孙子一眼,对着仍一脸担忧的儿子和儿媳道:“昨天对我们黄家来说是个重要的大日子,菲菲这次确实任性过头了。”   宋雨还想说什么,老爷子已经转过头和井玫瑰说起了话:“今天怎么不见你起床练拳?别偷懒把功夫落下了,到时候连我个老头子的身体都不如。”   井玫瑰双眸含笑:“偶尔休息一天也无妨。”   老爷子自从在她这里学了那套无为拳后,每天早上都不落下,一天至少要打两遍才觉得过瘾。   当然打拳带来的好处也是肉眼可见的,不仅步伐更矫健了,面色更红润了,说话声比以前也更有力了,每顿饭量都和黄深易这个做儿子的不相上下。   还记得黄老爷子刚开始胃口大开的那段时间,把黄深易吓得不轻,还以为他爸年纪大了,得了什么奇怪的胃病。后来还是井玫瑰听到,顺便提了一嘴,全家人才放下心来。   见爷孙俩你一言我一语交谈上了,宋雨就没再说话,只冲厨房阿姨打了招呼,让她再做些黄菲菲爱吃的,在厨房温着。   时间转瞬即逝,很快到了第二天。   井玫瑰按照和钱太太约定好的时间点,来到了钱家别墅,钱太太热情地招待了她。   井玫瑰简短回应了她的寒暄,就示意她把衣服脱掉。   钱太太虽然年纪四十过头,但在某些方面还是意外的保守:“一定要脱衣服吗?”   “钱太太,我要为你仔细检查身体,隔着布料不一定会有那么准确。”   尽管对方只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姑娘,钱太太依旧感到一些难为情,不过想到孩子的事,她咬咬牙,还是将衣服脱了。   “脱掉外面的衣服和裤子就行了。”井玫瑰制止她还要继续的动作,又让她平躺到床上去。   钱太太肉眼可见地紧张起来,僵硬地做出平躺姿势,双手却仍紧紧交握在小腹前。   井玫瑰拿开她的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肚子:“放轻松。”   钱太太深呼吸一下,闭上眼睛,努力放松情绪。   井玫瑰见她准备得差不多了,就在掌心蕴满元气,从她的头顶抚下,轻轻探过她的全身。   其实她的手掌并没有碰到钱太太,后者只感觉到一阵温暖的风从头顶一路慢慢吹到脚踝,可能全部时间才短短几十秒,然后就听见井玫瑰道:“好了。”   她迫不及待地睁开眼,飞快穿好衣服:“井小姐,请问是我的身体是什么毛病?”   井玫瑰摇了摇头:“你的身体很健康,一点问题都没有。”岂止是没问题,钱太太的身体素质之良好,简直和二三十岁的年轻人差不多。   钱太太得知这个答案,忍不住苦笑:“我就知道会是这样。”   井玫瑰:“钱太太,我想问你几个问题,你能告诉我吗?”   钱太太失了力气般坐在床边:“你问吧。”   “当初你说,自己打过很多次胎,具体是几次?”   “两次。”   可是她的身体完全看不出打过胎,腹部没有任何暗疾。   “你平时经常锻炼身体吗?”   “也没有,只是偶尔去一下瑜伽馆。”   “大概多久去一次?”   钱太太强打着精神:“多的时候一个星期,少的时候几个月去一次也不一定。”   那她是如何保持这样健康的体质的?   井玫瑰将心中的疑问问了出来。   钱太太稍微想了想,说自己也不知道:“其实我第二次打完胎后,身体亏损得很厉害,还大病了一场,是我老公到处找医生,花了很多钱,最后治好了我,从那之后我就好像没生过什么病,倒是我老公当时整天没日没夜地照顾我,把身体弄垮了,后来经常生病。”   井玫瑰问:“钱先生今天不在家?”   说到丈夫,钱太太的精神顿时好了很多:“本来他今天打算在家陪我一起,早上忽然接到公司电话,说有个紧急文件需要处理。”   “你有钱先生近期的照片吗?能不能让我看看?”   钱太太好奇:“难道你怀疑是我老公身体有问题?这不可能,我以前年轻的时候还怀过两次呢!”后面的话说得斩钉截铁,颇有一股骄傲意味,显然和她丈夫感情极深。   井玫瑰也不知该怎么解释:“有时候不一定是两个人身体有问题。”   钱太太说归说,还是从手机相册里翻出和丈夫的合照来:“这张行吗?就上个星期周末出去玩拍的。”   “可以。”井玫瑰接过手机,将视线放到照片里的中年男人身上。   只一眼,她就看出了问题——这个男人,命不久矣。   “怎么样?我老公没问题吧?”   井玫瑰避而不答:“看起来你和你先生的感情很好。”   钱太太道:“那当然。”语气里带着点被丈夫宠爱过头的贵妇身上特有的娇气和甜蜜,全然没有普通中年夫妻之间的冷漠麻木。   这种口吻,井玫瑰不算陌生,在宋雨说起黄深易的时候她也听过。   “我老公对我真的很好,说句不害臊的话,我们没有女儿,他都快把我当成女儿宠了。”   钱太太似乎被搔到痒处,刚才灰心丧气的样子一扫而光,整个人都变得精神焕发,她还兴致勃勃地指点井玫瑰:“这张要是不够,你可以左右滑动,我们这几年经常出去玩,拍了不少照片。”   可见她十分乐意向外人展示他们夫妻感情深厚。   井玫瑰轻笑,配合地往前翻了不少照片,不出所料地发现,这位钱先生的身体是从几年前开始慢慢走向衰败的。   她的动作慢下来,不知道该怎么和钱太太开口说这件事。   “钱太太,你和你丈夫感情这么好,当初为什么会打胎呢?”   听井玫瑰提起往事,钱太太又红了眼眶:“那时候我老公刚从家里接手公司,他那几个堂兄弟没有继承到公司,心里不满,明里暗里经常给我老公使绊子。   “那两年我老公每天忙得焦头烂额,我两次怀孕都正好碰上他遇见商业危机,他说他实在分不出精力照顾我和孩子,让我再等一等。”   “说是这么说,可他每天在公司都要抽时间给我打几个电话,担心我一个人在家出什么事。我不想让他分心,就干脆打了胎。”   “怎么不请保姆?”   钱太太轻轻擦了擦眼泪:“一开始是请了的,可那个保姆其实是他一个堂兄弟买通的奸细,在家里照顾我半个月,有天趁我休息的时候偷偷进我老公的书房,将一份重要文件偷走了,那一次我老公损失惨重,回家来还接到股东的电话,被他们骂得狗血淋头,我又气又心疼。” 第88章   “第二次也是这样?”   “不是, 第二次是意外怀上的,我没告诉他,自己去医院做了流产手术, 谁知道中途大出血,医院怕出事,拿我的手机联系了我老公,他赶来的时候都吓坏了。”   说起往事,钱太太脸上交杂着欢喜和酸涩两种情绪。   “就是那次你身体亏损了?可是我在你体内完全察觉不到受过损伤的痕迹,钱太太,看来你先生给你请的大夫医术十分高明。”井玫瑰不着痕迹抛了个话引。   “是啊, ”说起这个, 钱太太很高兴,然后又是掩不住的失落, “我本来想亲自去感谢他, 可是我老公说人家忙,给我看完病就走了。”   井玫瑰:“钱太太确定给你看病的是一位大夫吗?”   “肯定是啊,不然怎么会治好我?”钱太太眼带惊异,似是不理解井玫瑰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你一次都没有见过他, 怎么能确定呢?”   “井小姐,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钱太太听出她话里有话。   井玫瑰看着她:“这件事还是等钱先生回来, 让他自己告诉你吧。”   井玫瑰话说得郑重,钱太太莫名生出一股心慌来:“你是说我老公害了我?”   “当然不是。”井玫瑰连忙解释:“救你的人其实是您丈夫。”   钱太太越来越糊涂:“是他给我请的医生。”可实际救她的不是医生吗?   井玫瑰知道她解释不清了:“你打电话问问钱先生什么时候回来吧。”   钱太太急于弄清事情的真相,立即给丈夫去了电话, 钱先生接到,听她语气焦急, 以为她发生什么不好的事, 很快就从外面赶了回来。   井玫瑰和钱太太同时站起来, 此刻她已经确认,钱先生还剩的时间不多了,甚至情况远比她在照片上看到的更严重,估计也就是两三天的事了。   “老公,大师说你隐瞒了我一件事,你快告诉我!”   大师?   钱先生下意识皱眉,他双眉之间有一道深深的沟壑,显然平时经常做皱眉的动作。   “你说的大师就是这位小姐?”   钱太太:“是啊,她是黄家的千金。”见丈夫冷着脸,忙推了他一把。   钱先生却对她口中井玫瑰所说的疑似挑拨的话没有好感:“我隐瞒你什么了?结婚这么多年,就因为外人随随便便一句话,你今天就信不过我了?”   钱太太也觉得自己刚才情绪激动过头了:“老公,我不是那个意思。”   她将眼神若有似无地瞟向井玫瑰,希望她替自己解释解释。   井玫瑰不想被当做挑拨离间的小人,如果放在平时,她也绝不会插手别人夫妻间的家事,只不过现在摆在眼前的,是一条活生生的即将消散的人命。   “钱先生,未免误会,我就有话直说了,钱太太流产伤了身体,你找了术士将自己的福运转嫁到她身上,保全了她的性命。但是斗转星移,这几年随着年龄的增长你的身体逐渐扛不住了,看你现在的面相,已经是一个将死之人。”   钱家夫妻俩都脸色大变,钱先生是惊,钱太太是悲。   “你说的是真的?!”   井玫瑰颔首。   钱太太扭头望向丈夫:“老公!你不是说你只是简单的感冒吗?你为什么这么傻!”   钱先生没有回答,一双精明的三角眼沉沉看向井玫瑰,他苦心隐瞒多年的事实眨眼之间被人拆穿,要是他就这样死了,小茹怎么办?   钱太太又激动地抓住井玫瑰的手:“井小姐,大师!你有办法救救他吗?求求你救救我老公吧!”   不等井玫瑰说话,她又悔恨痛哭:“都是因为我,要是没有我,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怪不得这几年你隔三差五就生病,你骗我说只是小感冒,我竟然还真的相信了。”   井玫瑰反握住她的手,安抚:“钱太太,冷静一点,现在还来得及。”   钱太太听见这话,宛如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真的吗?”   “真的。”   钱太太的眼泪迅速止住,随即又犯难了:“那怎么才能救他呢?你说他把自己的福气转给了我,那就说明我和他之间有某种桥梁一样的联系对吗?那是不是只要斩断——”   “不行!”神色阴沉的钱先生忽然一声爆喝,吓得钱太太一抖,没说完的话戛然而止。   井玫瑰没有反驳:“是不行,你们之间转接福气的这根线已经存在多年,随意斩断只会造成两败俱伤的局面。”   “那要怎么办?”钱太太急得不行。   井玫瑰看向钱先生:“你当初是在哪里找的术士?”   钱先生不语,一双眼仍闪着精明的光打量她,仿佛在判断她到底可不可信。   “这个人的道行不够,东西也只学了个皮毛,不然你和尊夫人应当会呈现福运共享的局面,而不是抽空你的福运由她独享。”   钱先生目光惊变:“你说的是真的?”   “嗯。”   他们夫妻似乎都不怎么信任外人,尤其是钱太太,屡次追问“是不是真的”,还好井玫瑰已经习惯了,她做的这行确实特殊,在骗子横行的年代,也容易遭受质疑,这点耐心她还是有的。   “井大师,请你一定要救我的老公!”钱太太红着眼请求。   井玫瑰:“只要钱先生配合。他的身体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拖不起了。”   “老公!”钱太太焦急地扯着丈夫的胳膊,无意状态下流露出的撒娇和依赖,让钱先生很快下定决心。   “我愿意配合,只要你能保证我太太不会有任何生命危险,不然——”   钱太太先喜后嗔:“你怎么这样和大师说话。”   井玫瑰对钱太太时不时的娇气黏糊已经免疫了:“没事,钱先生的担心是正常的。”   钱先生又道:“我需要先和我的秘书联系,安排好一些事情。”   钱太太面色无异,井玫瑰却听出来,这位钱先生还不放心,再次警告了她,要是敢做什么小动作,即使他死了,也会留后手。   井玫瑰第一反应不是恼怒,而是觉得有趣。钱先生明明长了一副精明小人的面相,却是个爱重妻子的好丈夫,果然是人有千面,不能片面识人。   “可以,只要你在两天之内安排好,再给我留一天时间。”   钱先生眼中警惕稍淡:“不用那么久,一个小时就够了。”   井玫瑰眸光淡定:“那我先去买东西。”   钱太太正想做点什么,来缓解心中的焦虑:“大师,你要买什么?我打电话让人送来就行了。”   “朱砂、符纸、线香、蜡烛、鸡鸭鱼肉、新鲜果蔬,最好是弄一桌三牲饭菜,越丰盛越好,还有人参、党参、黄芪、白术、山药、熟地黄、当归、阿胶、杏仁、茯苓、白芍、龙眼肉、冬虫夏草,每样一两,用大锅煎熬,再准备一个足够两人共浴的大浴缸,将熬好的药汁混合热水倒进去,并且要保证热水两个小时之内不凉。”   井玫瑰不眨眼说完,钱太太完全呆住了,根本反应不过来。   钱先生倒是脑子转得快,跟上了她说的话,不过面上也是一片意外之色,眼中的敌意同时消散许多,对井玫瑰的信任也加深了不少。   “饭菜好说,家里什么新鲜食材都有,随时都能叫厨师做,就是那些香烛符纸和药材不好办,外行人也不懂,我让司机开车,麻烦大师亲自跑一趟,等回来的时候就能吃上热的了。”   他态度转变得太明显,钱太太都发现了,惊讶地望着他。   井玫瑰笑了笑,这位钱先生倒是能屈能伸:“三牲饭菜不是给我吃的,是给你钱家祖宗上供奉用的。”   “还要供奉祖宗?那不要回老家吗?”钱太太问道。   井玫瑰摇头,不欲现在详细解释:“先把东西准备好吧,钱先生也去安排自己的事,我大约一个小时之后回来。”   钱太太赶忙让丈夫打电话给司机,等井玫瑰离开后,她又催促丈夫去书房办公,跟着叫上家里的厨师到厨房忙了起来。   别的不行,做饭她还是懂一点的,井大师说越丰盛越好,那不就是搞排面吗?虽然她不会做,可是她会吃啊。   家里的厨子还是钱先生几年前出高价从某家星级酒店挖回来的,由她出主意,再和大师傅商量商量,不愁钱家老祖宗吃得不过瘾。   钱太太和钱先生在家里忙碌的同时,井玫瑰也在钱家司机的跟随下,买好了需要的各种东西。   “这么多药材!”钱太太惊呼:“这人参得有些年份了吧?”   “药店老板说是他压箱底的存货。”   钱先生极懂人情世故:“大师花了多少钱?这些东西都由钱家报销。”   “这个先不急,你们把饭菜准备好了吗?”井玫瑰又道:“刚才我还有样东西忘了买了,要一瓶好酒。”   钱太太:“家里有酒!红酒行不行?”   “也可以,只要质量能过得去。”井玫瑰知道很多有钱人喜爱收藏上了年份的红酒,可市面上流通的酒年份造假的也很多,于是暗暗提示了一句。   钱太太迅速取了一瓶出来,井玫瑰拔下瓶塞,醇厚的酒香扑面而来:“能用。”   “把这些药材放到大锅里熬半小时。”   “一次性全放进去?”   “对。”   钱太太为难:“可是家里没有那么大的锅,就算有也没有那么大的灶啊,如果是在乡下还好说,都是用大土灶。”   井玫恍然,是她忘了这个问题。   “必须要用大锅,只有一锅同时煮了,我要的药性才能全部出来。”   “那怎么办?”钱太太又开始急得团团转。   钱先生不知想到什么,问了一句:“现做的土灶能马上用吗?”   井玫瑰微感惊奇:“你要垒灶?能用,刚垒的灶没干透,越烧越结实。”   钱先生便掏出手机不知道给谁打了个电话,没过多久,来了一车工人,直接在钱家别墅种了满院花草的前坪里,挖了个大坑出来,然后把刨出来的土和成软硬适中的泥,现场垒了一个大土灶。   末了,又从车上搬下来一个分量看起来就很重的大铁锅,牢牢卡到灶上。   井玫瑰第一次见识到“钞能力”,颇有兴趣绕着灶台转了好几圈。   钱太太又发现了新的担忧点,还怕得罪井玫瑰,小心翼翼地问:“这熬药用铁锅能行吗?不会喝出问题吧?”   井玫瑰随口道:“不会,这是给你们俩洗澡的。”   钱太太刚放下心来,就听见她的语气中兴致提高了不少:“我看这个灶砌得不错,待会儿就把浴缸搬到这里来,你们一边洗澡,我一边给你们加热水。”   “啊???”   钱太太以为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了:“大师,你说什么??让我和我老公在草坪里洗澡?!”你还要旁观?? 第89章   井玫瑰不明白钱太太为什么这么激动:“是啊。”   钱太太脸颊通红, 又望向钱先生:“这是不是不太方便……”   井玫瑰忽然福至心灵:“不用脱衣服,只是让药力浸入你们的身体,穿上薄一点的衣服也没事。”   钱太太拍拍胸口, 大松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井玫瑰假装不知道她误会成什么了:“钱太太,供奉的宴席准备好了吗?”   钱太太飞快点头:“好了好了,随时都可以上菜。”   “那就上菜吧,你家平时供奉多少位祖宗,就摆多少碗筷酒杯。”   跟着又对钱先生道:“等我燃起纸钱,你亲自去倒酒, 记住, 倒酒的时候一定不能碰到桌椅。”   钱先生说自己记住了。   钱家的佣人还是不少,钱太太对此悄悄解释:“当年我大病一场, 后来没多久我老公就把公司实权都抓到手里了, 从那之后就一直请了人在家照顾我,可惜我肚子一直没动静。”   说到这儿,钱太太忽然道:“大师,难道我没怀孕是因为我先生他……”   井玫瑰看着走在前面脚步忽然放慢的钱先生, 动作极轻地点了下头,并用眼神示意钱太太小声说话。   钱太太也是刚才突然想到这件事, 才问起了井玫瑰,没想到无意中揭穿了丈夫的伤疤,并且这伤还是因为她来的, 她顿时愧疚交加,没有再随意闲谈了。   井玫瑰心情也放松下来, 因为应付钱太太比应付宋雨还吃力, 这位贵妇人比她母亲更娇气, 性格也更活泼外向一些。   宴席已经摆好,井玫瑰拿出买来的线香和香烛,见佣人们都投来好奇的眼光:“无关人士不要在此处逗留。”   钱太太便让佣人们都回自己的屋子,或是去外面院子里,总之不准在餐厅停留,没一会儿,场地迅速清空。   井玫瑰将放在和餐桌主席位相对的下席桌子边缘上,先点燃三根细长的白蜡烛,又拿出一沓厚厚的纸钱走到门口,放在玄关处地上燃起,口中念着接引先人的咒语,末了从地上燃烧的钱纸里拿出一半带火的,一边念咒,一边往餐厅这边走,最后放在餐桌前的地面。   不知哪里突然起了一阵冷风,餐厅里的气氛骤然变得肃穆而冷凝,温度都好像一下子猛地下降了十几度。钱太太几不可察地打了个冷颤,只觉得背后起了一层鸡皮胳膊,忍不住悄悄往丈夫背后缩了缩。   井玫瑰又抽出三根粗粗的线香,在烛火上点燃,她做这些事的时候,整个人都变了,没有了平时的淡然如水,气质跟换了个人似的,平白多了不少高高在上的庄严感,钱太太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心里又害怕又好奇。   只见井玫瑰后退一步,双手举着线香,面容严肃地开始陈情诉明:“钱家十六代列祖列宗在上——”   她问过钱太太,钱先生的父亲那一辈也都不在了,到他们这一代就是十七代。   “今有钱家后辈子嗣艰难,盖因先辈教子无方,以致钱家家风不正,兄弟相残,祸及子孙——”   刚说到这里,餐厅忽然起了一阵风,将井玫瑰放在桌子边备用的钱纸全部吹到地上,钱太太睁大了眼,捂着嘴倒吸好几口凉气,又往丈夫那边挤了挤。   钱先生神情不变,好似见惯了大风大浪一般。   井玫瑰眉目不动,接着念:“余一小道,号曰枚归,钱家后辈机缘巧合之下,求助于我,特备佳肴美酒一桌,聊表孝敬,延请诸位列祖列宗享用,助我一臂之力,以保佑钱家运道兴隆、子孙绵延——”   说完,举着香火又拜了三拜,最后插在香炉中。   或许是女人第六感的直觉作祟。钱太太敏感地察觉到餐厅内似乎没有刚才那么冷清了,好像……餐桌上坐满了人似的。她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下意识抓住丈夫的衣摆。   井玫瑰俯身将被风吹到地上的钱纸捡起来,本想只拣出三张来烧,不过看了看桌上坐的一圈的模糊“人影”,还是把整沓都点燃了,放在桌子边缘下方。   钱先生还记得她先前的叮嘱,见她说完了,想上前拿起酒瓶倒酒,却被井玫瑰肃然的眼风一扫,他立马定在原地。   倒不是井玫瑰的一个眼神有这么大的威力,刚才是她不记得说要先作揖了,现在纸钱燃起来了,他钱家的祖宗都吃上席了,人不能乱动桌上的东西,否则祖宗会“见怪”,要么让人拉肚子,要么让人大病一场,情急之下她只能打出一道元气定住他两秒。   “等等。”她轻声道。   钱先生心中惊骇不已,刚才一瞬间他忽然不能动了,这绝对不是错觉!   “钱家第十七代子孙钱聪、钱家妇郭氏小茹,向钱家列祖列宗叩首作揖。”   钱太太一听到自己的名字,紧张万分,偏头一看,丈夫竟在发呆,她赶紧拉着不知道在想什么的钱先生上前,想俯身鞠躬。   桌前三根烛火立即无风而动。   井玫瑰神色一紧:“跪下三叩首!”   钱太太看见三朵乱飘的烛火也是表情一变,咬了咬牙,顺着井玫瑰的话拉着丈夫一起跪下了。   规规矩矩叩了三个头,恭恭敬敬作了三个揖,烛火又恢复原貌。   井玫瑰心下略松,现在这个社会,许多地方都废除了跪拜祖宗的礼节,大多数人都是意思意思一下,稍微弯弯腰,拱手作个揖就完事了。   幸好钱太太是个聪明的,也幸亏钱先生疼老婆,不然前面的事都跟钱家老祖宗们商量好了,他们夫妻在这里却掉了链子,实在不划算。   “钱聪,倒酒。”   钱先生收起刚才不怎么在意的心思,小心翼翼走到桌边,一点儿一点儿将整桌杯子都倒满酒。   “好了,你们去客厅等着,不管听见什么动静都不要过来。”井玫瑰让他们先离开。   钱家太太巴不得赶快离开这里,拉着似乎还想说什么的丈夫转头就走。   还说什么呢,他们夫妻俩刚才反应不够快,差点就得罪了钱家的列祖列宗,现在井大师不要他们待在那儿,肯定还有别的事,一向精明的丈夫怎么犯起糊涂来了?钱太太决定去客厅好好说说他。   俩人一走,餐桌上坐着的一圈人影,轮廓慢慢变得清晰起来。   最先说话的自然是年纪最大的那位,眼看着胡子头发全是白的:“你个小女娃子,刚才说的是真的?你有本事让聪娃儿他婆娘生一个娃娃崽出来?”   语气和善是和善,就是乡音太重,井玫瑰听得一知半解。   看她神色懵懂,最年轻的那个叹了口气,用普通话将老祖宗问的问题给她转述了一遍,又叹了口气:“你刚才骂得对,是我没有教好钱聪,害得我们钱家都要绝后了。”   才说完,就被旁边一个年纪再大一点儿的老头揪了耳朵:“你是在暗示你老子不会教儿子咯?我没教好你兄弟,让钱聪婆娘被他堂哥害得,四十多岁了还没生娃娃!”   钱聪他爸急忙否认:“爸,我可没这么说,您别揪我了,这小女娃看着呢!丢脸!”   “哼哼,你也知道丢脸,你没有这么说,你是这么想的!啥子叫我们钱家要绝后了!你大哥他家里不是生了四五个孙孙吗?你会不会说话?都死了这么多年还不会说话?”   钱聪他爸苦着脸:“您都说了,那是大哥的孙孙,又不是我的孙孙!”   井玫瑰听了几个来回,发现其实他们的话也不难懂。一群白胡子白头发的老爷爷配合一口可爱的土话,怎么听都趣味横生,她没忍住笑了笑。   “女娃娃,你笑啥子?问你是不是真的有办法让聪娃儿婆娘生崽,你为啥子不回答我咯?”   这次不用钱聪他爸“翻译”了。   “办法我是有,就是没那么大把握。”   好几个钱家祖宗老眼一瞪:“瞎搞!”   “乱来!”   “没有把握的事你也敢做?”   井玫瑰:“不是完全没有把握,就是需要向各位前辈们借一点力。”   钱聪他爷爷问:“你想要我们做啥子?”   “待会儿我让他们夫妻坐在院子里泡澡,用药力保住根本,再动手更改绑在他们身上的福运线,我要你们赐下福气罩住他们,以免我动手的那一刻他们被邪风入侵。”   最年长的老祖宗问:“改了对他们有啥子影响?”   “钱聪只剩一丁点精气神吊着了,他的福运都被输送到他夫人身上,线绑上了是解不开的,我只能调节一番,让福运回到一个平衡的状态,也就是说他们以后会福运共享。”   钱聪他爸和他爷爷都是老脸一喜。   年纪最大的老祖宗活着的时候,吃过的饭比他俩吃的盐还多,一听就知道事情没这么简单:“我是问你坏的影响!”   井玫瑰也毫无保留说出来:“他们两个的命也要绑到一起,不然不会成功。”   钱太太现在的福运毕竟还是来自他人身上,这么多年总有消耗,不会像自身自长的那般源源不断再生。如果不采取措施,等钱先生一死,她消耗完那点剩下的福运,又会重回汲取钱先生福运前的衰败状态。 第90章   “那你告诉钱聪他们两公婆了吗?”   “告不告诉都只有这一条路。”井玫瑰看了眼客厅方向, 见钱太太在钱先生面前不知道说了什么,还是一边压低声音,一边不时往这边餐厅张望的模样, 仿佛特别担心声音太大,会不小心惊动谁似的。   钱聪他爷爷不满地嘀咕了声:“这个孙媳妇胆子也太小了。”   钱聪他爸:“那不还是您当年自己给聪娃儿定下的吗?”   钱聪他爷爷老眼一瞪,做儿子的就不敢再说话了。   最年长的老祖宗叹道:“那就没有啥子办法了,行不行都得这么干。”   他看向井玫瑰:“女娃娃,我们钱家后代就托付给你了,我们这些老东西能做的不多,但也会尽我们所能去做。”   餐桌上的氛围忽然变得沉重起来。   客厅的钱太太疑惑地又往这边探了探头, 她刚才怎么好像听见很多人叹气?   面对一桌老人此起彼伏的长吁短叹, 井玫瑰哭笑不得:“事情没有严重到那个地步,钱聪他命里注定是有孩子的。”   “真的?”最激动的要属钱聪爷爷。   井玫瑰点头;“当时钱太太的身体亏损其实是暂时的, 看着凶险, 那只是她命中一劫,只要闯过去就好了,不然我也不会说她命里儿女双全。   “可惜钱先生找术士动了自己的福运,男主阳, 本就是家里的顶梁柱,他的福运都给了钱太太, 自己却扛不住,无形中改了他们夫妻两个的命。”   那个动手的术士肯定要受些业力,至于钱先生, 要是她没出现,就真的回天乏力了。   “那还等什么?现在就动手啊!”一听情况这么危急, 钱聪爷爷顿时心急如焚。   井玫瑰:“也不急这一时片刻, 各位前辈还是先享用钱先生和钱夫人供奉给你们的饭食吧。”   钱聪他爸立时道:“女娃娃说得对啊, 刚才我就想说了,今天的菜和酒看起来都不错,聪娃儿他平时回老家,就给我们烧些钱纸元宝那些没啥子用的东西,还不如来顿饭菜实惠。”   他早就馋了,要不是年纪最大的老祖宗没发话也没动筷子,他早就开吃了。   钱聪他爷爷恨铁不成钢地瞪着儿子:“吃吃吃,就知道吃!你儿子都快没命了,等他下来陪你,看你还吃个屁!”   钱聪他爸脖子一缩,老老实实不敢说话了。   最后还是最大的老祖宗开口:“那就先吃饭吧,都做鬼这么多年了,平时也没机会,别浪费了粮食。”   见众位白胡子老人都拿起筷子,井玫瑰也暂时退到客厅。   钱太太早就如坐针毡,刚才她和丈夫坐在这里,听见大师一个人在哪儿自言自语,实在瘆得慌,有心想问她现在是什么情况,事情进展到哪一步了,又担心那些祖宗没走。   还好井玫瑰看懂了她的眼神,淡声说了个字:“等。”   钱太太和钱先生立刻知道餐厅那边还没完,便依她所言接着等。   大约过了半个多小时,等得钱太太都坐立难安了,井玫瑰说了句:“好了。”   钱太太顿时来了精神:“是不是可以开始了?”   “嗯,让人把饭桌收拾了。”   “哎,那我叫他们进来。”   钱太太还以为那些祖宗吃完就走了,其实按照正常的供奉流程,供奉完之后完确实是该烧钱纸将他们送走。只不过今天是井玫瑰特意请他们出来“护阵”的,自然不会这样做。   钱太太也是对丈夫关心则乱,一时间没发觉不对劲。   井玫瑰朝老人们那儿看了一眼,嘴上道:“出去吧,药应该熬好了。”   终于到了重头戏,钱先生哪怕面部表情管理得再好,略快的步子还是泄露了他心里真正的情绪。   来到前坪,井玫瑰让人将熬好的药汁倒进已经准备好的大浴缸里,又让钱家夫妻脱去外衣外裤进入浴缸。   当然,说出这个要求时,她是背过身的,虽然一开始提起时不觉得有什么,到了这一刻,自己也免不了尴尬。   钱太太和钱先生相继进入水中相对坐下,钱太太更是庆幸自己有先见之明,让佣人们全部离开前面院子,再者天气也算凉快了,他们里面还穿了一层薄的。   井玫瑰道:“好了吗?”   钱太太忙道:“好了。”   井玫瑰便转过来,见除了自己,一个外人都没了,也有些无奈,这场面似乎更怪异了。不过看见土灶上又重新烧了一大锅清水,不禁满意。   “现在浴缸里的水很热,你们要忍住,待会儿水变温了就告诉我,我再给你们添热水,一定不能等水变凉再说,记住了吗?”   她面色严肃,钱太太刚被热水泡松的心情又开始紧张,如临大敌一般:“记住了。”钱先生面色也紧绷着。   井玫瑰见自己说的话仿佛取得了过度的效果,又安抚了一番:“不用紧张,钱家的列祖列宗会降下福泽,保佑你们。”   钱太太噗嗤一笑:“那就借你吉言了。”虽然刚才餐厅的事很奇异,但她还是不认为真的会发生什么“祖宗显灵”的事。   井玫瑰回身朝站在屋檐下的一排“白胡子”挥了下手,最大的老祖宗冲她点了点头,示意他们都准备好了。   钱太太没看见她的动作,钱先生却注意到了,望着空无一人的地方面色微变。   “闭上眼睛。”   钱先生和钱太太相视一眼,闭上了眼睛。   井玫瑰上前两步,用拇指蘸了下手里的朱砂,用力按在钱先生的印堂上,钱先生因为这骤然一击猛地皱紧眉毛。   “别动。”井玫瑰低喝。   钱先生眉毛一松。   又听她略略提高声音,说了句“可以了”,还没来得及细想什么可以了,下一秒便感到一阵巨大的暖流从头顶倾泻而下然后遍布全身,整个人仿佛泡在温泉里一般舒适。   钱太太小声惊呼,钱先生便知道妻子也感受到了这股暖流。   “不必惊慌,这是你钱家祖宗赐给后人的福泽。”井玫瑰语带笑意,这些老人们比她想象中更慷慨,如果说刚才她只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现在就有百分之百了。   钱太太听出她比先前轻快一些的语气,虽然感到纳闷,但是的确得到了很好的安抚,钱先生则是想起刚才看见的画面,心中一动,继而也变得无比安定。   井玫瑰盘腿在二人正中间位置的草地上坐下,两手在胸前飞速翻动,不时结出繁复的手印,体内的元气迅速涌动,连带着牵动了钱家院子里的空气,四周稀拉的元气以她为中心点飞快聚集。   屋檐下一排老人齐刷刷睁大老眼,这女娃娃,这么厉害啊!   元气暴动引起一阵风,钱太太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好凉!”   “躲进水里!”   钱太太拱起背,让脖子全部沉入水中,水面都快和下巴齐平了。   井玫瑰加快手上的动作,一直到结完最后一道印,凭空打在他们身上,这才起身替他们添热水。   一大锅热水已经沸腾,井玫瑰往浴缸里加了三分之一,暂时停住。   “水凉了再告诉我。”   她说完这句话的同时,一道金色的细线出现在钱先生和钱太太之间,隐隐约约,乍一瞧不是很真切,可仔细一看,就能发现这根线两端竟然分别连着他们的心脏处。   井玫瑰再次在刚才的位置盘腿坐下,从指尖分出一丝比金线更细的元气注入钱太太的心脏,同时不忘告诫:“不要乱动。”   钱太太没有睁眼,只觉得心脏的部位有股异样的感受,但是并不难受,就忍着没有乱动。   井玫瑰将元气注入她的心脏,第一时间搜寻到刚才钱家老祖宗们注入到她体内的福泽之气,它们像可爱调皮的孩子似的,欢快地在钱太太体内游动。   井玫瑰怕惊动它们,放柔了元气上的气息,让那一丝元气变得极度柔和无害,然后慢慢地,试探着去拉住其中一缕福泽之气,感到它并没有什么抗拒的意思,心中一喜,但很快又稳住心情。   用那丝元气慢慢勾着福泽之气往外走,一直来到金线的线头边缘,福泽之气依旧没什么反应,井玫瑰便进行下一步,更加小心地牵着福泽之气开始慢慢地爬上金线,顺着金线横穿而过,畅通无阻地来到钱先生的心脏处。   钱先生先是感到心脏外表处有股异动,紧跟着一股暖热的气流直直穿刺进自己的心脏,那种感觉跟刚才祖宗们降下福泽时相差不多,甚至比刚才更为舒服,他就强忍住了想睁开眼一窥究竟的冲动。   井玫瑰用元气牵引着福泽之气抵达目的地之后,片刻不敢放松,又在钱先生体内找到同样乱游的福泽之气,用同样的方法将它也“勾搭”到手后,把两个小调皮用那丝元气紧紧系住,两者不费吹灰之力就顺畅地融合到了一起。   接着钱先生和钱太太体内的福泽之气,像是找到了一根被打通了的脉络一般,你来我往地玩起了游戏,这边的顺着金线滑到那边,那边的顺着金线溜到这边。   与此同时,两个当事人心神一震,仿佛冥冥之中被架起了一座心灵之桥,两个人竟有了心灵感应似的,隐约能察觉到对方的想法。   钱家夫妻终于忍不住,同时睁开眼。   然后他们就眼睁睁地看着,各自心脏上连着一根特别细小的金色线条,又眼睁睁地看着井玫瑰轻轻一挥手,那金线直接凭空消失了! 第91章   从浴缸里出来到现在, 钱太太都用难以置信的眼光看着井玫瑰。   井玫瑰无奈至极,第三次强调:“钱太太,我保证, 钱先生的身体真的全部恢复了。”   钱太太仿佛才从梦中醒来一般,忙不迭解释:“大师,你误会了!我就是、就是……”   有幸开了一回眼界,这话听起来又怪怪的,毕竟事情的源头并不是什么好事,不过反正她心里就是这个意思,所以克制不住自己的目光。   井玫瑰:“钱先生的身体还好, 因为福运算是重新回到自己身上, 反倒是钱太太你,原本充盈的福气一下子被抽掉一半, 后面一段时间可能会引起短暂的身体不适。”   钱先生立刻问道:“有什么办法解决吗?”   井玫瑰:“因为不是血肉上受到损害, 没有什么特殊的方法,只能吃丹药慢慢温养着,从她的脉象上来看,吃上三个月就差不多了。”   钱先生毫不犹豫:“丹药怎么买?”他问的是价格和购买地址。   钱太太下意识的反应是:“丹药苦吗?”女人总是更关心口感, 哪怕要吃的是药。   井玫瑰略一思索,道:“丹药是我自己做的, 不过价格昂贵,因为要用到的药材都不便宜,要是你们能自己买来药材, 我就不收手工费了。”   钱太太没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又追问了一遍:“吃起来苦吗?”   “你想要什么口味都可以。”想了想, 又补充了一句:“仅限于水果味。”   钱太太双眼一亮, 还能这样:“那我每种口味都要!”   就是加点不同的水果而已, 工程量不大,井玫瑰没感到为难:“可以。”   钱先生道:“药材我们自己准备,其他的事就拜托大师了。”   井玫瑰起身:“那没什么事我就先告辞了。”   “大师请等等。”钱先生忽然想起还没谈酬金的事,给少了怕对方不满,遂决定直问。   “今天多亏大师费心费力,不知道酬金该给多少,我现在就让人准备好支票。”   井玫瑰斟酌着说了个数字:“五十万吧。”   其实她也不知道该拿多少合适,不过她知道这个数目对钱先生来说不算多,这次接下这一单是意外,以后的价格还是由宋瞿来谈好了。   不出她所料,钱先生夫妻听到这个数字都很惊讶,要知道在南市随便请个有点本事的大师或者道士,都是百万价格起步。   井大师这也太善良了,丝毫没有那些势力虚荣、爱慕金钱的铜臭味!夫妻俩都从对方眼中看见了自己的表情,这才是真正的高人风范啊!   不过井玫瑰越是这么心善,他们越不能占这个便宜,这可是有真材实料的大师!虽然现在还声名不显,但假以时日必成重量级大师!   钱先生是个商人,都不用钱太太提醒,当下就在心里决定了,待会儿给井玫瑰的支票要翻两倍。   井玫瑰不知道自己在他们的心目中地位一下子被捧得这么高,略等了一会儿,接过钱先生递来的支票就走了。   见她看都不看一眼,钱先生更是觉得自己做了个正确的“投资”决定,只希望大师发现的时候能高兴点,要是……以后能常来往就更好了。   井玫瑰不知道钱先生已暗中将她列为“钱家可深度发展的重要人脉资源”,带着支票先去了趟银行,发现数额多出一百万,笑了声,这位钱先生果然不负他生意人的特质,太精明了。   钱多不咬手,井玫瑰坦然收下了,她可以在别的地方补偿对方。   从银行出来回了家,宋雨好奇问起钱太太的身体状况,井玫瑰挑了些能说的简单说了两句,宋雨听了一阵唏嘘,圈内都知道钱先生爱妻如命,现在知道了真相,还真是这么一回事,宁可掏空自己的福气也要救回妻子。   “钱太太可真是太幸福了。”   “什么太幸福?”黄深易刚好出来,就听见宋雨说的这句话。   宋雨不满地白了眼丈夫:“没什么。”也不知道他一天天究竟在忙些什么,明明公司早就交给大儿子了,整天还有这么多应酬,都不知道在家里陪陪自己。   黄深易莫名接了个白眼,还不知道为什么,自以为他又在无意中惹到宋雨生气了,只能吞下心中的疑问,默默在沙发上坐下充当起隐形人来。   黄迟从外面回来,一言不发就要往楼上跑。   宋雨的火力顿时往小儿子身上转移:“又到哪儿去野了?”   黄迟闷不吭声,宋雨还纳闷呢,这小兔崽子今天怎么这么乖巧,都没跟她顶嘴?   事情到了晚上真相大白,黄迟这小子脸上居然挂彩了!   宋雨的眼神分分钟变得不善:“你又去打架啦?还记得开学前怎么跟我保证的吗?”   黄迟小口咬着梅菜扣肉,生怕一个不小心就牵动嘴角的伤口,肉在嘴里胡乱嚼了几口就咽了。   “别提了,我也不想打架啊,何况我这也不是打架,而是挨打。”   哟,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他们家小霸王也有净吃瘪的一天?   宋雨只觉得,该。   井玫瑰看弟弟不仅嘴角破了,右眼的下眼眶连带着眼角那一块都是红肿的:“有人欺负你?”   黄迟冲她讨好一笑:“还是我姐关心我。”   又道:“谁敢欺负我啊!我这——唉,一句两句也说不清,反正不是打架。”   宋雨可不惯着他:“一句两句说不清,就一百句两百句,总能说清了吧?”   黄迟没辙,从实招了:“这是吕奇打的。”   井玫瑰抬眸:“为了什么?”   黄迟立刻凑近她:“还不是跟上次一样,因为他那个女朋友。”   井玫瑰若有所思:“你也不小心撞到宝净了?”   “害,怎么可能?这次的事可跟我没关系的啊,都是旷嘉那家伙嘴贱惹出来的。”   宋雨糊涂了:“又和旷嘉有什么关系?你们是一起打群架?”   黄迟:“没呢,没打起来。”   “到底怎么回事,别磨磨叽叽卖关子了。”宋雨催促。   黄彦道:“如果你想来公司兼职……”   “不不不,我不想!”黄迟疯狂摇头:“我说我说!”   “就是旷嘉那傻子嘴贱,随口说了句宝净长得挺好看,恰好被吕奇听见了,结果两个人就打起来了,那旷嘉是我好兄弟,我能站在一边干看着他挨打吗?当然不能啊,我一下就冲上去了,想来个二打一,谁知道吕奇那小子突然一瞬间力气变得那么大,单独对付我们两个人都……”   “有余”俩字到嘴边,又被黄迟给咽下去了,面子可以丢,但是不能干干净净丢完。   不过就算他不说,黄家人也从他的惨状和口头描述中还原了整个事情。   黄老爷子摇摇头:“现在的小孩子啊,还学起搞起冲冠一怒为红颜那一套了。”   黄迟辩驳:“爷爷,我可不是小孩子了。”   黄老爷子乐道:“换成‘年轻人’也一样,吃完饭去瞅瞅镜子吧,看看你这张脸都成什么样了。”   黄迟郁闷地扒了口饭:“我才不看。”看了只会更心塞。   黄家人互相交换了个眼神,小年轻就是爱面子,他们没再扎孩子的心。   宋雨对上最后一道菜的阿姨道:“菲菲的那份饭菜留出来了吗?”   “留出来了,太太。”   “那你送上去吧。”   阿姨点了点头,正要转身回厨房,忽然又想起一件事——   这两天她给菲菲小姐送饭的时候,在门口总闻到一股……不太好的味道,可是菲菲小姐的卧室应该不可能有男人,但她又确信那味道确实是男女那种事后才有的。   这么一晃神,迟疑的佣人阿姨没在第一时间说话,宋雨便问:“还有什么事吗?”   常年的习惯让她下意识回答:“没什么了。”   等反应过来,发现已经失去了最佳时机,现在是黄家用餐时间,她也不可能当着几个男主人的面说出事关菲菲小姐名声的闲话。她暗暗责备自己刚才真是傻了,幸好没有开口,就匆匆退回厨房。   然后用托盘端着黄菲菲的饭菜送上楼,敲了敲门,过了好几分钟,卧室门才被打开一条缝,佣人面色微变。   不是错觉,那气味比昨天更明显了。   披头散发的黄菲菲接过托盘,啪的将门关上。   佣人神色变换了好几次,想起每月领到的不菲薪水,最终决定隐瞒下来。只有黄家一直保持太平安静的日子,她的工作才不会受到影响。   卧室内。   一脸餍足的邪道懒洋洋靠在黄菲菲的粉色少女抱枕上:“那个佣人怀疑你了。”   黄菲菲机械性吃饭的动作一顿。   男人阴邪一笑:“要不要我帮你杀了她?”   “不!”黄菲菲条件反射性反驳,说完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是颤抖着的。   她已经过着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两天了,佣人每次来送饭的时候她都有种度日如年的错觉。   阴邪男人的身体瞬间化成一团黑雾消散在床上,下一秒又出现在黄菲菲身后,他从背后搂住她的腰,低头迷恋地在黄菲菲颈间深嗅:“那你就搬出去。”   黄菲菲慌声道:“不行!” 第92章   黄菲菲拒绝邪道让她搬出去的提议, 只有留在黄家,她才能继续保住黄家千金这个身份。如果搬出去了,那岂不是如了黄家人的愿, 自动放弃一切本该属于她的东西?   邪道低头一口咬在黄菲菲肩上,血液浸出,她痛叫一声:“啊!”   邪道慢慢舔舐着血迹:“听我的,黄家不安全。”黄菲菲还是太嫩了,在她那个漂亮又厉害的姐姐面前完全不够看,差点露出马脚,黄家绝对不能久留。   黄菲菲痛得浑身发颤, 阴邪的男人见她还想犟, 冷笑一声,又在刚才咬痕处再度咬了一口, 这下黄菲菲痛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啊……我答应!别咬我!”   阴邪男人满意地替她舔舐干净血迹, 仿佛恩赐一般赞扬:“乖女孩。”   在他看不见的角度,黄菲菲含泪的眼里充斥着剧烈的恨意。   楼下。   黄家人对黄菲菲两天没出房门的原因都心知肚明,大家默契地保持沉默,唯独黄迟不知道“婉转”两个字怎么写。   他看阿姨很快空着手从楼上下来, 撇了撇嘴:“妈,她不吃饭就饿着呗, 还送什么送啊!”   宋雨瞪他:“就你话多。”   还想多数落小儿子两句,谁知黄菲菲忽然踩着楼梯下来了,手上还端着刚才阿姨送上楼的托盘, 里面的饭菜已经吃干净了。   “菲菲,怎么吃得这么快?吃饱了吗?还要不要再吃点什么?”宋雨问道。   黄菲菲脸色不是很好, 看起来没什么精神:“妈, 我想跟您商量一件事。”   又是那种奇怪的气息, 井玫瑰没忍住用元气在她身上探了一遍,除了身体比较虚弱之外,没在她身上发现别的什么东西。   “什么事?”   黄菲菲表情为难地看了一眼桌上的家人,宋雨就知道她是想说悄悄话,顾不得还没吃完饭,放下筷子跟着她到一边去了。   “嘁。”黄迟白眼快翻到天花板的吊灯上去了。   客厅一角。   “你想和妈妈商量什么?”宋雨见黄菲菲头发凌乱,想伸手给她理一理。   黄菲菲跟受惊的小鸟似的,猛地偏头躲开。   宋雨神情和动作都是一僵。   黄菲菲反应过来,连忙道歉:“妈,对不起,我只是、我只是……”只是了半天,却没说出下文。   宋雨也没有责怪她的意思:“没关系,妈不怪你,你想和我说什么?”   黄菲菲的视线不由自主地看向餐厅那边,嘴唇张合好几次,才嗫嚅道:“我想搬出去住……”   宋雨惊讶:“这怎么行?”   “妈妈,其实有件事情我没有告诉你,”黄菲菲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姐姐的生日宴会我是故意没有去,因为我不想看见大家的目光都聚集在姐姐身上的场景,我以为我不去也能让你们担心,可是……”   说到这里,她似乎特别伤心,低着头发出呜呜的哽咽,长头发从脸颊两侧垂落,挡住了她的脸。   “菲菲……”宋雨突然不知道怎么跟她说了,原本于情于理,黄菲菲都确实不应该在这种重要的日子耍脾气,可是现在她主动和宋雨坦白一切,宋雨反而心软了。   “妈妈,”黄菲菲抬起头,眼眶红红,“我就是个坏孩子,如果我留在家里,姐姐和小迟也一定不会原谅我的,说不定以后还会经常发生争吵,您就让我搬出去吧。”   她再度垂下头,声音低低地说出最后一句话:“毕竟,我本来就不是黄家的孩子。”   宋雨心神一震:“菲菲,你怎么会这样想呢?你就是妈妈和爸爸的女儿啊!是不是有人在你面前胡说八道什么了?你告诉妈!”   黄菲菲神情濒临崩溃:“妈,你让我走吧,我住在家里真的很痛苦!”她不想在黄家提心吊胆地活着,只有先搬出去稳住那个男人,才能想办法慢慢把她的东西拿回来。   宋雨这两天甚至没上楼看过她一眼,现在却执意要在这里装作母女情深,她感到恶心!再多待一会儿她怕自己会吐出来!   “菲菲,你别这样,妈妈心痛!”宋雨也红了眼眶,她不明白怎么事情忽然变成了这样。   之前菲菲没去宴会还被他们忘了,宋雨自己也尴尬,想着让菲菲先缓一缓心情,再和她道歉,谁知道计划赶不上变化,今天她就这么突然急着要离开这个家。   黄菲菲没说话,只用沉默昭示着自己的坚持。   宋雨无法,只能先退一步:“总要给时间让我和你爸爸他们商量一下,好吗?”   黄菲菲不想再应付了:“那我先去收拾东西,明天早上再离开。”说完转身就走。   “菲菲!”宋雨在后面叫她,她也没回头。   黄深易等人从餐厅出来:“怎么了?”   宋雨悲伤不舍道:“菲菲说她想从家里搬出去,我劝不住她。”   “真的吗?”黄迟拍巴掌大笑:“太好了!”   宋雨一个凌厉的眼神甩去,他立刻放下手。   黄深易问黄老爷子:“爸,您看——”   还没说完就被老爷子打断:“这事你们做父母的自己决定,不要问我。”然后背着手往花园去消食了。   一家人沉默几秒,黄彦忽然道:“我倒是觉得她搬出去也好。”   黄迟简直明目张胆的幸灾乐祸:“英雄所见略同啊大哥!”   宋雨难以置信地望着一向稳重成熟的大儿子:“黄彦,你怎么和你弟弟一样不懂事了?”   黄深易阻拦妻子:“先听听孩子怎么说。”   黄彦先看了眼默不作声的井玫瑰,才对父母解释:   “爸,妈,如果当初你们收养菲菲的时候,她还是个什么也不懂的婴儿,今天我会和你们保持一样的看法,但是很可惜——   “当年她来到黄家,已经到了记事的年纪,不然你们当初也不会花那么多工夫才哄她开口叫你们一声爸妈,更别提实际上她对你们,还不如对日常照顾她的星姨感情深。”   宋雨知道儿子说的都是实话,她和丈夫确实没能将菲菲的心焐热,不然今天她也不会轻易提出搬出家里,得到这个结论,宋雨脸色又难看了两分。   黄深易看出妻子的不舍,问道:“是不是她又耍脾气,想用搬出去威胁你?”   宋雨:“不是,起初我也是这么以为的,可是菲菲说了……很重的话,我才知道她是认真的。”   “她说什么了?”   宋雨苦笑:“说这个家让她待得痛苦,因为……”她看了眼亲生女儿,没说了。   但是这一眼足够让大家心领神会。   井玫瑰无所谓,在书中她和黄菲菲本来就是对立的存在,不过她很意外,黄菲菲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提出离开。   如果说她的理由是害怕自己抢走她黄家千金的身份,井玫瑰反而会存疑,但她直接告诉宋雨,因为井玫瑰在黄家,所以她待不下去,井玫瑰倒觉得有几分可信。   但也不是全部。   太久没有回想那话本的内容,刚才井玫瑰忽然发现她已经想不太清楚书里的东西了。这是个好消息,也是个坏消息。   好就好在这说明她已经和这个世界彻底融合,坏就坏在融合后她不能再维持住对话本内容的“先知”,有道是天机不可泄露。   黄迟被母亲的话气笑了:“她居然敢这么说?是不是太看得起自己了?我姐才是亲生的好么?说我姐在家让她痛苦,那她就立刻滚出去啊!”   黄迟特意放开了嗓门,想嚷嚷得楼上的某人听见。   宋雨想教训小儿子,没想到黄彦也道:“妈,黄迟说得对,玫瑰才是您亲生的女儿。”   “可是……”   “我知道,您是想一碗水端平,但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在普通家庭,亲生与亲生之间尚且还有些不一样,我们家这种情况更难,何况菲菲还是个十分敏感的人。   “亲生的和亲生的,举个例子,当年你们一直逼着我上各种家教课,小迟却能总是在家打游戏,如果我稍微敏感一些,我就会认为你们对小迟更好。”   宋雨意外大儿子居然会说出这种话:“黄彦,你可别傻,不逼着你读书,今天你能接手家里的公司?黄迟他那样,从小就跟野猴子似的,还比你小几岁,家里肯定是先培养你啊!”   黄彦一脸无奈:“打个比方而已,妈,重点不是我和黄迟,而是黄菲菲。”   黄深易道:“黄彦说得对,既然她自己提出搬出去,我们就尊重她的想法,当然零花钱和生活费也照样给。以前十多年我们也没亏待过她,要是她搬出去后,外面有什么风言风语,我们黄家问心无愧。”   这句话就是劝宋雨放宽心,还提前给她打了一剂预防针。   黄深易是个男人,看待事情不会像宋雨那样感性,自从玫瑰被找回来,家里确实没有过过几天安静日子,即使有,那也是表面的风平浪静。   黄菲菲这个孩子,不能说有大毛病,但是他们自己带大的女儿,究竟品性怎么样,黄深易心里有数。   “从前的事都揭过不说,只说玫瑰生日宴会这一件,”他规劝妻子,“就因为她觉得家里公开介绍了玫瑰的身份,让她不舒服了,她就能说不去就不去宴会,完全没考虑过我们黄家的面子,实在是狭隘了。”   黄深易从来不随意评价几个孩子的缺点,现在着重点了出来,让宋雨吃惊不已:“怎么你和黄彦,原来都对菲菲这么不满啊?”   黄深易无奈:“不是不满……”是菲菲太不懂事了。   他不愿意在妻子心里落下个自己心胸狭隘的痕迹,稍稍犹豫一下,还是把话说得更开了:“要是我和黄彦真这么小肚鸡肠,当初接玫瑰回来之前,就会把家里的事扫干净,那玫瑰回来后也不会车祸住院。”   黄彦点头:“爸说得不错,我们已经给过她许多机会了。”   从小黄菲菲就当面一套背面一套,让小迟在爸妈面前吃了不少亏。小迟调皮,爸妈总是更信黄菲菲,他这个当大哥撞见过好几次,但是碍于小迟到底是个男孩子,而她是个女孩,脸皮也更薄,就一直没戳穿她。   可玫瑰回家后,她又开始针对玫瑰。   见宋雨仍摇摆不定,黄彦最后下了一剂猛药:“妈,你别忘了,当初星姨伙同莫云溪害了妈和小迟,还有爷爷,三个血脉至亲的家人,黄菲菲还要不顾你的阻拦,执意跟着星姨的丈夫,千里迢迢地为星姨扶棺回乡。”   宋雨脸色一白,她当然记得。   黄彦:“你当时一直说她心软、善良,可在我看来,只不过是在她心里,星姨比我们家人的分量更重而已。”   宋雨心神俱震,脚步踉跄地往后一退。   黄彦淡淡看了弟弟一眼,黄迟立刻机灵地上前扶住老妈:“妈,您小心点儿啊!”   老话说事不过三,他们给黄菲菲的机会早就不止三次了。生意场上极为忌讳养虎为患,不能打压就只有割肉合作。   黄彦在公司稳坐钓鱼台,自然不会让自己家里一直留着颗毒瘤。   井玫瑰亲眼看见大哥露了这一手,轻易就说动了宋雨,不由惊讶又敬佩,果然不愧是网上说的“霸道总裁”。   黄彦对上她的眼神,走过去好笑地拍了拍她的头顶:“跟我到书房来。” 第93章   “大哥, 你找我有什么事?”书房内,井玫瑰询问黄彦。   黄彦示意她在沙发坐下:“别紧张,我就是和你聊聊天。”   井玫瑰笑:“大哥有话还是直说吧。”   黄彦点点头:“好, 其实也没别的,大哥就是想跟你道个歉,代替全家人。”   井玫瑰微惊:“大哥——”   黄彦抬手制止:“先听我说。”   “我知道你回家后受了不少委屈,但你一直懂事的隐忍,顾及爷爷和爸妈、甚至我跟小迟的感情,可是在黄菲菲这件事上,我们确实欠你一个道歉。”   井玫瑰静默, 心内叹息, 真正受委屈的那个人已经不在了啊。   “妈可能一直想息事宁人,她自认为能将一碗水端平, 在你和黄菲菲身上做到公平, 但从你回家的那一刻起,她仍将黄菲菲留在家里,对你来说就已经失去了公平。   “再往前看,黄菲菲占据你的名字和身份, 享受本该属于你的一切,包括爸妈的爱, 你早就遭受了十几年不公平的待遇。”   井玫瑰浮起一个轻浅的笑,真的太迟了,该听到的人已经听不到了, 而她,其实是并不在意这些的。   “大哥, 你不用自责, 也不用替爸妈道歉, 这件事不是你们的错。”只能归结于造化弄人吧。   黄彦:“现在黄菲菲也要走了,你放心,以后家里只会有你一个女孩,大哥也只会有一个妹妹。”   这算是变相保证了,不会让黄菲菲再有回来的机会。   井玫瑰十分意外,黄彦竟然会跟她说这些。   黄彦看见她的神色,笑问:“怎么这个表情?”   井玫瑰:“我以为……”   “以为什么?没事,你可以直说,我们是亲兄妹,没什么不能直说的话。”   井玫瑰不好意思笑笑:“我以为在大哥心里,她会比我更亲近一些。”这话当然存了试探的意思,不是为她自己,而是为那个已经不在了的小姑娘。   黄彦失笑:“原来在你心里,一直是这么看待我的,怪不得……”   他捏了捏鼻梁,怪不得妹妹会跟小迟的关系更好,原来还以为他是护着黄菲菲的呢。   “幸好大哥跟你道歉了,不然还不知道在你心里留了个不好的印象。”   黄彦从办公书桌后走出来,也在沙发上坐下:“玫瑰,之前是大哥不对,但是我也必须要跟你澄清一件事,过去我什么都不说,原因跟你的顾虑是一样的,都是为了爸妈、为了这个家。”   井玫瑰懂了,原来大哥是个明白人,但是宋雨一直想要在留住黄菲菲的前提下,营造一个温馨的家庭氛围,黄彦便默认了她的做法。   “谢谢大哥。”尽管迟了,但还是对“井玫瑰”这个妹妹坦白了心扉。   “一家人不用客套,我叫你来书房除了这件事,还想告诉你的是,你现在是黄家唯一的千金小姐,是爸妈的掌上明珠,如果谁让你不高兴了,不要忍着委屈受欺负,自己开心才最重要,真有什么问题大哥也会给你兜着,明白了吗?”   井玫瑰接受了他的好意:“明白了,大哥。”虽然她并不觉得自己受了什么委屈。   黄彦其实在暗指以后她在外遇见黄菲菲,不需要再有任何顾虑,但看妹妹这懵懂的样子,就知道没有领会自己的意思。   算了,还是他这个当大哥的自己费点心吧。   “行了,没别的事了,你去忙你的吧。”   “好。”   井玫瑰正要起身,黄彦忽然想起另一件事:“等等,你是打算自己开公司是吗?”   “是。”井玫瑰道,忽然想起还没正式告诉家人这件事:“其实是和他合伙,他替我出力运营公司。”   “嗯,”黄彦没说反对的话,玫瑰想开公司就开,失败了也没事,黄家还不缺养她一个小姑娘的钱,“缺资金的话,就跟大哥说一声,别一个人硬扛。”   “好,我会的,谢谢大哥。”井玫瑰习惯性道谢。   “又跟我见外了?”黄彦挑眉。   井玫瑰笑了,没再客气:“知道了。”   推开书房门出来,迎面撞来三条大狗狗,井玫瑰弯腰撸了撸三个狗头。   大哥养的那两条“呜呜”出声,明显又想从她手里骗好吃的,将军还差一点儿才能凝聚出真正的实体,见其他两条狗耍心机卖萌,不甘示弱地挤过去,绕着井玫瑰的腿打圈圈,不时蹭一下她的膝盖和小腿。   另外两只狗见它上前,立即识趣地往后退开。   黄彦从井玫瑰身后跟出来,刚好看见她蹲下抚摸将军狗头的画面:“你怎么摸空气?”   说完忽然想起前两天宴会上的事,他不由自主地咽了下口水,迈出去的脚步又往回收。   “玫瑰,你——”   还没问完,井玫瑰就道:“对了,大哥,我忘记告诉你们了,我之前在剧组拍戏领养了一只狗,可能过不了多久就会显形了,你别害怕,它跟大白小白一样听话。”   黄彦握着门把手的手紧了紧:“你说什么?显形?”   井玫瑰忙着撸狗,还没发现他的语气不对:“是啊,它刚被我带回家的时候还很弱,现在养了几个月已经长大了不少,实力也增强了,以后可能会比大白小白更厉害。”   其实不是可能,而是肯定。   将军本身没有血肉之躯,从根本来说,就少了一大弱点。假如和黄彦养的两条狗打起来了,吃亏的绝对不会是将军。刚才将军挤过来的时候她就发现了,大白和小白好像变得有点怕它。   主要还是这段时间将军一直老实待在家里,又经常窝在她的卧室,从里到外都得到了元气的蕴养,凝聚实体才会这么迅速。   人对看不见的事物总是有种恐惧,黄彦心里有一丝不自然,可也不想在妹妹面前露怯,犹豫了一下,走到井玫瑰身边,大白和小白顿时往他腿上扑着撒欢,黄彦莫名觉得胆子壮了壮。   “你说的将军,它是妖怪?”   井玫瑰:“不是,就是身体没了,以前的主人对它不好。”说完发现大哥似乎有点不敢靠太近。   她想了想,反正将军显形也就这几天了,干脆自己助一助力,也免得家里人心里害怕,有时候双眼能看见,心里就会感到踏实许多。   唔,上辈子她快开天眼那会儿就是这样的,将开未开之际,眼睛看不见,可是偏偏觉知力又强,能感受到阿飘的存在,个中心酸已经不想再追忆。   井玫瑰盘腿在书房门口坐下:“大哥,你是要下楼找爸妈吗?那你过去吧,我给它加强一下元、精神力,待会儿将军就能显形了。”   那天大飞说元气就是精神力,她便对黄彦用了这个词,料想应该会更好理解。   黄彦盯着她手下的那团空气,思考三秒,决定回到书房:“我突然想起还有些文件没处理,待会儿再下楼吧。”然后关上了书房门。   井玫瑰再次感叹黄家长子的艰辛,撑起一个公司实在太不容易了,假期都要处理工作上的事情,细细比较起来,似乎还不如她做玄学这一行啊。   虽然她经常需要夜间出行,但好歹能自己决定哪天休息。说到公司,也不知道宋瞿准备到哪一步了?   大哥这么卖力,自己都快忍不住要心虚了,总不能一直在家闲着,做完钱太太那一单,手上也没别的事了。   井玫瑰思绪发散了好一会儿,才在将军用狗头使劲蹭她手的时候回过神来。摸了好几下狗头,才将手贴到将军的额头上,调动体内的元气输进它的体内。   她这段时间一直加强修炼,给将军输了好一会儿元气都没有吃力的迹象,很快将军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实起来。   大白和小白本来就能看见将军,现在又亲眼看着它从一只半透明的狗子变得像它们一样,不由欢快地叫唤起来。   “汪汪汪!”   “汪汪汪!”   将军也感受到自己浑身充满了力量,听见小伙伴的欢呼,不由给予同样欢快的回应,于是二楼走廊上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狗叫声。   “汪汪汪!”   三只狗汪成一片,动静大得井玫瑰怀疑能将屋顶掀翻。   “好了,别叫了。”井玫瑰果断抛出杀手锏:“想不想吃糖豆?”   三只馋嘴的狗子立即安静下来,用眼巴巴的目光望着井玫瑰。   “先跟我下楼,大哥在工作,不许再叫,听懂了吗?”   将军第一个发出“呜呜”声,大白小白有样学样,井玫瑰满意地又撸了一遍三只狗,带着它们下去。   宋雨刚在丈夫的开导下心情转好,见井玫瑰带了三只白狗下来,惊讶不已:“玫瑰,家里什么时候多了一条狗了?”   黄迟也凑过来:“这条狗不是大哥养的吧?大这么多。”   井玫瑰轻咳一声,其实刚才还没有这么大,结果她用元气一催,体型就暴增了。   她弯腰从客厅茶几的柜子里摸出一个小瓶子,上次炼的丹药随手放在这里了,全部倒出来,一只狗分了三颗。   “是我养的,之前一直待在我的卧室,刚刚带出来。”担心吓到他们,井玫瑰没再像对大哥一样坦诚相告,选择隐瞒了部分真相。   黄深易惊奇:“你什么时候带回来的?都没听见狗叫。”   黄老爷子也进屋了,正好听见他们讨论:“肯定是哪天半夜带回来的吧,这还用想?我们家一个黄迟,一个玫瑰,俩姐弟都跟成了仙似的,也不用睡觉,一个呢,打游戏打到半夜,另一个,玫瑰也还算情有可原,每次晚上出去都是为了挣钱。”   “爷爷,你怎么又说我?年轻人不熬夜,那还叫年轻人吗?”   井玫瑰忍俊不禁,望向振振有辞和老爷子顶嘴的弟弟:“别跟爷爷贫嘴了,吃不吃糖豆?”   黄迟嘴角一拉,郁闷地瞟一眼她手心上粉红色的小丹药:“姐,你当我是大白它们呢?就这么一小颗,还不够我塞牙缝。”   黄彦踩着楼梯下来:“你的牙缝还真大。”   井玫瑰彻底憋不住笑:“那你吃不吃?不吃我就喂给将军了。”   黄迟精神一振:“那必须吃!”一把将小糖豆抢过去吞了,末了还似回味一般道:“其实小也有小的好处,至少不用拉肚子,不过我现在好像吃大颗的也不会拉了。”   宋雨:“黄迟,你说话能不能文明一点?”   黄迟贱兮兮一笑:“嘿嘿。”他就是故意的,平常在旷嘉他们面前他还直接说拉屎呢。   “你现在身体比过去好多了,丹药也是偶尔辅助服用,不会再有很大的反应。”井玫瑰解释道。   黄彦道:“玫瑰,你炼的丹真的有这么好的效果?” 八 零 电子 书 w w w . 8 0 8 0 t x t . c o m   这几个月母亲和弟弟都十分热衷于吃那些颜色花花绿绿的丹药,他虽然好奇,但也没有亲自试验过。   “当然是真的了,大哥,你难道没从我的身上看出来吗?你要不要也来两颗,亲自体验一下?”黄迟抢着道。   黄彦倒不是不相信效果,而是有别的疑问,他迟疑了一番,还是将心中的顾虑问了出来:“历史上也有喜爱服用丹药的皇帝,但是结果都中毒了……” 第94章   “大哥, 那时候的技术落后,丹药有毒也不稀奇啊,现在都什么年代了, 再说你看我和妈不都吃了这么久了吗?要是有事早就完蛋了。”黄迟力挺井玫瑰。   宋雨道:“什么完蛋,别瞎说!”   又看向大儿子:“不过黄迟有句话还是说得对,玫瑰做的这些丹药就跟糖豆似的,吃起来不仅口感好,效果还更好。”   她也倾向于女儿做的东西没问题。   井玫瑰道:“不如我给大哥探个脉?”   黄彦没拒绝,将左手伸过去,嘴上道:“我身体应该还行, 至少比黄迟这个经常熬夜打游戏的要好。”   黄老爷子也来凑热闹:“待会儿给我和你爸也看看。”   井玫瑰:“等一下。”   她聚精会神感知黄彦的脉象:“大哥最近是不是压力比较大?作息虽然比小迟好, 但是睡眠质量应该有点问题,晚上是不是经常做梦?”   全家人的目光顿时像探照灯一样集中到黄彦身上。   “黄彦, 公司出什么问题了吗?”   “有事一定要及时告诉我们, 别自己一个人硬扛着。”   “黄彦,我们是一家人,你爸还没彻底从董事会退下来,如果在公司遇到什么为难的事, 不要因为不好意思就不开口。”   黄彦尴尬地看向自己的手腕:“也没什么大事,爷爷, 爸,妈,你们别紧张。”   “换右手。”井玫瑰道。   黄彦连忙照做。   宋雨神色担忧:“玫瑰, 你大哥的身体没什么大问题吧?”   井玫瑰没有立即回应,静静探完右手的脉搏才道:“嗯, 没有大毛病, 就是我刚才说的那些。”   黄迟挤过来:“要吃丹药吗?”   黄彦看向妹妹, 显然也很关心这个问题的答案。   井玫瑰:“可吃可不吃,我的丹药没有副作用,除了药材和水果没有加别的东西,如果大哥想尝尝口感也行。”   她这么说,黄彦的态度反倒不大自然了:“玫瑰,我没有质疑你的意思……”   黄迟道:“姐,你就让大哥尝尝呗,说不定尝完之后,他就跟我一样爱上仙丹的味道了。”   “呸,还仙丹,你可别去外面给你姐乱吹,咱家的丹药没那么神,吹过头不是件好事。”宋雨及时敲打小儿子。   黄迟卖乖:“我知道,我这不是在家里才这么说的嘛。”   井玫瑰道:“我明白,大哥别误会。”   “不,是我没说清楚,”黄彦道,“其实是我有个客户身体不太好,我想着,不知道玫瑰的丹药能不能治。”   黄老爷子:“是个大客户?”   黄彦慢动作点了点头。   黄深易问:“刚才玫瑰说你这段时间压力大,是这个单子谈不下来?”   黄彦下意识想否认。   黄深易道:“黄彦,当初我将公司的担子交到你一个人肩上,是因为看到你已经有了足够承担这份责任的能力,但是有一点你要记着,这并不意味着有什么事你只能一个人扛,你不仅是黄氏的总裁,也是我黄深易的儿子。   “刚才你妈也说了,我还没从董事会彻底退下去,工作上有什么搞不定的事,你大可以告诉我这个当父亲的。”   黄彦喉结动了动,黄深易拍拍他的肩:“家里也不缺钱,我们做父母的,可不想因为公司累垮自己的儿子。”   “嗯。”黄彦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   宋雨道:“你爸说得对,有什么问题说出来,大家一起想办法。”   黄老爷子:“你说的是哪个客户?”   “钱家的。”   井玫瑰抬头:“钱聪?”   黄彦:“不是,是钱明,他是钱聪的堂哥,玫瑰怎么认识钱聪?”   “大哥忘了?我生日那天,钱太太让我给她算命。”井玫瑰含笑道。   “对,”黄彦拍了下自己的额头,“我给忘了这事,那你今天上午就是去钱家了?”   “嗯。”钱太太的事涉及到钱家陈年秘辛,井玫瑰不欲多说,又问:“大哥说钱聪的堂哥得了什么病?”   黄彦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不是钱明本人,是他的儿子,出生没多久就得了一种很奇怪的皮肤病,全国各地跑了很多医院,都没看好,听说欧洲那边也去了好几次,也没什么效果。”   井玫瑰心里大约有数了:“钱明的儿子多大了?”   “不大,也就十岁左右吧。”   黄迟忍不住吐槽:“十年了都没治好,大哥你怎么突然想起从我姐这儿下手了?”   “我也没办法,这单的利润太大,直接放弃太可惜了,前两天听秘书提起,钱明儿子的病情突然恶化了,今天看见玫瑰给大白它们吃丹药,我才想起来,说不定她能治一治。”   黄老爷子的关注点不在这儿:“钱家的事儿我知道,玫瑰,要是钱聪那一家找你帮忙,那你尽管帮,至于黄彦说的这个钱明,品性和他堂弟差得太多了,这件事我们家没必要去沾边。   “要是能治好那还行,可要是治不好,到时候可不只是公司丢失一个大单子这么简单的事了。”   说到这里他还很惊奇:“钱明都快五十岁了吧?年轻的时候听说他一连生了三个女儿,私底下到处让人搜罗生儿子的偏方,后来又有传闻,说他老婆和他闹离婚,骂钱明不把她当人看,就把她当生崽的母猪。   “当时还闹得南市满城风雨,后来钱明就消停了一阵,再之后,好像就没听说什么消息了,原来后面还是生了个小儿子啊。”   黄迟笑嘻嘻:“爷爷,想不到您年轻的时候也这么八卦啊。”   黄老爷子哼哼两声:“谁八卦了?你爷爷我当初生意做得大,有的消息你不去打听,也自有人送到你耳边来。”   黄深易深以为然:“爸这话说得不错。”   井玫瑰从老爷子的话里也确定了心中的猜想:“大哥,这病我应当能治,要是你不想放弃这个大单,就让我试试吧。”   宋雨奇道:“没见到病人你也能知道情况?”   井玫瑰笑笑,她听见老爷子道出了钱家的陈年往事,就知道自己今天在钱聪家里了解到的事情没什么好隐瞒的了,将经过都给他们讲述了一遍。   “所以,倘若我没有猜错,钱明是遭到了报应,因为他间接害得钱聪没了子嗣缘,因果循环到了他自己头上。起初是生不出儿子,因为这是他最大的执念,报应在他不能如愿。   “后来不知道用了什么秘方,强行生了一个,也不是个健康的,刚才大哥说他儿子的皮肤病十分罕见,我猜测应该一开始是不痛不痒,没什么症状,就是破坏了皮肤外表的美观性。”   “但是前两天突然恶化,是因为钱太太找到了我这里,而今天我又去钱家,解开了钱太太和钱聪身上的麻烦,如果我猜的都是真的,今天半夜,钱明儿子的病情恐怕会进一步加重。”   仿佛命运在印证井玫瑰的话一般,她刚说完,黄彦的手机就响了,他吃惊地看着来电显示:“是钱明。”   黄家人都震惊了。   “接吧。”井玫瑰此时成了最淡定的那个人:“大哥别忘了提提价。”品德不良,害人害己,这种人的钱她挣起来毫不亏心。   黄彦见她一副处变不惊的模样,心不由也跟着平静下来,又恢复了平日在公司运筹帷幄的精英总裁范儿:“喂,钱总——”   “黄总,你昨天说只要我签了合同,你就有办法能救我儿子,这话现在还算数吗?”   电话那边的钱明显然很激动,黄彦的手机没开扩音器,这边的人都能听见他的声音。   黄迟笑得贱兮兮地凑到黄彦的耳朵边,原来他哥这么阴险啊。   虽然商场上尔虞我诈是很正常的事,但是黄彦还是不大习惯在家人面前表现出自己老谋深算的一面。其实他昨天就想到玫瑰或许有办法,先给钱明下了个鱼饵,只是到了今天才在家人面前说出来。   一只手果断推开蠢弟弟的脑袋,他转了个方向,背对家人讲电话:“当然算数,只要钱总……”   黄彦不愧尽得黄老爷子和黄深易的真传,知道自己占据有利地位后,就将手里诱饵的作用发挥到了极致,狠狠敲了钱明一大笔竹杠,末了才满意地结束通话。   黄迟“嘶”了一声:“哥,我以前没发现,你还有做老狐狸的潜质!”   黄彦没理他,对从头到尾都保持淡定脸的妹妹道:“玫瑰,我和钱明约好明天早上去他家,你时间上有冲突吗?”   “没有。”   “那就好。”黄彦放心了。   井玫瑰忽然想起钱聪家明天可能会送炼丹的药材来,就将这事和家人们说了。   宋雨道:“没事,我和你爸明天都在家,要是钱家送东西来了,我们帮你收着。”   井玫瑰道:“也不一定是明天,不过您要是收到东西了,就先放到您的卧室吧。”黄菲菲还没离开,一切变故都有可能发生,事关人命,她不能掉以轻心。   “好,放心。”宋雨一听,就知道这东西很重要,连忙答应下来。   黄迟见大哥和姐姐都能到处玩,而自己这个苦逼的学生狗明天却要回校上课,不禁悲从中来,不过他灵光一闪,忽然想起一件事。   “哎,姐,那天宋少爷不是说你要开公司吗?那你怎么不要上班?自己当老板这么舒服吗?那岂不是比大哥还爽?大哥还要天天去公司呢。”   他一脸跃跃欲试的表情,目的不要太明显,似乎恨不得原地休学,马上也自己开个公司当老板。   宋雨道:“趁还没天亮,赶紧回屋睡觉去吧,梦里什么都有,你不光能当老板,还能和你哥一样当个总裁,要是不满意再往上升个董事长,还不行就跟你爸和你爷爷一起退休得了!”   黄深易和黄老爷子:? 第95章   “咳咳。”黄深易握手成拳, 抵在嘴边装模作样咳了两声,提醒妻子别总在爸的底线上跳舞。   宋雨一时嘴快,被丈夫一提醒, 就知道不好,忙对公公挤出个笑脸:“爸,你听我解释,我不是说您,您别误会了,我是说孩子他爸……”   “哼!”黄老爷子才不和她一般见识:“不用解释,我都习惯了!”一数落起深易和黄迟, 总是连带着他也算进去。   宋雨讪讪地收起尴尬的笑脸, 扭头就见小儿子噗嗤噗嗤,跟个漏气的气球似的在憋笑, 顿时双眼一瞪:“黄迟你还愣在那儿干嘛?明天不要上课了?”   明天?明天黄菲菲那个讨厌鬼就要从他家里滚出去了, 黄迟心情不知道有多好,他妈爱怎么骂他就怎么吧,说真的,他都担心自己今天晚上会开心得睡不着觉。   心里这么想着, 嘴上却不是这么说的:“上啊,当然要上!那我去睡觉了!”   黄迟一走, 黄彦便也送了黄老爷子回房间,出来后见父母坐在一块儿,而宋雨脸上又出现了悲伤的神情, 知道她是又想起了黄菲菲明天要搬走的事。   摇了摇头,招呼一个人站在旁边, 仿佛被抛弃的妹妹:“玫瑰, 过来。”   井玫瑰正听宋雨和黄深易念叨着当年收养黄菲菲的一些事, 出神间忽然被叫到名字,扭头一看。   黄彦对她招手:“时间不早了,你也去休息吧,明天早上记得早点起床。”   井玫瑰道:“好。”   兄妹俩一前一后上了楼,井玫瑰正打算入睡,又接到宋瞿的电话。   “玫瑰,你睡了吗?有件事想跟你说一声。”   宋瞿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握着鼠标在电脑上操作,屏幕上显示着井玫瑰在直播平台的个人资料主页面,他点进后台私信区,再点击某一个粉丝的对话框。   “什么事?”井玫瑰不明所以。   宋瞿:“你还记得之前我跟你说过,你有个女粉丝想找你算姻缘吗?就是愿意搞付费咨询的那个小女生,还有印象吗?”   井玫瑰记性不错:“记得,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那倒没有,”宋瞿“啧”了一声,“就是我今天登陆你的直播账号,想看看评论区和后台有没有什么适合让你接的单子,顺便清理一下垃圾信息。”   “然后呢?”   “然后我就想起上回那个小女生了,当时她给我发私信的时候不是说得特别绝望吗?我就想看看她现在人还好不好,点进她主页一看,我发现她居然已经追到那个男生了。”   “噢。”井玫瑰表示自己知道了:“还有呢?”   宋瞿道:“还有就是,我觉得那男生的表情不太对劲,看着挺古怪的。”   井玫瑰心里一动:“古怪是什么意思?”   “就感觉他不是真的开心啊,那个笑,我不知道怎么跟你形容,看一两眼觉得没什么,多看一会儿就莫名的瘆人,感觉有点邪门。”   宋瞿说道:“我就是想跟你说这件事,我觉得那张照片不太对劲,那男生长得一副酷哥样,表情太怪了,怎么看都不像个正常人,我觉得好像是……”   他忽然压低了声音:“……鬼上身。”   “把照片发给我看看。”   “OK——已经发了,你微信查收。”似乎担心井玫瑰不相信,他又强调了一遍:“真的跟我看过的鬼片一样,就是……长相和表情不和谐,你懂我的意思吗?”   他绞尽脑汁,想用更合适的语言描述那种怪异感,这边井玫瑰已经看到那张照片了,图片上。   年纪相仿的年轻男女相互依偎在一起,男生的右手紧紧搂在女生的腰间,动作充满了占有欲的意味,女生在他的怀里笑得一脸甜蜜和娇羞,整体来看没有问题,这就是一对热恋期的小情侣的合照。   “你还在听吗?玫瑰?”   “在听。”   “好,那我继续说了——你看照片,怪异的地方不止我刚才说的那一个,还有,你看这个男生的颜值是不是比男方要高很多?还有两个人的衣着,相差太远了。   “这个男生的相貌和身家都远远高于这个女生,前不久女生还要死要活地找你算命,这才过去多久,当初甩都不甩她一眼的人,就这么轻松被拿下了?绝对不可能。”   井玫瑰听他说得斩钉截铁,不由问道:“宋瞿,你到底想说什么?”   宋瞿:“我想问,这对情侣是不是和我判断的一样不正常?”   井玫瑰道:“确实有一丝奇怪,男方的眼神不自然。”   “不止是眼神,还有……”宋瞿竭力强调自己的看法。   “那你希望我怎么做?给他们两个算命吗?”井玫瑰等他滔滔不绝地说完,问:“宋瞿,是不是公司的筹备出现什么问题了?”   “没有,你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我觉得你今天……很活跃。”话很多,让她一瞬间怀疑宋瞿是不是被莫平附体了。   宋瞿终于说了实话:“其实是你今天又给我打了一笔资金,两天时间就赚了一百来万,来钱速度真快,比我们家任何一个做生意的来钱都快,而且这还是你没打出名气的前提下,我真的羡慕了,这不就想跟着你一块儿干嘛。   “井大师,你仔细看看,我有没有成为下一个一个大师的天赋?你看我眼力如何?毒不毒?”   井玫瑰:“……你要听我说实话吗?”   宋瞿声音瞬间落了下去:“不,算了,你别说,我懂了。”   他长叹一声:“唉——算了,看来我命中注定要做家里最不成器的那一个,只能给人打打工了。”   “宋老板,别忘了我的公司你也注资了。”   “井老板,没忘呢,我这就熬夜加班,争取一个星期内把方方面面都张罗起来。”   “会不会太赶了?”井玫瑰没想把人逼得太紧。   “是很赶,可是没办法,谁让我想赚钱呢,以前也不知道亲力亲为开公司这么累,要不然我把直播公司给关了,让莫平转到我们新公司来卖苦力算了?”   “你舍得?”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要不把其他公司关了也行。”   井玫瑰:“你有几个公司?”   宋瞿笑声里带着股掩不住的得意:“也没多少,五六家吧,都是小公司,不值一提。”   井玫瑰了然:“原来你就是网上说的‘万恶的有钱人’。”   宋瞿终于坦诚了自己的身家:“承让承让。”   “你是想关掉原先开的公司,把得力的员工调过来?”   井玫瑰想了想:“如果是这样倒没必要,其实开公司也不要赶时间,你慢慢准备,我这边可以自己先随缘接生意,时间长了总能招到合适的人。”   “大师,做生意可不能太佛系了,该赶的时间还是要赶。”   宋瞿说了这么一句,又道:“算了,我跟你这个技术咖说什么经营管理,井大师,以后接生意谈价钱的事都交给我,你千万别自己报价知道吗?钱家这单你就做亏了。”   井玫瑰对他前后不一的说辞感到迷惑:“你刚才不是说我挣得多吗?”   “看起来是多,实际上太少了,道教协会里随便一个有名有号的道士都比你挣得多,出场费至少是你的三五倍,还不包括完事后的大红包。”   井玫瑰也不知该说什么好了,其实她对金钱没有什么概念,要花钱的地方基本没有,就是药材上要花费不少,可上辈子药材他们师门也自己种了。也就是到了这里,才发现买药材实在烧钱,尤其是那些上了年份的老药材。   在钱家赚的那一笔,甚至不够她买一株极品野山参。   “那就按你说的办吧。”她确实不擅长谈价。   “好。”   “对了,刚才你说的那个私信你的姑娘,我看了他们确实是有点问题,其他更具体的原因从照片上看不出来了。”   宋瞿笑道:“你的意思是,我还是有当大师的潜力?”   井玫瑰:“不,我只是想告诉你,就算他们真的有问题,我也不会给他们算命。”   “为什么?”   “缘分不够。”井玫瑰道:“以后尽量别接网络上的生意,距离和时间会耗费太多心神,长远来看不划算。”   宋瞿:“好,这样吧,要是以后找上门来的,我觉得可以接的单子,都先不将话说得太死,等你看过再由你决定要不要接,这样行不行?”   “可以。”   两个商业合作伙伴商量完毕,井玫瑰便进入了梦乡。   也不知道是不是事情都在慢慢步入正轨,这一觉罕见的十分香甜,等她醒来的时候已经八点多了。   她急忙洗漱下楼,碰见黄彦从厨房洗手出来:“大哥,我起晚了。”   “不晚,正好赶上吃早餐。”   他顺手给井玫瑰拉开一张餐椅。   “今天家里怎么吃得这么晚?爷爷和爸妈呢?”   黄彦先给妹妹推过去一碗鲜肉馄饨:“爷爷早就吃完出去了,说是跟孟老约好了一起下棋,爸妈没吃。”   “他们去哪儿了?”   黄彦拿着筷子顿了两秒,才道:“黄菲菲六点钟就拖着行李箱下楼了,爸妈他们被吵醒,想拦着她吃完早餐再走,没拦住,就一起去送她出门了。”   井玫瑰意外:“这么早?”   “可能她自己也在家里待不下去了。”黄彦咬了口鸡蛋饼,语气十分自然,说话居然也变得跟黄迟一样毫无顾忌。   井玫瑰舀了一勺馄饨,没在这个话题上继续深入:“那小迟已经去学校了吗?”   “嗯。”   “对了大哥,爸妈的早餐温着吗?”井玫瑰顺嘴提了一句,今天的小馄饨应该是用鸡汤做的,味道特别鲜。   “没有,待会儿他们回来,阿姨再现做。”   “噢。”井玫瑰低头喝了一小口汤。   兄妹俩没再说多余的话,静静地坐在餐厅吃早点。   右侧宽大的透明玻璃窗外,有金黄的朝阳照进来,在屋内洒下暖暖的光芒,随着时间的推移,那阳光速度不慢地从地上爬到洁净的餐桌上,又到热气腾腾的瓷碗里,再到人年轻的脸上,最终直达心灵深处。   这一瞬间无声胜有声,井玫瑰和黄彦都明白,从此刻这个早晨开始,黄家就不再是以前的黄家了。 第96章   井玫瑰本以为, 钱聪家已经十分富裕了,没想到他堂哥钱明的家底竟然还更胜一筹。   站在这个钱家的大门前,她心中闪过这样的念头, 想必当初钱聪初掌公司大权时,一步一步走得很艰辛。   不过她同样感到一丝疑惑,当年钱家兄弟争权夺利,钱明没有胜出,怎么今天还有这样丰厚的身家?   “二位里面请——”   出来接人的应当是钱家的管家,笑容热情,态度热络, 似乎生怕黄彦和井玫瑰见怪, 还装作顺嘴一般,替没亲自出来的钱明解释。   “实在不好意思, 我家小少爷离不了人, 先生不放心走开,特意交代我来迎接您二位,来,这边楼上请——”   嘴上说着不好意思, 实际上根本没给人表达意见的机会,井玫瑰不太在意这个, 反而是黄彦深深看了他一眼。   管家心头莫名一虚,一张老脸强撑着笑:“先生夫人和小少爷都在这间卧室里,二位请进吧。”   说完也不管俩兄妹什么反应, 直接下楼了。   井玫瑰只好自己敲门,没几秒, 一脸疲惫之色的钱明就急忙开门将他们迎了进去。   “黄总。”钱明强忍着焦急和黄彦寒暄。   井玫瑰一眼就看见躺在床上虚弱无力的小孩, 还有坐在床边的女人。   和钱明肉眼可见的急切不一样, 这个看起来最多三十岁的女人脸上看不出一丝一毫的着急,见他们进来,看过来的眼神也带着股悠闲的好奇。   井玫瑰眸光一扫钱明夫妻,原来是二婚生的儿子,难怪了。   “钱总,客套话就不用多说了,”黄彦也看到了床上奄奄一息的孩子,“先让我妹妹给孩子看看吧。”   钱明的脸色顿时一变:“黄总,你是在和我开玩笑吗?昨天晚上你可没说你口中所谓的大师是你妹妹!”   井玫瑰举步向孩子走去:“有没有开玩笑,试一试就知道了。”   钱明脸色难看,但人来都来了,加上儿子的情况确实拖不起了,只能抱着侥幸的心理同意让井玫瑰试试。   见她走到床边,钱明的老婆终于站起身来了,往一边让开两步,也没和她打招呼,依旧站一旁看着。   她不说话,井玫瑰却有话和她说,俯身坐在床边,揭开盖在钱明儿子肚子上的薄被,一边问道:“你是这孩子的母亲?”   钱明的老婆愣了愣,一时没反应过来井玫瑰是在和她说话。   钱明不明白她看个病,怎么还问起这个来了,而且也不知道她能不能看好儿子的病,于是心烦意乱地回了句:“她是我太太。”   钱明的老婆这才对井玫瑰笑了笑:“是啊,怎么了?”   井玫瑰却没再回答她,给小孩儿把了把脉,转头说起病情:“钱明先生,孩子身上是不是溃脓了?”   钱明反问:“你怎么看出来的?”   其实不仅是溃脓,还会散发出一阵恶臭的气味,黄彦带人来之前,他特意交代佣人给儿子全身上下都擦洗了一遍,又打开窗户通风透气,刚才井玫瑰也只是单纯撩开被子把个脉搏,结果居然看出来了?   转瞬之间他想了很多,立即收起了眼中的不满和轻视,不等井玫瑰回答又追问:“大师,我儿子能治好吗?”   井玫瑰没有立即给出准确的答复,眼神饶有兴致地在焦躁不安的钱明,和淡定含笑的钱明老婆身上打转,一直看到前者更加暴躁,后者神色不自然了,才悠悠道:“能治好,但是不容易。”   “钱不是问题!”钱明财大气粗道。   井玫瑰:“酬劳的事跟我大哥谈,但是在治病之前我有几个问题想请钱明先生解惑。”   钱明的脸扭曲了一秒,他深吸了一口气,按住快要爆发的脾气:“什么问题?”   井玫瑰道:“你这位太太是后来娶的吧?”   钱明的脸色又变得难看:“你问这个做什么?”   南市上了点年纪的人,谁不知道当初他为了生儿子抛弃前妻,要不是儿子的病还得靠井玫瑰,钱明当场就翻脸了。   “没什么,只是想告诉钱明先生一句话,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井玫瑰道:“钱明先生知不知道昨天我也去了钱先生家?”   钱先生?哪个钱先生?他不就是钱先生吗?   愣了一瞬,对上井玫瑰平静又有深意的眼神,他才明白过来她指的是钱聪。   再结合她说的什么“因果、报应”,怒火几乎要抑制不住喷薄而出,他咬牙切齿对冷眼旁观的黄彦道:“黄总,我请你来是给我儿子看病的!”   钱明比黄彦年长十岁有余,怒气上头颇有威势,可黄彦也不是吃素的,他微微一笑,善意地提醒:“钱总,给令公子看病的不是我,是我妹妹。”   井玫瑰:“钱明先生别动怒,我只是告诉你,你儿子的病根在哪儿,这样才能根治。”   她本意是直接道出前后原委,没想到钱明不按套路出牌,不找她这个当事人发火,反而让黄彦受了无妄之灾,暗叹一声失策了,给了对方一个台阶下。   钱明冰着脸:“要是不想喊我钱先生,可以学你哥哥,叫我一声钱总。”   他已经看出来,这个小姑娘年纪轻轻,听说又是从山里出来的,大概没见过什么世面,应该是被钱聪用什么东西收买了,才会这样不给他留面子。   钱明当初争夺家产失败,后来靠着抢出来的那点东西自己创了业,公司到今天也算做得有声有色。   他自认不比钱聪差在哪儿,生意场上应酬下来,也没人敢这样当面给他吃瘪,一个仗着家境张牙舞爪的黄毛丫头而已,要不是为了儿子,他——   “好的,钱总。”井玫瑰从善如流,表情看不出任何勉强之意,钱明一口气登时噎在喉咙里,不上也不下。   见了他仿佛吃了癞□□的憋屈表情,井玫瑰抿了抿想微扬的唇角,决定不再刁难他了。   孩子毕竟是无辜的,这人当初手段狠是狠,好歹也没有天良丧尽,再说报应已经降临了,儿子重病,妻子的心思也不在他和孩子身上,这对一个男人来说算是莫大的折磨了。   “哥哥,麻烦你和钱总夫人先出去一下吧。”井玫瑰转身对黄彦道。   “好。”   黄彦先走了出去,钱明的老婆这时候又露出一些不舍的情绪来了,一步三回头,似乎是期盼钱明能出声让她留下,只不过可惜钱明此刻的心思完全在儿子身上,老婆也得靠边站。   况且他也知道井玫瑰故意支开黄彦和他太太,很有可能是有话想私下和他说:“井小姐,你想做什么?”   井玫瑰:“钱总,在治疗钱少爷之前,我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   钱总觉得自己一辈子的耐心,前一半用在十多年前忍气吞声谋划家产上,另一半则全部用在了今天。   “你问。”   “当年你找人在你堂弟钱聪身边做奸细,间接害得他十多年没有孩子,甚至连性命都差点没了,这一切你知情吗?”   当年钱聪的老婆流产大出血,钱聪许下重金到处求医问药,这事他当然知道。   “我知道,但这不是我害的。”井玫瑰没有掩饰,钱明已经快要猜到那个呼之欲出的答案了——刚才为什么会说他的儿子得病是报应。   钱明的心里有了一丝恐慌,但他拒绝认下这个罪过:“生不出儿子这都是命!至于他差点没命,这事我没听说过。”   他没说谎,井玫瑰心知肚明,钱明只是差点出事,谁料命好遇见了她。   听着钱聪嘴硬死不认账,井玫瑰微笑着道:“那钱总是不承认自己有错了?”再给他最后一次机会。   “我有什么错?小姑娘,你是不是根本就不会治病,故意在这儿说些乱七八糟的拖延时间?”   钱明恼羞成怒了,反咬一口,还彻底撕破脸:“告诉你,如果我儿子出了什么事,你就是杀人凶手!”   井玫瑰点头:“行,我知道了。”死性不改,救不了。   “你知道什么?”   “来给你儿子治病吧,你去准备一个大浴缸,要木制的,还有药材,姜黄、羌活、白术、甘草、地肤子、樟脑、葛根、金钗石斛、苍耳子、艾叶、苦参、露蜂房、白藓皮、土槿皮,一样也不能少,你亲自去买来。”   她一口气接连报了15种药材,还指定要求钱明亲自去买药。   钱明反应不及,恼恨的表情僵在脸上。   “还不去?你想害死你儿子吗?”井玫瑰笑着将他刚才说的原话奉还。   钱明顾不得计较,连忙掏出手机:“我让药店送来,你再报一遍。”   “钱总,这些药必须你亲自去买,否则就没有效果了。”井玫瑰唬他。   钱明知道她这是在报复,可惜他没任何办法,扭头看着又开始在脸上抓挠的儿子,咬了咬牙:“行,我去!要是东西买回来却治不好我儿子……”   他恶狠狠地盯了眼井玫瑰,放下说了一半的狠话——到底没敢说全,万一这丫头片子真的能治呢,把她得罪死了,遭殃的也是自己儿子。   于是钱明吞下没说完的半截话,头也不回地疾步冲出卧室。   没一会儿,井玫瑰听见钱明的老婆大声叫道:“你去哪儿?”   没听到钱明回应,又过了一小会儿,楼下响起小汽车发动的声音。   井玫瑰走到卧室窗边,钱明已经开车出了别墅大门。 第97章   “玫瑰, 他怎么出去了?”   井玫瑰回头一看,门没关,黄彦担心不方便进来, 只在门口敲了两下门。   她莞尔:“大哥,进来吧。”   刚说完,发现钱明的老婆也从门外走出来,井玫瑰没掩饰自己的区别对待:“钱总夫人,请你在外面等着,我要给钱少爷治病。”   钱明老婆没有立即让开:“黄总不和我一起吗?”   井玫瑰:“他要留下来帮我的忙。”   “什么忙?”钱明老婆步步紧追。   井玫瑰:“……你要是真的想留下来,那就一起吧。”多疑的人总是连别人的好意也不相信。   没有多说废话, 直接让黄彦跪坐在床上, 按住已经陷入半昏迷的小男孩。   钱明老婆下意识上前:“你们要做什么?”   她口吻不善,听着比井玫瑰刚进来时多了两分关爱孩子的真心, 不过再多肯定也是没有。   井玫瑰猜测, 她估计是怕钱明不在,他们乱来,害了这个脆弱的宝贝儿子,到时候不好跟丈夫交代。   井玫瑰挽起自己的袖子, 问钱明老婆:“你力气大不大?说实话。”   钱明老婆下意识顺着她的问题回答:“不大。”   刚说完就后悔,这个比她更年轻漂亮的小姑娘, 问这话的意思显然是想让黄总撤下来,由她这个当妈的上,早知道就不这么嘴快了, 让她来按住儿子,总好过一个不知轻重的大男人来做好得多。   “我力气不大, 不过也不小!让我来吧!”钱明老婆迅速改口, 期望井玫瑰能选择相信她第二次说的话。   井玫瑰:“好, 大哥你让开,退到门口去。”   黄彦发现妹妹说话做事很有底气,他自然是跟着她说的做。   井玫瑰安排好黄彦的位置,就让钱明老婆按照刚才自家大哥的动作,压住孩子的胳膊和腿:“就这样,别动。”   说完,她环顾四周,找了个绝佳的视野位置,推开窗户,盘腿坐到不宽不窄的窗台上。她背后是澄净如洗的碧空,仿佛下一秒就会往后仰倒下去,黄彦吓了一跳。   “大哥,你别动。”井玫瑰阻止了他想过来的行为:“放心,没人碰我,我就不会掉下去。”   上来之后,才知道这个位置有多好。   对内,视野稍高,正好能看见床上的钱明老婆和她儿子;对外更妙,简单一低头,楼下以及别墅外道路的全部状况就尽收与她眼底。忽略坐着的那丝不适感,一切堪称完美。   “井小姐,你坐到窗台上干什么?”钱明老婆也吓了一跳,这万一摔下去,黄总岂不是不会放过他们家?   “别管我,用上你的全部力气,压住你的儿子,我现在要清洁他溃烂的伤口,千万不能让他痛得乱动,不然就算治好了,以后也会留疤。”   钱明老婆还没从她爬窗台的行为艺术中脱离,对她的交代也是懵懵懂懂地点头,脑子里过了一遍,就记住几个字:“压住孩子不能动!”   “按紧了吗?”井玫瑰又向她确认一遍。   “按紧了!”钱明老婆无比确定。   “那我开始了。”井玫瑰双手结印,嘴里念着清洁的咒语,打出一道劲风。   充沛的元气朝钱家母子呼啸而去,钱明老婆听见声音下意识一抖,手上的力道不由自主虚了,下一秒原本昏迷不醒的钱少爷就痛得一声尖叫,哭着挣扎坐起来,狠狠在按着自己的手臂上抓了几道血迹。   “啊!”钱明老婆惨叫一声。   黄彦:“……”才开个头就一人叫了一声,看来有得热闹了。   “不许动!”   钱明老婆刚痛得要缩回手,井玫瑰一声呵斥,吓得她又将鬼哭狼嚎的儿子按倒在床上。   “呜呜呜——啊——”   小孩子皮肤嫩,稍微碰一下都会留下红印子,更不用提此刻井玫瑰是用元气在清洗他溃脓的伤口,元气卷着风钻进去,又将脓液从里面推挤出来,换个成年人来都一定能忍受,几乎是井玫瑰每动一下,钱少爷就要哭三声叫一声。   “啊!”这回叫的却不是钱少爷,而是钱少爷他亲妈,原来她儿子一身皮肤病,全身到处都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发脓的口子。   刚才恰好井玫瑰用元气排挤出小孩胸口上一个伤口里的积液,正面对着儿子的钱明老婆直接遭殃。   “呕——呕——啊!!!”   钱明老婆一想到刚才自己嘴里进了什么东西,当下恨不得将胃都吐出来,偏偏她的脑子还刻着“不能松手”的吩咐,哪怕又叫又呕得快翻白眼了,都摁着挣扎个不停的儿子不放开。   黄彦:……   怪不得钱总夫人要抢走这个任务的时候,井玫瑰答应得那么痛快,原来他妹妹就是个外白里黑的芝麻汤圆。   嗯,果然深得他的真传。   床上那俩母子的模样已经不能看了,黄彦速度别开眼,再看多一眼,他怕自己也会吐了。   “玫瑰,能不能速战速决?”   井玫瑰用元气在孩子身上绕了一圈:“快了。”   这时忽然听见一声喇叭响,她分心往楼下一看,钱明的车子已经驶回来了,不由暗暗可惜,刚才应该让钱总夫人出去买药才对。   加紧手上的动作,钱少爷痛得一直哭,声音都嘶哑了,至于钱总夫人,已经呕得叫都叫不出来了,床上的床单和被子被母子俩的呕吐物和脓液弄得一片狼藉。   钱明拖着一编织袋药材上楼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副惨状。   “儿子!”他一声大叫,然后冲了过去,可闻到老婆和孩子身上那散发着的异味,他不得不停止前进的脚步。   转头冷眼看向井玫瑰和黄彦,眼里的愤怒抑制不住:“黄彦!你们兄妹对我老婆儿子做了什么?!”   井玫瑰从窗台上跳下来:“钱总过于激动了,我不过是提前替小少爷洗一洗身上的脓。”   钱明气笑:“没水没毛巾,连个水盆都没有,你跟我说洗——?”   最后那个字眼对钱明来说似乎太恶心了,他硬生生忍住了,没有发出那个字音。   卧室的气味已经四下弥漫,井玫瑰双脚一落地就察觉了,此地不宜久留:“钱总,还是先让人把这里收拾一下吧。”   钱明撒出去的气被人无视了个彻底,一天之内尝到两次憋屈感,还都是同一个人带给他的。   这感觉让他又气又闷,但他也深知井玫瑰说的是对的,只好打了个电话让佣人们迅速上楼打扫。   才挂上电话,井玫瑰又看向地上半敞口的麻布编织袋:“钱总怎么买了这么多药材?就算是泡澡泡上几个月也用不完。”   钱明死死握住手机:“……你没告诉我要买多少!”   黄彦干咳一声,提醒妹妹适可而止,把人真逼出火就不好收场了。   井玫瑰收到大哥的提示,笑了笑:“是我忘了,抱歉钱总,现在去楼下把药煮上吧。”   药水煮开,也像钱聪夫妻之前那样,井玫瑰让钱明将他儿子抱进浴缸里:“扶住他的头,不要让他喝到药水。”   小孩身上的脓液虽然清了,不过为了彻底让伤口深处恢复洁净,井玫瑰硬是要求孩子在浴缸里泡了两个小时。   期间厨房不停地烧热水,钱明要扶着儿子免得让他滑进水中,隔段时间就要添加热水的任务就落在了钱明老婆的头上。   等这个药浴结束,钱明夫妻俩都累得满头大汗,胳膊发抖。   “今天泡了澡,三天之内不要让你儿子身上沾水,擦澡也不行。”井玫瑰查看了下小孩的伤口道。   经历了长达几个小时折磨的钱明老婆,还宛如置身梦中:“这样就行了?”   “不出意外,差不多了。”   井玫瑰对钱明道:“酬劳烦请钱总直接打给我大哥。”   钱明见儿子确实是小脸红扑扑地睡着了,而不是再次昏迷,对黄家兄妹终于有了好脸色:“应该的,三天后我亲自登门致谢。”   意思就是三天后,要是我儿子没像你说的那样彻底好了,不管之前我们商量了什么酬劳,都直接免谈。   井玫瑰都习惯现代人这套弯弯绕绕的心眼了,反正她是真金,不怕火炼。   “玫瑰累了吗?回家吧?”黄彦也不怕钱明事到临头不认账,他有一百种方法让他兑现诺言。   “有一点。”医术真的是个精细活,每次救人都要打起十二万分精神,以免出差错,哪怕她是个修士也有些吃不消。   “回去吃点东西,好好休息一下,其他事都交给大哥。”   “大哥你不跟我一起回家吗?”   “当然一起,我送你回去,走。”   兄妹俩直接无视了厚颜无耻的钱明,把他好不容易转晴的脸色又给气阴了。   回家的路上。   黄彦一边开车一边对井玫瑰道:“玫瑰,听你的意思,钱明算是间接害了钱聪,他儿子得病就是遭报应,那你怎么会答应给他儿子治病?这报应也能治好吗?”   井玫瑰看向后视镜中略带疲色的自己:“所以我给他机会了,只要他承认当年的错误,他儿子就会平平安安一辈子。”   黄彦一惊:“你是说,钱明儿子的病以后还会复发?”   “不,孩子是无辜的,我已经治好他了,报应自然会回到本该遭报应的人身上。”   其实她一开始是打算做个不出面的和事佬,既然钱聪那边的局被她解了,也不差钱明的儿子。   井玫瑰起初是计划将两家的因果抹平,钱聪那边她多费点心,命中本该出世的一儿一女依然会来到这个世上。   到时围绕了钱聪一家十多年的苦涩业果也会跟着消失,追根溯源,钱明这个间接害人的罪人,身上的“因”自然就不存在了。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钱明咬死了自己没错,没有产生一点悔错之意,强词夺理地狡辩好几次,将她送到手里几次的机会都扔了。   井玫瑰还能有什么办法?当然只有替天行道。 第98章   回家后, 宋雨和黄深易已经在家里了,宋雨的眼睛有些微红肿,看起来跟哭过一样。   见他们兄妹俩回来, 道:“刚才钱家的司机送了一大袋药材过来,看着里面的补药都是好东西,我放在你的卧室了。”   “好,我知道了,谢谢妈。”   “还是叫阿姨先弄点东西给妹妹吃吧,她刚才消耗比较大。”黄彦道。   宋雨的注意力瞬间放到女儿身上:“别叫阿姨了,我去做吧, 玫瑰想吃什么?”   井玫瑰看穿她是强打着精神, 不想麻烦她:“妈,我什么也不想吃, 不用你亲自下厨, 让阿姨随便弄点什么清淡的汤吧。”   这话不假,她想起刚才钱明家中卧室那一幕,也提不起什么胃口。   “不吃了?那喝点鸡汤吧?”   “不用鸡汤,家里有豆腐吗?随便做个青菜豆腐汤就好了。”她真的吃不下肉。   宋雨想劝她喝点补的, 黄彦倒是十分理解她的感受,因为他也完全“感同身受”。   “妈, 就听玫瑰自己的吧,再让阿姨给我倒点青梅酒,我们现在什么东西都吃不下去, 只能喝点口味清淡的,午饭也不用做我们的了。”   宋雨就让阿姨照要求去做了:“你们今天在钱家做什么了?怎么弄成这样了?”   黄彦倒进沙发里:“别提了, 那恶心的场面, 我光是回想一下就难受, 还给你们描述,我怕你们也跟着一起犯恶心。”   “那还是别说了。”宋雨听了就有种不祥的预感,急忙打住了好奇心。   “大哥,说些别的事吧。”井玫瑰想换个令人神清气爽一些的话题。   刚讲完,手机忽然响起微信消息的提示音。   她低头一看,是条新的好友的验证消息。   “小小号请求添加您为好友——”   黄彦见她被手机分走了心神,不由泛起庆幸之意,他现在可想不出什么好话题来转移注意力。   井玫瑰通过好友验证,那边很快发来一个“你好”的招呼。   井玫瑰也回:【你好。】   小小号:【是井大师吗?】   井玫瑰;【是。】   小小号:【大师您好,我想帮别人算命,请问您现在有空吗?】   井玫瑰按在打字键盘上的手一顿,又退出当前聊天页面,先给宋瞿发了条消息:【宋瞿,有生意找上门,接吗?】   宋瞿恰好在看手机,秒回:【接。】   然后追问:【谁找你?又是洪敏强介绍的?还是那天去你生日宴会的宾客?】   井玫瑰得到想要的答案已经退出去了,给“小小号”回复道:【有空。】   【你想算什么?】   小小号和之前井玫瑰在网上算过命的人一样,似乎都是一直守在手机边上等她的消息。   【大师,不是我给自己算命,是我给别人算命。】   对方以为井玫瑰没看清,又强调了一遍。   井玫瑰:【嗯,想算什么?】   其实她发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心里还没有彻底决定到底接不接单,毕竟是在网上。她要通过对方所求来判断,万一遇见一个居心不良的人,拿着别人的生辰八字,后果不堪设想。   小小号:【算事业。】   井玫瑰:【能具体一点吗?】   小小号:【算名利,名声和财运都算,这是她的出生年月,我想知道她什么时候能在事业领域出头?】   跟着发了一串数字,200x年12月12日上午9点整出生。   连出生时辰都带上了,一看就知道是懂行的人介绍来的,最大的可能是她的熟人。   井玫瑰掐指一算,是个有众多拥护者的人物,名气不低,怪不得要算名利。   她问:【这个人是一个追随者群体十分广大的人,在现在这个社会,最有可能从事的职业是演员或者歌手,你和这个八字的主人是什么关系?】   小小号沉默了一阵,也不知道是在思考该怎么回答,还是暂时离开了手机,过了好几分钟才发过来回复消息。   【她是个明星,我是她的粉丝,很关心她以后的发展前途,我在洪敏强导演的剧组探过他的班,偶尔听见洪导提起大师您,于是请求他把你的微信推给我,我想算算我偶像今后的星运怎么样。】   井玫瑰已经不是当初刚来的小白了,自己还去洪导的剧组跑过龙套,知道许多明星其实也十分“迷信”,一般情况下,不会轻易透露自己的生辰八字这么重要的私人信息给外人。   这个“小小号”声称只是对方的粉丝,却能弄到一个明星的八字。   井玫瑰便道:【算大运最好让本人来。】   这下对面又沉默了,不过只沉默了一小会儿,发来四个字:【就是本人。】   井玫瑰无奈摇头,想也知道,能从洪导手里要来她的微信,不可能会是普通的明星粉丝。   不过她也看出来这个微信号的主人出于职业习惯,之前十分谨慎,这会儿主动暴露身份,恐怕也是没办法了。   【你等一会儿。】   井玫瑰便开始掐手指,黄彦瞧见,问道:“玫瑰,又有人找你算命?”   “嗯。”井玫瑰只应了一声,专心致志给人掐八字。   这一算就发现了,这个隔着网线偷偷摸摸跟她咨询事业运的姑娘没说谎,确实是个事业正当红的女明星,不过粉丝虽多,都只是一时的,没有底蕴积聚,经不起风浪的考验,倒是十分符合当下所说的“流量明星”这个词语。   井玫瑰:【现在事业处于兴旺期,看起来花团锦簇,实际上比较虚,可能暂时还没有积累出有实力的作品,接下来两年也是事业的上升期,如果能够抓住机会,虚的流量就能凝固成实打实的,不管要名还是要利,希望都不会落空。】   小小号:【什么机会?】   对方似乎也知道自己的处境并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风光,急切地想从井玫瑰嘴里多问点东西出来。   井玫瑰:【这个我也不能未卜先知,事情只要还没有发生,一切都有可能改变,我只能大概告诉你哪个时间段需要注意。】   小小号:【谢谢大师!具体是哪个时间段呢?】   井玫瑰:【今年腊月,明年3月,主要是这两个月份比较重要,你自己应该也察觉到了,近段时间的事业上有些事情走向不受你的掌控,我想这也是你来找我的主要原因。】   小小号:【大师你说得太准了!能多说一点吗?我还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具体事项吗?】   井玫瑰:【从现在开始到我刚才说的来年3月,这期间,你最应当注意的是防止小人,不要偏听偏信,有些时候眼睛看见的不一定是真的,只是从别人口中听说的事情,同样有可能伪造。】   小小号:【知道了大师,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身边确实有一个怀疑的人,我最近丢了好几个通告,我怀疑都和这个人有关,但是这个人曾经在我还没出名的时候,对我伸出过援手,我的经纪人和助理都告诉我这个人的嫌疑最大,可我现在还是不愿意相信。】   井玫瑰:【再细心一点,不要带感情去观察事物,过去的印象会弱化你的觉知力,用旁观者的冷漠角度去看待你身边的每一个人,长则一周,短则三两天,你会发现你想找的真相。】   小小号:【大师,你是说这个人就是背后害我的小人?】   井玫瑰:【我没这么说,我是让你自己去发现真相。】   小小号:【好吧,还有别的吗?恋情方面呢?】   她似乎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抛开了顾忌,直接问起了男女关系。   井玫瑰想起娱乐圈的男女明星似乎对恋情或者婚姻的事都讳莫如深,便又给她掐了掐感情运,跟着眉毛微动,原来是走烂桃花运了。   【我的建议是,眼前不是你最好的恋爱时间,你的正缘两年之后才会出现,而这两年正好是你事业的上升期,一旦错过了以后就碰不上这么好的机会了。】   小小号:【就光谈恋爱也不行吗?不公开的谈都不行吗?】   井玫瑰:【最好不要,你现在身边这朵桃花挡你运气。】   小小号发来一串惊叹号:【!!!大师好厉害!这你也算出来了?太强了叭!】   井玫瑰看这条消息的时候,忽然嗅到一阵清香,微微抬眸,见阿姨已经做好了青菜豆腐汤端上餐桌,大哥要的青梅酒也送到了。   黄彦问她:“现在喝汤吗?还是放凉了再喝?”   宋雨道:“豆腐汤怎么能喝凉的?玫瑰先喝汤吧,给别人算命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你又跑不了。”   黄深易也点头:“你妈说得对,工作要劳逸结合。”   井玫瑰确实也有些精力不济了:“大哥先去喝汤吧,我这里快结束了,再一会儿就好。”   黄彦已经往餐桌边去了:“我不喝汤,我喝点青梅酒就好了。”   宋雨问:“要不你也喝点儿?我让阿姨给你盛小半碗?”   然后黄深易又说了什么,接下去三个人围绕着喝不喝汤的主题又说了好几句。   后面的井玫瑰没再听,低头看手机,发现对方又发来一句:【大师能不能再多说一点?因为我最近真的很不顺利。】   井玫瑰:【更详细的就要结合面相跟手相了。】   小小号似乎犹豫了一番,才问:【照片可以吗?】   井玫瑰知道她的顾虑:【可以的,但是要最近拍的。】   大约过了十来分钟,那边发来一张经过重度美颜的美人照,小头窄脸尖下巴,漂亮确实是漂亮,但是看起来有种不似真人的完美感,而且磨皮过度,正常的皮肤纹理都看不见了。   井玫瑰一愣,才想起她给忘了明星的职业习惯。   【抱歉,我刚才没说清楚,要无滤镜的,最好是素颜。】   小小号:【什么?那也太尴尬了吧……素颜……万一照片流出去,我的事业还会有上升期吗?[大哭]、[大哭]、[大哭]】   井玫瑰沉思片刻:【要是你不介意,还有一个办法。】   小小号:【什么办法?】   【当面聊。】   本来以为这个提议肯定会被拒绝,没想到对面居然稍微思考了一会儿就答应了。   【当面就当面,不过可以来我家里吗?或者我去你家,我不敢随便出入外面的公共场合,要是被人拍到我擅自外出,经纪人又要罚我了。】   井玫瑰想了下,给钱聪夫妻炼丹可以今天做,明天暂时也没别的安排,于是答应了去对方家里见面,让她将地址发来。 第99章   用过青菜豆腐汤, 稍微休整了一番精神,井玫瑰开始着手为钱聪夫妻炼丹。   看过药材之后,她就知道钱聪这次确实下了血本, 井玫瑰对此颇为满意,如此富有财力、又能虚心听取建议的客户可不多了。   “玫瑰,你去厨房是准备炼丹?”黄彦叫住她。   “嗯,大哥有什么事吗?”怎么突然关心她炼丹的事了。   “没什么,就是想问你能不能旁观?”黄彦今天又一次大开眼界,觉得丹药或许真的有奇效也不一定。   宋雨正好听见:“炼丹有什么好看的,玫瑰就是把那些药材全扔进高压锅里, 要是想吃水果味的丹药, 就再放点苹果葡萄什么的,太简单了, 我都会做。”   黄深易听着妻子自信满满的话, 露出个神秘莫测的笑容。   黄彦看了个正着,因此对母亲话里的真实性保持高度怀疑:“那让玫瑰接着休息,您去替她炼丹?”   宋雨一噎,她能说她早就偷偷试过, 但是没成功吗?明明和女儿的步骤都差不多,结果玫瑰最后就是能结成丹药, 而她做的时候,每次高压锅一揭开,都会出现一锅被炖煮得稀烂的草药糊糊。   黄老爷子可不像儿子一样, 会照顾儿媳妇面子,他毫不客气地揭穿事实:“她要是真能和玫瑰一样炼出丹药, 还会隐瞒到今天?”   宋雨被公公当场戳穿, 面子挂不住, 同样掀了老爷子的底:“爸,您自己不也好奇过,还让玫瑰教你动手试验过吗?”结果也失败了,大家都是一样的水平,何必互相伤害呢?   黄老爷子眼睛一瞪,气道:“我什么时候试过了?我怎么不记得了?有这么一回事吗?深易你说!”   一边是老婆,一边是老父亲,黄深易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只好将求饶的视线投向看戏看得津津有味的大儿子。   黄彦笑道:“爷爷,妈,这有什么好争的,炼丹肯定不像妈说的那样简单,不然岂不是人人都能当大师,单凭卖丹药就能赚个盆满钵满?”   黄深易道:“黄彦说得有道理,刚才你妈那是在开玩笑,玫瑰炼丹肯定跟高压锅炖排骨不一样,要不咱们一起去厨房再仔细看看,说不定能发现里面的奥妙呢?”   井玫瑰拿起药材袋子:“我的确用上了别的东西,但是你们的眼睛看不见。”她在炼丹过程中加了纯净的元气,对普通人来说就是无色无味、虚无缥缈的东西,仿佛看不见摸不着的空气一般。   黄深易:“听,我说对了,走,我们一起去厨房看看。”   宋雨还郁闷着:“对什么对,她要不是不说,你能知道吗?”   黄老爷子同样疑惑不解,跟在井玫瑰身后:“玫瑰,既然炼丹不只是那些放药材的套路,上次你怎么没告诉我?”   井玫瑰笑道:“我以为您只是想煮着药材玩。”   宋雨差点喷笑,赶紧闷下头。   黄老爷子老脸一黑。   井玫瑰又道:“我以为妈也是想玩,因为当年我刚到山中学艺,自己就经常羡慕那些用丹炉炼丹的师兄们,可是师父说我还没到学那个的时候,于是我只能偷偷在后山用石锅模仿。”   这下宋雨笑不出来了,黄深易迫于妻子和老父亲的淫威不敢笑,于是忍笑的人变成了黄彦。   他长手长腿的大高个,原本走在最后面,现在几步就越过父母和爷爷,变成紧跟在妹妹身边,他是真怕自己不走快一点,也会笑出声来。   一家人进了厨房,强势围观女儿/妹妹/孙女炼丹,井玫瑰随他们观看,毫无心理压力,找到阿姨清洗干净的高压锅,如同刚才宋雨描述的那般,将药材一样一样扔进去,又加了三分之一锅深的凉清水,最后盖上锅盖。   看她开火就没别的动作了,黄彦问:“这就行了?我看着也不是很难啊,怎么妈和爷爷……”剩下的话消失在宋雨怒视的目光中。   黄老爷子已经没那么大脾气了,哼哼道:“谁还不知道过程就是这么个过程?玫瑰刚才不都说了?她加了别的东西,我们看不见。”   黄彦想说,那也总有个加东西的动作吧。   下一秒就见井玫瑰站在高压锅前开始掐诀,动作和今天在钱明家里做的有异曲同工之妙,黄彦瞬间明白了什么。   宋雨恍然大悟般自言自语:“原来这也是加东西啊!我还以为玫瑰是在弄什么炼丹的必做仪式呢!”   家里几个男人皆露出无语的神情,黄老爷子都道:“我是没看见她做这个动作,要是知道,当初肯定不会——”   说到一半忽然急急住嘴,心道好险,差点自己说漏嘴了。   宋雨正等着他往下说,追问道:“肯定不会尝试炼丹了吗?”   黄老爷子嘴硬地别开脸:“什么炼丹,我可没这么说过!”   黄深易安抚性轻轻拍了拍妻子的肩,示意她别跟老爷子别苗头了,怎么还跟小儿子似的了。   黄彦没发现三个长辈之间的“暗潮涌动”,目不转睛地盯着妹妹和高压锅,一会儿看看人,一会儿看看锅,看了几分钟突发奇想:“玫瑰,既然能做水果味的丹药,那鸡汤排骨汤口味的丹药是不是也可以有?”   他觉得自己这个构思的可行性十分强:“这种补汤做的丹药,药效应当会更强,会比水果丹更滋补,水果丹的味道相对来说更偏向清淡、酸甜多一些。   “如果有人喜欢吃肉,让他在这两者中间做选择,这个人肯定会选鸡汤排骨汤的类型,把汤做成丹药,补而不腻,一举两得。”   井玫瑰动作稍停,脑海中设想了一下他的方案,点头予以肯定:“可以试试看。”   黄彦很少对工作之外的事感到激动,现在却有些难得的迫不及待了:“不如现在就试试看能不能行?”   井玫瑰摇头:“这一锅不行,钱太太指定了水果味的口感,不能擅自更改。”   “好吧。”黄彦叹道,心中不无可惜。   只能耐着性子等井玫瑰炼好这锅水果丹,看她将丹药取出来装好,才第二次问道:“现在能炼鸡汤味的丹药了吧?”   三个长辈刚才也听见了,于是也都好奇地挤过来,想看新口味的现场实验。   谁知井玫瑰告诉了他们一个不幸的消息:家里没有炼丹的药材了,她短时间内也不会炼丹了。   黄彦大感不解:“你刚才不是答应了吗?”   井玫瑰略有心虚:“我答应了,但没说是现在。”   其实事情的真相是:钱的大头都转给了宋瞿,投到公司那里去了,她给的时候宋瞿也没说不要,显然就是那钱有用得上的地方。   而她手里剩下的已经不够她像过去一样挥霍,大手笔购进大量高质量药材了。   黄深易道:“要哪些药材?我打电话让人送来?”   井玫瑰阻止:“爸,先别买了。”   宋雨问:“为什么?难道丹药的生意你不打算做了吗?”   井玫瑰:“暂时不做了,先前卖出去的那些足够客户消化很长一段时间,现在和接下来的时间,我的重心会偏移到其他工作上。”   远的不说,就说近的,明天她都约好了跟那位女明星面谈。她准备先将公司慢慢做起来,攒一点底子,以后丹药的炼制都随缘再看,毕竟一开始也是为了挣钱才大批量制造。   到现在为止,买到丹药的人已经很多了,过犹不及,这个道理她一直都懂。   .   第二天井玫瑰先将丹药送到了钱聪家中,随后才赶往微信好友“小小号”提供的地址。   “小小号”住的地方并不属于高档小区,反而有点像那种有钱人专门买下,然后用来对外发租的精装修公寓。   井玫瑰进电梯的时候,里面已经进了一个人,穿着黑衣黑裤,头上还戴着黑帽子,黑框大眼镜和黑色口罩同样配备齐全,她在电梯轿厢侧面按下楼层键后转了个身,无意中对上对方闪躲的眼神。   狐疑了一瞬,井玫瑰以为这人也是哪个明星,便没有在意了。   到达要去的楼层后,径直出了电梯,没想到一出去直接就见到了“小小号”家的大门。   井玫瑰微微惊奇,找到门铃后按下。   里面很快响起一阵冲过来的脚步声,在门边停了一下,似乎是在猫眼处瞄了几眼,门打开后,一个年纪不大的丰满姑娘又往外探头探脑了两次,然后才让井玫瑰快点进去。   “绒绒姐,大师来啦!”   一个精致漂亮的小美女从沙发上瞬间弹起来:“大师!”   井玫瑰点了点头:“你好,我是井玫瑰。”   小美女热情又急切地请她在沙发上坐下:“井大师快请坐,你想喝点什么?让小圆子去冰箱拿。”   井玫瑰道:“不用了,还是先谈正事吧。”   小美女鸡啄米似的点头:“好!”   “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白绒绒,是个明星,其他的东西昨天都告诉你了,大师你还有什么要问我的吗?”   井玫瑰对她道:“是要问你一些隐私性的问题,要是可以的话,请让这位……”   小美女立即道:“噢!她叫小圆子!是我的助理!自己人,自己人,没关系的!”说着,随手拉起助理的手撒娇似的晃了晃,显示她们感情很好。   小圆子却似乎因为井玫瑰的话产生了一些忌讳,有心想避嫌,声音小小的对她道:“绒绒姐,你上个星期拍的那套照片我还没修完呢,君姐说今天晚上就要给粉丝发微博福利了,要是没按时发微博,你又要挨训了。”   白绒绒小脸郁闷:“好吧,那你去吧,别管我了。”假装生气的小模样十分可爱,怪不得能在网上收获一大群粉丝的心。 第100章   小圆子也拉了拉白绒绒的手, 以示安抚,然后看了井玫瑰一眼,进了里面一间卧室。   白绒绒只好撅撅嘴坐下了。   井玫瑰打开话题:“白小姐和你的助理认识多久了?”   白绒绒精神明显没有之前那么好了:“你叫我绒绒就好了, 我今年上半年参加选秀,出道之后就签了公司,小圆子是公司给我安排的,她从大学毕业之后就直接跟着我了。”   井玫瑰道:“是不是我和你见面的事她也知道?”   白绒绒点点头:“她是我的小姐妹,我们感情很好,她比经纪人对我好多了。”   “你的经纪人也知道你找我算命的事?”   这个问题一问出来,白绒绒倏地坐直了, 眼神不自觉地往门口飘:“那怎么可能!君姐要是知道我这样迷信, 我这个月肯定就没一顿饱饭吃了!”   井玫瑰微微皱眉:“她不让你吃饭?”这个平等社会竟然有这种现象?   白绒绒闻言,视线回到她身上, 看见她的表情立即知道她误会了:“哎呀, 也不是那样啦!没有那么严重,我就是夸张了一点,其实平时还是有几天能吃欺骗餐的,不过身为明星, 保持身材也是必备的基本素质之一,君姐她也是为了我好, 就是稍微严厉了那么一丢丢。”   她改口十分迅速,而且脸上笑容满面,半点看不出勉强之意, 井玫瑰姑且信了。   “对了,大师, 你刚才上来之前, 在下面看见什么奇怪的人了吗?”   井玫瑰简单回忆一番:“没有, 不过乘电梯上来的时候有个男人全身包得很严实,似乎很害怕和我对视,应该跟你一样也是个明星。”   谁知白绒绒听了,脸上的表情立马变得紧张兮兮:“大师,那个人怀里有没有抱着什么东西?背上有包包吗?”   井玫瑰道:“没有背包,但是手里提这个黑色的中等大小的塑料袋。”   “啊完了!”白绒绒可怜兮兮地哀叫:“肯定是狗仔!要是被拍到了发到网上我就完了,君姐一定会折磨死我的。”   “没关系,他不认识我,如果有万一,你就说我们是朋友。”井玫瑰尽力安慰她。   “可是你不是也上过热搜吗?你还参演了洪导的电影。”白绒绒心里下意识将她也定位成了半个娱乐圈里的人。   井玫瑰心想那都过去很久了:“不会有人认出来,我以后也不会直播了。”   白绒绒暂时抛却了小忐忑,惊讶道:“为什么?洪导都那么推崇你……”   井玫瑰无奈看她:“那你说说,洪导推崇我什么?”   白绒绒脱口而出:“算命——”   “所以我不靠成为网红和艺人出名,也能吃上娱乐圈这碗饭。”   她意有所指地看着白绒绒,后者居然很轻易就领会到了井玫瑰话里的意思,无疑今天自己就是这碗饭中的一粒大白米!   “我好羡慕你啊。”白绒绒忍不住用吃了柠檬的语气说道。   井玫瑰一笑置之:“行行出状元。”   “那意思就是,我不用把狗仔可能蹲到我了的事情,告诉君姐了吗?”   井玫瑰疑惑:“我觉得不用,为什么你这么害怕你的经纪人?她平常对你很凶?”   白绒绒灵动的大眼睛认真地望着她:“没有啊,她对我还挺好的,除了在饮食方面要求比较严格之外,其余时候就差把我当祖宗供起来了。”   说到最后,她自己还有点儿不好意思了,偷偷瞥了眼井玫瑰,确认她没有要笑话自己的意思,才放心大胆地恢复直视她的目光。   井玫瑰若有所思地微微颔首,然后问道:“你昨天说你还想算什么?”   白绒绒双眼一亮,身体不由自主往她跟前挪:“大师我想算算,我身边的小人究竟是谁。”   井玫瑰:“这个需要靠你自己去发觉,如果我直接告诉你,就算是作弊了,老话说天机不可泄露,如果你轻松地得知了天机,以后还是会遇见其他类型的阻碍。”   白绒绒:“啊?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井玫瑰:“也有。”   笑容再次挂上白绒绒的脸颊:“是什么办法?”   “付双份酬劳给我,拿人钱财,与人消灾。”井玫瑰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有一瞬间的迟疑,因为她不是特别有底气。   虽然多拿钱她也不理亏,但是当年只有师父和师兄才这样做,而她总是过于注重修道之人的“仙风道骨”、“两袖清风”,常常拉不下脸皮来向福主开口。   可今时不同往日,她如今连购买质量好一些的药材的财富都不足了,太过清高只会导致她连想做的事情都做不了。于是刚才心念一转,便向白绒绒提出了这个说法。   其实她也没有说谎,不管收不收这笔钱,她做出这种行为都会沾染业力,最后积累到一定程度就会对修行产生阻碍,必须通过念经、放生或其他有利于众生的做法,来消除业力。   总之不是一桩简单的事,说是“与人消灾”并不为过,她厚着脸皮开了这个口,就是不知道白绒绒会不会答应了。   怎知白绒绒一口答应:“成交!”   井玫瑰这个拿钱的反而不好意思了:“你不用考虑一下吗?”   “不用了,我不缺钱!”理直气壮说出这句话,忽然又缩了缩身子,语气怂怂地问道:“那个,大师,我好像忘了问你单份酬劳是多少?”   井玫瑰报了个数字,白绒绒的气势顿时如同闪电一般回来了,小胸脯一挺:“没问题!”   浑身上下写满了“老娘有钱!”的气息,和她那张精致的小脸搭配着,怎么看怎么违和。   井玫瑰笑道:“把你的手伸出来。”   白绒绒顿了一下,然后伸出右手,又露出一个甜美的笑:“男左女右,对不对?”   井玫瑰一边看着她掌心的纹路,一边分出心神道:“是有这种说法,但也不算全对,一般懂行的师父会两只手都看,男左女右是一点,然另外左手还代表了一个人四十岁之前的运势,右手代表四十岁之后的运势,不过这也是因人而异,有的人会以三十岁为分割点来论。”   白绒绒似懂非懂“噢噢”两声:“感觉好深奥啊。”   “是不简单,我在山上学艺的时候,师父就曾说过:‘若能了达阴阳理,天地都在一掌中。’①”   白绒绒好奇道:“这是什么意思啊?”   井玫瑰:“这句诗出自奇门遁甲的《烟波钓叟歌》②,意思就是说人的手掌中其实蕴含着一副五行八卦图,跟相术中的阴阳五行相对应,所以懂得算命看相的人,能从来一个人的手掌上看出很多门道。”   白绒绒小吃惊:“做了坏事也能看出来吗?”   “理论上来说是这样。”   白绒绒忍不住追问:“那实际上呢?”   井玫瑰:“实际上就要看算命相师的水准了。”   白绒绒恍然大悟,所以能达到这个本事的人都是凤毛麟角了。   “换左手。”   白绒绒听话地换了只手。   井玫瑰看了看,道:“我大概了解到你现在是什么情况了,如果还想具体落到某个人身上,就要测字。”   其实已经不用测了,井玫瑰刚才进门的时候就发现了,那个叫小圆子的助理眼神闪烁飘忽,一看就是典型的心虚模样。   不过不能直说,这样没有信服力,再者,那个女助理应该只算个帮凶,对方对她拜访一事只有心虚,没有惊慌。   “怎么测字?我随便写个字吗?”   井玫瑰指引她:“心中想着你要问的问题,然后将脑海中出现的第一个字写下来。”   白绒绒表示自己清楚了,跑进一个房间拿了纸和笔出来,半蹲在茶几前,闭上眼默念了一会儿,然后写了个“奴”字。   井玫瑰心中有头绪了:“观字形,可以知道这是一个女性,右边是个‘又’字,表明她不是第一次给你使绊子了。”   白绒绒绞尽脑汁想了一会儿,实在想不出来自己身边有哪个女的,会对自己有这样的深仇大恨,貌似她也没得罪过人吧?   “想不出来?”井玫瑰道:“再写一个字,这次想着你最怀疑的那个人的名字。”   白绒绒便低头又写了个字。   “清,”井玫瑰念出来,“清字可以取清澈、纯净的意思,不是你想的这个人。”   白绒绒不敢置信:“怎么可能?最有嫌疑的人就是她了啊!连君姐和小圆子都说她很可疑!”   “不要听别人的意见,问你自己的心。”   白绒绒又努力想了好一会儿,最终皱着一张苦瓜脸道:“我真的想不出来了,大师,你不是说可以直接帮我算出来吗?你帮我算吧。”   井玫瑰没再为难她,提示道:“看你写的第一个字,女和又笔画有勾连相缠的状态,说明你和这个人平时关系十分密切,即使没有每天见面,最多也不会超过两天半,她就会联系你。”   白绒绒听着她的话,内心忽然冒出来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测,她瞪大了眼看向井玫瑰:“不会吧?”   然而井玫瑰下一句话,直接打破了她还存有希望的幻想。   “这个‘奴’字,你乍一听见会想到什么?”   白绒绒因为心中猜测的答案,整个人都变得紧张起来,她结巴着道:“奴、奴才?”   井玫瑰给予了肯定:“不错,奴才,顾名思义就是一个奴颜婢膝伺候别人的人,你仔细想一想,你身边有谁会这样对你呢?”   答案已经呼之欲出,刚才白绒绒还在井玫瑰面前告诉她,助理小圆子对她有多好,经纪人李君更是把她当祖宗供起来,现在那些话仿佛变成了两个无形的大巴掌,一左一右扇在她自己脸上。   白绒绒还想垂死挣扎一下:“这会不会是算错了,中华文化博大精深,一个汉字可以解释出那么多意思,大师……”   作者有话说:   注释①②:内容来自百度搜索。 第101章   井玫瑰静静地看着白绒绒表情挣扎, 直到她自己都说不下去了。   “你是不是进来没多久就知道了?”白绒绒丧着小脸问道,怪不得要直接把人支开。   井玫瑰:“是。”   “那我现在怎么办?如果小圆子和君姐是一伙的,她肯定会把我供出来。”白绒绒是个思维比较跳脱的姑娘, 才沮丧两秒,就开始担心自己的安危了。   井玫瑰道:“不会。”   白绒绒好奇:“你怎么知道?”   井玫瑰轻笑一声:“因为我的年纪,和我的外貌,你昨天应该没有直接让她看你和我的聊天信息吧?”   白绒绒狂点头。   “那就没事了,因为我的外形原因,很多人容易受到迷惑,不相信我的实力, 你的助理应该也是个这样的人。”   白绒绒正想同意这个说法, 忽然又想起一件事,战战兢兢回头往小圆子待的房间望了一眼, 转用气音问道:“万一她在房间里面偷听怎么办?”   井玫瑰顺着她刚才视线投去的方向也看了一眼, 然后摇摇头:“不会。”   白绒绒更惊奇了:“你怎么知道?”   井玫瑰本欲直说,只要她想,就能“看见”,话到嘴边又改了个口:“我会算。”   白绒绒信了, 捧着小脸心悦诚服地赞叹:“大师,你真的好厉害啊!”   “你打算怎么做?”井玫瑰开门见山。   白绒绒大概是第一次遇见这种事, 脸上还带着懵怔:“我也不知道怎么办,问题是我还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啊。”   井玫瑰试着帮她捋清思路,掐指算了一卦:“是因为利益, 涉及到权力和金钱。”   白绒绒仿佛被迎头击了一棍:“我知道了……一定是因为我没有答应她陪投资人吃饭!可是、可是这也说不通啊,如果真的是因为这个原因, 她怎么还会对我低声下气呢?”   白绒绒求救般看向井玫瑰。   “你再仔细想一想, 还有什么蛛丝马迹被你忽略了?卦象上来看, 一切迹象已经很明显了。”   白绒绒脑子里乱糟糟的,想到什么就说什么:“难道是为了降低我的防范心理?那也不对啊。”   井玫瑰见她六神无主的模样,暗叹一声:“既然她们其中有一个就在这里,不如把人叫出来当面询问?”   白绒绒一惊:“可以吗?”   井玫瑰道:“放心,我在这里。”刚说完,就感到一阵鬼祟的窥探动作。   她不动声色对白绒绒使了个眼色,对方紧张地咬住唇,然后一吸气直接“噔噔噔”跑过去,将门直接推开,把小圆子一把揪了出来。   “周媛,我是有哪里对不起你吗?为什么要帮君姐算计我?”白绒绒气愤地看着她十分钟前还当做贴心小姐妹的助理。   周媛起初是一阵慌乱,还想嘴硬抵赖:“绒绒姐,你在说什么?为什么突然把我拉出来?我的照片还没修完。”   白绒绒见她装无辜,顿时更气了:“别撒谎了!大师都算出来了,我接连丢了好几个通告,就是因为你和君姐在背后害我!   “君姐算计我,我还能想得通,就是因为我不能给她带去她想要的东西,而你,从你在我身边工作的那一天开始,我就把你当亲闺蜜看待,你为什么要被她收买一起害我?”   她口口声声的质问似乎触痛了周媛心中的某些点,表情也不假装茫然了,带着些愤恨的快意笑道:“绒绒姐,你可真天真,娱乐圈哪有什么亲闺蜜呢?   “你说我撒谎,你自己难道不也是一样?还亲闺蜜呢,你要是真这么想,那一次我陪你去拍服装杂志,人家摄影师看中了我,你为什么问都不问我的意思,直接就推掉了?”   白绒绒似乎是懵了一瞬:“你就是为了这件事背叛我?我当时就和你解释过了,那家内衣品牌打广告总是爱打情.色擦边球,就算是我自己拍的时候也很尴尬,你还是个刚毕业的大学生,要是当时我把你推出去了,那我成什么人了?”   周媛不为所动:“说得好听,还不是害怕我的身材比你更抢眼,会盖了你的风头,当然我知道,你也不可能分一半机会出来给我,大家都是装装样子,别在这儿演姐妹情深了!”   白绒绒震惊地看着她:“原来你一直在心里因为这么一件小事记恨我,要是你当初真的也想走娱乐圈这条路,大可以直接告诉我!我演什么姐妹情深,我发誓我对你的好都是真心的,你自己才是演的那一个!周媛,你真让我恶心!是我瞎了眼!”   原来还有这么一件前尘往事,井玫瑰见双方各执一词,似乎都认定自己有理的模样,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心里的八卦,偷偷将手背在身后掐了一卦。   嗯,真相是这样啊,怪不得都说娱乐圈水深,原来两个人说的都没错。白绒绒确实出于担心小姐妹的因素替她拒绝了一个机会,周媛猜的也是事实,白绒绒做出这个举动的同时,也还夹杂了某些隐秘的不可言说的心思。   这种场面井玫瑰上辈子的时候也曾见过,她云淡风轻地出声暂时打断两个人的对质:“白小姐,人我已经帮你找出来了,接下来怎么做就看你自己。”   白绒绒的注意力一下子被拉到她身上:“大师,你要走了吗?那我、那我……”语气紧张慌乱,似乎瞬间又变成了那个手足无措的软绵羊。   井玫瑰耿直道:“拿人钱财,与人消灾,我能做的只有这些了,接下来的事想必我也不方便在场。”   她是在暗示白绒绒,自己会对刚才发生的事守口如瓶,现在告辞,待会儿会发生的事她也不会知道。   白绒绒的眼神很快有所变化,不再那么可怜兮兮软绵绵,井玫瑰便知道她理解了自己的意思,没再多语,直接退场。   下楼乘电梯离开,又在轿厢里遇见那个狗仔。   井玫瑰回忆刚才白绒绒对狗仔这个行业的深恶痛绝,决定帮助眼前这个人弃恶从善,悄悄施了个小术法,才漾着微笑出去。   至于某个见不得光的狗仔,回家后直接经历了连续三个晚上的噩梦缠身,梦见自己变成大明星,又被现实中当狗仔的自己屡屡跟踪偷拍,甚至捏造不实证据,最后被逼得丑闻缠身,每天一出门都要经受别人的口水和臭鸡蛋。   最可怕的是,这个梦境不断重复,而梦中的他明明知道这是梦,却没有办法脱身,他拼命和媒体、网友解释,说自己清白的,然而没有一个人愿意相信他,大家都只相信那个当狗仔的自己。   最后他实在受不了这种非人的精神折磨,从高楼一跃而下想结束痛苦,这才满头大汗地从这个让人惊恐崩溃的梦中醒来,然后马不停蹄地去公司递交了辞呈,就连当时在白绒绒那里拍的照片都全删了,没敢上交。   当然,这都是后话。   井玫瑰从白绒绒住的公寓出来不久,便接到黄迟的电话:“姐,你在哪儿呢?要不要一起吃个饭啊?”   井玫瑰秀眉微动:“你不用上课?”   黄迟:“上啊,但是和吃饭也不冲突嘛。”   井玫瑰:“有事直说。”   黄迟便用他一贯嬉皮笑脸的腔调嘿了几声:“姐,你怎么发现的?”   “你忘了我是做什么的?”   黄迟不信:“这也能算出来?那你算算我为什么叫你出来吃饭。”   井玫瑰道:“要是没事我就回家了。”   “哎哎哎,别啊,我说还不行吗?姐,就是那个……那个你知道吧,现在我们一群好兄弟,就只有吕奇一个人脱单了,天天在我们面前撒狗粮,旷嘉那群禽兽都说自己受不了了,想让你再帮他们算算,最近有没有合适的桃花运啊。“   黄迟没敢说自己也想算。   井玫瑰的关注点却在别的地方:“你们和吕奇和好了?”   “害,大家都是好兄弟,哪有什么隔夜仇!”   黄迟用一副没什么大不了的口吻道:“再说,他也给我和旷嘉赔礼道歉了,还被我们两个宰了一——咳咳咳,反正我们没吃亏就对了!噢还有,今天请客的也是吕奇,姐,有便宜不占王八蛋,你就快来吧!”   “地址呢?”   “姐你同意啦?太好了!地址就是上次我们吃饭的会所,你进来和前台报吕奇的名字,她会带你到包厢的,这次我们在二楼,房间号是桃花朵朵,姐,你快点儿啊!我们等你!”   挂了电话,井玫瑰先联系了宋雨,告诉她自己不回家吃饭,然后才打了个车直接去会所。   进去找到前台,刚准备出声询问,就被另一对男女抢了先。   “龙腾虎跃是哪个包厢?带我们过去。”说话的是女人,高昂着下巴对前台发号施令,她挽着的男人挺着大大的啤酒肚,眼角眉梢同样充满着高傲。   “不好意思,麻烦稍等一会儿,我让服务员……”前台一边礼貌招待他们,一边拿出对讲机,还没说完就被女人趾高气扬地打断了。   “我们的时间有多贵你知道吗?要是去晚了,你赔得起我们的损失吗?”   刚说完,服务员和两名保安就同时抵达。   男人大概不想闹太大,意思性地哄了女人两句:“算了,上去吧,别让贵客久等了。”   “哼!”女人这才摆出个“算你们走运”的表情,一步三扭地挽着男人走了。   “你好,请问需要什么帮助吗?”两个人一走,前台就客气有礼地询问井玫瑰。   井玫瑰想起刚才那一幕,本着少给她添麻烦的心思道:“没有,我自己上去吧,桃花朵朵这个包厢是在二楼对吗?”   “对。”前台微笑着说道:“您直接乘坐电梯上二楼,右手边第一间就是。”   井玫瑰道过谢便上楼了。 第102章   出了电梯才记起这家会所装修颇具特色, 整个墙面从起点到尽头都采用了同一种颜色和花纹,甚至连门把手这种细微处都不放过,门把手、门、墙, 三者融为一体,以至于井玫瑰险些连包厢门在哪儿都没找到。   从站的位置往右,走了十米左右才发现门的位置。   她拧开把手进去,抬眼一望,一桌人全是生脸。   “抱歉,我走错了。”她急忙道歉,动作迅速往后撤步, 准备退出去。   “等等, 你就准备这么走了?走错包厢也没个表示?”说话的是最靠近门边的居然是刚才在楼下碰见的那对男女中的男人,虽然用词不怎么裸.露, 可他那双不安分的眼睛让井玫瑰格外不适。   坐在他身边的女人立即不干了:“你干嘛呢?孟少还在这儿呢, 还不让她快点滚出去!”   “那你滚吧。”一道清越熟悉的嗓音响起,井玫瑰才发现坐在里面主位的竟是孟麒麟。   他的话让井玫瑰一怔,那女人得意地娇笑:“听到了吗?孟少都让你滚了,以后别用这样拙劣的伎俩了小妹妹, 就算你知道孟少在这儿又怎——”   孟麒麟往后一靠,端起面前方才一口未动的酒杯隔着桌子扔了过去, 正中那张牙舞爪的女人面前的酒杯。   刹那间玻璃破碎、酒液飞溅,那女人正说到兴头上,条件反射性发出一声短促尖叫:“啊!”   坐在孟麒麟身边的徐遵这才站起来:“这位女士, 孟少是请你滚。”   谁不知道徐遵是孟少的得力助手,他的意思基本等同于孟少的意思, 既然他这么说, 那孟少刚才必然就是让这个女人滚出去。   那个女人又气又羞, 顾不得擦掉脸上沾染的酒水,看向带她来的男人:“你还是个男人吗?我都这样了你还不说句话?”   那个男人正想装死,就听到徐遵又说了一句:“既然你们是一起来的,那就请一起滚吧。”   “你说什么?”那女人哪儿受得了这种侮辱,风情的狐狸眼一吊,当场就要不管不顾发脾气。   这下那男人装不下去了,用力拉着女人站起来,脸色极难看地跟孟麒麟赔礼道歉:“孟少,对不住……”   孟麒麟未置一词,徐遵又道:“请吧。”   那个男人只能强忍着铁青的脸色将女人拽走了,路过井玫瑰的时候,那女人都差点被他拽得跌倒,一路又叫又骂。   坐在靠近门边的一个满脸和气的中年男子主动起身,过来将门关上,把烦人的噪音通通隔绝在外。   “这位小姐,相请不如偶遇,也算是有缘,不如坐下来一起喝一杯。”   这人姓张,叫张力,是想跟孟氏谈合作的某个公司老总。   想争取这个项目的不止他一家,今天在座的各位都有这个想法。前段时间彼此私下通了气,发现孟少居然谁的账也没买,不知道在打什么算盘,干脆商量好了一群人集体宴请孟少到会所小酌,到时候合作名额究竟花落谁家,直接各凭本事。   没想到贵客才入席没多久,就发生了刚才这场意外。   张力不仅不犯怵,反而还很高兴直接少了个竞争对手。而且他凭借自己过人的眼力,大胆猜测这位误入包厢的姑娘跟孟少……说不定是认识的。前者于私、后者于公,他便主动开了这个口请人留下。   “不了,是我走错包厢在先,不打扰到你们了。”黄迟还在等她,也不好耽搁太久。   其他人都静静听着动静,没两秒居然看见孟少从椅子上站起来了:“过来坐。”   嗯?有内情?没听过孟家有联姻的风声啊?   孟麒麟左右两边都坐了人,一边是徐遵,另一边则是一个合作商预备役。   那人极有眼色,都不用吩咐,直接站起来热情洋溢地道:“来,请坐这里来!”本来这个位置都是大家看他年纪最大推让给他坐的,并不是得了孟少的青眼。   要是这姑娘坐下了,那一切就会不一样了,他的胜算肯定多几分。   井玫瑰往前走了两步:“孟哥。”   “嗯?”孟麒麟还站在那里,似乎在问她怎么不过去。   坐着的那群人一个个看似盯着桌子,实际上耳朵都竖得高高的。   井玫瑰无奈走到孟麒麟身边,让座给她的那人笑得喜气洋洋的,绕了半个圈,坐到了下首刚才被赶出去的那俩人的位置上。   孟麒麟给她挪动座椅调整了一下位置,这下偷看的人眼睛更亮。   井玫瑰担心再待下去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连忙拉住孟麒麟的手腕,微微倾身靠近他耳边:“孟哥,小迟还在等我吃饭,我就不打扰你应酬了。”   少女馨香萦绕在鼻端,孟麒麟薄唇微扬:“把他一起叫过来。”   “别!”井玫瑰急急阻拦,拉着他的手腕更紧了:“他是和朋友一起来的,中途离场不好。”   孟麒麟见她是真的着急了,没再执着,怕把人逗过火了:“好。”   井玫瑰心头舒开。   “我送你过去。”   井玫瑰:……你是怕这些人眼里的八卦光芒还不够盛?   可惜这次孟麒麟没给她拒绝的机会,直接反手扣住她的手腕,带着人往外走:“徐遵,替我好好招待各位贵客。”   “是,孟少。”   其他人都是浑身一颤,他们怎么转眼间就成贵客了?刚才要不是这姑娘在,说不定他们也被徐遵连同那俩人一起“请滚”出去了。   嘶,回家得好好探探消息!可别错过一个抱大腿的好机会了!   来到“桃花朵朵”包厢门口,井玫瑰停住脚步,往后动了动手腕,意思十分明显。   孟麒麟垂眸敛去眼里的暗光,松开手,背到身后摩挲了两下指腹,再等等,还不是时候。   “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井玫瑰眼神疑惑地打量他,刚才他那副往前冲的样子不是打算直接进去吗?   不过既然现在他没这个打算,井玫瑰也乐得如此,两人私下遇见还好,现在事实情况是两个包厢都不适合他们同时出现。   “那你……”   还没说完,便听见包厢内传来几声尖叫。   井玫瑰面色一变,顾不得和孟麒麟说完话,一把推开门。   包厢中乱成一团,十多个年轻的男孩女孩一股脑儿往房间四周退开,还有人慌不择路想冲出门口,井玫瑰轻轻提脚一拦,他们便在原地摔成一堆。   “孟哥,把门关上!”   她已经看到了,桌边还剩几个人,都是黄迟平时玩得好的那几个男孩,他们几个包括黄迟在内,将面色痛苦的旷嘉团团围在中间,却又小心地隔出一段距离不敢碰到他,因为他的腹部正插.着一柄水果刀,鲜血已经泅湿了衣服。   她第一反应便是将这个房间里的人全部留住,一个也不能放跑。   孟麒麟拉住她一起上前:“必须送医院,其他事之后再说。”   没被拦住的人顿时一窝蜂全涌了出去。   井玫瑰道:“他们力气不行,容易碰到伤口,我先试试给他止血,你去叫人过来!”   在她看来,眼前还留在包厢的这几个,都是些还没长成的青少年,平时吃喝玩闹厉害,光凭这一点,就让她在危急关头下意识地将他们当成了孩子,哪怕当中有好几个和她年纪相当,甚至比她年纪稍长。   孟麒麟掏出手机打电话,120。   刚才被井玫瑰的情绪感染,瞬间做出的反应也是昏了头,让救护车直接过来比送人去医院更保险。   打完电话,他蹲下来,看着仍在观察伤口的井玫瑰道:“有办法吗?要是不行就等医生过来。”   “姐,我带了丹药,能给他吃吗?”黄迟哽咽着问道。   “那些不能。”   井玫瑰对孟麒麟道:“伤口纵深比我想象得要严重,我以前没有拔过这种样式的刀。”   “那就等医生来。”孟麒麟当机立断。   “姐,旷嘉会不会撑不住医生来……你看他流了这么多血!”黄迟的手上也沾了不少血,他全身都在颤抖,不敢相信好友的身体里会流出这么多血。   井玫瑰面色凝重,情况危急,此刻也容不得她顾虑太多了。   “小迟你把他们都带出去!”   黄迟迷茫看她:“姐?”   “快点!”井玫瑰焦急地催促。   孟麒麟率先起身,冷眼扫向几个脸色苍白的男孩:“跟我出去。”他猜玫瑰应该有什么不方便公布的方法,就如同她之前施展过的那类……一样神秘。   几个人生在非同一般的家族,都没亲眼见过如此血腥的场面,人到现在都还是懵懵懂懂的,又被他们素来惧怕的孟少一盯,当即一个个乖乖地出了包厢。   孟麒麟将自己也一起关在了门外,他私心里当然渴望了解她的一切、同时能够参与她的一切,但现在……不能急。   包厢内,井玫瑰已经用开始大量释放元气。   救死扶伤之所以功德无量,无非是因为大夫要在阎王爷手里抢人。旷嘉腹部刀口这样深,哪怕她有天眼也不敢擅自动手,毕竟她不是精于医道的大夫,此刻手里除了元气别的什么都没有,而这个世界的医术又远远超过她上辈子,种种复杂情形,都让井玫瑰不敢托大。 第103章   井玫瑰用大量元气将旷嘉腹部的伤口裹住, 鲜血很快不再流出。   原本已经快要陷入昏迷的旷嘉居然强撑着睁开了眼:“玫瑰姐……”   井玫瑰:“别说话,保存力气。”   旷嘉虚弱地扯了下嘴角:“我不会就这么死了吧?”   井玫瑰在他喉咙处一点,他就说不出一个字来了, 瞬间惊讶又惊恐地瞪大了双眼。   “别怕,明天就能说话了。”   刚说出这句安慰他的话,就见他腹部的伤口又渗出一点新的血迹,井玫瑰神情一肃,抬眸一扫包厢,发现墙角的一只近一人高的大花瓶里,种着一株大且茂盛的绿植, 井玫瑰认不出品种, 但这不妨碍她看出植物散发的勃勃生机。   并起两指,轻喝一声:“起!”将那株植物从花瓶中连根拔起, 又用空气中看不见的气托着飞递到眼前。   井玫瑰从绿植中提取最鲜活的元气, 直接注入旷嘉的伤口,这次效果比刚才明显更好,但是已经流失的鲜血却是回不来了,需要想别的办法补血, 或者马上去医院输血。   “孟哥!”她扬声一喊,孟麒麟立刻推门而入。   “血暂时止住了, 立刻把人送到医院!”   “救护车还有一分钟才能到,能撑住吗?”   井玫瑰低头看了看伤口:“可以。”   “来了!医生来了!”黄迟忽然在外叫道。   果然很快有几个穿着白大褂的医护人员,抬着一个担架小跑进来:“病人在哪儿?”   “谁止的血?做得不错!”最年长的大夫蹲下查看伤势, 匆匆夸了一句,然后一招手, 让其他人赶紧把人抬上救护车。   “家属要跟车的快过来!”黄迟他们一窝蜂全跟上去。   医生不得不又补了句:“最多两个人, 多了坐不下!”   “我去吧。”杜晨道。   其余几个人明显魂飞九天外了, 至少他是这几个朋友里面见过最多“大世面”的人,师父以前骗他进过百鬼集市,虽然没有什么血腥场面,但也让他心惊肉跳过好一阵子。   黄迟本想也跟着,被杜晨阻止了:“井道友还在这儿,你现在不适合跟车,跟井道友一起去医院吧。”   黄迟:“好吧,旷嘉就交给你了,我们马上就来。”   一行人目送救护车远去,黄迟道:“我开旷嘉的车带我姐,另外只能再坐两个人,其余人自己想办法,待会儿医院碰面。”   孟麒麟道:“我也一起。”   黄迟还处在浑浑噩噩的状态,根本不觉得孟麒麟跟他们去医院有什么不对劲,闻言便又道:“那我开车带我姐和孟少,另外再带一个。”   其他人面面相觑:“我们自己打个车吧。”开玩笑,虽然兄弟的安全很重要,但是他们也不想跟有洁癖的孟少坐一辆车好吗?   刚说完,缓慢路过的一辆车对他们按了下喇叭,车窗降下来,是好久没露过面的齐飞扬:“怎么都站在这儿?今天出来聚餐?”   有个机灵鬼双眼发光:“齐少,快载我们去医院!”   “怎么了?”   那小机灵鬼三言两语概括了:“旷嘉被捅了,刚才被救护车拉走了,我们没车过去!”   齐飞扬:“上车。”   “哎,谢谢齐少!快快快,别愣着了!我们要超过黄迟!”   “你这该死的胜负欲,现在这种时候就别说这话了。”   黄迟也听见了,本来就不好的心情更被拱得火起:“姐,孟少,我们也快上车!”   他的心情大概很不平静,开车的速度都有点控制不住。   井玫瑰在后座拍了拍他的肩膀:“开慢点。”   黄迟稍稍放慢速度:“姐,我实在太担心旷嘉了,控制不住自己的速度。”   井玫瑰从后视镜中看见他的眼睛还是红的,想引导他缓解一下情绪:“刚才一片混乱,还没来得及问你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旷嘉是怎么受的伤?”   井玫瑰对那个男孩子的印象不错,嘴上是花花了点,但和黄迟关系好,脾气也不错,对人总是笑脸相迎,按理来说不应该会随随便便和人发生肢体冲突才对。   “哼,”黄迟恨声道,“还不是吕奇那个傻X!”   井玫瑰:“又是吕奇?该不会又是因为宝净吧?”   “没错!旷嘉不小心将筷子掉到地上,服务员又不在,等了好一会儿没来,他就说干脆自己下楼去拿,走了两步又后悔了,嫌麻烦,一边说算了一边回座位。   “谁知道那个宝净也刚好站起来,可能是想去洗手间,两个人一下就撞到一起,宝净不小心亲到旷嘉的下巴上,吕奇这傻X当场就站了起来,跟疯了一样,二话没说就拿起果盘里的水果刀冲到旷嘉面前捅了他三刀。”   黄迟的眼眶似乎被刚才更红一些,冷笑声里有股咬牙切齿的恨意:“呵呵,算上之前你那次,后来又跟我和旷嘉打架一次,今天这已经是第三次了,为了个女人连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都能下杀手,以前是我和旷嘉瞎了眼!”   他说得愤恨无比,井玫瑰从中再次嗅到不寻常的气息。   “黄迟,吕奇以前是个什么样的人?”   “哼,以前?以前他装得跟什么似的,好像全世界都没人比他更老实,学校有人欺负他,还是旷嘉叫上我去给他报仇,真是好心没好报,好心喂了狗!旷嘉要是死了,老子就让他偿命!”   说到最后,黄迟的情绪又激动起来,一脚油门下去,车速瞬间加快,井玫瑰不受控制地往前一扑,脸差点撞到前面座椅,孟麒麟及时拉住了她。   “谢谢。”井玫瑰有些后怕地道谢,幸好没撞到鼻子,不然这一下非得见血不可。   “停下,我来开。”孟麒麟沉静冷淡的声音响起。   黄迟却跟没听见一样,车子依旧急哄哄地往前冲。   “小迟,你冷静一点,旷嘉已经被送去医院了,他的血也被我止住了,不会有事的,你刚才说吕奇以前很老实,是不是从谈了恋爱之后才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   井玫瑰试着安抚激动的弟弟:“我怀疑他是被宝净下了蛊!”   刚说完,车子陡然一个急刹车,轮胎在地面剧烈摩擦后停住,井玫瑰整个身体不受控制地先往前又往后,重重撞在座椅上。   哪怕孟麒麟眼疾手快用手臂在她背后拦了一下,井玫瑰还是觉得自己的背受到了重击,正想说话,前面副驾驶的车窗忽然被人在外面用力锤了两下。   “你会开车吗?不会开车就别出门。”   黄迟一听,立刻降下车窗跟人对线:“谁不会开车了?你们会走路吗?没看见这是红灯?眼睛没用可以捐给需要的人。”   “你再说一遍?”   井玫瑰想开车下去,被孟麒麟拦住了,他从自己那边下了车。   井玫瑰靠近车窗看向外面,一对情侣面色不好地站在车边,刚才和黄迟说话的应该是男孩子,脸色难看,眼神也很阴沉,和阳光的外表十分不符。他紧紧揽着一个姑娘,这姿势让井玫瑰莫名觉得很眼熟。   外面孟麒麟不知道跟他们说了什么,男孩表情没那么愤怒了,女生扯了扯他的手,他说了句什么就搂着女朋友走了。   转身的时候,井玫瑰看见女生的侧脸,电光火石之间记起来这俩人是谁,为什么自己会觉得莫名的熟悉。   这不就是之前宋瞿发给她看的照片上的主角吗?   孟麒麟敲了敲前面的车窗,让黄迟坐到副驾驶,俩人换位置的空档,井玫瑰忍不住将视线追到已经离开的那对小情侣身上。   她还记得宋瞿的猜测……那男孩对女朋友的占有欲,跟吕奇对宝净如出一辙,而且两个人都发生了巨大的性格变化,这究竟是巧合……还是有谁在背后有意为之?   “草!真倒霉!”黄迟瞪着远去的俩人,用力骂了句脏话。   孟麒麟发动车子,冷声道:“再说一个脏字,就滚下去自己打车。”   黄迟其实刚说完就后悔了,跟着孟麒麟一威胁,他直接抑郁了,恹恹地闭上嘴。   孟麒麟开车果然平稳多了,不多久便安安稳稳到了医院。   刚才路上发生的小插曲耽误了点时间,齐飞扬那车人已经先到了,一群人守在手术室门口。   “孟少。”   “孟少。”   男生们不自在地跟孟麒麟打招呼,哪怕心里好奇得要命,为什么孟少之前会跟黄迟他姐一起进包厢,也没那个胆子现在当面直接问出来。   黄迟看向最先跟着救护车过来的杜晨:“情况怎么样了?”   “刚进手术室没多久,护士说准备输血。”   杜晨道:“已经打电话给旷叔叔了,他说半个小时之内赶到。”   黄迟不关心这个,他看了一圈人:“吕奇那傻X真跑了?”   有人接口:“对啊,刚才送旷嘉上救护车的时候就没看见人了,肯定是跟他女朋友一起跑了呗,趁乱走的,那时候大家手忙脚乱,谁顾得上他啊。”   齐飞扬拍了拍他的肩:“可能是冲动之下做错事了心虚,干脆躲起来了。”   “哼,”黄迟冷笑一声,不置可否,又问刚才那男生,“那你们报警了吗?没报警我现在打110。”   黄迟话音刚落,就有一个清亮的女声气喘吁吁地说道:“别报警!我们……来了!” 第104章   众人闻声望去, 只见宝净拉着吕奇站在拐角处。   宝净捂着肚子,有点气喘吁吁的模样,脸蛋也发红, 应该是跑步过来的。   黄迟冲过去,给了吕奇一拳,吕奇的手大幅度动了下,看起来像是想要还手,不知道为什么又忍住了。   “你还有胆子到医院来?”黄迟气势汹汹的拽着吕奇的衣领,他身后的男孩们顿时一起冲了过去,将吕奇跟宝净围起来。   “别打他!”宝净皱着眉毛推搡黄迟, 很护犊子的模样。   黄迟狠狠瞪她一眼:“还没找你算账呢, 小狐狸精!”   “不用你找,我自己来了, 但是你不能打他, 你要是打他我就会打你!”   “行啊你试试!不服咱俩碰一碰,看看到底谁的头更硬!”   吕奇刚放下的手又抬了起来,井玫瑰见势不好,上前两步将弟弟往后拉, 自己将人挡住。   她没跟吕奇兴师问罪,而是看向宝净:“你是不是喂吕奇吃了情人蛊?”   宝净大眼一亮:“姐姐, 你怎么看出来的?”   井玫瑰见她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不禁蹙眉:“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普通人的身体根本经受不住蛊虫的肆虐。”   宝净两只手飞快地在胸前摆了摆:“不是的,姐姐, 我的蛊和别人的蛊不一样,我的蛊不会伤害吕奇的。”   黄迟自己就遭过蛊的毒害, 对下蛊的人只有无尽的厌恶:“你是不会伤害吕奇, 你只会让吕奇伤害我们!”   宝净张了张嘴, 想解释什么,又发现黄迟说的好像是对的,于是神情苦恼地抿起嘴巴。   井玫瑰道:“黄迟说得对,吕奇今天这样的行为已经属于犯罪了。”   “他没有!他不是故意的!”宝净急了,努力替男朋友辩解。   “不用解释。”吕奇将宝净的手拉起,十指交叉紧紧握在掌中。   井玫瑰看了眼他的动作,又对宝净道:“你也看到了,他深受情人蛊影响,单我所知道的,他为了你跟其他人发生冲突就有三次,在我们没看见的地方,是不是还有许多这样的情况呢?”   宝净心虚地低了低头,井玫瑰都猜对了,平时走在路上哪个男的多看了自己一眼,吕奇都会生气,还经常跟人动手,甚至根本就不管自己打不打得过别人。   不过动刀子还是头一回,这也侧面验证了情况越来越不受她控制,那只蛊虫慢慢变得越来越厉害,她已经有些牵制不住了。   吕奇牵着她的手紧了紧,宝净仿佛瞬间得到了什么力量支撑一般:“我给吕奇下蛊他自己也是知道的,是他先同意了,我才给他种的蛊。”   振振有辞,底气十足,仍旧不认为自己做了错事。   井玫瑰忽然想起来医院的路上撞见的那对情侣,不由出声质询:“你是不是还给其他人下蛊了。”   宝净坦率承认:“对,她也是自愿的。”   井玫瑰认真观察她的神情,发现她是真的不觉得心虚,顿觉荒谬:“你说的‘她’,是那个姑娘,还是被她下蛊的人?”   “当然是那个小姐姐了,我认识她的时候她正为了她喜欢的男孩子跳水自杀,看她那么痛苦,我就想帮帮她。”   宝净将事情一股脑儿说了出来,扬起的小脸上隐含自得,似乎在等大家夸她干了件好事。   井玫瑰面容一冷,质问道:“你是真心想帮她,还是为了豢养自己的蛊虫?”   宝净表表情一僵,终于露出几分心虚:“姐姐,你怎么知道我在……”养蛊这件事是她藏得最深的秘密,就连吕奇都不知道。她手里有一条蛊王,是阿妈临死前传给她的。   本来她也只是随便养养解闷,可是自从给吕奇种了情人蛊之后,她就尝到了爱情的甜蜜滋味儿,时时刻刻方方面面都被人呵护备至,这种感觉实在太好了。   她害怕失去这种甜蜜入骨的爱情生活,就想要开始好好养蛊王,让它力量更强大,活得更长久,这样吕奇就会一辈子都离不开她了。   “无论如何,你都不该为了一己之私对普通人下蛊。”井玫瑰觉得这件事如果被特殊事件管理部门知道了,肯定会对宝净出手,因为她已经影响到普通人的生活秩序了。   宝净听了她的指责也生气了:“可是我已经下了,难道你要动手教训我吗?你是不是不把我当好朋友了?”   言辞之间仍旧颇含天真稚气,井玫瑰道:“这是两码事,你对普通人下蛊很有可能触犯了法律……”在场还有普通人,她只好语焉不详。   可是这话落在宝净的耳朵里就成了恐吓:“没有这样的法律,别想骗我,姐姐,你太让我伤心了,我以前还救过你弟弟,你现在却欺骗我说养蛊是违法的,我不要你这个朋友了!”   “人是我捅的,责任我来承担。”吕奇将宝净反手搂到身后,一人对上他们:“给其他人下蛊也是我做的,和宝净无关。”   黄迟见了他这副色迷心窍的鬼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一言不发冲上去和吕奇扭打在一起。   手术室的门忽然打开,一个护士急匆匆从里面出来,高声呵斥:“医院禁止大声喧哗!”   呵斥归呵斥,可奇怪的是没有停下来制止他们,黄迟感到奇怪,顾不得刚挨了一拳,一把扯住护士的胳膊:“我兄弟怎么样了?手术结束了吗?”   “别拉着我,病人需要更多血液,我要去血库取血!”   护士手劲也不小,一掰就将黄迟的手弄开了,步履匆匆往血库赶去。   黄迟又给了吕奇一拳:“要是旷嘉有什么事,你就等着偿命吧!”他红着眼睛,咬牙切齿地瞪着昔日的好兄弟。   吕奇挥起拳头,宝净也伸出手要推黄迟,其他人不干了,直接将俩人死死按住。   “怎么着,感情这么好?吕奇,我们给你面子一直没动手,你们居然还想一打二?”   吕奇看到宝净也被人扭着手,像警.察羁押犯人似的,猛地挣扎了一下。   “哟,别动!要是打到我了,我就拿你小女朋友出气,告诉你,我的脾气可没黄迟那么好。”   吕奇死死盯着说话的人,那森寒的眼光让人毫不怀疑,要是眼前有把刀,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将他们这群人全部捅死。   护士已经取了血赶回来,见他们干架的阵仗,紧紧皱眉:“刚才说了你们没听见?医院禁止喧哗吵闹!有什么事去医院外面说!要是打扰到医生做手术,看你们谁愿意承担责任!”   她说完就进去了,手术室的门又紧紧关上。   杜晨道:“我留在这里等旷叔叔,你们别在手术室门口吵了。”   黄迟冲男孩们使了个眼色,一群人推推搡搡地出了医院。   井玫瑰怕他们闹出大事,急忙跟上,孟麒麟拉住她:“你准备怎么处理?”   井玫瑰面容一僵:“这……”   “宝净跟你一样,从小在与世隔绝的地方长大,而且性格比你固执,思想简单,说是一根筋也不为过,你要是打着劝说教育的念头,就别想了,她不会听你的,只会觉得自己没错,错的是你,她把你当朋友,你却将她当敌人,要对付她。”   孟麒麟条条框框给她捋出来,井玫瑰哑然了。其实他还有一点没说,他喜欢的姑娘实在不是个擅长劝人的好手,说话也耿直,两个直肠子凑到一起,一个说另一个有错,另一个死不承认,能讲和才奇怪。   “最让她愤怒的是,黄迟当初中蛊还是她救回来的,现在你却用她也养蛊和下蛊这两条来定义她的罪名,在她心里,你的行为无异于忘恩负义。”   这一句虽然更扎心,可也是实打实的大实话,并不是她不去想就不存在了。   井玫瑰的唇微动:“那我……”   “我来联系那边吧。”孟麒麟明白她的为难。   见少女垂下眼帘,精神肉眼可见的萎靡,没忍住抬起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头:“不是你的错。”   井玫瑰瞬间抬眸,僵着脖子不敢动,瓮声憋了个“嗯”字出来。   两个人在医院外找到一群人的时候,吕奇的脸已经挂了不少彩,可见黄迟他们下手真没客气。   宝净急得大声道:“你们别打他了,让警察来抓我吧!”   孟麒麟慢悠悠走到她面前,男孩们俩忙松手,给他让出一个宽阔的位置。   “这事不归普通警察管,你确定要替人认罪?”   男人的目光凛冽如冰,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宝净不由自主打了个哆嗦:“会坐多久牢?”   孟少都出来给他们撑腰了,黄迟不由恶从心头起,恐吓宝净:“旷嘉还躺在手术室生死不明,弄不好你们就是杀人,杀人怎么会判坐牢?当然是直接死刑枪毙!”   “不要枪毙我!不要枪毙我!”   宝净似乎真被吓住了,口不择言一顿乱喊:“我其实是想养大蛊王去找圆净老秃子报仇!他辜负了我阿妈,我真正要杀的人是他!旷嘉还没死,我没杀他!”   说完才发现漏了吕奇,又喊了句:“吕奇也没杀他!”   这话也不是假话,她养蛊王的目的可以说两个都有,一是绑住吕奇的心,二是为了报仇。不过她很贪恋现在的生活,暂时没想去报仇。现在为了吕奇和自身安全,不得不暴露自己的“秘密”。   她喊的这一串话信息量实在太大,众人都僵住了,面面相觑地想:   圆净老秃子?哪个圆净?   该不会是盘龙寺那位圆净大师吧? 第105章   医院门口人来人往, 宝净的一通话将众人都搞蒙了。   连黄迟都不知道怎么解决了,事情又牵扯到圆净大师身上,圆净大师, 他之前中蛊,被救回来后听妈说了,是圆净大师指点他姐去苗疆找的人。   谁知道世界上的事竟然会这样因缘巧合,或者说狗血。   “姐,怎么办?”   他抓了抓头发,宝净不仅是他的救命恩人,还疑似是圆净大师的亲生女儿, 他也就嘴上说说, 还真不能将人怎么样。   井玫瑰道:“我带她去盘龙寺,你们留在医院。”   黄迟急忙点头:“好好!”完了, 他姐一点惊讶都没有, 跟他们这群下巴都惊掉了的人完全不一样,看起来跟早就知道这件事似的,该不会宝净说的是真的吧?   “孟哥,你跟我一起吗?”井玫瑰还记得问一声孟麒麟的意愿, 要是他愿意,就乘他的车, 要是他不愿意,井玫瑰就自己再想办法上山。   “嗯,走吧。”孟麒麟微微颔首, 意思是送她上山。   都决定好了,宝净却临阵退缩, 不肯上车:“现在就去找他?我还没有准备好……”   黄迟无语:“你不是要找他报仇吗?现在送你去报仇, 你怎么又不去了?是不是刚才故意撒谎骗人, 想逃过枪毙?”   井玫瑰无奈看了眼弟弟,示意他别再吓唬人了。   宝净道:“我的蛊王都还没有完全养好,现在去找他,我不是他的对手!”   井玫瑰道:“上车吧,既然你把这件事情说出来了,说明你们了结因果的时机已经到了,逃避是无用的。”   宝净垂着头不知道想了些什么,过了一会儿还是乖乖坐到车上去了。   从市区到盘龙山的公路越修越好,车子没多久就到了目的地。   来到寺庙,正好有个小沙弥看见井玫瑰:“道长请稍等。”   说完就往里面去了,几分钟后圆净大师出来了。   “阿弥陀佛——”他念了一声佛号,带着慈悲的笑容正想跟井玫瑰寒暄,眼神不经意间落在井玫瑰跟孟麒麟身后的宝净脸上,表情顿时猛地一变。   “你、你!”   而后声音颤抖地问:“你是宝江?”   井玫瑰知道不用自己多说,圆净大师自己已经感应到了他和宝净之间的关系,看他这震惊的模样,似乎是没想到宝净会有来找他的这一天?   上次在警察局,女警让宝净报自己的身份信息,宝净说到自己名字时,井玫瑰就隐有猜测,因为是圆净大师给黄迟介绍的解蛊人,还用了“故人”的称呼。   不过当时只是个模糊的揣测,也觉得应该不会这么巧,没想到真相浮出水面的这一天就这样突然来了。   “是,我就是宝江。”   宝净见圆净大师看见自己了,也不躲了,直接从孟麒麟背后走出来。   “宝勇,你还记得苗疆有个姑娘一直在等你吗?等了你好多年,可惜她等到死了,都没能把你等回去。”   一个是遁入空门、佛法有成的大师,一个是自幼随母亲独自生活、最终找到已经出家的亲爹面前质问的苗疆孤女,问的话虽然短,可字字泣血、句句诛心。   两个人明明是宝净长大成人后第一次见面,相见时却已经由骨肉血亲变成了怨恨交结的仇人。   井玫瑰暗叹,只能说一句造化弄人。   面对女儿的锥心质问,圆净大师竟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井玫瑰有心想留他父女二人独自谈话,也免得让圆净大师在外人面前失了面子。看了眼孟麒麟,对方似乎知道她在顾虑什么,没等她给出暗示就点了点头,脚下移动了半步。   这奇妙的心灵感应般的现象,让井玫瑰情不自禁感到一丝小雀跃。   “姐姐,你们别走!”   宝净不知怎么想的,居然要留下他们。   “他敢做,难道还怕别人说吗?”   她明晃晃地讽刺圆净大师,可圆净大师毕竟也是一位享誉盛名的大师,同时还算井玫瑰的忘年至交。   井玫瑰的脚步稍微停顿了一下,又接着往外走。   圆净大师长叹一声:“道爷留下吧,是我年轻时候犯的错。”   宝净步步紧逼:“年轻时候犯的错,年老了就可以当它消失了吗?”   圆净大师出家很久了,又精通佛法,可他归根到底终究还只是个有血有肉的凡人,没有真正脱离俗世,更没有成佛成神,遇到意料之外的变故同样会心绪波澜。   “是我对不起你母亲,也对不起你。”   宝净把从吕奇那堆人里捡来的话拿出来鹦鹉学舌:“说对不起有用还要警察干什么?”   圆净大师语塞,闭上眼睛,过了一会儿又睁开,眼睛恢复静水般的澄净,仿佛真的放下一般:“阿弥陀佛,贫僧已经是出家人了,也不知道如何补偿你。”   “我阿妈都死了,你怎么补偿?”   这句话和他的表情都深深戳到宝净的痛处,她霎时愤怒地提高声音:“她死前还叫着你的名字,宝勇,宝勇,可怜我的阿妈到死不知道,她心心念念的宝勇早就不叫宝勇了!”   圆净大师合十的手掌微颤着分开,口中再念不出一句佛号。   井玫瑰心下不忍:“宝净还年轻,心性天真冲动……”只是现在她面对着最痛苦的事,才跟变了个人似的,将全身的尖刺都竖了起来。   圆净大师半张着嘴,默了默,似遗憾又似缅怀地轻叹:“……是像我年轻时候……”   “我可不像你,敢做不敢当,明明是个渣男,以为披上袈裟就能当个好和尚吗?今天我是来找你报仇的。”   宝净不知道从身上哪里取出来一只黄豆大的黑色蛊虫放在手上,掌心向上,让蛊虫正对着圆净大师。   “我在苗疆都听说过你的大名,圆净大师?听说你佛法高深,今天我就和你来一场决斗,你死了就是我为阿妈报仇成功,我死了是我技不如人。”   宝净情绪高亢,一反先前上山之前的萎靡和踌躇,想来是不愿意在她的“仇人”面前露怯。   “宝净,不能对普通人下蛊!”井玫瑰明面提醒她,实际也担心圆净大师真抛弃红尘往事,要以出家人的身份和她比武来了断一切。   “姐姐,你不用劝我,我说过了,我从苗疆出来,就是为了杀他。”只不过没想到遇见了吕奇这个变数。   她语气愤恨,举着蛊王的手又抬了抬,反观圆净大师还是一动不动站在原地,井玫瑰心里立即有数了。   “大师,宝净在南市对好些普通人种了蛊,这次还差点闹出人命来。”   井玫瑰在赌,赌圆净大师是不是真的不管宝净了。   孟麒麟踱步站到她身边,不紧不慢地补充说明:“人还在抢救室,要是死了,法律责任跑不了。”   宝净怒瞪孟麒麟:“你别想骗我,警察根本找不到证据。”   “呵,”孟麒麟似嘲讽般轻笑,“别忘了,我说的不是你下蛊的事,是旷嘉被捅刀子的事,不管找不找得到下蛊的证据,只要人死了,杀人的那个就别想跑。”   宝净眼里神色迅速变换。   孟麒麟又不疾不徐继续威吓她:“这会儿你在山上,就算想替吕奇顶罪也来不及了。如果吕奇的家人想保住吕奇,只要随便找旷嘉那群朋友问一问,就会知道是因为你给他下蛊,才让他失手杀了人,最终罪名就会落到你身上。”   宝净眼里的欣喜才浮现一秒,就被他接下来的话打入谷底。   “你别以为你认罪,警察找不到证据就会放过你。下蛊的事一出来,处理这个案子的就不再会是普通警察了,特殊事件管理部门会第一时间逮捕你。   “至于怎么判,拘留还是坐牢,或是其他我们普通人听都没听过的刑罚,这就不是我们能知道的了,比如用你自己养的蛊虫给你下蛊,让你也尝尝受害人的滋味,这也不是没有可能。”   孟麒麟说完最后一句话,宝净的脸快白成纸了,她从来不知道世界上还有这样一个地方存在,竟然会有一种警察专门抓下蛊的人吗?   她还没回应,圆净大师这边却出了意外。   他听了孟麒麟说的这番话,居然产生了心魔,眨眼之间修为大幅下跌,还吐了口鲜血。   “大师!”   井玫瑰暗道糟了,孟哥本意也是想顺着她的话阻拦两父女决斗,没想到圆净大师一个经受不住,放下多年的执念一朝被勾得翻涌出来,直接凝成了心魔。   她的天眼能看见,他周身原本大盛的金光都只剩了一层淡淡的光晕。   孟麒麟一把扶住摇摇欲坠的圆净大师,只见他苦笑着望向宝净:“……是我没有教好她……是我的责任……”   宝净也没想到圆净忽然就吐血了,她一个手指头都还没动呢。   “孟少爷,贫僧厚着脸皮恳求你,替宝净说一说情,她母亲是个性情软弱的人,我又从小不在她身边,没人好好教育过她……”   话没说尽,宝净又气道:“你有什么资格说我没教养?从小就有人骂我没教养,谁都可以这么骂我,只有你不能这么骂我。你还骂我阿妈,我阿妈不是软弱,她是温柔,她要是不温柔,至于被你给骗到死吗?   “宝勇,我阿妈要是知道你这样骂她和她的女儿,魂灵都不会安心去黄泉投胎,你害她死了都不得安宁,你会有报应的!”   宝净刚才和圆净相认都不觉得委屈,也没有落泪,这会儿却通红着眼眶,紧紧咬着牙关死瞪着圆净,死死睁大眼睛,不肯让眼泪落下来,似乎这个时候落泪会让他看轻自己。   圆净手臂微动,没让孟麒麟再扶着自己。   他走到宝净面前,正欲开口,宝净却忽然动了,一把将攥在手里多时的蛊王塞进他嘴里,圆净惊瞪双眼,俯身就吐,可是蛊虫早就刺穿他的皮肤进入血肉之中了。 第106章   苗女擅长用蛊, 这不仅是一句传闻。   圆净大师眨眼间就在自己身上挠出好几道抓痕,道道带着血印,很快, 不仅是手臂,就连脸上、身上也在用手不停抓挠,仿佛全身都有虱子在爬似的。   这阵蚀骨之痒来得令人措手不及,也是这一刻,井玫瑰才发现,原来宝净是真的对圆净起了杀心。   宝净看见井玫瑰欲言又止的表情,立即转开视线, 不敢与她对视。   然后对圆净大师道:“宝勇, 你难不难受?这蛊王可是我阿妈临死之前留给我的,我想她肯定是害怕她死了之后我会被人欺负, 所以留下这只蛊王来保护我, 你还是第一个有幸尝到它滋味的人。”   最后一句颇为感慨,说完还笑了笑,笑容里依然带着她惯有的天真无邪。   井玫瑰知道这都是假象,宝净虽然是一个纯粹的人, 但是越纯粹的人也越可怕,认准了一件事就不会轻易改变想法, 即便是刚才对生父下狠手,她也没有皱一下眉头。   圆净大师此时无暇分心,根本回答不了她的话。   宝净看着他又在自己脸上留下一条血痕, 忽然道:“宝勇,我不想杀你了, 你自己去见我阿妈吧。”   井玫瑰微惊, 忍不住叫了一声她的名字:“宝净。”她这是要求圆净大师自尽?   宝净仍然不敢去看井玫瑰, 只紧盯着圆净大师:“要是你想痒死自己也可以。”   圆净大师的脸上都是血痕了,井玫瑰意识到不能再任由事态继续发展,心中一动,想暗中制住宝净,手指微蜷,忽然听见一声惊怒交加的斥责。   “你这小妖女!对圆净大师做了什么?!”   古三镜忽然在盘龙寺现身,井玫瑰停下动作,不由看向孟麒麟,对方轻轻颔首,她便了然,之前就略有耳闻,特殊事件管理部跟道教协会有密切合作,现在来的负责人是古三镜倒也不奇怪。   古三镜的拂尘扑面扫来,气势凛冽,威压十足,宝净大惊,急忙躲开。   “你是谁?”宝净不客气地大声质问。   古三镜一只手搀起圆净,冲她疾言厉色:“你问我是谁?我还想问你是谁?年纪轻轻为什么下手这样歹毒?你家大人没有教过你在社会上怎么为人处世吗?”   宝净闻言,冷笑着看了眼奄奄一息的圆净:“怪不得你和宝勇是朋友,原来你们都喜欢骂人家没有教养。”   井玫瑰心中一凛,刚才圆净大师骂完她之后,就被下了蛊,要是古道长也被……   她上前对宝净道:“宝净,我知道你是个善良的姑娘,你看,圆净大师也已经受到了惩罚——”   在场几人顺着她的话看向圆净,果然见他双腿无力地倚着古三镜,刚才这么一会儿工夫就将自己挠得满身血迹,奄奄一息了。   古三镜伸手不知在他身上哪个穴位按了两下,圆净大师就停住了抓痒的动作,古三镜皱眉看向宝净:“你刚才叫他宝勇,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宝净立即反驳:“我们没有关系!”   说完又觉得这样的说辞显得自己心里有鬼,于是改口:“我们是仇人关系。”   古三镜才不信她的鬼话,盯着她的脸一阵猛看,直把宝净看到双眼冒火,才慢悠悠说了句:“原来是老和尚的小闺女啊。”   他神色一松,将圆净大师轻放到地上坐下。   “大师,瞧瞧,我当初说什么来着?我说你尘缘未了,让你还俗来我们观里当道士算了,我们门派不用出家,你不肯答应,现在你这小闺女可是找上门来了,这下你不还俗都不行了。”   圆净大师满心涩然,那时他以为自己已经遁入空门,不存在尘缘未尽一说,谁知这因果并不是自己单方面说切断就能切断得了的。   他苦涩一笑:“是贫僧想当然了。”   古三镜看了看他血迹斑斑的僧袍:“你身上的蛊是她下的?”   其实事情很明显,但是他本着不错怪人的心,还是多嘴问了一句。   圆净大师道:“因果因果,有因才有果,宝江还小,道长不要跟她一般见识。”   古三镜张张嘴:“你这……”   圆净大师要他别追究,可他肩负着自己的责任,想到这里,便道:“她要是只对你一个人动手就算了,你这当父亲的不想追究,那我这外人也无话可说,但我收到消息,她可是对普通人也下手了,还不止一个,就算我给你这个面子,回头撞到特管部手里,更加不好收场。”   这是变相告诉圆净,他没办法给他走这个关系。   圆净大师见他满面为难,不是为了推辞而伪装,不由看向井玫瑰:“道爷,小友!”   这是要井玫瑰帮他说情的意思,甚至不惜舍下脸面,主动攀个忘年好友的关系。   圆净大师此时的模样实在凄惨,半点没有一开始的大师高人风范,他双眼充满希冀地盯着自己,井玫瑰不好推辞,转向古三镜:“古道长,不知道道教协会对这种情况一向是怎么处理的?”   古三镜:“视情节严重程度决定,只是伤人还好说,要是弄出了人命……”剩下的话不言而喻。   “他马上就要死了。”宝净指着圆净大师道。   古三镜噎得不轻:“你……”   他看得分明,圆净大师对闺女心怀亏欠,哪怕她犯了大错,豁出尊严也想帮她兜着,这丫头倒好,像是恨不得自己受到大惩罚,圆净大师给她求情就跟害她似的,叛逆啊。   孟麒麟道:“大师不要和道长求情了,风声是我放过去的。”   圆净大师大惊:“孟少?”   “宝净到目前为止虽然还没真正杀过人,但离杀人也不远了,即便古道长手下留情,特管部那边也不会袖手旁观,因为宝净不会就此收手。”   孟麒麟原本没打算站出来,可他也不愿意井玫瑰左右为难。   井玫瑰没料到他会这么说,当即也想坦白:“其实——”   孟麒麟却没给她开口的机会:“大师如果不信,可以问宝净。”   宝净道:“不用问我,他说得没错,我就是要杀了你!”   语气桀骜难驯,听得古道长连连摇头,圆净大师用祈求的眼神望向他。   古道长叹息一声:“算了。”   他走到宝净身边,宝净眼神警惕地看着他,脚步不由自主往后退,紧接着古三镜突然出手,扣住了宝净的手腕,也不知他是怎么用的巧劲,宝净怎么挣都挣不开。   “嗯,根骨差点意思,做我的关门弟子是不够格了,勉勉强强当个二徒弟吧。”   圆净大师大喜过望,激动之余牵扯到了身上的伤口,不过这些他都顾不上了,感激不尽地说道:“道长慈悲!”   井玫瑰也松了口气,这个结果比她预料的要好太多。   古三镜:“这个丫头身怀奇技,一味放任确实有危害社会的可能性,和尚,你也别怪孟少,他是有大局观。”   古三镜其实是提醒圆净大师,他是出家人,他女儿可不是,孟家的势力了得,不要一时冲动得罪了人。   圆净大师点点头:“贫僧明白,也谢过孟少和道爷替宝江说情。”如果不是孟少用话激宝江,古道长可能还没这么容易就收下宝江做徒弟。   古三镜见他没气糊涂,放下心了,对抓在手里的宝净道:“丫头,还不给大师解蛊?”   宝净犟嘴:“你们都没问过我的意思,我凭什么要听你们的?”言下之意她不想当古三镜的徒弟。   古三镜好久没见过性格这么倔的孩子了,给她气笑了:“那你还要怎么着?真想杀了你亲生父亲?你看他身上的血,这还不够?丫头啊,你是为人子女的,父母给你一条命,就是你一辈子都还不清的恩情,你倒好,不想着报恩,还想着报仇。”   宝净张嘴就要反驳,本来就有仇。   古三镜及时拦住她的话头:“你怨的无非就是他没跟你母亲在一起,反而剃了光头到寺庙出家,这一点我也可以帮他解释,他命里就是个和尚命,当年即使跟你母亲一起,日子也和睦不了多久,该怎么样还是得怎么样。”   宝净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古三镜冷哼一声:“这么看着我干什么?怕我一把年纪了还拿这个骗你啊?你要是不信就问问井道友,她算命的本事比你师父我还厉害一些。”   宝净便看向井玫瑰。   井玫瑰:“圆净大师佛缘深厚,是前世的宿命传承。”   宝净一听睁大眼:“真的吗?”   古三镜:“你要是还不相信,就让井道友看看你的面相,父母和子女的命运是紧密相连的。”   这回井玫瑰却想也不想就摇头:“宝净的命我算不出来。”   古三镜惊道:“怎么会?”   “我和她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给她看过,只能看出一个大概,从三十岁起,往后的一切都看不清了,就像被一层雾气蒙住。”   “我看看。”古三镜神色凝重地盯住宝净的脸。   看了几眼便笑了:“她的命改了。”   原本是弑父的凶命,古三镜亲眼看见她的面相缓慢变幻,如同拨云见日,随后一片明朗。   “你看不清,是因为和你有关。”古三镜沉吟几秒:“要是我没猜错,她从苗疆出来和你有关,她原本应该没打算现在就来找圆净。”   宝净从刚才就呆住了。   井玫瑰问她:“你是为了来找我?”   宝净愣愣点头:“我一开始想等你去找我玩,太难等,我就自己出来了。”   谁知没有找到井玫瑰,反而先遇上了吕奇,再后来的事井玫瑰都知道了。   井玫瑰闻言一时间心绪翻涌,难以平静。   孟麒麟忽然道:“她说自己出来是为了报仇。”   古三镜奇怪地看他一眼,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说这句:“年轻人冲动,话赶话说什么都有可能。”何况宝净还是个叛逆的丫头。   他不懂,井玫瑰听懂了,朝孟麒麟微微一笑,幅度极小地摇了摇头,示意他自己没事。   只是短暂的情绪迷失,他刚才一出声,井玫瑰就醒悟了,一切都是缘法,即便步步为营也始终走在命运的圈内,不必过于苛求自己。   想通之后,便对宝净道:“古道长收你为徒,是你的福缘,改命本来是逆天而行的事,既然你有这个机会,就别浪费了。”   她轻拍宝净的肩,收回手后暗中在她背上隔空画了一道清心咒。   古三镜窥见她的动作,眼珠子都快从睁大的眼眶里掉出来了:“你、你、你——”   宝净不知怎么的,忽然觉得鼻酸,刚才充斥在心脏和脑海里的仇恨顿时都消散了,惶恐无助涌了上来,她一眨眼,泪水就落了下来:“姐姐,我……” 第107章   井玫瑰给她擦拭眼泪:“古道长是一位仁慈的前辈, 你放心。”   古三镜意识到她在给自己作保,忙对圆净大师道:“大师,丫头就交给我吧, 我会好好教她的。   俩人相交多年,也算知根知底,对于他的人品圆净大师没有什么不相信的。   古三镜语气郑重,圆净便也点了点头,面色虽然仍旧难看,但比刚才好一些了。   三言两语就算是把宝净未来的去向定了,也没避着人, 宝净却没像刚才那样情绪激动, 古三镜觉得这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看来是井道友刚才那道清心咒起作用了。   “井道友, 不知道你近段时间有没有空?”   说没空也不尽然, 井玫瑰便直问:“古道长有事?”   古三镜笑道:“道教协会近期准备举办一个活动,由各大门派分别派出十二名弟子参加,每六个人可以组成一个小队,组队者不局限于同一门派, 成绩最好的一组优胜者能得到点奖励。”   道教协会牵头举行,阵仗也不小, 最后的奖励肯定不会少,井玫瑰猜到古道长这是谦虚的说辞。   她面带不好意思:“感谢前辈好意,不过既然是门派弟子参与, 我去的话应该不太合适。”   古道长连连摆手:“哎,这有什么?社会上散修也很多, 凡是能来报名参加的, 协会都不阻止, 反正比赛中都是各凭本事。”   其实这次比赛最开始的目的可不是为了各门派友好交流,而是为了给门派里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们“上一课”。   自从道教协会成立,门派与门派之间的明争基本上变成了暗斗,有些不会想事的小年轻看不到暗处的旋涡,就以为万事大吉,不仅不思进取,还眼高于顶,自诩门派子弟,是“名门正教”传人。   这也是这次活动不禁止散修参与的原因,也好让他们看看,什么叫“人外人”、“天外天”。当然,不限制门派组队也是同理,各门各派之间的精英经过相处,各自肯定会有所成长。   井玫瑰一直想多与道教中人接触,眼下就是一个很好的时刻,只不过……她忽的想起了跟孟麒麟的约定。   时间正好冲上了,饶是一向淡定的她此时也忍不住扼腕。   做完这场告别直播,以后再也不做直播了。   井玫瑰坚定地下了决心,遗憾谢绝古道长的盛情相邀。   .   下山后回家,井玫瑰看到黄迟已经回来:“你怎么回来了?”刚说完就心下一动:“旷嘉已经脱险了?”   黄迟盯着自己的手机头也不抬:“是啊,你怎么知道?”   井玫瑰笑了笑,黄迟没等到回答,才反应过来,抬起头:“姐,原来是你在问我啊,我傻了,还问你怎么知道。”   不等井玫瑰说话,便将医院那边的情况竹筒倒豆子一般讲了出来。   “旷嘉他爸来了没多久,吕奇家人也来了,他们想找旷嘉他爸说话,应该是想拿钱私了,不过旷叔叔没理他们,后来又过了好久,旷嘉从手术室出来,医生说已经拔了刀,幸好没有伤到内脏,只要好好休养就行了。   “吕家人趁机就想赔笔钱了事,因为医生说旷嘉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嘛,他们可真精明,可惜旷叔叔理都不理他们,直接报了警。”   井玫瑰:“报警了?”   黄迟点头:“对啊,旷叔叔说,有什么事等警察到了再说。”   “那后来呢?”   “后来?后来警察来了,就把吕奇带走了呗。哦,还有杜晨和齐少,还有几个人,反正就是当时在场的差不多都跟着去了。”   “那你怎么没去?”   黄迟摸了摸后脑勺:“总不能一个不留吧,万一旷叔叔想知道具体的事情经过呢?”   “那他问你了吗?”   “问了啊,不过问完之后他就让我回家了,我不想走,他就说需要我帮忙的时候一定会给我打电话,我就回来了。”   井玫瑰暗想,这位旷叔叔教育孩子很有一手,将少年人放在和自己平等的位置对话,轻易就让人感受到来自长辈的尊重与认可。   “旷嘉没事就好。”   不过吕奇被警察带走了,这件事她要跟孟麒麟说一声。   接通电话,向他说明了事情,孟麒麟反而安抚她:“没事,特管部和道教协会都知道了这件事,案子不会按照普通案件定性。”   井玫瑰问:“那吕奇要担罪吗?我怕会牵扯到宝净。”   “应该不会,刚才说了,不会按普通案件定性,退一步说,吕奇也算是受害人,他是受到宝净下的蛊影响,现在古道长保下了宝净,吕奇大概率也不会有事。”   井玫瑰察觉到他没将话说满:“如果有万一呢?”   孟麒麟直言不讳:“那就是旷家人不肯放过他。”   井玫瑰皱眉沉思,这确实是个不容忽视的问题,根据刚才黄迟和她说的旷家人表现,井玫瑰顿时觉得这个小小的可能性被放大了数百倍。   毕竟可怜天下父母心。   也许是没听见她的回复,孟麒麟又道:“别太担心,事情不会发展到这一步的,旷家和吕家都是生意人,只要没出人命,一切都好摆平。”   他说的话虽然有道理,可也十分现实,所以算不上好听。   “你刚才不还说有这个可能?”   孟麒麟:“微乎其微。现在旷家人不给吕家好脸色,只是为了表明自己的态度,这件事不能轻易收场,倘若吕家看懂了,就会送上更多利益,旷家人什么程度、什么时候满意,事情也就会在什么时候结束。”   原来如此,井玫瑰恍然大悟,跟着又感到五味杂陈,生意经不仅难懂,也过于重视利益。   幸好旷嘉没有真的出事,不然的话,擅长争利的生意人又会提出怎样的交涉条件呢?受害方是会不管不顾地报仇,还是会选择天大的利益保持沉默?   她不敢按照假设深想下去。   晚上,黄家人回来了,黄老爷子主动过问了白天的事。   黄迟一股脑儿说了,最后还好奇问道:“爷爷,你怎么知道会知道旷嘉的事?”   黄老爷子看他一眼:“警察都来了,这么大动静,吕家就是想瞒也瞒不住。”更别说旷家会不会同意他们瞒住,旷家可是比吕家势力大。   黄老爷子的眼神仿佛在说孙子怎么这么傻,黄迟悻悻地闭上嘴。   “老爷子,可以吃饭了。”厨房的佣人阿姨过来说了一声。   一家人便转移到餐厅,一道道美味佳肴已经摆上桌,等长辈们依次落座,井玫瑰才跟着大哥黄彦坐下。   黄迟就不注意这些,几乎和黄老爷子同时落座。   黄家人平时不讲究这个,但大儿子和女儿太有礼貌,想忽视都难,宋雨不由数落小儿子:“黄迟,你坐得比你爸还快。”   黄迟脸皮厚,咧嘴嬉笑:“下次一定注意,让我爸我妈你俩老人家先坐。”   宋雨哭笑不得,这孩子。   一家人先后动筷,宋雨低头一看,最中间摆着一大碗鸭肉汤,不禁皱眉:“不是说今天做鸭血粉丝汤吗?黄迟前两天就说想吃,两天时间还不够准备?”   厨房阿姨本来就因为没能做那道汤在一旁等着,宋雨一问,便立刻上前解释。   “太太,今天早上杀了鸭就取了鸭血,我担心冷藏变味,就搁在灶台上,谁知道准备完中午要用的食材,就发现鸭血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再让人送新鲜的鸭子过来也赶不及处理,我就用鸭子单独做了个汤,把粉丝另做成蚂蚁上树了。”   宋雨顺着她的话,将视线落到桌上那碗蚂蚁上树上,眉头拧得更紧,哪怕不说话,佣人也能明白她的不悦,解释完就紧张地低着头不敢吭声。   “鸭肉汤也行,我闻着这鸭肉挺香,是只老鸭吧?”   佣人阿姨连忙点头:“您说得对,是只老鸭子。”   “妈,老鸭汤也行啊,大补呢,来,我给您盛一碗。”黄迟笑着站起来,拿起宋雨的碗,给她连汤带肉舀了满满一碗。   “我自己也尝尝,”一边盛汤,一边随口道,“阿姨你也去吃饭吧,爸,爷爷,你们要不要?”   小少爷发了话,佣人阿姨便小心瞧了宋雨一眼,宋雨没有在佣人面前拂儿子面子的习惯,也让她去吃饭。   佣人走了,宋雨也没再说什么扫兴的话影响家人胃口,只在心里琢磨,自己这段时间是不是太忙了,没怎么管家里的事,导致佣人做错事不承认,都敢耍滑头了。   没错,在宋雨的眼里,鸭血不是凭空消失,而是被哪个佣人不小心弄撒了,或者自己偷偷做了吃了。   不知她心中想法的佣人回到厨房,其他人立刻就凑过来。   “怎么样?太太说什么了吗?”   女佣摇头:“没说什么,不过我看她的样子好像很不高兴。”   “正常,习惯就好了。”有人接话。   另外的人表情也放松下来,还说:“是啊,夫人要罚钱一般当场就罚了,现在没提就不会再说了。”   女佣点头:“幸好黄迟少爷帮我说话,不然我这会儿肯定还在餐厅站着。”   佣人们一听没事,早就端起了自己的饭菜开吃。   有人边吃边含糊不清道:“黄迟少爷人是挺好的,夫人总骂他不学好,我倒是觉得男孩子这个年纪调皮很正常,过几年读完大学就懂事了。”   “是啊,不过有钱人教育孩子肯定跟我们普通人不一样,要求高。”   女佣严肃道:“说话注意点,别随意议论雇主的私事。”   她也是好意,厨房和餐厅虽然隔了一段距离,但谁也不敢保证会不会突然有人闯进来。   几个人于是安静吃饭,坐在女佣身边的一个人扒了几口饭,忽然道:“哎,差点忘了,你刚才告诉太太了吗?今天上午菲菲小姐回来了。”   女佣一顿:“我太紧张,不记得说了,要不我再去一下餐厅?”   “算了吧,忘了就忘了,你也是,还叫她菲菲小姐,都不是黄家人了,她也有自知之明,故意等全家人都出去了才回来,她自己不是还不让我们告诉太太先生他们吗?”   “对啊,是她自己说的,就回来看一眼,让我们别告诉家里,反正也没发生什么事,她就坐二十分钟就走了,我们不说,先生和太太谁会知道。” 第108章   几个佣人的闲言碎语并没有传到餐厅中的黄家人耳朵里。   事实上她们也没有说错, 黄菲菲的确是故意躲着人来的,目的当然也不是对女佣说的“回来看看”,而在于厨房那一碗“凭空消失”的鸭血。   “怎么这么久才回来?血呢?”   黄菲菲刚推开门, 就被突然响起的阴森男音吓了一跳。   她面色不好地绕过瘦弱的黑衣男人,将肩上的包包轻轻放下后,才小心翼翼从精致昂贵的皮包里端出一个用红色塑料袋包着的小碗。   黑衣男人见她这谨小慎微的模样,冷嗤一声,抬手就将东西一把抢过去。   动作之大,将碗里的东西都泼了出来,黄菲菲一声尖叫:“你弄到我手上了!”   本来包着碗的塑料袋就是在厨房随便找的, 不知道先前是用来装什么的, 也就是闻起来没有奇怪的气味,黄菲菲才敢将它贴着放进自己的包包, 如果不是刚才男人抢夺, 鸭血从塑料袋里漏到她手上,黄菲菲还不知道这个袋子居然是破的。   她尖叫完,才发现鸭血顺着她的手滴落到了包包上,这下才真的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黄菲菲冷冷地看着男人, 后者恍若未觉,皱着眉盯着手里洒了不少的小碗。   “太少了。”   接着低头凑到碗边闻了闻, 然后两条眉毛皱得都快挨到一起了:“味道也不对。”   “味道?”黄菲菲捏紧了自己的手:“你还没有喝,怎么会知道味道?这东西可是大补的。”不然家里也不会用它来做汤。   男人忽的嗤笑:“菲菲,你又不乖了。师父早就告诉过你, 血是给傀儡喝的,不是给人喝的, 你养的傀儡最好用你自己的血喂, 你说怕疼, 我才允许你用其他人的血,菲菲——可你是怎么做的?”   他端起碗朝黄菲菲扬了扬:“别告诉我这真是人血?”   黄菲菲别开脸:“不是。”   “那是什么血?”   他的语气里隐含逼迫意味,黄菲菲的气势顿时就下去了,她不敢直说这是鸭血。   “你不说?”男人朝她走近两步。   黄菲菲咬住下唇。   男人笑了声:“不说也行。”无非就是家禽之类的血。   他话锋一转:“不过这么点血可不够你的傀儡妈妈喝。”   黄菲菲猛地转过脸。   男人脸上的笑意更深:“乖女孩,这么看着你的师父干嘛?是不是昨天晚上没喂饱你,现在又饿了?”   屈辱涌上黄菲菲的脑海,这一瞬间她恨不得跟这个人同归于尽。   她从黄家搬出来以后,这个丑男每天都缠着她在租的房子里做那种事,黄菲菲肉眼可见地看着他原本枯瘦的身材一天比一天丰盈,虽然现在还是很瘦,但至少在正常人的范畴之内了,不再是一开始的干枯。   与此同时,黄菲菲自己每天应付完男人,之后都会感到虚弱疲劳到了极点,她甚至觉得自己是被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吸走了精气。可是每次照镜子都没有任何异常,她的面色还是像在黄家的时候一样好。   黄菲菲没有被安慰,反而更忧心恐惧,因为每天四肢无力的感觉是不会骗人的。也由于这个缘故,她怕自己的身体出现什么毛病,便开始推辞做那种事,还试着和男人提要求,想学道法。   当时男人□□着在她屁股上掐了一把,才说可以教她独门秘技,练傀儡,现在还差最后一道工序就能成功了。   黄菲菲不说话,但从表情就能看出她起伏不定的心情,男人笑了笑,转头继续说刚才的事。   “这血你是从哪儿弄来的?菜市场?应该不可能吧?你这种大小姐肯定不会去那种脏乱差的地方,超市嘛——”   他故意拉长声音,双臂抱胸,一只手摩挲着自己的下巴,见黄菲菲的神情肉眼可见地紧张起来,心里顿时有数了。   “应该就是超市弄回来的吧,既然不是人血,总不会是从医院弄来的。”   黄菲菲暗自松了口气,没猜出来就好。她怎么可能去超市买鸭血?超市的生鲜区和菜市场没什么两样,都是又脏又乱的,让人恶心。   想到这里,她的眸底又有一瞬间扭曲的愤恨,现在她回家里拿个鸭血都得“偷”,她绝对不会忘记这份耻辱的。   男人见她垂着眼眸,不知道在想什么:“这点血确实不够,你再去买点?”   再去?   黄菲菲想也不想就在心里否决了,她不可能再回家去“拿”,这次没有碰上黄家人是侥幸,总不会每次都这么走运。   她用无声沉默表示了自己的回答,男人又笑道:“真是个大小姐啊,既然不想去外面买,那就只能用你自己的血了。”   黄菲菲:“要很多吗?”   男人放下碗,走过来搂住她:“别害怕,也不会太多,用你自己的血只是为了让她醒了以后对你更忠心。”   他一边说着话,还一边在黄菲菲的脸和脖子处又闻又亲,黄菲菲心里既膈应又恶心,但为了傀儡还是拼命忍住不适。   “只能用我自己的血吗?”   “什么血都行。”男人明显已经心不在焉了。   黄菲菲眼眸一闪:“那你的血呢?”   男人动作一顿,阴笑一声,从她脖子里抬起头:“胆子变大了,你想用师父的血?”   黄菲菲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男人本来就没打算听她回答,一只手落到她胸前捏了捏:“可惜了,师父现在不是人,你就是想取我的血都取不了,都跟我睡了这么多次,师父不相信你一点都没有发现。”   黄菲菲心头一跳,他承认了!   她没有说话,男人掐住她的下巴:“既然不想说,那就做吧。”   说完就亲了上去,黄菲菲骤然蹙眉,忍着胃里翻江倒海的恶心感再次进入新一轮的沉沦,她知道自己很快又会陷入手脚乏力的虚弱状态,可惜无法彻底反抗,最后也只能不甘地睁大了眼睛。   .   时光飞逝,日子很快过去,转眼就到了井玫瑰和孟麒麟约定出游的时间。   从南市到云山市,距离说近不近,说远也不远,国内交通业这么发达,出行倒不是问题,主要是宋雨不放心。   临行前一晚,亲自给井玫瑰收拾行李箱,一边归纳衣服,一边不厌其烦地叮咛女儿,一定要抓住这次机会,好好跟孟少相处,千万别让自己以后想起来后悔。   井玫瑰无奈,耐着性子听她念叨了一晚上,第二天大清早就起床,除了早起准备早餐的女佣,没惊动任何人就出门了。   才出家门口,发现孟麒麟的车居然就停在黄家外面。   开车的是个眼生的助理,他下车给井玫瑰打开车门,孟麒麟轮廓分明的俊脸便露了出来。   “孟哥,你怎么来了?不是说好机场见吗?”   孟麒麟:“你这里打车不方便,先上车。”   井玫瑰依言照做,上车后才后知后觉眨眨眼,这里打车是不方便,可黄家有车啊。不过转念一想,现在家里都没几个起床,就有些感激孟麒麟一大早过来接她了。   “孟哥,谢谢。”   “嗯。”孟麒麟淡淡应一声,又问:“早餐想吃什么?”   “不吃了吧。”她怕耽误太久赶不上飞机。   孟麒麟仿佛猜到她在顾虑什么:“来得及。”   “好吧,”井玫瑰道,“那就随便吃一点吧。”   孟麒麟没再说什么,等车子从黄家出来,经过市区,才又问了一遍:“想吃什么?”   井玫瑰不想浪费他一番好意:“小笼包吧,这个方便。”   孟麒麟从后视镜里看了助理一眼,前者机敏地将车开到一家门庭若市的早餐店门口。   没下车都能看见店里人来人往,热闹极了,一眼望去都是早起的学生和上班族,生意是真不错,想来味道肯定不会差。   助理在停车位停好车,便解了安全带下去,井玫瑰见状也想跟着动作,才伸出手,就被孟麒麟拉住了:“等着。”   井玫瑰不解:“等他买回来在车上吃?”   孟麒麟颔首:“嗯。”   井玫瑰心中惊讶,这人不是有洁癖吗?在封闭的车内吃香喷喷的小笼包,回头他这车该不会直接不要了吧?   “会有气味。”她隐晦提醒。   孟麒麟微怔,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说,稍微动动脑子就明白了她的意思,意味不明地哼笑一声。   井玫瑰立即心虚地将视线移向车窗外面。   “车里有换气系统。”孟麒麟这么解释了一句。   井玫瑰顿时脸热,更加不敢收回向外看的目光:“噢,这样啊。”原来是这样,她可真……早知道就不说了。   徐遵回来得很快,井玫瑰早就收拾好心底那份小懊恼,惊讶地盯着他递过来的两个袋子。   “这么多?”   助理看了眼孟麒麟:“孟少也没吃早餐。”   井玫瑰便全部接过来,打开一看,不仅有小笼包,还有豆浆,都是热的。   正要拿起一杯尝尝,就被身边人拿走了:“外面的豆浆没营养,喝水。”说着递给她一瓶未开封的新矿泉水。   井玫瑰接过水,不舍地目送豆浆飞进垃圾桶,拿了一只包子咬开,眼前微亮,将袋子递给孟麒麟,示意他也尝尝。   “孟哥你试试?味道可以。”   孟麒麟拧眉看着那袋小笼包,眼神就跟看垃圾没什么两样。   “我不饿。”   井玫瑰猜到他的洁癖发作了,劝说道:“真的不吃?我觉得味道还不错,不如你吃一个吧,肚子饿扛不住。”   她三两口将一个包子解决,又拿了一个。   孟麒麟道:“吃完这个就别吃了。”   井玫瑰一懵:“为什么?”   “外面的东西不干净。”他将包子拎起,下一秒扔进垃圾桶,动作果断。   井玫瑰捏着包子半天回不过神:“你还没吃。”这是不是太浪费了?   “我不饿。”孟麒麟淡淡说道。   他降下半扇车窗,交代助理,吃完早餐就把车里的垃圾桶扔出去。   井玫瑰:“……”   原来黄迟和旷嘉那群少年没故意夸大,少爷的洁癖果然很严重。   作者有话说:   主角行为不代表作者三观,请勿模仿文中行为。   节约粮食,人人有责。 第109章   飞机飞到云山市落地, 一群人来接孟麒麟的机,井玫瑰才记起他原来说过自己只是来坐镇的。   于是两人到达酒店后便先各忙各的,井玫瑰是休息一番, 孟麒麟则带着一干手下去开会。   井玫瑰本以为至少要等个两三天,孟麒麟才会有空,没想到当天晚上就敲响了她的房间门。   “孟哥?你忙完了?”井玫瑰正准备出去吃晚餐。   “嗯,叫餐了吗?”孟麒麟的神色略带两分疲惫。   井玫瑰:“没有,我准备出去吃。”   “也好,走吧。”他也还没吃东西。   俩人来到一家餐厅,进去之后才发现来共进晚餐的几乎都是情侣, 井玫瑰不自在了一瞬, 随即又将这情绪抛开,进都进来了, 现在再出去岂不是更显得此地无银, 再说也没人规定这间餐厅只允许情侣就餐。   抱着这样的想法落了座,她极少在外面吃饭,便请孟麒麟点单,等服务员抱着菜单走开, 她才暗暗松了口气,刚才那姑娘脸上的惊艳和羡慕让她略感心虚。   孟麒麟正好看见她的表情, 不由好笑道:“怎么了?”   “没事。”井玫瑰忙道。   担心他追问,便转移话题:“你明天还要工作吗?”   “不用,该我处理的我都做好了。”   “这样啊。”井玫瑰一时没了言语, 刚才服务员的眼神还是盘桓在她心头,单独面对孟麒麟时又开始了初识时的不自在。   孟麒麟感知力极强, 不动声色将服务员先送来的果汁移到她面前, 一边不经意般道:“明天去泡温泉吗?”   井玫瑰:“温泉?”   她从前听倒是听说过, 不过没有洗过温泉浴,主要原因在于她是个女子,云游四海独来独往,荒郊野外也不安全,她虽然有修为在身,也不敢托大,毕竟人外有人,不过现代社会应当不存在这个问题吧?   “温泉算是云山这边有名的旅游项目,服务条件也较为完善,不仅有公共浴池,也有独立包间,适合习惯独浴的客人。”   顿了顿,又问:“今天坐飞机感觉怎么样?”   井玫瑰:“还好。”其实飞机落地的时候有点头晕。   “明天先去泡泡温泉,下午再带你去大云山,山上风景秀丽,适合做直播。”   井玫瑰不否认自己心动了,温泉浴还好,既然孟麒麟说了有独浴包间,她便不会担心有什么尴尬的事情发生,倒是他最后提到的大云山,井玫瑰表示十分期待。   现代社会具有城市化的显著特征,她还没见过几次大山,除了去苗疆那一次,还有上盘龙寺的几回。   不过盘龙山因为盘龙寺的香火旺,现代化建设也很明显,只是聊胜于无罢了。   定下行程,服务员也端着菜上来了,两个人吃过晚餐就回到酒店休息。   孟麒麟将井玫瑰送到房间门口:“差点忘了,大云山早上的日出也是不可错过的美景,不如将温泉浴改到下午?不过这样一来就需要早起,怪我没有提前计划好,不然提前一天晚上上山,露营看星星也不错。”   也是忙昏头了,在餐厅急着消除她的距离感,连这个都忘了,回到南市得多培养几个人手了。   他口吻带着些自责,井玫瑰当然不怪他:“孟哥别这么说,你是为了公事来的,能带我出来我已经很感激了,要是你明天依然有事,我也可以自己一个人的,反正有手机地图导航,不怕会迷路。”   她冲他摇了摇手里的手机。   孟麒麟:“……明天没事了,我是说露营也挺有意思,要是你不用急着回去,我们就把行程稍微改动一下,明天下午去泡温泉,晚上开车去大云山,带两个帐篷,可以在山顶休息,难得来云山一次,夜晚的星星和早上的日出都是不容错过的美景。”   井玫瑰:“我也不用急着回去。”   孟麒麟:“那明天上午你就好好休息。”   “好。”   .   第二天两人如约前往温泉山庄,到了之后井玫瑰才发现原来这座山庄就建在大云山脚下。   “这样上山倒是方便了。”她看着风格古朴的山庄建筑道。   “是有不少人选择下山后来这里泡温泉。”   井玫瑰看了他一眼,孟麒麟道:“也有人和我们一样,风尘仆仆从外地赶来,上山前先泡个澡,洗去一身灰尘,爬山爬得累了,就等下山后再来一次,泡泡温泉去疲劳,要是你想,我们也可以这样。”   井玫瑰:“孟哥,自从你来到云山,话变多了。”其实来云山前她就发现了。   “是吗?”孟麒麟淡淡一笑:“这样不好吗?”   井玫瑰:“没有不好。”就是让她不太习惯。   抬眼一望,孟麒麟还含笑看着她,井玫瑰莫名生出一股无法言状的情绪,感觉那双黑玉般的眼睛里似乎有种能将人吸进去的魔力。   “进去吧。”   进了里面,有男女侍者分别招待客人,井玫瑰便和孟麒麟分开,去了独立的女浴室。   女侍者礼貌又不失热情地介绍了温泉浴的注意事项,便退了出去,将空间单独留给她。   井玫瑰舒舒服服地在水里泡了好一会儿才上来,穿上山庄提供的女士浴衣,又享用了侍者送来的特色茶水和点心,又在藤木躺椅上睡了一会儿。   最后还是在体内的元气不停冲撞下才醒来。   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她难得生出了几分懒意。其实刚踏入温泉池她就发现了,此处泉水蕴含的元气很丰富,不过她没有生出贪婪的念头。   这地方毕竟是有主的,温泉浴泡着也很舒坦,假如在这里修炼必定会事半功倍,但是这里的元气也会变得稀薄。   也不是没有其他办法,再给这个山庄布置一个聚灵阵就行了,当然后天的肯定比不上先天自然形成的那样深厚,再次蕴积也需要不短的时间。   井玫瑰嫌麻烦,也不想因为贪图一时的便利,毁了人家客似云来的好生意。   又躺了一会儿,她再次回到热乎乎的浴池中,等来来回回泡了好几次,时间也慢慢溜走了。   井玫瑰换上自己衣服,在侍者的引领下来到餐厅,僻静的隔间木门一拉开,孟麒麟已经在里面等着了。   “这里的点心可以尝尝。”   井玫瑰见桌上摆着一个精致的碟子,里面摆着的正是刚才在浴室吃过的同款。   “谢谢,我刚才尝过了。”   孟麒麟将碟子推过来一点:“垫垫肚子,想吃什么你来点。”   菜单也被做成极为精美的书本样式,井玫瑰打开一看,各式养生菜名在眼前乱飞,她随意指了一道药膳鸡,便交给孟麒麟。   孟麒麟见她只点了一个菜,便又补了几道,侍者接过菜单请他们稍等片刻。   他将那碟子点心又往井玫瑰眼前移了移:“今天晚上直播吗?”   他一直注视着她的手,井玫瑰不得不拈起一块:“明天吧,晚上光线也不好,没有专业设备,应该拍不到天上的星星。”   “要是你想直播,我叫人送器材过来。”   井玫瑰差点被糕点呛住:“咳,不用麻烦。”   太兴师动众了吧,她在网上刷到过专业的夜拍器材,都是大部件。   她又咳了好几声。   孟麒麟给她倒了一杯温热的茶。   井玫瑰看他。   “解腻。”   井玫瑰端起瓷杯浅浅啜了一小口,满口生香,心里想道,他真的很会察言观色,怕她面子上过不去,不说她呛到,用了个解腻的理由。   见她放下茶杯,孟麒麟道:“不算麻烦,从市区到这里开车一个半小时,现在过来,晚上刚好能直播。”   井玫瑰道:“还是不用了,明天直播也行的。”   跟他过来云山的应该都是骨干精英,目的只有一个,自然是为了孟氏的新项目,总不好麻烦别人特意为自己跑腿,光是一来一去就得三个小时以上。   她言语坚持,孟麒麟就没有再劝,不过眼神暗沉了一分。   她太独立了。   这让他总是找不到让她依靠的机会。   早早用过晚餐,井玫瑰和孟麒麟便随着众多的爬山者一起攀登大云山。   山上其实也修了一条盘山公路,不过道路两旁没有路灯,夜间驾驶存有风险,在温泉山庄的侍者的建议下,他们最终选择了背包徒步上山。   大云山巍峨雄伟,踏着最后的余晖,他们爬到了三分之一的地方。   已经有很多人体力不支,有的一个屁股墩在休息亭里坐下就再也不想起来了,刚出发时的一大群游客瞬间少掉一半。   到了半山腰,剩下的一半又少了一半,井玫瑰和孟麒麟还是跟刚爬山时那副精神抖擞的模样没什么区别,跟在他们身后的几人不由暗自咋舌。   这俩人的体力也太吓人了吧,怪不得能成一对儿。   井玫瑰不知他们心中所想,和孟麒麟继续往上,终于在满天星辉散落时抵达了顶峰。   彼时身后已经一个人都看不到了,除了他们两个,已经到达山巅的也不过零星几人。   山顶今夜无风,但是温度确实比山下低不少,过一会儿应该还会更冷,孟麒麟迅速在空地扎好两个帐篷。 第110章   夜幕为底, 无数闪耀的星辰点缀在上,俨然形成一副不似真实存有的绝美星空图。   井玫瑰跟孟麒麟肩并肩坐在稍大一些的帐篷前,共同欣赏这一幕令人心神震撼的美景。须臾, 孟麒麟不知从哪里找出一块薄毯围在井玫瑰背后,给她做了个“披肩”。   井玫瑰微愣,发现身上感受不到那阵冷风了,抿唇道:“谢谢孟哥。”其实她有修为在身,这点风不算冷。   孟麒麟仍穿着身上那件不厚的外套:“公司办得怎么样了?”   井玫瑰看到前方不远处因为怕冷缩成鹌鹑状在搭帐篷的年轻男孩,再将眼神转向身形挺拔,即便是坐着也仪态良好的孟麒麟:“……不知道。”   说完, 又觉得这答案太荒谬, 她怎么说也是老板:“这些我不懂,是宋瞿在管。”   “嗯, 人手招了吗?”   “……”井玫瑰也回答不上来, 上次宋瞿告诉她快了,应该招到人了吧?   不等她想出一个答案,孟麒麟又道:“要是人手不够,我让戚月继续给你当助理?”   “这不好。”井玫瑰下意识拒绝。   “先别急着拒绝, 这次不是我要求,是她自己跟我提的。”   井玫瑰不解:“为什么?”   孟麒麟道:“她知道你自己要开公司后就辞职了, 想到你公司当员工。”   井玫瑰反问:“是因为冥婚的事?”   孟麒麟:“是,她说要报恩。”   这话被他说出来如同玩笑一般,井玫瑰心里一时拿不准主意。   “这是戚月自己的原话。”   井玫瑰想了想, 道:“你说她已经从孟氏辞职了?”   “嗯。”   “那好吧,我可以同意, 但是应聘这一块是归宋瞿管的, 必要的面试流程还是不能少, 如果戚月能接受,就让她联系宋瞿吧。”   既然已经明确分工,她就不能从中横插一杠,做生意是一桩长久的事,一旦埋下隐患,日后很有可能让合伙人产生龃龉。   “好,”孟麒麟轻轻颔首,“我会转告她。”   夜凉风清,男人俊朗的面容在星光下一览无余,井玫瑰忽然惊觉他似乎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戴墨镜了,好像是……从她生日那天后。   “怎么了?”她眼中惊讶太盛,又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他想装作若无其事都不行。   井玫瑰不好意思道:“没什么事,就是刚刚发现你好像很久没有戴墨镜了。”   孟麒麟回答得很平静:“噢,这个?爷爷说总是戴墨镜不礼貌。”   井玫瑰感到一丝惊奇:“原来你在意吗?我一直以为你不是那种在意他人眼光的人。”   “既然这么了解我,为什么当时不直接答应爷爷?”   孟麒麟猝不及防发问,井玫瑰一呆,不答应爷爷什么?   “其实爷爷还教了我,没有哪位岳父岳母会喜欢装模作样的女婿,我也觉得爷爷说得有道理。”   这话自剖内心,直逼眼前,井玫瑰想装傻充愣都没办法。   孟麒麟目光直视着她,眼里的星辉比天上的星子更闪烁,灼得井玫瑰倏然垂眸,不敢继续和他对视。   她长了张唇,随即又哑然了。   该怎么说?坦白承认自己当时觉得太突然了,一时没有心理准备就拒绝了?   懊恼又为难时,孟麒麟笑了一声:“别怕,我没有别的意思,也不是逼你现在就告诉我答案,你可以慢慢考虑。”   他越善解人意、替她着想,井玫瑰越是感动、愧疚。   正想说句“抱歉”,冷不防听这男人又补了一句:“我等得起。”   井玫瑰:“……”感动和愧疚消失无影踪。   夜渐深,陆陆续续有新的游客攀上顶峰,一顶又一顶小帐篷在山顶悄悄盛开。   半夜时分,风变大了,井玫瑰回到自己的帐篷中,盘腿打坐了一夜。   凌晨五点多出来透气,发现孟麒麟比她起得还早。   “早上好。”井玫瑰不至于现在还跟他置气,态度平常地跟他打了招呼。   孟麒麟也道:“早。”   又问:“怎么不多睡一会儿?等日出了我叫你。”   井玫瑰昨晚压根就没睡:“我睡好了,你怎么没多睡一会儿?”   她只是顺着对方的话问候,没想到才说完就发现孟麒麟两只眼睛下都染着淡淡的青晕:“你昨晚没睡觉?”   话一出口又觉得唐突,想要道歉,不料孟麒麟不仅不遮掩,反而大大方方地承认:“我睡不着。”   井玫瑰一噎,她昨天也是睡不着才打坐。面上看不出异常是因为她有修为在身,元气运转一周天,精神比昨天上山前还好。   井玫瑰记得自己偶然在网上冲浪刷到过,“某某男子年仅20岁,却因熬夜猝死”等耸人听闻的新闻,还不止一次。   她话里的担心不是作伪,孟麒麟自然也听得出来。   “快到日出的时间了,这会儿睡也来不及。”井玫瑰不解,那他刚才还叫自己再睡一会儿?   孟麒麟看懂她的表情,却没有解释的意思,笑了一下,眸子里是跟昨晚星光下如出一辙的专注与灼热:“我不想错过和你第一次看日出。”   井玫瑰:“……”脸上迅速蔓延的热度,晨起的凉风也吹不散。   孟麒麟从昨天开始就不对劲了,这一手连着一手,她觉得自己快招架不住了,祖师爷在上——   井玫瑰忽然想起另一种可能,悄悄将手背到身后掐了个诀,确定孟麒麟没有被什么妖邪夺舍,暗暗松了口气。   既然这样,祖师爷,那她就试……   “快看!日出了!”一道惊喜的嗓音打断井玫瑰的思绪,她转头望去,天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发亮,整座大云山都被仙气飘飘的云雾缭绕着,东方一道极小的橙色圆弧从云中冒出头来。   一时间所有人都激动了,还没睡醒的人也被叫了起来,山顶热闹极了,有些不过瘾都都挤到山巅边缘处的小型观景台上。   太阳渐渐从云后攀升出来,发出万丈光芒照射到大地山河之上。   “真美!”井玫瑰情不自禁地感叹,早已忘记了刚才的想法。   “嗯。”孟麒麟应和。   井玫瑰听他语气平平,终于从东方天空壮阔的景象中回过神来,回头看见他神色平静,眉目间弥漫着惯有的冷淡,仿佛与周遭的热闹人群格格不入。   “孟哥,日出了,我们下山吧。”   孟麒麟微微侧首:“不直播了?”   “明天也可以。”   井玫瑰又问:“明天你还有空吗?”   孟麒麟定定看她:“怎么?”   “要是你明天有空,我想上午来大云山,下午去小云山,听说小云山的风景也很美。”   孟麒麟倏地一笑:“有空,你想玩多久都可以。”   井玫瑰:“……”又来。   她别开眼:“那我们先回酒店吧。”   孟麒麟基本没熬过夜,昨晚上整晚没睡,现在确实疲乏了,捏了捏鼻梁,接纳了心上人一番没说出口的好意。   两个人慢慢下了山,托温泉山庄找了个代驾,回到酒店好好睡了一觉。   用过午餐,孟麒麟本打算带井玫瑰出去逛一逛,谁知项目部负责人忽然打电话过来,说出了点小岔子,需要他亲自过去一趟,只好将原计划暂时撇开。   这一忙就忙到了晚上十点,孟麒麟怕打扰井玫瑰休息,没再去找她。问了前台,确认中午和下傍晚她在酒店叫了餐才放心。   第二天早上七点俩人就往大云山去了,其实昨天爬山的时候就大致观光过一番,今天再来一趟,井玫瑰也知道这地方景色如何,但她没急着开直播。   “这里游客多,我想去小云山开播。”她对孟麒麟如此说道。   孟麒麟本就是陪她来的,她怎么说,他都没有意见。   于是不到十点又转道去小云山,两座山离得不远,各有各的特色,之所以小云山没有大云山那么出名,主要原因还是在于小云山还住着不少当地原住村民。当初云山市的旅游规划一下来,就收到小云山村民的联名上书。   外地人来旅游,他们欢迎,但是要挖动他们的小云山建造现代化设施,不行。   所以小云山的开发就搁置了下来,后面大云山的名气打出去了,不少人都去那儿游玩,山下有温泉山庄,山上有不少民宿旅社。   愿意提前上山等日出可以买帐篷,没兴趣晚上喝冷风的也可以住旅社,不过价钱确实比山下普通旅店贵。   井玫瑰他们前天就是奔着日出去的,连帐篷都是提前从市区购买自带的,自然没住店挨宰。   今天出门孟麒麟带了个助理开车,他和井玫瑰坐在后排,副驾驶还坐着个带着瓶底厚眼镜的年轻人,也是这次跟过来做项目的。   孟麒麟这样安排有自己的考量,如果只带开车的助理——三人行,必有一个碍眼者。 第111章   小云山的风景并不比大云山差, 甚至隐隐超过几分,花草树木也更多,不过这也导致了车子开不进去, 只能停在山脚。人下了车,就顺着一条细细的羊肠小道慢慢步行上山。   也不知道是他们来的时间巧合,还是怎么回事,这会儿只有他们一行四个人上小云山。   孟麒麟本来想走第一个,井玫瑰拦住他,说自己从小在山上长大,让她先走, 又随手捡了一根棍子在手里, 用来打草惊蛇或者惊虫。   于是孟麒麟排在她身后,开车助理第三, 眼镜男孩第四。   小路不好走, 哪怕井玫瑰已经先用手里的木棍将枝枝叶叶都撇开,走在后面的两个人还是不可避免地受了点“小灾”。   “哎!什么东西!”先是助理的袜子上沾了一些扎得人又痒又疼的小籽籽,跟着眼镜男孩的额头被助理经过时一根突然反弹过来的枝条抽了一道。   助理回头,见他额头都红了一小块, 替他庆幸不已:“幸好你戴了副眼镜,不然眼睛都会被戳到。”   他觉得难为情:“还是你走前面吧, 我怕我不小心又弄到什么树枝。”   眼镜男孩十分温顺,助理是前辈,这么一说, 他也没推辞,乖乖跟助理调换了顺序。   不过之后在他经过的位置有探出来的长枝条时, 他会先用手捏住, 等后面的助理上前接过之后才松开, 这样一来倒是没人再被“误伤”。   顺着小路往上走了百十来米,视野变得开阔起来,树木没有山下那么茂密了,树与树之间的间隔变宽变大,四个人也能两个两个并排走了。   助理好奇道:“还得走多远啊?不是说小云山还有很多原住居民吗?”   眼镜男孩有心想回答,可惜不知道答案,孟麒麟一个眼风都没给下属。   井玫瑰就说了两个字:“快了。”   她说快了,助理和眼镜男孩都真的信了,直到半个小时后他们到达半山腰,弯着腰喘得像条哈巴狗似的才明白,井小姐说快了那是她的速度要加快了。   他们刚才几乎是一路小跑着才跟上,助理喘着气和眼镜男孩吐槽:“没想到我也有脚下生风的一天。”小时候的武侠片没白看,差点真练成了轻功。   眼镜男孩比他喘得还厉害,左手撑在膝盖上,右手冲他直摆,一个字儿都说不出来。   井玫瑰和孟麒麟跟没事人一样,助理忍不住柠檬了:“孟少,井小姐,你们体力真好。”   井玫瑰看他休息了这么久还是一副上气不接下气的模样,有点想笑,又忍住了。   “你们平时多锻炼锻炼,也可以做到。”   助理讪讪地呼了口气,他哪有这个时间啊,正经上班虽然只有八个小时,可他通勤时间就要花四小时,早上天不亮得起床,下午主动加个班,晚上到家都十来点了。   干份夜宵就洗洗睡了,哪还有力气去锻炼?   哎,只盼着过完今年公司能给他涨点儿工资吧,明年换个近一点的房子租,早上都能多睡俩小时。   他这边心里打着小算盘,没想到忽然听见孟少说了句“公司会加强员工身体素质锻炼”,惊得他和眼镜男孩急忙抬头,只见孟少暗含警告的眼神从他们身上轻飘飘掠过。   助理悻悻低头,得,这是嫌他俩在井小姐面前丢人了。   井玫瑰低头看了下手机,宋瞿说公司的事筹备得差不多了,只等她这个老板过目,随时都能开张大吉。   她编辑了一条消息,将自己来了云山旅游,顺便做个告别直播,过几天才能回去的事告诉他。   宋瞿对此毫无异议,再急也不急于这几天。   井玫瑰于是又告诉他,戚月可能会找他应聘,让宋瞿注意看消息,别错过了。   却不知道她这随手一发的消息,惊得远在南市的宋瞿差点将手机摔到大理石地砖上。   惊魂不定地抓紧新款手机,喃喃自语:“这是成功挖到墙脚了?”   宋瞿的失态井玫瑰看不到,这会儿她已经将直播开了。   助理和眼镜男孩都站得远远的,似乎生怕不小心入镜。   孟麒麟依然姿态悠闲地站在她旁边,没有刻意避开,也没有走到镜头中去。   不少粉丝将道爷的直播间设置了特别关注,只要主播一开播,他们一秒钟之内就会收到提醒,所以不过眨眼间直播间便涌入了一大群人。   井玫瑰跟观众们打了招呼,将自己今天要做的直播是告别直播说明了一下,顿时眼前就被弹幕刷得一花。   【小姐姐好狠的心!消失这么久突然回来,我还来不及高兴!】   【我不听我不听!女人,快说你刚才是骗我的!】   【大师,你舍得抛弃我们吗?!我们都是你最忠实的粉丝啊!!】   【道爷,我给您刷礼物,您留下来给我们算姻缘行吗?】   这条弹幕一过,顿时屏幕上炸开无数礼物特效,一条连着一条,再加上数不清的弹幕,井玫瑰彻底看不清他们后面到底还说了什么。   “谢谢各位的厚爱,可天下无不散之筵席,我们相识是缘分,如果缘分更深,说不定以后还会再见,不要给我破费刷礼物了。”   她这段话一说完,弹幕飞得更快了。   【呜呜呜!我爱主播!主播是我粉过的唯一一个三观正还不贪财的主播!】   【你不让我刷礼物,我偏要刷!主播你要是心里过意不去,就别金盆洗手呗!】   【主播别走!】   【主播别走!】   【跪求主播别走!】   【跪着挽留不行,我五体投地行不行?】   井玫瑰凭着好眼神还是看到了几条弹幕,心里感到一阵熨帖,不过只是短暂的。   她不糊涂,网络终究是个是非之地,今天说舍不得她的未必就是真的舍不得她,过去说不定还黑过她。即便今天这些人都是真心挽留她,过不了多久也会忘了她。   这就是这个信息社会的残酷之处,只要凭借一点小手段,轻易就能夺走一个人的注意力,转眼却也能轻易被替代,不管是人、是事,还是物。   网络不是适合她的“道”,想到这里,井玫瑰对镜头展颜一笑,终止了“留下还是离开”这个话题,将主题引到今天的正题上来:“今天直播一期风景游览,我现在所在的地方是云山市的小云山,你们听说过小云山吗?”   【天呐!喜从天降!我就住小云山!主播你在哪个位置,我去接你呀!】   井玫瑰看见了这条弹幕,不由意外,她的观众竟然有来自小云山的吗?   其他粉丝则是纷纷送上自己的羡慕嫉妒恨。   【不是吧不是吧,我粉的第一个主播居然要当着我的面跟其他粉丝面基了?】   【主播别去!万一他是坏人!】   【对,看主播身后那么多大树,肯定是在什么深山老林,万一碰见心怀不轨的歹徒,主播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我说你们是不是忘了什么?咱们小姐姐可是现代玄学大师!捉鬼除妖、取名安宅统统不在话下!】   【前面的你是想笑死我继承我的游戏账号吗?主播什么时候除过妖了?建国之后不准成精没听过啊?】   【别扯远了你们,有没有人知道小云山在哪儿啊?】   【主播刚才不是说了吗?云山市啊!你耳朵进水了?】   【我只听过大云山,没听过什么小云山。】   【举手!我也去大云山玩过,同样没听说过小云山!主播姐姐会不会被人骗了?】   【不是,你们这么一说还真有点悬疑了,要不要帮忙报个警?】   【起什么哄呢?你们了解情况吗?主播,你现在是一个人还是有同行的人?】   井玫瑰没想到她执意要放弃直播这个职业,还会有这么多粉丝关心她的安危:“谢谢你们关心,我和朋友一起来的,现在很安全。”   大家一听,顿时不担心了,关注点却又歪到了天边。   【朋友?男的女的?】   【高的矮的?】   【胖的瘦的?】   【多大了?】   【年薪多少?】   【家里几口人?有没有兄弟姐妹?婚后父母帮不帮忙带小孩儿?】   【你们一个个离了大谱,主播,别理他们,你就告诉我是男是女就行了。】   粉丝们一个赛一个的贫嘴,井玫瑰忍俊不禁。   “还是带你们看看小云山的风光吧。”   她说完就将手机前后镜头置换了一下,改成对准景色拍摄,所以也就完美错过了一条由“账号398410329”发出来的弹幕——【男的】   粉丝们倒是看见了,可也没当回事儿,网上整天臆想的□□丝不要太多,天天喊这个老婆那个老婆的,口嗨而已,谁当真谁就是傻子。   “小云山和大云山相距不远,但是一个声名远播,一个寂寂无名,两座山我都有幸攀登了,依我之见各有各的特色。”   她稍微介绍了两句,弹幕便跟着转变了讨论的话题。   【这是为什么啊?】   【当然是我们小云山努力保护自然环境的结果啦!】   先前说自己住在小云山的粉丝又跳出来发了这么一条,其他人都摸不着头脑。   【说清楚点,什么叫努力保护自然环境?难道大云山环境恶劣?】   【别瞎说,我上个月才去旅游过,贼美!】   【其实就是我们不想破坏小云山的环境啦,所以旅游局就只开发大云山了,不过我们的山民都很欢迎外地朋友来旅游的,可惜知道我们小云山的人并不多。】   住在小云山的粉丝大致说明情况,其他观众都赞扬起他来。   【这样也挺不错的啊,保护环境人人有责。】   【弱弱地说一句,我也觉得有些风景区严重开发过度了,好多民宿和商店。】   【还贼贵,上个月我去大云山看日出,在山腰的民宿住了一晚上,居然花了我五百人民币!!】   【欢迎大家来我们小云山玩啊,可以住我们山民家里,几十块钱一晚上,还包饭包热水,一点都不贵!】   【那我有机会去玩玩,看主播现在拍到的地方,风景都还不错。】   【真的假的?别是仙人跳吧?把人骗进去再宰客?】   【你说什么呢?我们可不是那样的人!只要游客能遵守我们的规矩,我们是热烈欢迎的!】   【规矩?我没听错吧?这个词用得真有点‘穷山恶水出刁民’的感觉了。】   【我觉得还好吧,可能他们当地有什么独特的风俗人情也不一定?】   【不管什么风俗,敢用‘规矩’这种字眼来要求花钱旅游的游客,就是把自己当山大王了!合着给你们送钱还要讲规‘规矩’,怪不得没听过什么小云山,呵呵。】 第112章   弹幕吵了起来, 主要是井玫瑰的忠实拥护者在围攻那个小云山的粉丝,说他不怀好意,想骗主播的钱。   而没有看手机屏幕的井玫瑰对这一切一无所知, 她专心拍摄着眼前的自然美景,将这四周的景色都拍了个遍,她望向其余三人:“我们继续往上?”   助理和眼镜男孩都是小跟班,当然还是听孟麒麟的,二人动作一致地将眼神巴巴投向他,井玫瑰便也跟着看向他。   孟麒麟将手机收起来,点了点头。   井玫瑰便和先前一样, 一马当先继续爬山。这回速度比刚才慢上不少, 一来她要顾及观众,简单解说, 二来后面拖着两个秤砣, 几乎走十来步就得停下来等他们。   这慢慢往上,快登顶时已经过了下午一点。   助理苦着脸道:“我饿了,早知道就背着包上来,还能带点吃的。”   眼镜男孩也累得不轻, 闻言问他:“那你怎么没背?”   “我以为山上会有吃饭的地方啊,谁知道那些人还真没说谎, 小云山就是没开发的深山老林。这儿要是树木再粗一点,就跟原始森林似的了。”   助理没说的是,他们这才刚上来, 肯定不会立马就原路下山返回,没看见井小姐直播都没关吗?不过孟少应该不会不管吧?   他冲眼镜男孩挤了挤眼, 又看看孟麒麟, 示意他问问孟少, 他们午饭怎么解决。   眼镜男孩摸不着头脑,看了看孟少,没发现什么异常的地方啊,于是又狐疑地看回助理。   助理服了,万般无奈之下只能自己出马:“咳,孟少,这地方太落后了,连个饭店都没有,咱们也没带什么吃的上山,您看……”   没想到先回答他的不是孟麒麟,而是正在直播的井玫瑰:“我有个粉丝就住在这里,他邀请我们去他家里吃饭。”   没错,那位住在小云山的粉丝“谢俊的俊”,在被直播间诸多粉丝怀疑提防的情况下,升起了一股熊熊的逆反之火。哼,说他是骗子,那他就偏要邀请主播去他们村里玩。   刚才他可是听见主播的朋友说了,他们没带吃的上山,那他还不赶紧抓住这个天赐的良机邀请主播大师去他家啊,让他爸妈把今年晒的山珍都做了,说不定主播吃得高兴了,会帮他算算姻缘呢。   谢俊亲耳听见主播告诉她的朋友自己邀请她吃饭,顿时沉浸在被偶像翻牌的狂喜之中,从床上翻起来抱着手机猛亲了两口。   孟麒麟没有反对,井玫瑰便当他答应了,对着镜头道:“如果我待会儿去刚才那位粉丝朋友家吃饭了,会按照市价付款的,不过我们目前并没有看见山民的房屋。”   她做出这个决定,可把其他粉丝担心坏了。   【主播别去啊!你没看见我们都说他心怀不轨吗?】   【主播,听我们一句劝,你现在在荒郊野外,不是人多的闹市区,真有危险你跑不掉的。】   井玫瑰默了默,他们不知道她有修为在身,担心她也是一片好意,耐着性子又感谢了一遍阻挠她的粉丝。   若是她这回是一个人上山,被粉丝劝阻了,一顿午饭而已,不吃也没有事。   但此刻还有三位普通人同行,不能一意孤行,孟哥那个助理应当早就饿了,能忍到现在才说,估计是真的扛不住了。   手机屏幕上弹幕刷刷飞过,井玫瑰知道就算那个粉丝发消息也看不见,便对镜头说道,如果他还在看直播,麻烦给她发私信。   谢俊当然还在看,他激动得都快不知道怎么打字了:【主播,我知道你们在哪个地方,我现在就去接你!】   井玫瑰看到就回复了他,等了两分钟没等到再次回复,猜测他大概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想了想,对直播间的观众说道:“接下来去山民朋友家做客就不方便直播了,谢谢诸位一路来的支持,我们有缘江湖再见。”   说完就关闭了直播,空留着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的粉丝们,对着黑掉的直播间心酸泪流。   【主播,你怎么走得这么突然!】   【都不给我们说再见的机会吗?】   【呜呜呜我好惨!我想跟主播说再见】   【大师还没给我算过桃花呢,这次错过不知道这辈子还有没有机会遇见,实在太可惜了!】   黑屏的直播间也不影响观众发送弹幕,于是不少人在道爷的直播间叫唤了好一阵才退出去。   那边,谢俊给井玫瑰发完私信就从楼上跑下来,对他爸妈猛地一嗓子:“爸妈!快把咱家的山货都拿出来做菜!再去老康叔家里买几只肥兔子!要快啊!”   嚎完他就蹿出去了,留下一脸懵的父母,好在谢俊父母过了一会儿就反应过来,猜到或许是儿子有朋友要来做客,以前也不是没发生过这种事。   只好认命地放下编到一半的竹编,一个去洗山货,一个去买兔子。   井玫瑰没料到谢俊会来到这么快,顶多十分钟,就看见这个剃着平头的壮小伙子哼哧哼哧跑过来了。   “主播你好,我叫谢俊,这是你朋友吗?走,我带你们去我家!”   谢俊刚开始还有点羞涩,做完自我介绍就热情地邀请他们去做客。   助理拉着眼镜男孩笑呵呵地跟他搭话:“你好啊,你家是住在那边山下吗?我们刚才上山前没看见有房屋。”   谢俊摸了摸后脑勺,脸红红道:“你们没看见啊?这个,我也不知道怎么说,你们跟我过来看一下就知道了。”   他转身就往来的方向走,走了两步又停下朝他们招手:“快来,就在前面不远!”   助理下意识看向孟麒麟和井玫瑰:“孟少?井小姐?”   孟麒麟抬脚:“去看看。”   助理连忙拽着眼镜男孩追上谢俊:“走吧,看看你家在哪儿。”   几个人往前走了几十米,原本还算平坦的山顶地势蓦然往下一倾,所有人都停住脚步,惊讶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只见本该高耸的山巅像是被谁用巨大的锤子凿出一个又深又宽的大坑。   坑的边缘是由山顶向下地势平缓地倾斜的,坑中心错落有致地坐落着将近十户房屋,其中有一栋从上面俯视,都能看出特别高大气派。   助理惊呆了,张大嘴好一会儿才合上:“你、你家就住这儿?”   谢俊的脸比刚才还红:“是啊,虽然人是少了点,但是挺安全的,村里做了护坡,山上也没有野兽,还安静。”   他绞尽脑汁地数着村落的优点,在场的人都能看出他的尴尬。   井玫瑰笑道:“是个浩大的工程,应该不是人力能做到的。”还挖了个这么大的坑,从山脚下完全看不出来山顶别有洞天。   谢俊抓了抓头皮,也傻笑了下:“对!是用炸.药炸的!”   助理更惊讶了:“这座山是你们村里的?现在应该不允许随意开山了吧?”   谢俊道:“我听我爸妈说,我们村是打仗的时候逃难到云山的,当时路上死了好多人,到了云山之后就剩十来户了,幸好碰到一个姓蒋的老爷发善心,收留了我们。”   孟麒麟忽然开口:“下面那栋最好的房子就是蒋家人住的?”   谢俊瞬间转过头,睁大了眼看他:“你、你怎么知道?”   孟麒麟漫不经心地往前走了几步:“你刚才在直播间说,在你们村里住要遵守你们的规矩,这个规矩是指什么?”   井玫瑰和助理、眼镜男孩三人闻言,都不由自主看着他,他们怎么不知道这个叫谢俊的在直播间说过这种话?   助理和眼镜男孩疑惑两秒就醒悟了:哦,他们没进直播间。   再过两秒,助理又恍然大悟:孟少刚才盯着手机,原来是在看井小姐的直播啊!   想不到孟少是个这么痴情的人,井小姐就在眼前直播,还要进直播间给她刷礼物搞排面。   助理心想,看来井小姐以后成为孟少夫人已经是铁板钉钉的事了,回了公司他得跟同事们说一声,免得有些人哪天不小心得罪了未来老板娘。   他心里的弯弯绕绕两位正主都不知道,倒是井玫瑰有些吃惊,然后不知觉回忆自己是否在直播的时候有过什么不妥的表现。   谢俊莫名感到一阵紧张,这个问他“什么是小云山的规矩”的男人,看起来有种危险的感觉,他用他比女人第六感更敏锐的野兽般的男人直觉打包票,这个男人跟主播之间肯定不是普通的“朋友”!   两个人颜值都超高,看起来也太配了吧!   “你不直接告知你们的规矩,恐怕我们也不方便打扰。”孟麒麟淡淡道。   谢俊一个激灵,他还想用山珍收买主播算命呢!   “其实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外来游客不能进蒋家那栋宅子,其余想在村里哪个地方参观都行!”他一口气说了出来。   就这?   井玫瑰跟孟麒麟对视一眼,见他点了点头,就对谢俊道:“可以,我们不会随意打扰村里其他人。”   谢俊立马咧嘴:“那我现在就带你们回我家!”   四人跟着他下了长长的缓坡,从几栋二层平房前经过,很快来到那栋“蒋家的宅子”前,走近才发现这竟然是一幢青石砌成的高门大宅。   “这屋子好气派!动荡年间居然没被砸了?”助理用羡慕的语气说道:“我老家那儿以前的大祠堂就是这种样式,还没这栋宅子大,可惜没留住。”   助理说完,忽然觉得住在深山老林也没什么不好,就几家几户人,只要他们自己拧成一股绳,外面有什么事根本都影响不到这儿来。   谢俊的回应又是笑着摸摸自己的头,这屋子也不是他家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再往前走,忽的听见有人说话,其中一个声音听着还有点儿耳熟,井玫瑰举目一看,居然是古三镜道长的徒弟杜晨。 第113章   “杜晨。”   “井道友?你怎么也在小云山?”杜晨十分惊喜:“你也是来参加这次道门试炼的?”   师父前段时间还说井道友有事要忙, 抽不出时间来参加试炼大赛,语气饱含遗憾,没想到她原来已经改变主意了, 师父肯定很高兴。   杜晨这么想着。   他不知道的是,他家师父压根就没告诉过井玫瑰大赛的地址。   “主播,这是你朋友啊?”谢俊好奇地看着杜晨等人的装扮,都是一身道袍。   “是,”井玫瑰点了下头,又对杜晨道,“我和朋友来云山旅游, 做了场直播, 恰巧碰到这位粉丝朋友就住在小云山,他邀请我们来吃饭。”   “原来大家都是认识的, 那真是相请不如偶遇了, 可惜我刚刚招待完几位道长,不然就请你们一起了。”跟杜晨说话的中年男人笑着说道。   谢俊介绍:“这位是蒋伯伯,就是这栋宅子的主人。”   井玫瑰:“蒋先生好,是我们来的不巧, 那就不打搅你们了。”   “哎,井道友等一下。”杜晨叫住井玫瑰, 然后对那个姓蒋的说道:“事情都说得差不多了,天黑以后我们会来找你,我们也不打扰了。”   说完叫上三个师兄弟一起追上井玫瑰。   “哎——道长!”中年男人高声叫了一声, 杜晨没回头看。   谢俊有点紧张地回望蒋先生,问井玫瑰:“主播, 你朋友要和你们一起去我家吗?”   井玫瑰还没来得及回答, 杜晨就带着几个道士走到他们面前来了:“井道友, 我们边走边说吧。”   井玫瑰看向谢俊:“不知道你家方不方便?”   谢俊点点头:“方便,方便。”蒋伯伯不高兴跟他有什么关系,又不是他逼着这几个道长跟他一起走的,人家是和主播认识。   杜晨又道:“那我们也去你家,放心,我们都吃过饭了,不用准备我们的。”   谢俊尴尬道:“哪里哪里,来者是客,再说我都让我爸妈做饭了,他们不知道我会带几个人回去,肯定会多做。”   杜晨笑笑,没再强行跟他客套,又想和井玫瑰说话,才起了个音,就被孟麒麟打断了:“如果你要说的是你们的比赛的事,去谢俊家里再谈。”   杜晨这时候才注意到一直沉默的孟麒麟,一惊:“孟少?你、你也来了?”   杜晨身后的三个师兄弟都没眼看,这傻子,总是这样,早晚有一天会得罪人,这位先生通身贵气,看着就不是一般人,真不知道杜晨的眼睛是怎么长的,这都能没看见?   孟麒麟告诫不能说比赛的事,杜晨便一边走一边给他们双方互相介绍:“井道友,孟少,这三个是我的师兄弟,都是一起来参加试炼的,师兄师弟,这是井道友和孟少,另外这三位……”   三个年轻道士都抱拳作揖:“孟先生、井道友。”   孟麒麟颔首致意,井玫瑰回了个同样的礼:“这两位是孟少的助理,这位是我的一位粉丝朋友。”   助理和眼镜男孩都受宠若惊,孟少和人打交道哪儿轮得上他们小员工被这样郑重地介绍。   “道长你们好。”“道长好。”   助理在心中泪目,这都是托了井小姐的福,如果井小姐真的能成为孟氏的少奶奶就好了。   “你们好。”三位道士也很客气地见了礼。   谢俊也在最后小声说了句“道长好”,三位道长同他抱拳。   一行人在最后一幢两层小平房前停下,谢俊邀请他们进去:“这就是我家了,快请进。”   “爸妈,来客人了。”他先走进去,喊了一嗓子。   谢父谢母很快从厨房出来,一个泡茶倒水,一个端来干果碟和水果盆:“前几天没去赶集,家里都没什么东西好招待你们,吃点水果吧,这个是自家炒的松子,饭菜就快做好了。”   夫妻俩笑容洋溢,相当热情,几个小道士都有点不自在,显见是没经历过这样的场面,谢俊看出来,立刻将父母支走:“爸妈,你们刚才做了什么菜,我怎么好像闻到一股焦味?”   “坏了,还在炒烟笋呢!快走快走!”谢母催着谢父一起去了厨房。   他们一走,谢俊也从陪客的席位上站起来:“主播,你们要谈事吧?我去楼上玩会儿。”   井玫瑰叫住他:“别急,先让我们尝尝正经的山货是什么味道。”   一群年轻人都笑起来,谢俊傻笑着摸了把后脑勺,又坐下来:“那我等你们吃完饭再上去。”   接着突然想到可以让他们去楼上自己的房间:“主播,或者你们吃完去楼上谈也行,我可以在下面玩手机。”   “谢谢。”谢俊太热心了,不仅全家热情招待他们这群不速之客,还设身处地为他们着想,井玫瑰便想着能怎么回报一二:“你家里是已经吃过午餐了吗?”   谢俊:“吃了,刚吃完躺到床上玩手机,就看见主播你们说还没吃,嘿嘿。”   井玫瑰道:“早知道……”   “哎,主播,别这么见外,”谢俊连忙打断她,“要是你们真觉得不好意思,就给我算个命吧?”他厚着脸皮提出一个“无耻”的要求。   杜晨道:“算命?可以啊,我这三位师兄弟都会算命,你想算什么?”   谢俊愣住,啥?他一请就给请了四位大师回来?他犹豫地挠了挠头,可他只见过主播算命啊。   井玫瑰看穿他的犹疑,便笑言:“还是我来吧,他是我的粉丝,说不定老早就想找我算命了。”   谢俊忙道:“主播,你怎么知道?你算命的直播我看了,我还找到你的微博看了不少你给别人算的命,一直在等你再次开播,没想到你今天一上来就说以后不直播了,你不知道我一开始还以为这辈子都没机会了。”   杜晨几个又是一阵笑。   井玫瑰问:“你想算什么?也是姻缘?”她凭借之前的直播经验随口猜了一个。   “对对,就是姻缘!”谢俊激动地站起来,随即又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太大了,急忙往厨房方向瞄了一眼,才坐下来压低声音。   “主播,你是不知道,我爸妈急着给我找女朋友都快急疯了,就三天前,你知道我爸妈为什么没去赶集吗?就是陪我一起去相亲了,他们怕我跑了!”   “咳!”杜晨差点被松子肉呛到。   三个道士也笑了起来,谢俊以为他们不信自己的话:“是真的,我三天前真去相亲了。”   井玫瑰笑问他:“你是想问问,跟你相亲的这个姑娘是不是你的正缘?”   谢俊猛点头:“对,主播,你能帮我看看吗?我俩合不合得来?”   “什么合不合得来?”谢父谢母各自端着一碗菜出来。   井玫瑰但笑不语,其中一个道士直接给谢俊戳穿了:“叔叔阿姨,您儿子让我们给他算姻缘到了没。”   谢俊的脸骤然红了,赶紧去看父母的眼色,谁知道他们不仅不责怪他信这个,反而一脸喜色:“你们是会算命呀?那太好了!我正想找个道观去给谢俊算算呢!这孩子怎么都不肯谈对象,我和他爸都快急得上火了,让他相个亲也跟要他命似的……”   谢母念叨了一串,让谢俊跟他爸去厨房将其余的菜都端来,自己在谢俊坐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道长啊,你们真会算命啊?我和他爸前几天陪他去相亲,看了个好女孩,介绍人说留个几天时间双方好好考虑,昨晚上又给我们打电话说女孩那边看上我儿子了,问我们这边什么时候给个准信,可我家这死孩子硬说还没想明白,你说这——”   谢母一腔慈母心溢于言表,井玫瑰不由想起了宋雨,温声道:“您别担心,是桩好姻缘。”   谢母本来面朝着杜晨等人,听井玫瑰这么一说,当即扭头:“你说的是真的?姑娘,你也会算命?”   杜晨道:“她说是好姻缘就错不了,阿姨,她比我这三个师兄弟厉害。”   三个小道士不干了,笑骂:“你又知道了?”   杜晨又往嘴里扔了颗松子:“我问了我师父,他亲口说的。”   “行啊,回去我们就问古师叔/古师伯。”   杜晨一派坦然:“问去吧。”   谢母闻言喜上眉梢,转身就从房里拿了个红包出来,塞给井玫瑰,她不要都不行:“小小意思,你就接着吧,算我个感谢的心意。”   谢俊跟着谢父将菜上齐了,谢母便让他留下陪客,满面红光地拉着不知所以的谢父走远了。   谢俊不知道这一茬,杜晨几个吃过饭了没动筷子,谢俊就给他们续了一圈茶,又从楼上搬下一坛自酿酒,给吃饭的四个人倒上一碗。   酒足饭饱后,谢俊将他们送到楼上,井玫瑰才将谢母之前塞给她的红包递给谢俊,把事情简略说了一番,又笑着道了声“恭喜”。   谢俊一个大小伙子顿时又羞又囧,不过他执意不肯拿回红包,井玫瑰只能作罢。等他下了楼,才将红包放到他的电脑桌上。   想了想,还从身上取出一千块钱放到一起,今天这顿午餐着实丰盛,野味没有,山珍却一应俱全,还有一道风味俱佳的爆炒兔肉,不知道市价几何,只能按照猜测给了。   没问其他人,是怕他们争着付账,井玫瑰悄悄用红包将一千块钱挡住。   孟麒麟旁观下来,暗中拿着钱包的手从紧到松,他只有卡,没有备用现金,失策了。 第114章   本来按规矩, 井玫瑰是应该收下这个红包的。   不过这还是她来这个世界,第一次算出良缘喜事,所以红包退回去, 就当沾沾喜气了。至于饭钱,一开始就说好了市价交易,这没有什么值得一提的。   “井道友,上次我师父说你没答应来参加试炼,今天我们却在小云山相逢,看来是命中注定要你来参赛。”杜晨这样说道。   井玫瑰一笑:“我也是这样觉得,都撞上了, 我还推辞实在可惜。”   杜晨一喜:“我现在就告诉我师父。”拿出手机就开始发消息。   其他三个人之前没和井玫瑰打过交道, 见状都好奇地打量她:“不知道井道友是哪门哪派?”   井玫瑰也不在意他们的探究:“我从小在山里长大,跟一位老道长学了点东西, 无门无派。”   原来是隐士高人, 三个小道士暗想。他们可不敢看轻井玫瑰,刚才杜晨可说了,古师叔/伯说这位坤道比他们算命的本事还厉害。古道长虽然有时候不着调,但是他从不对人说假话。   “师父说欢迎你参加比赛, 他让你直接跟我们组队。”杜晨抬头笑道。   井玫瑰刚才就想问了:“上次古道长说过,这次道门大比不禁止散修人士参与, 加上各门各派,人数应当十分可观,参赛者六人一小队, 怎么只有你们四个人在这儿?”   杜晨:“其实只要等于或少于六人就可以。”   助理随口道:“那我们现在有八个人怎么办?”   说话的道士一顿,几个师兄弟将眼神看向杜晨。   杜晨面带囧色:“这——我们是道门内部活动, 不是道士不能参加的。”   眼镜男孩小心地抬了抬镜框, 他觉得有点儿尴尬。   助理倒没觉得有什么, 又问:“我和小眼镜不去没事,可我们孟少总能一起吧?算上孟少,你们刚好六个人。”   他说完,发现孟麒麟看了他一眼,虽然那目光和平时差不太多,但助理硬是从里面看出了一丝赞许,心头不由暗喜。   他离开南市之前特意打听过了,这次到云山,孟少就是专门为了陪井小姐来度假的,不然直接派徐少过来了。   既然如此,他身为一个有眼色的下属,怎么能不为上司分忧呢?看看,现在不正是到了他出力的时候吗?   助理觉得自己真聪明,又对几个道士说道:“我们孟少虽然不是道士,但他跟盘龙寺的圆净大师颇有交情,应该也算半个宗教人士。”   眼镜男孩再次扶了扶镜框,他有点后悔跟上来了。   孟麒麟道:“圆净大师曾说我骨骼清奇,适合学道,玫瑰说要收我当徒弟,虽然暂时还没有入门,但是勉强也算半个道门弟子吧。”   井玫瑰惊异而隐晦地看了眼他,他居然还有这样睁眼说瞎话的本事。   她当初是想收他为徒没错,可他不是已经拒绝了吗?至于圆净大师对他的评语,她猜测也十有八九是瞎编的。   圆净大师是个和尚,即便要劝,也是劝他遁入空门,怎么会说适合当道士。   四个道士不敢随便应承,道门试炼虽然不禁止散修参加,但毕竟也是一桩大事,非道门中人想参与进来,必须经过长老们的同意。   杜晨跟黄迟是同学又是室友,来往密切,对南市一般富家子弟也有些了解,这位孟少爷一身贵气,还是南市二代圈子里讳莫如深的存在,他几乎没有多做思考,就对孟麒麟道:“我问问我师父,他同意就可以。”   杜晨又给古三镜发了条消息,古三镜收到后神色郑重了几分,这位孟少爷背景深不可测,还跟特殊管理部门打过交道,听那边的意思似乎是想招揽他,古三镜犹豫再三,还是让人去叫几位长老过来一起商量。   出乎意料的,他们竟然口吻一致:“让他参加!”   “孟家不好得罪啊。”   “可就这样让他加入可行吗?咱们可是一开始就规定了,不是道士不准参赛,现在开了个特例不是自打嘴巴?”   古道长私心里当然也希望孟麒麟加入,不说他背后孟家的背景,单凭他跟井道友走得近,他们道教协会就必须要拉拢,古三镜现在这么说只不过是为了能堵住这群老家伙的嘴。   果然很快有人入套:“要不……让他交个赞助费什么的?总得弄个能说得过去的名义吧?”   其他长老一时间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琢磨了一下这个点子,发现,嗯,似乎也可以的样子?   “那就这样吧,告诉你徒弟,说协会同意他参加这次试炼大会,但是他必须缴纳一笔赞助费用,我们才能破例让他以赞助人的身份参赛。”其中一个资历稍长的长老对古三镜道。   古三镜欣然答应,协会这次办比赛又是一大笔支出,要是孟少能答应出赞助费,那可是件大喜事,相比一个比赛名额而言,孰轻孰重都不用说,参加就参加吧,反正好处最后还是落到他们协会头上了。   杜晨很快收到他师父的消息,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其他三个师兄弟看他面色古怪,一把将手机抢过去:“古师叔/伯说什么了?你怎么不说话啊?让我们看看!”   这一看,哑巴的人顿时变成了四个。   井玫瑰看出端倪:“古道长提出什么要求了?”   杜晨将手机从师兄那里夺回来,吭哧吭哧好一会儿才憋出实话:“师父说,孟少想参加……得交赞助费。”   说完假装低头看手机,其他三个道士手里没手机,就你看我我看你,就是不看孟麒麟和井玫瑰,他们也没想到自家师伯/师叔会这么无耻。   “孟哥?”井玫瑰询问地看向孟麒麟,古道长既然提了条件,肯定就不是他一个人的主意。   孟麒麟颔首:“可以,这次活动道教协会所有花费我来承担。”顿了顿,问道:“一百万够吗?”   几个人没说话。   井玫瑰看向杜晨,又问了一遍:“够了吗?”   其实杜晨和他的师兄师弟们,早就在听到“一百万”这三个字的时候惊呆了,100万!不是100块!他们道教协会何德何能……   “够了够了!非常够!”杜晨连忙回答够了,三个道士跟着疯狂点头,他们这辈子还没见过一百万有多少呢。   杜晨觉得心虚,孟家虽然不缺钱,可也不是冤大头啊,弱弱地解释了一下试炼大会的规则:“来参加的人看起来很多,不过我们去往各个试题所在地的费用都是自负的,包括吃住这些。除非能进下次决赛,协会才会帮忙报销。”   助理忙问:“决赛有多少人?”刚才他多嘴,害得孟少要出一大笔赞助金,那可是一百万人民币!他听了就觉得血亏!要是进入决赛的有个几千人,那一百万肯定只会少不会多。   杜晨:“三十个。”   “你们第一轮比赛要花多长时间?”   “规定是不能超过十天。”   助理闻言放下提着的心,还好还好,一百万,三十个人,只有十天时间,还是团体赛,经济水平参差不齐,肯定不会住五星级酒店。这样的话,包食宿一个人顶了天给报销一两万,去掉六十万,还能剩下四十万。   他的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才算清楚这笔账,就听见孟少道:“转账还是支票?”   杜晨咽了下口水:“都、都行。”   “那就转账,账号多少?”   杜晨道:“我问问我师父。”   孟麒麟更直接:“我转给你,你转给你师父。”   杜晨脑子都快不够用了,结结巴巴地报出自己的银行账户。大概过了五分钟,他的手机就来了短信提示。   他还没看清,三个脑袋就凑到他手机前惊叹:“好多个零啊!”   “让我看看!”   “希望师父多教我点本事!”有钱人的钱真的是太香了,他隔着屏幕都闻见味儿了。   杜晨将他们全都推开:“别挡着我,我要把钱转给我师父了。”   一个师弟笑着出馊主意:“别啊,多留一会儿,说不定能钱生钱呢。”   杜晨看都不看他:“你敢留?那我告诉我师父——”   “哎哎哎!开个玩笑!我也不敢!”师弟果断认怂。   把钱转出去,杜晨才肉眼可见地松了一口气,这么大一笔钱,放在协会那里是好事,放在他这里可就成了烫手山芋。   他还是个初出茅庐的小道士,万一有个什么闪失,一百万,把他卖了都赔不起,说不定他师父还会把他逐出师门。   杜晨压根不敢想象,所以刚才那个师弟开玩笑他也笑不出来。   他对孟麒麟和井玫瑰道:“既然两位道友也一起参加道门试炼,我现在就给你们介绍一下详细情况。”   说完就转向孟麒麟的助理和眼镜男孩,助理秒懂,一把拉起眼镜男孩的胳膊:“我和他去楼下找谢俊玩。”   杜晨亲自送他们出门,确认他们下了楼才关上门返回屋内。   “抱歉,孟道友,井道友,这次试炼虽然只是同道中人的交流大会,但是我们已经来到小云山,并且接触了此次试题,试炼就算是已经开始了,我是小队长,要对大家负责。”   孟麒麟对此没有不满:“谨慎一些是没错。”   井玫瑰抓住杜晨话里的重点:“你们的试题和那户姓蒋的人有关?”   他们刚才正是在蒋家门口碰见的。   “没错。”一个道士说道:“刚才你们看见的那个人叫蒋育,是他先找上道教协会的,想让古师叔派人去帮他解决麻烦,长老们就说干脆把他的事算作一道考题。”   “原来如此。”   杜晨道:“这位是我师兄许健,那两位是我的师弟,赵培天、武斌。”   先前在楼下只是给双方引见,没有详细介绍三个师兄弟,现在大家都成了一个小队里的成员,自然要把名字说清楚。   三个道士再次抱拳,算是和孟麒麟跟井玫瑰正式认识了。   孟麒麟:“他有什么麻烦?具体要我们怎么做?”   他一针见血,直接问到点子上,杜晨以为他觉得自己拖延和浪费时间,连忙道:“这事有点奇怪,我来说吧。”   “这个蒋育,他家祖上应该是和谢俊的祖辈同一时期迁到小云山山顶的,你们也看见了,他家那栋宅子有些年头了,他家的麻烦就出在那栋宅子上。”   杜晨说话不喜欢卖关子,也没故意吊人胃口等着人来追问“然后呢”,他自己就直接讲了:“蒋育说他家这栋房子闹鬼,想让我们给看看,能不能把鬼收了。”   “就这样吗?”井玫瑰觉得事情应该不会这么简单。   杜晨从她的语气里听出“这还不简单?”的意味,不好意思地说道:“出来之前师父就只告诉我们这些,我又问了蒋育,他也是这么说的。”   孟麒麟:“这样的比赛,事情不可能这么简单,那个人留你们在蒋家吃了顿饭,你们应该有所发现。”   杜晨道:“也没有什么大发现吧,就是他家的鬼特别多,还穿得很破烂,看起来很穷。”   井玫瑰问:“能说话吗?”   杜晨等人都摇了摇头,许健道:“我们当时发现不对,就借口上厕所,让杜晨试试能不能交流,结果他说不行,一屋子全是死了几十年的老鬼。”   井玫瑰了然,看来他们三个人只有杜晨开了阴阳眼,不过这也没有关系,她可以看,孟麒麟也能帮忙。   孟麒麟:“你们有什么猜测?”   赵培天回道:“我们怀疑这些鬼全是冤死鬼,不然不会这么多年没消散,还成了陈年老鬼。”   武斌也道:“许健师兄试探了一下那个姓蒋的,发现他不知道家里有这么多鬼,师兄漏了话音,他的脸色一下子好像变得很惊慌,但是很快又稳住了,跟只老狐狸似的。”   许健:“他可不算老狐狸,狐狸连只马脚都不会露,他还不够格,不过蒋育隐瞒了我们一些事情是肯定的。”   武斌辩驳:“狐狸不会露马脚,只会露尾巴。”   井玫瑰:“还有吗?”   杜晨和三个师兄弟互看一眼,又说出他们另一个猜测:“我们怀疑,这栋宅子的主人一开始不姓蒋。”   井玫瑰神色微讶,孟麒麟道:“说说你们的逻辑。”他久居上位,严肃说话时有一股不怒自威的压迫感在,使人不自觉就按着他说的去做。   许健率先发言:“我先说吧,这个怀疑是我先提出来的。   “蒋育他自己看不见那些东西,只知道屋子里不太平,肯定是那些东西已经闹过了,还不止一次,不然他不会去找古师叔。   “但是我一试探,他的神情就发生了细微的变化,从惊讶再到平静,速度很快,可我们是四个人,有四双眼睛盯着,绝对错不了,所以我们得出他对家里有一群鬼的事并不知情的结论。   “于是我们就知道了,不能再直接问他问题,他不会说实话,从这一点我们可以反向思考,他为什么不会说实话?为什么要隐瞒?答案只有一个,那些不能说的事情见不得光。”   武斌忍不住插嘴:“这叫什么捉鬼?把我们当刑警了吧,还破案呢,师父可没教我这个,早知道我就不来了。”   杜晨作势掏出手机:“那我现在给我师父发消息,让他告诉你师父你想回去?”   武斌急忙拉住他的手臂:“师兄!有事好商量。”   井玫瑰笑道:“你们师兄弟感情真好。”她忍不住羡慕,师父和同门对她来说都是上辈子的事了。   杜晨:“井道友别忘了,你当初答应我师父要去青山观的,到时候我们也算是同门了。”   井玫瑰一愣,她倒忘了这件事。   武斌道:“是去青山观挂单吗?不记得也没关系,等这次回去我就提醒古师伯,让他再请你一次,嘿嘿。”   众人都笑了起来,井玫瑰忍不住道:“武道友,我觉得你的性格跟我弟弟很像,如果你们认识肯定会成为好朋友。”   “原来不止我一个人这样觉得啊,”杜晨道,“井道友,我早就跟黄迟这么说过了,说我有个师弟和他很像,他俩要是凑到一起,肯定臭味相投。”   武斌顺杆子往上爬:“行啊,改天你介绍我们认识认识,要是我们真像你们说的那样相见恨晚,我就请师兄你搓一顿好的。”   杜晨:“没问题。”   许健看众人相谈甚欢,唯独孟麒麟依旧一副生人勿近的高冷样,不禁轻咳一声,提醒大家适可而止:“继续说正事。”   没看见赞助商兴致不高吗?万一人家不耐烦了,撤资了,谁负责?   大家再度将眼神投向许健,他清了清嗓子,接着说自己的推断:“上个世纪有一段动荡时期,当时几乎全国范围内都受到了波及,而蒋家这栋宅子在建国之前就落成了,按理来说这样好的房子是不可能如此完整地保留下来的。”   井玫瑰问:“会不会是这里民风淳朴,住在一起的山民又少,没人会起那种心思?”   井玫瑰对那段历史只有一些模糊的印象,还是从原本的玫瑰那里继承来的,了解并不深。   “不可能。”许健摇了摇头:“你们从小在城市长大,可能不了解农村和山村是什么样的情况,我小时候住在农村,很了解农村某些人的想法。   “的确,绝大多数的村民都是善良淳朴的,但一样水养百样人,有的人并不会因为农民这个身份就真的那么纯粹,实际上越是没见过世面的人心胸越狭隘。”   赵培天道:“许师兄,我觉得你这个观点太片面了,也很武断,相对而言,农村人还是比城市人单纯,没有那么多心眼。”   武斌也点点头:“我觉得赵培天说得对,是从非常客观的角度来看啊,并不是因为我们两个都在城市里出生和长大,我也跟农村人接触过的。”   许健无奈道:“你们看,我已经尽量十分小心我的用词了:‘某些农村人’,我都这样说了,你们还是会觉得我说得不对,我看实际上是你们自己已经有了先入为主的观念,觉得农村人好,才会反驳我,甚至觉得我眼光狭隘。”   武斌对他笑道:“师兄,我没说你狭隘。”   许健:“我知道,你只是心里想。”   赵培天被许健这么一戳穿,窘迫道:“许师兄……”   “好了,不用解释,我懂你们的想法,我也没说怪你们,这都是人之常情。”   许健很好说话地摆了摆手,没有兴师问罪的意思:“我继续说正事,就算你们有不同的看法也给我憋着,等我说完你们再发表高见。”   武斌道:“憋不住怎么办?”   许健笑着做了个掐诀的手势:“那就请你试试我新学的清肠胃咒语。”   武斌“懂事”地闭上他爱多事的嘴巴。   井玫瑰道:“我倒是赞同许道友的观点,我也是在山上长大的,见过很多山民,大部分人确实很朴实,可有的人——”   她停住,想了想该怎么样来形容:“……有的人,他们说坏也没多坏,没干过什么伤天害理的大事,但就是让人心情不舒畅,比如你需要帮助的时候,这人会很痛快地伸出援手,但是没过几天,说不定你又从另一个人嘴里听见他说你的坏话。”   武斌道:“那就是爱说闲话吧?那我们还不是一样吗?我们几个就经常说我师父师伯师叔他们。”   赵培天无语,这事就没必要拿出来告诉井道友他们了吧?   许健直接当自己聋了,反正他是不会承认他说过师父和师伯师叔们坏话的。   杜晨直接拿严重后果恐吓武斌:“武师弟,我建议你没事的时候少说两句话,小心你师父知道了给你下一个禁言咒,让你三天都开不了口。”   井玫瑰有点想笑,但是知道笑出来不合适,便替恨不得原地消失的三个师兄弟将话题转回原处:“许道友说得不错,的确是见识越少的人,心胸越狭隘,并不单是我刚才说的那件事,那只是我随便举的例子。”   许健顺着她的话头继续说:“我要表达的就是这个意思,当年我住在乡下,有的人表面对我家千好万好,掏心掏肺,可这是建立我家条件没他家好的前提之下。   “后来我父母在外面打工挣了点钱,想在县城买一套房子,把我和我爷爷从老家接出去,结果房子还没买,回家把这个消息说了一下,那个原本对我家很好的人立刻变了张脸,看见我爷爷就阴阳怪气地叫他‘城里人’。”   “这只能说他嫉妒心强吧。”武斌说道。   许健摇了摇头:“其实我小时候挺怕这个人,因为他做过一件事,他亲兄弟家的猪从猪栏里跑出去,他看见后直接用锄头挖死了,把猪肚子破开,肠子什么的流了一地。   “本来人家是要留到过年卖钱的,谁知道大夏天猪忽然死了,短时间内肉也不可能全卖出去,留下怕发臭,他兄弟只好将猪肉分了,给了他很多肉。”   武斌震惊了:“好毒啊!他兄弟就不知道吗?还给他分猪肉?”   “知道也没用,没有直接证据证明是他做的,我也是听我爷爷说,那天碰巧看见他扛着出头追出去了,那人却说没看见他兄弟的猪跑了,我爷爷也不好凭这一点就站出来指证,免得被人说破坏别人兄弟感情。   “至于分猪肉,一个道理,都是两兄弟,给他总比给外人好,毕竟肥水不流外人田。”   赵培天道:“真是……开眼了。”   武斌:“是啊,看来还是我们吃过的盐不够多。”   杜晨服了他们了:“既然你们终于被说服了,别再随意打断许师兄说话了,今天晚上还要去蒋家,我们需要尽快把事情弄明白。”   许健也道:“是我跑偏了,我就是想通过我经历过的事情来说明一件事,哪怕小云山的山顶只住了几户人家,也不能保证他们每家每户每个人都是心肠软的善良人,那个年代自顾不暇是不错,可要是举报别人能获得荣誉呢?   “凭什么除蒋家外的这些人就能视荣誉为粪土?况且还有一个问题,当年小云山上是否也只有这几家住户?如果不是,为什么缩减了?如果是就当我没说过这个问题。”   说完他不自自主看向孟麒麟,孟麒麟的回应只有简洁的两个字:“继续。”   井玫瑰也道:“这样并没有成功说明宅子属于蒋家。”   “对啊,师兄,你说了半天都没说到点子上去。”武斌是个闲不住嘴的。   杜晨看了他一眼,他又乖觉闭嘴。   许健:“是,光是这些还不够,可要是再加上人证就说得通了。”   “哪里有人证?”这是赵培天问的。   “难道你说的是那些鬼?”这是杜晨说的。   许健对上杜晨的眼睛:“没错,就是他们。”   “你说他们死了至少几十年,可蒋育却不知道他们的存在,那我大胆推测,他们是死在蒋育出生之前。”   杜晨忍不住发出疑问:“你的意思是他们很可能死在动荡年代?这不可能吧?那个时候也太早了,应该没那么早吧?”   许健道:“你们别忘了,革命之路异常艰辛漫长,土地改革也不是一次性完成的事情,还能有什么原因能让一群穷人住进这样一栋好宅子里?”   杜晨一惊:“你是说他们死在建国之前?”   许健点点头:“我怀疑是那时候。”   井玫瑰道:“我忽然想起一件事,这宅子应该就是蒋家的。谢俊接我们来的时候说过,他们祖上是战乱时期随着村民迁移到这里的,据说全靠蒋家老爷发善心收留他们,当时他们就只剩十来户人家了。”   “十来户,那就是十多户,至少比现在多。”许健道。   杜晨道:“那师兄,我们先前的推测就不成立了?”   许健:“不见得。”   杜晨几个一脑门问号,都到这地步了还不肯承认自己猜错了?   许健又问井玫瑰:“井道友知不知道,这座山是什么时候开的?”   井玫瑰还没点头,孟麒麟便道:“谢俊只说是用炸药。”   许健眼睛一亮:“就是这个!”   “什么意思?”赵培天问。   “我先前的推测应该都没错,我们沿着时间线倒退到建国之前的战乱时期,谢家人跟随同村人逃难到云山,可是云山也在打仗,这时候虽然有大地主老爷接济他们,但也不能百分百保住他们的命,该怎么办?如果是你们,你们会怎么做?”   武斌忍不住道:“当然是躲起来!”   “没错,于是他们跟随蒋家人躲上了小云山。那个时候正是混战时期,小云山虽然地形偏僻,但是用炸药开山这样大的动静,想瞒过去基本上不可能。”   杜晨若有所思:“师兄你的意思是,这山顶在那十几户人搬来之前就已经被炸了?”   “就是这样,这样就回到了我的猜测上,这栋宅子不可能一开始就属于蒋家。蒋家世代做生意,蒋育也是生意人,这个线索古师伯早就告诉我们了,我们都给忽略了。”   武斌快没耐心了,他听得一头雾水:“所以呢?蒋家做生意和这个有什么关系吗?师兄,你是不是把自己给绕晕了?这两者根本就搭不上边啊。”   孟麒麟却忽然说了一句:“混战时期,云山这边曾经属于军阀郭战北的势力范围,他只撑了一年就被吞并。”   “怎么又来一个军阀,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啊?”   杜晨道:“师兄和孟道友的意思是,蒋家大宅原本是这个姓郭的军阀的?小云山山顶也是他开的?”   许健点头:“嗯,不然的话,一个土财主再有钱也不可能弄到分量这么多的炸药,如果是军火就说得通了。”   赵培天双手抱胸:“所以结论就是,这个军阀被打倒以后,蒋家人无意中发现了他藏在小云山山顶的私宅,于是占为己有,可是他为什么要救济穷人?   “那时候的有钱人还有等级观念,自觉高人一等,不可能毫无理由同情这么多穷人。要是一个两个还说得过去,这可是十几户人家,那时候人又多,一家十几二十个人都有可能,蒋家再好心,也不可能在战乱年代不把钱当回事吧?”   “你问出了问题的关键,”许健的眼睛亮得惊人,“问题又再次回到了我的猜测上!蒋育不知道家里有这么多鬼,但是他隐瞒了我们一些不能说的秘密,我想,这个秘密就在这些穷人身上,是不是这栋宅子——”   “在这些穷人住进来之前就闹鬼了呢?”   “嘶!”武斌倒吸一口凉气:“好刺激啊!”   赵培天也默默地朝杜晨的方向靠了靠。   许健大胆说着自己的推测:“蒋育只知道事情的开端,不知道事情的经过,所以他以为房子闹鬼的鬼是宅子的原主人,所以当他得知家里的鬼不止一个两个的时候,才会震惊得控制不住他脸上的表情。”   “因为他的父辈甚至是祖父辈,向他隐瞒了中间这一桩,蒋育根本不知道,他家的老宅子里曾经住过这么多穷人。”   “至于为什么隐瞒,也容易理解。这么多人死在蒋家,总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没必要给后人知道,当祖父的、当父亲的,过去曾经有过这样不好的行为。   “一般长辈总是顾及自己在孩子心中的印象,基本都希望留个伟光正的高大形象,尤其那个年代,英雄辈出,他们更不可能把自己做的缺德事一代一代传下来。”   许健最后吐出一口长气:“这就是我的整个推理过程了,你们觉得还有哪些地方有遗漏吗?”   武斌猛摇头:“师兄,我太佩服你了!就在蒋家吃了一顿饭的时间,你就能想这么多,这么弯弯绕绕,我看你其实入错行了吧?不该当道士,该去当警察啊!”   他口吻满是遗憾,许健笑了笑,对他道:“这话你回去跟师父说说看?”   武斌又把头摇出残影:“不不不!我不去!师兄你还是适合当道士!千万别告诉师父我说过这话啊!”   “我倒是觉得许师兄的历史学得好,要是换个行业,也该去学校应聘历史老师。”赵培天这么说道:“我当初高中背的那些东西全都还给历史老师了。”   武斌道:“是吧是吧,我也一样,要不怎么说高中是我们整个人生中知识最丰富的巅峰时期呢。说来说去还是我师兄厉害啊,现在还能记住那些重要事情发生的年份。”   武斌又夸了一遍,把许健夸得不好意思了。   “其实我起初只有一个模糊的猜测,是井道友提供了重要的线索,我才及时转换推测方向。”   杜晨道:“许师兄不用谦虚,今天晚上我们就去蒋家摸情况,应该不会错,我也觉得你的推测很有逻辑,也经得起推敲,井道友你说是吗?”   井玫瑰闻言点头:“许道长很厉害。”   “说完了?”孟麒麟的声音响起,几个人一看,发现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到门边:“该下去了,在别人卧室待太久不好。”   武斌一脸及时清醒的模样:“孟少说得对,万一人家有什么东西忽然找不到,怀疑是我们偷的就不好了。”   杜晨、许健及赵培天:“……”   井玫瑰:“咳,那下去吧。”抬眼一看,孟麒麟已经下楼了,她便没再和四个人多说,抬脚跟着下去了。 第115章   楼下, 助理、眼镜男孩和谢俊三个人一人拿着一个手机,三个脑袋凑在一起说着什么,手机里不时爆发出游戏音乐声。   孟麒麟:“欧明。”   助理抬头一看, 赶紧手忙脚乱地把手机收起来:“孟少。”   “问一下市区项目进度,十五分钟之后汇报给我。”   “是,孟少。”   跟着下楼的井玫瑰本想找孟麒麟说点事,听见他要忙工作了,就没再上前打扰。   拿出手机在客厅找了个凳子坐下来,翻出古三镜的微信,给他发了条消息。   【古道长下午好。】   古三镜很快回复:【井道友, 你也好啊。你现在是和我徒弟他们在小云山吧?感觉怎么样啊?】   井玫瑰:【谢谢道长关心, 目前还没有遇到什么问题。】   古三镜:【没问题就好啊,井道友, 我很看好你啊, 杜晨那小子贫道就托付给你了,还有我那几个师侄,拜托你照看一二。】   见他越说越远,井玫瑰连忙回道:【几位道友都很出众, 就算没有我也一定能顺利完成任务,古道长, 我想向您打听一下一件事。】   古三镜:【你是想问宝净那个丫头吧。】   井玫瑰一喜:【是,道长,宝净现在怎么样了?她还好吗?】   古三镜瞟了眼一旁眉头紧皱、一脸苦恼地盯着草药书的宝净, 麻利地回消息:【好啊,怎么不好, 就是网瘾重, 老是想问我拿手机, 我给她没收了,还有,也不爱看书。】   睁眼瞎一个,原本在苗疆应该没怎么读过书,稍微不常用的字都认不大全,古三镜就是想先磨磨她的性子,有点急躁。   【劳您费心了。】   古三镜:【井道友这么客气干嘛?她是我徒弟,师父教徒弟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   井玫瑰一想也对,是自己关心则乱了,于是请他别见怪。   古三镜不是小心眼,还觉得井玫瑰真是太懂礼貌了。   两人暂时结束交谈,刚将手机收起来,井玫瑰便发现孟麒麟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过来了:“忙完了?”   井玫瑰道:“没有,我不忙,就是问问古道长,宝净在他那儿情况怎么样了。”才讲出口,又不觉得不对,忙的人不是他自己吗?   “孟哥,你的事也忙完了?”   孟麒麟:“我也没事,就是怕我不在那儿看着,他们会拖进度,让欧明问问。”   解释完,发现井玫瑰轻笑着望着他,孟麒麟下意识避开她的直视:“欧明说刚才看见你好像有事找我。”   井玫瑰:“也没什么,就是想问你怎么忽然下楼了,现在我已经知道了,你在忙工作。”   孟麒麟:“……”   他转过脸深深看了井玫瑰一眼,突然勾起薄唇:“你知道真正的原因。”   井玫瑰:“……”是,她知道。   因为她夸了另一个异性,孟麒麟才忽然举止异常,最初她不理解,可她追下来以后,这人还闹别扭,她一瞬间就明白了。   井玫瑰没有否认:“嗯,我知道真正的原因。”   “什么原因?是蒋家的事有新的发现吗?”武斌正好从楼上下来,听话只听了后半截,呆头呆脑就问了出来。   杜晨现在也想跟许师兄一样装聋作哑,可是不行,他怕得罪他们尊贵的赞助商:“武斌,我现在就告诉你师父,你在外面总是管不住自己的嘴,不该说的话说一大堆。”   “我又说什么了?”武斌一脸懵,表情极度委屈,他就问问也不行吗?   赵培天看不下去,将人揽着脖子拖过来,小声道:“人家说话你插什么嘴?你这习惯要改,没看见他们都到那边去了吗?明显就是不方便在我们面前说,你还追过去问,你是不是傻?”   武斌甩开他的手:“我什么时候追过去了?我从楼上下来,刚好听见,顺嘴一问,怎么在你们嘴里,我就成了这么卑鄙的小人呢?”   赵培天:“你怎么才下来?你在人家卧室干嘛了?”   谢俊听到这里忙道:“没事,你们可以在我房间休息的。”   武斌立即辩解:“我就借他房间卫生间上了个厕所,你们以为我做贼呢?”   井玫瑰觉得脸上有点烧,还好没说她刚才没说什么更出格的话,但是要她真和武斌解释,她也说不出口。   孟麒麟的心态就好多了,对着几张想八卦又不敢八卦的脸淡淡解释:“我们在讨论,你们没有打算直接解决问题的真正原因。”   他神色自然,周身依旧散发着那股矜贵而淡漠的气息,由不得人不相信他的话。   反正杜晨是信了,也马上听懂了孟麒麟具体在指什么,为什么不直接把蒋家的鬼捉了,当然有不可忽略的理由。   不过谢俊等三名非参赛人员也在这里看着,杜晨就转着弯说道:“今天晚上你们就知道了。”   他一说今晚,武斌他们三个也明白了,原来是在说蒋家的事啊,那就怪不得要走到那边去说了,万一被谢俊他们听见确实不好。   毕竟谢家和蒋家挨得这么近,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何况蒋家的说辞还是他家救了谢家这些逃难过来的人,没必要激发谢俊和他们的矛盾。   武斌也乖乖安静下来不闹腾了,井玫瑰心下顿时安定,幸好。   这么想着眼神不由又望向孟麒麟,后者回望过来时,她又佯装淡定地拿出手机,学着另外几个人,默默将以前下载的单机游戏翻了出来。   孟麒麟的眸色沉了沉,刹那间竟然有种对方提上裤子不认人的错觉,惊觉自己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之后,他信步走到谢家屋外的前坪上,站了好一会儿才闭了闭眼。   不能再拖了,等从云山市回去……他睁开眼,眸光深深地望着不远处的一棵树。 第116章   时间还早, 下午甚至还没过去一半,一群人在楼下坐了一会儿之后,助理欧明小心谨慎地询问井玫瑰, 他们接下来怎么安排,一直坐在谢俊家里等着吗?   井玫瑰:“今天晚上我们有事,必须留在这里,至于你们……”   她看了看欧明和眼镜男孩,她做不了他们的主,便道:“我去、你去问问孟哥吧。”   欧明心里发苦,他就是不敢去问孟少才来问井小姐啊, 谁知道井小姐也不敢做决定。   只能磨磨唧唧地走向脸色似乎比刚才要冷的孟少:“孟少, 我和小眼镜是现在下山,在山下等您, 还是也留在这里?”   小云山山脚可不像大云山, 什么都没有,要是孟少真要他们下山,他们就得花上爬上小云山那么久的时间下去,然后再开车返回大云山那边, 找个地方过夜,等明天一早, 又开车回来接孟少和井小姐。   “今晚你们待在谢家,自己出食宿费,回去找公司报销。”   幸好幸好, 孟少还没丧心病狂到专门折磨他们的地步,欧明心里可太激动了, 公司还给报销食宿费, 那他就没有任何心里负担了。   该吃吃该喝喝, 今天中午的菜那么香,他都没敢使劲动筷子,这下好了,晚餐他得多吃点,把中午少吃的都补回来。   话说回来,怪不得有钱人都喜欢吃山珍,味道是真的香。   正猜测晚上谢家会做什么,就见谢家父母各自端了两大盆菜肉出来,谢俊起身招呼他们:“我爸妈弄了点蔬菜和羊肉,我给你们做烧烤吃吧。”   武斌第一个走过去:“哇,这蔬菜看起来好新鲜啊!还有羊肉。”   他想说,原来你们山民的日子过得这么好,话到嘴边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种不能这么说的直觉,于是又乖觉地闭上嘴。   谢俊没发现他的心理活动:“羊肉也是新鲜的,今天早上现杀的,应该是我爸买兔子的时候一起买回来的。”   杜晨拒绝:“这太破费了……”   谢俊道:“这算什么破费,都是山上有的东西,喏,还有这些菌子,我给你们烤着吃啊,你们外面吃这个好像挺贵的,多不划算,都来我家了,不尝尝说不过去。”   杜晨自觉他们只是暂时留在他家,不想给谢家添麻烦:“可是……”   “别可是了,”谢俊直接打断他的话,“你们不用不好意思,我也不瞒你们,我主要是想请主播吃饭,你们都是顺带的,这样说你们是不是心里好受一些了?”   杜晨:“……”   武斌笑出声:“那你还不如不说呢,这样说出真相更扎心了兄弟。”   谢俊一脸无奈:“那你们吃不吃烧烤?”   “吃吃吃!怎么不吃!”武斌跑到他身边:“嘿嘿,我来帮你一起弄。”   都说到这份儿上了,杜晨他们也不好干等着吃,于是都围了上去。助理欧明偷偷觑了一眼孟少和井小姐的脸色,见他们没说什么反对的话,心里一喜,自己果然是有口福的人,拉着眼镜男孩也跟着凑上去帮忙。   井玫瑰心想天道还是这样公平,半点儿便宜都不让她占。她才将红包悄悄放回去,谢俊又要请他们吃烧烤,一饮一啄,自有其因果,看来这喜气是沾不上了。   “我们住在山上,下山不方便,有时候嘴馋了不能点外卖,就自己做点好吃的。”   谢俊大概也很高兴有这么多人一起吃喝玩乐,语气轻快地说道:“我也有段时间没吃烧烤了,今天打打牙祭。”   欧明见他兴致高昂,趁机跟他提了晚上住宿的事,谢俊一听笑容更大:“没问题,你们都住我家吧!”   他这么热情好客,欧明都不好意思了:“可能就我和小眼镜一起住,他们今天晚上有事。”   杜晨也道:“我们今晚不住这儿,不用给我们安排。”   他们语焉不详,但谢俊不笨,稍微一猜就猜到了:“你们是要住到蒋伯伯家去吧?”   杜晨一愣:“是。”   谢俊已经烤好了不少羊肉串,放到一个碗里细致地撒上调料:“我知道了,蒋伯伯是请你们来做法事的吧?”   几个人迅速交换了一下眼神,杜晨收起一开始的愣神,装作随意般聊天似的信口问道:“是啊,你也知道他家的事啊?我还以为蒋先生会瞒着你们村里的人呢。”   谢俊没发现不对,仍然低头全神贯注看着手上的烤串:“这有什么好隐瞒的?山上就这几户人,大家都算是邻居,他家想瞒也瞒不住,全村人都知道。”   “其实蒋育先生还没来得及把事情全部告诉我们,当时不是遇见你和井道友了吗,就和你们一起上你家来了,你能给我们说说详细情况吗?”许健道。   “这样啊?那我给你们说说吧,反正事情迟早都要解决,蒋伯伯都请你们来了。”   武斌从他手下抢了一串肉,边吃边催:“快说快说!” 第117章   谢俊却转头问起了别的问题:“你们知道我们小云山为什么没像大云山一样被开发吗?”   谢俊一问没人答得上来, 他也不是真想要他们回答,于是马上就自己说了出来:“我们是为了保护小云山的生态环境。”   武斌有点儿想笑:“你们把山顶都给炸平了,还提什么保护生态?”   他说话向来不客气, 可是话糙理不糙,小云山的山民的目的要是真跟谢俊说的一样,那确实让人觉得……没必要。   谢俊被他这么一说,也挺尴尬的:“其实不开发小云山主要是蒋伯伯的主意,我们一般都是听他的。”   武斌又说话不经大脑:“凭什么啊?”   谢俊便又将对井玫瑰等人说过的往事讲述了一遍,道:“蒋家祖宗算是我们所有山民的恩人,一代传一代, 我爸妈他们这辈人都习惯了, 选村长的时候每次都默认蒋伯伯当选,哪怕他前面十几年根本不在小云山, 山上这些人也跟着了魔似的。”   大概年轻人对这种作风很看不上, 言语之间一直对蒋家很尊重的谢俊,说起这事也没忍住发了牢骚。   “这也行?那你们村里有什么事,比如说什么公务之类的,这些村长该做的事, 他人都不在这儿,选他有用吗?谁替他做?”   “这……这我也不知道……不过我以前上大学在学校申请贫困补助金, 要提供家庭贫困证明,辅导员让我找村委会盖章,蒋伯伯那时候还没回小云山来, 我们这儿就相当于没有村委会,我是直接去县城民政局办好的。”   “等等, 是不是歪题了?我们刚才不是在说蒋家到底发生过什么, 才需要请我们来做法事吗?”赵培天忍不住把话题扯回正道上去。   “就是几个月前的事, 蒋伯伯他家里发生了怪事。事情还是要从旅游发展说起,大云山现在发展得这么好,其实村里人早就跟着心动了,嘴上不说,但我知道很多人都后悔听蒋伯伯的话,拒绝让旅游局开发这里。   “于是大家找上了蒋家,蒋伯伯也同意了,就和旅游局说了,那边答应将小云山也做成旅游景点,带动一下云山市的经济进一步发展。事情还在筹备,就有一对情侣不知道怎么打听到我们这里来了,说是要探险。   “然后他们上了山顶,发现了蒋家那栋宅子,想要进去参观,蒋伯伯不让他们进去,他们偏要进去,还说不就是要钱吗?最后跟蒋家人吵了起来,然后趁蒋家人不注意就冲了进去。”   “这什么时候的事?现在可是21世纪了,还有这样蛮不讲理的奇葩?”武斌听得啧啧称奇,“后来呢?出什么事了?”   “那时候蒋伯伯才回来半个月,据说是想回小云山来养老,他儿子说要是小云山发展成旅游区,以后回家看望他爸要方便一些。”谢俊解释道。   然后接着说:“后来就出事了啊,那对情侣中的女生,比她男朋友还先进去,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说要先上楼看看再下来。”   “还能怎么想?不就是怕还没看到楼上就被轰出去了,赶紧先抓住机会,看一眼最难看到的地方。”武斌又拿了一串肉。   他说得太理所当然,谢俊一想居然觉得也不是没有可能。   “那个女孩就冲到楼上去了,可是那时候蒋家人回来还没多久,这栋宅子又太大,他们还没来得及清理楼上的房间,那女的一眨眼就跑上楼了。   “其余人很快听到一声杯子砸到地上的响动,接着就是那女的的尖叫声。然后她又跑出来,结果下楼的时候走太快,没看清路,直接从楼上摔了下来死了。”   “然后她就变成鬼,经常出来闹,蒋家就请我们来做法事了?”   谢俊点点头:“差不多就是这样。”   武斌看了眼许健和杜晨,然后咋咋呼呼道:“就这样啊,行了行了,那我们知道了,快来吃肉!许师兄,来,这串给你!杜晨师兄,这个给你。”   谢俊说的话他们都听见了,这和刚才他们在楼上听许健推测的有少许出入。许健四个人只提到蒋家有鬼,因为杜晨看见了,可杜晨还说了,他看见的都不是这个年代的鬼。   谢俊作为外人,都知道蒋家被闹得不得安宁了,这……   “谢俊,我看见你家门前种了棵桃树,我能折一根桃树枝吗?”井玫瑰忽然问道。   谢俊有点摸不着头脑,但还是很痛快点了头:“当然可以,主播你要桃树枝做什么?”   井玫瑰没瞒他:“今晚我和他们一起去蒋家,这次出来没有带防身工具。”其实她不需要防身,工具才是真的。   “可桃树枝能做什么啊?我只知道道士都有桃木剑,主播你没有吗?”谢俊抓了抓头。   “我们几个也没有啊,可不是每个道士都有。”武斌说道,一脸跃跃欲试的表情:“今晚我们就试试徒手捉鬼!”   谢俊一脸怀疑人生地看着他左手一串肉、右手一串菜地大吃特吃。   许健:“桃木剑的制作有讲究,最好是选取上了年头的雷击桃木,一把好的桃木剑十分难得,我们师兄弟几个也不是人人都有,目前就我跟武斌两个人有,是我们师父送的。”   只不过桃木剑贵重,他们在外经验不够,怕弄坏了剑辜负师父一番心意,所以这回没有带出来。   “原来你们两个是一个师父啊。”谢俊说道:“我还以为武道长和这位杜道长是同一个师父。”   许健淡淡一笑,并不将他的话放在心上。   武斌:“我师兄他在外面恨不得不认识我,你不是第一个这样认为的人了。”   谢俊看他说话,觉得有哪里不对,低头一瞧,他烤好的那盘羊肉串全被他给吃光了,不由满头黑线。   重新烤了不少菜肉,这次直接送给井玫瑰:“主播,这是我专门给你烤的,你尝尝看。”   “介意我试试味道吗?”孟麒麟冷不丁道。   谢俊:“当然不介意,请。”   孟麒麟右手拿了一根烤串,左手自然而然接过谢俊手里的盘子,谢俊看他朝井玫瑰端去了,也没觉得不对,很快回到原位继续烤串。   这次他是边烤边吃,然后招呼众人道:“你们自己烤吧,我一个人顾不上你们这么多人,自己烤着吃更有滋味。”   武斌一听,还真上手了,霸占了烤串的厨师位置:“让我来让我来!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啊,香喷喷的烤串,一串十块钱,一串二十块!”   他刚吃完,肚子不饿嘴里不馋,兴冲冲地玩起了路边摊的游戏,信口开河漫天叫价。   杜晨上去就抢过一串他刚烤好的:“还十块二十块,你怎么不去抢呢。”   赵培天也笑道:“武斌,你说我要是把你现在的样子拍个视频发给你师父,你猜他回去会怎么对你?”   武斌:“你这样我可就不高兴了啊,还有没有师兄弟情了?来,给你多放点辣椒面,不用客气。”   一串红彤彤的烤串递到赵培天面前,他眼睛都不眨地接过就吃了。   “还是辣的吃起来过瘾。”末了评价道。   一群人打打闹闹玩到下午六七点太阳下山的时候,谢俊的父母正要准备张罗晚餐,谢家忽然来了个个子不高的年轻人,谢俊管他叫“蒋明哥”。   蒋明对杜晨四个道士说,他父亲蒋育叫他来请他们去蒋家吃晚餐,饭菜已经准备好了。   又对井玫瑰道:“我爸说这位小姐既然是道长认识的朋友,也请赏个脸到我家去吃饭。”   说是赏个脸,蒋明的表情却像是他赏脸给他们,才顺便叫上井玫瑰。   助理当即就想上前为未来少夫人冲锋陷阵,杜晨比他更快一步:“蒋先生客气了,不过有件事必须和你们家说一声,这位井道友是我们自己人,今天晚上也会跟我们一起去你家。”   蒋明一听见这话,立刻不加掩饰地皱起了眉毛。   许健道:“蒋先生还是回去和你父亲说一声吧,问问他的意思,要是他不同意,这桩生意我们就不好做了,得让协会另外派人过来。”   蒋明看了他们一眼:“你们确定?”   “确定!”武斌扬声道。   “好,那我回去问问我爸。”蒋明说完就走,也没提要杜晨他们先跟他回去吃饭。   “一顿饭而已,当谁没吃过饭吗?神气什么。”武斌开启滔滔不绝的吐槽模式:“要不是师父安排我们来这儿,我立刻就下山,这气谁爱受谁受去!”   “武斌,说话注意点!”许健拧眉看他:“人家不欠我们什么。”   武斌道:“我也没说错啊,今天中午在他家吃饭,这个人也有点看不起我们的样子,我当时给他爸面子,忍住了没说而已。”   许健:“你再说半句我就给师父打电话。”   武斌:“……算你狠。”   谢俊一家人目睹他们的冲突,有些不知所措地僵在原地。   过了一会儿,谢母才轻声问道:“要不你们晚上还是在我家吃吧?我这就去洗菜了。”   井玫瑰道:“伯母,不用忙了,蒋先生待会儿还会过来。”   谢母不相信,可也没直接反驳。   倒是欧明好奇地问道:“井小姐,你怎么知道?”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孟麒麟:“她会算。”   井玫瑰:“我会算。” 第118章   众人略感惊讶, 因为想不到孟麒麟会是参与他们闲聊的人,虽然他也就只说了这么一句,可跟井玫瑰异口同声, 还是让大家稍觉意外。   不过井玫瑰还真不是无的放矢,她刚说完没多久,蒋家竟真的再次来人了,而且来的还是蒋家的大家长,蒋育本人。   谢母顿时对井玫瑰心服口服,原来这个年轻姑娘不仅会算八字合婚,还会算这种事, 可真是了不起。   井玫瑰笑着看了众人一眼, 杜晨的三个师兄弟都竖起了大拇指,他们心里没别的想法, 就一个字, 服。   他们当然也能算,但是井玫瑰一个师从无名道人的道士,能做到这份上,他们只能惊叹了。看来井道友是真的谦虚了, 她那位隐姓埋名的师父,恐怕比他们想象中的还要厉害。   “真对不住, 各位道长,我儿子做事不周全,怠慢你们了, 请各位道长一起去我家吃顿便饭吧。”蒋育笑着说道。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 人家又亲自出面了, 还给他们赔礼道歉, 这诚意至少表面看起来做足了。   不过——   “蒋先生,你儿子告诉你了吗?这位井道友和这位孟道友,待会儿晚上会和我们一起去你家。”杜晨开门见山,刚才蒋育他儿子在的时候,他都忘了加上孟少,现在蒋育来了,刚好一次性说了。   “这个没问题,只要你们能给我解决问题,中间一切我都不会干涉,我就是来请你们去吃饭的。”蒋育这么解释,听起来十分好说话,比他儿子会做人多了。   杜晨几个便满意了,这可不仅仅只是一顿饭的事。   刚才要是杜晨碍于情面没有直说,等井道友和孟道友去他们家吃了饭之后,他蒋家又不承认自己答应了,那才是真让人不痛快。   一行人就往蒋家那边去了,谢俊见助理欧明和眼镜男孩还留在他家,便让谢母继续去做晚餐,他也陪着父母一块儿。   谢母问:“你怎么不在外面陪客?”   谢俊将外面俩人今晚要在自己家睡的事情说了,谢父谢母都没意见,还催谢俊赶快出去。   “就这点事,也值得你专门赶到厨房来?中午我和你爸做饭的时候就想到了,准备今晚留他们在家里住一晚,以前你哪次带朋友回家不是这样安排的?还不快出去陪客,把客人扔在外面,我们一家人挤在厨房像什么话啊?”   谢俊也没跟父母解释,井玫瑰他们这拨人不是他的朋友,眉开眼笑地走出去了。   .   蒋家。   蒋育真不愧是个老狐狸,井玫瑰和杜晨一干人去到他家之后,大家一入席,就让他儿子蒋明倒酒给他们赔罪。   蒋明脸色难看,可也不敢公然反抗他爸,一脸憋屈地倒酒、敬酒、道歉。   杜晨他们知道适可而止的道理,真把人得罪狠了也不好,便由许健出面打圆场,退一步说他们也有责任,不该一开始没有定好人数。   蒋育果然满意极了,欣然顺着这个台阶下了,又让蒋明去拿了一瓶他珍藏的高价好酒出来款待他们,这件事就这样轻飘飘揭过篇去。   等到酒足饭饱,蒋家人都进了一楼房间休息,杜晨和井玫瑰等人全上了二楼。   “要是这套房子真是蒋家的,他们祖上肯定是个大地主。”上楼梯上到一半的时候,武斌冒出一句话。   杜晨难得一次没有跟他杠上,赞同了他的话。   “你说得对,不过我要纠正你的前半句话,这套房子真不是蒋家的,看来许师兄说对了。”   武斌:“杜师兄,你又看出什么了?”   井玫瑰:“我也认为这房子不是蒋家的。”   “井道友也知道?你们到底发现什么证据了?”武斌抓耳挠腮地好奇。   许健:“井道友和我杜晨师弟一样,有阴阳眼吧?”   伴随着这句话的话音落下,六个人一起踏上了二楼的地板。   “不对啊,”武斌挤开他的师兄们,来到井玫瑰面前,“你有阴阳眼,可是他没有啊,还没入道门开始修行,怎么感觉感官能力和我们几个差不多?你能看得见?”   这话问的是孟麒麟,刚才他们为了方便行事,没让蒋家人把二楼楼梯上的灯打开,此刻从楼下上楼梯的地方开始,到他们所站的整个二楼,光线全无。   道士们是修行之人,五感比普通人要强,可孟麒麟刚才一路上楼居然也畅通无阻,这就让武斌他很费解了。   井玫瑰担心横生波折,忙道:“偶然一次我用沾了元气的符纸给他充当阴阳眼使用,没想到竟然误打误撞,真的让他开了阴阳眼,所以我才说他天赋异禀,想收他做徒弟。”   “元气?是灵气吧?井道友居然已经引气入体了,太厉害了!”赵培天惊叹。   井玫瑰道:“我师父教我的称呼是元气,不过上次碰到特殊事件管理部门的人,他们说这是精神力。”   “害,特管部那些人就那样,明明个个都是学道的好苗子,偏偏信奉西方那套理论,还什么精神力,井道友,我告诉你,我都怀疑他们出门恨不得在脑门上贴着‘玄学的尽头是科学’几个字了。   “他们部门还有专门的科学家研究,怎么快速提高他们的精神力!哈哈哈,脑子有毛病似的!”   说起特管部,武斌顿时又管不住自己的嘴了,巴拉巴拉嘚啵了一大通,又是吐槽又是嫌弃。   二楼很黑,虽然他们能看清路,但是也不至于做到像白天一样什么都能看见,刚才上楼梯不算有难度,可是对于一切因素都未知的场所,还是时刻保持警惕的好。   杜晨正要出声提醒武斌,让他别笑了,黑漆漆的,他笑起来格外吓人,谁知耳边忽然传来一声清脆的响声,像是什么瓷器类的物品砸碎到地上的声音。   一瞬间,所有人的脑海里都响起了下午谢俊说过的那个故事。   又是摔碎东西的声音,这未免也太巧了。   “看来他们等了很久了。”孟麒麟淡淡的声音响起。   武斌欲哭无泪,他刚才正在笑,突然来这么一下,差点没给他吓得心脏骤停。   “许师兄?进去吧?”杜晨刚才也有一瞬的慌神,主要是太突兀了,他们都站在楼梯口聊天,心里默认着只要还没进入二楼任意一个房间,“捉鬼游戏”就不算正式开始。   谁知道蒋家这群鬼根本就不想遵守他们的游戏规则,这让杜晨的心理防线有一丝丝崩溃,下意识向经验更老道的师兄许健寻求意见。   “进。”许健只说了一个字。   “等等,我走前面。”井玫瑰叫住已经要动脚的杜晨几个,轻轻扬起桃树枝,在他们眼前晃了晃,确保他们都看见。   杜晨几个便让开道来,可是随即孟麒麟也说:“我和你一起。”   这下武斌不干了,你个没有修为在身的赞助商,好好躲在他们身后不好吗?这时候你出什么头啊:“为——”   “什么”两个字还含在嘴里没说出来,瞬间感到手臂被谁打了一下,武斌道:“谁打我?师兄,是不是你?杜晨?还是你?”   他叫的两个人都没搭理他,真正的“始作俑者”赵培天无奈地现身认罪:“我打的,你话真的太多了,是嫌那些鬼没直接来楼梯口迎接我们吗?”   事实是,他敏感地察觉到这位孟先生,应该对井道友怀着不一般的心思。   下午武斌一个人下楼的时候,随口问孟先生和井道友在说什么,当时孟先生虽然神色自然,可井道友的眼里好似带着点含蓄的羞涩,那时他就猜到了。   所以,男人嘛,总不能让喜欢的人冒着危险独自打头阵,人家想一起先走就一起,答不答应他们说了不算,得听井道友的。   这些赵培天也就在自己心里想想,可不敢说给武斌这个马大哈听,于是随便找了个借口搪塞他。   武斌还真没发现赵培天在糊弄自己,因为吧,他说的确实是那么回事,要不是自己突然笑起来,可能那些鬼还没那么嚣张。   一想到这里,武斌就不免理亏心虚,这下孟麒麟和井玫瑰并肩走到队伍最前面,他也不敢吱声了。   几个人保持安静,走到二楼最靠近楼梯口的那间房门前,井玫瑰伸手推开门,顿了一下道:“孟哥,你们在门口守着。”   这是她要一个人进去的意思,黑暗中,孟麒麟忽然伸手握住她的手腕,井玫瑰身体猛地一动,将手腕从他手里挣开,下一秒狠狠甩打在他面前。   “刺啦”一声,刺眼的细碎火花在黑夜里燃起。   杜晨等人条件反射性退出门外,只有孟麒麟还留在原地。   “把灯打开!”井玫瑰当机立断,一是怕自己误伤他们,二是他们虽然夜视能力强,但也有个上限。   既然这些东西已经和他们打了照面,就没必要再遮遮掩掩了。   杜晨见他们师兄弟全当了逃兵,心道不妙,里面万一有危险,井道友还得分心照顾孟麒麟:“快进去!”   刚冲进屋,孟麒麟已经把灯打开了,整个屋子亮如白昼,不仅是灯泡的瓦数大,还有井玫瑰用桃树枝鞭打群鬼的火花。   武斌和许健、赵培天三人没有阴阳眼,只看到她游刃有余地在房间里快步走动,一边还动作利落地挥舞着桃枝,所到之处都先后滋啦滋啦地蹿出火。   武斌看呆了,大叫一声:“我靠!这就是一路火花带闪电吗?我亲眼看到现实版的啦!” 第119章   武斌这个时候说话还有心情玩梗, 杜晨当即就在心里记了他一笔,不管怎么样,这次回去一定要向他师父告一状。   赵培天急忙扯了武斌一把:“快躲开!”   话音刚落, 井玫瑰手里的桃枝已经甩到他们面前,又是一串“滋啦”。   武斌和赵培天急急往后退一大步,后背直接撞到墙上,疼得武斌龇牙咧嘴。   两人以为这下该安全了,谁知道井玫瑰依旧朝着这边来了,武斌用力一推赵培天,自己朝相反的方向猛退。   井玫瑰落下的桃枝带出一团极亮的火花, 跟着她停下了动作。   “完事儿啦?”武斌狠狠做了个深呼吸, 一脸劫后余生的表情靠着墙,他背上还疼着呢。   杜晨脸色凝重地走过来, 用手将他拉起, 拨到自己身后,对井玫瑰道:“我之前没发现。”   武斌、赵培天:?   许健问:“发现什么?”   孟麒麟不疾不徐道:“鬼王吧。”   武斌和赵培天异口同声:“不是吧?”   杜晨:“这鬼有点道行,孟道友说‘鬼王’,意思是它在这一群鬼中最厉害。”   武斌酸了:“我也想开阴阳眼。”   “我给你开?”井玫瑰问道, 她也发现了,三双眼睛能见鬼, 够用是够用,可要说方便却不尽然,刚才就差点伤到武斌他们。   “真的?”武斌惊喜, 随后想到什么,又问:“不会是一次性的吧?”   “一次性和永久性都可以。”井玫瑰倒是对别的有点顾虑:“不过, 你们要不要先问问你们师父?要是他不允许……”   她还没说完, 武斌就抢着回答:“允许允许!我师父绝对允许!以前我和师兄求师父给我们开阴阳眼, 他就说我们有自己的机缘,这不,井道友,现在这机缘就来了。”   他一脸谄媚的笑。井玫瑰忍不住别了别眼,又看向许健,后者点点头,肯定了武斌的说辞:“我们师父的确是这么说的。”   井玫瑰便答应了,最后没忘了问赵培天,不过他挠了挠后脑勺,语气不是那么确定:“我师父没说这个,我也没问过,应该没问题吧。”   他语气里的紧张和期待藏也藏不住,于是井玫瑰懂了。   激发三道元气分别朝他们双眉之间的位置刺去,三个人先后感到眉间一阵微痛,紧接着又是一阵酥酥麻麻的感觉,像是有小电流从眉心蹿出来,两只眼皮也受到感应,紧紧闭上,过了几秒钟就没异常了。   武斌没忍住睁开眼睛,想问怎么不继续了,没想到一睁眼就看见倒在地上,眼神阴阴盯着他们的老鬼。   “哇!”他大叫一声,用力抓住身边人的手臂,想拉着那人一起往后躲,谁知对方纹丝不动,武斌觉得不对,转头一看,原来他拉错人了,孟麒麟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原本赵培天站的地方。   武斌看向同样遭受巨大刺激的赵培天:“你怎么跑那儿去了?”   赵培天:“啊?我也不知道啊。”   武斌一脸问号:“你认真的?”   “噢!我想起来了,刚才我眉心一痛,没忍住动了几步。”   武斌服了,没想到平时他比自己稳重,大家同时见鬼,自己居然会比他更快适应。   转头又去看师兄许健,对方一脸平静,他不由怀疑:“师兄,你阴阳眼没开吗?”   许健:“开了。”   “那你……”关键时刻,武斌及时住嘴,要是他真说出“那你怎么不害怕”这句话,回头肯定不会有好果子吃,他的师兄他了解。   井玫瑰:“它们都没有自己的神志了。”指了指一地伤痕累累的小鬼,又一指被桃树枝逼在地上不敢动的“老鬼王”:“但是它有,而且应该能说话。”   武斌等人大骇:“他能说话?”   井玫瑰用桃枝尖尖点了点老鬼:“说说你的来历。”   老鬼惨叫一声,缓过一口气,怨恨地瞪了眼她,井玫瑰毫不在意:“不说话就继续打你。”   武斌“噗”地笑出声,五人一鬼都看他。   他急忙挥了挥手:“我只是没想到,原来井道友还会威胁鬼。”   井玫瑰:“不是威胁。”边说边用桃枝又在老鬼身上点了两下。   老鬼盯着自己肚子上的火花嗷嗷惨叫,忙喊道:“我说我说!”   杜晨和许健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还是井道友厉害,靠实力说话,让他们来审问这只鬼,可能就被糊弄过去了。   “我没有什么来历,蒋少君霸占了我家的宅子,我们郭家上上下下二十多口人被人害死,死不瞑目!   “可我们都变成鬼了,蒋少君还不肯放过我们,骗了二十多条灾民的命,一命换一命,请师公做法封印了我们!还是老天有眼,让蒋少君的后人又把我们给放出来了,这次蒋家的人一个也别想逃!”   这段话爆出的内容太惊人了,比他们在谢俊家里推测的线索更骇人听闻。   许健:“郭家?你是郭战北的亲人?蒋少君是蒋家的先人?你说他的后人把你们放出来了是什么意思?”   老鬼狰狞的神色一怔:“现在还有人记得我儿战北?”他的老眼里似有泪花闪动。   武斌催促:“问你蒋家人把你放出来是什么意思呢?”   杜晨:“武斌,别打岔。”他对老鬼道:“原来你是郭战北的父亲?你刚才说……”   “蒋少君的后人都是蠢货,我们困在老宅里这么多年了,要不是他们又害了一个丫头的命,让血气冲破封印,我们也不会出来。”   老鬼阴笑:“这都是报应,那个丫头刚好站到我的面前,还用手去摸封印着我的那块青石砖,这样好的机会我怎么可能白白放过!”   “可惜你已经变成了鬼,能做的也就是吓人。”许健毫不客气地打破他的复仇幻想:“你是不是生前就喜欢在发脾气的时候摔茶杯?”   老鬼脸色一僵,随即眼神凶恶地盯着许健:“你们懂什么!”   “破案了,”许健对几人道,“蒋家先抢了郭家的宅子,并谋害郭家人性命,郭家人心怀不甘,死后不肯安息,在宅子里闹得蒋家人不得安宁,只好请道士做法偿命,于是就有了蒋家老爷心善,收留外来难民这一出。   “如果我没猜错,应当是蒋家那位老爷假装仁慈,让他们都住进了这栋大宅子里,也就是那老鬼刚才说的‘一命填一命’,才把他们封印住,我猜这个封印或许是个阵法。   “但是蒋育突然要回来养老,刚好碰见外来的情侣游客,女游客执意上楼,歪打正着送了命,宅子里又见了血,阵法的平衡被打破,他们就再次出来了。   “女游客死的时候,蒋家人都听见老鬼摔杯子的动静,没人敢上楼,郭家的鬼又只剩他一个还有自己的神志,有心报仇无力回天,只能时不时弄点动静出来吓唬蒋育和他的家人,别的什么也做不了。”   他一说完,那老鬼一下子变得更加面目可憎,凄厉地嚎叫起来,其他受伤的鬼虽然没了意识,此刻却也跟着一块儿鬼叫。   武斌捂住耳朵,忍不住吐槽:“他光是吓唬蒋家人就成功了,现在说不定蒋育和他儿子都吓尿了。”   他猜得不错,楼下的情况不怎么好,虽然还不至于到达武斌说的“尿裤子”的地步,但也相差不远了,听着楼上鬼哭狼嚎的动静,蒋家人一个个的脸都绿了。   孟麒麟:“你们打算怎么安排?”   “什么安排?”武斌被鬼叫唤得脑子那根筋还没接上来。   井玫瑰:“你们没直接把鬼收了,是因为什么?”   杜晨:“因为我师父给我布置任务的时候,说蒋育的面相很奇怪,看起来虽富贵之气,可命宫又沾染着一抹奇怪的暗青色。   “师父说他不好直接问蒋育要生辰八字来算,只能旁敲侧击地问他,看能不能摸到一点蛛丝马迹。”   “结果古师伯没能发现?”武斌问。   杜晨点头:“师父说看他面色不太好,愿意给他把把脉,结果蒋育的身体没有问题,很健康,所以师父就排除了暗青是来源于疾病影响的因素。   “接着又问他家里人身体怎么样,蒋育也说没问题。这次我们来到蒋家,也发现确实是这样,蒋家人的身体从外表来看都十分健康。”   “所以师伯还是没找出原因?”   杜晨:“对,当时蒋育从头至尾都只说老家的老宅子不太安宁,别的地方事事顺心。师父这才觉得奇怪,就算是老宅不安宁,蒋家人要倒霉,那也会有预兆。   “可是人要倒霉一般是印堂发黑,又怎么会发青呢?所以师父让我们不要一到蒋家就急着捉鬼,先把事情弄清楚再说。”   井玫瑰:“古道长的意思是?”   许健已经了然:“要是这抹暗青没有其他隐情就算了,我们该怎么办就怎么办,若有其他隐情,一定要公正地处理这件事。”   赵培天也道:“我猜也是这样,古师伯为人处世一直很有原则和底线。”   杜晨:“道士本来就要以除魔卫道为己任,但也不能是非不分,这一点即使师父没有叮嘱我们,我们也该要有自知之明。”   井玫瑰道:“印堂暗青,是祖上做了缺德事,在后人身上留的印记。”   杜晨瞬间吃惊地看向她:“我师父也是这么猜想的。” 第120章   那老鬼见他们几个人自顾自说得起劲, 它们一群鬼嚎叫好半天也没收到想要的效果,就停了下来。   房间一安静,几人这才分给鬼群一个眼神, 武斌道:“不对啊,那个死了的女游客的灵魂怎么不在这里了?”   “不在才是对的,”井玫瑰道,“许道友的猜想很正确,这儿是被人下了一个阵法,目的就是为了封印住这群鬼。   “因为当初死的那批被救济的穷人只足够压制他们惨死的怨气,消灭不了他们, 所以蒋家人请的道士才布下封印, 后来那姑娘打破平衡,灵魂相当于被献祭给阵法了, 才能打开封印。”   武斌咋舌:“这么惨!”   杜晨摇摇头:“也是她的命。”才说话这句话, 他的手机就响了,武斌这个胆小的还吓得一抖。   “我靠,有病啊!谁他妈这么晚了还给人打电话?”   杜晨不好意思道:“我忘记开静音了。”一看来电显示:“是蒋育打来的。”   许健:“估计是刚才听见鬼叫了。”   武斌一听,被吓到的气愤顿时消散了, 嘲笑连连:“肯定是这样,刚才一阵鬼叫, 现在又没动静了,故意打个电话来问问情况,看我们有没有把鬼给收了。”   赵培天默默补充:“也有可能是打探我们是不是还活着。”   武斌惊觉:“靠, 还真是啊!”   杜晨给了他俩一个眼神,示意他们安静, 接起电话:“蒋先生——”   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 杜晨说了句“快了”, 然后就挂了电话。   “他问我是不是已经处理干净了。”   武斌不屑:“还‘处理’,这小词儿用得我怎么就觉得那么不顺耳呢?把我们当什么了?混子还是打手?”   赵培天笑道:“他心里可不就是这么定义的吗?”   武斌冷笑着嘲讽:“他们一家人恐怕刚才都被鬼叫声吓得躲进床底下了,跟老鼠似的,我们就算是打手也比他们厉害。”   越说越不像话了,杜晨皱眉:“武斌,我早就叮嘱过你,出门在外要注意你的言行。”   武斌嘴巴倒是闭上了,可脸上的表情明显是还没说得尽兴。   赵培天不由吓唬他:“你是该少说两句,听说有钱人都喜欢在家里装监控,‘白天不说人,晚上不说鬼’,小心被蒋家人听见了。”   武斌的回应是举起右手中指,对着四个屋顶角落比划了一圈,脚下在原地自转了360度,刚转回原位,就正对上许健掏出手机对着他拍摄。   武斌一个猛虎飞扑:“有话好商量!不要拍视频!”   许健迅速收起手机,制住爱耍宝的师弟,将人拽回原位。   孟麒麟问道:“现在真相明了,你们打算怎么做?”   杜晨一时也拿不出主意:“我也不知道。”   不把这些鬼收走的话,他们的任务别想完成了,可要是收了道德上又过不去。毕竟追溯起事情的源头,过错还是先在蒋家。   武斌:“杜师兄,这有什么好纠结的,咱们就把那只最厉害的老鬼留下来,其余的全带走,这样既能完成试炼任务,又能给蒋家一个教训,反正那鬼也不能做什么,顶多吓唬吓唬人而已。”   杜晨没直接采纳这个主意,又问其他人:“你们觉得呢?”   井玫瑰笑了,说:“我赞成武斌的主意。”   许健跟着道:“我也投一票赞成吧,蒋家人是有点太自大了。”   赵培天举起自己的手:“我都随意,你们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   就剩孟麒麟一个人没有表态了,几双眼睛同时看向他。   他漫不经心道:“可以留,但是不能留最强的,毕竟你们这是在参加比赛,没有令求助者百分百满意不是最重要的,但是人多手杂,这一条不容忽视。”   他说话留了一半,武斌没听懂:“我们就六个人啊,不算多吧,而且我怎么觉得人多手杂是贬义词呢?”   他虽然嘴巴损惯了,但还没胆子和孟麒麟直接杠,这回说起自己意见不同,难得语气都是弱弱的,和平时自己师兄弟们插科打诨的时候理直气壮的模样截然不同。   许健及时出来拯救傻师弟:“孟道友的意思是怕其他对手知道了,会拿这一点来做文章,性质如果很严重,我们的试炼就黄了。”   井玫瑰若有所思:“是我考虑不周,孟哥说得有道理,如果我们直接把老鬼留下,说不定我们前脚刚走,后脚它就迫不及待继续吓唬蒋育一家,那今天这一趟我们就白来了。”   武斌有些不甘心:“那我们就这样放过蒋家了?他们做的那些缺德的事就算是他们挣到的了吗?”   井玫瑰轻笑:“不能留最强的,那就只带走最强的。”   武斌一喜:“妙啊!”   杜晨道:“不会有什么意外吧?”   “不会。”   井玫瑰早就看出端倪:“这群鬼被封印这么久,过不了两个星期就会消散了,也就是那只老鬼能撑得久点,大概也是因为他的怨气最重,被封印前即使蒋家拿了人命来填也没冲洗掉,不过只要把他从这栋宅子里带出去,他的力量也会大幅削减。”   直至消亡,撑不撑得到他们回道教协会交差还两说。   后面的话她没说出来,但是在场的人都懂了他的意思,还包括那只老鬼。   老鬼表面一副恨不得血洗蒋家的模样,其实一直竖起耳朵在偷听,听到这里可不得了:“谁也别想带我走!我要报仇!”   没人理会他的叫嚣。   “那就这样决定了?”杜晨又问。   井玫瑰点头,孟麒麟就是提出者,自然不会反对。赵培天说自己没意见,许健也默认就这么干,至于武斌,他的想法被杜晨选择性忽略了。   于是他们把还想负隅抵抗的老鬼收了起来,准备带回去,要是它命硬,就回去交给师父,要是命薄,那也是他的报应,算是偿还摔死的无辜女游客的命债。   其他无意识的鬼他们都没动,有的被桃树枝抽得严重一点的,魂体已经开始慢慢变得透明了。   这样留下它们也不会有什么后患,顶多是蒋家谁身体不好,或者是没精神不好的人,偶尔会看见神秘的黑影罢了。老鬼一走,它们就是群龙无首,没有人(鬼)特意控制它们,不会故意吓人。   六人从二楼下来,看见整个一楼大厅灯火通明,武斌眼尖地发现洗手间里的灯似乎都是打开的,想笑又硬生生憋住了。   “道长,事情都办好了吗?”大亮的灯光下,蒋育难看的脸色无所遁形,即便这样仍强撑着上前询问情况。   反而是蒋明那个当儿子的比他老子不止差了一星半点儿,瞧他那样子,恨不得有多远离多远,怕是怀疑他们才是鬼变的吧?   武斌看不惯,于是抢先杜晨一步回答:“都处理完毕了,消灭干净了!”他着重读了“处理”和“消灭干净”几个字。   蒋育好似没听出他话里的阴阳怪气,满脸感恩戴德地跟杜晨这个代表道谢:“道长,真是太感谢你们了……”   他有心给自己搭台阶,奈何有个不给力的儿子,只听见蒋明半信半疑地问道:“你们有什么证据能证明吗?”   蒋育不轻不重地叫了声“蒋明”,好像大人在教训不懂事的孩子似的,武斌顿时就给膈应上了,敢情这姓蒋的也没被他们糊弄住啊,道谢的时候可真像回事,装模作样,呸。   井玫瑰杜晨等人暗暗皱了皱眉,这蒋育也太表里不一了。不过他们可懒得跟蒋家父子演戏。   武斌直接说道:“要证据简单啊,你变成鬼就能看见你这屋里到底有没有其他鬼了!”   他的毒舌把蒋育和蒋明刺激得不轻,蒋明立刻就被他激怒了,想跟他当场对线,蒋育黑着脸喝止了自己的儿子。   连装都不和他们装了,直接出言送客:“今天多谢各位道长出手了,我们刚回老家不久,很多东西都没置办好,怕招待不好各位。既然你们已经在谢家落脚,蒋某就不留你们住了。”   六人前脚从蒋家出来,后脚大门就轰然关上。   武斌愤愤道:“这蒋育可真不是个东西!过河拆桥说的就是这种小人!”   赵培天乐道:“人家就一根独苗,你还这样说,他能待见我们就怪了。”   武斌可不觉得自己有错:“是蒋明自己弱智,问了个那样的问题,他要证据,我们能给他什么证据,把鬼提到他眼前他都看不见,要个屁的证据。”   许健:“我倒是不意外蒋育的为人,我曾经听师父说过,‘人怕鬼恐怖,鬼怕人心毒’,现在的处境恰好对应上了。”   武斌赞同不已:“是毒,蒋育他祖宗怕鬼,但明明是他杀郭家人夺走宅子在前,草菅二十几条无辜人命在后;蒋育自己怕鬼,可他也口口声声要把鬼灭了,都不问问是非,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老鼠的儿子会打洞!”   赵培天:“你们说,蒋育最开始究竟知不知道他家里有这么多鬼啊?刚才都忘记再次试探他了。”   “谁知道呢,这都不重要了,事情过去那么久,时代都不一样了,郭家还是满门被灭,就剩一个老鬼,伸冤都找不到主事的人。”   武斌道:“我看我们还是快回谢俊家吧,不知道他们都睡了没有。” 第121章   谢家人当然已经入睡, 不过谢父谢母给他们留了门。   几人感动不已,轻手轻脚进了屋子。   武斌:“谢俊爸妈真是好人,可惜我们没有提前说回来过夜, 现在只能睡客厅沙发了。”   “这也没办法,谁知道蒋家人会这样?”赵培天在他身边坐下:“睡沙发也别想了,我们有这么多人,坐着打瞌睡还差不多。”   许健找了条木凳:“你们靠着沙发睡吧,我这里有凳子坐。”   “你从哪儿找的?”武斌扭头一看,“哎,这里有副扑克, 我们来斗地主吧, 还睡什么觉啊!”   “也好,反正睡不成了, 我们守岁的时候也通宵打牌, 就当提前过年了。”赵培天态度乐观,也找了只矮脚木凳过来。   许健没说话,但将凳子默默拖到了茶几边上。   三个人已经就位,杜晨看向井玫瑰和孟麒麟:“井道友和孟道友玩吗?”   井玫瑰:“我不会, 你们玩吧。”   孟麒麟:“不玩。”   杜晨道:“那我去了。”   四个师兄弟一拍即合,很快进入状态, 孟麒麟对井玫瑰道:“要不要睡会儿?”   井玫瑰摇了摇头:“我还不困。”她修为日益见长,偶尔一两天晚上不睡觉对身体也没有影响。   不过孟麒麟还是个普通人,她看了看还空着的一张双人沙发:“要不你去那里睡?”   谁料孟麒麟也说他不困, 井玫瑰望着他精神奕奕的双眼,信了。   “过去坐。”孟麒麟说完, 率先走到双人沙发边坐下, 随后眼睛定定地看着站在原地没动的她。   井玫瑰看一眼沉浸在斗地主中无法自拔的四人, 抬脚走了过去。   双人沙发不大,井玫瑰坐下后,尽管已经很小心,衣摆还是不可避免地跟男人的裤子碰在一起。她有点尴尬,想动手整理一下,又觉得这样太明显。   偷偷侧眸望了眼孟麒麟,心里想着希望他没注意到,却发现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阖上双眼。   井玫瑰犹豫了一下,轻声问道:“孟哥,你困了吗?”   “不困。”孟麒麟的声音不见丝毫疲惫,听起来确实不困的样子。   井玫瑰疑惑,正想细问,打牌四人小组忽然爆发出一阵激动的叫喊:“王炸哈哈哈!”   孟麒麟睁开眼:“……”   井玫瑰:“……”   动静太大,喊声不仅在客厅传播,楼上的谢父谢母也被吵醒了。   “你们回来啦?都这么晚了,我去给你们去铺床。”   谢母是个热心肠,刚才她和谢俊他爸睡着睡着,忽然在梦中听到一阵喊叫,还以为发生什么事了。山上没有外人,家家户户都是知根知底的,产生小偷的概率基本为0,但这半夜三更冷不丁有人大喊,还是让人吓一跳。   夫妻俩急忙从楼上下来,一看才知道是儿子的朋友们从蒋家捉鬼回来了。   谢父谢母也没问他们怎么没在蒋家休息,一开始就以防万一给他们留了门,现在不必多这个嘴,于是谢母只提出现在去给他们安排房间睡觉。   “不用了阿姨,我们准备通宵打牌!嘿嘿!”武斌嬉皮笑脸地拒绝了谢母的好意。   杜晨脸皮薄:“不好意思,我们刚才声音太大吵醒你们了。”   他知道正确的做法应该是立刻放下扑克,保证不会再发出噪音,可是漫漫长夜,不可能一直玩手机,那也太无聊了,而且还容易犯困,所以杜晨决定向武斌师弟学习,“厚颜无耻”一回。   谢父劝道:“这晚上不睡觉怎么行?身体扛不住啊。”   谢母也道:“家里有房间,就是铺个床,不费什么事,马上就能睡了。”   武斌兴奋地盯着牌,嘴里催促他们离开:“真不用,叔叔阿姨,我们打牌呢,你们快去睡吧,别管我们了!”   见武斌等人不是怕麻烦他们才假意推辞,谢母又道:“那我给你们去做点夜宵吧,吃点东西填填肚子,通宵也没那么难受。”   杜晨想拒绝,武斌这个完全沉迷于斗地主中的憨憨一口应了:“夜宵好啊,我要加个荷包蛋!”   “好,荷包蛋简单。”谢母答应着,转身就朝厨房走去。   谢父道:“我去给你们泡茶,喝茶醒神。”   井玫瑰道:“您别忙了,我们都不困,不用喝茶。”   说完,发现谢俊和孟麒麟的助理欧明以及眼镜男孩都下楼了。   谢俊揉着眼睛打哈欠:“你们在斗地主啊,我们也要加入,爸,给我也泡杯茶吧。”   谢父:“既然你也醒了,你去泡茶吧。”   谢俊:“……”   谢父又道:“我去厨房给你妈打下手,欧先生,你们要不要也来点宵夜?”   谢家人太客气了,欧明和眼镜男孩都说“不用”,谢父没再多说,去了厨房没多久,就和谢母端了九份热汤面出来,每个碗里都还握着两个荷包蛋,一算人头,就知道是连带谢俊和欧明以及眼镜男孩三人的份也做了。   谢俊眉开眼笑,端过碗就开始暴风吸入,欧明和眼镜男孩虽然不好意思,但人家都做好端上来了,再说不吃就过分了,于是一时间客厅只剩下吃面的声音。   因为谢俊也在吃东西,谢父谢母就没立刻回楼上卧室休息,而是留在一楼陪客。   等几个年轻人都陆陆续续吃完了,谢母又提出要给大家安排房间休息。   欧明和小眼镜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对视一眼,他们这顿是跟着蹭到的,不过吃完夜宵之后睡意都跑光了。   欧明便道:“你们可以去我和小眼镜的房间睡,我们刚才睡了好几个小时,现在不困了。”   谁知孟麒麟忽然道:“事情都办完了,我们直接下山。”   谢俊惊道:“现在就走?天还没亮。”   杜晨和许健等人放下筷子,也都是一脸意外之色,孟道友怎么突然说要走?   他们面面相觑,杜晨还没来得及询问,只见孟麒麟又问欧明:“休息好了吗?”   欧明一个激灵,比刚才还清醒几百倍,南市那个雷厉风行说一不二的孟少仿佛又回来了,他猛点头:“好了!开车没问题,实在不行还有小眼镜顶上,不过,我们一辆车可能坐不下这么多人。”   不是可能,而是一定。   “我来办。”孟麒麟打了个电话,也不知道是打给哪个下属,对方竟然还没睡,接电话堪称秒速。   孟麒麟简短吩咐了两句,就挂断电话,说:“办好了,先下山。”   谢父谢母挽留道:“现在下山怎么看得见?不如明天一早再走吧?吃了早餐再下山。”   以前儿子带回来的朋友,也从来没半夜要走的啊?刚才不是还开开心心地吃面吗?怎么突然就要走?   他们想不明白,只是本着热情淳朴的性格本质挽留几个年轻人。   谢俊倒是看得清楚,这群人里隐隐有以这位“孟先生”为首的趋势,就连他的主播女神都好像听他的话,这不,孟先生说要走,她也没有说不走,于是谢俊就明白了,别留,留不住。   “爸妈,咱们家的强力手电筒呢?我送他们下山吧。”   谢家父母见儿子都这么说了,只好道:“那行,我去找手电筒。”   电筒很快被找出来,谢母不放心儿子待会儿单独回家,便让丈夫和儿子一起去送客。   欧明小心揣度孟少的心思,一边对谢家人客气道谢,一边婉拒了谢家父子相送。   谢俊无奈,只能将手里的电筒递给他:“好吧,那我们就不送了,你们自己下山的时候注意安全,只要顺着来的路往下走就不会错。”   杜晨闻言道:“我们记得路。”   谢家人便一齐将他们送出门。   欧明拿着强力手电筒,和眼镜男孩肩并肩走在前面开路,手电筒电力足,光线也够大,两个两个地并排走,都能看得清路,走在最后的视野稍差,怕踩到前面人的后脚跟,又将自己的手机手电筒灯光打开,虽然杯水车薪,但也聊胜于无。   一行人沉默地往下,一直走到半山腰,才终于有人忍不住说话了。   “我真是不明白,我们为什么要半夜赶着下山?又没有急事。”不用想,说话气冲冲的就是武斌。   赵培天垫脚看了看走在欧明和小眼镜后面的孟麒麟跟井玫瑰,将胳膊搭在武斌肩上:“哎,武斌,孟道友也是出于好心,你别这么多牢骚。”   武斌倾斜肩膀,把他的手抖开:“谁特么发牢骚了?”   不满的情绪更明显,许健和杜晨都忍不住回头看他。   见他只是耍耍嘴皮子,没有真的耍赖不走了,许健将头转回去,继续向前。   “穷山恶水多刁民,说得过分点,蒋家人在小云山说是称王称霸也不为过,山上的山民都唯他家马首是瞻,他们祖上敢弄死那么多人,如果让蒋育知道,我们不仅没有把他家的鬼全灭了,还只带走一只,说不定会把我们全部留在山上。”   至于怎么个“留法”,自然不言而喻。   武斌怒道:“他敢!”   杜晨:“没有什么不敢的,以前有的协会道友外出处理事务,不是没有出过事,只要死死地把事情定性为‘意外’,谁也没有办法。”   杜晨不会拿协会的事乱开玩笑,武斌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背上忽然一阵发寒,他才知道还有这种事。   杜晨的话仿佛给了他一闷棍,武斌终于放下芥蒂,不再嘀嘀咕咕。   山上很安静,其实他们刚才的话所有人都听见了。   走在最前面的助理欧明心道:你们真是想太多,据我猜测,孟少纯粹是洁癖发作了,不想睡别人家的床,更不想睡我和小眼镜睡过的床。   不止是他一个人这么想,井玫瑰也隐约猜到了事情的真相,不过看破不说破。   “怎么?”察觉到井玫瑰的视线,孟麒麟微微侧脸。   井玫瑰轻笑道:“没事,走吧。”   夜路不好走,一路无话,等他们终于下了山,又上了孟麒麟下属开来的车,打开车窗,回首看向小云山,天边已经泛出微微亮白。 第122章   车子抵达云山市区后, 一路人马第一件事就是去酒店开房休息,等养足了精神,井玫瑰孟麒麟才和道士们兵分两路。   杜晨等人带着老鬼先回道教协会向他师父古三镜道长复命, 等比赛结果出来,再告知井玫瑰后续决赛事宜。   孟麒麟公司项目的事稍微拖了两天,等处理完毕,井玫瑰和他也准备返回南市了,正准备出发去机场,忽然接到宋瞿的一通电话。   “你现在还在云山吗?”   井玫瑰问:“正要去坐飞机,怎么了?”   宋瞿忙道:“那你别去了, 把机票取消吧, 云山有个大单子,你把它接了。”   宋瞿的声音有点激动, 听起来确实是个不容错过的大单, 即便没开扬声器,都能听得很清晰。   井玫瑰便看向孟麒麟,毕竟她这趟出门是跟他一起,人家特意作陪, 现在回去也得听听他的意见。   “不如……”她想让孟麒麟自己先回南市,不过话没出口, 就被对方打断了。   “我让欧明退机票。”   不容置疑的口吻,说完他就拿出手机走到另一边去打电话了。   “喂?玫瑰,你听见我说的话了吗?”电话那头的宋瞿半天没听见井玫瑰的声音, 不由询问了好几遍。   “听见了,”井玫瑰继续接听电话, “你把具体情况说说吧。”   “好, 事情是这样的, 云山那边有人通过南市的熟人介绍找上了我,据说他夫人最近晚上总爱做噩梦,梦见他家去世的父母在黑暗中大声喘气的声音,一连好多个晚上都是同一个梦,他们夫妻俩就怀疑是祖坟出了问题,赶回老家一看,发现他们家祖坟全都裂开了。”   井玫瑰:“裂土?”   “不不不,不是土,是水泥,今年年初翻修的祖坟,全都用水泥糊住了,他发了照片给我看,上面都还贴了瓷砖,那材料用的,跟装修人住的房子似的。”   “好,我知道了,你们约了什么时候?”   “还没定时间,他说亲自去接你,你今天有空吗?你看什么时间方便?我好告诉他一声。”   “有空,就现在吧。”   和宋瞿说好就挂了,孟麒麟见状,过来道:“要出去?”   井玫瑰点头,将先前没说完的话说出来:“嗯,孟哥,不如你先回南市,我这边的事有点棘手,可能还需要多待几天。”   孟麒麟淡声道:“我已经让助理把我们的票都退了。”   “抱歉,可是你的公司……”井玫瑰以为他因为自己要拖几天才回去,所以不高兴了。   “公司有徐遵在,不差这几天。”   井玫瑰还想说些什么,孟麒麟没给她再开口的机会:“什么时候出去,我陪你一起。”   他神色冷淡,井玫瑰不好意思再麻烦他,再次拒绝:“不用了孟哥,我自己就可以,宋瞿说那边会派车来接我。”   男人的下颌线收紧,井玫瑰没注意到他比刚才更为不悦。   “我陪你。”他又强调了一遍。   事不过三盛情难却,井玫瑰无奈接受:“好吧,谢谢孟哥。”   两个人返回酒店房间,等待宋瞿说的客户上门。   接下来,大约过了一个小时,双方成功会晤。   客户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姓符,身材模样很显富态,脸上笑眯眯的,也没因为井玫瑰的年纪轻露出什么不满的神情,客客气气将她和孟麒麟一起请上了车。   “大师啊,不知道宋先生把我家的事告诉给您没有?”   井玫瑰:“嗯,我大致了解了。”   “那就好,那就好,我这情况确实太紧急了,我和我夫人都给吓得够呛,所以才急着接您过去。听宋先生说,您今天本来打算飞回南市是吗?真是对不住了,还请您担待。”   符先生是个很健谈的人士,车子开出没多远就给井玫瑰道歉了,说话很周到,让人生不出反感和责怪的心思。   “没事,你再说说你家的事吧,我怕宋瞿转述有遗漏的地方。”井玫瑰招架不住别人太客套,她自己也不会那一套,索性转移话题。   符先生一听,果然顾不得再说场面话,连忙将自己家遇见的麻烦,事无巨细都给讲了一遍。   末了,还道:“我和我老婆快吓死了,连夜商量了一下,想找个厉害的大师回去帮我们看看,这不,刚好有个熟人知道您,就给我介绍宋先生了。”   井玫瑰:“你的熟人是哪位?找我办过事?”   符先生否认:“那倒没有,就是我一亲戚,他在南市做生意,有幸参加过您的生日宴会。”   点到即止,井玫瑰明白了,那场生日宴虽然搞砸了,还是有些好处的,当然这也多亏了宋瞿后期费心费力,给她笼络客户资源。   “我知道了,先去你家祖坟看看吧。”   “好嘞!”符先生答得痛快,又将车速往上提了提,显然迫不及待想去祖坟了。   汽车行驶了一段路,井玫瑰发现沿路的标志有些眼熟:“你老家在小云山?”   “没有,和小云山一个方向,也是往这边走。”   符先生说完,又好奇地从后视镜往后看,见井玫瑰身边容貌俊美的男人一直没说话,便问:“大师,你和你男朋友到云山来,是去小云山旅游了?一般来这儿旅游的游客都只知道大云山。”   孟麒麟倏然抬起眼皮,神色不知什么时候比刚才在酒店好看多了,坐在另一边的井玫瑰尴尬,第一反应是看向孟麒麟,同时想对符先生解释他误会了:“不是——”   才转过脸,就与孟麒麟目光相对,她嘴里的话顿时卡了一下。   下一秒发言的人就变成了对面男人:“先去的大云山。”   井玫瑰觉得脑子转不过来了:“……”   缓了两秒,她想说话,可是符先生已经先一步接茬:“大云山名气确实大,其实我个人觉得小云山的风景更好,没那么多游客挤来挤去,不过我们云山市可不止这两座山,我老家的山比起它们也不逊色。”   井玫瑰:“其实——”   孟麒麟:“正好要多留几天,符先生如果方便可以给我们当导游。”   符先生哈哈一笑:“没问题!包吃包住包地陪!”   这个话题算是告一段落,符先生笑容满脸,车内的气氛一时间看起来十分和谐,井玫瑰这时候出言解释自己和孟麒麟不是男女朋友关系,无疑会显得非常突兀。   “……”她神情复杂地看着孟麒麟,她有充分理由怀疑这人是故意的。   孟麒麟坦然回视,薄唇微勾。   井玫瑰:“……”   大约是符先生心急如焚,一路上在尽量不超速的情况下持续提速,车子很快就到达了他的老家。   下车后,井玫瑰环顾四周,视线在村子对面的一座山峰上落下:“山清水秀,是块风水宝地。”   符先生没注意她的眼神,还以为她在夸自家这边的村子风水好,笑得合不拢嘴:“以前有个风水大师也是这么说的。”也是因此他才同意将父母安葬在老家。   井玫瑰也没解释,转个方向,看向村子后面露出的山峰:“你家祖坟在后山上?”   “是,我带你们过去,大师请。”   村子后面的山不高,和刚才井玫瑰看见的对面的山相比简直是矮了一半有余,说是山,不如说是山坡更合适。   从弯曲的小路上去,一条干净的大马路出现在眼前,将小山峰和身后的村子隔开。   符先生解释道:“现在经济发展起来了,村里早些年就修了条马路,方便村民通行,不过走的车子还是少,所以看起来没什么磨损。”   井玫瑰点点头,表示理解。   三人穿过大马路,走在最前面的符先生拨开一根枝叶繁茂的树枝,眼前就又出现一条小路。   “大师,从这里上去。”   小路很窄,符先生在前,井玫瑰在中,孟麒麟在后,踏着一点都不陡峭的坡度往上,一路上能看见左右两边远近不同的坟包。   有的比较新,坟上还插着半新半旧的塑料鲜花,即便在野外染了风雨尘泥也还能看出原本鲜艳的颜色。   “大师孟先生,你们慢点走,这路不平。”   符先生回头招呼他们,看见井玫瑰的视线,便说:“那是我们村今年死的,他儿子也在外面做生意,听说死在外面,但是老人家比较传统,留了遗言一定要埋回老家,不然死都不安生。”   说着,又道:“农村现在大多还是土葬,传统观念可以说是刻在骨血里了,不是意外基本不考虑火葬。”   井玫瑰:“毕竟老话‘入土为安’。”   上辈子都没听说过哪里有好好的人死了要火葬的事例,只有旱年挖出的旱魃、或者被旱魃抓死抓伤,救不回来了的人,才会用烈火焚烧。   走了不到十分钟,就爬上了山顶,果然是个半坡。   山顶也和小云山那样是平的,不过这里是开垦了田地,山中间呈现凹状,一块块四四方方的田地安然地窝在里面,不少地里都种着农作物。   “大师,我父母的坟就在那了。” 第123章   井玫瑰抬眸望去, 只见符先生父母的墓地果然如同宋瞿说的那样,用水泥和瓷砖砌得十分光亮,在这座坟山上称得上数一数二。   至少刚才他们一路上来, 就没见过比眼前这座坟墓更“气派”的。   “过去看看。”井玫瑰往前走,孟麒麟身高腿长紧随其后,符先生一看,急忙跟上。   井玫瑰绕着双人坟墓走了两圈,最后站在坟前看了好半晌。   “怎么样啊大师?我夫人做的梦是不是我父母托来的?他们到底怎么了?”符先生有点急了,大师看了这么久怎么不说话?他心里不由得想七想八。   井玫瑰:“你们这座山是不是可以随便葬人?”   符先生不明就里,还是如实回道:“是可以随便葬, 只要是住在这个村里的人就行。”   井玫瑰便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符先生见她又不说话了, 就将话说得更详细:“其实我父母虽然一直跟我在外面养老,但是我们的户口都迁出去了, 按理来说他们也是不能埋在这里的。”   井玫瑰看他一眼:“那他们怎么又能葬回故土了?”   符先生话更多了:“大师您也说了, 这是我们的故土,俗话说得好,故土难离啊,我倒是还好, 年轻的时候就从这里出去了,要说真对这乡下有多深的感情, 那是不可能的。   “问题主要还是在我父母身上,当年啊,我外出做生意, 接父母去身边养老,他们走的时候就说了, 以后一定要埋回老家, 他们的根在这里, 不能丢了。   “可是我们的户口已经迁出去了,那能怎么办呢,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我父母就想着他们虽然在外,但也不能丢了和老乡的情谊,于是每当逢年过节的时候,就让我开车带他们回来,给村里每一家每一户都送点礼物、包点红包。”   说穿了就是拿钱买墓地,符先生的表情没先前看着好了。   他苦涩一笑:“我说这就是穷折腾,给人家白送钱,说实话我宁愿花大价钱在城里给他们买墓地,也不想这样。大师,你是不知道,村里有些人收礼的时候那个痛快劲儿。   “有一年我们全家外出旅游,回来经过老家,刚好天黑了,我父母就说在老家住一晚吧,都几个月没回来了。   “因为那次不是特意回来的,事先没有买礼物,结果我们回到自己家,冷锅冷灶,来看热闹的人见我们没提大包小包,打了招呼就回去了,没有一家人开口请我们上门喝杯水、吃顿热饭,人心凉薄啊!”   符先生说得情绪都激动起来,好在他很快自己缓过来了:“看我,和您说这些干什么。不过大师,您问我山上埋葬的事,难道是因为我父母?他们不会要迁坟吧?”   井玫瑰道:“必须迁坟。”   符先生没想到自己最担心的事情就这样发生了,他急忙追问:“为什么呢大师?这坟墓到底怎么了?”   井玫瑰指着两个坟包上遍布的水泥瓷砖裂痕:“你自己看到了,你不是早就发现不对了吗?   “先人下葬,最好土葬,不要加其他东西。这裂痕不仅坟上有,很快就会蔓延到水泥地面了,到时候整个坟墓都会四分五裂。”   符先生冷汗都出来了:“可这到底是为什么?”他脑中忽然闪过一道光:“该不会是因为他们出、出不了气吧?”   联想起夫人做的梦,青天白日的,他的声音都忍不住颤抖起来,紧紧看着井玫瑰,向她求证自己的猜测是否正确。   井玫瑰没让他失望:“可以这么理解。”   “可、可是人都死了,怎么还会呼、呼吸呢?”符先生觉得自己快窒息了。   “这个,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总之你只要知道,这样对先人是不利的,”顿了顿,她问,“是谁给你出的主意?”   符先生:“是老村长啊,他说隔壁村有人这样修坟墓,看起来体面,说我挣了这么多钱,给父母办身后事不能小气吧啦的。”   他说着,心里冒出一股火气:“我就知道他没安好心!”   井玫瑰:“他懂风水?”   符先生郁闷道:“我不知道,以前没听说过,应该不懂吧,我们全村不管谁家死了人,都是在外面请的风水师。”   井玫瑰有数了:“那就不至于了。”   符先生:“不至于什么?”   鲜少说话的孟麒麟开口:“不至于拿风水害你。”   井玫瑰接着道:“对,应该就是眼红你的财产,想让你多花冤枉钱。”   符先生却难咽下这口气:“我父母那么多东西都送给狗了!”   “当务之急还是先找一块新的墓地。”井玫瑰提醒。   符先生收拾好情绪:“还请大师帮我指点一块风水宝地。”   井玫瑰想起刚才下车时看见的那座山:“村子对面的山归属你们吗?”   符先生问:“哪一座?左边的还是右边的?”   井玫瑰回想了一下地址位置:“右边,有白鹭飞进去的那座山。”   “你说白鹭山?那是对面村的。”   井玫瑰可惜:“那里位置不错,符合大家说的‘风水宝地’条件,是‘二龙戏珠’的势态。”   符先生惊奇道:“您也看出来了?以前就有风水大师说过,也说那叫‘二龙戏珠’,珠峰是块绝佳的风水宝地。   “不过那里早就有人埋进去了,也不是对面村的,是我们隔壁村的,听说当时为了埋到那里,后人也花了好大一笔钱。”   井玫瑰:“外人也能埋进去?那就葬龙嘴里吧,飞龙潜山,双龙戏珠的龙嘴是张着的,吸收了天地灵气和山野精气,也是块藏珠纳宝的好地。”   就是不知道这位符老板愿意不愿意了,毕竟还要多花一大笔钱。   符先生确实犹豫了,迁坟就相当于给父母办第二次身后事,马虎不得,可是,要他多花一笔或许会比当初办丧事的时候还要多的钱,他需要仔细斟酌。   “符先生考虑一下吧,要是觉得不合适,就另外再找地方。”   井玫瑰将话都说明白:“不过短时间内不一定能找到比这儿条件更好的,尤其是你们本村这座山,要想选风水宝地,需要首先排除。”   符先生听懂了,要么就是不多花钱,但也别想要什么好地方,就直接埋在后山,要么就花笔钱,另外选个好地方,而且不管选哪儿,钱最终都是要花的。   既然这样,那他还犹豫什么:“大师,我考虑好了,就选二龙戏珠那里吧。”   “考虑清楚了?”井玫瑰又问了一遍。   符先生确定:“考虑清楚了,就迁到您说的那个位置。”   “好,那你先去交涉吧。”总得先把墓地定下来,才好定迁坟的日子和时辰。   符先生没马上应,他支吾着问:“大师,您不是说有两条龙吗?那龙嘴肯定也有两个,您看这……我父母的坟迁到哪边更合适?”   井玫瑰:“都可以,你自己选。   ”其实龙珠的位置没了,两座山两条龙,葬哪边都一样。不过这话她就没说出来给符先生添堵了,因为她先前也没骗他,龙嘴的风水的确不差,只是比起龙珠稍微逊色一些罢了。   符先生得了答案,立刻说自己这就去对面村办事,脚下一动,又想起不知道该怎么安置井玫瑰和孟麒麟:“那大师,你们……”   他倒是有心想请两位去自家坐着休息,可是好久没回来,老屋卫生都没搞,肯定全是灰尘蜘蛛网,连杯干净水都没得喝,更别说坐下了。   请人招待吧,这村里就没一个好人,别回头那些白眼狼给他得罪了大师,他都不知道。   可是他也不好张嘴要两人再陪他到对面村子里去,符先生一时陷入两难的境地。   “没事,我们在这里随便走走,你去忙吧。”井玫瑰看出他的难言之隐,不介意地说道。   符先生愧疚难当:“都怪我,没事先安排好。”   他又想到迁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住处也不好落实,之前在车上还打包票说包吃包住包地陪,这下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满脸尴尬的表情:“我……那个……”   井玫瑰没弄懂他想说什么,孟麒麟看出来了。   “先把地的事敲定,今天直接返回云山市,选好迁坟的时间再来。”   清晰有力,瞬间将符先生的难处迎刃而解。符先生激动地直点头,而后才想起井玫瑰还没说话,又眼巴巴看向她。   “可以。”井玫瑰虽然不喜欢麻烦,但是显而易见,眼下没有比这更好的办法。   她还提醒符先生:“这块地和你父母现在所埋的墓地不一样,买地的钱只要在你能承受的范围之内,就不要吝啬,你父母得了风水宝地,以后对你和你家里的好处只多不少。”   “知道了大师。”   商量好一切,符先生迅速下了山,直奔目的地。   对面村果然开出一个大数额,但因为他一开始就做好了心理准备,铁了心一定要将地拿下来,也记得井玫瑰的叮嘱,所以没在钱的问题上扯皮。   意思性讲了讲价,对方降了点儿,他没得寸进尺,利索地签了合同。回来的时候嘴角带笑,一脸喜气藏不住。 第124章   符老板回到村里时, 井玫瑰和孟麒麟恰好遇见那位劝他给父母坟墓搞个“豪华装修”的老村长。   此人不仅向他们打听符先生和他们的关系,而且还不停追问他们,知不知道这次符先生这次回乡是做什么的。   井玫瑰他们都没来得及说话, 他一冲上来就连续问了好几个问题。   井玫瑰正要说“不知道”,符先生就回来了。   “符兵啊,回来了怎么不上老叔家喝杯开水?要不是听人说,老叔都不知道你回家来了,这次又怎么了?还是回来看你父母吗?”   老村长长辈的架势拿捏得足足的,又以一副东道主的口吻问询,符先生当场就皱起了眉毛。   “我父母要迁祖。”   被坑的事也怪他自己没留心眼, 过去就过去了, 符兵心里不舒坦,可也没真想追究。但是心随境转, 现在再碰上老村长这副口吻, 让他再装个亲近的样子他还真装不出来。   老村长很惊讶:“怎么突然要迁祖?你前不久和你媳妇儿回老家也是为了这事吗?怎么都不和我商量商量?”   符先生觉得他一辈子的耐心都用在这个破烂村子里了,从前就是这样,他强忍着才没有发火:“老叔,这是我自家事, 就不麻烦你了。”   老村长还端着派头:“话不是这么说,就算你父母的祖要迁动, 也要提前和村里这边通通气嘛,总不能连个招呼都不打说迁就迁吧?哪儿能这么任性呢?”   符先生忍了又忍,没忍住气笑了:“不劳您费心了, 我准备把坟迁到对面山上去。”   老村长一愣,然后急道:“你怎么能把你父母埋到那里去?”   符兵冷了脸色:“我怎么不能?我花钱买的地, 想埋哪儿就埋哪儿!”   老村长这才发觉自己一急说错话了:“符兵啊, 老叔也不是那个意思, 你误会了!老叔就是想,你和你媳妇儿都在外面,村里也没个家人,老叔就想帮衬帮衬你,你可别误会我了!”   符兵懒得再和这个村搞什么交际,等父母这次迁坟之后,以后永远不会回这个村子里来了,清明节扫墓和过年祭祖,直接去父母墓地就行。   “那你打算怎么帮衬我?村里给我出钱让我买地?”   老村长一哂:“兵啊,这你就开玩笑了不,你在外面当大老板的,哪里还需要我们这些农村的帮这个忙,买块地那不是绰绰有余的事情嘛。”   符兵没理他。   旁边还还站着井玫瑰和孟麒麟两个外人,老村长也不尴尬,居然厚着脸皮继续追问:“看你刚回来,是已经买好地了吧?那你准备什么时候迁祖?老叔给你安排人手。”   符兵顿了一下,本来他是打算直接在对面村请人的,只是这样一来势必会得罪这个村的村民,再来他就算将坟迁走了,也不是经常回来,要是村里的人起点什么歪心思……   他不得不道:“行,那麻烦你帮我找几个年轻力壮的青年人,酬劳就每人六百。”   “哎!好好好!老叔这就给你去找人!我家孝成第一个报名!”   老村子一下就喜笑颜开,像中了大奖似的,一般村里请人干这种活,一人给二百顶了天去了,符兵这个小子真是人傻钱多,看来在外面做生意确实赚了大钱。   符兵不知道老村长的想法,他当然懂行情,但父母迁祖这是喜事,他不想弄出什么麻烦,干脆花钱买个顺畅舒心,横竖只是最后一次了,以后这个村里的人别想从他身上占到一分钱便宜。   “等等,时间还没确定,我今天要回市里。”他叫住老村长。   老村长道:“那哪行呢?不留下来吗?你是怕没地方住吗?住老叔家啊!老叔叫你婶子晚上弄点好酒好菜,咱们叔侄俩好好喝一杯!”   符兵:“……”   他没耐心再陪老村长玩这套:“这位是我请来的地仙,现在墓地看好了,我要送大师回市区,等日子选好了我会再联系你。”   符兵没具体介绍,老村长便先入为主地以为他说的是孟麒麟:“原来这位是地仙老爷啊,怪不得这么好看,跟个女娃娃似的……”   好死不死一脚正踩中孟少的雷区,转瞬他的脸就沉了下来,井玫瑰打断喋喋不休惹人厌烦的老村长:“您误会了,我才是来看风水的。”   老村长不信,连连摇头:“哪有女的地仙老爷,你跟我开这玩笑,不是我说,我活了七十几年,从来没听说过哪里有女地仙,你这不是看我老专门骗我耍吗?”   倚老卖老还固执得听不进别人的话,井玫瑰也不想理他了,直接对符兵道:“符先生,天色不早了,我们走吧。”   符兵正求之不得,连忙请井玫瑰和孟麒麟上车,自己坐上驾驶位,降下半扇车窗,对还想留客的老村长道:“我们走了,确定时间了再联系你。”   也没等老村长再发挥他的嘴把式,径直发动车子开走了。   回到云山市,符兵请井玫瑰和孟麒麟吃了顿云山当地有名的特色菜。   酒足饭饱之际,井玫瑰问了他父母的生辰八字,然后掐算出了适合迁坟的吉日吉时。   “后天是个好日子,明天先让他们在龙嘴里挖好新坟,记住,动土第一下的时间一定要在正午,不能超过一点半,最好是十二点到十二点半之间,阳气和龙气都最盛。”   她说得郑重,符兵不敢掉以轻心:“那我现在就给村长打电话,对了,那具体位置呢?咱们是不是忘记去圈地方了?”   他挠了挠头,小心翼翼地赔笑,没敢质疑井玫瑰忘了。   “龙嘴就一块,只要在龙嘴里面都没问题,你应该知道地方吧?”井玫瑰也想到了:“我应该和你亲自去圈地的。”   符兵继续求证:“没事的大师,我就是想问问,只要在里面,就不会有误差是吗?”   井玫瑰见他如临大敌的模样,道:“要是你不嫌麻烦的话,我们就明天再去一趟你老家,只是这样就要辛苦你多跑一趟了,我们晚上还是想回市区住,等后天早上再过去。”   孟麒麟抬眸看了眼说话的少女。   “没问题!没问题!我包接包送!”符兵一连说了两个没问题,笑着开了个小玩笑,神色轻松不少:“那就再麻烦大师一次了。”   于是第二天一早,符兵又开车载着他们回了老家。   老村长正在田地里除草,远远看见了,激动地从田里上来:“符兵,你怎么又回来了?你父母迁祖的时间定好了?我昨天晚上还在想你会什么时候给我打电话呢!”   他话太多,符兵还要托他办事,只能耐着性子应付:“嗯,定好了,就明天,你上午去给我找几个力气大的小伙子来,中午去白鹭山动工。”   “行,老叔这就给你去找人!”老村长草也不除了,乐颠颠地就往回走:“我先去喊我家孝成!”   等了半个小时左右,老村长带着五六个扛着锄头和电锯的青壮年回来了。   符兵看了他们好几眼,老村长便热情地给他介绍,这是某某孙子,那是某某儿子:”你当年出去的时候他们都还是小屁娃子呢,不认识正常。”   “嗯。”符兵应了一声:“走吧。”还没忘了招呼两位重量级人物:“大师这边请。”   说完走在前面带路,井玫瑰和孟麒麟跟上他,其余人在后面好奇不已。   老村长给他们解释:“那是符兵请回来的地仙老爷。”他还是执着地认为地仙是孟麒麟,于是没特意剔出说明。   然后那几个“苦力”便也跟着默认孟麒麟是看风水的。   一行人很快到了白鹭山上,因为提前说定了,符兵没再去找这边村里的人打招呼,直接领着人来到“龙嘴”处。   井玫瑰奇道:“这里环境优越,树木茂盛,怎么龙嘴这块地只有草?”   老村长接茬道:“你个小丫头不懂,这样还好些啊!省得我们锯树啦,直接挖坑就行,省时省力还不好啊?”   符兵眉头一紧,上前一步想对他解释:“她才是……”   井玫瑰用眼神制止了他,动了动嘴,无声说了“没事”两个字。   有些人活了一辈子,只认为自己是对的,只要别人说的和他想的不一样,他就会认为是别人在骗他,不会觉得是自己的错,和这种人多说无益,她从来不是靠别人嘴上的肯定来做事的。   符兵便对干活的几个人道:“记住地方了吧?现在不动工,等中午十二点之后再挖。”   老村长道:“现在不动工?那你怎么不早说呢?他们几个都还要干活呢,听说你这里需要帮忙,拿上锄头什么的就来了,这闹得,不是浪费大家的时间吗?符兵,你这考虑不太周到啊。”   又是这副说教的口吻,符兵咬着牙告诉自己再忍忍:“大师说了,要正午动工,要是你们嫌我耽误你们的时间了,那我就另外找几个人吧,不浪费你们大家的时间了。” 第125章   一个年轻人偷偷用手拉了拉老村长的衣角, 老村长忙道:“那怎么行呢?这不都说好了吗?符兵啊,老叔这人没别的毛病,就是嘴巴多了点, 你看你,老叔从小看着你长大的,你还能不知道我吗?怎么还跟老叔较起真来了,这孩子!”   符兵深吸了口气,强行按下想发火的情绪:“愿意干就别说太多。”   又看向井玫瑰:“大师,我送你们回去吧。”   “不等他们挖好?”   “都带他们亲眼看了地方,这就够了, 待到中午这里也没处吃饭。”他没背着村民, 直接点明了他们丑陋的嘴脸。   好颜面的老村长当时就不干了:“怎么没地方吃饭呢?符兵,上我家吃去啊!我让你婶子做饭, 就是昨天也不知道你们今天就会来, 家里没有提前买什么好菜,这街上又有两里路,要是你愿意的话,就开车帮我去街上带——”   符兵实在听不下去了, 不仅他自己听不下去,他还怕井玫瑰和孟麒麟也听不下去, 有这样的老乡,真他娘的丢人啊。   他在心里爆了句粗。   井玫瑰也发现这位村长确实令人喜欢不起来:“那就走吧,明天再来。”   转头叫了声孟麒麟:“孟哥。”   “嗯。”   三人不顾老村长的“热情挽留”执意驾车离开, 回到云山市,然后第二天依旧和前一天一样, 早晨再次赶赴村子。   起棺费了一番功夫, 毕竟要先将外面那层糊住土层的水泥撬开。不过好在干活的都不缺力气, 稍微用了点时间,也在预计的时间内起出来了。   井玫瑰朝符兵点了点头,他向老村长道:“开始吧。”   老村长便双手一抬,招呼“乐队”吹唢呐、敲铜锣,自己则点了一串长长的红鞭炮。等噼里啪啦的鞭炮声混合着敲锣丧乐一齐响起,抬棺的男人们大喊号子:“一二三起——”   老村长抢先走到最前面,一路撒纸钱,一行人浩浩荡荡从这边村后山转到对面村白鹭山,路上两边村子都有不少村民追着来看热闹。   来到“龙嘴”处,抬棺的人将棺木落下,停放在打好的深坑边上。   又过了大约十五分钟,井玫瑰看看天色,对他们道:“时候差不多了,安葬吧。”   几个人重新抬起棺材,小心翼翼挪动脚步,想要将棺木移到深坑正上方,谁知才走了两步,走在最前面左侧方的那个人忽然脚下一绊,整个人往前扑到地上。   他站的那一角,棺材一侧也直接落到地上,其他几个人吃不住力,眨眼间都将肩上的木架放下,老村长的脸上当场就变了。   “孝成!你怎么回事!”   人家迁祖你这抬棺的拖后腿,害得人家老爹老娘棺材都摔了,在场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即使出岔子的是他亲孙子,他也没法厚着脸皮求情。   当机立断吼了一句孙子,老村长看向脸色黑得能滴出水的符兵:“对不住啊大侄子!我家孝成以前没抬过棺,你看这……你能不能……”   “别跟他计较”几个字,老村长到底没能厚着脸皮说出来。   符兵看向井玫瑰:“大师……”这一刻他对老村长甚至有恨。   井玫瑰早在那个叫孝成的年轻人摔倒后,第一时间就掐起手指,她抬头看向抬棺的几人:“你们做了什么?”   几个人被她问得愣住,面面相觑:“我们没做什么啊?”   井玫瑰又转向老村长:“昨天挖坑的几个人在哪儿?”   老村长不明所以,但也指了指人,点了几个抬棺的,又指出旁边看热闹的两个人:“就是他们挖的。”   井玫瑰又问了一遍:“你们到底做了什么?”   被点到的人狐疑不已:“我们什么也没做啊,这棺材落到地上又不关我们的事,刚才大家都看见了,是他家孝成弄的,又不是我们弄的。”   “昨天打坑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异常?”几个人的视线顿时全都不由自主瞟向一个人,老村长,连他亲孙子都看着他。   这事是由他主持的,井玫瑰想到这里,便又问道:“他们昨天挖坑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   老村长支吾了一会儿,才如实坦白:“这……底下有人埋了,不知道是谁,我就让他们把骨头葬到那边一座坟墓的陪葬空坟里去了。”   在场看热闹的人都聚拢了过来,一个岁数比老村长还大点儿的老人道:“这地方,我说怎么好像眼熟,那不是那个叫李宽地的和尚埋在这儿吗?”   老村长的脸色登时一变,嘴唇嗫嚅了一下,想说什么似的,最终还是归为无言。   符兵问那老头:“萧伯伯,您知道是谁?”   老头看了眼老村长:“李宽地,谁不知道嘛,以前我们村里有个庙宇,起初香火旺盛,后来时代一变,里面的和尚就都走了,就剩一个李宽地。   “这事我们村上了年纪的人都知道,那个和尚收惊画茶都很在行,村里哪家小孩晚上睡不安生了,或者哪个晚上出去打鱼、走夜路上夜班的,不小心撞见不干净的东西了,那只要一找李宽地出马,一下就能给他治好。”   符兵不想听他翻旧事“讲古”,他只想弄清这坑下原来埋的人是谁。   “您说他是我们村庙里的和尚,那他怎么会埋在白鹭山这里?他的亲人现在在哪儿?”   萧老头笑了声:“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谁?”符兵一头雾水。   萧老头:“还能有谁,不就是秀生老弟嘛。”   围观的人都看向老村长刘秀生,后者一张老脸憋得通红:“萧老哥,那都过去八百年的老黄历了,你提这个干什么。”   萧老头笑道:“人家符兵要了解情况,不然眼前这事不好收场啊,我这个知情人怎么能知情不说呢。”   符兵觉得他有点卖关子,只好接着问:“您说村长老叔是老和尚的亲人,这是怎么回事,我怎么没听我父母说过?”   “那都过去多少年了,李宽地又死在动荡中,在这里没个亲人,大家都慢慢忘记了他也正常。你要问老和尚和秀生老弟怎么是亲人关系,那还得从秀生老弟小时候说起。   “他几岁小人的时候,体弱多病,父母经常抱着他到处找医生,后来有一次出去看病没看好,回来刚好碰见李宽地,这个李宽地,他还懂点医术,一下就看出来秀生老弟是生了什么病,就给他配了点草药,熬好一喝,两天就活蹦乱跳了。   “这秀生老弟的父母吧,为了感激和尚,就让他拜了和尚做干爹,李宽地起初不肯啊,他说他一个出家人,要干儿子做什么。   “秀生老弟的父母就说,你这孤孤单单一个人,现在是无牵无挂,等年老了,总要个照顾你的人,就让我家秀生照顾你、给你养老,你如果说不要他养老,那等你百年就让他给你摔盆哭丧。   “就是这么着,李宽地同意了,和尚也是人啊,人心都是肉长的,他认了干儿子,就掏心掏肺地待他好,后来没多久闹起了灾荒,李宽地省吃俭用给秀生老弟开小灶、打牙祭,尽可能地接济他,秀生老弟就这样慢慢长大了。   “又过了几年,开始搞破除封建迷信,村里的庙被拆了,李宽地没地方去,住在别人家四面漏风的柴房里,没多久就得病死了,村里很多人说他是外来的,根不在我们村,不让他埋后山,尸体在外面风吹雨打两三天都没人管。   “最后我老爹老娘不忍心,就和我几个叔伯找到这边村,他们人好,说愿意让埋,我老爹就跟叔伯一起用门板将李宽地托到白鹭山埋了。这事村里没人知道,秀生老弟也不知道。大家就奇怪他的尸体怎么不见了,也没人去找过。”   这个故事一说完,山林久久陷入了沉默。   老村长的脸憋得暗红,仿佛被萧老头一个无形的耳光,隔空用力扇在他那张老脸上。   他想抵赖,也抵赖不了,萧老头读的书比他多,儿女也比他儿女成器,在村里的威望甚至稳稳盖过他,如果不是萧老头不愿意当这个村长,还轮不到他,所以眼下就算他抵赖也没人相信他。   何况萧老头说的都是实情,他确实……没有记恩,更没有报恩。   老村长一脸羞愤欲死的表情,他孙子孝成也好不到哪里去,面对两个村村民或鄙夷、或惊讶的眼神,紧紧低着头,不敢抬起来。   符兵感慨世事难料,心里也对那位仁慈宽厚的老和尚升起了敬意。只是现在因为老村长的缘故,害得人家死后还被掘坟,尸骨乱放,自己要担一半责任。   “大师,您看现在该怎么办?有补救的措施吗?”   “别急。”   井玫瑰又问众人:“昨天是谁下坑捡的骨头?”   老村长没逃避:“是我捡的,没让他们捡,我一把年纪了,不怕这些牛鬼蛇神,不讲究不忌讳。”   有人就嘀咕:“这么多年了骨头还没烂干净,这是不甘心啊。”   老村长眼观鼻,假装自己没听见。 第126章   老村长一副不痛不痒的样子, 好像真如他自己所说似的,一点儿都不在意,也不害怕。   井玫瑰清冷一笑:“你回去准备后事吧。”   老村长终于抬起眼睛, 瞪她:“你说什么?”他怀疑自己耳朵出现问题听错了。   “你最多还有三天时间。”井玫瑰又抛出一句话。   场面顿时一阵不明显的骚乱。   有人小声问:“这是哪个?是符兵的亲戚还是朋友?她怎么诅咒秀生伯伯?”   “什么亲戚朋友,我儿子昨天跟他们一起来挖坑,说了,那是地仙老爷!”   又有人啧啧称奇:“女地仙?我还是头一次听说。”   他们倒没有不信:“是啊,谁想得到女的也能当地仙呢?昨天我儿子跟我说的时候我还不相信,刚才棺材一落地,她就伸出手那样那样, 叫什么来着, 噢,掐指一算。   “那就是算命的人才会的招数, 这都是真把式, 你们看她旁边长得好看的那个男人就没这样算命,老村长还一直说那男的才是地仙,看人家都不搭理他。”   “嘿嘿嘿,看见了, 秀生叔老是这样,讨嫌!”   话音落, 又是一阵窃笑。   另外几个人关注点在于井玫瑰说的话。   “你们说,这地仙说的话准吗?”   “我看准,刚才她一算就算出来那坑地下有问题, 而且掘人家坟本来就是缺阴德的损事儿,秀生老叔是带头人, 昨天还炫耀符兵把这事交给他一手操办, 他又亲自下坟坑捡了人家的骨头乱扔, 他不死谁死?”   “哪里乱扔了?秀生叔不是说给埋到别人的陪葬空坟里去了吗?”   “这还不是乱扔?而且又掘了一座坟,缺了大德了!死也是应该的!”   “你怎么说话的?不都说了那是陪葬的空坟吗?”   “他说空坟就空坟啊?都陪葬了,怎么可能用空坟?”   “你这话说的可就好笑了,谁敢用活人陪葬啊?往前倒退一百年,方圆百里都没人干这种畜生不如的事!”   “呵呵——”   眼看两个人就要争个脸红脖子粗,旁边的人出来当和事佬:“你们吵什么?说些家常怎么还急眼了?秀生叔的事我们说了不算,等着看吧,要是地仙说的是真的,那就假不了,如果是假的也不会变成真的。”   又有人插嘴:“人家符兵是当大老板的,能被个骗子骗?”   “别争了,你们看秀生叔跟个没事人一样,他自己都不信,你们替他瞎操什么心!”   众人往场中一看,发现还真是这样,顿时觉得自己咸吃萝卜淡操心,尤其是刚才那两个差点争吵起来的,都悻悻闭上嘴。   然而事实真是如此吗?也不是。   老村长只是表面看起来镇定,实际上他心里早就七上八下了,刚开始是对井玫瑰出口惊人的愤怒,然后听见村民们的窃窃私语,愤怒一半就化成了怀疑,愤怒和心虚夹杂在一起,胸腔内的心跳犹如擂鼓声。   “你知道什么,就算你是符兵的朋友,也没道理吓唬我一个老人!”   符兵听他又用这一副倚老卖老的姿态说话,忍不住道:“井小姐是我请来的风水师,能掐会算,村长叔说话客气点!”   他声音故意放大不少,在场所有人都听见了。   “还真是地仙老爷!”   “早就说了,你们不信,符兵是傻子吗?”   “那秀生叔真没几天活头了?”   老村长听见这句话,脑子里“嗡”的一声响,当即双腿无力一下子瘫坐到地上。   他孙子孝成看见了,急忙上去想将他扶起来,可是老村长仿佛浑身失去力气一般,像滩烂泥似的一直往下滑,孝成一个人扶都扶不住。   正着急地叫着“爷爷”,旁边一个热心肠的大叔给他搭了把手:“来,我和你一起把你爷爷抬回家。”   孝成心里还有点舍不得那几百块钱,可是这里全是看他爷爷笑话的,没人会帮他把爷爷送回去。   “秀生叔这是吓破胆了吧?”   “我看是装的,村长的胆子小,这话你信吗?他胆小能当上这个村长?”   “怕死也是人之常情。”   孝成假装没听见村民们的议论,万万没想到下一秒炮火就转移到了他头上。   “这孝成也是,他爷爷吓得站不起来,他就借着机会一起跑了,人家符兵还没追究他爷爷的责任呢,还有,他把符兵父母的棺材落到地上了。这爷孙俩真是,还一起躲了。”   “这关孝成什么事?他一个年轻人,那棺材落到地上也不是他故意的,而且他抬的是符兵他爸的棺材,不是父母两个,你可别混成一团说了。”   “那倒也是,幸好符兵没让他父母的尸骨合棺,那可就是一下子得罪两个先人。”   孝成闷着头没说话,和村民合力将爷爷抬到家中,匆匆给远在外地打工的父母打电话,让他们赶快回家。   帮他忙的大叔还没走远,刚好听了一耳朵,等回到白鹭山那边,又将这件事告诉给了其他村民。   “不知道是真还是假,他就急三火四地打电话叫父母回来,万一三天后老村长还活得好好的,孝成可不是找骂吗?”   “你管他呢,看你的热闹吧。”   “你们快看,地仙又在数手指算命了!”   众人目光都看过去,井玫瑰确实又在掐指测算。   “这地方挖出来的尸骨没有化作尘土,就相当于有主,现在被人平白无故掘坟,风水也坏了,不能再用,得另外找个地方。”   符兵觉得自己头发都快愁白了:“那该怎么办?我父母的棺材都在这儿,等着下葬了,不会又要拉回原处去吧?”   “那怎么行?”井玫瑰诧异看了他一眼:“这是对先人不敬。”   又道:“先把这块墓地原主人的尸骨捡回来,去买口棺材,重新入土为安。”   “那埋哪儿啊?不得再找两个地方埋?这地方风水都坏了。”老和尚一块地,他父母一块地?   “不用,他还是埋这儿,他本来就埋在这里,这地是他的,他埋没事,别人不能埋。”   符兵懂了,可是他父母还没安葬,买棺材的事他不想亲自跑出去。   四下看了看,一个年轻人凑了上来:“符兵叔,我去买棺材吧。”   符兵见他有点眼熟:“你是?”   年轻人笑了笑:“我叫萧青,我爷爷说你腾不出手,让我跑一趟。”   原来是萧老头的孙子,符兵朝萧老头望去,果然见他冲自己点了点头,符兵心中一松,对萧青道:“那就麻烦萧伯伯和你了,加个微信吧,你去问要多少钱,到时候直接在微信告诉我,我给你转。”   萧青道:“没事,我先去了。”   “哎——”符兵想拦他没拦住,想了想觉得也不急于一时,现在一堆事,等事都忙完了,他总不会亏待萧青和萧老头就是了。   棺材的事有人去办了,符兵便又着急起父母的事。   他不想让村民说闲话,便压低了声音问井玫瑰:“大师,我父母的棺木摆在这里也不是一回事,您看该怎么解决?”   “先处理完这里的事。”   井玫瑰半点没受他急切情绪的影响。   符兵没忍住问道:“我也不和您兜圈子,您就给个准话吧,我父母的棺材是不是要在这里停放好几天?万一打雷下雨怎么办?”   井玫瑰:“不会。”   符兵问:“不会什么?是不会在这里停棺几天,还是不会刮风下雨?”   井玫瑰看出他是真急了:“都不会。”   符兵惊了:“可是不是要重新找地方吗?”   井玫瑰不疾不徐道:“别急,你忘了这里的风水走势是‘双龙戏珠’?这条龙不行还有另一条。”   符兵眼前一亮:“是啊!我怎么把这个给忘了!大师,我这……我太着急了,真抱歉,多谢您了!”   “没事,你也是关心则乱。”   萧老头的孙子萧青半个小时就回来了,而且棺材铺的老板亲自开车将棺材送到白鹭山下,萧青上来叫了几个人下去,一齐将新棺材运了上来。   “棺材买回来了,村长说的埋骨的空坟在哪里,有人知道吗?”井玫瑰问那几个等着抬棺的青年。   有人举手:“我知道,我带你们去。”   “等等。”井玫瑰叫住他,转头看向还留在山上的萧老头:“老爷子,你愿意给李宽地捡骨吗?”   萧老头先是一愣,他孙子萧青以为爷爷不愿意,就对井玫瑰毛遂自荐:“大师,我来吧。”   井玫瑰却对他摇了摇头,仍旧笑着看向萧老头。   萧老头道:“我去。”   井玫瑰便让刚才要领路的青年带着萧老头去重新收尸骨,又让萧青几个把棺材托过去。   “记住,让你爷爷捡了骸骨,直接放进棺材里,不能沾其他人的手。”   萧青表情为难:“我爷爷他不会有什么事吧?”   那老村长也捡了李宽地的骸骨,结果这位大师直接断言他活不过三天,要是他爷爷也……   “放心吧,这对你爷爷来说是好事。”能积累功德,给后代子孙带去福报,萧老爷子父母当年给老和尚收尸,也有福报。   井玫瑰说得一脸肯定与淡然,萧青暂时放下心了,跟她打了个招呼,喊着同村年轻人一起去运棺。 第127章   呼啦啦一下走了不少人, 还有一些是跟着去看萧老头捡骨头的。   符兵问:“大师,待会儿把和尚重新下葬,是不是要做场法事?”   井玫瑰:“不用, 他的魂已经不在这里了。”   符兵惊讶:“那您怎么说……”   井玫瑰知道他想说什么:“李宽地的魂是不在了,但这并不代表老村长没做过掘坟的事。就算他不能亲自讨个说法,天道也不会让他平白无故受委屈,好人就该有好报,如果没有,那天道更不可能让坏人得到好报,天道是公平的。”   符兵懂了:“原来如此。”   他想了想, 又问:“可是大师, 还有句老话叫‘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呢, 那又该怎么解释?这对不上啊?”   “以讹传讹罢了, 一个人做了坏事,不可能还过着十全十美的生活,总会有不如意的地方,或是家庭不和, 或者情感不顺,这就是报应, 哪怕因果没应在他自己身上,也会应在他身边亲近的人身上。”   符兵仔细想想,还真是这样。   他知道一个曾经靠着不义之财发家的人, 现在仍坐拥着一笔不菲的财富,身家比他还多好几倍, 身边永远不缺巴结的狗腿子, 女人更是呼之即来, 很多人都羡慕他的潇洒日子。   可现在被井玫瑰的话一点拨,符兵忽然还想到,这个人的家庭一点都不和睦,妻子虽然对他在外找情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是夫妻俩之间也没感情了,两人据说过着相敬如冰的生活,而且一双儿女都不听话,嚣张叛逆,在学校经常欺负同学。   前段时间一个被他们校园暴力过的学生,偷偷将他们欺负另一个同学的场景拍摄了视频,并上传到网络,引发了巨大的舆论,最后这个人花了好大一笔钱公关,还用钱买那些被欺负过的学生闭嘴。   可惜钱不是万能的,因为学校也不止他一个家长是有钱人,没人愿意让校园暴力者跟自己的孩子读一个学校,最终校方顶不住学生家长的施压,将两个孩子劝退了。   这人不得不再花一笔钱给孩子买进另一个学校,因为那边一了解他孩子退学的理由,也不肯接收,没办法只能用钱砸了。   这不正好跟井大师说的对应上了吗?   符兵一个激灵,虽说无奸不商,但幸好自己行事有个度,从没做过什么丧尽天良的坏事。   他往萧老头捡骨那边的方向走了几米,心思一静下来,就迫切希望父母快点入土为安。   当然他走开也不全是这个原因,符兵刚才一不小心扭了下脸,无意中看到孟麒麟也看着自己,那眼神,嘶,怎么说呢,不吓人,但就是让他莫名感到脖子有点凉。   还是走远点吧,今天确实耽误他们的时间了,就别再打扰人家情侣“独处”了,条件有限,自己往外稍稍得了,争取不当电灯泡。   四周还有一些留下来等着看热闹的人,不过他们都有自己闲聊的对象。   主要是这地仙和那个可能是她男朋友的人,这俩人长得太好看了,跟电视里的明星似的,他们就算好奇也不敢往前凑,于是就都站在原地,小小声地说着各种八卦。   “你们说那个男的是谁啊?会不会是地仙的男朋友?”   “我看像,两个人外观挺相配的,我这辈子都没亲眼见过这么好看的人。”   “地仙的男朋友会不会也懂这个?”   “你管那么多干嘛呢?这是人家小两口的事。”   “害,我不就闲得无聊随便问问嘛。”   ……   众人离得远,当面说人又特意压低了声音,所以井玫瑰不知道,现在误解她跟孟麒麟之间的关系的人,已经从符兵一个人将要发展到他们一整个村的村民了。   她转头四下看了看,总觉得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东西,等目光看到孟麒麟时忽然醒悟,原来是……   孟麒麟专注地盯着她,认真时的她无疑具有比平常更令人移不开眼神的吸引力,只是她一直将注意力放在那些和他不相干的人跟事上,孟少感到自己向来引以为傲的忍耐力正在逐渐一点点瓦解。   好在她没有完全忘记他,只是看她这带着点小惊讶的眼神,像是刚刚才想起他的存在似的,让孟麒麟颇为在意。   “怎么了?”他故意假装没看见她恍然惊觉的眼神,朝她走了几步,俩人面对面站着,相距不过半米。   井玫瑰不自觉地往后挪了小半步:“没怎么。”   符兵回头刚好看见这一幕,赶紧又把脸转了回头,谁没个年轻的时候啊。   “是吗?”孟麒麟又向前,填补她退后空出来的距离。   井玫瑰怕他继续靠近,心下一急:“我是想问你在这里等我会不会很无聊。”   孟麒麟心里的郁气一扫而空,眼里含笑,没再逼近她:“是无聊。”   井玫瑰眼神没和他对视,没发现这是在逗她:“早知道我就不自作主张让你一起。”   孟麒麟笑意微敛:“没关系,是我自己想来。”   井玫瑰敏感地察觉到他的情绪瞬间有些变化,狐疑地抬头看他,孟麒麟已经恢复了刚才那副冷淡矜贵又自持的模样,令人只敢远望不敢靠近。   她是个聪明的人,脑子一转就猜到大概是他误会自己的意思了,她真的只是单纯担心他在这里会觉得没意思:“我……”   正想解释,侧方忽然传来一阵骚动,原来是萧老头已经给被乱埋的李宽地捡好骨头,他孙子萧青跟其他几个人一起将棺材抬了回来。   符兵问:“怎么这么快?”   萧老头子摇了摇头,脸上比去之前难看不少。   其中一个抬棺的小伙子年轻气盛,直接将真相曝光:“老村长太缺德了,根本没把人家的骨头埋进坟墓里去,就浅浅刨了一个坑,我们随便两锄头就给挖开了,萧青爷爷把骨头拣出来,我们就回来了。”   村民们一听,全都又惊又怒:“还有这种事?”   “这不怪人家小伙子说,就算是长辈又怎么样?缺德,实在缺德!”   “怎么昨天没听他们打坑的人说?”   有人起疑心,昨天参与挖坑的人纷纷出来辩解:“我们又不知道!”   “我们看都没看见,他说他自己一个人去埋,我们也怕死人骨头,他说不要我们去,我们就没人跟他去!”   “昨天秀生叔去埋骨头,自己带了一把锄头,他年纪大,肯定挖不动。”   “年纪大也不是做这种缺德事的理由!”   现场闹哄哄,这么多人你一言我一语,乱糟糟的都听不清人说话了。   最后还是符兵大喊一声“安静!”,才将场面给镇住了。   “大师,您看这怎么办?”他询问井玫瑰,先前谁都不知道事情会比他们想的更糟糕。   今天毕竟是符兵办大事,他一说话,众人都给他面子,又听见他问地仙怎么解决,纷纷盯着井玫瑰,看看她会怎么说。   “事情已经发生了,人死如灯灭,怎么补救都无济于事,该怎么办还是怎么办,谁做错了事,就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符兵一听就懂了,老村长来这一手,怕是会死得更快。   既然没自己什么事了,那就埋吧。   他大手一挥,示意抬棺的人将棺材下葬,又招呼萧老头:“劳烦您给放几响鞭炮吧,冷冷清清的也不像样。”   这事本来是老村长的活儿,符兵迁祖是大事,买了足够多的鞭炮钱纸,老村长喊了个人用箩筐和扁担挑着,他走在所有人前面,一边撒钱纸一边放鞭炮。   现在老村长腿软头晕被抬下山了,符兵就请萧老头接过这个活计。   棺木很快被放下去,符兵让埋土的小伙给他一个铲子,帮着他们一起将坟土堆起来。   他放下铲子,抹了把额上的汗,也算自己一份赔罪的心意吧。   鞭炮又响了起来,一行人抬起符兵父母的棺材,浩浩荡荡向另一个“龙嘴”前进。   路不远,就是有点绕,毕竟是在相反的方向,符兵看着左右紧紧跟随的村民们,暗笑一声,农村永远不缺爱看热闹的人。   说起来还是他沾光了,给父母迁个坟还有这么多认识的、不认识的人送葬。   等到了目的地,符兵赶紧请井玫瑰掌眼,看看这块地能不能用,心里不住地祈祷,千万别再出什么幺蛾子。   井玫瑰环顾四周:“风水跟我想的一样好。”   符兵松了大一口气,这可真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不过这还不算完:“大师,那什么时候能下葬?”他很担心要等很久,好日子不常有,之前错过了,下一次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井玫瑰掐了掐手指,展颜一笑:“你运气不错,老天爷都在帮你,今天晚上又有一个好时辰。”   原先算时间,只算到今天的日子不错,适宜安葬,具体时间只算了刚才那个,定下来之后井玫瑰就没接着往后算了。   不过她心里有直觉,今天应该还会有另一个合适的时间,所以符兵着急问她的时候,她让符兵别急。   幸好祖师爷保佑,她的直觉没有出错,不然少不了一番波折才能把事情处理好。 第128章   符兵一听, 心彻底放回肚子里了,脸上的笑意浓浓:“是我走大运了!”   井玫瑰:“现在时间还早,你是怎么打算的?”   符兵琢磨了几秒, 道:“大师,我跟您交个底,现在我父母的棺材已经挖出来了,没再次安葬之前,我都不放心下山,毕竟……”   毕竟有老村长这样缺德的例子在前头摆着,他真担心有那脑子不对劲的人偷偷冒出来作怪。   井玫瑰:“那就不下山了, 待会儿过了中午, 两点左右,你再叫人挖坑。”   ”哎, 我记住了。“   符兵听她的意思, 也会留在山上,也没虚伪地劝她下山,他确实希望井玫瑰能留在山上一起,万一有个什么意外还能及时帮忙, 当然了,没事最好, 只是防患于未然罢了。   井玫瑰道:“我们去附近转转。”   “好的,大师,您请便。”   井玫瑰和孟麒麟走后, 他朝萧青招了招手,后者小跑过来, 符兵问:“你微信号多少?”   萧青:“兵叔, 那棺材钱就不用了, 我爷爷说算我们自己家的。”   符兵:“不是那事,我有别的事请你帮个忙。”   萧青这才拿出手机,俩人互加了微信,符兵给他转账一万元。   萧青的手机差点吓得掉地上:“兵叔?不是说不用了吗?”那棺材也没这么贵啊。   他想点转账页面那个“退回给对方”,符兵忙拉住他的手,还自己给他点了接收。   “你听我说,我父母还没入土,我现在不能下山,大师说她也留在这里,现在快中午了,你找几个人,去山下挑几条椅子上来,最好是再弄张桌子,对了,你家现在是就你和你爷爷在,还是?”   “我爸妈也在家,他们前几年就没去外面打工了,自己在村里承包土地种果树。”萧青介绍道。   符兵拍拍他的肩:“好,那兵叔就再麻烦你,请你妈给我们做一顿中午饭,你再给想办法送上来,可以吗?”   “可以是可以,就是……”那就算吃饭也要不了一万块钱啊,萧青怕回头他爷爷骂死他,不敢收钱。   符兵给他做思想工作,说这次他和他爷爷帮了自己大忙,不能让他们还倒贴钱和人力。   萧青看向他身后:“兵叔,你别说了,我爷爷来了,你直接和我爷爷说吧。”   符兵回头一看,萧老头子果然站在自己身后:“符兵,你找萧青要干什么?”   他看见两个人站在这里嘀嘀咕咕好一会儿了,就过来问问。   符兵将刚才对萧青说的事复述了一遍。   萧老头道:“事我们给你办,但是钱你得收回去。”   符兵同意了:“行!”他这还没走,走之前给现金也一样,不过这话就不用跟这对爷孙讲了。   萧老头又问:“要喝的水不?”   符兵:“要的,多带点水,杯子要一次性的。”   他自己是无所谓,就是大师和他男朋友,明显身家不菲,应该比较讲究这方面的卫生。   萧老头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然后带着孙子下了山。   井玫瑰和孟麒麟在山林中并肩漫步,走到一处能看见山下河流的地方停了下来。   “不出意外,我们明天就可以返回南市了。”井玫瑰道,她是想问孟麒麟,要不要提前订票。   孟麒麟:“后天再走。”   “为什么?孟哥你还有别的事吗?”   “明天休息。”   原来是为了她,井玫瑰赧然:“我还好,没用我出什么力,可以不用休息。”   孟麒麟只坚持道:“后天走。”   “好吧。”井玫瑰只好答应。   过了一会儿,她想起一件事:“对了孟哥,这个给你。”   她伸出手,在阳光下摊开掌心,一颗莹白如玉的丸子呈现出来。   孟麒麟伸手拿过:“丹药?”   井玫瑰:“是辟谷丹,吃了这个就可以不用吃饭了。”   孟麒麟没有吃,慢条斯理从裤袋里掏出一条洁白如新的手帕,将丹药小心包裹起来。   井玫瑰:“现在可以吃了,快到中午了。”   孟麒麟反问:“你自己呢?”   “我不饿。”她修为日渐精进,现在可以好几天不吃饭。   “我也不饿。”   井玫瑰没强求:“我们回去吧,要是离开太久,那个符老板恐怕会担惊受怕。”   她料想得没错,符兵发现他们两个人说是转转,结果一晃大半个小时过去,还没见着人回来,心里正七上八下的。   等井玫瑰和孟麒麟的身影一出现,他就赶紧迎上来:“大师,你们回来了,快来坐。”   他给俩人一人搬了一张木椅,井玫瑰下意识去看身边的男人:他会坐吗?还是先用手帕擦“干净”?   孟麒麟这回却像没了洁癖似的,轻飘飘看了一眼就坐下来,井玫瑰不知道的是,他不是不想擦椅子,只是手帕现在还包着那颗辟谷丹。   井玫瑰见他没说什么就坐了,便跟着坐下,一抬眼,又见萧青和一个年轻人抬着一张桌子过来,桌上还摆着一个茶壶、一摞一次性纸杯。   符兵冲俩小伙子挥挥手,他们又往山下去了,他自己乐呵呵地给井玫瑰倒水:“大师,来喝杯水,孟先生,您也请。”   井玫瑰道谢接过,是有点口渴了,见孟麒麟也喝了小半杯,暗道符兵做事还挺细心。   “大师,我叫萧青他家里给我们做点吃的,待会儿会送上来,这荒郊野外的,就委屈二位了。”   井玫瑰情绪不明地看他一眼:“我们不委屈,委屈的是令尊令堂,你在他们坟前大摆席面,却没给他们上供,恐怕你夫人的噩梦要多做几晚。”   符兵傻眼:“大师,你的意思是我父母还在这儿?”   他一说完,其他看热闹的村民顿时觉得浑身不对劲了:“咱们还是先回去吧,这都中午了,该做饭了。”   “对对,走吧走吧,别打扰人家了。”   围观群众一下子全走了,就剩下他们三个。   “不在。”   符兵:“那您怎么说……”   “你的行为对先人不敬,这是不对的。”井玫瑰怕他不重视,就换了种会引起他注意的说法:“对你自身不好。”   符兵急得说话都不利索了:“那、那该怎么办?萧家这会儿菜应该都做好了,没多久就会送上来了。”   井玫瑰无奈摇头:“把这桌席面上供不就行了?”   符兵脱口而出:“那我们吃什么?”   井玫瑰:“我和孟哥不用吃,等供完你父母,你可以吃。”   符兵懂了:“噢噢,要等我爸妈他们吃完我才能吃是吧?原来是这样。”顿了顿,又不放心地问道:“那我不会吃出什么毛病吧?”   “供品本来就可以吃,有种说法是吃了供品就相当于接受福泽。”事实没有那么玄乎,但也吃不坏肚子。   符兵终于不担心了,可井玫瑰和孟麒麟的午饭还没有着落:“那大师,你们不吃是不是因为……”嫌弃他父母“吃过”?   他犹豫着,只说了半句,没把话说完整。   井玫瑰解释:“你不用多想,我是修行者,你应该听说过‘辟谷’吧?修士遇见突发情况,两三顿不吃对身体没有问题。”   符兵不操心她了,又眼巴巴望向孟麒麟:“那孟先生呢?”   他一直觉得这位孟先生很眼熟,昨天晚上回去想了很久也没想起来,最后还是打电话给南市的友人询问,才得知孟先生居然是南市孟家的少爷。   所以他刚才才让萧青一定要好好准备吃的喝的,生怕怠慢这两位贵人。   井玫瑰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实话:“我给了他我炼的辟谷丹,可以不用吃饭。”   符兵眼里骤然放光:“大师,您会炼丹?您卖丹药吗?除了辟谷丹还有别的吗?”   井玫瑰无奈一笑,刚才犹豫要不要说,就是担心会发生这种事:“抱歉,符先生,我现在不卖丹药了。”   符兵眼里的光暗下去,井玫瑰不忍心,又解释了几句:“因为之前卖丹药,最后引发了不好的事。”   就是吕奇那件事,听说吕奇一开始的身体很弱,她偶然想到,如果当初没给那群男生丹药,让大家的体力值都往上猛涨,他捅旷嘉的那几刀不一定会得逞。   “所以非特殊情况,不考虑再对外售卖丹药了。”   她有一次仔细想了想,最后就是这么打算的,如非必要,不会再卖给普通人了,自家人吃可以,对外就不必了。   她做的职业具有很强的特殊性,不适合在普通人范围内广泛传播。那样对她、对黄家人都没有好处。   不过宋雨帮她售卖的那些美容养颜的丹丸,倒是无伤大雅。   想到这里,她便对符兵道:“辟谷丹、淬体丹这些没有,不过美容养颜的有,比如美白瘦身这些,你夫人要是有需要可以找我购买。”   符兵又激动起来:“要的要的!我夫人天天喊着要减肥,还去美容院打什么瘦身针、美白针,我听着都担心,大师您的丹药是怎么卖的?”   井玫瑰报了价钱,他各自要了十颗:“我先买回去给我夫人试试,要是她喜欢就继续跟您购买可以吗?”   井玫瑰:“可以。”   还不忘叮嘱他:“切记服用时不能贪多,更不能当饭吃,身体恐怕承受不住。”   “好好,我会告诉她的。”   符兵喜滋滋地将丹药收起来,没多久萧家人就送饭菜上山来了,鸡鸭鱼肉满满当当摆了一大桌,还有一海碗新鲜水果。 第129章   井玫瑰让符兵拿来线香, 在两口棺材前点燃,拜了三拜,诉明这是符兵这个做儿子的, 给符家父母的供品,一番孝心,请他们笑纳。   将线香插进棺木前的土地里,拿起纸钱焚烧,让符兵好好作揖,完毕后又拿起燃烧一半的纸钱来到桌前,让它烧完。   “别靠近桌子。”   井玫瑰对萧家人道。   萧老头点点头:“我们懂的, 这是上供。”心里却纳闷, 一开始不是说是给地仙准备的午饭吗?   井玫瑰又对符兵道:“给你父母倒两杯水。”   符兵心里有点打鼓,大师不是说他父母没在这里吗?怎么又让他们别靠近桌子?   想是这么想, 但井玫瑰指名让他端茶倒水, 他还是硬着头皮上了,心里不住地念叨着:老爸老妈,你们可千万别来吓唬儿子我啊,吃好喝好, 晚上就安安心心上路吧。这次给你们二老找了个好地方,晚上可别再吓唬您儿媳妇了。   小心翼翼用纸杯子倒了两杯水, 胳膊伸得直直的,尽最大可能远离桌子椅子。   等上完供,符兵也没了吃饭的胃口, 随便拿了个水果啃了,就让萧家人把碗筷都给收走。   井玫瑰:“桌椅也带下山吧。”   孟麒麟没说话, 就是没意见, 那符兵自然也没意见, 实在累了可以找块草多的地方坐坐。   休息了一段时间后,符兵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就给萧青发消息,让他带几个人来挖坑。   萧青很快带着人赶来了,一个个都是和他年纪相当的大小伙子,几个人都肯下力气。   只是这里不像刚才另一边埋人的地方,这块地方没人动过,要正经弄个有点规模的坟墓出来,还需要砍几棵大树,锄一锄草木。   花的时间稍微比较长,等挖好一个新坑,太阳都快落山了。   符兵光是看着都觉得费劲。   刚才起码有十次以上,他想将手机拿出来玩,最后都忍住了。   你问为什么,他每次想拿手机玩的时候,都会下意识看看井玫瑰和孟麒麟,见他们站在坑边看萧青他们干活,偶尔轻声说些什么,半点不耐烦都没有。   再看看他自己,一副离不开网络深受毒害的无聊模样,亏他年纪还大那么多。只能抹把脸,告诉自己再等等。总不能人家帮忙的在认真监督,他本人连自家的事都不上心。   等吧等吧,终于完工了,太阳也快下山了。   几个年轻人准备下山,问符兵晚上什么时候下葬,符兵也不知道,于是说:“这个要问大师。”   几双眼睛一起看向井玫瑰。   “只要天黑就可以。”   符兵:“那快了,再过俩小时就行了,你们先回去吃饭吧,我们的晚饭就不用准备了,待会儿我们办完事直接回市区。”   说着看向井玫瑰和孟麒麟:“大师,你们说行吗?”   “行。”   萧青说知道了,符兵又道:“别忘了带点水上来,还有杯子!”饭不吃,水还是要喝的。   已经走远的萧青挥挥手,示意自己听到了。   这会儿符兵实在挺不住了:“大师,我去给我夫人打个电话报平安。”   井玫瑰一点头,他就走了,拿出手机迅速点开,抓心挠肺一下午的心痒感觉总算消失。   不过给夫人打电话也不是骗人的借口,他得报备一下今天都发生了些什么事,还有他给他夫人买的美容丹药,得邀邀功。   电话一接通,符兵就迫不及待将这边的情况全说了一通,又说自己今天晚上才能回去,符夫人就在电话那头听着,都没说话。   等符兵说到他给她买了美容丹药,告诉她以后都别去给美容院送智商税了,符夫人才终于急了。   “你说什么,你花了这么多钱买丹药?你是不是电视剧看多了?手机上网上得脑子进水了?这才是白送智商税给人家吧?   “我刚才就想问你了,那大师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这两天我回娘家了,电话里你都没和我说,还没问你,就使劲吹大师多厉害了,你该不会是被骗子骗了吧?”   她一顿抢白,把符兵也给惊到了。   “不是,大师怎么就是骗子了?我去请她的时候你不也同意了吗?”   “我是想先让你试探看看,到底是不是真的,你那朋友不是说她是个女孩子,年纪又轻吗?我怎么知道到底是不是她家里为了她造势,故意吹嘘的。”   符兵忙解释:“这可不是吹嘘,大师的本事都是真的,她掐指一算,就知道那块地不能用,再掐指一算,就说老村长活不过三天了。”   符夫人惊讶:“这是怎么回事?你刚才没和我说这件事啊。”   符兵刚才主要是想告诉她自己会晚点回去,至于别的,那不是一笔带过嘛,见老婆想听,赶紧又从头到尾给她说了一遍。   符夫人这才道:“现在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真的,不过我在娘家这几天没有再做噩梦倒是不假。”   “瞧,那不就是大师的本事厉害!”   符夫人的语气酸溜溜的:“这我哪知道?真不真、厉害不厉害,还不得看你老家那村长到底能活到什么时候?你该不是看那位井小姐长得年轻漂亮,才说人家厉害吧?我就知道,你们男人——”   “哎哎哎——老婆,话可不能乱说,大师她是有男朋友的,南市的孟家,你知道吧?孟家的孟少,就是大师的男朋友。   “这几天我们天天往返市区和老家,她男朋友每天都陪着一起,我就是给他们俩人当司机。老婆,咱们结婚这么多年了,我对你的心意你还不知道吗?”   符夫人哼了声,没再揪着不放:“晚上回来,把那什么瘦体丹给我尝尝,有用我就不找你算浪费钱的账了。”   “老婆你放心,我给你好好保管着呢!绝对忘不了!”   挂断电话,符兵才发现时间快过去一小时了,天色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变得昏暗下来,他怕耽误了正事,急忙赶回父母停棺的地方。   他前脚回去,萧青等人后脚就来了,除了那几个年轻人,就只有萧老头和他儿子儿媳,也就是萧青的父母,他们一家人拿了两个手电筒。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忌讳,白天赶着来看热闹的那些村民们一个都不见人影,当然符兵认为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他们今天白天被他问大师的那句话吓到了。   不来也好,符兵对这些无所谓。   又过了十几分钟,天全部黑透了,井玫瑰说可以下棺了。   年轻人们便开始行动,萧家人手里拿的手电筒不知道是不是电力不足,散发着微弱惨白的光,有点瘆人。放下棺材后,符兵让他们赶紧把土堆填好,别等待会儿手电筒彻底没电了,下山都不好走。   等全部弄好了,符兵才重重呼出一口气:“行了,就这样吧,墓碑我明天再回来叫人打新的。”   “好。”萧青第一个回道。   符兵笑了:“还有你们的工资,开夜工给我干活儿,得多付点儿。”   两个坑都参与挖了的人,至少要付双工资,最主要的是萧家,给符兵忙前忙后,辛苦费不能少。   白天他转给萧青的那一万块钱,当时萧老伯又叫孙子给退回来了,他得记住棺材钱也要补上。   萧青不好意思地笑笑,其他几个小伙子不像他这么含蓄,都高兴地说“谢谢符兵叔”。   接下来连夜返回云山市市区,符兵将井玫瑰和孟麒麟送回他们下榻的酒店,又点了不少吃的,让酒店工作人员给他们送到房间,然后才拖着一具疲惫的身躯回家。   第二天,符兵一人再次独自返回老家,去办理父母墓碑事宜,井玫瑰和孟麒麟则在酒店休息。   傍晚的时候,符兵向井玫瑰要了银行卡号,给他转了一笔不菲的数额。   井玫瑰以为他打错了,电话一问,符兵说没有,是他父母的事跟给他夫人买的丹药,还说他夫人觉得很好,叮嘱他一定要尽快把钱付给井大师。   事实不止如此,符夫人本来半信半疑地尝了一颗,打定主意,要是拉肚子了,她就立刻让丈夫去把丹药退了。   谁知道中午小睡了半个小时之后,整个人看起来居然容光焕发,跟吃了十全大补丹似的。   当时她就知道这是遇上真有本事的大师了,那些瘦身的、美白的肯定一样有用!   她顿时激动极了,恨不得每种都马上试试效果,可想起丈夫说的大师的叮嘱,只得暂时按捺住满腔兴奋。   本来想让丈夫再给她多买一些丹药囤着,可符兵告诉她,他人正在乡下,明天大师又要回南市去了,让她干脆等手上这些丹药吃完了再说。   符兵还对妻子道:“你不是说要等等,看秀生老叔到底死没死吗?就再过几天吧,正好也看看你还做不做噩梦。   “要是都灵了,咱们再去南市亲自拜访大师,再给她多送一些谢礼,到时候顺便再购买一些丹药。   符夫人一想,这样也行,两全其美。   井玫瑰不知道符氏夫妻还打算去南市找她,第二天和孟麒麟乘了飞机飞回南市,才落地就接到符兵的电话。   “大师,你真神了,老村长人真没了!” 第130章   井玫瑰对此毫不意外:“我现在刚下飞机, 等我回家再打给你。”   挂了电话,孟麒麟问:“符兵?”   符老板情绪激动,声音也大。   井玫瑰:“你听到了?是他, 他说村长死了。”   孟麒麟随意点点头:“车来了,先送你回家。”   机场距离市中心较远,大概过了两个小时才到黄家,井玫瑰邀请孟麒麟进屋坐坐。   “等下次吧,今天风尘仆仆,也没带礼物给爷爷和伯父伯母。”   他说得跟女婿上门似的,井玫瑰脸微红, 下达逐客令:“不送你了。”   孟麒麟唇角轻勾:“决赛记得叫我。”   等他上车走了, 井玫瑰拉着行李箱的拉杆站在门口,顿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他说的是道教协会的试炼大会决赛。   “玫瑰, 真的是你回来了?”宋雨惊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井玫瑰回头:“妈。”   “我就猜会是你,在客厅听见汽车声音了。”她拉着井玫瑰的手:“这次出去累了吧?看你这小脸,都瘦了, 肯定没吃好,来, 快进屋。”   宋雨松开女儿的手,又想拉过她的行李箱,井玫瑰没放手:“我自己来吧。”   “没事, 妈给你拉,你这箱子又不重。”   井玫瑰没再拒绝。   宋雨走在前面, 但井玫瑰个子高, 很容易就看见了坐在客厅沙发上的黄菲菲。   宋雨也道:“看我, 刚才都不记得告诉你了,菲菲今天也回家玩了,我去厨房叫阿姨给你们洗点水果。”   说完又对黄菲菲道:“菲菲,你先和你姐姐聊聊天啊。”然后扔下“姐妹俩”去了厨房。   井玫瑰没想到黄菲菲出去了还会回来,毕竟当初她走的时候,那副声泪俱下心如死灰的模样,很难不让人觉得她是真心想跟黄家一刀两断,现在看来嘛,应该还是以退为进。   黄菲菲面无表情地坐在那里,压根没打算按照宋雨的吩咐去做,甚至故意不和井玫瑰对视。   井玫瑰无所谓,她也不是上赶着倒贴别人冷脸的人,淡声说了句:“我去楼上放行李。”直接上了二楼。   等把衣服都收拾好,她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宋雨应该回到客厅了,就下楼了,谁知黄菲菲居然不战而退已经走了。   宋雨郁闷叹气:“玫瑰你下来了?刚才菲菲她和你说什么了没有?怎么突然就要走?我留都没留住。这孩子,搬出去之后性格也变得奇怪了。”   井玫瑰:“没有。”   宋雨又叹了口气:“唉,走了就算了,本来还想留她在家吃顿午饭,她一回来说想吃家里做的鸭血粉丝汤,我都让厨房准备好了,结果……算了算了,不说了,越说我越烦。”   还让自己去她家玩,本来宋雨是有些意动的,也答应了,不过现在看着自己的亲闺女,觉得还是等等吧。   玫瑰刚回来,自己这个当妈的就撒手不管她出去玩,她自己良心也过不去。   井玫瑰察觉到宋雨对黄菲菲的慈爱,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觉得心里有点闷闷的。以前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她这是怎么了?和黄菲菲争风吃醋?   “玫瑰?”宋雨的声音再次出现,井玫瑰这才发觉自己走神了。   “怎么了?妈?”   宋雨的表情变得耐人寻味起来:“妈刚才问你,你跟孟少他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在一起啊?   “没有。”井玫瑰立即答道,仿佛稍微迟一秒就会被宋雨误解。   “唉……好吧,我还以为他会趁这个机会追求你。”宋雨难掩失落地说道。   井玫瑰:“……”沉默是金。   吃完饭又小睡了会儿,井玫瑰拨通符老板的电话,对方接到电话后很激动。   “大师,您终于打电话来了!我早几个小时前不是和您说了,我老家那老村长没了吗?”   “嗯。”井玫瑰浅浅应声,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符兵果然控制不住自己的倾诉欲,接着说道:“我回老家给我爸妈打墓碑,才开车到我们那儿的小镇街上,就接到萧青的电话,说村长昨天半夜突发恶疾去世了,今天早上他孙子才发现。”   “听说他孙子当时把他抬下山后,就打电话把在外打工的父母叫回来了,结果现在还在路上,老家这头就说人没了。”   他说起这些不仅不觉得同情,反而义愤填膺:“人真不能做缺德事,做了就迟早会遭报应。”   “是这个道理。”   符兵话题一转,又和气一笑:“对了大师,我夫人说您的丹药效果特别好,想再跟您购买一些,您看方不方便啊?”   井玫瑰表示自己没问题,不过货怎么到云山去呢:“那我给你发快递?”   “不不不,不用!”符兵早就和他夫人商量好了:“我过几天携我夫人一起去南市,到时候亲自登门拜访。”   也行,井玫瑰答应了。   之后几天她就待在家里休息,顺便给家里养的三条狗炼点丹,将军现在用肉眼来看已经和一般的狗没什么两样了,甚至还很强壮,照顾大哥黄彦那两条狗的佣人每次给狗做营养餐都不会落下将军。   不过她从云山回来那天,将军躲在楼上没下去,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黄菲菲到家里来了。听宋雨说,它平时在家很爱撒欢,跟大白小白两只总是到花园里去野。   这期间宋瞿还来了通电话,主要是询问符老板那件事办得怎么样了。   井玫瑰这才记起来还没跟他通过气,把酬劳转了一半过去,宋瞿痛快收下了,她又将符兵的事情大致说了一下,在说到老村长遭受的现世报时,宋瞿唏嘘不已。   “这段时间就不要给我接生意了。”   宋瞿:“怎么了?你有什么事吗?你自己已经接了?”   井玫瑰:“不是,这次去云山我机缘巧合之下,参加了道教协会的试炼大会,还进了决赛,过不了多久应该就会有消息了。”   “行啊,这是好事啊,对我们以后接生意有利。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参加决赛呢?后面是不是还有总决赛?”   “不知道,古三镜道长的弟子杜晨带他的师兄弟回去复命了,时间确定了他会通知我。”   宋瞿:“你们初赛是在云山?那看情况决赛应当也不会在南市本地了?一点风声都没有吗?”   “没有,等通知。”   “那好吧,知道时间了记得告诉我一声,我好准备公司正式开业。”   两天后,符兵带着夫人从云山过来了。   这次他们不仅想从井玫瑰手上再次购买一些丹药,同时还想正式对她道谢,把父母的祖坟的事儿办好之后,符夫人这些天都没有再做噩梦了,所以夫妻俩带了许多礼物。   宋雨高兴极了,热情地跟符家夫妻寒暄,还主动问他们想要哪种类型的丹药、什么口味的丹药:“只要你说得出来,我们玫瑰都能炼制。”   都不用井玫瑰自己开口,宋雨就给她又揽了一笔大生意。   黄家老少三代四个男人,就坐在另一条长沙发上,默默看着她舌灿莲花。   黄迟撞了撞黄彦后背:“大哥,你看妈,啧啧,咱妈可真能说,死的都能给她说成活的了,我看干脆让她去给我姐公司工作,干一个销售总监,保管公司利润蹭蹭往上涨!”   他压低了声音,还是被另外两个男人听见了,黄深易不轻不重地看了眼小儿子,黄迟就跟他爸嬉皮笑脸。   黄老爷子在一边也小声笑:“那你是随了你妈啊。”   “爷爷,这您就高看我了不是?我哪有我妈那么厉害啊!”黄迟耍着嘴皮子,一时忘了控制音量,一转脸就看见他妈隔着茶几瞪着眼看他。   黄迟不情不愿地闭上嘴。   黄老爷子呵呵笑了:“你看看你姐姐,像你大哥和你爸,都是搞事业的一把好手。”全凭自己实力赚钱,儿子孙子都在这儿,他话还是说得婉转了,没直接说儿媳妇嘴皮子厉害。   刚说完,宋雨的眼神再度看向这边。   黄老爷子:“……”   行了,他也不说了,也不知道怎么耳朵就这么灵。   符夫人要的丹药种类和口味,井玫瑰都有炼的现成的在,于是用精致的玉盒给包装好拿给他们。   符兵看见自己夫人的眼神一下就变亮了,跟夜里看见猎物的狼似的,便问道:“大师,这一共多少钱?”   井玫瑰:“按之前那个价格,打八折。”符老板带了这么多礼物上门,她粗粗看了眼,大多是高档保养品之类的,也不好占别人便宜。   符夫人道:“那就谢谢大师了!”   这也不是一锤子买卖,以后应该会长期从井玫瑰这里购入美容丹丸,她可以在其他地方补偿大师。自己和丈夫本意是跟大师交好,以后有机会再给她介绍一些生意。   双方说定,符氏夫妻很快带着丹药告辞。   井玫瑰对一家人道:“爸妈,爷爷,我过段时间要出趟远门。”   宋雨:“你这才回来几天,怎么又要出去?”   黄深易和黄老爷子倒是很开明。   “是忙工作吧?那你去忙,就是在外面要注意身体,吃好睡好,别仗着年轻就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以后年纪大了有得苦头吃。”   “你爷爷说得对,在外面要好好照顾自己。”黄深易说得没黄老爷子那么多,但对女儿的拳拳爱意也是溢于言表。   黄迟:“姐,你又要出远门啊?什么时候走?不会明天就出去吧?”   黄彦更细心:“这次还是去云山吗?我给你派个生活助理?” 第131章   宋雨一听, 立即道:“你大哥说得对,要带一个生活助理!”   井玫瑰:“不太方便,不算是我工作上的事, 是参加了道教协会举办的一个活动。”   家人都是普通人,她没像对宋瞿一样如数相告,语焉不详说了一句。   黄老爷子到底见多识广,阻止儿媳妇还想劝告的行为:“行了,玫瑰说不用就不用了,等她回来,你们做父母的再好好给她补补身体。”   宋雨也听出点端倪, 只好作罢。   没过三天, 井玫瑰接到了杜晨的电话。   “井道友,决赛已经定好时间地点了, 我待会儿发给你, 对了,麻烦你问问孟少,他还会参加决赛吗?”   “他也去。”   “那好,我们是一起出发吗?”   “一起吧。”杜晨只说发了时间地点, 没说具体内容是什么,很有可能是不方便在电话里说, 最好是有充裕的时间面对面详谈。   “好,回头见井道友。”   “回头见。”   井玫瑰挂了电话,查看了下他发来的消息, 发现时间就在明天,她便联系孟麒麟。   “孟哥, 杜晨把决赛时间和地点发给我了, 明天就要出发去千鹤市, ”顿了顿,她道,“时间比较紧,要是你来不及处理手头上的工作就算了吧。”   她知道孟麒麟的工作很忙,毕竟孟氏那么大一家公司,不可能一说走,就能立刻丢下手头一堆工作离开,而且……她也知道,他是为了她才参与这次活动的。   “玫瑰。”   孟麒麟叫了声她的名字,又没有下文了。   井玫瑰忍不住追问:“怎么了?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孟麒麟摇了摇头,说完后才发现她在家里,自己摇头她也看不见。   “没事。”其实他想说的是,让她在自己面前可以任性一点,不用总是那么客套,生怕带给他什么麻烦似的,话到嘴边发觉自己现在还没有立场说这些,于是咽下去了。   “我和你一起去千鹤市,明天几点出发?”   “十点之前要跟杜晨他们会合,你赶得及吗?”   孟麒麟没有回答,转而问起其他问题:“定好车票了吗?乘飞机还是高铁?”   井玫瑰不知道:“应该还没有,他没说车票的事。”   孟麒麟:“我把欧明的微信名片推给你,你推给杜晨,让他加一下欧明好友,把去的所有人身份证号发给欧明。”   “好。”   孟麒麟:“我明天早上八点去接你。”   “我自己也……”可以。   “我现在要忙工作了,我们明早再联系?”   井玫瑰:“……好。”   少爷还是那个少爷,虽然没有对她展现毒舌功力,但也成功地让她不能说出他不想听的话。   .   第二天早上八点,孟麒麟如约而至。   井玫瑰在宋雨饱含暗示的眼光下上了车。   车上,孟麒麟膝上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井玫瑰拉开车门的时候,他正好将电脑合上放到一边。   “吃早餐了吗?”似曾相识的对话。   “吃过了,你呢?”今天一大早,宋雨就让佣人阿姨做了满满一桌丰盛的早餐,不过井玫瑰今天没什么胃口,就随便喝了点汤。   “也吃过了。”   井玫瑰上车,发现这次孟麒麟带的仍然是助理欧明和眼镜男孩。   “井小姐。”欧明回头对未来少夫人露齿一笑,狗腿地打了个招呼,眼镜男孩还是那么拘谨:“您好。”   井玫瑰轻轻冲他们点头,系上安全带,车子启动出发。   孟麒麟:“这次只能坐高铁,千鹤市没有机场。”   “我没有问题。”井玫瑰其实也没坐过高铁,就跟上次乘飞机一样,都是头一回,不过她也不在意这个,能到地方就行。   高铁站比机场要近多了,到达约定的地方后,井玫瑰他们很快找到了杜晨那边的人。   “井道友,孟道友。”   “你们好。”   双方都是熟面孔,这次没多花时间寒暄,就是武斌问了句:“井道友,不是说介绍你弟弟给我认识吗?”   把井玫瑰给逗笑了:“等从千鹤市回来吧,我一定带他认识你,这次不会忘了。”   “那可说定了啊,到时候你要是忘了,我肯定会提醒你的。”   “行了别贫了,快去取票!”杜晨把人打发走,欧明连忙跟上:“我和你一起!”   他们取完车票回来,武斌一脸兴奋:“我们是一等座耶!孟道友真有钱!”   “有钱”的孟麒麟转过脸来,隔着墨镜看不清神色,但杜晨等人莫名就是从中品出了不善的意味,纷纷动手,一起按住“没见过世面”的武斌。   高铁站人头攒动,孟麒麟下车前就带上了墨镜,恢复成以前常见的装扮。   当时井玫瑰也没下车,他还说了句:“下了高铁我就摘掉。”   井玫瑰:……   几个道士的装扮很标新立异,井玫瑰和孟麒麟又格外气质出众,一行人在人群中显得鹤立鸡群,于是在欧明的建议下,他们都进了VIP候车室。   里面虽然也有人,但好在不多,集中在他们身上的视线没有刚才在外面那么热烈。   这里也不方便说话,就干脆安安静静等车,然后上了高铁,环境更安静,他们默默对视一眼,还是下了高铁再说吧。   武斌因为不能大声说话,憋得实在难受,索性掏出耳机在游戏里大杀四方。   好在高铁速度非常快,两个小时就到达千鹤市的站点了。   “外面不方便说话,先找个酒店。”到千鹤市的地界之后,杜晨肉眼可见地变得谨慎了很多,第一时间叫大家不要在公共场合乱说话。   井玫瑰还不知道这次任务到底是什么,当然是听从他的安排。   订酒店的事欧明早办好了:“我和酒店联系了,他们派了礼宾车过来,大概半小时后到。”   杜晨、许健和赵培天:“……”   武斌:“万恶的资本力量!”   孟麒麟摘下墨镜看他。   武斌:“……让我感受到如沐春风的幸福。”   杜晨:……   还以为他出息了。   许健选择一如既往地保持沉默。   赵培天爱和武斌互损:“我以为你的头永远那么铁呢。”   武斌:“别说话,我想静静。”   “……”   低调奢华有内涵的礼宾车在约定时间内来到高铁站出站口,一行人坐着车抵达酒店。   拿着各自的房卡,去放好东西,然后一起到杜晨的房间共商大事,并且这次,不知道什么原因,杜晨主动跟孟麒麟说,让他两个助理也一起进旁听。   武斌是最后一个进来的,一副脚底和眼神都发飘的模样。   他痛心疾首地揽住赵培天的脖子:“我们何德何能啊!这太奢侈啦!”   赵培天甩开他的手:“就你迟到,别闹了。”   武斌抬头一看,其余几个人都面无表情看着自己,当即不敢说话了,怂怂地找了个地方坐下来。   弱小可怜又无助.jpg   “人都到齐了,我们进入正题吧。”杜晨不愧是小队长,说话很有仪式感,跟开小会似的。   他看向井玫瑰和孟麒麟:“井道友,孟道友,有件事必须先告诉你们,这次决赛对我们来说很不一般。”   “什么事?”   “上次的初赛,有一小队道友迟迟未归,距离比赛规定的时间已经过去好几天了,我师父和其他师叔师伯都摆过卦象,测算出他们应该是陷入了危险之中。   “所以师父他们临时决定调整比赛内容,因为试炼大会牵涉很广,有道友在比赛中失踪的事不宜声张,所以师父想要我们这一小队的人去找人。   “如果我们能在一定时间范围内找到他们,并将人平安带回去,我们就可以成功进入本次试炼大会的总决赛。”   武斌大惊小怪:“还有总决赛?我怎么不知道?”   杜晨:“这也是协会高层们共同商量出来的,暂时没有对外公布,因为还不知道那队失踪的师兄弟目前是什么状况,又是否平安。师父他们的意思是,等我们把人救回来了,再公开声明进行加赛。”   武斌问:“那我们要是救不回来呢?”   “救不回来,我们也不一定回得来。”杜晨没有任何掩饰地告知各位最坏的结果。   井玫瑰:“这么凶险?”   “是,师父他们再三卜卦,都是身陷囹圄的卦象,我想让欧先生他们共同参与进来,也是本着人多力量大的想法。   “而且他们和我们一起经历过初赛,有了经验,这次进山肯定会比上次轻松一些。希望孟道友能原谅我没有提前告知的私心,这件事非同小可。”   孟麒麟表示他不在意,欧明和眼镜男孩本来就是他带出来以防不时之需的,没想到歪打正着真的碰上了,比起这个,他更关心的是:“这次也要去山里?”   “嗯,他们的初赛任务地点就是千鹤市下属某村,我们要去那里必须经过县城然后到达乡镇,再上山进村,到了县城以后的行动,最好是在晚上。”   “是人祸?”井玫瑰问。   “一半一半。”杜晨难得卖了个关子,多的没有再说。 第132章   他间接承认了这件事造成的原因脱不开人为的迹象, 井玫瑰不禁更好奇了,究竟山里发生了什么事呢?   “你把你能说的都告诉我们吧。”   “好,其实事情的起因很简单, 跟我们当时初赛拿到的题目差不多,都是因为有人求助,希望得到解决的办法。   “千鹤市这道题,一开始是来源于某个玄学论坛上,一个女人发的帖子。她说自己的孩子被丈夫和公婆害死了,把孩子当成祭品送给山上庙里的‘萧老爷’吃了,想求道士帮她儿子报仇。”   井玫瑰:“萧老爷?”   杜晨:“是, 不过我怀疑这个“xiao”不是姓萧的萧, 而是山魈鬼的魈。   “有些偏远地方,人们会自发给山魈鬼修庙建祠, 供奉他们以保平安和风调雨顺, 只是通常来说,供品都是些人也能吃的食物,我还是第一次听说有人用活人祭祀。”   井玫瑰:“魈就是鬼,那个女人的公婆用活人祭鬼, 会遭天谴。”   “我也是这么觉得的。”   “还有别的线索吗?”   “暂时就这些,现在就是不知道那些道友是什么情况, 如果是被抓了,六个人也不可能打不过一家三口,除非……”   井玫瑰:“除非那个村子里祭祀山魈鬼的不止一户人家。”   在心里猜测是一回事, 说出来又是另一种悚然,登时所有人的面色都变得凝重。   千鹤山某村。   一个荒郊野外的破庙。   “师兄, 我们到底该怎么办?就这样等死吗?”一个穿着道袍的中年男子说道, 脸上满是愤懑的表情:“早知道我们就不该穿道袍出来招摇, 还没查到什么东西就被人抓起来了!”   被中年男人称为“师兄”的,竟是个比他还年轻的道士,看上去顶多二十七八,梳成发髻的头发比中年男子浓密多了,他懒洋洋地抬了下眼皮,被反绑在背后的胳膊动都没动一下。   “省点口水吧,事后诸葛亮不叫诸葛亮。”   “周为,你能不能别管你师兄叫“师兄”?”另一个同样是道士的女孩一副辣眼睛又辣耳朵的神情。   道门平辈排辈分只按拜入师门的先后顺序,不讲究年龄这回事,难得叫周为的中年男子如此不拘小节,就是连累了旁人一言难尽,一个身宽体胖的中年人管年轻男人叫“哥”,你想想什么感觉?   “你不爱听,可以把耳朵捂住,这是我们道门的规矩,你们这些无门无派的散修人士不懂也正常。”周为不太高兴地怼了回去,顺便刺了下对方。   谁知这下捅了马蜂窝,破庙里除了周为师兄弟俩,其他四个人全部对周为怒目而视。   有人愤愤怒骂:“狐狸尾巴终于藏不住了?我就知道你们道教协会没安好心,一直是内部的活动突然公开,还说让我们散修也来参加,天下哪有这样的好事,原来是他妈一个大坑!”   那个女孩倒是觉得自己组队是个错误:“哥们儿,其实我觉得我们一开始就不该和他们有师门的人一起组队,他们毕竟是‘名门正派’嘛,怎么可能会让我们散修沾光,我们应该自己抱团才对。”   “是啊,就是道教协会的阴谋!先分化我们,最后他们既得了好名次又得了好名声,上面说不定还夸他们胸怀宽广。”   “妈的,气死老子了!这回是真栽了!”   “还说什么狗屁道袍,要不是你们师兄弟硬要穿这玩意儿,我们穿自己的衣服来,至于到这一步吗?咱们谁不知道你们是个道士啊,穿道袍多光荣哦!”   一个个暴躁得要上天,还阴阳怪气,周为忍无可忍,大吼了一句:“有本事你们从这里逃出去再说!”   听见这句话,四个人顿时都焉了,跟霜打了的茄子似的:“要是能逃出去我们早就逃了,还轮得到你来说?”   “他们来送水的都是人高马大的男人,绳子就解绑那么一会儿,我不信你有力气反抗。”   女孩神色黯然:“再给我多绑两天,我的手就别想要了。”   他们了无生趣的模样让周为倒不好继续说他们了,他又把视线转回一身懒骨头模样的年轻道士身上:“师兄,我们到底该怎么办啊?”   年轻道士:“等吧。”   “等什么?等死吗?”当场有人情绪过激。   “师兄?”周为也一脸不可置信,难道师兄真的是这个意思?   在场唯一一个女孩同样不淡定了:“夏兹,你说的是真的吗?我们真的没救了,只能留下来当祭品?”   夏兹坐了起来:“是真的,我们赢不了,出发前我就算过了。”   ??   队友当场暴怒:“你算出来我们会被抓到,你一开始怎么不说?你是不是脑子有屎?想找死别带我们一起啊!”   夏兹毫不在意对方的怒气:“都说了是算出来的,意思就是不管怎么样都会被抓,为什么要说?”   要不是大家都被绳子绑着,恐怕他当场就会被暴打一顿,几个男队友的眼神生吃了他的意思都有。   女队友也终于翻脸:“你太过分了夏兹!我以为我们大家都是队友!”   “陶乐,你还跟他说什么?这就是他们道教协会的阴谋!收编我们散修不成,就想直接除掉我们,我算是看透了!”   几个人阴着脸看那俩师兄。   周为也被这真相弄得瞠目结舌:“师兄,我们真的完了?”   夏兹:“没有啊。”   陶乐:“那刚才我问你,我们是不是只能留下来当祭品了,你说是?”   夏兹:“我有吗?我只说我们赢不了啊。”   陶乐:“……”   其余人顿时心头火起:“听他放屁!一会儿这样一会儿那样!狗屁不通!”   “爱说不说,老子还不爱听了呢!”   “你们协会的道士就这么喜欢骗人?”   中年道士周为忍了又忍,才没和他们对线,毕竟这事吧,确实是他师兄干得不地道。   “师兄,那你的意思是……我们还有救?”   “嗯。”夏兹轻飘飘嗯了声。   周为却大喜过望:“太好了!那我们有救了?师兄,你说等,是不是等人来救我们?”   “周为你那么大声干嘛?是想引起村民的警惕,让他们以为我们要逃跑吗?”   周为毫不在意:“怕什么?这些村民压根就不担心我们叫喊,嘴巴都没给我们堵上,这荒山野岭的,除了他们村里的村民,恐怕根本没有外来人士。”   那人惊疑不定:“那夏兹怎么说等人来救我们?真的有人能找到这里来吗?”   周为对他师兄很信服,笃定自己不会有生命危险了,一脸轻松:“我师兄说有就肯定有,我师兄卜算的能力那可不是一般的厉害!”   他脸上尽是与有荣焉的表情,队友们便自动将他后半句话归结为“吹牛”,但心里还是期盼着,如果道教协会真的会派人来救他们就好了。   .   晚上八点。   千鹤市某酒店。   杜晨敲开三个师兄弟的房门:“你们把衣服都换一下,我们准备出发了。”   井玫瑰正好出来透气,闻言道:“现在就去吗?”   杜晨:“是的,乡村的人一般睡得很早,现在可以出门了。”   “那我去叫孟哥他们。”   等出门已经是十分钟后的事了。   井玫瑰见四个道士都脱下了道袍,再次体会到了这次行动很严肃。   杜晨也解释了:“穿便服不显眼。”   “嗯,我们出发吧。”   一行人低调又迅速地赶赴目的地,一路畅通无阻,没有遇见猜想中的“拦路虎”。   武斌道:“肯定是因为我们把衣服换了。”   杜晨看他:“你少说话。”   武斌:“哦。”   杜晨看向井玫瑰:“井道友,我师父他们远在南市,只能推算出大概范围,现在前面两条路,你能掐算一下正确方位吗?”   “可以。”   井玫瑰站在路口中央算了算,然后指着左边的路道:“往这边,前面应该有条河,村子在河的上游。”   武斌一挥手:“跟我冲!”   师兄弟几个拉拉扯扯往前走,欧明和小眼镜走在中间,孟麒麟落后两步对井玫瑰道:“进村之后,好好保护自己。”   井玫瑰点头:“谢谢孟哥,我知道的。”   孟麒麟担心她没领会自己的意思:“大部分时候人比鬼更恐怖,尤其是手上沾了血的亡命之徒,他们已经丧失做人的基本底线,我希望你无论什么时候,都将自己的安全放在第一位。”   他自认不是什么大善人,也没有牺牲自己去救别人的崇高觉悟,更不想让喜欢的人因为不相干的人受到一丁点儿伤害。   井玫瑰明白他的心意,朝他笑了下,点了下头。   俩人稍微加快脚步,追上前面的人,又往前走了几百米,果然看见一条河,河上有座桥,是个堰头,高低落差大的水流滚滚落下,发出不小的声音。   “这可方便我们了,我大声说话他们村里也听不见!”武斌兴奋不已。   “有人!”杜晨忽然低声急叫,顺手拉扯着距离自己最近的武斌和小眼镜躲进了河边的草丛里。   过了两秒,草丛里发出一声惊叫:“啊!有鬼!”   话音一落,四个人影从里面跳了出来。 第133章   井玫瑰等人一瞬间都将心提到了嗓子眼。   “别动!”一个男人低喝, 下一秒,另一丛草堆里也站出来几个人。   杜晨等人大惊。   “都别说话!”那个不知名的男声又道。   武斌忍不住道:“你们是谁?”   “你们又是谁?”另一道声音响起。   双方人马很快互相靠近,井玫瑰暗中准备掐诀运气, 孟麒麟忽然道:“别动手,是熟人。”   井玫瑰等人都是一怔,熟人?哪个熟人?   孟麒麟又道:“龙战。”   许健的声音跟着响起:“原来是特管部的龙队长,你们怎么也到这里来了?”   “孟少?是你们?”对方也卸下防备姿态。   “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孟麒麟:“看见的。”   被称为龙战的男人语气惊讶:“你能看清我?”   武斌道:“我们都能看清,就是不认识。”   许健:“我倒是有幸见过龙队长一次,不过刚才一时没想起来。”   “原来是你们啊,孟少爷、井小姐。”龙队长身后另一个男声道。   井玫瑰这才发现彼此之间真是老熟人, 这个声音的主人是大飞, 之前在她的生日宴会上,想招揽孟麒麟和她的特管部小队长。   龙战再次问道:“你们所有人都能夜视?”   许健道:“是, 井道友给我们打开阴阳眼之后, 我们的夜视能力就比以前更强了。”   龙战将眼神落在井玫瑰身上:“我听大飞说过你,你想加入我们部门吗?”   孟麒麟不着痕迹地往前一步,挡住龙战的视线:“龙队长,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龙战反问:“你们呢?”   武斌道:“我们来参加道门试炼的啊, 怎么,龙队长, 你终于答应当道士了?”   古三镜自从见过龙战之后,一直认为他是修道的好苗子,可惜劝说了龙战多次未果, 武斌搬出这件事,就是调侃他。   龙战:“我们是来办案的, 大飞, 你来说。”   他显然对加入道门没有兴趣, 武斌一提起这件事,他话都不想说了。   大飞:“是,头儿。我们接到报警电话,说千鹤市发生了一桩女性神秘失踪事件,所以头儿带我们来调查。”   杜晨:“有线索了吗?”   “具体的线索暂时没有,报案的人是失踪人员的朋友,据她所说,她和失踪者是一起自驾来千鹤市旅游的,听人说下辖某乡镇风景很好,就自己开车下乡了。   “报案者称,她的朋友中途想上厕所,于是就停车……”大飞说到这里有点不自在地摸了摸自己的头。   龙战看了他一眼,他立刻接着道:“报案者的朋友下车后走到一棵大树后面就不见了。”   “不见了?一个大活人凭空消失了?”武斌不可思议道。   “是这样,而且报案者说期间没有听见任何呼救声。”   赵培天道:“那你们是如何定性为特殊案件的?”   龙战:“千鹤市近几年不止发生过一起人口失踪案,而且地点都是这个乡村附近。”   武斌:“那也不能说明——”   “报案者亲眼看见朋友走进林子,眨眼间消失。”   武斌忍不住吐槽:“你们刚才怎么不一次性说完?”   龙战瞥他:“案情是机密。”   这一眼看得武斌不爽:“那你怎么又说了?有本事就干脆一个字都别说啊。”真以为自己是个人物了?特管部还不如他们道士呢,都不能见光,横什么横啊。   龙战背后的特管部成员上前两步,两拨人顿时隐隐呈对峙形势。   井玫瑰:“我觉得我们要调查的可能是同一件事。”   龙战皱眉:“你们也是来……”   杜晨适时道:“在我们之前,有一个小队也是在这里失踪了,协会让我们将他们找到,这是我们的比赛任务。”   大飞:“那我们分头行动?”   “不行。”龙战阻止。   井玫瑰这边的人都看向他,龙战道:“我担心他们会打草惊蛇。”   武斌不痛快道:“你看不起谁呢……”   许健将他拉住:“你们准备什么时候行动?”   大飞:“原本是打算凌晨动手。”就是没想到会他们也会出现在这里。   杜晨道:“那我们就凌晨一起动手。”   “来不及了,”龙战道,“我听见脚步声了,还有五分钟就会有人到这里,我们必须立刻藏起来。”   “老大,怎么办?”特管部的人都有些着急。   杜晨、武斌等人关注点在别的地方:“这么远你都听得见?这里还有个堰头,你是不是幻听了?”   大飞:“这是我们头儿的绝招,耳听八方。”   井玫瑰:“这里不能藏人,如果真的有人过来,一定会搜查。”   武斌:“完了完了,那我们该怎么办?直接刚吗?”   杜晨看向井玫瑰:“井道友,你有什么好办法吗?”   “我们站到堰头上去。”   大飞:“桥上?那不是一眼就会他们看见吗?”   “我会画隐身符。”   众人都吃惊地看向她。   时间不多了,井玫瑰道:“大家站到一起,我画好符之后再上桥。”   武斌他们还想再问,杜晨拦住:“井道友说会画隐身符就一定是真的,我们都站到一起,先把眼前的局面应付过去再说。”   道教协会这边的人立刻以孟麒麟为首,一个个紧挨着围成半个圆圈。   特管部那边却出了状况。   “画符就是封建迷信,老大,我们可以快速退到村外的山上去。”   “你们道士平常骗骗普通人就算了,连我们特管部的人都敢骗?”   “要不是现在时间紧急,我还真想见识一下你们所谓的隐身符,哈哈哈。”   大飞语气焦急,低声问道:“头儿,怎么办?”   没想到龙战反问他:“你的选择呢?你是唯一一个跟他们面对面打过交道的人。”   “我的选择……”大飞一咬牙,“我觉得井小姐的话也许可以相信,老大,你还记得我对你说的吗?她的精神力比你还强。”   这次来办案的特管部成员都是部门精英,跟上次大飞带出去的不是同一拨人,所以他们都不知道当初发生在井玫瑰生日宴会上的事。   当即就有一个女生吃惊道:“大飞,你说什么?那个女生的精神力比老大还厉害?这怎么可能呢?”   其他成员也道:“你确定?”   “你是不是被他们用什么封建迷信的手段迷惑了?”   大飞急道:“我没有,头儿,我说的是真的,你要是还不信,可以让她试试啊。”   杜晨过来几步:“你们商量好了没有?要是龙队长同意我们分头行动,我们就自己上桥了。”   井玫瑰转向这边:“来不及了。”   她刚才用元气窥探了一番,发现最多一分钟,那些人就会走到这里。   井玫瑰立即调动周身元气将在场所有人都包裹起来,众人都看到自己身上被蒙上了一层白色轻纱。   “这是精神力?”   “大飞说的是真的?”   特管部的人还来不及惊讶更多,下一瞬井玫瑰又双手掐诀,低声念了几句咒语,特管部的人顿时全都像被那层白纱缠住,踉踉跄跄地被这股力量推到道教协会小组这边。   两队人一会合,井玫瑰右手一挥,从堰头下的河水中抓来大股新鲜元气,再扬手往一群人身上又缠绕了两圈,他们不由得站得更近了些。   “我要画符了,从现在开始,你们不能再说话,以防泄露行踪。”   井玫瑰说完,背对着站到他们前面,动手在虚空中画了一道巨大的隐身符。   道门的人都被她开了阴阳眼,而特管部的人本身五感就异于常人,所以他们下一秒都看见了,井玫瑰画在半空中那道符,白雾状的灵气/精神力笔走龙蛇,潇洒飘逸。   大功告成,井玫瑰催道:“快到桥上去!”   这次特管部的人没再说反驳的话,不仅是因为井玫瑰说画完符之后他们就不能再说话,还因为他们已经彻底被她这一手震住了。   世界上居然真的有人比他们老大还厉害,这么强大的精神力,太令人震惊了。   他们迅速移动到堰头上,脚下是滚滚激流的河水,水流轰鸣声震耳,反倒莫名让人感到一股踏实。   大概过了三十秒钟,几束强烈的灯光出现在刚才他们站的位置。   五六个强壮的男人站在那儿,每个人手里都拿着手腕粗的钢棍,井玫瑰掐了一道诀,他们的说话声便渐渐清晰起来。   “……说了是你疑神疑鬼吧,河边哪里有人?”一个男人边说,边用手里的钢棍在草丛里翻翻戳戳。   “我在楼上真的看见了,起码有十几个人影。”   “行了别嘴硬了,你肯定是眼花了,信了你小子的邪,早知道还不如在屋里搂着我小老婆耍。”   “是啊,赶快回去,我女人还在床上等我干事,我怕她等不及了。”   另外几个男人猥琐地笑起来:“是她等不及,还是你等不及啊……”   接下来是一串不堪入耳的玩笑,井玫瑰连忙止住传音。   几个男的很快就走了,等灯光彻底看不见了,井玫瑰才撤掉隐身符。 第134章 一更   不管是特管部成员, 还是杜晨他们几个师兄弟,都沉浸在对井玫瑰的震撼之中,久久不能回过神来。   大飞一脸兴奋地对龙战低声道:“头儿, 我没骗你吧,井小姐真的很强。”   龙战看向井玫瑰:“我认可你的实力了,如果你愿意加入我们特管部门,我特许你免试进入。”   一旁的武斌不乐意道:“井道友现在是在和我们一起参加道教协会的试炼大赛,四舍五入算是我们道教协会的人了,你们当着我们的面挖墙脚也太不厚道了吧?”   其实他想说的是“太不要脸”,主要担心回头被师兄告一状, 硬生生改了个文明点的用词。   龙战手下一个女队员道:“精神力强又怎么样?我们特管部出去办案都是要正面对敌的, 难道每次当缩头乌龟躲起来?”   这下不光是武斌,杜晨和许健以及赵培天的脸色都不好看了。   武斌的脾气一点就炸:“那你刚才怎么也当缩头乌龟了?”   “你!”   杜晨冷声道:“井道友本身就是道士, 我们也不会干预她的自主选择, 但是我要为我们道门正名,我们会的绝不止隐身符一种,这也不是什么封建迷信,是我们道门的底蕴和传承。”   他们虽然不会, 可是井道友会啊,这种时候就不要在意这些细节了, 输人不输阵。   许健和赵培天也纷纷表明自己的态度——   “你们特管部和我们道教协会,一直以来都是井水不犯河水,要不是今天你们说出来, 我们也不知道原来你们这么看不起我们道门中人,回去我会告诉会长古师伯, 让他以后不要再跟特管部谈合作的事了, 我们高攀不起。”   “我们还是分头完成自己的任务吧, 这样对双方都好。”   赵培天说完,暗中偷看了眼孟麒麟,发现他没有阻拦的意思,就知道自己做对了。   大飞急了:“头儿!”   这样优秀的人才,即使不能招纳,也不要得罪啊!还有道教协会那边,两个组织的关系,要是因为他们就这样破裂了,对上面也不好交待。   龙战道:“我的手下不会说话,我替她向你们道歉,对不起。”   “老大!”女队员愤愤一跺脚。   另一个成员压低声音:“张素,你别说话了。”   张素又狠狠瞪了眼井玫瑰,要不是她,他们老大也不用低头认错。   武斌:“哟,还敢瞪我们,龙队长,看来你这个队长说话没什么用啊,你的队员根本就不服你。”   龙战往后扫了眼叫张素的女队员,她立刻低下了头。   “特管部的事,一切由我全权负责,如果有不服的,现在就可以退出部门。”   张素猛地抬头,然而她只看见龙战铁面无情的冷漠,她当即就想上前质问,为什么要为了一个还不是他们部门的人这样对她,可是被她身边的另一名队员死死拉住了。   武斌看见了,冲她得意地一笑,张素做了好几次深呼吸才没有当场闹起来。   龙战又对许健说了一遍:“我替我的队员向道教协会道歉。”   许健看了眼杜晨,杜晨会意,道:“龙队长,其实你最应该道歉的既不是我们,也不是道教协会,而是井道友。   “说句实话,随着时代的发展,我们道门日渐式微,刚才井道友使用的隐身符可以说是她自己本派内的不传之秘,但是她为了大家着想,在这么多双眼睛面前用了,结果你们不仅不感谢她,还侮辱她……”   张素忍不住又道:“她算什么,你们最好不要得寸进尺!”   孟麒麟的声音有点儿凉:“龙战,特管部的纪律不行。”   “张素!”龙战厉声呵道:“我说话轮不到你插.嘴!”   张素的眼睛瞬间一热,她自以为她对龙战来说是不同的,没想到今天被接连打脸两次。   武斌看好戏地问道:“龙队长,你还道歉吗?”   龙战是个能屈能伸的人,他转向井玫瑰:“井小姐,对不起,是我没管理好下属,十分感谢你刚才对我特管部伸出援手。”   井玫瑰没有继续拂他的面子:“只要没有下一次就好。”   她只想做好自己的事:“现在龙队长打算怎么办?”   龙战坚定道:“进村。”   许健:“那就进村,我们一起进去,分工问题,我的想法是由你们控制村民,我们去搜人,龙队长的看法呢?”   许健到底比杜晨更年长,出发前杜晨就和他说过,必要时候由他来指挥小组,井玫瑰和孟麒麟也没意见,所以这会儿他就出来说话了。   “可以。”龙战没怎么思考就答应了,论武力值他们特管部确实更胜一筹。   杜晨:“那我们准备进村吧。”   一行人悄悄向村子摸近,路上没发现人,可是在距离村口还有一段路的时候,井玫瑰和龙战同时叫停。   龙战道:“前面有人。”   杜晨他们看向井玫瑰,得到了同样的回答:“就在村口,今晚应该进不去了。”   龙战很好奇:“你也听得见?”   井玫瑰道:“听不见。”   “那你……”他还想细问,被武斌打断了:“哎,龙队长,这是人家的隐私,就跟你的听力一样,不可说知道吗?”   张素虽然对龙战有气,可也见不得他被别人这样对待:“你——”   只可惜才说了一个字,又被武斌喷了:“我什么我,不记得你们队长刚才说什么了吗?他说话的时候没有你插.嘴的份儿。”   张素的气血逆流了:“你!”   “哼,”武斌心情极好地哼了声,“你还想说什么?”   “张素。”龙战皱眉叫人。   张素深深吸了口气,转头对他道:“老大,我们可以多等一会儿再进村。”   井玫瑰道:“今晚进不了村。”   张素一僵,扭头就火冒三丈地嘲讽:“你又知道了?别说你是算出来的。”   井玫瑰淡淡看她:“我的确会算,不过我不是算的,你们自己听吧。”   她再次使用传音的经咒,一个男人的声音慢慢出现在空气中。   “距离长,声音有点小。”井玫瑰随意解释了一句。   接着众人就听见那道男声断断续续道:“……我不可能看走眼……绝对……外人来了……”   “……就知道干……老子不放心……守夜……”   之后就没有别的声音了。   井玫瑰摆出了“证据”,张素说不出话了,不仅是她,特管部的其他成员都很尴尬。   龙战果断道:“我们先撤离这里,回去后再重新制定计划。”   然后看向道士们:“道长们呢?”   许健和杜晨交换了一个眼神:“一起走。”   龙战明显不想他们留下来“打乱”特管部的新计划,希望他们同步行动,现在村内情形不明,试炼小组单独行动也未必是最好的选择,还不如给龙战一个面子。   决定好之后,一行人就轻手轻脚从原路出镇,暂时返回千鹤市。   .   村后山的破庙里。   中年道士周为使劲缩了缩肥胖的身子:“山上怎么这么冷。”   另一个男散修不耐烦道:“能不能别念了?老子没那么冷都被你念得冷了!”   女修士陶乐也道:“周为,我们这么久没吃东西了,你怎么还有力气念叨?”   周为道:“我嘴里不说点什么,就会觉得心慌。”   陶乐:“那你晚上总能歇歇吧?我们都很烦,不想听噪音。”   “没错,像只苍蝇似的,嗡嗡嗡,吵得我头都大了。”   “你说谁是苍蝇?”周为瞪眼看着骂他的人。   “说你。”   “你敢骂我,就不信我们道协的人来了,不带你们走?”周为试图威胁他。   那人笑道:“别做梦了,我看你师兄根本就是骗你的,这都好几天了也没看见什么救援人员,我们十有八九得客死他乡了。”   这个人白天还和他吵架,现在居然不吵了,好像认命了似的,周为一慌,连忙看向夏兹。   “师兄,师兄,你睡了吗?你说救我们的人什么时候会来啊?”   夏兹本来闭着眼,被他一喊,拧着眉毛睁眼:“你真吵。”   周为苦着脸:“师兄,我不是故意的,我这不是心里七上八下的嘛,你能不能给个准话,我、我……我还没找媳妇呢,我不想死啊。”   “噗。”   “哈哈!”   几个散修同时发出嘲笑声。   周为恼羞成怒:“你们笑什么?我师父说了,我的姻缘来得晚,晚婚晚育对我的好处最大!”   散修们相视一眼,笑得更厉害了:“哈哈哈哈——”   “原来你还没结婚,这么大年纪了,连个女朋友都没有,真可怜呀。”   “我还以为你们有门派的道士不能结婚呢。”   “是啊,没想到还能生孩子,我以为只能当一辈子童子鸡。”   “噗哈哈哈——”   周为气恼嚷道:“你们这是偏见!偏见!”   几个人还是笑得厉害,就连陶乐都没忍住笑。   周为无可奈何,只能向夏兹求助:“师兄……”   夏兹:“我们道门没有强制规定不能结婚,除了接受内门传承的弟子之外,婚姻自由,生育自由,生下来的孩子有天赋的道门会直接收下,不需要考试。”   说到最后一句,夏兹可疑地停顿了一下。   几个散修脸上的笑瞬时凝固。   “你该不会在含沙射影吧?”   “我们可不是过不了你们道门的考试。”   “没错,我们喜欢无拘无束的自由生活!”   夏兹懒洋洋道:“我没有这么说。”   三个男散修听见他的语调就气不打一处来。   “你是没这么说,可你就是这个意思!”   “对,你看不起我们散修!”   “对!”   夏兹:“这是你们自己说的。”   周为没想到师兄一下子就把炮火吸引到他自己身上去了,感动不已:“师兄,随便他们说去吧,我们自己问心无愧。”   女修士陶乐道:“你们别吵了,现在最要紧的是,我们到底还能不能活着出去。”   四个散修都看向夏兹,周为也道:“师兄,你现在能不能算算,救我们的人具体什么时间能到啊?”   “已经来了。”夏兹道。   周为一喜:“真的?”四个散修也激动了。   冷不防下一秒他抛出一句:“又走了。”   周为:“啊?”   散修们直接怒了。   “夏兹,你是在耍我们吗?”   “什么玩意儿,要是我死了,做鬼都不放过你!”   “我就知道没希望,拖着两个道协的弟子一起死,是老子赚了!”   陶乐也失望道:“夏兹,你怎么能开这样的玩笑?”   周为一听,立即为他师兄辩护:“我师兄从来不会乱开玩笑,既然我师兄说救援的人已经来过,那就没错了,你们不信就算了,反正我是相信我师兄的,说不准是他们提前来踩点了。”   这样的说法也有些道理,散修们暂时停止了愤怒。   “那你再算算,我们什么时候能被救出去!”   夏兹:“算不了,没力气,不想动。”   这拒绝三连一出口,男散修们又要怒目而视。   气氛正僵持着,一道脚步声忽然在破庙外响起,六个人立刻警惕地闭上眼装作睡着了。   脚步声越来越近,还很急,最后停在他们面前。   “醒醒,醒醒!”   一个女人的嗓音响起:“我给你们送吃的来了,你们快吃!”   周为睁开眼,发现是个瘦弱的女人,她一手拿着个手电筒,一手将一个红色塑料袋放在地上打开。   女人没发现周为睁眼了,犹豫了一秒,动手先去推唯一的女修士陶乐:“妹子,你醒醒!吃东西了!”   她力气很大,陶乐没能接着装睡,假装才醒过来似的,道:“你是谁?”   那女人见陶乐醒了,松了口气:“我是来给你们送吃的,你们好几天没吃东西了,肯定饿得没力气了。”   陶乐追问:“你是这里的村民?”   另一个男散修也睁开眼,冷冷道:“你们打算毒死我们了?”   女人连忙解释:“不是,我是自己来的,没有人知道。”   其余人都睁开眼:“我们凭什么相信你?万一你在吃的里面放了老鼠药,我们吃了就死了呢?”   女人语气很是无措:“我没有下药,这就是几个白馒头,我怕我男人和我婆婆发现,没敢带别的。”   陶乐道:“你为什么给我们送吃的?如果你说清楚,我们不敢吃。”   “我们不信你是好心,毕竟你也是这个村里的人,你们狼狈为奸,既然已经抓了我们,连水都一天只给我们喂几口,怎么可能突然良心发现?”   女人心急不已,她一咬牙:“如果你们是看见我在网上发的帖子来的,就知道我为什么会给你们送吃的了。”   周为马上看向夏兹:“师兄,她是——”   夏兹:“把我们放了,我们帮你儿子报仇。”   女人急道:“现在不行,你们已经被抓起来了,我只能找机会给你们送点吃的,今天是我男人不在家,我才能过来,你们在这里等着,等新的道士来,我再——”   “那你把吃的拿出来。”夏兹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女人一下子都没适应他这么快的转变。   周为灵机一动:“大妹子,你可以帮我们解开绳子吗?这样绑着手我们也不好拿吃的啊,你总不可能一个个喂吧,我们有六个人呢,怕是你还没喂完就有人来了。”   女人被他一提醒才回过神来,心里犹豫不已。   陶乐:“再不给我们吃东西,我们就等不到新的道士来了。”   夏兹慢悠悠道:“我们本就是为你儿子来的,如果最后落得和他一个下场,他受了因果牵连,下辈子恐怕投不了好胎。”   女人心里一痛,立即下了决定:“我给你们解开绳子,但是你们不能跑。”   周为笑道:“跑什么啊,我们饿了好几天了,都没力气,现在就想吃点东西。”   女人一听,放下心来,走到陶乐背后去找绳子的结:“那我替你们松绑,你们吃完馒头我再——”   话还没说完,破庙的门被人用力一踹。   “我还以为河边有人,闹了半天,没想到贼就出在我自己家!”   庙里的人悚然一惊,正打算给陶乐解绳子的女人刷的站了起来。   “耿子,你听我说!”   一个高大的男人几步冲了进来,一把拽住女人的头发,用力往她脸上狠狠甩了一巴掌。   响亮的声音在破庙中响起,女人一秒就呜呜地啼哭起来:“你听我说……”   “说什么,你个吃里扒外的骚货!”又是一巴掌。   打完后,男人一把揪起女人的长发问道:“你是不是骨头发骚,想跟这些臭道士一起跑了?”   女人哭着否认:“我没有!”   男人又抓紧了手中的头发,女人惨叫连连:“啊!我只是看他们可怜给他们送几个馒头!”   男人恶声恶气地吼道:“要你这么好心?村里其他女人怎么没像你一样骚?贱货!你就是贱!”   一连串的辱骂,周为听不下去,道:“你个大男人打自己老婆算什么本事!”   “不打他老婆,那就打你了?”另一个男人从外面走了进来。   “祥哥。”男人叫着来人,手上仍没有松开女人的长发。   被叫做祥哥的男人道:“火辉,脾气别这么大,女人而已,拖回去教训一顿就行了,明天我让你妈再去挑个听话的给你做老婆。你看你这么委屈你自己,她心都不在你身上,没必要!” 第135章 二更   祥哥说完, 发现刚刚还一脸狠色的的火辉表情又犹疑起来,不由得恨铁不成钢道:“你还要想什么?能不能拿出个男人样子来,婆婆妈妈的, 村里就你守着个黄脸婆,大家都看不起你。”   火辉面色一变,羞恼和怒火让他头脑充血:“好,我换!”   祥哥立即笑了:“哎,这就对了!也别等明天了,我现在就带你去挑新老婆,走!”   火辉道:“那他们怎么办?”不教训了吗?   祥哥道:“我给忘了。”他回过身, 走到陶乐面前, 把刚才火辉老婆带来的红色塑料袋打开,往里撒了泡尿。   陶乐没来得及闭眼, 顿时就被恶心到了, 胃酸翻上来直接作呕。   “呕!”   男修们也怒了,其中一个道:“我操.你妈!杂种!信不信老子把你的吊剁下来喂狗!”   祥哥没急着提裤子,笑着道:“行啊,有本事先把绑着你们的绳子解开啊。”   另一个男修士骂道:“快他妈把你的针线活收一收吧, 刺到老子的眼睛了!”   周为喷笑:“噗——哈哈哈!针线活!哈哈哈!”   祥哥脸色一阵青红交加,一把扯上裤子, 侧身一脚踹在周为肚子上:“傻逼!”   周为的笑声霎时卡在喉咙里:“……你妈的。”   祥哥又踢了他一脚,这次周为憋住了骂声。   其他三个男散修看祥哥出脚如此狠毒,也都忍气吞声没再跟他硬刚。   祥哥冷笑了一声:“敬酒不吃吃罚酒。”   他用手点了刚才骂他的几人:“要不是老子现在还有事, 非得把你们的脑袋按进塑料袋里把老子的尿舔干净不可。”   “火辉,走, 去我家!”叫了声火辉, 祥哥又道:“明天上午睡饱了再来收拾他们, 魈老爷早就等不及了。”   “好的,祥哥。”火辉应道,拽着他女人的头发跟在祥哥屁股后面走了。   周为抬起头,想对夏兹说话:“师兄……”   才叫了一声,就看见暗处夏兹的嘴好像动了动,他狐疑道:“师兄,你在说什么?”   夏兹道:“没什么,你的伤怎么样?”   周为尴尬道:“我没什么事,就是觉得丢人……”   他越说声音越小,但是这次散修们却没嘲笑他。   “夏兹,你给我们一句实话,你们协会真的派了人来救我们吗?”   夏兹:“嗯。”   那人一听,急忙追问:“那他们什么时候才会到?刚才那个绣花针说了,明天上午就要对我们下手了。”   夏兹:“明天吧。”   散修急了:“明天就明天,你还带个什么‘吧’?能不能给句准话,我们六个人都要死了!”   “急什么,”夏兹还是那副不咸不淡的口吻,“等着吧。”   散修气急,偏偏又拿他没办法。   周为看着他们中间那个恶心的塑料袋,问道:“陶乐妹子,你没事吧?”   陶乐又呕了一下:“你别提醒我,我就不恶心。”   周为道:“行,行,我不说了。”   又发现三个男散修都没再说话,氛围莫名很丧气似的,不由道:“我师兄从不说大话,你们就放心睡吧,明天说不定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绣花针撒的猪尿太他妈臊了,熏得老子睡不着。”   “呕!”陶乐又吐了。   周为语气庆幸:“幸亏咱们饿了几天,肚子里没什么东西,不然陶乐这一吐,两样加一起才叫熏死人。”   男修士们:“闭嘴吧你!”“闭上你的嘴!”   “老子也想吐了,操!”   陶乐的回应依然是:“呕!”   火辉带着自己妻子出了破庙,先对祥哥道:“祥哥,我把这个贱货先拖回去教训一顿,再叫我妈一起去你家选人行吗?你现在回去就睡觉了吗?”   祥哥摆摆手:“睡什么睡,给你找新老婆是大事,村里就你一个男人没有小老婆了,抓紧时间把你的大事办了再睡觉!”   火辉:“谢谢祥哥,那我先回去了!”   “回去吧,我先和我四老婆耍一会儿,你待会儿来了就喊我,记得大声点儿,今天晚上我在四楼,不然听不见。”   “行,我知道了祥哥,我先回了啊。”   “回吧。”   祥哥大摇大摆地敲开自己家门,大约过了两分钟,一个穿着日式睡衣的年轻女人开了门,然后又跪着从门后的鞋柜里取出一双男士拖鞋想替男人穿上。   女人才把他的臭气熏天的鞋脱下来,祥哥就一脚轻蹬在女人胸前,重重碾了两下:“怎么这么久才来给老公开门?”   年轻女人娇笑着捧着他的臭脚道:“人家在二楼没听见嘛,我还以为姐姐会来开门呢。”   祥哥沉下脸:“好好的,说她干什么。”   他收回脚,抱起女人:“你让老子不高兴,老子今天晚上非得好好‘教训’你一顿,让你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   年轻女人含羞带怯地勾住他的脖子:“老公今天晚上不是该陪四妹妹了吗?”   祥哥低头狠狠吻了下她的小嘴:“今晚你们两个老公一起疼!”   “老公你好坏啊!”   大门关上,依稀还能听得见男人女人热烈的调情声。   这边火辉拉扯着妻子回到自己家,一进家门,女人的胆子仿佛回来了几分,没再一味地挨男人打,也瞅准机会往他脸上狠挠了几下。   火辉吃痛,又给了她一耳刮子:“你个贱货!还敢还手!”   两个人挣打的动静吵醒了火辉的母亲,火辉母亲打开门一看,发现儿媳妇居然敢对自己的宝贝儿子动手,立刻找了个衣架气冲冲地上前,狠狠抽了她一顿。   女人死死抱着自己,跪在地上缩着身子,痛得不停叫唤。   火辉母亲直到打得自己没力气了才停下,火辉道:“算了,妈,你别打刘芳了,免得累到你自己。”   火辉母亲一边把气喘匀,一边骂道:“妈不能让个贱货骑到你头上!”   “行了,妈,别跟她一般见识。”   火辉母亲往儿媳妇刘芳头上吐了口痰,才对火辉道:“儿子,你不是出去巡逻了吗?怎么和她一起回来的?她什么时候出去找你的?”   火辉不带感情地看了刘芳一眼:“这个贱货,偷拿家里的白馒头出去喂关在破庙里的几个臭道士,我担心她要跟臭道士一起逃跑,就把她揪回来了。”   “什么?她敢这样做?”火辉母亲怒了:“那真是个贱货!偷我家的馒头去养一群野男人!下贱的烂货!”   骂着又抄起衣架在刘芳身上狠狠抽了几下。   火辉拦住她:“算了妈,别浪费你的力气打她了,我已经答应祥哥了,等会儿就去他家里选一个新老婆。”   “什么?你说真的?”火辉母亲惊喜地看着儿子。   火辉点头承认:“是,我已经和祥哥说好了,待会儿就去。”   火辉母亲顾不得再教训儿媳妇,将衣架一扔:“太好了儿子!你终于想开了,妈早就跟你说过,你不听,你看看村里哪家的年轻人还像你一样,只守着一个哭脸婆?你妈我啊,早就迫不及待等着抱孙子了!”   她笑得见牙不见眼的,都顾不得继续教训吃里扒外的儿媳妇了,连忙拉着儿子道:“既然和祥子说好了,那还等什么呢,走,我们现在就去找祥子!”   火辉见母亲急三火四马上就要去祥哥家里,连忙将人拉住:“哎,妈,等等,祥哥现在不方便,咱们过会儿再去。”   “有什么不方便的?”火辉母亲一时没反应过来,见儿子无奈地看着自己,这才明白,她就笑了:“原来是那事啊,妈还以为什么事呢,好,那就等会儿去。”   她又回到屋内,先踢了踢刘芳:“滚到厕所门口跪着去,别碍着我和你男人的眼!”   转脸又对儿子笑道:“来,辉子,和妈拉会儿家常,拉完我们再去找祥子。”   火辉依着母亲的话坐下,眼睛却看向仍旧跪坐在原地的刘芳:“妈叫你跪到厕所门口去,你聋了吗?”   刘芳终于有了反应,慢慢从地上爬起来,缓缓走向厕所。   火辉母亲狠狠剜了她一眼,才对儿子道:“让她跪着去,别管她,和妈说说话。”   火辉:“妈想和我说什么?”   火辉母亲道:“妈是想问你啊,你准备再带几个新老婆回来?”   火辉道:“当然是一个。”   火辉母亲一脸不赞同:“至少要两个吧,一个你喜欢的,留着给我生孙子,另外一个,就专门生孩子送给……”   刘芳跪着的身子忽然直了直,不小心碰到厕所门,砰的发出一声响动,火辉母亲不满地又剜了她一眼。   “辉子,你就说听不听妈的话吧?”   火辉目露为难。   他母亲又劝道:“唉,你说你轴什么?现在村里条件好了,家里又不是养不起人,你看祥子就有四个老婆,常子也有三个老婆,妈告诉你,你好不容易开窍了,可别又犯傻啊!”   火辉抹了把脸:“行!妈,我都听你的!”   “哎,这就对了,这就对了!听妈的保管错不了!”火辉母亲喜气洋洋。   “妈跟你说啊,等带了新媳妇回来,你就先和你没那么喜欢的那个睡觉,让她先怀个祭品,等咱们家日子有保障了,再让你喜欢的媳妇怀上。”火辉母亲一脸高兴地和儿子支招。   几句话就说得火辉脸红耳热:“妈,现在说这些干什么,八字还没一撇呢。”   “哎,你害什么羞啊?都是结过一次婚的大男人了,这都是正常的事,我是你妈又不是别人。”   “妈,你别说了。”火辉忍不住将视线瞟向跪在厕所门口的刘芳。   他母亲一瞧见,马上拉长了脸:“火辉,你还看那个贱货干什么?你可不能继续犯糊涂啊!算了,我不放心,你现在就和我到祥子家去!免得夜长梦多!”   她拉着儿子就往外走,火辉拗不过,半推半就地被拉走了。   刘芳跪在地上,过了好久,忽然一声长长地抽泣,然后才捂着脸痛哭起来。   .   试炼小组六人和特管部成员们返回千鹤市后,已经是凌晨三点多了,凑巧的是,他们发现彼此居然住在同一家酒店。   武斌阴阳怪气地说了句:“公费旅游就是好啊。”他们还是托了赞助商孟道友的福,才能住进来。   没想到龙战居然很认真地点了下头:“我们部门各种福利都不错,要是你们协会有意向加入的,欢迎随时找我了解详情。”   武斌噎了一下,他一时弄不清龙战到底是说真的,还是在用阴阳怪气的魔法打败他的魔法。   杜晨拍了下武斌的肩膀:“进去再说。”   既然都住在一家酒店,行事就方便许多,杜晨询问龙战:“龙队长说要重新制定计划,要不要现在去我们房间开个小会?”   龙战还没回应,武斌就道:“都快凌晨四点了还开会?我晚上打游戏都没熬过这么晚。”   龙战首先看向自己的一干手下,发现除了张素面色不太好之外,其余人精神都算饱满。   “好,那就开个会吧。”   张素的面色更难看了,她虽然一开始是因为和试炼小组的人发生冲突,所以心情不顺,但是后来龙战对她不闻不问,才是她心情郁结的重点。   刚才龙战看了她一眼,张素还以为他会顾虑自己的身体,毕竟龙战对自己的队员向来都很照顾,张素甚至在心里想好了,只要他现在表现出对自己的一点体谅,她就愿意原谅他之前的行为。   可是没想到,龙战依然答应对方说要开会。   张素既失望又伤心,还带着不少愤怒。   试炼小组的人先进了杜晨的房间,龙战和大飞等好几个特管部成员也跟着走了进去。   站在张素身边的队员见她没动,不由担心地问了句:“素素,你没事吧?要不要去休息一下?”   这也是个女队员,才会心细地注意到她面色不佳,可是张素心里正烦乱着,不想接受任何人的好心:“我要是能休息还用得着等你来说?”   她白了女队员一眼也进了房间,留下女队员难堪又生气地站在原地。   “加加,别理她,她就这德行,跟全世界的人都欠了她似的,你管她那么多,走,我们开会去!”另一个长相英气的女孩拉着女队员加加的胳膊。   加加对她感激地笑笑:“谢谢你安慰我,朱丽。”   “小事,不用客气,走吧。”   “嗯嗯。”   两个女孩最后进去的,龙战只看了她们俩一眼:“下次速度点。”   朱丽:“是,老大。”   加加随后道:“是,队长。”   张素眼角随意瞟了眼两人,又将视线拉回到龙战挺阔的后背。   姚加加刚好看见她的眼神,怔了怔,然后低着头被朱丽拉到空余的位置站好。   龙战示意许健:“开始吧。”   许健看向杜晨,杜晨道:“师兄不用顾忌,以后我们小组的小队长就由你来担任吧。”   他摸了摸自己的头:“我经验不足,还需要多学习学习。”说这话的时候,才有点他这个年纪该有的稚嫩气质。   井玫瑰后知后觉地想起,杜晨和黄迟是同学。这两次试炼赛事,杜晨表现得太老成了,完全不像个在校高中生。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问了一句:“杜晨,你是请假出来比赛的吗?”   杜晨笑道:“是啊,井道友,你终于发现了,黄迟还在学校上课呢。”   武斌捶了下他肩膀:“我都忘了这事,你还在上高中啊,怎么样?逃课的感觉是不是很妙啊?”   “妙不可言。”   试炼小组的几人都笑起来,龙战也轻轻勾了勾嘴角。   张素就站在龙战侧后方,眨眼间就捕捉到了这抹微小的弧度,她心里又不舒服了,冷着声音道:“不是说要开会吗?”   房间内的笑声刹那一静,杜晨轻咳一声:“好了,我们还是先说正事吧,许师兄,你和龙队长主持吧。”   许健道:“好。”然后直接切入正题:“龙队长,你说重新安排进村计划,是打算什么时候再次行动?”   龙战:“考虑到现在的时间已经很晚了,明天上午大家肯定要好好休息,所以我的建议是下午。”   许健:“你的想法我赞同,其他人呢?有不同意见吗?”   他环视了一圈双方成员,先将目光落在他们尊贵的赞助商孟少身上:“孟道友的看法呢?”   孟麒麟参加活动只是为了陪同井玫瑰,其余的事他没有任何兴趣:“你们随意,我都行。”   许健又道:“其他人呢?龙队长你们的成员呢?”   武斌抢答:“我没意见,我这人没别的优点,就是服从安排。”   他挑衅似的看了眼张素,张素被他一激,差点又没忍住脾气。   紧要关头看到了龙战的后背,想起今天他两次冷漠的眼神后,及时醒悟过来,没有入武斌的圈套:“我也没意见。”   “我没意见。”   “都听你们的。”   “我们都没意见。”   “头儿决定就好。”   两方人都陆陆续续表了态,井玫瑰最后一个出声,却发表了不同的观点:“我有不同的看法。”   张素倏然抬眼,目光宛如利箭一样看向她,心中冷笑,真是随时都要抓到机会表现自己啊,表演欲这么强,怎么不去当演员?   龙战:“井小姐有什么看法?”   许健也道:“井道友请说吧,开会就是要大家一起商量。” 第136章 三更   井玫瑰轻轻颔首, 说道:“先前在河边的时候,龙队长他们提到过一点,关于特管部接到的案件线索, 报案者是亲眼看见她的朋友凭空消失的。   “我想树林中十有八九是有阵法或者结界在,如果白天先去那里看一看,说不定可以找到提前进村的突破口。”   武斌恍然大悟:“是啊,我们都忘记这件事了,要是井道友说得对,我们完全可以从小树林中潜伏进去啊!”   龙战看着井玫瑰:“你有几分把握能确定那里有阵法?”   “九分吧,不光是阵法, 结界也有可能, ”井玫瑰重点说明,“杜晨说过, 那个村子极有可能供奉山魈鬼, 如果是鬼魅,结界的可能性会更大一些。”   大飞问:“那你怎么又说阵法?”   井玫瑰:“也不排除有人为的可能。”   赵培天:“你是说,可能有人在帮村民们供奉山魈鬼?他的目的是什么?”   “这我也不知道,只有进村了才能找到真相。”   龙战道:“那暂时就这样决定吧, 明天下午三点,先去案发小树林侦察, 之后的事到时候再根据实际情况应对。”   许健点头:“好。”   龙战又道:“还有问题吗?没有问题就散了。”   “没有了。”特管部的人齐声道,很明显他们经常这样互动。   武斌连忙道:“我们也没问题了!”   龙战道:“那就散会。”   他第一个走出杜晨房间,临出门前经过孟麒麟身边, 和他互相点了点头致意。   “终于可以睡觉了,我困死了!”武斌也飞快跑了。   该说的都说好了, 大家就陆陆续续回到自己房间休息。   .   深夜的堰头村。   祥子家仍旧灯火通明。   火辉被母亲拉出门, 还没到祥子家楼下, 远远就看见他家四层楼,每一层都有一间房灯火通明。   “祥子还真没睡,辉子,祥子对你够好,你可要记得他的情分。”火辉母亲笑着叮嘱儿子。   火辉一脸受教的表情:“妈,我知道,我记得的。”   他母亲道:“记得就好,祥子是全村最有本事的人,你一定要跟他搞好关系知道吗?”   “嗯。”   “那行,你快喊他一声吧,别到时候我们进屋还不方便。”   火辉听了母亲的话,当即就在楼下高声喊了句:“祥哥,我来了啊——”   声音很大,第三层楼房间的灯瞬间就关了。   火辉母亲道:“没事,你再喊,祥子可能没听见。”   “吵着别人睡觉了吧。”   “你啊,怕什么,三楼的女人就是专门给祥子生祭品的,祥子还会为了她跟你生气?你们可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跟亲兄弟没两样,她配吗?”   火辉犹豫了下,想到自己很快也有一个专门生祭品的老婆了,突然觉得母亲的话也没什么不对,她们本来就是生孩子的工具,怪只能怪她们命不好,不配得到村里男人的喜欢。   “妈,那我喊了。”   “喊吧。”   火辉的心里好像摘下了什么枷锁一般,一下子变得很轻快,一些话也不是那么说不出口了:“祥哥——我来选老婆了——”   过了几秒钟,四楼的推拉窗户被人一把拉开,祥子的笑声从四楼传下来:“你小子,开个窍真不容易啊,等我下去!”   祥子很快下楼来了,打开门将火辉母子俩迎进去:“前几天打回来的好货还没动,特意给你留着的。”   火辉母亲高兴极了:“祥子,你对我家辉子可真好,姨记得你这份情,人在哪里呢?我和辉子先过过眼。”   祥子一边带着他们往屋里走,一边道:“阁楼上呢。”   火辉母亲一听担忧道:“那不会跳楼吧?”   祥子笑了:“姨,你想什么呢?扎扎实实捆了三条绳子,上厕所都得我大老婆伺候,就是睡觉的时候松开,怕把手脚绑得坏死。   “不过这也不用担心,屋里压根没窗户,门又是锁着的,跳楼?哪有那么容易,那是不可能的事!”   火辉母亲松了口气:“那就好,那我放心了,对了,听说长得还挺好看是吧?”   祥子笑睨了眼火辉:“是,保管你家辉子喜欢!”   火辉的脸顿时一片通红:“妈,你和祥哥说这个干什么。”   他母亲道:“祥子你看他还害羞,我在家里就和他说了,让他再找两个新老婆,他喜欢的那个就留着给我生孙子,不喜欢的那个就专门……”   她含糊了一下,仿佛生怕犯什么忌讳似的:“你肯定知道姨的意思,你说姨这想法怎么样?没什么不对吧?我家辉子还害羞呢。”   祥子道:“知道知道,我明白你的意思,放心吧,我肯定给辉子找两个好老婆,阁楼上这个他要是喜欢,你们现在就领回家去给你生个大胖孙子。”   火辉母亲还是想着先让一个女人怀上祭品,于是忙追问道:“那还有一个呢?这好事要成双啊,我家辉子好不容易开了窍,我想一次性把两个都给他带回去,免得回头他又变卦。”   祥子道:“还有一个得等等,至少再过半个月,阁楼这个才弄回来多久,外面风声都还没过去呢。”   火辉母亲怅惋道:“那是没有办法了,只能先这样了。”   三人来到屋顶阁楼,祥子打开阁楼的锁:“我办事你就放心吧,姨,我保管用不了多久就会再给辉子找一个三老婆回来的。”   火辉母亲要的就是祥子的亲口保证,听到这里也不再发愁了:“我就知道祥子你最有本事、人也最好!姨听见你这话就放心了。”   祥子推开门:“人就在里面,姨,你们进去看看吧,我在这儿抽根烟,里面没窗户我就不进去了。”   火辉母亲满口答应,拉着儿子急忙进去看自己的新儿媳妇。   只见光秃秃的阁楼里,唯一一张简陋的木板床上躺着个身材苗条的姑娘,身上只穿着一件内衣和一条内裤,其余地方的皮肤都光秃秃的裸露在外。   火辉母亲只看了一眼就不满意:“哎哟,这个女人这么瘦,恐怕不好生养啊,辉子,要不这个就算了,回头托你祥哥再弄点好货回来?”   火辉不情愿道:“……还没看她长什么样。”这女人虽然瘦,可是一身皮肤白生生的,晃得他眼花,比刘芳一身黄皮好看多了。   火辉母亲看见儿子的神情,就知道儿子怕是相中了,只能叹了口气道:“行,那就看看她长什么样。”   她弯下腰将女人的脸拨弄过来,拂开乱糟糟的头发一看:“哟,祥子没骗我,长得是眉清目秀的,好看,这皮肤也白,摸起来也细溜。”   火辉母亲又回头:“辉子,你喜欢她吗?”   火辉胡乱点了下头,态度随意道:“还可以。”   火辉母亲却知道,儿子这是十分满意:“好吧,既然你喜欢,那就带她回去吧,瘦是瘦了点,回头妈给她炖几个月汤补补,养胖点了再给我生大孙子!”   火辉压了压上扬的嘴角:“妈,我都听你的。”   “行了儿子,瞅你那德行,心里美吧?想笑就笑吧,讨个新老婆是好事,是该笑笑。”火辉母亲心情也好:“不过妈可提醒你——”   她眼睛朝阁楼门口梭了两眼,低声道:“这个既然你喜欢,那以后就好好待她,只有一条:祥子没给你找第二个老婆之前,你们不能睡一间房。”   火辉的嘴角马上耷拉下去:“妈——”   “妈这也是为了咱们家考虑,你还想不想要喜欢的女人给你生大胖儿子了?刘芳已经生不出孩子了,咱们家只有这一条路能走。”   火辉想象了一下,一个和刘芳长相差不多的女人生下自己的儿子,而眼前木板床上躺着的白皮女人为自己生的孩子却被抱去祭祀——   他紧紧握起拳头,闷声闷气道:“妈,我都听你的。”   “行,既然你答应,那我们这就把你新媳妇带回家吧。”   火辉脸上的表情又缓和了,他弯腰靠近将要成为自己老婆的女人:“妈,我来背她。”   刚伸手,门外忽然就传来一阵咒骂:“操,什么鬼东西!痒死老子了!”   原本睡着的女人眼皮忽然动了动,火辉瞬间胆怯,又将手收了回去。   女人很快就醒了过来,看见火辉母子俩后面露惊恐:“你们是谁?”   “别害怕啊,我是你婆婆,这是你男人,我们是来带你回家的。”   火辉他妈本来是想着安抚一下女人的情绪,没想到这话一说,人家更惊恐了,整个人都往木板床最里面缩。   “你们是人贩子!我不跟你们走!”   火辉母亲一下脸就拉得老长:“什么人贩子,丫头,我们这是救你,你以为你留在这里会有好下场吗?还不如跟我家火辉回去,生几个大胖小子!”   说完就让火辉强行把人拖出来。   “啊!我不要我不要!”女人情绪瞬间崩溃,尖叫着不让火辉碰她。   火辉第一次面对这种场面,第一反应是扭头朝外叫祥子:“祥哥!”   祥子却没进来,反而骂道:“你他妈一个女人都搞不定,端碗水豆腐撞死得了!真他妈孬种!”   火辉母亲脸色霎时阴沉下来,转身就往门口走去:“祥子,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你骂我家辉子——”   剩下的话消失在喉咙里,她惊惧地望着将自己挠成一个血人的祥子,颤抖着声音问道:“祥子……你……你怎么了?”   祥子大骂一声:“操,老子怎么知道自己怎么了!带你们两个怂包蛋来看货,抽着烟身上就痒起来了,怎么抓都止不住痒!”   他低头看着自己两只胳膊上的血痕,骂道:“操,老子一身皮都要抓烂了!妈的,痛死了!老婆!老婆!你们快给我拿红霉素软膏来!我身上发毒气了!”   发毒气是乡下一种说法,意思是身上会出现各种块状红疹子,表面看起来和被蚊子咬差不多,但是恢复期比蚊子咬的包慢许多,而且肿包也更大,肿块更硬。   火辉母亲活了几十年,分辨是不是发毒气的眼力还是有的,她瞧着祥子身上那血痕泛肿,都是自己挠出来的,底下根本就没有什么发毒气的症状。   不过刚才祥子先后辱骂了她家辉子和她本人,火辉母亲现在乐得冷眼看热闹。   祥子吼了半天也没看见一个女人上来送膏药,身上又越来越痒,钻心似的,更加口不择言地发脾气了。   “你们四个骚货,在床上的时候就看不起老子!现在老子发个毒气,你们就不肯来伺候了,是不是想骚到别人床上去啊!贱人!”   他在叫骂中爆出自己的隐疾,火辉母亲听得暗暗咋舌,原来祥子还是个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怪不得一个人要讨四个老婆,全村就数他讨的老婆最多,这是越不行越想掩盖真相吧。   过了一小会儿,穿着日式睡衣的年轻女人匆匆拿着一管药膏跑来了。   “贱人,还不跪着帮老子涂药!”   年轻女人看了看火辉母亲,一时犹豫,祥子瞬间暴怒,一脚踹翻女人:“骚货你聋了吗?”   火辉母亲本来还想留下继续看热闹,没想到祥子打自己老婆都这么凶,赶紧又回到阁楼里了,一进去发现儿子还站在原地和瘦女人对峙。   当下不满道:“辉子,你怎么回事?她这么瘦,你还抓不住她?给她两个嘴巴子尝尝,她就知道你的厉害了。”   女人一听,更害怕地往床角缩,泪眼朦胧地盯着火辉。   火辉被她的眼睛一盯,立马觉得自己的膝盖骨都酥了:“妈……要不然我们改天……”   “改天什么啊改天!”现在祥子自顾不暇,他们趁这个时间把新媳妇带走才是最好的选择。看祥子身上那毒气,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别到时候又拿他们撒气。   “听我的,抓住她!”火辉母亲大声吼了儿子一句。   火辉觉得自己在新老婆面前被母亲吼,丧失了男性的尊严和面子,这才下了狠心,马上上前把女人抓到手里,任凭她怎么挣扎都不放手。   母子俩带着女人出门,祥子还站在那里抓痒,一边抓一边叫他老婆往他身上吹气缓解痛感。   心里一股邪火正没处发,看见火辉母子拖着人就要走,大声叫道:“我让你们把人带走了吗?”   他一身血,火辉刚出来还吓了一跳,火辉母亲见他身上的血比刚才还多,也直犯怵,不自觉就软和了语气:“祥子啊,咱们之前上楼的时候不是说好了……”   “那是之前!老子现在心情不好!不准你们把人带走!”   火辉母亲不想白跑一趟,毕竟她儿子已经相中这个女人了。   祥子却失了耐心,吼道:“没听见老子的话吗?”   他这副样子实在吓人,跟地狱里吃人的恶鬼似的,大半夜的,火辉母亲心跳剧烈,不敢再招惹他,怕惹上他背后的……   拉扯着火辉的手臂道:“快把人放回去!快!”   火辉也知道眼下这情形容不得他不答应,祥子是村里说话最有力的人,要是得罪了他,以后不会有好果子吃。   恋恋不舍地看了眼未来的老婆,匆匆将她推回阁楼里,重新把门锁挂上了。   火辉母亲一看完事了,拉着儿子就往楼下跑,没管祥子在背后的叫骂。   管祥子现在发什么疯,等他身上的“毒气”好了,回头还不得亲亲热热管她叫“姨”,村里的人本来就要同心合力,一个青壮年男人都不能少,祥子不敢得罪她。   .   第二天上午。   酒店。   试炼小组和特管部所有人都睡了懒觉。   直到中午的时候,孟麒麟的门被井玫瑰敲响了:“孟哥,醒了吗?”   孟麒麟其实在她靠近房门的时候已经忽然惊醒,这段时间他的第六感变得越来越敏锐。   他迅速穿好衣服打开门:“我醒了。”   井玫瑰道:“我给你叫了午餐,过一会儿就送上来了。”   “好,”孟麒麟应道,又问,“要进来坐吗?”   井玫瑰看他衣服没整理好,猜测他应该刚醒不久,可能还没来得及洗漱,就道:“我还想再休息一会儿,就不坐了。”   孟麒麟暗暗松了口气:“好,那你再睡会儿,待会儿我去叫你。”   井玫瑰:“嗯。”   她回到房间没睡觉,盘腿在床上闭目打坐。   时间过得很快,两点半的时候孟麒麟来叫她了,井玫瑰打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仪表才出门。   三点整,四辆车准时出发。   其实一开始他们没打算开车去,不过龙战说了句:“现在是白天,有备无患。”   他们就把车开上了,只是打算待会儿就将车停在小树林外边,不管里面还有没有宽马路,都不往深处开了。 第137章   来到堰头村范围内的小树林后, 众人都停车下来步行。   龙战道:“就是这里了。”   他将目光投向井玫瑰:“你能看出什么吗?”   武斌道:“好多黑色的瘴气。”   龙战:“你能看见?”   “当然,昨晚就和你说了,我们全部开了阴阳眼。”   龙战没理会他语气里的小炫耀:“除了黑色瘴气还能看出什么?”   武斌:“……没什么了。”   孟麒麟朝四周看了看, 走到井玫瑰身边:“这些黑色的气体只笼罩在这片树林中,马路对面的树木没有受到影响。”   “还有吗?”   说实话,龙战对这个答案比较失望,可是昨晚是他亲口拍板同意先到树林来的,以至于他现在也不好多说什么。   井玫瑰:“稍等一会儿。”   阴阳眼能看见黑雾状的东西,但看不透黑雾背后的景象,她的天眼应该没问题。   她放出元气, 慢慢在黑雾边缘试探了一番, 确认它现在只能起阻挡作用,没有什么攻击性之后, 就放心调动大量元气, 瞬间穿破了黑雾外围,结果发现里面的景象一切正常。   “井道友,你发现异常了吗?”杜晨见她一直盯着林子里看,不由问道。   井玫瑰收回元气和意念:“只是一个结界, 没有阵法存在,设下结界的人应该就是为了阻止外人窥探内里。”   武斌:“真的有结界?那该怎么破解?”他没好意思直说, 他没学过破结界,只学过破阵法。   井玫瑰:“这道结界屏障并不牢固,我刚才查看的时候已经突破了一个大洞出来, 我们可以直接从这里进去。”   她指了指树林正中间的一条干硬的泥土小路。   大飞虽然疑惑,但是没有出声, 在他看来, 井玫瑰手指的位置和其他地方真的没有什么不同。   特管部的英气女队员朱丽, 好奇地看着那里,问道:“真的有结界吗?”   姚加加不确定道:“应该有吧,井小姐的精神力那么强。”不至于骗人。   张素闻言轻哼了声,弯腰从地上捡了一块小石头在手里抛了两下:“大家一起行动,不能只听一个人的片面之词。”   忽然扬起手臂,将手里的石头奋力向树林中砸去,她的目标是离她两米远的正对面的一棵大树树干。   石头掷出去后,还没碰到树干,就在空中停住了,像是碰到了一堵透明墙壁一般反弹回来。张素根本没料到石头还会反弹,愣愣地站在原地闪避不及,石头迅速回弹到她脸上,将她鼻子砸出了血。   “呜!”她飞快捂住鼻孔位置,狼狈地从身上掏出纸巾擦拭。   武斌想笑,又怕再次引起内讧,只好闭紧了嘴巴。不过他不想白白浪费这个好机会,于是也效仿张素,从地上捡了块硬泥块,在手里掂了几下试试手感,然后猛地砸向井玫瑰刚才指的泥土小路。   硬泥块畅通无阻地越过之前张素抛的石头的距离,甚至超过好几米才落地。   龙战皱了下眉毛:“准备一下,三分钟后进树林!”   “是!”   “是,队长。”   大家都开始整理自己的装备,看有没有漏掉什么东西,可是张素却总觉得他们都是在装模作样,实际肯定在暗地里嘲笑自己。这么一想,她就羞愤不已,都怪井玫瑰,这个女人真是她的克星。   “喂!你不是说这是结界吗?为什么失踪的女生进去就不见了,我扔石头却会反弹?是不是你动了手脚?”   特管部的人都看向井玫瑰,他们只记得关注是不是有结界,忘记这件事了。   井玫瑰不紧不慢道:“这道结界的用途本来是起迷惑作用,但我也说了,它可以阻止外人随意窥探,我已经用元气破开一个口子,它受到攻击就会自动开启防护作用。”   张素觉得她就是故意的:“那你刚才怎么不说?”   井玫瑰反问:“说了你就会信吗?”   张素一时语塞。   “你似乎很讨厌我,三番五次针对我,但是我并不记得我在哪里得罪过你,昨天晚上龙队长替你向我道歉的时候,我就说过了,没有下一次。”   张素呆住,她没想到井玫瑰会突然撕破脸,下意识看向龙战。   龙战不苟言笑的脸果然更吓人了:“老大,我……”   龙战第一次对手下队员带上了不耐烦的神色:“张素,如果你不想参加这次行动,现在还可以退出,我特许你即刻返回南市。”   张素的刹那间变白:“我不回去!”   “那就安分点!”龙战懒得再和她多说什么,转身就往小树林那边走:“所有人准备进村!”   大飞紧跟其后,也没给张素一个眼神,他早就看不惯这个女的了。他刚升上小队长的第一天,就被她冷嘲热讽了一通,现在看见张素吃瘪,他心里贼爽。   其他队员对张素也或多或少有些不满,男队员通通被她鄙视过,除了老大之外,女队员也对张素总是背后将龙战当做自己的私有物,不允许其他女生心怀爱慕感到膈应。   是的,张素总是以龙战未来另一半自居,可惜龙战根本就没有回应过她,她却仍然我行我素私底下给队员们穿小鞋。   要不是担心背后告状会让龙战降低对他们的印象分,撤了他们小队长的职位,张素早就不能蹦跶了。   杜晨对试炼小组的成员们道:“我们也进去吧。”   “嗯,”许健道,“都注意点,不要掉队。”   他们脚步不慢,很快追上龙战。   龙战看见井玫瑰,问道:“接下来我们怎么分工?”   孟麒麟:“分工的事你直接跟许健谈。”   龙战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井玫瑰是他们试炼小组实力最强的人,明显跟井玫瑰商量才是最便捷高效的选择,孟麒麟为什么要执着于让自己跟试炼小组的负责人谈话?他不知道做事要善于变通吗?   直男龙队长没能理解孟麒麟的脑回路,许健却福至心灵领悟到了。   他主动靠近龙战:“龙队长,是这样,我们的想法还是兵分两步,因为在路上的时候,井道友已经算过了,大概弄清楚了我们道教协会受困成员的地点,不在村民们居住的地方。   “你看你们的目的是抓人贩子,我们要去的地方又不在村里,也不会打扰到你们办案,所以干脆各忙各的吧。”   其实这是许健个人临时做出的决定,一开始他们在车上商量后,还是打算跟特管部一起行动的,可是刚才在进树林之前,那个叫张素的女队员莫名其妙的举动让他突然警惕。   他觉得最好还是不要混在一起做事,道教协会和特殊事件管理部之间,的确存在某些不可调和的矛盾,俗话说得好,距离产生美,合作或许会事半功倍,但照目前的情形来看更有可能鸡飞蛋打。   龙战没料到试炼小组说的“分工”,居然是要和特管部分道扬镳。   他眼睛看向孟麒麟,问许健:“孟少和井小姐也答应了?你们小组其他成员也都同意?”   许健点了点头:“是。”   正好说完这个字,井玫瑰跟孟麒麟在一条宽阔的黄泥马路上停下,这里有一个坎坷不平的三岔路口。   “我们就在这里分开吧,”井玫瑰道,她看向前面两个路口,“沿着左边这条路往前走,就能找到村民们的房屋,直接从他们后山下去,被发现的风险应该很低。”   龙战:“那你们呢?”   井玫瑰:“我们要找的人在右边。”   “头儿。”大飞低声叫了句龙战,他想劝龙战不要和井小姐他们分开行动,但是自己只是个小队长,还没资格替老大做这种决定,于是话到嘴边又没说了。   龙战迅速权衡了一下,觉得许健说得也有些道理,再加上他们明显不想继续跟自己这边一起走,强留也没意思,就道:“那我们走了。”   张素暗中一喜,终于和他们分开了。   龙战走得果决,许健便对小组五人道:“我们也尽快,不知道他们待会儿会发生什么,万一出现突发状况走不掉就麻烦了。”   杜晨赞同地点点头:“许师兄说得对,虽然井道友算卦预测他们暂时还没有出现生命危险,但是为了以防万一,我们还是需要用最快的速度完成任务。”   武斌第一个冲出去,担心自己声音大就没叫他们,回头使劲朝他们招手,示意他们快点跟上。   五个人很快上前,接下来的路上没看见多余的分叉小路,又走了一段,连路都没有了,然而他们还没找到被困住的道友。   “井道友,怎么没看见人啊?”武斌扭着头到处张望。   井玫瑰掐指一算:“这附近应该有个荒废的房屋,他们就被关在那里。”   许健道:“有具体方位吗?”   井玫瑰:“东方。”   杜晨:“左西右东,这边!”他又跑了出去,前面不远的地方有个拐弯,武斌很快就不见了。   杜晨:“我们也快走。”   才走了几步,忽然就见武斌没命似的往回跑:“找到了!就、就在前面……有个破庙!”   杜晨许健神色一凛,赵培天道:“庙里供奉的是什么?”   武斌:“我没来得及看,就回来告诉你们了。”   井玫瑰:“有人把守吗?”   武斌:“没有,我听见有人在说话,还是个女人的声音。”   杜晨和许健互看一眼:“这次失踪的道友里有一个女修士。”   武斌立即来了兴趣:“哪个门派的?漂亮吗?”   许健道:“好像是个散修。”   “怎么没加入协会?”   许健:“我回去替你问师父。”   武斌立即改口:“师兄别这样,我们是亲的师兄弟,我不问了。”   “别说了,尽量不要发出声音,先去看看是不是我们要找的人。”许健冷静下达指令。   六人便迅速又安静地往破庙靠拢,刚走到外面,果然听见里面有说话声传出来。   “……完了,我们真的会被杀了,这里的村民全都是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   “师兄,你说的会有人来救我们,他们是不是不会来了?”   夏兹被周为问得烦了,只好用背在身后的手又胡乱掐了几下,结果……“嗯?”   他惊疑地“嗯”了一声,周为急忙问道:“怎么了师兄?你算到什么了?”   夏兹道:“他们已经到了。”   站在破庙外的井玫瑰等人也听见了这句话,许健低声道:“应该是茅山派的夏兹,我师父说他术数学得很精。”   武斌道:“那我们进去吧。”   许健看向井玫瑰,后者摇了摇头,轻声道:“没有埋伏。”   武斌一听,立刻就等不及了,飞快蹿进破庙,把里面正在说话的六个人吓了一跳。 第138章   周为不认识武斌, 但他认识武斌身后的杜晨和许健,当即惊喜喊道:“杜道友、许道友!你们是来救我们的吗?”   许健道:“是,古师伯说你们到了比赛规定的时间还没有回去, 让我们小组来找你们。”   井玫瑰提醒:“把人救出去再说吧。”   “对,我们先救你们出去!”武斌道,看了看将他们双手反绑在身后的绳子,动手就去解,没想到绳结弄得十分巧妙,一下子解不开。   他一急,用力拉扯了两下, 结果越弄越紧了。   “这怎么搞的?解都解不开!有剪刀吗?”   赵培天对他无语了:“谁没事会带剪刀出来?”   “那刀呢?”   “更别想了, ”赵培天也在一个男散修面前蹲下,“要是特管部的人在, 说不定还有点可能, 他们身上肯定带了武器的。”   许健看向井玫瑰:“井道友有办法吗?”   “可以试试。”   井玫瑰从破庙里捡了几块小石头,用元气给它们分别加固了一下,然后递给武斌他们:“用这个。”   一个男散修道:“逗我呢?这石头能做什么?”   井玫瑰波澜不惊:“割开绳子。”   另一个男修士闻言,神色马上冰冷:“你是谁?不会就别强出头, 拿我们的命来玩笑,我们不奉陪!”   井玫瑰没说话, 仍然将石头递到武斌和赵培天面前。   那个男修士见状,张了张嘴,武斌担心他当场输出难听的话, 一把将井玫瑰手里的石头抢了过来:“行了,我试试看能不能用!”   低头拿着石头开始磨绳子, 磨了两三下奇迹居然发生了, 原本绑着男修士的绳子一下子就解开了, 而他本人愤怒和不耐烦的表情僵硬在脸上,压根没来得及发火。   场面瞬间变得很喜剧,男修士动了动僵硬的四肢,将身上的绳子甩开,默不吭声。   武斌惊喜道:“真的有用!快,赵培天,你也拿一个石头,我们速战速决!”   许健和杜晨对视一眼,道:“我们也来。”   四个道士动手,很快就将六个被绑住的人都解救出来,不过周为他们被绑的时间太久,又长时间保持一个姿态坐在地上,这会儿突然得救,四肢都有些血液不流通,感觉十分麻木。   周为:“嘶,我腿好麻,走不了。”   第一个被松开的男修士一瘸一拐地站起来:“快起来,不能再留在这里,他们随时有可能会过来。”   陶乐是里面唯一一个女修,同样龇牙咧嘴地揉着自己的腿,井玫瑰上前扶起她。   陶乐不好意思道:“谢谢。”   “不用谢,”井玫瑰对许健和杜晨道,“我们一人扶一个,立刻离开。”   双方都是六个人,许健他们四个师兄弟很快一人搀扶了一个,最后只剩下第一个被松开的男修,以及站在破庙门口没动弹的孟麒麟。   男修有眼力,一眼就看穿对方不可能纡尊降贵来扶自己,当即就硬着骨头,自己拖着两条软绵绵的腿往外走:“我不用人扶。”   才走到破庙门口,孟麒麟忽然伸手将他往回一推,男修直接仰面倒了下去。   众人不明所以,孟麒麟已经往破庙里走了几步,背朝着他们:“走不了了。”   “你们是从哪里混进来的?”十几个男村民凶神恶煞地走近。   这群人以祥子为首,火辉站在他身边:“祥哥,他们四个也是长头发,肯定都是道士。”   祥子摸了摸脸上又痛又痒的抓痕,瞪了火辉一眼:“老子没长眼睛?用得着你说?”   火辉讷讷地闭上嘴,昨天晚上祥哥突然发毒气,害得他没带回新老婆,而且本来昨天说好了,今天上午就要将这些臭道士送去祭祀,结果硬是拖到下午才来。   看他时不时摸脸的样子,毒气肯定还没好,火辉觉得自己还是不要触他的霉头了,他要骂自己就让他骂两句吧,反正也不会少块肉。   杜晨和许健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龙战不是带队往村里去了吗?怎么这些村民现在还会过来?难道错过了?   “怎么不说话?谁允许你们偷偷摸摸到我们村里来的?”祥子不耐烦地呵斥了一句,架子摆得很大。   许健在心中掂量了一下,己方一共十二个人,虽然一半战斗力受损,但是他们六个人也不是吃素的,现在被当面撞破,想走肯定没那么容易,干脆敞开天窗说亮话:   “你们村有人声称遇见了麻烦,向道教协会求助,我这六位道友是协会派出来帮求助者解决麻烦的,你们不仅限制他们的人身自由,还对他们的身体和精神进行双重摧残,这是严重的违法犯罪行为。”   “违法犯罪”几个字眼刺激到眼前这群村民了,他们小小地起了一阵骚动。   “都给老子闭嘴!”祥子大吼了一声,“把他们全部抓起来!一个都别放跑!” 第139章   突然一声令下, 他手下的狗腿子都冲上前去,武斌和许健各自一脚往两边踹开一个。   武斌大叫:“说不过就动手,什么人啊!辣鸡!”   祥子立刻像只发现食物的鬣狗般盯上了他:“把那小子给我抓过来!”   火辉一听, 上前就来抓人,武斌直接给他一个窝心脚,没想到火辉还挺皮实,才摔到地上,不到两秒马上又站起来了。   这次比刚才还要来势汹汹。   武斌大声嚷嚷:“怎么办怎么办!疯狗咬人了!”   一道懒散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擒贼先擒王。”   武斌恍然大悟,猛地一个闪身,绕到说话的人背后:“对啊!丑八怪想抓我, 我也可以先抓丑八怪!”   要抓的目标被挡住, 火辉怒气冲冲地将夏兹用力往旁边一拨,夏兹硬挺挺倒下, 发出一声大响。   他那绷得笔直的身躯吓得混战中的人不约而同停下了动作, 武斌也不管夏兹究竟怎么回事,直接恐吓道:“完了完了,你们杀人了!”   谁料祥子突兀地笑了一声:“死了也好啊,给我省事了, 辉子,你们趁热乎的, 赶紧把地上这个拖到新庙里去上供,让魈老爷先打打牙祭。”   他刚说完最后一个字,突然长长地倒抽了声气。   原来孟麒麟刚才趁着那一瞬间的机会, 站到了祥子背后,此刻, 他一只手紧扣着祥子的肩膀, 另一只手里, 一柄泛着银色寒光的水果刀正抵在祥子的喉头处。   变故惊现,祥子吓得直吸气,吸完又不敢吐出来,生怕一个不小心自己就撞上刀刃,所以很快就憋得满脸通红,那张被抓得稀烂的脸上的条条指甲划痕看起来更恐怖了。   “祥哥!”火辉急道。   “都别动啊!刀子可没长眼睛,你们谁敢乱来,就送你们老大上西天!”武斌一见场面瞬间就颠了个个儿,赶紧抓住机会嘚瑟。   但是没想到,他这一恐吓反而让祥子冷静了下来。   祥子缓慢地将浊气吐出来,小心翼翼地避让着脖子上的刀具,阴着声音道:“辉子,你们别怕,他们不敢动我,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他说后面这句话的时候,眼中闪过毫不掩饰的凶光,火辉等村民和武斌他们都看了个正着。   周为刚把他师兄扶起来呢,见状道:“你他娘的真嚣张,我当道士前二十多年和当道士后二十多年,都没见过你这么嚣张的人,我师兄肯定更没见过,师兄,你说是吧?”   他说完还问了夏兹一句,武斌闻言,惊奇地转头看了他们一眼:“你是他师弟?他是你师兄?”   周为得意笑道:“是啊,怎么样?我师兄是不是天纵奇才?”   武斌:“他是不是天纵奇才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肯定不是。”   周为笑容一滞:“……你哪个门派的?”   你来我往的对话,好像当村民们不存在似的,压根没将他们放在眼里,祥子气得恨不得当场亲自冲上去掀翻他们:“火辉!还愣着干什么?老子说的话你没听见吗?”   他情绪太激动,都没顾得上注意脖子上的刀口,吼完这一大嗓子才觉得喉咙上横着一条发痛,颤抖着手虚虚摸了一下,指尖一丝丝红意触痛了他的双目。   “火辉!”   井玫瑰:“别叫了,他们动不了了。”   祥子怒目圆睁:“你做了什么?”   井玫瑰:“定身符听过吗?”   祥子:“?”   他难以置信地看向火辉等村民,见他们一个一个全部神情僵硬地立在原处,姿势也怪异地扭曲着,仿佛时空在上一秒骤然被人按了暂停键。   周为看见最靠近自己那人背后的符纸,眼里兴奋放光:“这东西好!”   他伸手就将那人往前一推,那人也如刚才夏兹一样,用完全相同的姿势直挺挺倒下去。   周为还问夏兹:“师兄,这定身符你会画吗?师父有没有教过你?”   夏兹看向井玫瑰,道:“这种品级的符咒,目前已经失传了。”看来这位就是他的贵人了,这趟果然没有白跑。   “啊?”周为没懂,失传了这姑娘怎么有?难不成是她门派里的宝贝?   这么一想忽然觉得道教协会果然重视师兄这棵好苗子,不知道在哪里请来这么个厉害的好帮手,幸亏她来了,不然师兄这会儿说不定受了多重的伤。   想到这里,周为才想起刚才夏兹摔了一跤,连忙问:“师兄,你刚才没摔伤哪里吧?”   夏兹:“没有。”   “可是刚才那么大声音——”   “我只是腿麻了而已。”夏兹面无表情说道。   周为放松一笑:“没事就好。”   他是笑了,祥子却恨不得吃了夏兹,不仅是因为他们旁若无人地闲聊,更因为他想起来,刚才要不是这小白脸道士突然倒在地上,他们也不至于全都被控制住。   祥子越想越窝火,心中生出一股狠劲,当即就想凭借一股蛮力挣脱来自身后的桎梏,才大力挣扎了一下,膝盖窝就被孟麒麟踢了一脚,祥子当场给对面的村民和道士们来了个单膝下跪。   武斌爆笑如雷:“哈哈哈哈,不用行这么大礼,磕头爷爷也不可能放过你!”   祥子面色扭曲到了极点,腿下一用力,结果没能站起来,武斌笑得更欢乐了。   “拿绳子来。”孟麒麟看向武斌。   武斌连忙止住笑容,揉了揉酸疼的腮帮子,从地上捡起一根绳子:“绳子都被我们割断了,这么长不知道够不够用。”   “拿过来,把他绑起来。”   武斌低头将祥子的双手用力别到背后,紧紧绕了几圈又打了个死结。   祥子目眦欲裂:“有本事就放了我!”   武斌头也不抬,将绳结弄得更紧:“傻了吧你?是不是没上过学?我们能放倒你们这群人,已经证明我们很有本事了,放了你是不可能的,因为据我判断,你很有可能是条大鱼——好了!”   武斌直起身子:“太难绑了,这绳子短,我可不敢保证他会不会挣脱。”   周为一听,对井玫瑰道:“小姑娘,你还有没有那种定身符?要不然给这货也来一张吧?”   武斌“哎”了一声:“你这人怎么回事?怎么这么不礼貌呢?看你也不年轻了,怎么你师父没教过你,见到同道中人该怎么称呼吗?”   周为一噎,他看了看夏兹,师父不在的时候他一般听师兄的。   夏兹:“不知道这位道友贵姓?”   “免贵姓井。”井玫瑰回道:“定身符还有,不过我不会用在他身上,这些村民身上都有程度不同的血气,尤其这个人身上最重,我需要他带我们去刚才他口中说的‘新庙’找山魈鬼。”   祥子瞳孔一缩:“什么山魈鬼!我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   武斌嘲笑道:“装什么呢?刚才还一口一个‘魈老爷’,怎么翻脸就不认人了?哦不,应该是不认鬼了。”   赵培天:“那这些村民怎么办?”   许健道:“先全部绑起来,杜晨和龙战联络,问问他们那边什么情况,要是有余力就让他们分几个人过来收拾摊子。”   杜晨:“好,我先问问。”   陶乐等几个散修都坐在地上,缓解腿部的麻木感,她苍白着脸道:“绳子都是断的,应该不够用。”   周为:“那怎么办?把衣服撕成布条?”   武斌看了过来:“好办法。”   井玫瑰道:“有定身符在,不绑绳子也没事。”   周为道:“井道友,不是我们不信任你的符咒,只是人在社会走,随时要养成做两手准备的习惯,就怕有个万一。”   先前被孟麒麟推回破庙摔在地上的男散修恨声道:“必须把他们绑起来!让他们也尝尝四肢血液不流通的滋味!”   另一个散修接口道:“没错,待会儿等我腿不麻了,我也要在这孙子面前撒尿!”   此话一出,一旁的道士,包括坐在他身边的散修,都默默离他远了点。   周为:“这就没必要了吧?狗咬你一口,你怎么还学狗咬回去?”   那散修愤怒道:“周为你骂谁是狗呢?”   周为:“我只是打个比方,道友你这么激动干什么?平时是不是很少练习修身养性的功夫?你看这就是散修和正统道士不一样的地方,我告诉你,这涵养的功夫可是一门大学问……”   散修不耐烦道:“别废话了!我现在不想和你来一场散修与道教协会之间的斗法。”   周为:“我可不能代表道教协会,你一个人也代表不了散修……”   他说个没完,武斌一把搭住他的肩膀:“道友,我发现你这嘴巴真能说,你们道观的香油钱是不是都比其他道观好?你算命解卦肯定是一把好手吧?”   周为谦虚道:“我不行,我师兄才是天纵奇才!”   武斌:“……”他发现这个周为是他师兄的无脑吹啊。   “好了,全部绑起来了。”赵培天和许健都擦了把额头。   “我和许师兄把他们自己身上的衣服撕下来几件,做成了绳子,井道友的定身符我们也没动。” 第140章   杜晨也道:“龙队长说村里的村民都是些战斗力低下的, 要不就是老弱病残孕,他们已经控制住局面了,马上就分一半人过来。”   赵培天:“我们在这里等他们过来还是直接过去?”   许健:“井道友说呢?”   “先过去吧, 事不宜迟,迟事生非。”   “井道友说得对,”武斌道,“等什么啊,我们赶紧去吧,别等了。”   他说完,就一把拽起了祥子:“自觉点, 给我们带路。”   祥子却又重新瘫坐到地上:“大白天做什么美梦呢?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不起来是吧?”武斌气得又抓着他胸前的衣服把人拖起来, 可祥子故意和他唱反调,用力往下坠, 武斌拉起来他又瘫下去, 拉起来又瘫下去,反反复复好几次,武斌没辙了。   用力在他腿上踹了一脚,气恼道:“真像条癞皮狗!什么东西!”   祥子顿觉受到侮辱, 也破口大骂:“你他妈又是个什么东西?老子揍不死你个小xx!”   周为道:“你这人嘴巴真脏,是不是经常吃粪啊?”   祥子狰狞一笑:“昨天晚上喝老子的尿没喝够?来, 跪下来,老子再撒一泡给你喝饱!”   另一个男散修大叫:“我X你祖宗!老子把你的XX剐了!”   “再塞进他嘴里!”散修们都恨透了祥子,他说的这话不亚于踩着他们的痛脚跳舞。   一时间各种污言秽语齐飞, 井玫瑰皱着眉头,正要用上点特别的小手段, 这时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夏兹道:“昨天晚上?看你脸上这痕迹, 昨天晚上睡得应该不算舒服吧?”   祥子愣了一下, 然后怒道:“是你干的?你个小白脸,我***!”   夏兹若有所思道:“看来你还想继续试试全身奇痒的感受。”   祥子:“你***!”   周为笑道:“怪不得他今天成了这副鬼样子,哈哈哈哈,师兄,你真有两把刷子。”   散修们一听,原来昨天晚上夏兹就给他们报了仇了,马上就没那么憋屈了。   陶乐道:“夏兹,之前是我们不对,感谢你给我们出了口恶气!”   夏兹让周为松开扶着自己的手,慢慢活动了一下手脚:“不用客气,我只是看他不顺眼而已。”   周为看见陶乐满脸感激,哪怕他师兄不看她,她还紧盯着他师兄不放,不由担心上了。   “我说陶乐,我师兄说他是看不顺眼才教训这人,那就肯定是真的,你可别想太多啊,我师兄以后要接师父衣钵的,不能找媳妇儿,你可别一个激动,报仇之恩想以身相许啊!那就是报仇不是报恩了!”   陶乐无语:“……”   她没好气地冲周为翻了个大白眼:“放心吧,我绝对不找你们有门有派的道士当男朋友!”   周为:“话也不能说得这么死,万一……”   男散修们道:“你快拉倒吧!人家都说了没那意思,你还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倒打一耙?”   周为还想说什么,夏兹道:“别啰嗦了。”   周为委屈地闭上嘴,武斌乐道:“哈哈哈哈,道友你想得可真多!”这么多人在,也太不会说话了,把人家姑娘弄得下不了台。   许健:“武斌,把人提起来,要是不肯走就拖着走。”   武斌瞬间了然:“在地上拖着走是吧,包在我身上!”   他拍了拍胸脯,随手拉住祥子的衣领往前拽,祥子本来还一声不吭,快走出破庙门口的时候,武斌故意使了个坏,加快速度往外冲,祥子一下就撞到高高的门槛上。   然后不等他反应过来,继续拖着往前,还专往磕磕绊绊的地方走,没走几米祥子就受不了了:“放开我!老子自己走!”   武斌松开他的衣服,冷哼道:“早这么识时务不就没事了?”   祥子歪歪扭扭地站起来,对后面的井玫瑰等人道:“把我手解开,我带你们去。”   武斌脸一变:“别耍花样。”   祥子看向井玫瑰,这个女人应该是这里面最厉害的人,刚才出手狠准快地放倒了他们所有人:“你帮我解开,我不会骗你们。”   长得也漂亮,要是她肯乖乖帮他解开绳子,自己可以考虑让她做个五老婆,再把楼顶阁楼拆了,重新建一层,到时候……   祥子眼神里的邪恶意味太浓重,井玫瑰美目一厉,隔空反手给了他一巴掌:“放肆!”   “我去!”武斌脱口而出,他被这一手震傻了,井道友这么牛?   其他道士们也都惊呆了。   许健:“她是怎么做到的?”   赵培天:“不知道,不过没想到井道友的修为居然这么高。”   杜晨面色凝重:“我师父……”都做不到,井玫瑰的修为级别绝对不止引气入体。   陶乐:“这位……她也是你们道教协会的人?”   杜晨:“……暂时不算是吧。”听师父说井道友好像还没答应。   周为也激动得双眼放光:“好强啊师兄!你看见了吗?”   夏兹一改以往懒散的神态,目光灼灼地盯着井玫瑰:“看见了。”他修行的瓶颈应该很快就能突破了,这个贵人的实力……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强大。   祥子被这一掌打得摔到地上,嘴角破了火辣辣的疼,他吐了口唾沫:“贱人——” 第141章   话刚说完, 整个人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压得趴倒在地上,脑袋侧歪着紧紧贴着泥土,一只脚踩在祥子头上。   祥子的嘴都被挤得变形了, 还在不干不净地骂着:“你妈的……”   他越如此,踏在他头上的脚便越用力,转眼脸就被踩进土里好几厘米。   井玫瑰一惊:“孟哥……”   孟麒麟面色冷峻,俯视着祥子的目光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其他人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尤其是一直在充当沉默背景板的助理欧明和眼镜男孩,他们既崇拜又惊恐,原来孟少的武力值居然这么高吗?   欧明的第二个念头就是, 看来井小姐会成为未来少夫人的事果然是八九不离十了, 孟少都为了心上人冲冠一怒了。   和他们两个的想法不一样,武斌等人的惊讶点在于孟麒麟陡然之间爆发出来的惊人速度。   “原来孟少说的是真的, 他骨骼清奇, 是个修道的好苗子,这还没入门就已经有了如此可怕的实力……”   许健的眼力更强:“孟道友的身份恐怕不简单。”   赵培天道:“圆净大师都交好的人,肯定不会是普通人。”   说到这里,他隐晦地看了眼夏兹那一小组成员,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那个夏兹看起来不像表面那么简单。   井玫瑰看到眼前这一幕, 瞬间想起了当初在戚月公寓里发生的事,当时孟麒麟也是这样一脚踏碎了那只鬼的身体,后来孟麒麟说自己有神兽血脉。井玫瑰虽然对祥子感到愤怒, 不过还不至于出手就拿走他的性命。   而且她更担心孟麒麟受到血脉影响,控制不住自己的力量, 万一因此染上因果, 对他来说绝对不是一件好事。   “孟哥, 放了他吧,别弄脏你的脚,他手上沾了人命,逃不过法律的制裁。”而且祥子还极有可能跟山魈鬼魅搅合在一起,不管是普通法律还是特殊法律,都不会放过他。   井玫瑰慢慢走过去,语气平静地劝说孟麒麟,等走到他身边,伸手拉住他的手臂带着他转了个方向走了两步,孟麒麟的脚从祥子的头上移开,抬头看了她一眼。   井玫瑰顿时放下心来,还好,这次他的眼睛是正常的,没有发出金色光芒,只是刚才乍一撞进他的眸子里,还是叫她被那双黑眸里深不可测的目光威慑住了,微一愣神。   孟麒麟没有回答她,井玫瑰的心又微微提起,她再次叫了一声:“孟哥?”   过了两秒,孟麒麟的眼神恢复了平时常见的冷淡:“嗯。”   井玫瑰压低了声音:“你刚才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不等孟麒麟回答,她很快又道:“算了,回去再说。”这里人多眼杂。   “许道友,杜晨,这个人身上有诡异,把他的嘴堵上,不要再和他说话。”   武斌:“这个好办,不过要是他不肯带路怎么办?”   夏兹的声音响起:“那就让他继续浑身发痒。”   杜晨接话:“可以,这一招我也会,夏道友不方便就由我来做。”   井玫瑰忽然想起当初半夜在豪宅鬼屋直播,后来救出一个叫小鱼啾啾的女主播,将他送到医院后,对方当时的公司负责人对他们不依不饶,结果突然全身奇痒难耐的场景。   她立即想通了其中的关节:“是古道长教给你的?夏道友和你是同门?”   杜晨笑笑:“我们的师父是同一个师父。”   武斌大惊小怪:“什么?原来你们认识?刚才怎么不说呢?”   “你也没问。”   许健:“好了,不要闹了,去把他拖过来。”刚才井道友把他扇出去几米远。   欧明和眼镜男孩忙道:“我们来吧!”同行者都不是普通人,就他和小眼镜两个渣渣混迹其中,什么也没做,刚才孟少突然爆发出来的战力让欧明一个激灵,深感自己不能再继续咸鱼地苟下去了。   “你们别碰他!”   “别动!”   “你们不行!”   好几道声音同时响起,欧明的动作一僵:“怎么了?”   武斌快步越过他们:“刚才井道友不是说了,这个爱吃屎的身上有古怪,你们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还是不要接触的好。”万一中招了,不是拖累他们吗?   祥子被他在地上像条死狗一样拽过来,刚才孟麒麟下脚没留余地,这会儿他的脑瓜子还在嗡嗡作响,脸上也肿得老高。   “快说!怎么走?”武斌扔下他,不耐烦地问道。   祥子“嘶”了声,又恼又恨,犟着装作没听见。   武斌冷笑一声:“行啊,看你骨头能硬多久,杜晨,快,给他点颜色看看!”   杜晨走到祥子面前,正要拍一下他的肩膀,没想到手还没接触到人,对方就忽的表情一变,动作剧烈地在地上翻滚起来,口中发出痛苦的嘶吼。   “啊!!!”   杜晨一愣,看向夏兹,夏兹神情自然,仿佛他什么也没做一样。   武斌啧啧吃惊:“厉害啊,夏道友!”   周为一听,与有荣焉道:“我师兄可是百年不遇的天才!”   武斌不想和他拉扯天才不天才的问题,问起恨不得满地打滚的祥子:“现在你总愿意告诉我们怎么去‘新庙’了吧?你看你手被绑着,抓痒都抓不到,小心活活痒死!”   祥子痛苦嚎叫:“我说我说!!”   “快说啊!”   “你先让他停下……”   祥子还想耍心眼,杜晨皱了皱眉,仍旧伸出手在他肩膀上拍了一记,霎时间钻心蚀骨的痒意冲破了祥子的头皮,他恨不得将自己身上的皮肉都抓烂,可惜双手被紧紧缚在身后动弹不得,只能靠摩擦土地缓解身上的痒意。   武斌笑出了声:“哈哈哈,牛人!”   他越笑祥子越恨,但现实让他很快再次屈服了:“我告诉你们……在村子南边山上!”   武斌念叨:“左西右东上北下南……”   许健:“带上他。”   说完率先往左方一条不太明显的小路走去,武斌叫道:“哎,师兄,那是西边啊!”   赵培天拍了拍他的肩膀:“憨憨,你自己站错方向了,太阳东升西落,那边是东边,那一边才是西边。”他好心给武斌指了两个方向。   武斌:“就你地理好,还不快把人拖过来。”   “许师兄好像是叫你……”   “你和我一起,他像死猪一样沉,太远了我拉不动。”   杜晨观察了一下奄奄一息的祥子:“他没抓痒了,让他自己走。”待会儿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变故,现在没有浪费体力的必要。   武斌闻言眉开眼笑:“那就让他自己走。”   这次没再出什么意外,一行人稍微花费了点时间,比较顺利地到达了祥子所说的地址,只不过他们找了一圈也没看见“庙”究竟建在哪里。   武斌怒道:“好啊,你敢骗我们!夏道友!”   他一叫夏兹,祥子立马露出害怕的神情:“我没骗你们,就在这里!”   武斌:“哪儿呢?你倒是指给我看看啊!当我是瞎子呢?”   “就在那里。”祥子又直了好几下,众人才终于在一棵大树旁边发现目标——一个用砖瓦砌起来的总共半米高的“小屋”。   武斌不敢相信:“就这?杜晨!弄他!敢消遣我们,痒不死他!”   杜晨看了看同行众人:“他未必是在撒谎。”   夏兹:“有些地方供奉山魈或者其他鬼魅,是有砌小屋的风俗。”   杜晨意外:“你也知道?”   夏兹:“听他们第一次说就猜到了。”   一个男散修道:“你们说山魈?你们是来找山魈鬼的?不是专程来救我们的?”   这人表情顿时有点愤愤,好像感觉自己被道教协会愚弄了似的。   陶乐是女孩,心思深些,安慰道:“之前他们一直叫嚣要把我们上供给什么萧老爷当做祭品,夏兹应该那个时候就猜到萧老爷是山魈鬼了吧,我们本来就是因为这个问题进来的,他们来救我们顺便把事情解决也正常。”   周为也道:“本来就是啊,总不可能救了我们几个走,就不管其他人死活了,万一还有其他误入这个村子的普通人呢?”   武斌:“原来你还挺聪明,不过那些普通人不是误入,是被——”   “武斌。”许健叫住他,人口失踪的事是特管部在办,属于秘密案件,他们最好不要往外透露太多消息,毕竟这里有好几个不知根底的散修。   武斌也后知后觉自己话太多,差点说了不该说的,便对周为道:“反正你只要知道,这件事情必须解决,不然我们回去都交不了差就行了。”   男散修有点不高兴:“不说我也知道,我们也是没防备就被抓进来的,知道是怎么回事,不用把我们当贼防着。”   “害,我可没那个意思,师兄,我们就这样过去?”武斌转移了话题,“本来还以为有一场硬仗要打,结果就这么屁大点地方,连我家厕所都比不上……”   井玫瑰道:“你不要小看它,不管是哪方神灵鬼魅,只要受了香火供奉,就会增强相应程度的实力。”   “井道友说得对,要是没有一点好处,山魈鬼也不会迷惑村民,让他们给自己建庙上供,别忘了我们进小树林时遇到的那个结界。”   杜晨点到即止,武斌惊呼:“你说那是山魈鬼的手笔?”   杜晨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眼神。   武斌:“那它这么厉害,我们站在这里说它坏话,它不会听见吗?”   井玫瑰:“结界破的那一刻开始,它就知道了。”   周为道:“现在怎么办?”   井玫瑰:“砸了它的庙。”   “就这?”武斌再次震惊,要不要这么简单?搞得他很失望啊,昨晚上做那么多准备,结果今天一下子就取得了胜利的果实,感觉好没有成就感啊。   “不然呢?”井玫瑰疑惑,不明白他为什么一副失落的样子。   “也没什么……我就是以为会恶战一场……”   赵培天笑道:“井道友别管他,他就是中二病犯了。”   许健:“村民人多,今天我们是有备而来。”   简单一句解释,武斌瞬间就不失落了:“对对,我忘了这个!”   “那我去把它砸了?”他兴冲冲道。   一只带血的手忽然搭上他的肩膀,阴恻恻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想砸了什么?”   武斌回头,发现是祥子,惊讶道:“你怎么把绳子解开的?”   其他人也很诧异,刚才他们都背对着祥子,面朝着山魈鬼的小屋,一时没注意居然差点让祥子跑了。   祥子的表情狰狞而愤怒,又问了一遍:“你想砸什么?”   武斌正要说话,井玫瑰一把将他拉开:“他被山魈附身了!你们小心!”   井玫瑰急声提醒,本来站在一起的人“哗啦”一声向四周弹开,欧明和眼镜男孩反应慢了点,差点被带得摔倒。   祥子古怪地笑了下:“这么快就看出来了,果然是个厉害的丫头,怪不得能破了我的结界。”   武斌被井玫瑰拉开了,这会儿看见祥子人不人鬼不鬼的笑容,后怕地出了一头冷汗。   井玫瑰眉眼一冷:“你敢上活人的身?”   祥子又怪笑了声:“你这丫头真奇怪,刚才还打了他,怎么这会儿又关心起他来了?”   一个男散修道:“跟个山魈鬼废什么话,它能上得了那个狗东西的身体,说明它受了对方不少供奉,一丘之貉,杀了就杀了。”   这话说得匪气,周为忍不住看他:“你杀过人?”   男散修磕巴了一下:“杀、杀没杀过不重要,就算我们现在杀了他也不违法。”   虽然他只是个散修,但也深入研究过伟大的特殊法律。   武斌:“那你上啊,弄死他,我们给你作证。”   男散修道:“这么多人,凭什么叫我一个人动手,万一你们坑我怎么办?”   武斌嗤笑,原来就是个“嘴把式”,他没再说什么,但是嘴角的笑容表明了他嘲讽的态度。   男散修面子挂不住,可是又碍于武斌身边的人多,甚至连夏兹都和他们有交情,只能尴尬地忍气吞声。   被众人围在中间的祥子却忽然对上了他:“想杀我?来啊。”   男散修本来只是想对武斌等人用激将法,教唆他们为自己报祥子的一“尿”之辱,没想到碰了颗钉子,现在山魈鬼又来挑衅,还顶着祥子那张可恨的脸。   他觉得自己的颜面受到了挑战,恼羞成怒一个热血上头,径直对着祥子的身体冲了过去。   祥子脸上涌起一个更古怪的笑,好像带着点算计什么成功后的得意,他对着向他跑去的道士张开了双手。   杜晨看见他的动作,脸色大变:“不好!拦住他!他要换身体!”   能来参加道门试炼大会的多少都有些道行在身上,绝对和普通人不一样,山魈鬼上祥子的身不能把他们怎么样,上了道士的身就未必了。   可惜还是迟了一步,杜晨喊完这句话,其余人根本没时间反应,井玫瑰则是不懂这其中的关键,于是就没制止,就这样,那个男散修“饿虎扑食”似的到了祥子的面前。   祥子紧紧给男散修来了个拥抱,眨眼间山魈鬼就进了后者的躯壳里,下一秒,刚才祥子脸上那古怪的笑容出现在了男散修脸上。   众人齐齐看向瘫倒在地上的祥子,他一动不动,不知道死了还是活着。   井玫瑰:“不是夺舍,它还没那个能力,武斌,你去把小庙砸了。”   “可是——”   “这里交给我们。”井玫瑰说完,扬出一道定身符贴在男散修的额头上,他脸上的怪笑还没消散身体就被定住了,看起来十分滑稽。   武斌一看立刻放心了,小跑着往小庙去了:“我现在就去砸了他的老巢。”   这个山魈鬼古里古怪的,赵培天担心他一个人做不好:“我和你一起。”   井玫瑰催促:“快点,砸了庙他的实力就会大跌。”   山魈鬼听见自己的秘密被道破,怒叫道:“你们敢!”   这声吼叫好似鬼嚎,武斌跑步的时候吓了一跳,差点摔个狗吃屎。 第142章   哪怕山魈鬼再不甘心, 也没办法在被贴了定身符的情况下阻止自己的庙宇被砸。   武斌和赵培天两个人迅速拆了小屋,武斌更是一脚就将小庙的屋顶踢得远远的。   山魈鬼见状目眦欲裂,狂叫了一声:“啊!”   他大叫的同时修为也大跌, 井玫瑰趁机念了缚鬼咒语,瞬间将山魈鬼和那个男修士的身体剥离开来。   井玫瑰手一扬,打算彻底灭了这个祸害,没想到一道男声急急打断了她的动作:“快住手!”   众人回头一看,原来是龙战带着队友赶来了。   井玫瑰停下了动作,是她一时忘了这里的规矩:“龙队长打算怎么处置山魈鬼?”   龙战见她及时收手了,松了口气, 道:“这是我们部门内部的事, 不方便透露。”   紧跟在他身后的张素嘴角抿起一个笑。   武斌见不得她那样:“我说龙队,破庙里的那些村民你们都处理好了?”   龙战先让人将身形透明的山魈控制住, 然后才道:“我让大飞带了几个队员去了, 你们先跟我们回村里?”   话虽然是问句,但明显他透露的就不是询问的意思。许健和杜晨对视一眼,看来他们在村里有了大发现,不然前后态度不会有这么大转变。   武斌不乐意买账, 故意说道:“刚才龙队长不还说这是你们特管部内部的事吗?既然这跟我们没关系,那我们也没必要跟你们一起去村里吧。”   张素冷着脸:“道协不愿意配合我们部门办案, 要是出了什么差错,你们别想推卸责任!”   “你吓唬谁呢?话还是你们龙队长自己先说出口的,我不过就这么复述一遍, 你就上升到道教协会和特管部之间的高度,有意见跟你们队长自己说去啊, 在这儿挑拨离间给谁看?”   武斌直接对张素劈头盖脸一通嘲讽, 说得张素恼羞成怒:“你说谁挑拨离间?”   “谁主动对号入座就是谁啰!”   “你——”张素怒目瞪他, 龙战叫了她一声:“张素,适可而止!”   周为笑哈哈地当起了和事佬:“大家四舍五入都算是同事了,各退一步怎么样?”   许健也觉得此地不宜久留,警告地看了眼师弟,不许他再生事:“道教协会和特管部向来保持良好的合作关系,我师弟只是性格开朗,喜欢实话实说,要是龙队长不能接受,我看不如还是分开走吧。   “我们已经把道友们都救出来了,任务圆满完成,早点回去交差也好。特管部向来办案隐秘,如果我们留下来,万一发生什么不必要的麻烦,我们道协也承担不起这个责任,龙队长觉得呢?”   这番话合情又合理,除了张素以外的几个特管部成员,脸上不禁都有点发烧。   龙战作为队长,不得不为自己的言语不周低头:“抱歉,我没有别的意思,但是特殊事件管理部门有自己的规矩,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特管部和道教协会友谊良好,我为我的措辞不当向你们说声‘对不起’。”   这还差不多,武斌看在他态度还不错的份上,好心“指点”了他一句:“你刚才那话对谁说的,就和谁道歉。”   井道友的实力深不可测,这次回去和协会高层汇报之后,他们肯定会动将她拉入协会的念头,所以现在给她找回场子百分百有必要,他们道协的人能随意让特管部的人拿捏?   龙战:“……”   他没和武斌一般见识,反正都是道歉,再说一遍也无妨,又转向一侧对井玫瑰道:“井小姐,不好意思,我刚才说的话不是针对你,特管部有专门规定,特案特办,只有属于特管部的人,才能了解特殊案件的详情,如果井小姐和孟少愿意加入我们部门,你想知道的东西事无巨细都可以告诉你。”   井玫瑰摇了摇头:“我只是随意问问,既然山魈鬼会被制裁,那就无所谓了。”   其实刚才她还想起一件事,就是一开始在那个南市郊外的鬼宅直播探险之后,这个案子也是移交给了特管部,当初她还好奇想知道后续,只是一时间给忘了,没想到今天只是简单问了句正在参与的事情,都被拒绝告知了,她顿时也打消了询问那件事的想法。   当然,更打消了加入特管部的念头。   虽说本来也没打算进去,但是龙战这番作为还是让她感到有些不适的,如果用言语来形容,那就是太“刻板”了,特管部办事程序化、规矩僵硬,如果她是普通人,刚才也不会开这个口,但是她不是,而且两方还是合作关系,然而龙战还是一口拒绝了。   所以她如果加入特管部,肯定适应不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小天使“淼淼非喵喵”和小天使“若蓝蓝雪”上个月给我浇灌的营养液,吨吨吨~我喝到啦~爱你们~   【新年快乐,祝我和我的小天使们都心想事成。】 第143章   井玫瑰再次拒绝, 龙战没感觉意外,只是不可避免的稍微失落了一下:“孟少呢?”   不出所料也得到了同样拒绝的答案。   张素不忿,认为井玫瑰是故意给他们脸色看, 按照她以往的性格肯定是要回以颜色的,然而不久前才被队长呵斥过,她心里不免有点惧怕,龙战真的会为了井玫瑰打她的脸,比如将她踢回南市……   “那真是遗憾。”龙战说了这么一句。   他没提刚才尴尬的点,许健就道:“特管部办案,我们在场肯定会对你们造成不便, 龙队长还是再仔细考虑一下吧, 夏兹道友他们被困了好多天,精神状态和身体状态都不好, 最好是可以尽快得到休养。”   算是再次拒绝了和他们回村的要求。   龙战的视线落在夏兹等人身上:“村里的情况有些特殊, 我们需要帮手。”绕了一圈还是没有松口。   杜晨这方也不知道他究竟是个托词还是真的,只是龙战态度软中带硬,他们也不可能说走就走。   杜晨看向许健和井玫瑰等人,见他们都没有直接提出异议, 便知道这趟是非去不可了。   他年轻,有些话由他来说也合适:“龙队长, 我们可以和你一起去,但是待会儿不管发生什么事,我希望你能保证自己的队员不再对我们道教协会的成员进行言语攻击, 现在山魈鬼已经抓到了,村里应该都是普通人, 如你所言我们只是是去帮忙的, 所以我还希望龙队长能给我们一个口头的免责声明……”   龙战浓眉微皱:“这可能不合规矩, 我们双方人都不少,没人能够未卜先知,有些意外不是人为可以避免的,这个承诺我给不了你们。”   杜晨一哂,其实他说完也发觉不太妥了,果然自己还是需要磨练,他看向许健。   许健接过话头:“那就请龙队长承诺做到前面一点,这应该不难吧?”他意有所指地看了眼张素:“如果龙队长是诚心邀请我们,就要先保证你们的人都是一条心,我们也不想到时候出了力,还落个不是。”   张素气愤地暗瞪了他一眼,到底没敢坏龙战的事。   龙战当然知道许健究竟在暗示什么,可能还包含点暗讽他不会管人的意味,这一点他自认失职:“可以,我保证接下来不会再发生类似事情。”回了南市后他会重新整顿部门纪律,这次张素的表现着实是个意外。   “那就走吧。”   事情都说清楚,大家不再耽搁,快速回到堰头村村内。   龙战在前面带路:“去那栋四层楼的房子。”他抬手一指前方。   目标明确后,前进的速度变得更快了。   来到楼房的前坪,道协的人才发现这里站了不少人,大多数是老弱妇孺孕,少数几个中青年男人都被绑了起来,几个特管部队员守在这里。   “快放开我!”一个尖利的女声响起,众人一看,发现被绑起来的人里居然有一个六十来岁的老妇女。   特管部只绑起来他们的双手,不过将绳子的尾端固定在了一棵粗壮的树干上,被绑的村民为了省力气多是坐在地上,这个年老的妇女最夸张。   可能刚才还没怎么样,现在见他们都出现了,居然直接瘫坐着,两条伸着的腿在泥巴地上胡乱用力地擦着,乱踢乱蹬,当场撒泼,嘴里还嚷着混乱不清的话,可能是当地骂人的词。   武斌笑出声:“大妈的绝招哈哈哈哈!”   他笑得特别响亮,周为第一个附和:“哈哈,真和视频里一模一样!”   特管部成员和几个散修也没憋着笑声,场面顿时变得很搞笑,大家都跟看把戏似的,就连他们同村的人都一个个瞪大眼看着这一幕。撒泼的老妇女闹不下去了,两只裤腿沾满泥土的脚也没再乱蹬。   她就是火辉母亲,平时在家只要一闹,儿子肯定会教训刘芳哄着她。同是一个村的村民,她什么德行其他人也清楚,过去大家都只在背后自己家里当个茶余饭后的笑话说说算了,没想到今天火辉母亲今天对外人也使出这一招,还踢到铁板了,这真是……   要不是他们都被控制起来了,他们也想笑。   现在嘛,只有恼怒吧,不少人在心里暗骂她“疯婆子”,撒泼不分场合,万一连累他们被打了怎么办?   “等我儿子和祥子他们回来了,你们没有好下场!”火辉母亲怨毒地盯着他们。   武斌一听,想到了什么,从走在最后面的道友手里拽出一个迷迷瞪瞪的人来:“这是不是你儿子?”   手上用了点力,将人推到地上。   火辉母亲一看,失声惊叫:“祥子?!”   “原来他叫祥子啊,我还以为是你儿子呢。”武斌遗憾地啧啧道。   “你们杀了祥子!你们要枪毙!”火辉母亲叫道。   武斌:“你怕是搞错了吧?你们自己家家户户供养山魈鬼,这个祥子,他是被山魈鬼上过身了,才会变成这个傻子样,你可别想诬陷我们,我们都是好人,知道吗?”   武斌戳破了村民们的遮羞布,原先还冷眼看着火辉母亲好戏的人当即纷纷不干了。   “什么山魈鬼,听都没听过!”   “说你们杀人的是火辉母亲,我们可没冤枉你们,你们也别冤枉我们啊!”   “不管你们是谁,突然冲进我们村里把我们这些老弱病残抓起来,都是犯法的!看你们都是些体体面面的小年轻,别一时冲动害了自己,要是求财,我们一家一户凑点给你们,你们放了我们快走,我们也不会报警。”   武斌看着龙战:“龙队长,你没跟他们明说?”   张素“哼”了声:“我们当然说了,他们就是要狡辩有什么办法?”   许健上前一步:“接下来怎么办?把这些人全部运出去?”   “那怎么可能?车顶上绑满人都带不走。”武斌道。   杜晨正要说话,忽然发现大飞带着人从另一个方向回来了。   “他们回来了。”   大飞几个人带回来的村民也都是用绳子绑着手拉回来的,都是自己用脚走,应该把井玫瑰的定身符揭了下来。   火辉母亲一眼就看见了自己的儿子。   “辉子!”   凄惨地叫了声儿子的名字后,立马哭嚎起来,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儿子已经死了呢。   武斌嫌吵,装模作样地恐吓她:“再哭一声我就打他一顿!”   火辉母亲的哭嚎戛然而止。   周为偷偷摸摸冲武斌比了个大拇指,武斌挑了下眉,小意思,对付这种人就不能讲理,她怎么样你也得怎么样,甚至还要比她更过分,不然制不住她。   大飞将人带到前坪,火辉他们自然看见了地上的祥子。   “你们把祥哥怎么了?”   他们还没说话,火辉母亲就先道:“儿子你傻啊!管好你自己就行了,祥子怕是靠不住了,他们什么都知道了!祥子有没有带你去见过魈老爷?要是它能来救我们——”   还没出什么大事,火辉母亲就将村里的秘密一股脑儿说了出来,村民们杀了她的心都有了,尤其是和火辉一起被回来的那群人,看着火辉母亲的眼神霎时变得凶狠。   “妈!”火辉急忙阻止母亲:“你别说了!什么魈老爷,我们都不知道!”   火辉母亲也急了:“儿子你别犯傻!现在装不知道没用,他们连祥子都杀了,肯定不会放过我们!”   周为“嘿”了一声:“这老太婆!说了我们没杀人……”   母子俩旁若无人的对话让场面变得骚乱起来,有些村民是恨他们说了不该说的话,有些胆小的就真的信了火辉母亲。   “都给我安静!”大飞厉声喝道,他的外形挺唬人,又板着脸,村民们安静了一会儿。   不过就是短短几秒,因为有火辉母亲在,她怕死,顾不了那么多,只想盘问儿子知不知道怎么联系“魈老爷”:“辉子,妈问你你怎么——”   才起了个头,就被大飞打断:“谁再多说一句话,就拖出来打一顿!”   他刚才回来听见武斌是这么威胁村民的,被这老大妈闹得烦躁,没怎么思考也效仿了一把,才说完就感受到自家队长不善的目光,连忙对龙战讪笑了一声。   他知道老大的意思,他们其实也算是警察,一切都要按规矩办事,但是吧……大飞觉得他们的真实身份又不能见光,这样小小地吓唬他们一下应该没什么大事吧,毕竟他们部门是独立存在的,只要老大不追究责任……   大飞的威胁立竿见影,火辉母亲立即噤如寒蝉。   龙战:“确定人都在这里了吗?”   大飞道:“应该都在了,阁楼上关了个姑娘,就是失踪的那个。”   武斌一听,忙道:“他们肯定不止拐卖了一个人啊,你们都搜干净了吗?”   大飞被这么一说,也不确定了,挠了挠头:“应该干净了吧……”   赵培天:“可以让他们自己说,如实交代的能减轻罪刑。”   武斌:“直接在这里审案子?你们不要带回去?”   龙战:“人太多,都带走不现实。”最好的办法是首先将没有犯过罪的无辜人排查出来,他将视线落到一群老弱妇孺身上。   “你们有什么想要交代的吗?”顿了顿,发现没人说话,于是他又道:“举报一个犯罪分子,经过核实无误,奖励两万现金。”   国家严厉打击人口拐卖行为,特管部门资金充裕,拿出这些奖金来不算什么,如果能加快破案进度,还事半功倍。   谁也没想到,最先说话的人会是火辉母亲,那老婆子眼珠溜溜地转了两圈:“你先拿钱出来,我们才信。”   “这里没地方取现金,”龙战从身上掏出警官证,亮给他们看,“刚才场面混乱,忘了告诉你们,我们是便衣刑警,专门来堰头村调查人口失踪案件,我们不会骗人。”   火辉母亲警觉地闭上嘴,不过眼珠子仍旧不安分地盯着龙战,像是在掂量他说的“奖励”的真实性。 第144章   龙战发现又没人说话了, 又道:“警官证不认识?你们有没有认识字的?”   武斌心道你一掏证件,人家吓都吓死了,说不定这儿站着的一群人全是拐卖犯, 谁敢跳出来自首?不过刚才那个大妈站出来说话,肯定是已经动心,从她下手应该能找个突破口出来。   “这位大妈,你是不是知道什么线索啊?要是如实举报,奖金绝对少不了你们的。”   火辉母亲虽然想要钱,但也不是傻,她一双吊梢眼看了看之前被绑在破庙的几个道士, 再看看武斌:“你们是警察?怎么和道士在一起?”   武斌心道好险, 幸好他们提前换下了道袍,不然这会儿伪装绝对失败。   他咳嗽了一声, 装模作样道:“你们村里有人拐卖人口, 我们一路搜查到这里,顺便就把他们救出来了,怎么,你到底说不说?问东问西的, 是不是知道谁是人贩子,故意帮他打探消息?”   “别吓唬我妈!”火辉抢着说道:“你们也别觉得我们农村人好骗, 电视新闻里都说了,警察没有证据就对普通群众动手,这是犯法的, 再说你们到底是不是警察我们也不知道,谁知道你们是不是从哪里听到什么风声, 到我们堰头村敲诈勒索来了!”   火辉平时和祥子走得近, 现在祥子暂时倒下了, 火辉的话就显得十分有分量,村民们的眼光显然是极赞同的。   武斌道:“你们可别倒打一耙啊,现在没有抓到真正的人贩子,在场的每一个村民都有嫌疑,我们这是给你们戴罪立功的机会知道吗?还有奖金,你们怎么就不识趣呢?那可是两万块,你们村里等出去打多少工才能挣到两万块钱?”   他这话有点武断,但是实际情况也差不离了,农村人出去打工赚钱多是卖苦力。   龙战发现人群中有几个妇女眼神飘忽了一下,想了想招手让大飞拿支票本出来,他当场写了张支票,然后举起来给众人看:“现金没有,有支票,随时可以兑现。”   火辉母亲眼热了起来,不过她还是有两分防备心理:“我们没见过支票,这都是电视里演的。”   “你拿到之后可以立刻去银行,你们镇上有银行。”   火辉母亲马上道:“那你把我绳子解开,绑得我手疼!”   武斌:“你还没说谁是人贩子呢!说不定就是你自己!”   “你说谁是人贩子?你们人民警察还冤枉好人?这支票该不会是假的吧!”火辉母亲立即嚷嚷道。   “你怎么不说你是心虚?”武斌也不甘示弱。   “谁心虚了?谁心虚了?你们就是骗子!”   “谁心虚谁就是人贩子!”武斌指了指被绑住的其他村民:“看看,全村就你一个女的被绑起来了,这是为什么啊?肯定是你事儿多呗!刁钻老泼妇!”   “小畜生你敢骂我?”   越听越不像话,许健黑了脸:“武斌,回来!”   说了他们只是来帮忙的,人家特管部审案,他跟着凑什么热闹?万一发生冲突,伤了几个普通人,回去之后还不知道会受什么惩罚。   武斌被骂了“小畜生”,心里怒火熊熊燃烧,本想撸起袖子,凭借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和这个老太婆一较高下,谁知还没开始发功就被师兄急急叫停,顿时憋屈得难受极了。   他带着气回到自己人这边,小声埋怨:“师兄你干嘛?她骂我畜生你没听见吗?”   赵培天无语地拉了他一把,没看见你师兄脸黑成什么样了吗?再说你挨骂那不也是自己招来的吗?   他含糊道:“别说了,审案龙队长他们在行,我们就别插这个手了。”   武斌听明白了一点,原来师兄的意思是他们干站在一边看戏啊,不由小小嘀咕了句“不早说”。   许健和杜晨同时看向他,他立刻闭嘴,好嘛,说都不能说,那他挨骂就是白挨了呗。   “别担心,她逃不掉。”井玫瑰语速极快地低声说道。   他们道教协会的人都站在一块儿,夏兹也听见了,他的目光落在井玫瑰后背。   武斌悄悄问:“什么逃不掉?”   “这个村里只有两个人干净。”   武斌惊讶:“你是说只有两个人——”声音略微有些大了,不少人朝他们看去,他又压低声音,只用极轻极浅的气音问道:“不是人贩子?”   井玫瑰迅速点了下头,武斌睁大眼倒抽了口气,这也太恐怖了吧。   他知道井玫瑰很厉害,所以没怀疑她是不是看错了,只问了句:“那你不告诉他们吗?”   井玫瑰:“有权力的人必定善于使用权力,我们何必越俎代庖?”   龙战的面相显示他是个权欲重的人,也有高官之相,井玫瑰对这种人向来敬而远之。刚才武斌主动替龙战套话,龙战既不阻止也不迎合,任凭他左右试探这群村民,可明明来村里之前彼此说好了,他们只是来当个帮手,足以见此人不是纯良之辈。   武斌悻悻闭上嘴,好吧,井道友也不想蹚浑水,那他就暂时忍下这口气吧。   眼见许健将人叫了回去,龙战内心不无可惜地暗叹了一句,再次环顾前坪中央的村民们:“再给你们最后一个机会,三分钟,只要有人给我提供有用的线索,我个人出资奖励十万元。”   他大大提高了奖金额度,这回火辉母亲实在忍不住了:“我知道我知道,我告诉你,村里的漂亮姑娘都是祥子带人从外面拐回来的!你快把钱给我!”   龙战望向她:“祥子是谁?”   火辉母亲:“喏,就是地上那个!不是你们带回来的吗?快死了的那个,你们不知道?”   “你有什么证据?”   火辉母亲吊着眼睛道:“这还要什么证据?我从小看着祥子长大的我还不知道?这个村里有什么事是我不知道的?”   有人陡然出声怒骂:“你个老骚货瞎说什么!”   火辉母亲转头就骂回去:“哪个杂毛种骂我?信不信我举报你!”   场上顿时安静了,村民们你来我往地使着眼色,不知道在打什么哑谜。   龙战:“说具体点儿,祥子拐卖了多少人?具体都是什么时候?拐卖的人都去哪儿了?”   火辉母亲:“哎哟警察同志,你这是说话不算话啊!早知道我就不告诉你了,骗我的十万块钱啊!”   说着说着她再度哭嚎起来,大飞瞅着老大黑沉的脸色,吼道:“安静!谁说话不算话了?你提供的线索未必是真的,必须先经过核实,谁骗你的钱了?”   这大妈胡搅蛮缠的本事还真不小,她这么一闹,大飞都有点想偷偷劝老大别给她钱了,属实是要钱不要脸,恶心人。   “你们先给我解开绳子,这绑得我手痛,都想不起来。”   还得寸进尺,大飞:“老实点!老实交代就给你解绳子!”   刚才道教协会那小道士还真猜对了,他们进村搜查的时候,老弱妇孺孕就这个大妈不是盏省油的灯。   撒泼打滚无所不用其极,最后没办法,张素和姚加加以及朱丽三个女队员合力才按住她,将人和村里的男性村民一起绑了起来,这才算消停下来。   话说回来,道教协会那波人还真是来看热闹的,也不说帮他们忙。   龙战大约也意识到了这一点,这个妇女闹了几次事不肯合作,道教协会的人一直没出声,井玫瑰,还有孟麒麟,也都站在一旁看着。再加上先前的一些事,龙战莫名忽然有种失了颜面的感觉。   他冷声对火辉母亲道:“说了就放开你,不说就论包庇罪处理!”   火辉母亲傻眼,本来还以为这个人好拿捏,想多敲点钱走,没想到他说翻脸就翻脸,当下就不敢继续撒泼了,讪讪道:“我说、我说就是了,怎么说我是包庇罪呢……”   龙战冷眼看她,火辉母亲说话转眼利索了:“你这小伙,我说还不行嘛,怎么这样看我,这祥子骗大姑娘回来,就是为了给我们村里的青年小伙子传宗接代的,他——”   “妈!”火辉大喊了一声,他本来以为他妈只是故意说话迷惑这些人的,没想到被人随便一吓唬就要往外倒实话,他赶紧阻止,他妈要是真的说出去,就不怕被村里这些人直接拉去当祭品吗?   “辉子,你别打岔啊!妈心里有数呢,你别着急,祥子都快死了,魈老爷也没见出来,说不定就是被这些道士和警察一起消灭了,那还怕个什么呢……”   她看似絮叨着劝儿子,其实也在为自己壮胆,更是说给村里其他人听的,看吧,魈老爷都没了,你们还在坚持什么,没用,她聪明,趁早从警察手里捞笔钱,以后村里的日子肯定没有原来那么好过了,十万块钱省着点用够用好久了。   “魈老爷又是谁?”龙战又问:“把你知道的都说清楚,钱少不了你的,要是敢隐瞒,你就是帮凶。”   龙战故意这么问,他想看火辉母亲究竟知道多少,这一前坪的人又知道多少,刚才可是有人出声制止了她,甚至包括她的儿子,龙战心里有种感觉,或许这个村子没几个不知情的人。 第145章   “魈老爷就是魈老爷啊, 一看你们就是城里的孩子,魈老爷都不知道!魈老爷保佑我们家家户户平安如意……“   火辉母亲留了个心眼,没老实说完整, 还将事实给变了一下:“也保佑我们家家户户能生儿子,不过我们这里大姑娘不多,所以祥子就去外面拐人了。”   大飞冷笑了声:“这个魈老爷就这么好?一点条件没给你们提?愿意无偿‘保佑’你们?”   火辉母亲:“那怎么可能呢,我们也得上供啊。”   试炼小组和特管部的人都是精神一振,终于来了。   龙战:“你们用什么上供?”   火辉母亲立时哑了火:“……那不就是那些东西嘛……”   全然看不出开始时的嚣张样,好像一只胀气的气球骤然被放了一半的气似的。   “老实交代!不许隐瞒!”大飞故意吓唬她。   火辉见势不妙,忙道:“你们这是逼供, 我要向你们公安局举报你们!”   其他村民也道:“他们都没穿制服, 说不定是附近哪个村的二流子装的,再外面混不下去了就回来勒索我们, 大家都别被骗了。”   “你那证件是买的吧, 小兄弟,我们也最后劝你们一次,把我们都给放了,不然的话, 堰头村就是你们能进不能出的地方。”   “还把我们村的人打伤这么多个,这样吧, 只要你们一人赔个七八千,我们就不报案了,哦, 祥子伤这么重,得八万, 你们把我们放了就赶紧派人回去筹钱, 耽误了他们治伤, 那你们就是犯了杀人罪!”   “哟呵,”大飞气笑了,“还敢倒打一耙威胁起我们来了?知道诋毁和敲诈勒索人民警察什么罪吗?我告诉——”   “大飞。”龙战低声叫停,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他们明显是故意拖延时间,虽然山魈鬼已经被他们抓住了,但是尽早将案子解决才是他们来这里的根本目的。   周为发现他们问了一通什么也没问出来,那个叫大飞的还给村民带沟里去了,不由急了:“那什么队长,你们到底会不会审啊?我师兄他们都快站晕了,你们什么时候是个头?要是不会审就换——”   “咳咳。”夏兹捂嘴咳嗽,周为立马知道他说错话了,嘴里的话原地拐弯:“——就全部抓回南市警局再说。”   火辉母亲睁大眼道:“你们是南市的警察?”   龙战不答反道:“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不说就算了。”他皱皱眉毛,从腰间拔出一把小型□□。   火辉母亲眼睛睁得老大,吓得气都不会喘了,一口气说道:“祥子让我们买新媳妇生孩子,不喜欢的孩子就送给魈老爷吃了!”   “打死这个老贱货!脑子发癫乱说!”某个男村民骤然爆发一声怒吼。   其他村民反应过来,也纷纷辱骂火辉母亲,指责她在给村子抹黑造谣。   “辉子妈,你疯病又犯了吧?咱们村里什么时候供奉什么魈老爷了!”   “谁把自己孩子送给魈老爷吃,你可不要瞎说,举头三尺有神明,小心天打雷劈!”   火辉母亲有些怂,害怕村民们之后会打她,但是想想那十万块钱,她又咬牙,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你们骂我没用!家家户户都送了孩子上供,谁也别想耍赖!”   回应她的是村民们更激烈的辱骂。   龙战举起右臂朝天上开了一枪,村民们都吓了一跳,不敢再说话了。   “我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为什么说话的人都是男人?”   村民们没人出声,火辉母亲觉得自己举报有功,刚刚就是不小心被吓了一跳,这个警官打枪肯定是为了吓唬那些骂她的人,是她自己没防备。   短短几秒她就把自己当下的地位脑补得明明白白:“当然是男人说话,女人算什么东西,哪里有她们说话的地方?”   大飞用看奇葩的眼神看她:“那你又是个什么东西?”这都什么年代了,这个村里的人封建思想还这么严重。   火辉母亲道:“那我和她们哪能一样呢?我可是做婆婆的!”   大飞反驳:“那些人就不是婆婆?她们家里没有儿媳妇吗?”他指着缩在一边和火辉母亲年纪差不多大的老人问。   火辉母亲一哂:“……”她干脆耍起了无赖:“反正我都告诉你们了,你们说要给钱的!警察不会说话不算数吧?”   大飞看向龙战,龙战道:“你保证你刚才说的话百分百是真的?”   火辉母亲声音响亮:“当然是真的!”   “好,”龙战把枪收起来,“既然你说的是真的,你们全村家家户户都敢用活人当供品祭祀邪祟,整个村的人都属于犯罪分子,全部带走!”   火辉母亲慌了:“哎!怎么这样?我们既没有杀人又没有吃人!那拐人也不是我们干的,凭什么抓我们?”   大飞:“刚才不是你自己说的吗?让你举报,你说全村都这么干,那不就是全村犯法?”   村民们怨毒的目光仿佛要将火辉母亲射成一个筛子了。   “那我也没说大家都是犯罪分子啊,你们这是强往我头上扣屎盆子!我知道了,你们就是不想给我钱!”   火辉母亲觉得自己找到了事情的真相,当即就张大嘴嚎哭起来,同时往地上一趟,又开始表演裤腿搓地的秘技。   这种事看一次觉得好笑,多了就烦了,大飞道:“你根本就没提供有用的线索,这钱不可能给你,一大把年纪了,别在这里耍无赖,对我们不管用。”   火辉母亲还是躺在地上撒泼。   大飞问龙战:“头儿,怎么办?不可能真将他们全带走吧?”   龙战没说话,垂着眼好像在沉思,大飞也拿不准他是什么意思,又问:“头儿,要不然我去问问他们?”   他眼睛看向道教协会那帮人,武斌立刻道:“坏了坏了,刀疤脸在看我们,该不会想让我们上吧?”   赵培天:“你别自己吓自己。”   “那可未必,他们半天都没问出个屁来,害我们在这里干等这么久,要是刚才我们上,这会儿都坐上回南市的飞机了。”   杜晨看向许健:“许师兄,我也觉得龙战可能是在等我们出手,特管部是精英部队,不可能这么废。”   周为听了一耳朵,问:“那他们干嘛不直接找我们?”   武斌:“之前就说好了,我们只是帮个忙,默认不干涉这些。”   周为说话像个杠精:“可是帮忙审讯也是帮忙。”   武斌烦了:“要是他们就要拖着我们,等我们自己受不了了主动提出帮忙,你能怎么样呢?”   “那就帮啊!”周为说得斩钉截铁。   武斌气笑了:“那你帮去吧。”   周为:“唉,我也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担心我师兄,他现在急需一个舒适的房间和一张舒适的床,躺下好好休息,然后再起床洗个热水澡换一身新衣服,要是他弄得一副惨样,我怕我师父削我。”   武斌正要嘲笑他,忽然见大飞大步朝他们走来,他精神一凛,好家伙,还真来了。   大飞也不感到难为情,在他心里,这都是为了正事,特管部和道协本来就是友好合作的关系,不存在谁向谁低头一说,而且他先前带人去了破庙带回火辉等村民,也不知道双方回来之前又因为张素引发了一次龃龉。   所以当他问起队长要不要找道协的人帮忙的时候,队长沉默,他就默认队长是答应了。   大飞将来意一说,许健第一反应仍是拒绝,说他小心眼也好,他是不想自己这边的人再做吃力不讨好的苦差事。   大飞没料到许健会拒绝得如此干脆,可他总不能强迫道协的人上吧,无奈之下又向井玫瑰求助,大飞知道她还不是道协的人。   井玫瑰道:“你只要问他们,是谁在论坛发帖找道士帮忙就行了。”   周为一拍大腿:“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我还想要不要让我师兄给他们来一下全身发痒的套餐。”   武斌则是大为不解道:“井道友,你怎么告诉他们了?”   井玫瑰无奈:“刚才周为说他师兄需要休息,我也想快点离开这里。”   武斌只听了个字面意思:“啊?井道友你也累了?用不用我去给你找张凳子?”   “不是,”井玫瑰看着大飞道,“我也觉得耽误太久了,想尽快离开。”   大飞脸一热,这也太尴尬了,井小姐是在暗示他们做事拖拉没效率吗?   他不好意思地说了句“谢谢井小姐”,赶紧跑回去了。   先跟龙战低声嘀咕了一顿,才用力清了清嗓子,将井玫瑰教给他的招用出来:“你们村之前有人在网上发帖求助,是谁发的?”   村民们面面相觑,什么求助发帖?   大飞见没人出来,又说了一遍,并道:“只要你站出来指认凶手,我们奖励你十万块钱支票!”   火辉母亲更加不干了,一哭一嚎:“这是拿我的钱送给别人啊!我的血汗钱!我倒要看看是哪个王八羔子想吃我的骨头喝我的血——”   话没说完,妇孺堆里慢慢站起一个熟悉的人,半低着头:“是我在论坛里说的。”   火辉母亲和火辉同时大叫:“刘芳!你个贱货!”   两母子异口同声,特管部成员一阵恶心,早就看出这老大妈不是好人,教的这是什么儿子,俩人平时在家肯定没少这样辱骂儿媳妇。 第146章   火辉的老婆不知道是不是被这一声叫骂给刺激到了, 原本低着的头一下子抬起来。   她指着火辉母子俩道:“他们俩把我的孩子带给魈吃了!”   “你胡说!”火辉母亲激烈否认,用力往儿媳妇那边做出踢蹬的动作:“看我不打死你个贱货!”   其他村民眼看着火辉老婆连自己丈夫和亲婆婆都咬出来了,生怕拔出萝卜带出泥, 自己也跟着遭殃,连忙给火辉母亲帮腔。   “刘芳,你这就不对了,你和你婆婆有矛盾是一回事,怎么能诬赖你婆婆犯法了?太不懂事了!”   “看她平时不声不响的,原来是个吃里扒外的人!”   “是不是她和外人做局……”   “安静!”大飞又吼,吵吵闹闹的跟菜市场似的, 所以他就不爱到这种偏僻的地方来工作。   他一皱眉脸上的疤痕就有些吓人, 场面再次安静下来。   龙战问刘芳:“你和他们什么关系?”   刘芳表情有一瞬苦涩:“他们是我丈夫和婆婆,我的儿子天生残疾, 我婆婆一直看不起我, 还时常打骂孩子,后来村里开始供奉魈,祥子说要供孩子,我婆婆第一个将我儿子送了过去……”   龙战:“拐卖人口的事你知道多少?”   刘芳一下子不说话了。   龙战:“不想说?还是有难言之隐?”他猜刘芳什么都知道, 所以问话的时候没有采取尖锐的言辞。   刘芳依旧沉默,大飞急了, 话都到嘴边了怎么又不说了:“你要是知道就说出来,难道你还想让更多的姑娘受害吗?还有你儿子,你不是说你儿子被他们害死了吗?你就不想光明正大地报仇?”   “我就是被拐来的。”刘芳终于说了。   “什么?”武斌吃瓜吃得大惊。   “贱货你放屁!谁拐你了!”火辉母亲不干不净地骂道, 还用力朝她吐了口唾沫。   刘芳:“这个村里没有几个年轻媳妇不是拐来的,甚至上了年纪的, 三四十岁的也有。”   这事情听起来太荒谬, 大飞问:“那怎么没人报过警?”   “别听她胡说!”   “我们这里没有拐卖妇女!她是记恨我们帮她婆婆骂她, 想冤枉我们!”   龙战拔出□□再次朝天开了一枪,村民们怂了。   刘芳接着道:“她们生了孩子就认命了,帮助村民拐来更年轻的女孩,她们想让她们和她们一样,这样她们心里才会觉得公平舒服。”   这时一直没出声的老弱妇孺堆里,也有女人叫骂了:“撕了你的X!烂货!我们有这么毒?”   大飞立刻知道刘芳说的都是真的了,才会戳到某些人的痛脚。   “你们才是烂货!”刘芳也激动起来:“这些我本来不想管,但是你们杀了我的儿子!要是你们不在村里供奉魈我的儿子就不会死!我要你们给他填命!”   “你还敢说!你们家就没供吗!杀你儿子的是你老公和你婆婆,你害我们干什么!你又是什么好人了,你家辉子只守着你一个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跳出来主持公道!”   “是啊,你儿子死了怪不了别人,要怪就怪你自己不肯让你老公讨小老婆!祥子说了小老婆专门生孩子供魈老爷,你自己硬要死拽着你老公的裤头怪谁?还给你儿子报仇,我看你干脆自己到墙上撞死算了!”   女人们争吵起来,什么话都往外倒,没说几句就把村里的秘密全部自爆出来了。   大飞苦笑着看向龙战:“头儿,怎么办?看来整个村里的人都得拉走了。”   龙战不假思索道:“和千鹤市局联系,让他们立刻安排人和车过来。”   大飞:“不带回南市了?”刚才道协的人这么说了一句,他也顺着那条思路去了。   “拐卖妇女的案子交给他们,我们只负责该负责的部分。”   大飞恍然大悟:“是,头儿!”对啊,拐卖案并不属于他们管,他们一开始来找人也是因为,失踪的人消失得太离奇了。   被龙战一点拨,他马上联系相关人员。   试炼小组这边的人听力都好,因此也听见了龙战的打算,杜晨询问众人:“既然他们有人帮忙了,我们就直接回去吧?”   周为:“好啊,我巴不得快走。”   武斌:“我也是,太难站了,我想躺下。”   井玫瑰和孟麒麟也表示同意,其他人更没有意见。   许健就道:“我去说。”   “师兄快去!”武斌乐得不去,和特管部打交道真不得劲,一个这么简单的事也折腾大半天,做事太死板了,不是他说,特管部真该派人来他们协会学习学习,三下五除二,瞬间搞定。   众人目送许健走到龙战身边,不知道俩人说了些什么,很快龙战就跟着许健一起回来了。   “井小姐,孟少,如果你们之后改变主意,随时欢迎你们加入特管部,这是我的名片,上面有我的私人联系方式。”   没想到龙战还没死了招揽队员的心,从身上拿了两张名片出来,一左一右递给井玫瑰和孟麒麟。   横竖要走了,井玫瑰也不介意走个场面,正欲伸手接过,谁知孟麒麟比她更快一步,将两张名片都收下了。   井玫瑰和龙战都下意识看向他。   孟麒麟神情自若,仿佛刚才的动作不过是顺手为之罢了:“谢谢龙队,心领了。”   武斌他们这个小组的人早就知道孟麒麟的心思,助理欧明和眼镜男孩也不例外,只是孟麒麟既是前者的赞助商又是后者的老板,大家只敢交换八卦的眼神。   夏兹他们后来的试炼小组成员就不一样了,其他人还没什么,只有周为音量不小地惊叹了句:“高啊!”   武斌瞬间用“找到了同道中人”的目光盯住他,用力拍拍周为的肩,一切尽在不言中啊道友。 第147章   终于踏上返回南市的归程, 回去的路上两支试炼小组的成员都有些情绪不高。   本来杜晨他们成功找到失踪道友,并顺利将他们解救了出来,这是一件特别值得高兴的事, 但是就因为特管部的人从中横插了一脚,弄得他们现在心里怪复杂的。   说开心不是,说不开心也不是,那种感觉用言语说不上来。   所以路上都没什么人说话,直到重新踏上南市的地皮,大家的心才像被注入了一丝阳光。   “井道友、孟少,我们就在这里分开走吧。”杜晨道。   井玫瑰看了看形容狼狈的夏兹和周为等人:“不先送他们去医院?”之前在千鹤市的时候, 为了尽快回来, 他们坚持不肯休息。   “不用了,我们就是饿了几天, 也没洗澡, 所以看起来惨了点。”周为的精神头是他那组六个队友中最好的。   他刚说完,陶乐和另外三个男散修也道:“我们也走了。”   其中那个被山魈鬼附过身的说:“我还是去医院看一下吧,我觉得我还是不太舒服。”   之前他被带回千鹤市杜晨等人下榻的酒店时,已经清醒了过来, 就是说自己头挺晕,井玫瑰给他看了只是鬼上身后遗症, 因为山魈鬼在他身上待的时间非常短,并没有对他的身体造成实质性的损害,井玫瑰让他回去后多晒点太阳就没事了。   这个男散修当时也没说话, 众人都以为他听进去了,没想到他现在忽然又提出去医院看病。   武斌:“不是跟你说了晒晒太阳就行了?你一个道士连这个都不知道?你是怎么混进试炼大赛里来的?”   他是无心之言, 但架不住陶乐和其他两个散修知道实情, 这位……他确实是混进来, 家里有钱,重金买了另一个散修的参赛资格。   那人当场就变了神色:“你这话什么意思?看不起我?”   武斌笑了:“我可没这么说,既然你这么怕死,怎么还敢往山里跑?”   杜晨叫道:“武斌。”散修只是个暂时的身份,并不是永远固定的,道协想吸纳更多的散修进入,保不准哪天这个人就被哪位长老看中了,他是提醒武斌别说得太过火。   武斌从参加比赛来就一直被师兄弟们“监督”言行,他脸皮厚心脏承受能力也强,早就习惯了,所以这回只是把脸往旁边一撇,就去看路旁的风景了。   “这位道友,如果你身体真不舒服,不如跟我们一起回协会复命吧,我师父擅长医道诊疗,说不定能帮到你。”杜晨如此说道。   被附身的道士还没回答,另一名散修就道:“他跟你们回去,我们就不去了。”   许健:“我建议大家还是一起,长老们问起堰头村的事,由你们几个当事人来叙述更好。”   一个散修道:“好什么好啊,你们是立功了,回去有奖励,我们连初赛都没过,还差点把自己小命交代了,回去不仅丢脸,还进不了下一轮决赛,回去干嘛?给你们道协的人看笑话吗?”   这话怨气冲天,许健也不好再劝了,毕竟说得也是事实,再多说反而有股炫耀的嫌疑。   于是只对被山魈附身的道士说道:“道友如果不嫌弃就跟我们一起回去吧,这种情况去医院也没用。”   武斌立刻咂摸出味儿来,这人恐怕就是故意说要去医院,然后等着他们去劝他,他的目的何在呢?初赛算是彻底废了,难不成是贼心不死想去道协长老们面前露露脸?   周为道:“是啊孙文涵,你就跟我们一起回去吧,我刚才在手机上看了下,这几天南市都是阴天,晒不了太阳。”   叫孙文涵的散修道士心里一喜,他确实打着以退为进的目的,叫这帮人主动带他回去,毕竟花了这么多钱,结果连道协的高层负责人都没见到,这不是太亏了吗?   而且就这样回去,他爸腿都会给他打折,他在家哭着喊着要当道士,让他爸给出大钱,结果连个门派的边缘都没摸着,更别提正经拜个有名气的大师当师父,他爸说不定会把他关在家门外不让进去。   “那好吧,我就跟你们一起走吧。”孙文涵担心自己的小算盘被人看出来,还装了下勉为其难,转头又对陶乐等人道:“那你们先走吧。”   赶紧走。   陶乐和其他两个散修互相看了看,又跟杜晨等人道了次别,转身走了。他们知道那个姓孙的是害怕他们说穿他的秘密,所以才想快点赶他们走。   姓孙的也太小人之心了,当时报名参加试炼大会的时候,姓孙的顶替的那个人刚好站在陶乐他们前面,陶乐还看见他在登记的道士面前展示自己的道士证,后来组队他们也是本着就近原则,大家报名的时候刚好认识,就组一块了。   然后他们去找姓孙的顶替的那个人,那个人正从洗手间里出来,满脸笑容地对陶乐他们摆手,说他们找错人了,要找的人叫孙文涵,待会儿就出来了,说完扬长而去。   过了一会儿他们果然等到了孙文涵这个人,这人脑子活心眼多,当时就说四个散修肯定完不成任务,最好是再找两个门派子弟,正好穿着一身崭新道袍,从道协办公大楼里出来的周为就被孙文涵给盯上了。   这个临时小组就这样组建成功。   陶乐他们不想拆孙文涵的台,就算他此后真的凭借什么手段进了道协,那也是他的运气和本事,毕竟当初登记在花名册上的人可不是他,就看他自己怎么去圆谎了。   陶乐他们认为,出卖参赛资格证的那名道士,不可能连自己的道士证也给卖了,道士证用的是真名,又和身份证挂钩,牵连太多现实因素,几乎没有操作的可能性。 第148章 一更   决定好之后, 一群人就分三个方向走了。   孟麒麟照例先送井玫瑰回家,才带着两个手下去孟氏。   井玫瑰回了家没多久,就收到一个意料之外的人的消息。   宋潇潇给她发微信, 告诉她自己生了一对双胞胎儿子,就是当初洪敏强导演给她拉的那单“生意”。   井玫瑰应了宋潇潇的请求,当时还费了好大的一番力气,之后又给她送了几个平安符,后来就没怎么联系过了。   没想到现在对方还会告知她生子的喜讯,井玫瑰便诚意恭喜了一番。   宋潇潇:【井小姐,我生下两个孩子, 家人都很高兴, 特别是我的哥哥们,他们说孩子的满月酒要大办, 要是您有空, 我想请您来喝杯满月酒。】   井玫瑰问:【什么时候?】   【就在这个月月底。】   月底?井玫瑰没有立时答应。   【我现在不确定到时候有没有空,如果有时间我一定会去贺喜。】   宋潇潇本来也没抱百分百希望,她联系井玫瑰之前特意询问了洪导,洪导说大师贵人事忙, 不一定能抽出时间,让她不要有太高期望。   没想到问过井玫瑰之后, 对方并没有完全拒绝,宋潇潇很感激井玫瑰,所以希望能再见见她, 也让她看看自己的两个孩子。   尤其是后来……的那个孩子,生下来后和当时见到的几乎一模一样, 但是皮肤却白白嫩嫩, 看着格外乖巧。家里有个表嫂嘀咕了一句“怎么双胞胎还长得不一样”, 结果被表哥驳斥了,说异卵双胞胎本来就不同,两个孩子都长得好看。   宋潇潇觉得自己还是有福气的,虽然前面的婚姻不好,但老天没有薄待她,让她有了两个可爱的孩子,家人们也始终关爱维护着她。但她最想感谢的还是井玫瑰,如果不是她,自己说不定还被于世泽那个渣男蒙在鼓里。   【没关系,您有空就来,没空的话我以后再带孩子去看您。】   井玫瑰发觉她说话很客气,敏锐地察觉到一丝不同,又简单和她说了两句后,给洪敏强导演打了个电话。   “喂,大师啊,今天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您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洪导。”洪敏强也客套,井玫瑰不想和老熟人绕圈子,直接问他:“宋潇潇的丈夫现在怎么样了?”   “原来你是想问这个,”洪敏强道,“你不知道吗?于世泽因为当初那件事进去了。”   “牢狱之灾?”当时面相还没有。   洪导:“谁说不是呢,他被人爆了料,干脆破罐子破摔,一口咬出了娱乐圈好多大鱼,大佬们怎么可能放过他?干脆一起送进去蹲局子了。”   说完,又好奇道:“这么大事您不知道吗大师?网上热度都爆了。”   井玫瑰极少关注网络新闻,她说:“这段时间比较忙。”   洪导连连道:“我懂我懂!大师您有正事要忙,我懂的,不过我还以为你会算算卦了解一下事情的后续……”   末一句话洪导一半是说给井玫瑰听的,一半是给自己嘀咕的,毕竟井玫瑰在他眼里已经无限接近于非人类范畴的“大拿”了。   井玫瑰:“会算也不是事事都要算。”   洪导赔笑道:“是是,那也没那么多精力,哎,对了,大师,您生日的时候不是说要开公司?现在开业了吗?用不用给您介绍几个客户?”   洪敏强还记得自己上次给井玫瑰介绍于世泽那桩生意,差点连累她在网络上被人黑,他本来是想拉拢对方,才介绍自己的圈内好友,结果于世泽是个坑爹的,事与愿违,差点害得他得罪人。   洪敏强想着有机会再给自己补救一下,这条大腿可得抱好了,保不齐什么时候又要求人。   井玫瑰道:“过段时间开业,客户的事先不急,我最近手头有点事,最快都要到月底。”   “哎,是是是。”洪导顺着她的话答应,心里却在想,月底好啊,那他时间充裕,可以好好物色几个有需求的“人选”,到时候一起介绍给大师,送给她当“开门红”。   “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黄迟惊喜的声音响起。   “有一会儿了,你放学了?”井玫瑰放下手机,顺嘴问道:“作业写完了吗?”   黄迟表情秒变:“姐,你怎么这样对我?我还是不是你弟弟了?刚回来就催我写作业。”   井玫瑰看他耍宝有点想笑,扯了扯嘴角:“没催你。”   黄迟:“我真羡慕你,姐,可以到处跑去旅游,要是我以后也能找份这样好玩的工作就好了。我有个同学,就那个杜晨,你见过的,他也总是请假不去上课,据说是他师父让他出去搞什么活动,隔三差五就不在学校,老师居然也批准,羡慕死我了。”   井玫瑰猜他大概不知道,她和杜晨参加的“活动”是同一个,他们还是同一组“队友”,为了不刺激他,还是决定不说了。   看黄迟脸上的羡慕真实得快要溢出来,井玫瑰也不知道如何“安慰”他,索性转移话题:“你这两天去看旷嘉了吗?他身体恢复得怎么样了?”   “去了,好得七七八八了吧,不过他已经出院了。”   “没完全恢复就出院了?”   “是啊,旷嘉说不想住在医院,旷叔叔就带他回家了,回去给他请个家庭医生吧,反正也快好了,就是后续需要一段时间休养,找个家庭医生简单看护一下没问题。”   井玫瑰道:“没事就好,明天你也放假吗?我们一起去探病?”   “行啊,他看见你肯定特别高兴,姐,你不知道,这货住院期间还念叨着让你给他算桃花呢。”   井玫瑰道:“算了也没有,他的正桃花现在不会出现。”   顿了顿,她又想起另一个人:“吕奇呢?”   “不知道,姐,你问他干什么啊,以后我们都不会带他玩了。”   “就是问一问,你真不知道?”   “肯定知道啊,在家闭门思过呗,吕家赔了不少才保住他,现在把他关在家里教育,姐,你别问他了,我们以后真心不会再带他玩了,玩不起啊,万一又拿刀来捅我们怎么办。”   井玫瑰客观说了句公道话:“他是被宝净的蛊虫控制了。”   “但他还是做了伤害好兄弟的事,那蛊是叫‘情人蛊’吧,听名字就知道只是防止他变心的,也不会逼得他拿刀杀人吧?这明显就是他自己心里想这么做,别想把锅甩给蛊虫,我当初也被下蛊了呢,我怎么是自己昏迷不醒,没把别人害得昏迷不醒?”   井玫瑰第一次发现黄迟这个年龄的人这么“轴”,和他说道理都说不通,原来平时他还算挺懂事?   无奈之下一时失语。   第二天,姐弟俩提了些礼物去旷家探病。   旷嘉兴奋得差点从病床上跑下来亲自招待他们,吓得他爸给他请的家庭医生大惊失色,急忙把他“按”回床上。   他又叫佣人去洗水果,再把他囤的各国特色口味零食拿出来,还让黄迟自己去冰箱选他爱喝的饮料,除了他自己没下床之外,主人家的热情好客在他身上展现得淋漓尽致。   当然,要不是那位家庭医生一直负责任地在一边虎视眈眈地盯着,旷嘉十九□□会从床上坐起来。   看他的情况,身体确实如黄迟所说的一般恢复良好。   井玫瑰担心再坐下去,家庭医生就要给旷父打电话让他回来了,于是简单说了会儿话就带黄迟走了,临走前还婉拒了旷嘉极力留饭的好意。   又在家待了两天,接到古三镜道长的消息。   【井道友,恭喜你通过道教协会举办的试炼大会决赛。】   井玫瑰:【消息古道长,是总决赛的比赛时间出来了吗?】   【那还没有,因为中途出了千鹤市这样一个意外,经过商量,协会决定破格让你们这一小组直接获得再次比赛的名额,原定的总决赛你们不用参加了,后期在总决赛之上另设加赛,你们和总决赛的胜出组进行最终一局的比赛,从你们中间取出最后的冠军组。】   井玫瑰:【这样对其他选手是不是不公平?】   古三镜:【怎么会不公平?你们可是挽救了六条活生生的人命!甚至可以说不止六条!那个村子里还有那么多被拐卖的妇女,还有被作为祭品供奉山魈鬼的婴幼儿!这是大功德!】   古道长连用了好几个感叹号,可见他激动的心情,井玫瑰不免心虚,只是这奖励也不单是奖励她一个人,她想了想,尽量采取婉转一些的说法。   【不知道前辈知不知道,特管部那边也出了不少力。】   古道长很快回信:【杜晨那小子和我说了。】   【我们道协和特管部是性质完全不同的两个组织,各论各的,井道友你不需要多心,安心接受就是!这也不是我一人□□的结果,而是和各位长□□同商量出来的决定。】   【再一个,其实你们去千鹤市救人的时候,试炼大会的总决赛也已经在同步进行,所以接下来我们会向本次比赛所有参赛者说明这个事实情况,你只要安心等待加赛的时间通知就行了。】   井玫瑰:【万一有人不服呢?】   【不怕。】   古道长祭出一句终极杀手锏:【本次试炼大会最终解释权归道教协会所有!】   井玫瑰默,原来还能这么玩。   【对了,井道友,其实贫道找你是为了另一件事,你现在还没有去其他道观挂单吧?】   【没有。】 第149章 双更合一   古道长:【没有就好啊!井道友, 我诚挚邀请你明天来我盘龙山青山观做客,你来不来?杜晨和宝净那丫头都在这里。】   井玫瑰欣然一笑:【却之不恭。】   她看见古三镜提杜晨,本想问问能不能多带一个人, 再看见宝净的名字,果断打消这个念头。黄迟已经对宝净不满了,再把俩人凑到一起,说不定会闹什么矛盾。   才想完,又见古道长新发了条消息。   【对了,还有那位孟先生,道协本次试炼大会的赞助商, 我让杜晨他们联系了, 明天也会请他来道观,你们都在市区, 如果顺路可以结伴一起过来。】   井玫瑰:【好的, 谢谢古前辈。】   刚发出这条消息,就收到孟麒麟的微信。   点开一看,说的果然是古道长刚才说的事,孟麒麟说明天来接她。   井玫瑰回了个“好”字, 忽然失笑。   似乎从孟麒麟拥有神兽血脉的事暴露出来后,他就一直在跟自己跑这跑那, 试炼大会也从头参与到尾,有比较长的时间没去公司上班了。   她想着,不由给孟麒麟发消息询问:【你经常不在公司, 真的没有问题吗?】   此时的孟麒麟正在孟氏办公大楼顶层的办公室里,处理近期积压的文件, 看见井玫瑰回复消息笑了一下, 抬手示意徐遵暂停。   【有特助在。】   才被提拔上来的助理欧明一边谨慎地整理着文件, 一边悄悄观望,是不是未来少夫人给孟少发消息了?瞧孟少这脸瞬间阳光灿烂的,徐少正在汇报重要工作都给叫停了。   过了一会儿,孟麒麟还在看手机,欧明便控制不住体内的八卦因子,视线逐渐由偷看转向光明正大的看。   徐遵转头警告地盯了他一眼,欧明转瞬清醒,嘶,大意了,他怎么敢在徐特助面前开小差,老天保佑,千万别让他刚升上来又降下去啊,他在公司里丢不起这个人!   办公室这个小场景井玫瑰不知道,她想到明天两个人还会见面,就没跟孟麒麟继续深聊。   第二天。   孟麒麟如约前来接人,井玫瑰已经习惯了身后宋雨饱含深意的暗示目光,淡定地坐进车里。   早前就听说青山观建在盘龙山上,但是香火和名气都远不如直接以山名命名的盘龙寺。   来到青山观后,井玫瑰发现这里景色优美,这方面比车来人往的盘龙寺更胜一筹,不过她猜古三镜道长可能巴不得自己的道观能像盘龙寺一样热闹。   寺庙道观,香火鼎盛比什么都强。   “欢迎欢迎啊!热烈欢迎两位来我青山观做客!”   古道长高兴极了,招呼杜晨和宝净两个弟子端茶倒水。   “快坐,请坐!”   喝了一轮茶,又寒暄了一番,古道长才转而说起正事——   “其实今天我请两位过来,还想和你们说说试炼大会加赛的事。”   井玫瑰放下茶杯,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古三镜便接着道:“加赛时间已经确定好了,现在就是还没有对所有参加比赛的道友宣布这件事。”   孟麒麟:“你打算做什么?”   古三镜一顿,暗想赞助商还是和井道友不一样,一点都不客气,说话不凭本事,就凭赞助金。   只是他毕竟年长,又是修道中人,心胸还不至于这么狭隘,接着说自己的计划:“贫道打算建个微信群,把参赛者都拉进去,再在群里宣布这件事。”   井玫瑰想问这样是否不够正式,嘴唇才微动,古三镜就做了个手势:“我知道这样做显得儿戏,但是比赛已经接近尾声,很多被淘汰的道士已经离开南市,其中还有不少外省的参赛者,再把大家集合到一起行不通。   “但是本着公平公正公开的原则,我和道协的长老们一致认为,但凡参加比赛的成员都有资格了解加赛的事。所以今天请你们来观里做客,顺便告知一下你们这件事。”   他看向自己的徒弟:“杜晨,拿二维码出来。”   “群已经建好了,两位要是有兴趣就扫一下二维码吧,有两个群,一个是所有参赛者的群,这个群里道协的负责人只有我一个在;还有一个群是会参加最终加赛的成员群,那个群里不仅有我,道协的各位长老也都在。”   古道长让杜晨把两个群都亮出来,说着“如果有兴趣就扫一下”的时候是看向孟麒麟的。   作为道协会长,他和诸多豪富打过交道,深谙越有钱的人越古怪的道理,万一这位不情愿,他还得再劝一劝,不然不好对其他长老们交待啊。   他这么一看,井玫瑰和杜晨宝净也跟着看向孟麒麟。   井玫瑰反应过来:“我先扫吧,孟哥……”如果不扫,有什么事她也可以代为转达。   “我一起。”孟麒麟姿态闲适地拿出自己的手机,与古三镜道长暗自揣测的“古怪豪富”毫不沾边。   换在平时孟麒麟当然不会加这种群,但是眼下情势不同。   古道长疑惑地盯着他瞅了好几眼,后来顺着他看似不经意的眼神落在井玫瑰身上才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啊,他看看两个人的面相。   嗯?红鸾星动,好事将近啊,古道长忍不住笑了。   四个人同时望向他,古道长笑道:“没事,你们继续扫码。”   年轻人脸皮薄,他就不戳穿了。   笑了一会儿不由又想到两个徒弟,一个还在念书倒是不用这么早操心这事,另一个……古三镜就觉得糟心,太糟心。   天天缠着他要手机上网,就是为了联系她那什么小男朋友。第一次问的时候,古三镜就对宝净说了:你都给他下蛊了,间接使他发生犯罪行为,你俩还想成一对?你家老和尚能接受,那男孩家里还未必能接受,这就是典型的孽缘呐。   那丫头偏不听他的,还是每天问。问多了,古三镜只当自己聋了,板着脸再给她多布置点任务,省得她还有心思想东想西。   宝净可不知道她师父在心里怎么念叨她,见井玫瑰他们扫码进了群,主动拉拉她的手:“姐姐,我带你去我房间看看吧。”   古道长没眼看,撒个谎都不知道撒个圆滑点的,真不知道她这点心眼是怎么长这么大的,圆净老和尚真是太失职,不是一个好父亲。   井玫瑰知道宝净是想和自己说说话,便跟古道长打了个招呼,然后跟着宝净走进她住的房间。   这间屋子布置得和宝净在苗疆时的房间很相似,一进房间,宝净就拉着她坐到床边,迫不及待地问:“姐姐,吕奇现在怎么样了你知道吗?”   她神情紧张,抓着井玫瑰的手很用力,井玫瑰知道她着急,就自己得到的消息告诉她:“听黄迟说被他家里禁足了,具体怎么样我也不清楚。不过他现在是安全的,旷嘉的家里应该是和吕家讲和了。”   宝净听到吕奇没被警察抓起来,松了一大口气:“我还以为他真的要去坐牢了,我怎么求师父,他都不同意把手机还给我。”   然后又问:“旷嘉呢?他是不是没事了?他家愿意和吕奇家讲和,他没有死对不对?”   这些事她在古三镜那里都打听不来,师兄杜晨得了师父的授意,也不告诉她。   古三镜有心想给她长个大教训,一问三不知,偶尔让杜晨用电脑给她播放“人的生命是脆弱的”相关社会新闻和一些纪录片,宝净一度被吓得不轻,生怕旷嘉一死吕奇要被枪毙,或者坐个无期徒刑的牢。   她怕得寝食难安,最后还是杜晨看不下去,透露了一丝丝口风:“没消息就是好消息。”   宝净这才改变食不下咽的状态。   “旷嘉的确出院了。”但是宝净这个口吻让井玫瑰不由得暗暗皱眉,好像她只关心吕奇的安危,被伤害了的旷嘉反倒成了附属问起来的,井玫瑰便将话说重了。   “但是他的伤情不轻,现在还在家里躺着养伤,回家只是因为他不喜欢医院的环境,医生说他还要继续休养一段时间,可能会耽误学业。”   宝净听出她话里隐含的责怪,脸当即红了:“对不起,姐姐,都是因为我,才害得旷嘉住院。”   她知错认错,井玫瑰心里一缓,告诫道:“以后不要再对普通人下蛊了。”   宝净用力点头:“我知道,姐姐,师父也教过我了,我不会再这样做了。”   井玫瑰还想起一件事:“你给……圆净大师下的蛊,解了吗?”   宝净脸色微僵,纠结了一小会儿才告诉她:“早就解了,师父收下我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让我给他解蛊。”   “那只蛊王死了?”   宝净摇摇头:“没有,被师父没收了,他只准我一个月和蛊王玩一次。”   她的言语充满少女式的趣味,井玫瑰不禁想起当初在苗疆初见她时……等等,还有一只蛊虫。   “你的‘小小黑’呢?从苗疆带出来了吗?”   宝净皱着脸:“带了,也被师父没收了。他说我再问他要手机,问一次就饿小小黑一天,我都不敢问了,可是这里好无聊啊。”   井玫瑰:“你可以跟古道长多学些知识。”   说起这个,宝净忍不住大倒苦水:“天天让我认草药,背草药知识,写草药名字,我好烦,不想学。”   “古道长也是为了你好,蛊术那么难学你都会,这点应该更容易吧?”宝净的蛊术是控制人、杀伤人的门道,古道长让她学医就是想在她心里种下“善”的种子。   “太难学了,比蛊术难多了,而且也不好玩。”宝净噘着嘴抱怨,表情和黄迟面对一堆作业时一样苦大仇深。   井玫瑰不擅长“劝学”:“可是你已经拜了古道长为师,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师父的教导你要聆听。”   宝净并不是真的不想学了,就是好不容易见到井玫瑰,想抱怨两句:“我知道啦,姐姐,我们出去吧,待久了我怕师父会知道。”   井玫瑰轻笑,只怕古道长早就知道了。   又回到待客室,古道长朝她道:“井道友快来,我给你们详细说说加赛的项目。”   井玫瑰走到原位坐下:“现在就能说了吗?”上次杜晨一直保密到了千鹤市,临动手前才道明一切。   “能说了,刚才我都在微信群里把事情宣布了,他们表示没有异议。”   所有人都没有异议是不可能的,但是他也说过了,“本次活动最终解释权归主办方所有”,这句话一甩出去,群里马上走了一半人。   古三镜不惯着他们,反正他们道协无愧于心,就说了句:“事情已经说完了,这个群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然后直接将群给解散了。   井玫瑰刚才没看手机,还不知道短短一会儿就发生了加群又解散群的事。   “所以,那件事情解决完了,现在就可以开始研究咱们加赛的事了。”   古三镜道:“我是杜晨的师父,和井道友也是忘年之交,出于避嫌的因素,加赛项目本该由协会其他长老给你们解说,但是择日不如撞日,既然你们都在这里,我就给你们粗略讲讲。”   他说完这句,杜晨忽然道:“师父,不等许师兄他们了吗?”   古三镜道:“还等什么?让他们早上六点就到我这里来,这都几点了?告诉他们不用来了,加赛的事问他们自己师父去!”   杜晨对他师父感到无语:“……”   许健他们几个这几天都住在协会,协会又在市区,从市区到盘龙山,古三镜要求他们六点到,怕是起得比鸡早都没用。   不过师命难违,他还是给三个小倒霉蛋发了消息。   【我师父让你们别过来了。】   试炼小组群的三人纷纷冒泡。   许健:【?】   赵培天:【??】   武斌:【???】   武斌:【我们已经在路上了!你怎么不早说?】   问题是他师父没早说,杜晨不知道如何对他们解释自家师父的“任性”。   【算了,你们来吃午饭吧,加赛的事来了之后别问了,我师父现在已经在和井道友孟少他们说了。】   许健和赵培天没再发消息,就武斌继续发。   【没事啊,等会儿我们一边吃一边聊,让古师伯再说一遍。】   杜晨:【我师父让你们不用来了。】   武斌:【???为什么?】   杜晨:【因为你们没有在早上六点准时到达青山观。[微笑]】   发完这条消息,杜晨就把手机收了起来。师父说正事,不能玩手机,否则后果很严重,详情参考第一天进道观的宝净。   古三镜问徒弟:“告诉他们了?”   杜晨点头:“嗯。”   “那好,我们接着说加赛的事,井道友,孟先生,你们听听看,杜晨,你也坐下来,宝净去和你的小虫子玩。”   古三镜将四个人安排得明明白白,尤其是宝净,被打发去玩蛊虫,可惜她毫无反抗之力,只能噘着嘴离开待客室。   古三镜在她身后补了句:“待会儿我让你师兄喊你,你就得马上出来,听到没有?”   宝净有气无力道:“听到了。”走出待客室的背影上下都写满了一个“丧”字。   “好了,言归正传,我给你们说说本次试炼大会加赛的主题——驱邪。”   古道长的神情变得严肃:“相信井道友对这个一定不陌生,作为一个真正入内门的道士,驱邪是必会项目。”   说到这里他又忍不住看了看孟麒麟:“待会儿孟先生如果有不懂的地方,可以随时对我提问。”   孟麒麟微微颔首,古道长继续往下讲。   “这次参与加赛的小组只有两个,一个是以杜晨为小队长的你们这一组,另一个就是在原定总决赛中胜出的小组。经过协会商议,决定以小组为单位选出本次加赛的冠军,原定优中取优,选出个人冠军的计划作废,你们上述比赛规则有疑义吗?”   杜晨举了举手,古道长让他说。   “师父,比赛规则变了,那一组道友知道吗?”他更想问的是,那一组道友接受吗?   古道长瞪了眼徒弟:“当时他们赢了总决赛的时候,我就告诉他们了,假如他们不接受早就退出了。”   杜晨机敏道:“我没有问题了,师父您继续说。”   “现在我要和你们说说加赛的具体题目,记住,从现在开始你们再不能问我和题目直接相关的问题,虽然这里没有外人,但我是道教协会的会长,要以身作则,井道友、孟先生,你们同意吗?”   井玫瑰转头看了眼孟麒麟,对古三镜道:“我们同意。”   古道长点点头,又用严厉的语气对自己徒弟说道:“杜晨,你也是一样!”   “知道,师父,您继续说题目吧。”   古三镜:“本次加赛试题,比赛地点就在南市本地,具体来说是在南市一个工地上,更详细的地址我这里就暂时先不告诉你们了,比赛开始当天会有人带你们去。   “现在要说的是题目,题目很简单,这个工地死过工人,然后就一直不安宁,你们两组参赛者各凭本事,哪组能将事情摆平,哪组就是优胜者。”   井玫瑰:“就这么简单?”   古三镜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就这么简单。”   杜晨:“井道友,肯定不会很简单,我师父都没说哪组先将问题解决哪组赢,问题应该非常棘手。”   古三镜教训徒弟:“井道友比你厉害,用你来给她解题?”   杜晨道:“我只是说说我的看法。”他师父今天似乎比平常更暴躁,等会儿武斌来了肯定会挨训。   “古道长,我能不能问问出事的那名工人是怎么死的?这个方便透露吗?”   尽管古三镜有言在先,但是题目还是了解得越细节越好。   古三镜想了想,道:“这一点可以告诉你们,其实就是横死,所以才不太平,我能说的就这么多,剩下的就需要你们自己去实地调查和发掘了。”   “好,谢谢古道长,加赛具体时间是什么时候?”   “后天,一共给你们半个月期限,如果两个小组都不能解决问题,你们就并列第二名,头名取空。”   说到这里,古三镜发现自己还忘了一件重要的注意事项没说:“还有,比赛期间,所有参赛成员必须入住道协指定的酒店,不能住到其他地方。”   古道长悄悄观察了一下孟麒麟的神色,这用的钱可都是赞助费啊,本来协会那群老头子是想直接给他们定个宾馆的,古道长就说赞助商本人出钱,自己还要住宾馆,传出去难听,以后恐怕没人敢给协会活动提供赞助了,他们这才打消那个不靠谱的念头。   现在面对赞助商本人,古三镜反而有点担心他会不会认为协会拿钱不干正事,净搞铺张浪费。过了几秒钟,也没听孟麒麟说什么,古三镜心知没问题了。   “那大概就是这些事了,如果有遗漏的地方,后天带你们去工地的人也会给你们补充。”   井玫瑰便道:“那我们就先告辞回去准备了,要提前住进酒店吗?”   古三镜:“提前一晚,等一下我让人把酒店地址发到群里,后天一早,带队的负责人会到酒店找你们,你们提前在酒店门口集合等着。”   井玫瑰表示知道了,古三镜确认他们三个都没有问题了,就让杜晨把宝净叫出来。   宝净出来后,井玫瑰再次提出告辞,古三镜记着她刚才说回去收拾准备,就没打算留客。   谁知宝净舍不得井玫瑰走,拉着她的手眼泪汪汪,好一会儿都不放,古三镜就道:“井道友,你们吃完午饭再回吧。”   井玫瑰询问孟麒麟的意见:“孟哥你说呢?”   “我想起来公司还有一些文件没有处理。”   “那我们就不留了,谢谢古道长好意。孟哥前段时间没去公司,现在回来工作就比较忙,抱歉了。”   井玫瑰没注意,自己替孟麒麟着想的姿态像极了热恋中体贴的女友角色。   孟麒麟微微弯了弯唇角。   古道长看破不点破,不顾依依不舍的宝净,欣然送他们出门。   两人前脚刚走,没隔一会儿许健、武斌和赵培天三人就到道观了。   武斌进来就喊杜晨:“现在就准备午饭了吗?”   一抬眼,发现迎接他的不是杜晨,而是眼神不善的古道长。   他一怂:“古师伯。”   古三镜没好气道:“不是叫你们别来了?”   武斌一转头就把杜晨给卖了:“杜晨叫我们来吃午饭……”   古三镜一甩袖子,转身就走:“要吃饭还不去厨房准备?我和宝净可不会做饭!”   武斌震惊又同情地看向杜晨:“没想到你在观里一直过这种日子……” 第150章   井玫瑰和孟麒麟离开青山观没多久, 古三镜就叫协会的助手将加赛选手要住的酒店地址发在了群里。   井玫瑰查了一下,发现位置在南市郊区。既然道协有这样的安排,酒店距离古道长说的工地肯定不远。   左右在家没什么事, 她就给自己收拾了一下行李,前几次出去都是宋雨给她收拾了,这回她还没告诉家里人,干脆晚饭的时候说一下吧。   晚餐期间,黄家众人得知她又要出门,即便不是第一次了,仍对她表示了关心。   黄老爷子:“就在南市郊区?那不远, 用不用带两个保镖?”   黄迟:“爷爷, 我姐的身手不需要保镖。”   黄彦:“爷爷是一番好意。”   井玫瑰:“孟哥会和我一起去,同行的还有不少道友, 很安全。”   黄深易问:“玫瑰, 你这几次出去都是和孟少一起?”   井玫瑰微赧:“……是。”   黄老爷子给孙女解围:“你问这些干什么?孩子们的事她自己心里有数。”   一家人都在聊天,平时恨不得时时刻刻对女儿嘘寒问暖的宋雨却一改常态,没有加入。   井玫瑰视线转向她,发觉她也没吃饭, 拿着筷子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   “妈。”   她叫了宋雨一声, 宋雨没反应。   黄迟看见了,大叫一声:“妈!”   宋雨当即回神:“怎么了?吓我一跳。”   黄迟道:“我们还想问你怎么了,我姐叫你你都没听见。”   宋雨抱歉地看了眼井玫瑰:“妈刚才在想事, 没注意你叫我。”   井玫瑰摇头:“没什么事,就是我明天又要出去一趟。”   宋雨:“那我待会儿给你整理行李箱。”   “不用了, 我自己已经收拾好了。”   宋雨也不知道说什么了, 整个人看起来还是有点不在状态:“那……你出去自己注意安全。”   “好。” 第151章   时间很快过去, 转眼就到了加赛的前夕。   井玫瑰辞别家人,和孟麒麟入住了道协指定的酒店,办手续的时候, 前台正在登记证件,他们这一组另外四个人很巧地也来了。   杜晨:“井道友。”   井玫瑰回头,见是杜晨和许健,还有武斌、赵培天四人:“真巧。”   武斌:“是啊。”   他左右张望两下:“要是我们的对手也同时来就更巧了。”   许健道:“身份证。”   他们四人这次都是穿着道袍,前台分别看了看他们的证件:“原来你们都是道教协会的,签个字就可以进去了,这是你们的房卡。”   杜晨:“我们六个都是一起的。”   前台将刚才登记的那里涂改了一下:“知道, 他们也签个字就行了。”   武斌发现前台小姐姐知道道教协会的人会住进来, 不由问道:“在我们之前还有道士来办入住手续吗?”   前台:“目前就你们六位,请在这里签个字。”   六个人分别签下名字, 拿着自己的房卡往房间走。   “井道友, 我师父说带队长老明天才会到,今天晚上我们都可以自由活动。”杜晨忽然想起没告诉井玫瑰这件事。   “好,我知道了。”   各人都找到自己的房间,等晚上夜深一些的时候, 武斌来敲他们的房门,喊几人出去撸串吃夜宵。结果没人响应, 他一郁闷,自己也不想去了。   一晚就这么过去,第二天早上六人一起在酒店餐厅用了早餐, 因为不知道道协长老什么时候会到,所以吃完早餐他们没急着回房间, 干脆去一楼大厅坐着了。   武斌哈欠连天:“你们说起这么早干嘛, 回房躺着不舒服多了吗?”   杜晨:“我师父说了今天早上集合。”   “集合什么啊, 就我们六个,另外那组……”他刚想说“还不知道在哪里猫着”   ,就见电梯里出来六个身着道袍的人,四男两女,武斌立即闭上嘴。   那六个人也一眼就看见了他们,为首的道士直接带着人过来和他们打招呼:“几位道友也是来参加试炼大会加赛的吗?”   几人从沙发上站起来,杜晨和许健冲他们抱拳:“是的,道友好。”   “同好,带队长老是还没有来吗?”   “还没来。”武斌偷偷打量对方,嗯,从外表看不出来实力如何。   被打量的人其实也在打量他们,同样没看出什么,不过古道长说过,他们几人从穷凶极恶的人贩子手里救出六个失联的参赛道士,实力不容小觑。   双方打了个照面,都没看出什么实质性的东西。   杜晨的手机忽然响了一下,他看了看最新消息:“来了,是齐长老,已经下车了,我们出去吧。” 第152章   十二个人一起出去, 可让他们没想到的是,来的不止是所谓的“齐长老”一个人,另外还有一位和他年纪相当的老道, 然后还有一个陌生道士以及两个熟脸。   杜晨:“齐长老。”   “嗯,”齐长老十分面善,站在他身边的老道身上多了两分威严之气,“我就是本次比赛的主持兼评委,我姓齐,叫齐罡,是道教协会的长老, 这位谢于之道长是现任茅山掌门, 也是协会特意邀请来的评委。”   “谢掌门。”杜晨带着他们小组成员给这位谢道长问好。   另一组不甘示弱,也纷纷问候:“谢掌门您好。”“见到谢掌门太荣幸了。”   谢掌门稍微颔首, 板正的表情并没有因为几句问候缓和。   齐长老轻咳一声:“好了, 再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三位,这两位,夏兹、周为,他们俩都是谢掌门的高徒, 这位全钦道长也是茅山派的弟子。”   双方抱拳。   武斌朝夏兹和周为挤眉弄眼,不过没说什么, 他觉得齐长老应该也不想在即将开始的正式比赛中扯到太多人情,所以都没在他们对手面前提到之前他们救了的人里就有周为和夏兹。   不过这次他猜错了,齐长老只是还没来得及讲而已。   “本来赛事进行到最后一轮, 应该由道协所有长老以及会长共同担任评委的职责,不过你们中间大多是道协长老的高徒, 秉着公平和公正的原则, 凡是有徒弟参加本次比赛的就自动放弃评委权, 咳,至于其他的长老为什么没来——”   齐长老看了眼面不改色的谢掌门,继续道:“事不凑巧,道协有其他重要的事情需要他们去办,所以只能委屈你们,这次比赛仅有我和谢掌门两人参与评审,茅山派的三位弟子给我们当助手。”   其实是谢于之这个厚脸皮听说有神兽临世的迹象,连夜从山上跑下来了,刚巧协会又在办比赛,古三镜就给他安排了个评委的身份。   他是茅山现任掌门,风头正劲,又因为他不好相处的传闻由来已久,所以其他长老不好和他争,干脆推说自己有事不来了。   当然,也有好几个是不想搭理这些俗务,这都不妨碍齐长老把话说得漂亮点。   他特别提出:“事先说明,谢掌门的两个徒弟,夏兹和周为,上次就是被杜晨这一组的人救出来的,所以为了避嫌他们也只会给我和谢掌门打下手,不会参与到评审工作中,这一点你们大可放心。”   他说完,又觉得这话有点此地无银的嫌疑,便补充道:“谢掌门肯定也不会徇私,谢掌门,你说是吧?”   齐长老看着谢掌门,似乎非要他亲口给出个承诺一般,谢掌门重重哼了声:“一个小小的比赛而已,我堂堂茅山掌门还不至于这样下作,报恩也是我徒弟自己的事!”   他面带隐隐的不屑,话里话外十分看不起试炼大会,让人不得不信他说的就是真心话。   另一组参赛成员立刻放下了心:“谢掌门,晚辈们没有那种意思,您别误会。”   谢掌门才不信他们的鬼话,也懒得理他们:“齐长老,你打算什么时候才带他们去工地?”   齐长老无奈地瞟了眼老朋友:“走吧,现在就去。” 第153章   很快一行人就到了目的地——一个正在建设的工地。   武斌心急, 走在所有人前面,还东张西望的,差点被人家堆放在地上的材料绊倒。   眼看着那位谢掌门的脸色越来越黑, 许健赶紧叫住不着调的师弟:“武斌,别走那么快。”   听说茅山素来重规矩,哪有后辈走在前辈前面的道理,要是谢掌门回去向他们师父提一嘴,武斌又没有好果子吃了。   齐长老道:“好了,我们就在这里说吧。”   “我们不进去吗?”说话的是杜晨他们的对手组成员。   齐长老笑呵呵地看了那人一眼:“要进也是你们进,我和谢掌门他们就不进了, 不过在那之前, 我要先告诉你们一些比赛规则。”   杜晨:“您请说。”   齐长老:“这次比赛的内容你们肯定已经知道了,这块工地——”他伸手往用钢架搭成的大门里指了指:“……出过事, 你们的任务就是还它一个清净, 不限手段、不限工具、不限方法。”   武斌:“齐长老,那比赛究竟有什么规则啊?您说的这些我们都已经知道了。”   “规则也很简单,不许向非参赛成员求助,只能凭借你们自己的力量完成比赛。”   “就这个?您不说点其他的吗?我还以为您会告诉我们, 这工地具体有什么古怪呢。”   武斌格外活跃,这让不苟言笑的谢掌门多看了他两眼:“古三镜就没告诉你们这些?”   杜晨道:“我师父说过, 只不过比较简略。”他们还以为到了这里,齐长老会多说一些,谁知道也就几句话, 没比他师父多说多少信息。   谢掌门嫌弃地冲他们摆手:“具体的东西当然要你们自己去调查,指望我们直接告诉你们啊?没门儿!”   齐长老道:“你们一共有半个月时间, 现在就可以开始了, 去吧。”   齐长老说完也朝他们一挥手, 架势跟赶小羊似的:“这半个月我们就在工地门口等你们,别想着找外援啊。对了,手机都给我交上来。”   谢掌门一听,立即指挥三个助手挨个收手机:“夏兹,你们三个去收。”   武斌哀嚎:“手机可是我的命根子啊!把它收走了,这半个月叫我怎么活!”   谢掌门冷哼道:“玩物丧志。”   其余人也是面带难色,现在这社会,谁能离开手机这么久啊。   齐长老不免好笑:“你们早点完成比赛,不就能早点拿到手机?我们也是为了保证比赛的公平性。”   这样一说,大家都没意见了,玩手机和比赛孰轻孰重他们还是分得清的。至于武斌,他也就是嘴上一时图快,他要是不肯交手机,许健绝对头一个不答应。   不到半分钟,十二个手机全部上交完毕。   齐长老和谢掌门让他们分头行动,杜晨便对他们道:“我们现在怎么办?先进去看看情况还是工地周围做调查?”   井玫瑰道:“先进去看看吧。”   许健:“我也是这个意思。”   武斌朝对手组张望了一眼:“他们也朝大门走了,应该和我们是一样的想法。”   杜晨:“没事,齐长老又没说不允许我们两组同时进行,讨论的时候注意点就行了。”   “好嘞,那走吧。” 第154章   对手组走在前, 杜晨他们也无意争抢,稍微落后十几米远。   进了工地里面,许健突兀地停下脚步, 低声问:“你们能看见吗?”   武斌:“看见什么?这里没什么特别的啊。”   “仔细看看。”井玫瑰其实还没进来就发觉异常了,但这次比赛对杜晨他们几个道士来说未尝不是一次很好的历练机会,所以她就没出声。   赵培天犹豫着抬起头:“这里的天色……好像比外面的要暗一些,是我的错觉吗?”   “不是。”杜晨果断说道:“我也发现了。”   武斌又道:“哎,师兄,你们说,那六个人中间有没有阴阳眼?”   先前在小云山参加初赛, 他们六个, 除了本身就拥有阴阳眼的杜晨之外,其余五个托井玫瑰的福全都开了阴阳眼, 经过这段时间的磨合, 他们都已经熟练掌握了如何更好地使用阴阳眼。   用不上的时候关闭,要用的时候打开,现在一看效果斐然。   许健道:“至少有一个吧,不然他们也闯不进总决赛来。”   武斌嘿嘿笑着看向井玫瑰:“井道友知道吗?”   井玫瑰无奈一笑:“你师兄的猜测是对的。”   “哪个哪个?”还真有?武斌来劲了:“是不是他们的小组长?”   “走中间的那个姑娘。”   武斌:“你怎么看出来的啊?”   “山人自有妙计。”没有那么神秘, 就是用眼睛看出来的,不过她的天眼比普通的阴阳眼稍微厉害那么一点。   平时她也不会这样随意去窥探他人, 今天只是一时兴起,想了解对手的实力。   赵培天忽然道:“你们看,他们往那里去了。”   “那是什么地方?这里是准备建居民楼?”井玫瑰看过去。   “应该不是居民楼, 看着像商场。”赵培天道。   武斌:“怎么可能?一般建商场的地方,都会在外面提前打广告招租, 我们刚才从外面进来, 工地围着的铁皮墙上可是光溜溜的, 什么都没贴。”   “是什么都没贴,但不是光溜溜。”许健如是说。   “师兄,你说的这话是什么意思?”武斌一脸奇怪。   杜晨接过话头:“外墙不是新的,感觉像是贴过东西又被撕了。”   井玫瑰:“等他们看完我们再过去,还是现在就过去?”   杜晨:“等一等吧,他们直接往那里去,很有目的性的样子,可能有什么发现也说不定,还是避点嫌吧。”   他猜的不错,对手组进来后确实有了不小的发现,那个有阴阳眼的女生看见前面地上有一天血色,所以一组人才往那个方向走去查看情况。   杜晨这一组被他们挡住了视线,有些地方暂时没看见。   所以在杜晨等人的眼里就是,对手组不知道发现了什么线索,上前查看了几分钟就走了,期间悄声讨论的时候,有一两个人还暗戳戳地拿眼角提防性瞟人,唯恐被偷听似的。   他们一走,武斌忍不住抱怨:“什么鬼啊,弄得谁想偷听一样,无语。”   杜晨:“算了,也是情有可原,我们不也防着他们吗?过去看看吧。” 第155章   “你们看那儿——”   这组六个人的眼睛都非同一般, 自然也立即发现了异常之处。   “这血迹看起来好新啊,是最近留下的吗?”武斌闭上一只眼,用单只眼睛看:“太吓人了, 我都快分不清是阴阳眼看到的,还是自己原本的眼睛看到的了。”   “就是那什么留下来的,只有阴阳眼能看见,昨天上午下雨了,真有也留不到现在。”赵培天道。   许健抬头往上看了看:“是从上面掉下来的。”   武斌搓了搓自己的胳膊:“你们看见了吗?”他说的是鬼。   杜晨:“除了这点血迹,其余什么都没有。”   井玫瑰:“可以去问问附近的人。”   他们的对手组已经先一步进行这项行动,齐长老和谢掌门带着三个助手还站在工地外边。   “看他们也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来。”谢掌门哼了声。   这一组人进去没五分钟就出来了, 出来后六个人就开始像无头苍蝇似的, 逮着人就问人家知不知道发生在工地的命案,这样的问法能问出来就有鬼了, 别人都嫌晦气。 第156章   多年不见, 谢掌门还是这副臭脾气,齐长老无奈地劝道:“再等等看吧,那一组还没出来呢。”   谢掌门:“我劝你也别抱太大希望, 那几个弟子都还年轻,未必会比刚才这几个好。”   齐长老知道他的脾气就这样,犟起来听不进任何人的话,干脆也不解释了,只说:“再等等吧。”   杜晨这一组人很快也出来了,武斌东张西望,随口道:“去哪儿问啊?会不会协会那边打过招呼, 人家都不告诉我们, 问了也白搭啊?”   赵培天:“你想多了吧?协会还没有那么大的能力。”   “那你说说,我们找谁问?你别说找附近的商铺, 人家都是做生意的, 你上去就问人家知不知道工地死人的事,人不把我们赶出来就算好了。”   许健看了师弟一眼:“动脑子。”   武斌不服气道:“我就不信你们能有什么好办法……”   走出工地,在门口杜晨率先停了下来,在不起眼的地方观察情况的长老组不禁纳闷了。   “他们怎么回事?”谢掌门皱着眉毛道。   齐长老还是那句话:“看看吧, 可能有什么事也不一定。”   杜晨停下来是因为:“我觉得武斌说得也有道理,不如我们分头去打听?”   他看看众人:“最好是找住在附近的居民, 实在不行,再去商铺询问,你们觉得呢?”   许健:“我倒是有个想法。”   “什么想法?”   “可以从面相入手, 找性格温和的人打听,应该会有所收获。”   武斌道:“师兄, 我还以为你有什么好办法呢, 结果就这?我们的相面学得又不精, 这个办法根本就行不通。”   井玫瑰:“也未必,但是许道友说的性格温和我不赞成。”   杜晨:“你的意思是……”   井玫瑰朝远处望了一眼,隐约能看见对手组像几只无头苍蝇一样在附近乱转。   “打听消息,要找藏不住话的人。”   许健眼睛微亮:“有道理,是我想岔了。”   杜晨也松了口气:“既然有头绪了,我们还分头行动吗?还是直接一起算了?”   武斌:“别分头啊,我学艺不精,只知道牙齿参差不齐的人爱搬弄是非,总不能碰见一个人,就先问他‘能不能让我看看你的牙’吧?”   这话说得大家都笑起来。   井玫瑰:“不必要分开行动,我们六个人一起虽然目标大了点,但是工地出事是瞒不住的,附近的人肯定或多或少都知道,我们就用调查人员的身份,只要找对询问目标,打听一些事情应该会比较容易。”   杜晨不禁点了点头:“对,虽然可能进商铺会让他们不高兴,但也没必要藏着掖着,又不是见不得人的事。   “不进商铺也可以。”许健突然道。   “为什么?”   他微微转了转面朝方向,压低声音:“那边那位大婶,额头低、颧骨高、嘴巴大,是典型的爱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面相。”   杜晨等人转头一看,果然和她说的一样,那大婶坐在一间卖家具的店铺门口,手里正在择菜,眼睛却不停地往他们身上招呼。   “不知道她是服务员还是老板娘?”武斌道:“师兄,你眼神真好,这么远都能看见。”   赵培天拍拍他的肩:“你晚上真该少打点游戏了。”   “她看过来了。”杜晨有点儿犹豫:“白天不说人,晚上不说鬼,我们刚才讲的话她不会听见了吧?”   许健的表情明显变得僵硬。   武斌乐了:“放心吧师兄,别紧张,这么远,她要是真听见了早就骂我们了。”   杜晨安慰道:“许师兄,百无禁忌,四时吉祥。”   许健一听,立即缓和了神态:“嗯,过去吧。”   正如许健所说的那样,那位大婶是个爱看热闹的主儿,一见这几个人往她那里去了,居然主动和他们搭话。   “哎,刚才看你们从工地出来,你们是上面派来调查那件事的吗?不能吧?一个个都这么年轻。”   几人暗中相视一眼,果然是个话匣子,一边问他们,一边都不用他们回答就自己把话接上了。   武斌也是个爱玩的性子,当仁不让将话头顺势接了过去“是啊,大婶,我们就是来调查那件事的,您眼力可真好。”   他比了个大拇指,大婶被他好话一捧果然笑容满面,扭头就冲自己店里喊了声,很快有个年轻姑娘搬了几条塑料凳子出来。   “来,都坐吧,那你们调查出什么来了吗?”   武斌:“没有呢,里面什么都没看见,而且啊,这事情又过去一段时间了,不好查啊。”   大婶择菜的动作不停:“是这么回事,再说这事本来就不好声张,工地的负责人肯定瞒得严严实实的,你们调查不出来也正常。”   几人交换眼神,武斌状似无意般问道:“是啊,确实难,上面给的时间又不多,我们都快急死了,哎,大婶,你们在这儿附近住着,肯定消息特别灵通吧,您肯定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吧?能不能给我们说说?”   大婶一听,脸上就扬起一个神气得意的笑:“那当然,你们来问我就是问对人了,附近几个小区就没有我不知道的事!”   众人汗,大婶还把这当成光荣的事了。   武斌也暗自吐槽,他们可没想打听哪个小区谁谁谁的八卦啊:“大婶,那你知道这工地到底是怎么回事吗?能不能详细说说?”   大婶:“这事也没什么好说的,就是工人里有个小年轻死了,有懂那方面的人说啊——”   她朝左右张望了一下,仿佛在看有没有外人偷听,然后用很大的气音道:“死人是被祭工地了!”   “祭?哪个祭?”   “还能哪个祭?祭天地的祭呗!”大婶继续择菜。   杜晨面色凝重,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又忍住了。   武斌脸上的笑也扯不出来了,他故作轻松问大婶:“大婶,那你们是怎么知道呢?这种事不应该瞒得很紧吗?”   大婶一副“我无所不知”的表情:“这还用说?猜都猜得到,我出来做生意以前就知道了。”   武斌摆出愿闻其详的姿态,大婶便和竹筒倒豆子一样继续说了。   “真不是什么新鲜事了,我老家在农村,过去年轻人没读什么书,都是出去打工,小伙子外出干工地的多,辛苦是辛苦,钱也多嘛,我们村里修大路那一年,招了不少年轻人去做工,我记得当时是有个什么高速公路吧,正好也修到我们那儿了,要从下面大路的上边横过去。   “工程大,开的价钱也高,就有不少人去了,后来吧,那个什么负责人就说要在大路上架桥墩,把上面的高速路给支起来,那时候哪像现在,见都没见过这样的马路,都觉得稀奇,觉得能参与这个工作很光荣,所以招到人后马上就动工了,结果没多久就死了个年轻人。   “村里的老人就说,那孩子是被祭桥墩了,被收走了,他家还是独生子女,父母都上了年纪,可怜哟!”   这说法也太耸人听闻了,武斌第一反应就是否定:“怎么可能?修路还要——”   “哎哎哎,你别大声嚷嚷啊!”大婶急了,把手里的菜一扔,拽着武斌的衣领制止他,武斌被拽得一个趔趄,从塑料凳子上摔了。   大婶一看,还先发制人:“你看你乱说话,这下摔跤了吧。”   武斌气急,三两下挣开,就要和大婶吵架,许健和杜晨当即一左一右将人拖住。   “谢谢大婶,那我们就不打扰你了。”   “哼,真是好心没好报,也不去打听打听,哪里修路不死人,还当我骗你了。”   杜晨都不敢去细看大婶的表情,架着人就低头往工地里面跑。   远远旁观的谢掌门道:“这么快就走了?几分钟能问到什么东西?”   齐长老轻咳两声:“或许问到什么了也不一定……”   谢掌门:“齐罡啊,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这样。”   齐长老一噎,哭笑不得地回道:“谢于之,彼此彼此。”   “哼,”谢掌门轻哼一声,“你不是说那个姑娘厉害吗?怎么刚才我看着她都没出过头?是不是你老花眼了?”   齐长老:“……她不是个爱出风头的人吧。”   谢掌门倒没揪着不放:“看着面相是个聪明人,怎么,你是想收她当你徒弟?”   齐长老连忙摆手:“我可不够那个格,听三镜说,她精通面相符箓和风水,恐怕本身就有个厉害的师父。”   谢掌门只道:“你说她在同龄人里出类拔萃我还相信,这样夸大其词就免了。”   齐长老为自己辩解:“三镜不是个会夸大的人……”   谢掌门:“我看你是天天被俗世纷扰,没有潜心修炼,以至于随便看见一个好苗子就以为是天才了,要说天才,她能比得上我徒弟夏兹吗?”   齐长老知道他一贯这样,索性不说了,等比赛结果出来就知道到底怎么样了。   “你们放开我!”   武斌气恼地抽回自己的胳膊:“你们居然帮着外人对付我?”   赵培天:“我们不是帮外人……”   杜晨也道:“武斌,你刚才太冲动了,就算事情和你想的不一样,你也不该那样回应。”   “你们的意思是我错了?明明就是她故意编故事骗人,到头来我还得感谢她?”   “她说的故事不一定是编的。”井玫瑰抬头朝工地上空看了一圈。   武斌惊讶:“怎么可能?”   孟麒麟:“修路有工人伤亡是真的,至于巧合不巧合,无从得知。” 第157章   四个人都沉默下来, 他们虽然是玄学事业从业人员,但也是从小就接受科学教育的。从本质上来说,他们的精神世界被分成了两半, 一半是唯心的,可另一半唯物也从不缺席。   就算官方私底下建立了一个特殊事件管理部门,可那也不是明面上,更别提为了修路做出这种事。   这个事如果是真的,对他们打击就太大了。   “修路的事都是承包给私人。”正当一片阴云笼罩的时候,孟麒麟出其不意说了这么一句,听起来好像没头没尾的。   许健却瞬间就明白了:“是啊, 就算真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也和……无关,民间还是很盛行祭祀这一套的。”   杜晨的脸色也缓和了过来, 赵培天赶紧捅捅武斌:“听见没?冲动是魔鬼啊!”   武斌忿忿挥开他的手:“我可没信那大婶说的话, 刚才是你们拦着我不让我和她理论,你们自己被洗脑了还反过来怪我。”   井玫瑰原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对这种事情的接受程度比他们更高,因为她看问题的角度跟众人大不一样:“大婶说在路的上方修路, 这在过去是不可能的事情,换个说法的话, 我们可以认为这本来就是逆天而行。”   众人脸色一变:“这么严重?”   “是不是太夸张了?”   孟麒麟轻描淡写来了句:“如果是跨海架桥、飞机上天呢?”   杜晨:“要是在古代,说是逆天而行倒是正常,可现在科技这么发达, 这不都是稀松平常的事了吗?”   武斌也道:“对啊,这还是科技发展、人类进步的表现呢!怎么能说是逆天而行?”   孟麒麟好整以暇道:“是谁将这种发展定性为进步的?”   武斌:“……”他一下子卡壳了。   孟麒麟又道:“你们都有阴阳眼, 这也符合科学发展、人类进步的规律吗?”   几人彻底沉默, 对方辩手太强大, 他们竟无言以对。   井玫瑰看着他们失魂落魄的模样,不由反省自己是不是给了他们太大的打击:“你们不要想太多,我们的根本问题是活人祭祀这件事。”   武斌宛如死鱼一般的眼神忽然有了光彩:“是啊,我们都跑题了。”   许健:“井道友有什么看法?”   井玫瑰:“我粗看两眼,这里也被人下了阵法,只要破了阵就没事了。”   武斌道:“那还等什么,我们现在就准备破阵吧!”   “破阵不难,”井玫瑰又往上方看了眼,“难的是这个地方不仅有阵法,还有某种禁制。”   “禁制?那是什么?”   井玫瑰:“我也不清楚,可能是布阵的人担心有人破坏阵法,又或许——”   她的话音突然消失,小队成员都好奇地看向她:“或许什么?”   井玫瑰的神色变得凝重:“或许那位大婶说的是真的,我在禁制上看见了淡淡的金色龙纹。”   “龙纹?那又是什么啊?”武斌越听越糊涂。   孟麒麟:“龙自古以来代表最高权力。”   “啊!”   “啊?”   几个人不约而同失声,那岂不是……   许健更沉着一些,他想了想道:“现在的工程都需要经过政府审批吧,是不是有这个原因?”   井玫瑰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那就对了,怪不得那龙纹那么淡。   “现在能破阵了吗?”   “如果只是这个原因,我想可以了。”   “需不需要我们准备什么东西?设香案?大公鸡?桃木剑?”知道没问题了,武斌又活过来了,兴奋如连珠炮似的发问。   井玫瑰道:“一柄桃木剑即可。”   赵培天问:“刚刚井道友不是说,有那层禁制在,破阵会变得很难吗?只用一把桃木剑能行吗?”   井玫瑰打量工地各处的视线一顿:“也不是难,是麻烦。”   她正视几名小伙伴,想着怎么给他们解释才好:“……龙纹禁制,相当于……具有权力象征的某种保护措施,有它在,这个工地普通情况下就不会受到破坏。”   “可是这工地都死了好几个人了。”   井玫瑰:“那只是另一方面,实际上这个工地并没有受到任何破坏不是吗?”   “那怎么还让人下了阵法?”   “对方只是下阵法,也没有对工地造成实质性损害。”   几人哑口无言,这么一看……好像还真是这样哈?   武斌小声憋了句:“那根本就没什么用嘛。”   井玫瑰:“还是有用的,死人都是因为阵法。而亡灵徘徊在这里出不去,则是因为阵法和禁制的双重原因。相对应的,由于禁制的存在,外面的魂灵也进不来,所以即便没有这个阵法,工地也不会闹鬼。”   “好吧。”有理有据,武斌轻易就被说服了。   “那我去找长老,回酒店拿桃木剑。”本来他们打算今天只是先来探探情况,桃木剑都没带出来,现在“考试”考到一半要离开“考场”,只好和齐长老谢掌门等人报告一声。   “等等,”井玫瑰叫住他,“你们的桃木剑都不能用,最好是用千年雷击木,最不济也要百年的。”   武斌几欲吐血,千年雷击木?百年雷击木?那是他们配有的吗?   不等武斌说些什么,许健就面带难色道:“井道友,适合破阵的桃木剑我们恐怕找不到,我们师父那把都不过堪堪接近百年,还不到百年,况且——这场比赛还规定不允许找场外援助。”   此话一出,众人都沉默了,这都什么事啊!好不容易找到方法了,结果没有破阵工具。   赵培天:“普通的桃木剑真的不行吗?”   井玫瑰:“如果没有那层禁制,就可以用。”   “怪不得你说麻烦,还真是个大麻烦。”武斌悻悻蹲下。   井玫瑰这才想起自己还有别的东西没说:“我说的麻烦不止是桃木剑,还有人。”   “什么人?”   “这里有禁制在,不好用蛮力强行破阵,所以我准备以阵破阵。”   “井道友是说我们要再布一个阵?”   “是,除了百年雷击桃木剑,还需要八个男孩做阵眼。”   武斌嗖地站起来:“8个?一二三四五,我们加起来才五个男的,到哪儿去找另外三个?长老可是说了不能找援手啊。”   杜晨道:“我们已经有办法了,只是工具和人手不足,这应该不算是求援吧?”   “怎么不算?我们没有,要找别人帮忙,这就是寻求场外援助!”武斌力争。   杜晨不想和他玩辩论:“我去找齐长老,问问他怎么解决。”   武斌摆手做出驱赶他的手势:“去吧去吧,记得啊,不仅要找桃木剑,还要再找三个人过来,你问问齐长老和谢掌门他们愿不愿意给我们当阵眼!嘿嘿!”他说完还奸笑两声。   “哎,等等!”   井玫瑰连忙叫停,杜晨回身:“还有什么工具需要准备吗?”   “不是,”井玫瑰的脸色微红,“是……还要四个男孩。”   “四个?不是三个吗?我们已经有五个人了啊。”武斌不明就里。   许健听出她的弦外之音:“你是说要童子吗?”   幸好有人听懂了,井玫瑰松了口气,同时尴尬地移开目光:“是,是的,但是要成年的。”   许健将几个师兄弟包括孟麒麟都从头到脚扫了好几遍,才对杜晨道:“还要四个成年童子,桃木剑要百年的,你去问齐长老能不能借来。”   几个男人都浑身不自在,杜晨也是,飞快跑走了。   武斌目瞪口呆:“真是四个?那、那……”   他回头,双眼如雷达般在几个人之间来回扫射。   许健看他一眼,他马上老实下来不再乱说,就是那双贼眼依旧闪闪发着八卦的光芒。   武斌严重怀疑丢失节操的那个男人是孟麒麟,但是他不敢说,只是一个劲地拿眼神偷偷往孟麒麟的身上招呼。   几个往返之后,冷不丁直接对上投资商爸爸如冰似刀、杀气四溢的眼睛,瞬间倒抽一口凉气。   “不是我。”   孟麒麟冷冷吐出三个字,武斌受惊之下说话更不过脑子,结结巴巴道:“那、那是谁?”   “武斌!”许健这一刻是真的想教训师弟了。   武斌条件反射般回道:“是你啊师兄!”   许健:“……”   井玫瑰不着痕迹地朝远离几人的方向慢慢踱步,没想到还是迟了一步,赵培天尴尬又羞耻的声音响起来了。   “是我,我以前有过女朋友。”   赵培天不好意思地摸摸后脑勺。   “居然是你!”武斌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看他:“不守男德,鸡鸡骨折!”   许健瞬间黑脸,声色俱厉:“武斌,我现在就打电话给师父了!”   “我错了我错了,师兄别告诉师父!”   武斌急忙认错,流程用句娴熟不已,一看就知道是惯犯。   其实他真是脑抽了,控制不住自己想抖机灵,一时嘴快说完才想起这里还有个姑娘在。   说到姑娘,咦,井道友怎么不见了?   武斌左右扭头张望,很快在十几米前方发现了人物目标:“原来在那里啊,她怎么走得这么快?刚才还在我旁边啊。”   才说完发现孟麒麟也走过去了。   许健眼里嗖嗖散发着冷气,赵培天顾不得尴尬,一把捂住武斌的嘴:“少说两句吧孩子。”   武斌“呜呜”说着含糊不清的语句,赵培天微微松开一些,就听见他掷地有声的指控:“你背叛了我们单身狗组织!”   赵培天又给他捂紧了:“你还是别说话了。”   想了想,又忍不住给自己正名:“我就谈过一个,还是以前,这不是不守男德,我很守男德。”   武斌笑出了声,被捂着嘴,“噗嗤噗嗤”地往赵培天掌心喷着热气和口水星子,赵培天面带嫌弃地松开他,顺手在他肩膀上擦了一把。   武斌笑得直抽抽:“哈哈哈哈……”   他想说赵培天是个宝藏沙雕吧,结果话没出声就终结在师兄许健能吃人的眼光中,灿烂的笑容霎时僵在脸上。   大意了,居然忘记师兄的威胁了,咳,还是老实点吧,反正现在师兄手机不在他身上,接下来苟着点,说不定等他们破完阵拿回手机,师兄就把这事给忘了,也不会跟师父打小报告了。   武斌对着许健做出一个将自己嘴巴拉上拉链的动作,表示他不会乱说话了。 第158章   杜晨一路从工地里面小跑出来, 到了外面一看,齐长老和谢掌门居然不在,只有夏兹等三个助手在。   他焦急地问:“齐长老去哪儿了?”   周为见他这么着急, 不由问道:“出什么事了?你找齐长老干什么?”   杜晨一口气说出来:“井道友已经找到解决的办法了,现在需要趁手的工具!”   全钦愣了愣:“什么工具?”   杜晨:“四名成年童子,一把百年雷击桃木剑。”顿了下,他又道:“要是有千年的就更好了。”   本来他不打算说了,毕竟千年雷击木世间难寻,不过他忽然想起谢掌门所在的茅山派底蕴深厚,说不定还真有呢, 干脆讲出来碰碰运气。   夏兹等人全愣了, 周为说:“千年雷击桃木剑?你还真敢想,我师父的那把都只有一百二十年。”   杜晨忙道:“百年也行的。”   全钦皱眉:“先前说了比赛规则, 不允许向非参赛人员求援。”   “这、这也不算求援吧, ”杜晨努力说服他们,“办法我们都想出来了,就是找不到工具而已,井道友说了, 要是连百年雷击木都没有,这阵就破不了。”   “哦?你们发现工地上的阵法了?”齐长老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杜晨一喜, 急忙转身,见齐长老和谢掌门正等着自己回答,道:“是井道友发现的, 她说阵法之上还有禁制,所以破阵比较麻烦, 需要借助工具, 但是我们没有百年雷击木, 人也还缺四个。”   齐长老和谢掌门都听出点苗头来了:“你们是打算布阵,以阵破阵?”   “对!”杜晨一喜:“井道友就是这么说的!”   齐长老跟谢掌门对视一眼,而后对杜晨道:“我们要商量一下,你先等等。”   说着两个人就往旁边走了十米来远,等确定他们的话不会被听到了才出声。   “你说怎么办?”这是谢掌门。   “什么怎么办?既然他们想出办法来了,就该给他们提供工具啊。”齐长老不解。   谢掌门眼睛一瞪:“他们破不了阵!到时候搞得一团糟,还要我们去收拾烂摊子!”   齐长老:“可是他们说已经——”   谢掌门摆手:“别可是了,这个阵他们根本就不可能破,我承认他们是有些小聪明,知道往哪个方向思考,毕竟当初设置这轮比赛的目的也就是考考他们的思路罢了,现在他们先于另一组想到办法,这个冠军也能给他们了,比赛就到这里差不多了,你可别忘了,破这个阵是需要千年雷击剑的,他们上哪儿去找千年雷击桃木剑?”   齐长老狐疑:“可我刚才怎么听杜晨说,他们要的是百年雷击桃木剑?说不定他们能以阵破阵呢?”   谢掌门一脸轻松:“那不可能,要想破这个阵,又没有千年雷击桃木,非用我茅山派阳怒阵不可。”   “阳怒阵有什么特别之处?”   谢掌门语气得意:“阳怒阵是我茅山派内门法阵绝学之一,四面八方分别是八个阵眼,需要八名已经成年的童子做阵眼,再借助百年雷击桃木剑,使用阳魂法瞬间激出童子身上的阳气,借阳破阴,从而达到破阵的目的。”   齐长老:“那刚才杜晨要问我们借什么破阵工具?”   谢掌门呆住:“……百年雷击木、四个人……成年童子?!”   杜晨等着有些心急,齐长老和谢掌门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看起来俩人似乎起了争执似的,弄得杜晨心里七上八下的,忍不住猜测是不是他们不肯借剑借人,那破阵的事怎么办?   正胡思乱想,谁料一抬眼就发现,齐长老跟谢掌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回来了。   “长老?”   “咳!”谢掌门用力磕了一声,脸色还有点奇怪。   杜晨以为他是不满意自己没主动和他打招呼,便也抱拳喊了声:“谢掌门。”   谢掌门瞪眼:“你刚才说要借什么工具?”   杜晨心想刚才不是已经说过了吗?不过前辈要问,他虽然疑惑却也乖乖又答了一遍:“四个成年童子,还有一柄百年雷击桃木剑。”   他一说完就发现谢掌门的眼睛瞪得更大了,一旁的齐长老呵呵笑了:“夏兹和周为你可以借走,百年桃木剑得问谢掌门借了。”   杜晨道:“多谢齐长老,多谢谢掌门!”   谢掌门皱着一张老脸:“谢什么谢,我还没答应借给你。”   杜晨:“……”   谢掌门:“先别忙,带我去见那个姓井的丫头,我要听听她到底准备布一个什么阵。”   杜晨看向齐长老,齐长老点点头:“一起去吧。”   杜晨便带着齐长老等五人返回工地,然后向小队成员们说明来意。   谢掌门早就等得不耐烦了,他直接问井玫瑰:“你说说,你准备用什么阵来破这个阵?”   井玫瑰:“阳怒阵。”   谢掌门的眼睛都快瞪出来了:“阳怒阵是我茅山内门不传之秘,你怎么会知道?你是我茅山派的弟子?我怎么不知道?”   要是门派里有这么一个苗子,他不可能闻所未闻啊。   “这……”井玫瑰倒是忘记这件事了,她上辈子学术法,师父教得杂,其他门派的秘术也有所涉猎,师父管这个教“知己知彼”,并且绝口不提他是怎么会的,井玫瑰当时没问出来,如今自然也回答不了谢掌门的问题了。   夏兹和周为都是茅山派弟子,情况不明,他们都没说话,倒是全钦   闻言,皱眉怀疑地打量井玫瑰,直接质问她:“你不是茅山派的弟子,你是从哪里偷学的?”   井玫瑰道:“我的确不是茅山派弟子,但这阳怒阵也不是我偷学的。”   全钦:“那你——”   井玫瑰没看他,对谢掌门道:“谢掌门刚才自己也说了,这是你茅山派内门绝学,外人就算是想偷学都没有门路,我会这阵法,也是跟我师父学的。”   “你师父是茅山派弟子?”   井玫瑰:“我跟师父师徒缘浅,这辈子或许都见不到了,我在山上学艺时年岁还小,他从前的事我也无从得知。”师父当然不是茅山派弟子,但她学了人家门派的秘术也是事实,事到如今只好先保住师父的晚节再说。   全钦:“你还说你没有偷学?”   谢掌门尽管心有怀疑,但也没像全钦一样直接指责,万一其中有什么误会就不好了,他难得耐着性子,又问了句:“除了阳怒阵,你还知道我茅山什么秘术吗?”   井玫瑰:“……我会三十八内阵四十二外阵。”   “你!你!”谢掌门一个激动,话都说不出来了,伸着一根食指指着井玫瑰,好像随时会晕过去似的。   这下夏兹周为和全钦的脸色也全都变了,周为道:“井道友说的是真的?我们茅山三十八内阵四十二外阵你都会?”   井玫瑰点点头,面上强自镇定,心中也打起鼓了,把人家内门法阵全部学了,还被找上门当面对质,说不羞愧尴尬是假的。   周为又道:“你能不能具体说说你会哪些阵法?”   井玫瑰不明白他为什么还要细问考校,但她终归是理亏的一方:“青龙赤血阵、毒鳞禁阵、星陨阵、送鬼入地……”   周为一听,一把揪住自己胸口的衣裳,激动的神态和谢掌门看起来差不多。   至于全钦,眼中的怀疑变成了惊疑。   井玫瑰说完就见茅山众人神态异样,不由暗自思忖到底该怎么收场,这时听夏兹道:“茅山法阵现在只有三十六大阵,其余的都在岁月流逝中失传了,三十八内阵四十二外阵早已名存实亡。”   杜晨、许健、武斌和赵培天:“!!!”   这么大的秘密当着他们的面说出来真的好吗?   孟麒麟眸中也划过一抹异色。   井玫瑰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那我……”   夏兹:“如果井道友愿意……”后面的话有些说不下去了。   “你问我愿不愿意把失传的法阵教给你们?”   谢掌门终于顺过来气,着急忙慌地问:“你愿意吗?”   井玫瑰笑了:“愿意。”当然愿意,这样的话,她原先的一切担心就都迎刃而解了,况且这本来就是他们茅山的东西,只是物归原主罢了,她还得感激谢掌门不追究她学了这些阵法的责任。   “太好了!”周为高兴至极。   谢掌门一贯没什么好脸色的面容,此刻也终于露出一抹真心实意的笑容。   武斌:“那我们现在还破阵吗?”   井玫瑰:“没有百年雷击桃木剑……”   “有!怎么没有!夏兹,你去把我的桃木剑取来!”谢掌门得了个大好处,顿时变得好说话极了。   井玫瑰:“那就多谢您了。”   杜晨、武斌、许健和赵培天也齐声道:“多谢谢掌门!”   武斌又道:“还要四个成年童子啊。”   谢掌门手一指:“夏兹和周为,两个都给你们。”   “那也只有两个啊。”   谢掌门:“你小子懂什么,六个也够了,八个更保险罢了!”   是这样吗?   武斌带着询问的眼神看向井玫瑰,后者点点头,确定谢掌门说的是真的。   “你们实在担心的话,从他们那儿再叫两个人过来。”   谢掌门指向一侧,他们顺势一看,只见对手组成员正在不远处探头探脑。 第159章   被叫过来的几个人眼神中带点懵逼, 他们不就想悄悄打探一下对手组的进度吗?怎么就发展到己方要变成工具人的地步了?   解释的任务自然要交给话多的人,武斌一手拉了一个往旁边说明情况去了。   全钦见杜晨等人的表情正常,觉得他们心里可能并不乐意:“这也没办法, 要是你们介意,早知道我就答应让那个孙文涵一起来了。”   “没关系,我们不介意。”这位全钦道长想太多了吧,他们没说自己介意啊。   不过孙文涵是谁?这名字好像有点耳熟?   周为朝他们挤眉弄眼:“初赛那个,被山魈附身的倒霉鬼。”   哦,原来是他呀。   杜晨等人都反应过来了,不过那人当时不是被送进医院了吗?怎么听全钦这口气, 好像挺熟悉似的。   “他进了道教协会?”   周为摆手:“那倒没有, 他倒是想进,可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不过那个人的道缘比较深, 人也精乖,当时回去的路上就坦白了他还不是真正的道士,协会有个长老知道后,觉得他向道之心还算诚, 就收了他当弟子。”   那的确道缘深厚,即便没有直接进入道教协会, 也算间接搭上关系了。   赵培天道:“原来我们都看走眼了。”   “什么看走眼了?”武斌带着两个工具人回来,正好听见这一句。   许健:“没什么,人齐了就准备开始吧?”   他看向井玫瑰问道。   “等夏兹把谢掌门的桃木剑取来就开始。”   许健一顿, 急着跟蠢师弟撇开话题,都忘了这点。   “那就再等一会儿。”   谢掌门有心想跟井玫瑰多打听一些三十八内阵、四十二外阵的事, 又不知该怎么开口才能让自己显得不那么迫切。   犹豫来犹豫去, 正想豁出老脸, 面前忽然多出几个人。   “谢掌门、齐长老,我们有个不情之请。”   众人扭头一看,原来是另一个小组剩余的成员们。   他们一说“不情之请”,齐长老已然明了,一语道破他们的心思:“你们想旁观布阵?”   几个人有点不好意思:“是,几位道友比我们厉害多了,我们研究了好久都没什么头绪,刚才武斌道友说的阳怒阵我们更是闻所未闻,如果长老、掌门,还有几位道友方便的话,我们希望能借一个旁观的机会开一开眼界。”   大概自己也知道这个请求很厚脸皮很无耻,他们说完之后都紧紧盯着齐长老和谢掌门两个,就是不敢看武斌小组的人。他们不知道的是,虽然想出破阵办法的是井玫瑰,但是阳怒阵其实是茅山阵法,这一条武斌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忘记告诉他们了。   齐长老率先看向谢掌门:“你怎么说?”这事还得看谢于之的意思啊。   谢掌门对此倒是出人意料的宽宏大量:“想看就看,阳怒阵能成为我茅山秘传之术,不是那么容易能学会的。”   如果随便看几眼就能被学走,祖师爷留下来的阵法也不会失传那么多,不好幸好,井玫瑰这丫头会。   谢掌门想到这里就精神一振,等阵法全部找回来,他也算为茅山的振兴做出了杰出贡献,不说名留青史,至少他将来去见师祖师父的底气足了不止百倍。   提出旁观请求的几个人,见谢掌门这么轻易就答应了,当即喜形于色:“谢谢掌门!”   他们也注意到了谢掌门话里奇怪的地方,阳怒阵居然是茅山秘术吗?那井玫瑰也是茅山的人?不过谢掌门竟然允许他们旁观茅山秘术!!回去说给其他道友听绝对倍有面子,他们真是太走运了!就算拿不到第一名也属实赚到!   又过了一会儿,夏兹捧着剑健步如飞地回来了,一行人全部进入工地。   不用当阵眼的人通通跟在齐长老和谢掌门身后,找了个视野绝佳处看着,井玫瑰带着八名童子步入正中。   她将武斌、许健、杜晨分别安排在正西方、正南方和正北方,周为与夏兹位于东北和东南方,两个从对手组找来的工具人道友让他们站在西南与西北位置。   最后才将孟麒麟安置在正东位置,轻声道:“孟哥,你有……所以这次破阵我会更多地从你身上借出阳气,其他人只是布阵所需用到的辅助,你记住待会儿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从这个地方移开。”   孟麒麟眼神微动:“嗯。”   井玫瑰:“你放心,不会有危险。”   说完又担心其他人心理不过关,便提高声音对所有人都叮嘱一遍:“你们守住自己现在站的位置不要动,我只会调动你们身上的阳气,阳怒阵成之后你们都处在阵中,破阵只是一瞬间的事,一瞬过后只要你们没动,阳气会自动返回你们身体内,不会对你们造成任何危险,都别担心。”   她的话有作用,对手组的两个工具人肉眼可见地从紧绷的情绪中释放,就连杜晨他们的状态也平和不少。   井玫瑰一笑:“自然而然,水到渠成,你们什么都不用做,交给我就好。”   孟麒麟对上她的视线,微微点头,一切尽在不言中。   八个人各自就位,井玫瑰站到阵法正中点,拿起谢掌门的百年桃木剑顺手挽了个剑花,食指中指并起从剑尖抚过,身后传来一声不合时宜的叫好声:“好!”   井玫瑰动作一滞,无奈道:“从现在起,你们八个人都不能再说话,也不能乱动,以免体内的气从口中泄露出来打破阵法的平衡。”   谢掌门嫌弃道:“这傻小子!”   武斌讪讪闭嘴,这不还没开始嘛,刚才井道友也没提醒他们不能说话啊,他师兄的目光都快把他射成筛子了。   井玫瑰举起桃木剑,提醒道:“我要开始了。”   她闭上眼凝聚元气,两秒后再睁开身上的气质就发生了改变。   “嘶!”谢掌门睁大了眼:“这丫头还真有两把刷子啊!”   齐长老:“没两把刷子能掌握你茅山已经失传的法阵?”   谢掌门却没空和齐长老斗嘴了,阵中的井玫瑰已经动了起来,他的心神都被吸引住了。   脚踩星罗,身形飒沓,剑气刚猛。   谢掌门两只老眼精光闪烁,瞪得快像铜铃一样大了,他激动得一把抓住齐长老:“这身法!这身法!比传下来的阳怒阵更精妙啊!”茅山振兴指日可待啊!   齐长老虽然没见过茅山现在的阳怒阵,但是眼前这阵法中的气和势是不会骗人的,谢于之这老古板既然说比现有的阳怒阵更好,那就一定是更好。   哪怕他不是茅山派的人,也为老友真情实感地高兴。望着场中身如游龙、布阵自如的井玫瑰,齐长老的脑子里不知怎么的出现了天之骄子几个字。   一代更比一代强啊,“诸天气荡荡,我道日兴隆!”①他十分能理解谢于之的激动。   全钦眼神复杂,他也没想到,那个姑娘的实力会如斯强大。   几个跟着开眼界的人更是眼中异彩大放,这位井道友也太厉害了吧!她还这么年轻,称赞一句“天才”也不为过!   说起天才,茅山派夏兹也一直拥有“天才”的美名,不过现在看他只能给井道友当阵眼,他们心里自然清楚谁比谁更配这个名号。只是他们也没傻到明着说出来,要知道还是托了谢掌门的福,他们此刻才能站在这里呢,咳咳,恩将仇报的事可不兴做啊!   这些人是在阵外,能观测到全局,身在阵法之中作为阵眼的八个人就没有这种感受了。   不过寥寥数十秒,阳怒法阵已然大成,并在以井玫瑰为阵心、其余八人为节点的大阵四周,迅速形成了一道宛如透明结界般存在的屏障。   明明无色无形,但偏偏将阵内、阵外分割成了两个世界——阵内疾风骤起,阵外无事发生。   武斌五官紧皱,在突如其来的大风中死死闭上了眼睛和嘴巴,唯恐露出一丝缝隙,就让沙子灰尘碎石头什么的飞进嘴里了。   忽然被一块指甲盖大小的碎石头击中鼻梁的时候,他差点崩溃,要不是不能张嘴,武斌真恨不得将这个工地的负责人喷个狗血淋头,停工了都不收建筑材料的吗?有没有公德心啊呸!   其余几人也牢记着井玫瑰的叮咛,闭上眼睛不让风沙迷了眼,倒没发生像武斌那样“幸运中弹”的事。   阵外的人看得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有个参赛成员突然惊奇道:“你们看,我怎么觉得里面的太阳好像比外面要大一些啊!”   其他人仔细一瞧,同样看见了这奇妙的景象,阵法内的阳光照射在阵内的九个人身上,那金色的阳光颜色,明显比落在阵外的要浓烈!   “这是怎么回事?”齐长老道。   谢掌门:“飞沙走石,烈日灼心,这就是‘借阳’!日光之阳与阵法的结合,激发了童子身上的阳气,所以这层阳光比事实上的要凝实得多,不管有没有阴阳眼,都能看见。”   齐长老:“原来如此,不过这样大的异象,怪不得是茅山内门之秘。”用一次就惊天动地。   法阵之内,井玫瑰眼看时机差不多了,再度调动周身以及周边的元气,高举百年雷击桃木剑,将四面八方八个人身上的阳气都牵引到桃木剑剑尖前端三分之一处。   在谢掌门等人的眼中,便看见阵中的阳气如同一张金色大网一般被桃木剑举了起来。   “阳通百六,沉芒隐阶——”②   “阵破!”   .   作者有话说:   注释:①、②皆出自道教经典《太上洞玄灵宝无量度人上品妙经》。   来了来了,好久没更新了,心虚,来抽奖!抽五十个小天使平分5000晋江币!   不过我现在还有五十个小天使吗……不敢看后台数据……【流泪猫猫头.jpg】   算了,抽奖!【拍桌.GIF】 第160章   “这是真正的天才!”谢掌门激动失声道。   齐长老、全钦和其余几名道士, 也被这惊人的景象夺走了全部的注意力,近乎贪婪地大饱着眼福,也因此, 在工地禁制破除那一瞬间、阳怒阵的气也跟着呈圆圈水波状往四周一荡的时候,人人都没反应过来,劈头盖脸全吃了一嘴风沙泥尘。   “噗——”   “呸!”   谢掌门等人狼狈地吐出嘴里的尘土,阳怒阵散去的余波却还没停,又被风沙扑了三四次脸才算完。   “呸呸呸!”几个参赛的年轻道士不像谢掌门和齐长老那样久经世事,这种时候还能努力维持形象,要是条件允许的话他们恨不得当场漱个口。   “什么情况?怎么沙子都飞出来了?”   谢掌门抖了抖头发上的土, 勉强保住自己仙风道骨的形象:“要破的阵破了, 阳怒阵的阵势也跟着散了。”   齐长老揶揄道:“这不就是一只装了石头土块的气球被戳破了,气球里的东西也跟着一块儿炸了出来?”   谢掌门老眼一瞪:“这可是我茅山秘宝法阵, 什么气球炸了!”   齐长老看着他神气活现的样子, 自是不好跟他争辩:“你说得有道理,是我一时措辞不当。”他不退让一步,这老古板还有得话说。   谢掌门一看他赔不是了,神态果然缓和下来:“我们过去看看。”   场中井玫瑰已经收了桃木剑, 除了她之外的八个人,身上或多或少都沾染了一些灰尘, 最明显的要数武斌,不仅鼻梁上红了一块,整张脸也灰扑扑的, 像刚在工地搬完砖。   他气愤道:“为什么你们都这么干净?这不公平!”   只是那控诉委屈的眼神明显是看着井玫瑰的。   井玫瑰:“这是个意外。”   武斌不信,井玫瑰也不知道怎么解释。   许健制止师弟:“武斌, 比赛已经结束了, 最快今晚我们就能回去跟师父汇报结果。”   话中的威胁明晃晃的藏都藏不住。   武斌还能怎么样, 当然是屈服在师兄的淫威之下了,没敢再不依不饶地质问,众人怎么没和他一样被石头砸脸。   “井小友,你年纪轻轻,天赋奇才啊!”谢掌门一上来就改了称呼,毫不吝惜口中的溢美之词,连原先坚持认为徒弟夏兹才担得起的天才美名,也在眨眼间冠到了井玫瑰头上。   让他身后跟着的齐长老不知道说他什么好,这么快就不争你徒弟才是天才了?   不过正事当前,这些话还是留到私下再说。   “谢掌门说得对,现在禁制破开,阳气将整个工地都清洗了一遍,残留的阴魂都没了,我宣布本次试炼大会到此正式圆满结束,大会的第一名由杜晨的小组取得,你们有没有异议?”   杜晨他们没有异议,他们高兴极了。   对手组也没什么话说,本来就是技不如人,尤其是他们还亲眼见证了这样一个以阵破阵的大场面,杜晨的小组有井玫瑰这尊大佬在,他们输得心服口服。   于是试炼大会的结果就这样轻松愉快地决定了,不过齐长老又道:“鉴于井道友在本次大会中的突出表现,我谨代表道教协会临时决定,颁发一个优秀奖给她,并诚挚邀请井道友加入我们道教协会,不知道你愿意吗?”   杜晨他们都下意识看向井玫瑰,之前古三镜也邀请过她,不过井玫瑰没同意,这次恐怕也未必会……   “那我就却之不恭了,多谢齐长老盛情相邀。”   武斌惊奇:“井道友你居然答应了?”   谢掌门用力咳嗽一声,这倒霉弟子怎么说话的?井小友身为一个散修,却手握他茅山派的秘术法阵,当然是先将人拉拢过来再说。直接让她加入门派应该会很难,但迂回而行也是可以的。   井玫瑰没有解释,她想的是,横竖已经参加过道教协会举办的活动了,再拒绝协会的邀请也说不过去,不过她的确还有别的顾虑。   齐长老喜上眉梢:“答应好啊!井道友,从现在开始,你就正式成为我们道教协会的一员了!”   “齐长老先别急,我有件事必须和你们知会一声,不知道对我加入道教协会是否会有影响。”   “什么事?你说说看?”   “我马上要开一个文化公司,实际……也是接玄学生意,不知道道协有没有这方面的规章制度?”   不等齐长老回答,谢掌门就已经抢着道:“井小友你放心!这个是没有关系的,道士也要吃饭啊,不光是散修,就是我们门派中的子弟也有很多五花八门的其他职业。”   齐长老:“不错,我们修道之人讲究一个道法自然,协会成员不仅有门派弟子也有散修,包容性极强,对修士们的职业是完全没有任何限制的,只要不是非正道的行当,道协不会横加干涉。”   “是啊!井道友,我们道协可不像特管部那么多规矩,你就放心加入我们吧!”武斌跟着说道,井道友真的要成为他们的道友了,他实在忍不住心中的高兴。   “好,那以后就请二位前辈多多指教了。”井玫瑰很自然改了口,把谢掌门和齐长老欣喜得不行。   “哈哈哈,那是一定!”   “放心,你是我请回去的,会长是古三镜,以后不会让你有什么为难之处。”这也算是变相的保证了,如果道协有人故意想找茬,他们不会坐视不理。   于是双方皆大欢喜。   随后齐长老做主,携谢掌门一起,带着道协所有弟子,同井玫瑰、孟麒麟一起去附近吃了顿好的,并且将得了第二名的所有小组成员也叫上了,算是给这次试炼大会划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   饭毕,第二名的散修们先离开了,余下的武斌、赵培天和许健三人也说要回去向师父汇报此行收获。   井玫瑰对杜晨道:“我和你一起回青山观吧,有点事想跟古道长请教。”   孟麒麟自然陪她一起,于是众人在此惜别。谢掌门和齐长老带着夏兹、周为和全钦回去道协,着手试炼大会的收尾工作,他们三人则去往盘龙山青山观。   作者有话说:   好像只有几个小天使在了,五千晋江币没怎么花出去。   和还在的小天使贴贴,我去把没花出去的晋江币发红包给你们,感谢你们的不离不弃呜呜呜好感动,爱你们,我一定会把这篇文好好写完的 第161章   “井道友, 欢迎你加入道教协会啊,你放心,你一定不会后悔, 道协年节福利还是不错的。”   一到青山观,已经得知井玫瑰加入道协的古道长态度十分热切。   井玫瑰笑着回应,一番寒暄之后才进入正题。   “前辈,今天我来找你,是想请教一件事。”   古三镜:“都是自己人了,不用这么客气,你有什么问题就直说吧。”   “好, 那我就直说了, 我发现从跟您第一次见面的那栋鬼宅事件起,碰到过了好几次活人祭祀, 想问您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关联?”   古三镜的脸上染上一丝凝重:“没想到你这么敏锐, 察觉到了背后隐藏的关联性。事情的确如你所说,它们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只不过我们也仅仅是有一些怀疑罢了,暂时没有找到有力的证据。”   说到这里, 他看向井玫瑰和孟麒麟:“还请两位先保密。”   井玫瑰答应:“好,若是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尽管联系我, 活人祭祀天理难容。”   古三镜大感欣慰:“放心,需要你的话我不会客气。”   说完,想起两个徒弟也听见了, 紧盯他们一眼:“还有你们,刚才的事都不许出去乱说, 听见没有?”   杜晨:“听见了师父。”师父的意思是这次连武斌他们都不能说。   “嗯。”古三镜满意了一半, 又看向另一个徒弟:“宝净你呢?”   宝净吐槽道:“我就是想说也没人听啊, 师父你叮嘱师兄就行了嘛。”   古三镜眼一瞪:“师父说话徒弟不许顶嘴。”   宝净利落接道:“师父我错了,再也不敢这样了。”   古三镜:“你每次都这样应付了事,态度实在不端正,你师父我现在不信你的话了。”   宝净噘着嘴:“我又没说错,你不让我下山,也不让我玩手机,我都没个说话的人,跟谁说去啊。”   古三镜:“我和你师兄不是人啊?平时也没见你找我们说几句话。”   宝净这下真不高兴了:“是你先说要我保守秘密的,我只是告诉你就算我想泄露秘密,也没有人听。”   紧跟着她就望着井玫瑰,可怜巴巴道:“姐姐,你带我下山去玩吧,在山上可无聊了。”   “咳!”古三镜用力一咳:“宝净,别胡闹。”   宝净:“我才没胡闹,我是认真的。”她在山上待太久了,好久没见过吕奇了,她想见他。   井玫瑰也猜到她想下山的原因,带宝净下山自己是没有问题,不过她拜在古道长门下,一切理应由她师父做主。如果古道长不答应,自己不应该主动开口。   “你下山做什么?山下又没有你认识的人,你家远在苗疆,难道你想回老家看看?那也不行,你在苗疆也没家人了,回去纯粹是浪费路费。”   古道长果然不想答应。   宝净知道和他说不通,干脆将求援的眼光放在井玫瑰身上。   她长得好看,那眼巴巴的样子看起来乖巧又可怜,还真让人有些招架不住的意思。   井玫瑰无奈:“前辈,不如就让……”   话没说完,忽然感到手机振动起来,她抱歉地止住话,一看发现是黄迟打来的,本想暂时不接待会儿再回过去,没想到手机一直振动一直振动,大有她不接那边就不罢休的架势。   井玫瑰只好和古道长说了一声,也没特意避让,正想低声问弟弟有什么事,对面黄迟焦急的声音已经传来:“姐你快回来,妈失踪了!”   作者有话说:   回来了真的回来了,不过这几天小客人在,总是进我屋找我,可能都是短小君,但我尽量正常走剧情。爱你们。 第162章   突如其来的坏消息让井玫瑰神魂一震。   她顾不上和黄迟说话, 当即掐指一算,越在意越难静心,反复好几次才得出一个结果:“……生机未损, 暂时没事。”   手机那头的黄迟也狠狠松了口气:“没事就好,吓死我了,姐你能找到妈在哪里吗?”   井玫瑰:“这件事家里人都知道了吗?”   “知道啊,爸和大哥急得公司都不去了,爷爷也不出去下棋了。”   “臭小子!”隐约传来黄老爷子的骂声。   井玫瑰:“所有人都知道了?亲朋好友们呢?”   “噢,那倒没有,就我们自己家知道, 不过大哥已经报警了, 应该瞒不了多久。”黄迟语态变得随意,仿佛刚打电话来时紧张焦急得不行的人不是他一样。   “你说大哥报警多久了?”   “没多久, 就刚刚的事, 警察来做完笔录就走了,说有消息再通知我们。”   井玫瑰默然,懂了。   “我现在回家。”   她挂了电话,想跟古三镜师徒辞别, 才发现孟麒麟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她身边来了。   “家里有事?”   “嗯,”井玫瑰没否认, 刚才打电话她没避着人,已经露出只言片语,再者古道长他们也不算外人, “我妈失踪了,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杜晨:“你刚才起卦就是算阿姨的情况?”   “只是简单看一下。”她当时第一反应就是确认宋雨的生命安全, 至于当下位置根本没想到算。   古三镜知道事有轻重缓急, 马上叫她下山:“你想知道的事有眉目了我会告诉你, 入会手续到时候我给你办好,不要担心这些,现在快回去找你母亲,你的本事足够,我就不说什么帮忙的话班门弄斧了。”   话虽如此,古三镜的关心做不了假,井玫瑰仍旧向他道谢:“谢谢您,有时间再来拜访。”   宝净忙道:“姐姐,我跟你一起去!”   古三镜难得在外人面前语气严厉地训她:“井道友有急事,你不许胡闹!”板着脸的样子颇有威严感,一向自诩胆大、爱和他对着干的宝净顿时怂了。   井玫瑰和孟麒麟迅速下了山。   “抱歉孟哥,又连累你奔波了。”   孟麒麟眉眼不动,从后视镜里淡淡看了她一眼,却没说一个字。   井玫瑰敏锐嗅到一股不悦的情绪,忽然想到他可能是不喜欢自己太客气,不由想要解释这不是客套,是真的觉得对不住他。   谁知还没开口,对方就像察觉到了似的,先一步又将视线移开了。   井玫瑰只好暂时打消想解释的念头,现在最要紧的是回去找到宋雨,也许当下并不是一个适合说这些话的时机。   只不过,这件事也不能再拖了。井玫瑰微微垂眼,她不是傻子也并非圣人,吃五谷杂粮,有喜怒哀乐,就算换了个时空,本质上她也不过是个普通凡人罢了。是凡人,就逃不过七情六欲。 第163章   驱车下山, 井玫瑰很快回到家里。黄家人都一脸心急,唯独黄迟这个心大的不仅自己放宽了心,还劝着他爷爷他爸和他大哥。   “——我都说了, 你们为什么就不相信我呢?”   “相信什么?”   黄家人纷纷抬头,惊喜道:“玫瑰你回来了?!”   “黄迟这小子说你有办法找到你妈,你看——”   他们满心都是宋雨的事,直接忽略了跟着井玫瑰一起进来的孟麒麟。   他对井玫瑰说了句:“我先联系警方。”   黄家男人这才注意到他,这时候也顾不得什么失礼不失礼了:“我们已经报警了。”   黄老爷子的声音后一步响起:“上次也是麒麟帮的忙,这次又要麻烦你了。”   孟麒麟:“不麻烦,应该的, 黄爷爷。”   黄老爷子老眼笑得微眯, 了然地看了眼孙女:“好,那我们就不跟你客气了。”   井玫瑰在感情上开了窍, 对老爷子的想法心知肚明, 也不拆穿他们打的哑谜,阻止孟麒麟再次联络警方。   “怎么了玫瑰?”   黄迟立刻跳起来:“姐,是不是你已经算到了?妈现在在哪儿?”   井玫瑰:“我还没有算。”   “那你——”   她直截了当道:“我想问你们,妈失踪的事情, 黄菲菲知不知道?”   “什么?黄菲菲绑架了咱妈?我弄死她!”黄迟炸了,口不择言。   “没有证据的事先别胡说, ”黄深易道,“玫瑰,你确定你母亲失踪的事和黄菲菲有关?”   他的眼神是前所未有的锐利, 井玫瑰道:“不确定。”   黄深易闻言,眉眼紧绷的线条立即恢复柔和, 井玫瑰又道:“七八成的把握吧。”   黄深易脸色铁青。   黄迟不满地嚷嚷:“爸你干嘛啊!还护着那个扫把星呢?之前把她从家里赶出去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黄深易神情复杂地看了小儿子一眼, 没有解释。   井玫瑰却了然于心, 在过去养育黄菲菲的十多二十年时光中,黄深易和宋雨夫妻即便没有亲手将人带大,但肯定也在黄菲菲身上倾注了不少的心血。   人都是这样的,可以自己主动抛弃一样事物,却绝不能忍受原本属于自己的某样事物,主动对自己做出背弃、伤害的行为。   当初黄家人向南市上流社会公开井玫瑰真千金身份的宴会,黄菲菲拒不参加,而后离开黄家,黄家人尽管生气、难过,但还不至于恼怒。那时黄深易的表情也没有这么难看,看来现在他是被这个真相刺激大了。   井玫瑰的心忽然有点儿冷,她惊觉自己似乎太高看这具身体所得到的父母之爱了,也怪她一叶障目,过分渴求上辈子没有的东西。 第164章   看清了一些真相, 井玫瑰不再感情用事,将一直隐瞒的东西说了出来。   “我来黄家没多久的时候,黄迟中蛊的事就是黄菲菲做的, 还有爷爷和妈莫名其妙的晕倒,也是她的手笔。”   “什么?!”黄老爷子和黄彦、黄迟都大为震惊。   黄深易也惊讶极了,追问:“你说的都是真的?当初警察调查结果说,是莫家的丫头买通了星姨——”   他的目光中写满了怀疑,井玫瑰深吸了口气,再次扔出一枚炸.弹:“星姨是黄菲菲的亲生母亲,她的话不可信。”   “你说什么?!!”   黄家所有人都被这个消息炸得头脑混沌, 半天说不出话来。   噢, 除了黄深易。   他双眼无神喃喃自语:“这不可能,这是不可能的事……”   井玫瑰打破他的幻想:“星姨在黄家至少工作了二十年, 难道你们从来没有发现过黄菲菲和她长得很像?”   黄彦回过神来, 满脸复杂难掩:“她还小的时候妈发现过,星姨说她们老家有种说法,孩子容易跟亲自照顾她的人长得相像,妈还为此吃过一段时间的醋。”   只是后来也不了了之, 黄菲菲排斥养父母亲自照料,唯独爱黏着星姨, 家里所有人都以为是星姨太过疼爱她的原因,没想到两人竟然原本就是亲母女,呵, 怪不得。   一直没说过话的孟麒麟忽然道:“听说黄菲菲是伯父伯母捡回来的?”   黄家人面色剧变,黄深易的脸上彻底失去血色, 嘴唇都颤抖起来。   黄彦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 才没有当场落泪:“不是捡的, 是星姨带回来的,说她在老家来南市的路上……”   剩下的话说不下去了,真相往往比人们想象中的更残忍,尤其当他们知道自己也是造成残酷真相的帮凶之后。   黄迟红了双眼:“她那么早死了,真是便宜她了!该不会我姐也是她……出去的吧?哥,星姨是什么时候来我们家工作的?”   黄彦尚未调整好情绪,井玫瑰暗叹一声,没再继续打击他们:“不是星姨做的,我的失踪与她无关。”   事实本就如此,那只是原主生命中的一道劫难罢了,只不过没能熬过去,让她接手了回归亲生父母身边的机缘。   现在说这些都已经无意义,她本想戳穿真相“报复”他们,但真面对难受的一家人时,她又于心不忍,到底是血溶于水,她和这个家之间的情感已经无法斩断了。   “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现在我要去找黄菲菲,你们和我一起吗?” 第165章   担心慢了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黄家人急忙跟随井玫瑰赶往黄菲菲的住所,井玫瑰主动邀请孟麒麟一同前往。   “孟哥,这一次我可能真的需要你的帮助。”   孟麒麟以眼神询问, 井玫瑰没再继续多说。她算出黄菲菲身边有一个厉害的邪修,当初暗害黄家人应该都是这个邪修在帮黄菲菲。   对方实力暂时未知,孟麒麟是神兽后裔,请他一起过去有备无患。   到了之后才发现黄菲菲的住所已经被包围起来了,黄家人惊讶地从车上下来,还没靠近就被拦住。   井玫瑰看见为首的是个女性,还是以前打过交道的“老熟人”, 在消灭山魈鬼的时候有过不愉快的人。   叫什么名字井玫瑰已经忘了, 但她也获得了一个重要消息,这些人不出意外都是特殊事件管理部的人, 黄菲菲身边的果然不是普通人。   那女队员也看见了井玫瑰, 脸色立时变得不好,井玫瑰没有给自己找不痛快的兴趣,目光在现场搜寻龙战的身影,楼上没有元气波动, 暂时应该没有人上去,这种活动主事的肯定不是一个行事冲动的人。   才转移目光几秒, 发现又有一辆车停在他们的车后面,车门拉开,龙战、古三镜道长、茅山掌门谢于之、道教协会长老齐罡先后从车上下来。   这时再次停下两辆车, 杜晨、武斌、许健和赵培天,乃至夏兹、周为和全钦, 他们全都来了。   “嗨, 井道友。”武斌率先打了个招呼:“你也来啦!”   井玫瑰面色微凝, 这么大阵仗,莫非里面那个邪修的道行非同一般的高深?   武斌几人走过来,杜晨低声道:“本来师父他们不想来,因为试炼大会那次……龙队亲自去请了,我们就都来了。”   井玫瑰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井小友!”谢掌门叫了声井玫瑰,井玫瑰上前抱拳。   “你家的事我们都知道了,放心,待会儿我们都会助你一臂之力!”   井玫瑰:“谢谢前辈。”   古三镜看出她情绪不佳,主动道:“你不是想知道你碰上过的几起活人祭祀事件的真相吗?来的路上龙队已经和我们透露了,都是里面那个邪修所为。”   “豪宅鬼屋里的迷魂阵、你接手过的那个晚上总是鬼压床的男明星,投胎进他老婆肚子里的鬼孩本来是那邪修看中的容器,可是你用的是正派道法,他的如意算盘落了空。”   “是啊,我还怀疑这突然冒出来的邪修是为了抢麒麟血脉的。”谢于之随口说道。   井玫瑰一惊,下意识回头看孟麒麟。   三个道长都露出善意的笑:“井小友正缘已成,看来要不了多长时间就要请我们喝喜酒了。”   井玫瑰这才发觉是自己反应过度了,微微一笑掩饰刚才的小插曲。   表情不算自然,道长们都以为她是担忧母亲的安危,便不再继续开玩笑。   井玫瑰也当做自己没听见“麒麟血脉”四个字,话题就此转移。   .   没一会儿,龙战就来了。   “道长们,都布置好了,现在可以上去了。”   井玫瑰:“我能上去吗?”   龙战:“当然可以,井小姐。”   谢掌门:“井小友,今天可一定要让我们看看你其他的本事。”   井玫瑰:“希望对方不会太难缠。”   古三镜道长:“不算什么厉害角色,玩的都是不入流的旁门左道。出来之前协会有长老推算过了,只是跟我们道协有些渊源,所以我们不得不来走一趟,说不定待会儿还得清理门户。”   “那就走吧。”   几人打算直接上去,并安排杜晨等弟子守在安全通道处以及电梯门口。   谁知才要动身,变故在一瞬间陡然发生,楼上突然跃下一个身影,“碰”的一声猛砸在地上。   和井玫瑰有过过节的特管部女队员蓦然发出一声刺耳尖叫。 第166章   落在地上的“人”没有流血, 但从高处落下来也不能看了。   刺耳的尖叫声过后现场是死一般的寂静,没有一人敢动。   古三镜等道长惊疑不定地望着那“人”,最后谢掌门上前查看了一番:“是傀儡, 这个人应该死了至少几个月了。”   “是星姨!”是黄迟哆嗦着从牙缝中挤出的声音。   井玫瑰也看见了:“小迟,大哥,你们快扶爷爷和爸到车上去。”   黄老爷子年纪大了,冷不丁受到这种刺激差点厥过去,黄深易的情形也不遑多让。   也就黄彦还能硬撑着,但看上去也撑不了多久。   黄家人迅速退场。   武斌龇牙咧嘴地问:“还上去吗?”   谢掌门冷着脸往上看:“不用上去了。”   众人抬头一看,只见一个气质阴郁的男人一手按着一个女人站在窗台上。   “井小友, 你快看是不是你母亲和你养妹?”   “是她们。”   “玫瑰!玫瑰你快救我!”宋雨一眼就望见楼下人群中气质出众的女儿, 她知道女儿很有本事,条件反射就向她求救。   “放了人质!”龙战试图和男人谈判。   没想到直接被他无视了。   “看来你的面子够大啊, 连道协会长和茅山掌门都为你来了, 还有你那个多次坏我好事的女儿,我倒是小瞧你了。”   邪修冷笑着将宋雨往前推了一把,她差点掉下去,但下一刻又被狠狠往后拽了回去, 她吓得惊恐大叫。   龙战再次叫道:“放开人质,你现在还有机会回头。”   邪修终于舍得分出一个不屑的眼神给他:“怎么特管部垃圾成这样了?还想跟本座谈判?哈哈哈哈这是十年来我听过的最大笑话!”   他气焰嚣张, 谢掌门这个暴脾气啊,当场忍不住了:“既然你能认出我们是道教协会和茅山的,肯定也是个修士吧, 为什么要自甘堕落到如此地步?修士害人是要遭天谴的!”   邪修的脸色立即变得狰狞:“自甘堕落?呵呵,十年不见, 古三镜, 你们真的忘了我吗?”   随着话音一落, 他往下探出头,让下面的人能看清他的脸。   古三镜脸色大变:“师弟!”   而后觉得不对:“你不是早就死了吗?”   邪修冷笑:“我是早就死了啊,可惜我命不该绝,即使变成鬼也找到了修炼的方法,现在你们想奈何我也不可能了!”   “是吗?”说话的是井玫瑰。   邪修的注意力很快落到她身上。   “是你啊,我们终于见面了,小丫头,我们来玩一个游戏吧。”他的脸泛起奇怪的笑意。   “我不和邪修玩游戏。”   邪修的脸扭曲了一瞬,他马上继续往下说:“这个游戏就是猜谜,你不是很厉害吗?现在来猜猜看,我会把你妈和你这个姐姐,推下去谁?”   井玫瑰尚未出声,他又瞬间自己否定了:“不不不,不能这样玩,你肯定恨不得我替你杀了她,我说得对吗?”   “不,你说错了。”   邪修的兴趣似乎更大了,嘴角甚至露出好奇的笑容:“哦?那你想怎么玩这个游戏?”   “这不是一场游戏,不管我选了谁,你都有可能推另一个人下来。”   “哈哈哈哈哈,你真是个聪明的姑娘,只可惜啊,你再聪明也想不到——两个人我都会推下去!”   “啊!”“啊!” 第167章   从窗台上掉下来的两个人都没有伤亡, 当时千钧一发之际,井玫瑰用澎湃的元气托住了她们。   但当人救下来之后,大家才发现她们都吓晕了。   也是她们掉落时的两声尖叫, 让众人才知道,原来披头散发的黄菲菲并没有昏迷,只是先前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一直没出声。   邪修也被很快反应过来的谢掌门跟古三镜道长等人合力伏击,特管部龙队接手了后续事宜,不仅带走了邪修,还带走了与邪修为伍、谋害他人的黄菲菲。   事情简单顺利得不可思议,听说邪修会被执行秘密死亡, 黄菲菲也将在监狱度过余生剩下的时间。   直到两个月后的婚礼上, 井玫瑰都在思考这件事。   “怎么又发呆了?在想什么?”走完婚礼基本流程,准备去酒宴上敬酒了, 新娘却不见了。   孟麒麟找了一圈, 才发现井玫瑰坐在休息室的梳妆台前。   纤细的腰部被男人从身后拥住,井玫瑰耳后泛起浅浅红色。   “没什么。”只是非常不可思议罢了,井玫瑰从接手这具身体开始,一直烦恼的事件突然就解决了, 不存在了,再看从前的隐忍显得十分荒诞。   她甚至忍不住假设, 如果一开始自己就没有隐瞒黄菲菲的所作所为会如何?可是世界上没有真正的如果。   她闭上眼,感受男人落在她额上的吻。   不管过去如何,只要把握好现在的每一刻就好了。   “准备出去敬酒了, 晚点再跟我说,嗯?”   井玫瑰半是羞涩半是无奈地点点头, 在一起之后才发现, 这人性格比她想象中的更强势。   出去后对上一张张打趣的笑脸, 井玫瑰脸上也漫上红晕。   她请的人不多,大部分是她接触过的“客户”,比如洪敏强导演、娱乐圈一些明星、商圈几位大佬……   他们在参加婚礼的同时,有的还悄悄和她反馈了不少“好消息”,都是井玫瑰帮助他们解决麻烦后带来的好运,还有一些是吃了丹药发现自己身体各方面都越来越好的。   与黄迟相熟的一干篮球少年也被请来了,旷嘉、齐飞扬、吕奇……还有道教协会的相熟前辈及道友,古三镜、谢掌门、齐长老、宝净、杜晨等师兄弟。   武斌这个活宝终于见到了黄迟,两个人大有相见恨晚之感。   宝净也趁着人多偷偷和吕奇说上了悄悄话。   孟家请来的多是商圈巨鳄,跟新婚小夫妻送上祝福之后,拐弯抹角地打听新娘子办的文化公司的联系方式,徐遵和宋瞿负责应对他们。   黄家与孟家所有人簇拥着两位新人,喜气洋洋地穿梭在酒桌之间,举杯之间谈笑风生,满堂尽欢。   年轻人们撺掇着新人喝上一杯交杯酒,本以为会被拒绝,谁知两位主角相视一笑照做。等他们再去往下一桌,最先撺掇他们喝交杯酒的人自然被“暴打”一顿,今天的狗粮着实吃撑了。   不过,井小姐和孟先生,真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啊,另一半长得这么好看,各自的事业也做得风生水起,结了婚的他们肯定会比一般人更幸福吧?   啧,想想就羡慕啊!   (全文完。)   作者有话说:   全文至此完结,结尾稍有匆忙,但剧情都顺利走完了。   有幸相逢,有缘再见。   我爱你们。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