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乖戾宁王的掌心宠》作者:林纨绾【完结】   【本文文案】   杞国人都说宁王李宗瞿为人阴险暴虐,   却为了一个名唤许清如的女子而公然与众臣对抗执意改名为李宗渠,   只为得那句:问渠那得清如许?   而更让人震惊的是,   那许清如曾是太子的心上人。   世人皆以为这是宁王夺权的阴谋,谁知大婚过后这宁王居然畏妻!   为了爱妻,宁王又是学做菜品,又是端茶送水,甚至随叫随到,如此费尽心思却只为博取王妃一笑。   这还是那个令人闻风丧胆的宁王殿下?   (小道消息称:王妃入府不到一月胖了不少。)   他说:本王许你江山万里,宠爱无极。   她答:郎为妾更名,妾为郎作诗。   ——新婚小剧场:   李宗渠:昨日读了几句诗,不懂其趣,想问问娘子。   许清如:什么?   李宗渠(认真脸):闺房乐趣乃何意也?   许清如(慌乱的看着上面不堪入目的图画):这是谁瞎撰写的书?   李宗瞿(非常认真):市集上很火的呢,说是新婚必备可以早生贵子。   许清如:……   高亮!   1.双C   感情高甜,有些慢热小可爱们多看几章呀~   2.男主朝堂上的狼狗,家里的小奶狗。   3.本文纯属架空,考据党慎入,诗句是引用南宋朱熹哒~   内容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因缘邂逅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许清如,李宗瞿qu(渠) ┃ 配角:推荐完结文《暴君抢来的锦鲤公主》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本王许你江山万里,宠爱无极。   立意:面对困难不要轻易放弃! 第一章   帝成十年,杞国之帝率领将士御驾亲征与舒国大战,此战延续整整三年,骁勇将军许巍血洒疆土,以命相抵终是换来舒国投降。骁勇将军与帝情同手足,骁勇将军之死令帝痛心疾首,帝念骁勇将军膝下留有一儿一女尚在襁褓之中未曾取名,帝特赐其子“清风”二字养于太后膝下,赐其女“清如”二字以正骁勇将军节气。   后和硕公主李明月的生母孝仪皇后去逝,帝疼爱嫡女,命人将许清如送入宫中陪伴和硕公主,那之后许清如便和李明月二人形影不离。   许清如生性好静,加之宫里规矩极严,几乎日日待在凤栖宫中不曾随意走动。公主李明月便是不同了,本就是天之骄女,又得皇帝宠爱,天性好动,尤其是喜欢跟男孩子般攀树,凤栖宫里的梨花树都不知道被李明月掰折了多少。   为了养养李明月的性子,帝派先生教公主丹青,这日便是许清如坐在凤栖宫的院子里督促李明月绘制丹青。   可这李明月哪里会这些,不是撒了墨,就是撕了画。   “不画了,不画了!”李明月将纸揉搓成一团,耐不住性子的丢弃置一旁。   许清如微微低下身子把李明月丢掉的画捡起来,细语道:“公主莫要胡闹,明日先生可是要检查的。”   李明月不听许清如的话,已经撸起袖子不顾公主姿仪,爬上了身旁的那一株最高的梨树,吓得身旁的宫人连忙前去劝说,生怕这位唯一的嫡公主遭遇不测。   许清如早已经习惯了李明月的这番折腾,只能好言相劝,便道:“公主又要爬树,若是让陛下看见了,这凤栖宫的树可都得遭殃了。”   李明月最爱坐在偏高的树枝上,眺望着凤栖宫宇之外的宫宇,离凤栖宫最近的就是皇帝的长宣宫,李明月睁着大眼睛仔细看着长宣宫门外那个挺拔的身影,冲着底下的许清如嬉笑着招了招手道:“清如姐姐猜我看见了什么?”   许清如不问便知道,此刻是晨省之时,定是太子李宗义前去请安了。   李明月看着李宗义在门口立了许久,却一直没有进去,觉得疑惑:“太子哥哥怎么一直站在外头?莫非今日父皇心情不好?”   李明月在树上自言自语,树下的宫人们是慌不择乱。   许清如见下头的奴才们都吓坏了,便出言又劝说:“你快下来吧,若是磕着碰着了,别说这一屋子的奴才,就是连我都吃罪不起。”   李明月听了这句话又听见外头有些声响,嘴角笑意如梨花盛开,仙葱玉指轻扶着树枝,刚想往下爬,却一个没留神便往下掉。   底下的宫人都快吓晕过去了,却见恍惚间一个身影从凤栖宫外闪进来,一把托住了从上头掉下来的李明月。   李明月微微睁开眼睛,见自己稳稳当当的被抱在了怀里,修长的手臂轻轻勾住来人,故作含羞带怯道:“清风哥哥来得及时,刚才真像一阵风。”   许清风早就习惯了李明月的调侃,轻轻松了口气,感叹着若不是他刚才及时出现,这个小祖宗若是摔了个狗吃屎,他的妹妹许清如哪怕是深受皇恩,可也得跟着受罚。   许清如无奈摇头,这段时间这样的招数也不知道见李明月是使了多少回了,可偏偏次次都能让自家兄长许清风撞个正着。也不知道是天意,还是有人刻意为之。   许清如见身旁的宫人一脸错愕,连忙上前道:“兄长快松手吧,若是凤栖宫外的人看见了,还不知道怎么嚼舌根呢,公主的清誉要紧。”   李明月见势更加是缠着许清风不放,这许清风年少有为,本来可以仰仗着自家父亲的功劳得个闲职,可他偏偏要去参加科考,还早早的考取了功名。皇帝嘉奖他,甚至直接许了他大理寺卿一职,一时间朝野中人人称赞他是天生俊才。再加上许清风剑眉星目文武过人自小养在太后膝下,被太后当做至宝,这一时间就成了整个杞国国都女子心中最想嫁的公子人选之一。   许清风被李明月抱得越来越紧,虽知道自己僭越,却又不敢推开,生怕这个小祖宗倒地不起赖上自个儿。   许清风和许清如都拿李明月没办法,正当不知所措之时,只听一沉稳男声从外头传来,让许清如微微一怔。   只见太子李宗义不知何时已经站在门外,瞧着凤栖宫里的闹剧,眉眼微微一怒,故作申斥道:“成何体统?明月还不下来!”   眼前的李宗义是当朝太子,他的亲生母亲是恪妃,恪妃出身不高年轻早殇,李宗义便被过继给了一直无子嗣的孝仪皇后,自此被立为了太子,也是在那之后孝仪皇后生下了唯一的孩子李明月。   李宗义眉眼间总是有些出尘的淡然,看不出心思,一袭蓝衣上点缀着些许松竹,头戴银色发冠,墨色长发飘逸,身姿挺拔,嘴唇微微下摆,颇显俊气。只见他走进来,一只手精准的揪起李明月的后颈将她从许清风的怀里硬生生拖了出来。   “简直越来越没有体统了,未出阁的姑娘这样与外男亲热,若是让父皇知道,小心送你去宗人府好生看管。”   李宗义“威胁”李明月的话李明月听得耳朵都快生茧子了,摆了摆手毫不在乎道:“行了,行了皇兄,你都说了好几次了,我不过就是喜欢清风哥哥。再说了,父皇对我甚好,才不会让我去那种鬼地方。”   许清风冲着妹妹许清如摆手,示意自己从来没有刻意“勾引”过公主李明月,想让妹妹替自己说些好话解解围。   不料想许清如还没来得及开口,李明月吃了口奴婢递上来的甘梨,看着李宗义一脸天真烂漫道:“皇兄哪里好意思说我,皇兄这段时间不也是总往这里跑,打着给父王昏定晨省的幌子,总是私下里偷偷来见清如姐姐。”   许清如脸红至耳根,美目微微游离,见公主如此直率,竟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李宗义被李明月说得也是张不开口来,他确实是来见许清如的,前些个日子听下人说许清如被皇上召见,询问了一些事情,似乎是想着给许清如安排婚事。李宗义对此心里着急,李宗义对许清如的心思从来都不藏着掖着,几乎人人皆知李宗义爱慕许清如已久,甚至为此时常让小厮送些桃红小笺附上诗词送与许清如。   李宗义今日想着见皇上也是想要提及此事,却不想皇上今日身体抱恙不打算见李宗义。   许清风见李宗义看着自己妹子恍如痴状,不由得笑话道:“太子这是怎么了,我家妹子脸上是有什么吗?怎的惹得太子如此倾慕?”   许清如就站在许清风的身侧,抓着许清风的袖子,低声怨怼道:“兄长别浑说。”   李宗义踏着步子缓缓向许清如靠近,许清如低着头面如桃色目若秋水,微微咬紧了下嘴唇,不敢直视李宗义。   李宗义离许清如只有一步之遥,他看着许清如,声音温柔得连李明月都有些吃惊。   “清如,你相信我,等我面见了父皇,我就娶你做东宫的太子妃。”   李明月捏着自己的小脸不敢相信,一直少言寡语的太子居然对着清如姐姐表白了心意,不由得哇哇叫着:“兄长真的要娶清如姐姐为妻吗?那我还可以嫁给清风哥哥吗?”   许清风见自己又被李明月点了名字,嘴角微微抽搐,想了个主意道:“忽然想起来,太后还叫我待会儿去帮她抄佛经,我先走了。”   李明月见许清风又要趁机跑路,上赶着要追他。二人打打闹闹的也不顾及身旁的宫人就跑出了凤栖宫。此刻的凤栖宫内只剩下了太子李宗义和许清如。   许清如绞着自己手里的帕子,许清如自小便待在宫中鲜少与自己的母亲见面,对于男女之事实在是知道的甚少。许清如被刚才李宗义的话说的心脏怦怦乱跳,她自己也不知道是愿意还是不愿意,只知道心里欢喜。   四下此刻已经无人,宫人都去追公主李明月了。李宗义忽然微微低下头,伸出厚实的手掌握住许清如绞弄帕子的小手,见她横波潋滟的眸子轻轻抬起,心中一紧,却畏着规矩只能忍下。   “清如,相信我。只要你愿意,我一定待你好。”   李宗义的话直击许清如含苞待放的心蕊,她重重的点了点头,虽然不知道什么是男女之情,但听兄长许清风说过,只要这个男人愿意对你好,你且面对他有些小鹿乱撞般的心跳,你若嫁他定然不会错。   李宗义见许清如点头,面色欢喜异常:“这里是宫中有些话我说不得。明日是上元灯节,父皇素来喜欢与民同乐,到时候也会微服私访,你明日便跟着李明月出宫,我会找人安排我们见面。”   “嗯。”许清如轻轻点头,应下了此事。? 第二章   杞国人皆知,东巷有一王生性阴冷暴虐甚至有些孤傲,然这天下至宝皆入其府中,算得上是杞国的宝库。此人便是宁王李宗瞿。   李宗瞿是当今帝宠妃淑贵妃所生,据说出生时屋内花香四溢,被一道人说是“天命桃花”可偏偏为人冷情,官家姑娘皆不敢靠近。李宗瞿从小就是被皇帝精心呵护之下养育长大,是众皇子中最得盛宠的一位,甚至有好事者以为李宗瞿才是陛下心中真正的太子。   李宗瞿长得极好,长发飘逸,眉形如燕皙白通体,眉眼微光瞳孔偏黑灰色看着温良,却又暗藏城府,眼角左下有一颗红色的泪痣醒目,宫里的大祭司说这是“富贵之兆”。宫里人都说这李宗瞿是桃妖转世,生的比美人妖艳,可这气势却比将军更甚。   前几日李宗瞿的舅舅,尚书令齐律给李宗瞿送来了一样名为八尺琼勾玉的圣物,说是此物在某个国家被奉为至宝,齐律派手下花了大价钱这才买到手。   李宗瞿坐在宁王府的笔啸轩内轻轻地掂量着这八尺琼勾玉的重量,总觉得自己舅舅应当是上当受骗了,这并非是玉石,不过是动物的牙齿所铸,且不过是在中间凿了个小孔便谎称这是八尺琼勾玉。   此刻李宗瞿的挚友,定国公府的公子郑也正摇着扇子走过来,见李宗瞿手里把玩着一个看着价值不菲的宝物,兴匆匆的走过来,呼声道:“哎呦,这是什么宝贝啊,给我瞧瞧呗。”   李宗瞿不屑一顾的把八尺琼勾玉丢给郑也,差一点就把八尺琼勾玉摔在地上。郑也跟李宗瞿可不一样,李宗瞿是见惯了宝贝了,对于这种动物牙齿所做的宝物向来都不放在眼里。郑也仔细地看了看八尺琼勾玉不由得感叹道:“这可是个好东西啊,王爷为何如此嫌弃?”   李宗瞿这几日心情实在是不算好,哪里能因为一件宝贝而缓过神来。   原因主要是前几日进宫去给母亲请安,母亲提起了李宗瞿的婚事,问李宗瞿有没有心仪的女子,这李宗瞿日日只想着跟自己的皇兄李宗义争夺太子之位,哪里有什么闲心去管什么适龄女子之类的小事。可淑贵妃却恼了,说李宗瞿自己若是拿不定主意,那淑贵妃就要自己给李宗瞿挑王妃了。   淑贵妃的人选无非就是那几个高官高爵位家的女子,李宗瞿最不喜欢的就是把婚事和政事牵扯在一起。可自己偏偏却是没得人选。   郑也知道李宗瞿心烦,坐在李宗瞿身侧给李宗瞿出主意:“王爷,今日可是上元灯节。”   “嗯。”李宗瞿只是淡淡的回应着。   郑也就知道李宗瞿根本没理解自己的意思,又道:“今天上元灯节,很多未出阁的姑娘都会出来,你若是去了说不定就会有中意的。”   李宗瞿冷冷地瞥了一眼郑也,郑也什么心思,李宗瞿哪里会不知道。郑也是这都城里出了名的浪荡公子,定是又要骗拐李宗瞿去那烟花柳巷之地。今日是上元灯节,皇帝和淑贵妃到时候很可能会微服出巡,万一被撞见李宗瞿要作何解释?   李宗瞿直截了当的拒绝了:“不去。”   “你若真的不去,等太子的婚事定下来之后可就真的轮到你了。”郑也故意引诱道。   李宗瞿微微侧身看着郑也眼神淡然:“你的意思是,太子也要娶亲了?”   郑也道:“这是自然,太子殿下可比您还要年长些呢,只是孝仪皇后崩逝的早,太子的殿下的婚事得由皇上亲自做主了。”   李宗瞿对旁人的事情向来漠不关心,唯独对太子李宗义的事情句句会听。不过他倒是很好奇,他这个一直沉着性子的兄长到底会娶什么样的姑娘为妻。   郑也继续说着:“这太子是过继给皇后的,皇后的母家百里一族向来都将太子把控的牢牢的,我想这太子妃断然会是百里一族的。”   李宗瞿点了点:“百里家确实是有个未出阁的女儿,只是那样的女子娶进门着实无趣。”   郑也趁机凑到李宗瞿的跟前道:“王爷,听说这教司坊里来了几位新姑娘甚是漂亮,要不要去看看?”   李宗瞿略带嫌弃的推开郑也靠过来的身子,冷漠道:“郑也,那种地方本王去了,那本王的清誉还要不要了。”   “你有什么清誉。”郑也嘲笑着道:“这整个国都谁不知道你宁王殿下是出了名的狡猾阴险,你当初年纪不过六岁就把太子拐到你的屋子里,之后把太子反锁在屋里整整一日。若不是照顾太子的嬷嬷及时发现差点酿成大祸。”   李宗瞿不以为然道:“那是本王年幼无知,谁还没点子黑墨水。”   郑也继续翻旧账道:“那你把和硕公主李明月乔装成男孩逛窑子的事情呢?”   “那是她求着本王,本王才带她去的。”李宗瞿不觉得自己有何过失。   郑也翻出了自己的必杀技:“宁王殿下,您的脸皮还能再厚点吗?你上回去了一趟大祭司那里摔坏了大祭司的罗盘,要不是大祭司大度没说出去,你这就是大不敬,皇上必然罚你。”   李宗瞿想起来道:“是有这么一回事,但不是你让本王去问问大祭司你的桃花运在哪里的吗?不是你本王怎么会误砸了大祭司的罗盘?”   郑也伸出手来捂住李宗瞿那张嘴:“你要是不去,我可就去了。上元灯节这么好的日子,我可不想和你个大老爷们过。”   郑也还没来得及松手已经被李宗瞿伸手就是一下翻倒在地上,李宗瞿冷声呵斥道:“郑也!你下次再乱碰本王,本王就卸了你!”   李宗瞿向来易怒,又不喜人触碰,倘若眼前的人不是郑也,怕早就被扔出去了。   杞国上元灯节的夜晚最是热闹非凡,街市上点缀着各种各样的福灯,还有女子孩童喜爱的兔子灯,以及飞来飞去的走马灯,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郑也本想着李宗瞿都这么义正言辞了一定不会跟着自己出来,谁知道此人本就是心性难定之人,说着不来腿却很实诚的跟在了郑也的身后。   郑也也是后悔带着李宗瞿出来了,李宗瞿这张脸长得本来就“张扬”,这路上的姑娘全都齐刷刷看他去了,愣是显得郑也像是李宗瞿的小厮。   郑也便想着直接拉着李宗瞿直奔教司坊去,却忽然被李宗瞿大力推开。郑也顺着李宗瞿的视线看去,只见一女子头戴幕篱,幕篱被女子的长萧轻轻撩开,幕篱之下是这一张倾国倾城的面容,只那女子脸如水杏,琼姿淑质,微醺青黛眉下是一双琉醉杏眼,眼角微挑,樱唇轻启,梨云含笑。女子身携异香,像是能勾人魂魄。   郑也见李宗瞿看那女子有些发痴,凑到身旁问道:“这是谁家姑娘?你见过吗?”   “不曾。”李宗瞿除了妹妹李明月见过的姑娘还真没几个。   郑也忽然玩心大发道:“不如跟上去问问。”   李宗瞿却淡然道:“这样会不会唐突吓到人家姑娘,本王跟你可不同。”   郑也道:“你若是不去的话,下次可未必见得着了。这么好看的姑娘,不知道要便宜哪家公子了。”   李宗瞿不搭理郑也,逆着人群走去。   “喂!你去哪啊?你还回来吗?”   郑也此刻已经站在教司坊门口了,他本不打算走了,可李宗瞿跑了,郑也怕他真的因为一面之缘强抢民女,便也跟了上去。   李宗瞿远远在后面跟着那姑娘,见那姑娘和身旁的丫头渐渐地好像离开了闹市,乘着一叶扁舟去了湖中心,二人在一个略带偏僻的小亭子里下了扁舟。李宗瞿站在远处眺望着,却看见了太子府的都尉魏驰,而在都尉魏驰身旁那人分明就是太子李宗义。   郑也也看到了远处的太子李宗义,疑惑地长大了嘴:“太子这是在密会佳人啊。”   李宗瞿的面色并不好看,他向来不喜欢别人跟自己抢东西,尤其是太子。   郑也瞧着那女子觉得有些眼熟:“这姑娘长得倒像一人。”   “何人?”李宗瞿问。   郑也回答:“王爷还记得新上任的大理寺卿吗?大理寺卿许清风跟这女子有几分相似。我本来也是没见过许清风的,只是去年陛下想给许清风安排婚事,结果被太后婉拒了,太后向来喜欢许清风又总觉得一般女子配不起许清风,便说许清风还小,先缓议婚事。太后拒婚,这样的事情我还真没见过,我便想偷偷去瞧一眼这许清风,果然不是池中之物。我猜这女子定然就是那许清风的妹妹许清如。”   李宗瞿瞥了一眼郑也淡然道:“你果然还是对宫里这些八卦感兴趣,宫里老婆子的嘴怕还是没你来的碎。”   郑也看着远处亭子中的二人,又道:“王爷不觉得奇怪吗?若那女子就是许清如怎么会和太子有牵扯?”   李宗瞿冷眼瞧着亭中的郎情妾意的景象莫名心烦,也是被郑聒噪的有些怒气,一声不吭的直接绕到郑也身后就是一脚,顺势就把郑也踹下了湖里。   湖中传来巨大的声响,吓了许清如一跳,本来李宗义递给许清如的定情簪子差一点就掉到了地上。   太子都尉魏驰往湖中看去,只见远处是宁王李宗瞿和掉落在水中的定国公府公子郑也,也是一愣,立马回头对太子李宗义道:“太子,是宁王。”   作者有话说:   作者:咋肥四鸭暴躁小老弟?   李宗瞿:闭嘴!   (李宗瞿不喜欢太子的原因都在后面会有解说的哟,包括为什么女主没和太子在一起的原因也会有。各位小天使稍安勿躁哦。)? 第三章   许清如紧攥着手里的簪子顺着李宗义的眼神往岸上看去,许清如是记忆中第一次见到传闻里的李宗瞿。也是隔得远看不大清楚他的面目,只知道此人是皇帝的爱子,有些骄纵。   李宗义站到许清如的跟前将许清如挡住,李宗义很清楚让李宗瞿看到自己和许清如私会会发生什么,按照李宗瞿的性子肯定会去皇上那里告状,但若真是如此也好,李宗义可以和皇上直截了当的谈娶妻一事。   对岸的李宗瞿拎着掉进水里后湿漉漉的郑也一路拖着地离去。   许清如站在李宗义的身后小声询问着:“太子……会不会出什么事情?”   李宗义回过身来,低头轻声道:“清如别怕,没事的。”   郑也被李宗瞿拎了一路,好不容易才从李宗瞿的魔爪中挣脱开来。   郑也浑身都是水,本来要拿去送给教司坊姑娘的折扇也被弄毁了,心中有些气愤,本想发作,却又发觉李宗瞿阴冷着脸。   “王爷?”郑也小声道:“王爷,天涯何处无芳草,大不了换一个。这女子也没多漂亮,再说了何必和太子过不去。”   李宗瞿本也想着既然人家看着两情相悦自己又何必掺和,可郑也这番话让他心里很不舒服,李宗瞿向来不把太子李宗义放在眼里。李宗义不过是攀附了孝仪皇后得到了百里一族的帮衬这才当上了太子。李宗瞿越想越气愤,也不搭理郑也独自回了宁王府。   是夜,   李宗瞿翻来覆去睡不着,脑子里都是那女子的画面。若是李宗义娶了许清风的妹妹,那岂不是等于李宗义有了太后和许家的帮衬?这怎么看都不利于李宗瞿。但究其根本还是李宗瞿内心的嫉妒,李宗义本来出身就要比李宗瞿还要低上一截,可偏偏就是当了太子。   倘若李宗义如同世人所言那样温良,或许李宗瞿还会钦佩他几分,可偏偏李宗义是个擅长伪装的,在他那层面具之下,是如何一副利欲熏心的模样,李宗瞿都是清楚的。   渐渐地李宗瞿睡着了,梦里他瞧见了那个头戴幕篱的女子,他轻轻的走进她,把幕篱缓缓抬起,她那通透的眼眸如同一汪静渠撞入李宗瞿的眼眸中,酥骨如仙,她眉眼间的笑意一点一点融入李宗义的心房,他能想象触摸到她肌肤时那柔嫩的质感,他的喉结微微抖动着,想要靠近她的芬芳,却不料一盆冷水将他浇醒。   李宗瞿被自己的春梦所惊醒,这还是李宗瞿第一次梦到一个女人,还是一个只见了一面的女子。李宗瞿身上燥热异常,还有些细汗在他的头顶,他有些恍神,那真实的触感让他身心有些莫名的烦躁。   他不喜欢这种患得患失的感觉。   他必须再见她一面。   此时外头的鸟叫声渐渐清丽,王府护卫董楼走了进来,看着还躺在床上有些失神的李宗瞿问道:“王爷,今日要进宫见贵妃娘娘吗?”   李宗瞿微微抬眼看向董楼问道:“许清风的妹妹许清如是不是李明月的伴读?”   “好像是的,王爷怎么突然关心起许清风的妹妹?”董楼不大明白。   李宗瞿嘴角带着笑意:“是了,本王定是见过她的,”   李宗瞿乘马车入宫,李宗瞿每日都有和淑贵妃请安的习惯,主要也是为了借机接近皇上。   只是今日李宗瞿没有直接去给淑贵妃请安,而是去了凤栖宫。   李明月因为撕了画卷被先生告到了皇上那里,今日便被罚在内屋里绘制丹青,不画完便不许她出来。许清如闲来无事帮着在凤栖宫里修剪花草。   李宗瞿走近来的时候,许清如还未曾注意。李宗瞿一眼就看到了许清如,他站在凤栖宫门旁,看着她纤瘦的背影,想起来自己小的时候曾经贪玩翻/墙到凤栖宫,却不想正好撞见了李明月,李明月以为进了贼,吓得大哭。为此李宗瞿挨了一顿骂,本来还要挨罚,可那时候有一个小姑娘替他说了话,李宗瞿一直以为是个小宫人,现在才知道原来是骁勇将军的女儿,难怪如此胆识。   许清如觉得身后似乎有人,缓缓转身,见一男子正站在她的身后凝视着她。这男子长得甚是好看,比起李宗义来五官更加的精致,他深色的衣服凸显他白皙立体的脖颈,墨色长发随意搭在肩上看着慵懒却又迷人。许清如手里还拿着剪子,一时看着有些失神,好容易缓过劲来,才想起此人应当是皇四子也就是宁王——李宗瞿。   许清如上前给李宗瞿请安,身子轻盈微微欠身道:“民女许清如参见宁王殿下。”   “许清如。”李宗瞿的薄唇轻喃着,是了,便是许清如。   许清如想起昨日自己和太子见面被李宗瞿撞见,生怕他是来威胁自己的,便后退了一步低着头问:“王爷可是来找公主的?公主在里头,一时半会儿怕是出不来。”   许清如后退一步,李宗瞿便靠近一步,他的视线从未从许清如的脸上移开,他问道:“你怎知本王就是宁王?你见过本王?”   许清如当然不能说昨日一事,未出阁的女子与男子私会可是大忌,万一被李宗瞿拿去当了话柄,太子李宗义就会遭殃,许清如的名节也会不保。   “宁王殿下貌美,宫里何人不知。”   李宗瞿没有料想到许清如会这么说,眼神变得温柔谴锩:“哦?本王只是因为貌美而出名的吗?世人不也说本王阴险狡诈吗?”   许清如不懂李宗瞿的意思,只道:“民女不怎么出宫,宫外的人怎么说民女不知道。”   “四哥哥!”李明月透过纱窗已经看到了李宗瞿,高兴地在里头挥舞着她那满是墨水的脏爪子。   许清如也不管皇上的嘱咐,直接从屋子里跑了出来,笑着道:“四哥哥许久不来了,自从小的时候把我吓哭之后,就不敢来凤栖宫了,都是在尚君行宫见的面。”   李宗瞿淡笑着看向许清如:“你可曾还记得此事?”   李明月这么一提,许清如也想起来了,确有其事,当时李明月生病,李宗瞿想来探望可是却偏偏选择了翻/墙,把李明月吓得不轻,当时皇上大怒要罚李宗瞿,可李明月害怕李宗瞿真的挨罚,但自己又不好出口,只能让许清如帮忙说话。好在皇上听了许清如的话放过了李宗瞿。   只是这件事对于许清如来说,过去就过去了,并没有记得那么清。若不是李明月说起,许清如便只当做那日亭中是第一次见李宗瞿了。   许清如不说话,李宗瞿的面色有些微沉,她果然是不记得自己的。   李明月不知道李宗瞿有些生气了,还打趣道:“四哥哥今日没翻/墙进来,是不是因为还有些后怕?”   李宗瞿看着嬉笑的李明月,无奈道:“你还是趁早嫁人的好,免得聒噪。”   许清如瞧着李宗瞿变得有些阴沉,他也不多说什么转身就离开了凤栖宫。   李明月心中好奇:“今日四哥哥是怎么了?从前不见他如此,今日跟丢了魂似的。”   李宗瞿心中烦躁早已经没有心情去拜见淑贵妃,便直接回了宁王府。   郑也正在宁王府坐等李宗瞿回来。   “你怎么又来?”李宗瞿心情不好,看见郑也也是没有好气。   郑也就知道李宗瞿还在对那个许清如念念不忘,便道:“我眼瞧着你思春便想告诉你,我觉着太子是不会真的娶她的。”   李宗瞿本来还拿着小刀子对着桌子出气,在桌子上捅了几个窟窿之后回过神来,问道:“你此言何意?”   郑也搬了把凳子坐到李宗瞿身旁,看着可怜的木桌子,啧啧连声道:“,上好的金丝红木就被你这么毁了。这姑娘到底何等魅力?我瞧你就是见得姑娘太少了,才会这么容易就被勾了魂去。”   李宗瞿抬起小刀子,威胁道:“别说没用的!”   郑也一字一句解释着:“此事甚是简单。李宗义是靠着百里一族才能当上太子。可百里一族为什么要捧着一个并不是孝仪皇后亲生的儿子?无非,就是要让李宗义娶他们百里家的姑娘当太子妃。这样一来百里家不就又有皇后了。”   “这本王自然知道。”李宗瞿此刻生气不是生气李宗义要娶许清如,而是生气李宗义和许清如关系如此亲密,而许清如居然忘记了李宗瞿。   论说样貌李宗瞿的样貌才算是一等一的,无非差的就是李宗义是太子罢了,想到这里李宗瞿的眸子越发阴冷。   郑也并未察觉李宗瞿的异样又道:“这么一来,百里家肯定不会让许清如成为太子妃。可许清如的父亲是当朝第一功臣骁勇将军,兄长是大理寺卿太后的心头肉,这能成李宗义的良娣吗?这样一来李宗义必然不会娶许清如。”   李宗瞿如今还看不出李宗义对许清如的感情有多深,便问道:“可万一……李宗义能说服百里一族,或者是,放弃太子之位呢?”   郑也嬉笑着:“若是真的如此,那当是喜事。你心心念念的太子位不就是你的了。”   李宗瞿此刻依旧是心情阴郁,用刀子又重重捅了一下桌子,毫不掩饰的厉声道:“太子位有何稀罕,本王要许清如。”   郑也不可置信的瞧着李宗瞿,可也不好说什么,这位主本就是个阴晴不定的,说不准这回子是认真了。   李宗瞿把刀子扔到了一旁,想起那日在亭中看李宗义给许清如送礼,轻哼一声:“他李宗义那些个东西不过是骗清如的。本王便是要她知晓,本王能给她远比太子要来的真心实意!”   作者有话说:   推荐连载文《暴君抢来的锦鲤公主》   收藏评论有随即红包掉落哦~去康康吧~   文案一:   宋临川十岁那年被送去安国卞安城做了质子,不情不愿当了六岁嫡公主闻伊宁的小小陪读。   闻伊宁年幼时国色天香,幸运至极,却暴躁任性时常欺负宋临川。   宋临川也是个记仇的,他便要看看这小公主能幸运几何?   回到母国夺取政权之后,第一件事情便是要挟安国君主嫁闻伊宁于他为妃。   宋临川义正言辞道:朕绝不会碰你的,朕厌恶你。   可,   闻伊宁水灵灵大眼睛含着泪水,小心翼翼的拽着宋临川的袖子,晃悠悠小声委屈道:临川哥哥人家想当皇后嘛……人家超乖的……   文案二:   宋临川自以为控制住了小哭包闻伊宁   可谁知:   闻伊宁的内心却是:   堂堂一国嫡公主只能为侧室,   哪里咽的下这口气   一舞名动卞安城,   山河皆是脚下泥,   帝王亦是裙下臣。   几年之后,君王日常被打脸   闻洛依啃着苹果,抬起修长的腿架在宋临川的脖子上傲慢道:“怎么,反悔了?”   宋临川蹲下身子柔声道:“只要你要的,朕都许你。江山与朕而言不过如同诗画,你与朕而言才算是命。”? 第四章   “大人可算是回来了。”   许府的管家头上冒着汗,看着从外头进来的许清风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许清风还是头一次见管家如此慌乱,管家算是许府里资格最老的一辈了当年跟着父亲骁勇将军见过不少世面,可今儿是怎么了?   许清风刚进宅子也是被这阵仗给吓了一大跳,只见许府里摆满了各种大箱子,各式各样的瓷瓶,甚至还有各类的金银珠宝,连同字画也是数不胜数,许清风甚至连落脚之处都没有。   许清风慌乱的退后了一步,看了看自家的匾额,没错儿啊,写的是“许府”。   管家连忙解释着:“今儿个宁王府的人送来的,说是要送给小姐,可奴才想着小姐也不在府上啊。老奴实在是做不了主,便放在院子里了。”   许清风微微皱眉疑惑:“送给清如的?你确定是宁王府的人?不是东宫送来的?”   管家着急道:“这老奴哪里敢弄错就是宁王府的护卫统领董楼送来的。”   许清风走近宅院粗略的看了眼这地上摆满的物件,每一样都是价值连城,甚至有些新鲜玩意儿许清风自个儿都没瞧见过,这宁王是中了什么邪?为何要给清如送这样多的礼物?   难不成是下聘?   许清风已经开始冒冷汗了,李宗瞿和李宗义向来貌合神离这已经是朝野皆知的局面了,若这二人的争斗牵连到自家妹妹头上,许清风要如何面对家中祖老。   许清风急着问管家:“宁王府来的人说了什么别的没?”   管家摇头道:“只有说是送给大小姐的,哦,还有一封信。”   管家把藏起来的信递给许清风,许清风便直接拆开来看,不看不要紧,看了真是心脏都要被吓得跳出来了。   只见上面写了一行字:月明时见你,破晓时梦你。   这样的一首酸诗,许清风一眼就明白了意思。只是许清风不清楚这宁王是如何注意到自己妹妹的。   管家见许清风神色诧异,也有些慌乱:“可是宁王说了什么?”   许清风也来不及脱官服趁着时候还早,便直接又上了马车进宫去了。   许清风毕竟是太后养大的,宫里没人拦着他,他直接走到了凤栖宫。   今日李明月被皇上叫去问功课了,只剩下许清如一人在凤栖宫内。   许清如见自家兄长脚步匆匆满身大汗,甚至连同官服都还没来得及换下,便问道:“兄长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许清风一时间都不知道从何说起,便直接把那信递给了许清如,许清如看着那行子甚是疑惑,那字迹既不像是李宗义的也不像是许清风的。   “这是谁写的?”   许清风坐在一旁的石凳上道:“宁王写给你的。”   “宁王?”许清如想起那日李宗瞿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怎的会写这样的诗给自己。   许清风用官袍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细汗,道:“你是不知,今日我回府里,瞧见宁王府送来的礼物,我差点以为宁王要搬府邸,瞧着咱们许府风水好想占为己有,谁知是送你的。”   许清如神色微愣:“送礼?给我的?”   “你和宁王是怎么回事?他为何要这么做?”许清风又走到许清如的面前,此刻他的内心稍稍有些平静下来了。   许清如哪里知道李宗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直接道:“兄长派人送回去便是了。我已然答应了太子就不该和宁王有过多的牵扯。”   “你说的轻巧。”许清风摇头道:“这宁王是陛下的爱子,这宫里宫外何人不知。宁王想要的,除了太子位,陛下什么都给他。再加上他的母亲位同副后,哪里是我们吃罪得起的。”   许清如没有想到事情如此棘手,便道:“要不要告诉太子?”   “不行,不可!”许清风立马摆手道:“太子若是知道万一慌不择乱如何了得,我瞧着这说不准就是宁王对付太子的一种手段。”   许清如轻轻点头:“那如此一来,还是得兄长去问才好。”   宁王府,   董楼还没回来李宗瞿便已经在王府门口等候了。   瞧见董楼的身影,便急匆匆上前去问:“可见到许清如了?”   董楼见自家王爷有些不大清醒,便提醒着:“王爷,许小姐在宫里呢。”   李宗瞿还是第一次如此慌不择乱,略显尴尬的看了看院子里的朝颜,揉着朝颜的花瓣继续问着:“那……许府的人什么反应?”   董楼略带得意道:“王爷送的都是上好的珍品,这许家虽然也算得上是国都里数一数二的门户,可再怎么也比不过您,自然是见了诧异。”   李宗瞿和董楼想的不一样,总觉着送的不还不够多,又问道:“仓库里可还有多少?”   董楼连忙劝说李宗瞿,生怕这位祖宗王爷真要把宁王府的物件都搬去许府。   “王爷,够了。如此招摇过市已经实属奢靡了,再送若是让贵妃娘娘知道了该责骂您了。”   李宗瞿蹲在院子里的水池旁,托着自己的脸,心中烦躁不安,生怕许清如让李宗义抢了去。   董楼伺候李宗瞿也有十余年了,还是第一回 见到李宗瞿如此倾慕一个女子,本还以为李宗瞿这性子不定,说不准只是闹着玩,如今看来是认真的。   “王爷,若这许小姐真的和太子殿下已经私定终身,您若是硬要挤进去,怕是外头名声也不好听。”   李宗瞿朝池子里扔石子,全然不听董楼的劝说:“本王还是得让她多见见本王,或许这样她便能知晓,本王才更加适合她。”   “王爷……”董楼的劝解已然是无用了。   郑也摇着他的折扇笑嘻嘻的从走进府中,瞧着一脸丧气的李宗瞿反而有些高兴。   郑也故意调侃道:“你若是去趟教司坊便会知道什么才是人间绝色。”   李宗瞿缓缓站起身来,俯身凝睇道:“郑也,别拿清如和教司坊那群人相提并论。再有下次,小心你的舌头。”   郑也捂着嘴,怕了李宗瞿了,为难道:“不说了,不说了。”   “来作何?”李宗瞿知道郑也向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若不是什么要紧事不会这个时候来。   郑也被看穿了心事,摊开手掌心道:“可否……借几两银子。”   李宗瞿眉眼间有些嫌弃,问道:“用来作何?”   郑也有些为难的用折扇搔了搔头道:“给人赎身。”   李宗瞿听言立马道:“不借。”   郑也见势只好故作凄惨道:“王爷深明大义就借我几两银子吧,王爷府中金山银山何苦为了这几两银子断了你我数十年交情。”   李宗瞿就知道郑也惯会耍这样的招数,冷笑着:“怎的,堂堂定国公府的公子会缺钱到问本王借钱?本王瞧着你这段日子太过放浪被定国公收了钱去了吧。”   郑也支支吾吾道:“我爹……我爹他老顽固,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就借我,只此一次,我只想给文昭赎身。”   李宗瞿微微松了口,问道:“多少啊。”   “不多,三百两……”   李宗瞿淡然道:“那好吧。”   “黄金……”   “滚!”   李宗瞿被郑也的大言不惭气得不轻,瞧了眼董楼,董楼领会顺势便要拖着郑也要都把他丢出去。   郑也一边挣扎着一边嘶吼:“王爷——王爷——你舍得看你兄弟我相思成疾吗——”   李宗瞿捡起地上的石子就冲着郑也丢去,怒斥道:“你趁早给本王死的远远儿的!你要娶妻,本王就不用吗?”   李宗瞿现在是恨不得把身上每一样有价值的东西都送去给许清如,哪里还愿意去接济郑也去给个教司坊里的女子赎身。   郑也被赶出去之后,李宗瞿总算是耳根子清净了。   董楼回来见李宗瞿对着池子有些发痴,便道:“王爷,大理寺卿来了。说是要见王爷。”   这是李宗瞿和许清风第一次私底下见面,许清风心中还是有些忐忑不安的,毕竟李宗瞿的性子实在是难以捉摸,他不像李宗义那样沉稳,时而可能会做出一些许清风都难以理解的事情。   许清风也是单刀直入道:“王爷送了舍妹如此多贵重的礼物,许府实在是难以承受。”   许清风低着头不敢看李宗瞿,李宗瞿出奇的好脾气,他微微淡笑着道:“清如看见本王写的信了吗?”   “看了。”   李宗瞿心中紧张又问:“怎么说的?”   许清风咽了口口水,故作平静道:“舍妹不敢受。”   李宗瞿脸上的笑意很快就烟消云散,此刻又是腾云密布,他的语气变得冰冷:“为何?”   许清风不敢提太子一事,只能回旋道:“舍妹尚在闺中,王爷送如此重礼,日后怕是会有人说闲话。”   “本王不怕,本王愿意娶清如为本王的王妃。”   李宗瞿直言道。   许清风微微抬头恍惚间瞧见李宗瞿笃定的双眼,觉着他似乎并不是在开玩笑,便直言:“王爷一片好意,下官和舍妹心中感念。只是舍妹已然心有所许,王爷还是另择佳人吧。”   作者有话说:   李宗瞿:来自直男的关爱~? 第五章   宫中,沉凝殿   淑贵妃刚刚起身梳洗完毕,常嬷嬷将最后一支烧蓝翡翠点缀叉入淑贵妃浓密的秀发中。淑贵妃年岁渐长,可这容貌却依旧是宫里数一数二的,哪怕是新来的秀女都比不上分毫。   淑贵妃抬眼瞧了瞧外头的日照,对着身旁的常嬷嬷有些纳了闷。   “瞿儿有多久没来请安了?”淑贵妃问着。   淑贵妃身旁的常嬷嬷回答着:“已经四五日了,往常宁王殿下是日日不落的,这段时日也不知是怎么了。”   淑贵妃心中疑惑着喝了口早茶道:“瞿儿从前总是缠着本宫,皇上说他成日里黏着本宫不成体统,便提前给他府邸搬到了宫外。这段时日倒是莫名清静了。”   常嬷嬷也是不解:“宁王殿下重孝道,总是一日不落,奴婢想着会不会病了。”   淑贵妃手里的茶盏微微颤抖,有些急了,眉眼微微轻拧:“是了,定是病了,你派人去瞧瞧怎么回事,若是病了便去请太医,不可耽搁。”   常嬷嬷点了点头,退了出去。   宁王府里比起往日要安宁的多些了,当初帝赐李宗瞿“宁”一字便是为了他能消停些,可李宗瞿当真消停起来反倒是让府里的下人们难以适应。   缘由还得是李宗瞿这几日都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谁也不见谁也不搭理,说是听说许家姑娘许清如最擅长的便是作诗,想着那日定是他的诗词不如许清如的意,才惹得许清如让其兄长驳了李宗瞿的倾慕。   只不过李宗瞿并不擅长作诗,李宗瞿年幼时便跟在帝身旁南征北战,见惯了打打杀杀,这样文绉绉的事情做起来着实不易。   李宗瞿身旁的除了跟自己一样不好读书的董楼,便是日日流连于烟花柳巷的郑也。李宗瞿拿着湖笔迟迟下不去手,便想着还是自己终日无所事事惹的祸,正当心里烦躁,却闻董楼进来。   董楼微微拱手道:“王爷,宫里的常嬷嬷来了。”   李宗瞿听闻常嬷嬷来了,便想起这段时日总是想着许清如,已然忘记了要去给自己的母亲请安。   常嬷嬷刚刚进屋子,见屋子里到处都是散落的镇纸,墨水也是撒的到处是,眼瞧着满地的狼藉也是一愣。不过常嬷嬷算是宫里的老人了,无论何时都是端着仪态,她给李宗瞿行礼,之后才道:“王爷这是怎么了?”   李宗瞿把湖笔一甩,累得坐倒在沉香木椅上,哭丧着脸道:“常嬷嬷,本王想学作诗。”   “作诗?”常嬷嬷差点以为是自个儿耳背听错了,向来厌恶舞文弄墨的李宗瞿也会想要作诗。   常嬷嬷也没细问,只是回答着:“王爷若是想要学作诗,不如去找陛下讨一个教书先生。”   李宗瞿茅塞顿开,常嬷嬷说的甚是,与其自己在这里埋头苦读还没个结果,倒不如直接求父皇赐个老师,定是这国都最好的先生,这样的先生写出来的诗,能不让人许清如心动?   李宗瞿也没多想跟着常嬷嬷一块儿入宫,常嬷嬷回去跟淑贵妃复命,李宗瞿便去长宣殿见陛下。   帝瞧着许久未见的李宗瞿也是倍感好奇,便问:“瞿儿最近在忙些什么呢?你母亲一直惦念着你。”   李宗瞿开门见山道:“父皇,儿臣想要个教书先生,儿臣想学作诗。”   帝的瞳孔微微放大,仔细地打量着李宗瞿,不也不可思议道:“你?作诗?”   李宗瞿面色认真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意思,可帝却忽然仰面大笑起来:“李宗瞿,你想学作诗?此前朕派过先生给你,哪个不是让你给气走了?如今你倒是想着要学诗,可你觉着会有人愿意做你的老师吗?”   “皇兄就有太子太傅,儿臣为何没有。”李宗瞿此言倒是像他才是受了委屈的那个。   帝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两个儿子,没有一个让他省心的,前几日李宗义三番两次来长宣宫,虽然帝没有见他,可帝心知肚明,这李宗义是看上了许家的许清如。   帝是有愧于许家的,可李宗义的太子位是百里一族保着的,无论哪一方都是亏待不得的,与其如此帝反倒是什么也不管,学着装聋作哑。可这清静没几日李宗瞿又来了,说是要学作诗,可帝瞧着事情怕是没那么简单。   帝抬眼看着自己一脸正气似是笃定主意了的李宗瞿问道:“你不妨直接告诉父皇,你意欲何为?你若是说你是打算改邪归正那朕是断断不会信的,你从小到大犯了那么多错事,朕就没见你改过。”   李宗瞿也坦然道:“儿臣喜欢许清如,想要娶她为妻,可奈何学识浅薄,怕她嫌弃儿臣。”   帝憋着笑意,李宗瞿这个儿子向来对自己的认知都有些错误,这些许年来从未见他对自己看得真切过。可唯独这次看着是真真的。帝反复思索着,反倒觉得这是一件好事,既然自己的两个儿子都那么喜欢许家那姑娘,那正好让那许清如自己来选,也不至于说是苛待了功臣之女。   帝大手一挥,写下几行字递给身旁的太监道:“传旨,即日起让翰林院的康靖给宁王传道授业。”   李宗瞿顺了意,领着圣旨出了长宣宫。   翌日,凤栖宫。   这几日许清如身子骨不舒服一直没去先生那里听课,待在凤栖宫里养着。接近午时李明月从先生那里下学回来,急匆匆地来见许清如。   “清如姐姐!清如姐姐!”李明月喘着粗气半身倚在宫墙上。   许清如扶着站立不稳的李明月问道:“这是怎么了,今儿个怎么这么着急回来?”   李明月咧着嘴上气不接下气着:“清如姐姐,你是不知道,昨儿个父皇派了翰林院的康靖给四哥哥教书,结果不成想康靖一听说要教的是四哥哥,直接晕了过去,先生今日还特地跟我说了此事,说是幸好他教的是我,若是四哥哥,他定然也会昏过去。”   许清如知道“四哥哥”便是李宗瞿,有些不解:“为何会晕过去?”   许清如上回收到了李宗瞿的赠的诗,虽然算不得佳句,但意思还是看得出来的,也不算难教的人才是。   李明月坐下来顺了顺气道:“清如姐姐你是不知道,这四哥哥是出了名的克老师,四哥哥从前和太子哥哥同在上书房读书的时候,先生说梨花如同美人面,可四哥哥非要和先生杠,说是美人恰似梨花妆,还搬弄了一些女子才用的胭脂水粉出来,惹得上书房就好像胭脂铺子讨价还价似的。气得先生直发抖。总之那之后便没人愿意教四哥哥念书了,四哥哥又惫懒便也不学了。”   许清如微微点头,却也觉着奇怪:“既然如此,为何忽然想要学作诗?”   李明月道:“我知道的也不多,但听宫人说,四哥哥是得了相思病,说是见了个姑娘便丢了魂儿。”   许清如低着头,脸颊微微泛红,她不曾想李宗瞿原来还没有死心,甚至还为此去学作诗。少女的心中有些悸动,可很快便被自己的理智所压下,她已然答应了李宗义,如何还能对别的男子有所留恋。   门外忽有喧哗声,许清如思绪被打断,站起身来出去瞧。   只见门外有一脸生的嬷嬷正在训凤栖宫的宫人,那嬷嬷斥责道:“好你们个惫懒的贱婢,难怪公主总是磕着碰着,想来就是你们办事不利索,若再有下次让我瞧见,便直接送去慎刑司,瞧你们还敢不敢偷懒。”   那两个被训斥的宫人年纪都尚小,捂着嘴不敢哭出声来,许清如瞧着可怜便走出来与那嬷嬷说着:“敢问嬷嬷是哪个宫里的,这两个宫人可是哪里惹恼了嬷嬷?”   嬷嬷瞧见是许清如嘴角带着笑意,恭敬道:“原来是许小姐,老奴是淑贵妃宫里的,自从孝仪皇后过逝之后宫里的事情都是贵妃娘娘在打理,听皇上说公主这几日总是胡闹,便想着定是这些下人教唆的,便叫老奴前来训诫。”   许清如心里明白,孝仪皇后在世的时候便于淑贵妃不合,淑贵妃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若不是孝仪皇后的母家是百里一族,怕这后位早就是淑贵妃的了。而这李明月是孝仪皇后唯一的孩子,淑贵妃所谓的训诫宫人,实则是在说给李明月听。   许清如瞧着自己身后这俩宫人哭哭啼啼的吓得不轻,便对着嬷嬷道:“日后我也会叮嘱公主的,还请嬷嬷便放了这俩个丫头吧。”   “许小姐倒是个好脾气的。”嬷嬷忽然赞许道。   许清如总觉着这嬷嬷看自己的目光有些异样,便问道:“嬷嬷是还有什么话要同我说吗?”   嬷嬷也不打算瞒着了,直言:“老奴是贵妃娘娘宫里的常嬷嬷,也是从小照顾宁王殿下的。”   许清如轻轻咬了下自己的下嘴唇,想着这嬷嬷似乎是特意强调她同宁王的关系。   许清如不敢和贵妃有什么攀扯,要知道李宗义和淑贵妃的关系早已经水火不容。李宗义和李宗瞿也是面和心不和,许清如既然选择了李宗义就应当和他们划清界限。   常嬷嬷倒是对许清如很满意,本来还以为是哪家姑娘惹得宁王殿下茶不思饭不香的,细问了宁王身旁的小厮才知道,原来是为着宫里的许清如。许清如的出生也算是一等一的高贵了,再加上她哥哥与太后的关系,若真能嫁于宁王倒也是一桩良缘。   常嬷嬷趁机道:“贵妃娘娘一直很想见见许小姐,可奈何公主不喜欢淑贵妃,所以一直不敢来见,若许小姐有空不妨跟老奴去见见贵妃。”? 第六章   沉凝殿内常年点着紫檀香还未进入周身殿内便已经被香气缭绕,许清如一微微抬头看着那沉凝殿的匾额,那流光溢彩的三个大字是帝亲自为淑贵妃所写,这样的荣光放眼整个后宫无人能及。   殿内放置紫玉珊瑚屏风,屏风前头的金漆香鼎紫烟环绕,宫宇恰似仙阁。许清如便站在屏风外,恭敬行礼:“民女许清如拜见淑贵妃,愿娘娘万安。”   淑贵妃坐在屏风内的雕花贵妃榻上,隔着屏风淡淡道:“可是骁勇将军的爱女。”   许清如隔着屏风看不见淑贵妃的容姿,不过隐约听宫人说起过淑贵妃美艳后宫,不过性子有些清冷不愿同生人过多言语。可现下却故意引着许清如来此,想来定是与宁王有关。   “是。”   常嬷嬷走近屏风里头,缓缓地扶着淑贵妃从屏风一侧走出,淑贵妃瞧着许清如恭敬拘谨,便道:“抬起头来。”   许清如缓缓抬头,只见淑贵妃梳着鸾凤凌云髻珠翠环绕,衣着华丽高贵,面容姣好宛如仍处在桃李年华。宫中的第一美人也难怪能生得李宗瞿那样的翩翩公子。   淑贵妃是初见许清如时,许清如还只是个孩童,如今也出落的亭亭玉立落落大方可见养在宫里的女子通体的仪态总是要比外头的好些,也难怪能让自己那个顽劣的儿子如此惦记。   “生得如此好模样,本宫见了也是欢喜的紧。”淑贵妃说着伸出纤细的手指,轻轻的握住了许清如的手,缓缓地抚摸着许清如细腻柔滑的手背,面带笑意道:“想着日后得是什么样的男儿才能配得上许姑娘如此美貌。”   听闻此言许清如心里更是笃定了淑贵妃确实是为着宁王而来,便道:“贵妃娘娘谬赞,民女也没想过要嫁个怎样好的儿郎,只想着那人能对民女好,民女便知足了。”   淑贵妃在宫里摸爬滚打这么些年,什么样的女子是她没有见过的。许清如明摆着是故意要躲着淑贵妃的话,生怕淑贵妃提起李宗瞿。   淑贵妃轻轻拍打着许清如的手背,淡笑一语道破着:“许姑娘是否心有所属了?”   许清如低着头不吭声,李宗义和许清如的事情明明已经人尽皆知,可偏偏皇上和淑贵妃总是装作漠不关心。许清如担心的便是他们二人并不中意许清如嫁于太子做太子妃。许清如毕竟是女儿家又没有母亲在身旁的指点,也不敢说出来,生怕给李宗义惹了麻烦。   淑贵妃瞧着许清如不语,心里早已经摸透了:“许姑娘不必害怕,本宫也就是随便问问。许姑娘一直陪在和硕公主身旁,皇上对你就如同对自己的孩子一般,也想着你年岁也不小了,给你安排个好的亲事,这也算的是对得起骁勇将军。”   “贵妃娘娘的意思是……”许清如心底一冷,淑贵妃的为人难以捉摸,再加上淑贵妃和李宗义的关系,淑贵妃怕是未必会帮着许清如和李宗义说话。   淑贵妃故意绕着弯子不直言:“如今和硕公主跟着先生学丹青,许姑娘也不必时刻陪着,倒不如回许府去,想来许府的夫人也很想念姑娘。”   许清如和母亲朴氏已经是许久未见了,自打许清如八岁入宫一晃眼便是八、九年,此间并没有嫌隙可以回府瞧母亲,只能仰仗着兄长许清风捎些口信回去,,母亲也时常会让兄长带些自己缝制的衣料入宫。许清如心中一直思念母亲,可在宫里有些话是说不得的,如今听淑贵妃提起,心中竟有些酸楚。   淑贵妃轻轻的摸了摸许清如的小脸,低下头柔声道:“姑娘想家本宫是知晓的,姑娘回去也替本宫和令母问其安康。”   “多谢贵妃娘娘。”许清如的嘴角挂上了一抹笑意,本来的防备之心也顷刻间被瓦解。   淑贵妃眼瞧着事情往着她想要的方向发展了,便又道:“前几日常嬷嬷去瞧瞿儿,说是瞿儿病了。本宫在宫里不方便出去探望。姑娘若是不嫌麻烦,帮本宫送些东西去给瞿儿,也瞧瞧他过得如何,本宫也好安心些。”   许清如脸上微微一愣,未曾过想淑贵妃会有这样的安排,还未搭话。却见淑贵妃已经松开了手,让常嬷嬷把东西带了过来,是一些书籍和字画。   淑贵妃眉眼忧愁,叹着气道:“本宫这个瞿儿从小就不安生,生他的时候御医说他身子虚怕是会夭折。本宫便一直疼他见不着他受委屈,才让他这般顽劣。知道许姑娘你文采盎然,若能给他一些指引,那便是极好的了。”   许清如接过常嬷嬷递过来的这些书籍字画,心中一寒,便想着自己千防万防是万万没想到淑贵妃会让自己去教李宗瞿读书,这莫不是想要让许清如亲近李宗瞿?许清如实在是捉摸不透,可淑贵妃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许清如也不好拒绝了,总之不过是送些东西去,她去便是了。   常嬷嬷让沉凝殿的宫人送走了许清如,也是松了口气。   淑贵妃坐回贵妃榻,拿起身旁的佛珠,对着常嬷嬷道:“能做的本宫都做了,剩下的就看瞿儿自己的了。”   常嬷嬷轻笑着:“贵妃实在是宠爱宁王殿下,这样的事情都帮宁王殿下打点着。”   淑贵妃微微摇了摇头:“本宫只是觉着许清如这姑娘不错,再加上皇上一直觉得有愧于骁勇将军。也正巧瞿儿喜欢,若这二人在一起,总比那些宫外那些莺歌燕舞来的强些。”   常嬷嬷也点头:“宁王殿下整日里和定国公府的公子郑也厮混在一起,那郑也公子实在是个不成体统的,难免教坏了宁王殿下。”   淑贵妃轻轻叹气着:“说的也是,这定国公府的老公爷也算是个明事理的人,却不想养了这么个儿子,瞿儿愿意跟他在一起寻乐,本宫也不是不同意,只是觉着瞿儿大了,总要有个像样的陪着,不然日后怎么当太子。”   常嬷嬷听到“太子”二字,探身道:“提起太子,这几日太子去给皇上请安,皇上均是不肯见他。”   淑贵妃一想起李宗义,脸上的慈祥和笑容都烟消云散,眉间紧蹙,捏紧了佛珠,语气有些忿恨:“恪妃那个贱婢,用卑下作的手段爬上皇上的龙床,生了儿子还不知足,攀扯上孝仪皇后。若非百里家,哪里有他当太子的机会。”   “皇上也是为难,皇上明明最喜欢的便是宁王殿下,可偏偏百里家的势力不容小觑,加上孝仪皇后给了太子嫡子这个身份,这才有了今日的局面。”常嬷嬷说着微微停顿又道:“只是老奴还有一事不明,娘娘您也是知道太子和许小姐的关系,若真是让许小姐嫁给宁王,那太子……”   淑贵妃冷眼道:“李宗义好容易得到的太子位,岂能为了个女子而出让。不过也无妨,无论他娶或是不娶许清如,对本宫来说都是好事。只是本宫也是该给他一个教训,让他安生些。”   常嬷嬷侧头到淑贵妃身旁,听淑贵妃说了几句后,点头应下:“奴婢这就去找大祭司商议此事。”? 第七章   许清如坐上马车,手里还捧着淑贵妃交待送给李宗瞿的物件。许清如翻看着其中的一本不知不觉便到了宁王府。   许清如没有先回许府而是先来了宁王府,为的就是先把淑贵妃交待的事情做完,也免得日后多出事端来。   宁王府门外的守卫一眼就认出了许清如,守卫起初还有些震惊,随即立马沉静下来走上前道:“可是许小姐?”   “是我,贵妃娘娘让我来给宁王送些书籍,还烦请通报王爷一声。”   守卫闻言恭敬道:“许小姐来无需通禀,王爷见了一定欢喜,小姐请。”   守卫带着许清如入府,远瞧着王府侍卫统领董楼亲自过来迎接,微微颔首道:“许小姐可是来找王爷的,王爷刚刚从康靖先生那里回来,在屋里温书呢。”   许清如看着紧闭的屋门,轻轻的将门推开,屋内出奇的寂静,地上散乱着不少墨渍,纸杂乱无章的散落各处,而那桌案上的男子此刻已经捧着一本书睡着了。   许清如捡起就近的一张书写了的纸,上面写着的赫然就是许清如的闺名。   董楼已经退了出去,屋子里只剩下许清如和熟睡的李宗瞿,许清如放慢步子不想吵醒他,将手里的书籍搁置在一旁,微微侧身看了眼他手里紧紧捏着的那本书籍,忽而“噗嗤”一笑。   这本书是杞国近几年来最为广传的一本,名唤《奇游录》是一本杂书,写着的都是一些两情相惜妖魔鬼怪之类的东西,若是说闲来无事瞧两眼倒也无妨,只是若是想靠着这本书学会作诗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李宗瞿的墨发长而细腻,有些已经浸在了墨水里却未曾察觉,许清如轻轻抬手将他的墨发取出,却忽的让人抓住了手腕。   “清如?”李宗瞿的声音磁性而低沉,看着还未清醒。   许清如挣扎着迫使李宗瞿松开了手,许清如退到一旁道:“王爷,民女是贵妃娘娘派来给您送书的。”   李宗瞿直起身子,用袖子揉了揉还有些朦胧的双眼,定睛看着许清如,确信了自己没有看错,这才忽的有些支支吾吾起来:“你……你来,不早说。你瞧……乱的。”   李宗瞿环视着自己的屋子乱的就好像土匪盗窃过的样子,觉得莫名有些丢人,本想着这几日好好学这些能让许清如刮目相看,可如今却好像更加容易被嫌弃。   许清如倒是不在乎这些,看着李宗瞿桌案上那本《奇游录》道:“王爷若是真想学作诗,不如多看看康靖先生的诗词,康靖先生可是翰林院最有威望的老先生了。”   “是是是。”李宗瞿木愣愣的点着头,总是是一句话也不敢反驳的,生怕许清如瞧不上自个儿。   许清如倒是鲜少见到有男子同李宗瞿这般,尤其是李宗瞿还算是出了名的不安生。   “既然东西已然送到了,那我也先回去了。”   许清如说罢便转身要走,李宗瞿慌乱站起身来,拦住了许清如。此刻的李宗瞿衣服还有些散乱无章,他瞧着许清如明眸中的疑惑,轻声道:“怎么刚来就要走……许姑娘若是不嫌弃,能不能教教本王。”   “不能。”许清如干脆利落的拒绝了李宗瞿,未出阁的女儿待在外男的宅子里,时间久了容易遭人闲话。许家一向洁身自好,也不喜欢过多的干预宫里的斗争,许清如也不想变成一个筹码,不想夹在李宗义和李宗瞿之间让外人看了笑话。   李宗瞿的眉眼微微显得有些落寞,拦着许清如的手臂也渐渐放了下去,李宗瞿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让人这样推拒在千里之外。   许清如见李宗瞿的样子心有不忍,又道:“王爷若是实在想学,也可以来向兄长求教,兄长科举时一马当先才华也是受到了皇上的赏识,想来也是教的了王爷的。”   李宗瞿的目光瞬间又活了过来,李宗瞿若是答应了岂不是能光明正大的进入许府了,那还能没机会见着许清如?   “大理寺卿才华横溢,父皇时常称赞有加,本王一定好好像令兄讨教。”李宗瞿显得求贤若渴,似乎是真的拿定了主意要好好学,许清如也不想驳了他的兴致。   许清如微微点头:“既然如此,民女告退。”   李宗瞿拦不住许清如,眼瞧着许清如从自己的身侧离开,一路跟着许清如,直到是许清如走出了宁王府也依旧是跟在后头。   许清如要上马车了,可李宗瞿的样子却好像根本不打算走。   “王爷还有何事吗?”许清如疑惑道。   李宗瞿抬头看了看天色,故作道:“瞧这个时辰,大理寺卿应当已经下朝在家的,许姑娘若是同意,本王今日就想去拜访令兄。”   “今日?”许清如微微一愣,哪里想得李宗瞿这般认真。   许清如也拦不住李宗瞿,毕竟他是王爷,他想去哪里谁又能把他如何,便道:“王爷请便吧。”   许清如说罢便要上马车,却又听见后头的李宗瞿道:“许姑娘,本王的马前几日让驴给踢了,现在还在静养,能否……和许姑娘一辆马车去……”   站在李宗瞿身后的董楼瞪大了眼睛,他怎么不知道王爷的马被驴给踢了?要知道李宗瞿的爱马可是汗血宝马是尚书令齐律特地花了大价钱买来送给李宗瞿做生辰贺礼的,这样一匹马怎么能让驴给欺负去了?   董楼虽然心知肚明却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能附和着李宗瞿的意思道:“是啊,王爷的马怕是不能骑了,这许府离宁王府还是挺远的,许姑娘不妨答应?”   许清如愣了神,瞧着李宗瞿真挚的眼神又不好意思拒绝,想着不过是一起坐辆马车外人也瞧不见,应当是无妨的。   “王爷既然这么说了,民女哪里敢拒绝,王爷请吧。”   许清如站到一侧想让李宗瞿先上马车,不料李宗瞿理了理凌乱的衣襟,走到许清如的身侧,又开口道:“本王这几日一直睡在书房手都有些麻木了,可否让许姑娘稍微牵着点本王上马车。”? 第八章   许清如自然不能去牵李宗瞿的手,谁知道李宗瞿到底安的什么心,万一他拉着不放,许清如这清誉可就真让他整没了。   许清如便看着身旁的婢女阿英道:“阿英你扶宁王殿下上马车。”   李宗瞿见阿英走上前来要扶他,立马后退一步,故作严肃道:“本王不喜欢生人触碰。”   “民女对王爷来说不也是生人吗?”许清如淡然道。   李宗瞿勾唇嬉笑着:“本王觉得……觉得姑娘应当是本王的……内人。”   董楼的眼皮已经跳了不知道几下了,李宗瞿如此“不要脸”的行径也不知道是不是得了郑也的真传,怎么就变得如此不内敛了,这样的话都说得出口。   许清如瞬间羞红了脸,绞弄着自己手心里的帕子,阿英也识趣的躲到了许清如的身后。   李宗瞿特意往许清如的身侧蹭了蹭,乖巧道:“清如仁善,一定会帮本王的吧。”   许清如摊开帕子盖在自己的手上,让李宗瞿将手放置帕子之上。隔着一层丝薄的纱帕许清如的手心能感受到从李宗瞿身上传来的温度,瞬间脸红透,宛如晚霞。   李宗瞿并未使多大的力气,轻巧的一跃上了马车。   马车内的二人皆是不语,二人各坐一侧,似乎中间隔了一条宽道。许清如在宫里规矩惯了,可这段日子因着李宗瞿破了不少规矩。   李宗瞿侧着身子,偷偷地瞧着低着头不说话的许清如,心中思绪万千:这样的可人儿怎么如此内敛?莫不是吓到了她?   李宗瞿率先开口打破了尴尬:“清如平日里都做些什么?”   “女红、温书、陪公主玩乐。”许清如声音极轻,语气温柔而羞涩。   李宗瞿出言道:“这些多无趣啊,本王觉着你不该总是陪在明月身畔,明月就是个疯丫头,跟着她会带坏你的。你若是愿意,本王可以带你去旁的地方,像尚君行宫那里的美人面开得最好,还有郊外那里的景致可比宫里的好些。对还有国都最有名的万福楼,那里的糕点可是一绝,御膳房的厨子都及不上。”   “王爷……”许清如小声开口,微微抬起头看着李宗瞿欢喜的眸子道:“我们这样不合规矩。”   李宗瞿有些吃味,微微弯了嘴角:“你同……太子出游时,可不见你说这样的话。”   许清如不语,马车渐渐停了下来。   阿英拉开帷幕,轻声道:“王爷、小姐,许府到了。”   李宗瞿心中酸楚,先一步下了马车,这还是他第一次到许府来,许府和宁王府比起来差了不少,许府门外还种了两棵歪脖子树,瞧着有些磕碜。   李宗瞿走到其中一棵树旁,抚摸着光秃秃的树枝,问刚刚下马车的许清如道:“这是什么树?”   许清如对许府早就没有了什么印象,年幼时许清如便入了宫,门外这两棵树早不知是谁种的何日种的。   许清如轻轻摇着头,李宗瞿走进许府,瞧着自己送给的东西原封不动的被搁置在地上,侧头问着一路跟来的董楼道:“这是怎么回事?”   董楼也是不清楚,当日把东西送到之后便走了,谁知道这许府的许清风居然把宁王殿下送的礼就这么随意的搁置在院内,若是宁王以往的脾气怕是早就闹性子了。   许清如起初也好奇这院子里摆放的都是哪里来的,随即看了看管家的脸色,心里已然明白了,那日兄长来宫中说了宁王送礼一事,随即兄长去回拒宁王了,可这东西还未曾送回。   董楼心里发慌,生怕宁王大发雷霆怪自己办事不利,心里都已经准备好了说辞,可不料李宗瞿只是叹了口气道:“不过是俗物,难怪入不了清如的眼,都给本王搬走,看着碍事。”   董楼让手下进来摆东西,随即多问了一句:“搬回宁王府吗?”   李宗瞿一道凌厉的目光甩给董楼道:“哪里有送的礼再搬回去的,当然是搬进许府的仓库,这种小事还用得着本王教你?”   董楼点着头让手下动作利索些,跟着管家搬到许家仓库去。   许清如走到李宗瞿身侧刚想拦着,不曾想李宗瞿淡笑着开口:“清如,我们先去见兄长吧。”   “兄长?”许清如想着李宗瞿的年岁和许清风相似,怎么叫许清风兄长了?   此刻许清风已经换了便衣匆匆从屋内走出来了,本来这个时辰许清风都是在屋内小憩的,谁知道宁王会大驾光临。   “下官许清风,参见宁王殿下。”许清风行了礼才抬起头来瞧见站在李宗瞿身旁的许清如微微一愣:“妹妹也来了。”   许清如笑着道:“贵妃娘娘恩典许我回家照顾阿娘。”   贵妃?   许清风怀疑自己听岔了,淑贵妃何时这么好脾性了,能去管着和硕公主的事情?自从孝仪皇后崩逝之后,淑贵妃可是从未踏足凤栖宫,甚至也不管和硕公主的起居,凤栖宫所有的一切都是太后在打理。许清风隐约觉得此事是冲着自家妹妹来的。   李宗瞿听闻“阿娘”二字,微微低了身子对着许清如道:“你定是许久未见阿娘了,我们一起去吧。”   许清如微微点头,也没多想,同李宗瞿往内院走去。   许清风看着二人的身影渐行渐远也是愣在了原地,什么时候起这二人关系如此之好了。许清风搔了搔头觉得事情不对劲,刚才……刚才李宗瞿也喊了一声阿娘?   许清风担心的不行,也跟着过去。   朴氏住惯了旧宅院,自从骁勇将军去逝之后帝下旨重修了许府,许府本来的很多东西都换了新,唯独朴氏和骁勇将军的这间院子是朴氏拦着不让动的,还有的就是门口那两棵歪脖子树。   朴氏瞧着飞奔进来的许清如,还当自己是在做梦,瞧着女儿扑到自己怀里痛哭,才知道这不是梦,是她的清如真的回来了。   李宗瞿站在屋内,瞧着这母女俩痛哭的样子,有些心酸,这几年帝一直想尽办法要补偿骁勇将军一族,可却不曾想,这些补偿到底是恩典还是痛楚。? 第九章   朴氏用袖子擦了擦眼泪,略带粗糙的手指轻轻地抚摸着许清如的脸,脸上带着些许沧桑和欣慰。   朴氏一生节俭,事事都喜欢亲力亲为,自打夫君上了战场之后,府里的事情便全交给了她一人撑着,哪怕是生儿女之时也是没有夫君的陪伴。只是朴氏从未想过,自那次一别之后,回来的只剩下一口冰冷的棺材和一具躯壳。   许清如轻轻拂去母亲脸上的泪痕,轻声唤着:“阿娘,对不起,这么多年了女儿都没能在您身侧尽孝。”   朴氏惹着泪摇着头:“无妨,清如长大了,比为娘当年还要貌美许多。”   许清风匆匆进来,眼瞧着李宗瞿干站在一旁,朴氏抱着许清如,便对朴氏道:“阿娘,宁王殿下来了。”   朴氏闻言才发觉了站在许清如身后良久的李宗瞿,立马站到一侧要给李宗瞿行叩拜礼,李宗瞿连忙拉住了朴氏道:“不必多礼,只是顺道同清如来瞧瞧阿娘。”   这一回许清风可是听得真真儿的,李宗瞿叫的就是阿娘!   朴氏也是诧异,却也不敢多问什么。朴氏虽然久居宅院,却也知道宁王是当今圣上最宠爱的儿子,帝甚至单独在皇宫外头建造上琼宫专门留给李宗瞿,这样的恩典亘古未有。   朴氏让下人给李宗瞿上茶,李宗瞿也是直接坐了下来一边喝茶,一边侧着耳听许清如和朴氏的悄悄话。   朴氏小声问着许清如:“宁王怎么来了?你同他?”   “阿娘知道的,女儿有心上人了。”许清如立马撇清了和李宗瞿的关系。   朴氏自然是在许清风那里听过许清如和太子李宗义之间的情意,只是朴氏并不看好李宗义,李宗义虽然是太子可毕竟是过继的儿子实在是难说日后会如何。朴氏向来喜欢远离是非,也不想许清如卷入皇家的争斗中去。   可奈何女儿坚持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叹了口气:“这样的事情你自己留意便好,阿娘只说一句,这路一旦选了可就回不了头了。”   许清如微微低头不说话。她心里也是忐忑的,李宗义对她的好昭然若揭,只要若李宗义愿意为她一搏,那许清如也自然会愿意拼死相许。   李宗瞿竖着耳朵听了良久,竟没有听到一句自己欢喜的,将手里的茶盏放置一旁,眉眼微微低垂似有不悦之意。   许清风就坐在李宗瞿的身侧,便道:“王爷今日来可是有什么要是?”   “本王想跟着兄长学作诗,听说兄长当年可是一马当先金榜题名。”   李宗瞿一口一个兄长,许清风身上不由得冒冷汗,这样的称为他如何担当得起,若日后妹妹真的嫁给了太子李宗义,按着外头所言的李宗瞿的脾性,许清风怕是没好日子过了。   李宗瞿瞧许清风不回话,问道:“兄长觉得如何?”   “王爷过誉了,下官比不上翰林院的康靖先生,康靖先生的诗才算得上一绝,当初下官的卷子还是康靖先生给批的。”许清风手心冒着冷汗,他可不敢教李宗瞿,李宗瞿什么心思他能不知晓?   到时候李宗瞿拿着许清风的诗,去调戏许清风的妹妹这算怎么回事?传出去不笑死人?再说了许清风的母亲朴氏也在,也断然不会同意。   李宗瞿早就知晓许清风不会同意,光是瞧着他上回来宁王府时那直来直去的性子便可知晓。   李宗瞿也不恼,淡然道:“可清如说过兄长会同意的,若兄长不教,那本王就只能让清如教本王了。”   “那可不行。”许清风急的摆手,这若是答应了,舍妹的名声可就真的毁了。   朴氏还没想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觉得宁王既然愿意屈尊好学应当是好事,便劝着儿子道:“既然宁王殿下愿意学,你不妨就教。”   李宗瞿有了杆子就顺着往上爬,立马站起身来冲着朴氏道:“阿娘说的是。”   朴氏低头淡笑着:“宁王这声‘阿娘’实在是不敢受。”   “无碍,早晚的事。”李宗瞿摆了摆手,觉着许府的茶格外的香甜,又端起茶盏抿了一口。   许清如也拿李宗瞿没有办法,李宗瞿是宁王,他愿意叫什么又岂是旁人可以随意干涉的,也好在屋子里没有外人,也便随他去了。   许清如拉着母亲朴氏的手坐下。   只听见门外似乎有什么动静。   “小姐,小姐……”阿英急匆匆的跑了进来。   许清如问道:“出了何时如此慌张?”   阿英怯懦地瞧了眼李宗瞿,低着头轻声道:“太子……太子来了。”   一听闻是太子,李宗瞿的面色瞬间阴沉了下去,真是没想到李宗义也来了,还偏偏赶上这个时候。莫不是他也听说了许清如被放出宫了?   朴氏拉着女儿的手,不希望女儿去见太子,便对着许清风道:“你去。”   许清风自然明白母亲的意思,跟李宗瞿行了礼走了出去。   李宗瞿故作喝茶听不见,只要他的清如不去见太子,如何都成。   许清如缓缓起身走到李宗瞿的身侧,道:“天色不早了,宁王殿下还是先回去吧,等有空了再来找兄长学诗。”   李宗瞿不乐意了,怎么太子一来他就得走啊。   李宗瞿目光如同暖玉敷在许清如身侧不愿离去,声音带着些许倔气道:“清如怎的如此狠心,明知道本王舍不得你,你还这样非要赶着本王走。本王夜里岂不是又难以安枕。”   许清如羞红了脸,朴氏还在呢,李宗瞿还真是什么话都说得出口。   朴氏倒是对李宗瞿比对李宗义要宽和些,她淡淡开口道:“这话老身曾经也听将军说过,将军说军中夜里总是难以入眠,一闭眼便想起家里的院子,后来老身便送了些家里的物件过去,让将军安枕。”   许清如没料到母亲竟然向着李宗瞿,轻声道:“阿娘,你胡说什么呢……”   朴氏这才发现自己的感伤像是在暗喻李宗瞿和许清如宛如夫妇一般,立马澄清道:“王爷别多心,老身也就是随口一说。”   作者有话说:   你看这个饼呀又大又圆,就像李宗瞿的脸皮又厚又硬。? 第十章   许清如羞红了脸不想再和李宗瞿久待在一块儿,也不顾朴氏的反对跑了出去找李宗义。   许清风和李宗义在屋子里喝茶,李宗义瞧着许清如进来,立马起身走到许清如的跟前,眼尾带笑:“清如回府了是好事,本宫特地来看你。”   许清如嘴角也挂上笑意,这些许日子未见李宗义心里总是忐忑不安,生怕他忘了自己。   许清风生怕这二人坏了规矩,故意轻咳了一声道:“咳。清如见太子殿下怎么这么没规矩,都不行礼。”   李宗义伸手扶住许清如示意她不必行礼,眼中笑意渐浓:“清如不必对本宫拘礼,本宫与清如日后也是形同一体的。”   许清风咽了口口水,总觉得这话倒是和李宗瞿的话差不了多少,怎么这二人对自己的妹妹都这么感兴趣?这看着并不像什么好事。   院子墙根处,董楼顶着李宗瞿往墙上爬,董楼也不知道自家王爷又犯什么抽搐病了,非要在墙根上偷听正厅里太子与许清如的对话。   李宗瞿站在董楼的肩膀上,不知道下面的董楼已经面色铁青快要窒息了,只知道见到许清如和李宗义一副郎情妾意你侬我侬的样子甚是愤慨。   凭什么李宗义一来许清如就笑靥如花了,怎不见她冲自己笑?   李宗义此次前来还特地给许清如带了些糕点,说是万福楼的新出的,风靡了整个国都,李宗义觉得味道不错,便想给许清如也尝一尝。   许清如吃了一口糕点,微微抬起头,道:“味道真好,这糕点叫什么?”   “双栖情。本宫听国都的一些贵公子说,若是有了心上人定要请她尝一尝的。”   李宗义的声音越来越轻,似乎也有些莫名的羞赧,可心里却是欢喜得很,只要父皇有空见了他,他和许清如便可以名正言顺的在一起了。   李宗瞿趴在墙头气得不起,好容易和许清如近距离接触了段时日,却不想这李宗义又跑来搅局,想着之前的努力也全都白费了。   底下的董楼已经撑不住了,松了握住李宗瞿小腿的手,二人双双摔在了地上。这么一来动静极大,连着树上的鸟儿都吓得飞散了。   许清如回头瞧着院子外头的动静,细想着是谁发出来的。   李宗义也是奇怪,问许清风:“你们家是来了什么客人吗?”   许清风立马摆手道:“没没没……臣很少请人来家中做客的。”   许清如听许清风这么说,也想到了能发出这样大动静的必然是李宗瞿了。李宗瞿是帝的爱子,许清如虽有意避嫌但也担心他在里头出什么事情。   许清如把吃了一半的糕点塞给许清风道:“兄长,大概是我的鸟笼砸了,我去瞧瞧,兄长帮我好好招待太子殿下。”   许清如说着往内院去,李宗义被晾在了一旁心中有些不知所谓,李宗义心里很不是滋味,只是很快就把面上的不悦压下去了。   许清风瞧着手里的半块糕点,面上有些尴尬,心里念叨着:这许清如还当自己是个孩子呢,怎么老喜欢把吃一半的东西往自己手里塞。   李宗义想着自己的东西也送到了,时候也不早了,他身为储君本就不该久待在外臣家中免得落人话柄,便转身对着许清风道:“既然清如还有事情,本宫也就先回去了。”   “太子殿下慢走。”许清风一边嚼着许清如的半块糕点,一边面带笑意也不挽留。   内院,   许清如看着李宗瞿和董楼摔了个狗吃屎,忽而笑出了声。   李宗瞿和董楼幸好是踩在一堆的枯叶上,否则这一摔被压在底下的董楼怕是要没命了。   许清如上前扶起李宗瞿,李宗瞿摔得浑身酸痛头上的冠都歪了,他一手扶着自己的腰,一手拖着自己的头,下意识往许清如的身上靠。   许清如嘲笑归嘲笑但还是担心李宗瞿会出事,便轻声在他身侧问道:“王爷可有受伤?有哪里不舒服吗?”   李宗瞿抓住许清如的小手附在自己的心口处,故意假装虚弱道:“本王心口疼,疼地厉害。”   “心口……疼?”许清如不解怎么好端端的会心口疼?难道真的摔出毛病来了。   李宗瞿紧紧抓着许清如的小手不放,趁机还摸了一把,觉得心情大好,嘴角的笑意不自觉的流露出来。   许清如哪里会感觉不到李宗瞿在轻薄自己,直接推开了李宗瞿,气愤道:“王爷无耻!”   李宗瞿愣在原地,眼瞧着自己的美人儿生气走了,瞪了一眼还趴在地上起不来的董楼,气道:“都是你不好,这点小事都做不好!清如又不理本王了。”   董楼只觉得冤枉,明明是李宗瞿吃人家豆腐才惹恼了许清如,怎么最后又赖到他董楼的头上来了。   李宗瞿摔了一跤,虽然请了大夫来看没有什么大碍,但手上还是擦破了点皮。李宗瞿是淑贵妃的心头肉,若是让她瞧见自己的宝贝儿子受了伤,许清如怕是难以解释。   许清如只能由着李宗瞿的性子代替大夫给李宗瞿涂伤药,李宗瞿的胳膊细腻柔滑可骨骼却硬朗非凡,许清如还是第一次这样近距离给男子上药,还是一个刚刚轻薄过自己的人。   “清如。”李宗瞿见许清如还是不高兴,便轻声的唤着她的名字。   许清如不搭理李宗瞿,觉得自己就是前几日性子太好,太顺着他了,才让他有机可乘。这次务必让他涂了伤药之后不许来许府了,免得再惹出什么事端来。   李宗瞿有些有些莫名的委屈,许清如不搭理他,比骂他打他更让他难受,他知道自己不应该轻薄许清如,可他毕竟是个男人,自己的心上人在侧的时候哪里能够全然忍得住。李宗瞿心里一直都在为自己辩解,可出口时却又怂了:“清如,是本王不好,本王下次绝对不会再这样了,本王一定等你同意好吗?你别不理本王。”   许清如已经替李宗瞿擦好了药,无奈叹了口气:“王爷,天色不早啦,早点回去歇息吧。”   作者有话说:   李宗瞿:清如喜欢我吗?   许清如:我有喜欢的人了   李宗瞿:介不介意……换一个?   PS:男主对女主是一见钟情,女主喜欢男主是要一段时间沉淀的哟~不过也很快啦,大婚后会高甜哒~? 第十一章   长宣殿,   宫内最有威望的女官,当属太极殿的女祭司——姬姚清。姬姚清生得美艳,如同莲花附体浑身都是傲然的节气,她的手如观音,身上一袭专属的绯红莲花裙,她被奉为整个杞国的信仰,她说的每一句话都堪称是能改变杞国命运的钥匙。   而这一次她出现在长宣殿为的就是国运一事。   帝对姬姚清十分的敬重,姬姚清的话也基本句句都灵验了,帝对其为此是深信不疑。   “大祭司此番前来,是有什么重要的是要告诉朕吗?”帝问。   姬姚清点了点头,恭敬道:“陛下,臣有一事实在是忍不住必须要告诉陛下了,只是说了怕陛下生气。”   帝微微一笑:“怎么会呢,大祭司的话向来灵验,朕怎么会不信,大祭司直言便是。”   姬姚清道:“自从皇上册封皇子李宗义为太子之后,国运就一直动荡不安,这八年来灾祸不断,蝗灾、瘟疫以及水患一直在杞国反反复复。臣斗胆前几日测了太子的命数,究其原因是因为其母恪妃身份卑贱无法子凭母贵。太子虽然后来过继给了孝仪皇后,可孝仪皇后也是撑不起太子的命数,这才早早崩逝。臣知道臣此言乃是大忌,但为了杞国百年安康,臣不得不得说。”   帝不语,面色凝重。这些年来关于太子的风言风语一直都未曾断绝过,很多大臣都质疑太子李宗义的出身配不起太子位,其德行在众皇子之中也不算出众,实在是难堪大任。   帝叹了口气道:“你说的朕心里何尝不知,可太子没有倚仗,若是废了太子位,百里一族便不会再顾及太子,他日后下半生的处境怕是会十分的疾苦。”   姬姚清不语听着帝细细道来:“朕虽然一直更加宠爱瞿儿,但毕竟也是为人父,无论是哪个儿子朕都不希望他日后过的凄惨。”   姬姚清见势又道:“帝不必废弃太子。臣认为,太子若是能够去天子祠堂斋戒、沐浴、静心祈福一月,必会有所好转。”   帝微微点头:“大祭司说的甚是,应当让太子去好好祭拜一下天子祠堂了。”   天子祠堂在北阳宫中,北阳宫除了平日里洒扫的宫人之外鲜少有人往这里走。   天子祠堂内宏伟肃穆,里面摆放着历代杞国皇帝的灵牌,除了天子以及储君之外旁的人是不可以随意进入祭拜的。   李宗义跪在天子祠堂里已经有两日了,这两日他茶饭不思,想来想去也不明白为何父皇不肯见他还让他跪在天子祠堂里斋戒一月。李宗义跪的双腿已经有些麻木,脑袋也是昏昏沉沉的,他心里忐忑不安,他很怕父皇会听信谗言而不信任他。李宗义一生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有半点的疏落让人抓去了把柄,他如今能够依靠能够仰仗的只有父皇和百里一族。   可李宗义不想做傀儡,更不想做百里家的傀儡,他想要挣脱百里一族的束缚,首先就是拒婚,他若是娶了百里霜,那么他这一生就注定会被百里家操控。   天子祠堂的焚着檀香,味道浓郁,李宗义晕晕沉沉的快要倒在地上,忽然一只手轻轻地扶住了李宗义要垂下去的身体。   “太子殿下没事吧。”是一个柔弱的女声。   李宗义晃了晃脑袋,抬起头看着眼前的女子,此女子算得上是人间尤物,身材丰腴,柔情照水,风情标致,两眼暗含秋波,让李宗义的身子有些微微一紧。   眼前的女子和许清如算得上是两个世界的女子,许清如美的清澈美的如同一汪甘泉,而这个女子美的热烈像是一团火将李宗义团团包裹着。   女子的手指轻轻地在李宗义的身前游离着,她的手指宛如青葱,肌底脆嫩,李宗义只是轻轻一触碰,那女子便跌入李宗义的怀中。女子的衣料单薄瞧着不像是宫女的衣服,轻轻一碰就会解开一个口子。女子面容娇羞妩媚,游丝般的声音轻轻唤着:“太子……太子一人在这儿定是寂寞,奴婢陪太子说说话吧。”   李宗义的手轻轻抚上女子的脸庞此刻的他早已经没有了所谓的理智,他怨恨父皇对他的不公,厌恨李宗瞿抢走的宠爱,甚至厌恶所有人看他的目光。   唯独这个女人,同许清如一般给了他难得的慰藉。   李宗义的手在女子丝滑的衣料上游离着,轻轻地将唇瓣靠在她的耳垂上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叫淳缦。”淳缦身上带着独特的香气,每一丝都惹得的李宗义身子难耐。   加冠至今,李宗义是第一次感受到了来自身体的渴望。   李宗义的手轻轻解开女子的外衣,沉声暧昧道:“淳缦,你让本宫好好看看,你到底,纯不纯……”   淳缦轻笑着双手勾住李宗义的身子,紧紧地贴着他。   北阳宫的大门被关上,外头的人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已然是日落西斜,常嬷嬷站在北阳宫外特意赶走了北阳宫其余的宫人,听着里面娇羞的动静,冷哼了一声,随即回到了沉凝殿。   淑贵妃刚刚沐浴完,正坐在贵妃榻上瞧着一本诗集,听见常嬷嬷的声音才缓缓抬起了头。   “娘娘,办妥了。”常嬷嬷回道。   淑贵妃用册子抵着自己的下巴,面色疑惑:“本宫本想着试试他,谁知道他竟然如此饥渴难耐。这样的人,也配做一国的储君?”   常嬷嬷也觉得奇怪:“也许是他忍的太久了,太子向来会隐忍,忍了这么多年了,难得按着自己的意思放纵一次罢了。再说了那淳缦是娘娘您从教司坊里面赎出来的能有这样的恩典她自然是用了浑身解数的。”   淑贵妃冷哼一声:“此事既然已经如此你日后便留意着这个淳缦,她若是听话本宫自会帮她,她若是有别的心思,那勾引储君可是大罪,要没命的。”   常嬷嬷点了点头:“娘娘放心此事奴婢一定会好好留意着的。不过也料想那个淳缦不敢有二心。”? 第十二章   李明月在凤栖宫里做女红,许清风站在凤栖宫的门口,二人就这样僵持着谁也不肯先开口。   李明月眉目微蹙,将手里的女红扔在石桌上,提起裙子往外头张望着,冷不丁道:“这宫宇是不够大吗?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许清风还是靠在门外的红漆宫墙上,淡淡道:“如今舍妹已经不在宫中,我这样进来不合规矩。”   “那你何故来此?”李明月揪着自己的辫子绞弄着想听听许清风怎么想的。   许清风如鲠在喉,有些话沉淀了很久,可一直没机会说,他的眼眸看向远处的宫宇,问了些旁的:“太子如何了?”   李明月心中有些不悦,原是来打探消息的,没好气道:“还能怎么样,这段日子一直在天子祠堂待着呢,没有父皇的命令谁也不许靠近。不过好在今日应当是最后一日了。”   许清风不明白为何要这样罚李宗义,李宗义也没有犯什么事情。   李明月探了探头看着倚靠在宫墙上的许清风,微微一笑道:“你是在担心太子哥哥?”   “不是,我是担心舍妹。”许清风从来不想掺和皇家的内斗,可许清如如今就夹在了李宗义和李宗瞿之间,为了妹妹也为了许家,他必须弄明白皇上的态度究竟是如何。   李明月和许清风一个在内一个在外,谁也不敢踏出这条界限。   李明月缓缓蹲下身子,捡了根树枝在地上随意的画着,小声道:“清如姐姐真的要嫁给太子哥哥吗?可我总觉得太子哥哥没有表面上那么的好脾气。”   “那是因为你总闯祸。”许清风以为李明月是在公报私仇,毫不留情的直言。   李明月站起身来,丢掉手里的树枝,叉着腰道:“自然不是!我是听照顾太子哥哥的小厮说的,说太子哥哥在东宫里时常发脾气,东西都砸碎了不少。只是唯独一点,他向来都是指桑骂槐的,从不当面说事。”   许清风觉得可以理解:“毕竟是太子,有多少人想要抓他的把柄,又有多少人希望他从太子位下来。憋在心里久了,自然会发泄一点儿。”   李明月靠着门檐小声问道:“你觉得太子哥哥真的会娶清如姐姐吗?我总觉着太子哥哥太在意他的位置了。而且外祖父一直都希望把表姐嫁给太子哥哥的。”   许清风回头看向李明月认真道:“你表姐为人如何?”   “我不清楚,我未曾见过她。”李明月摇着头道。   许清风怕就怕结局是百里家的百里霜和许清如一同嫁给太子李宗义,按着许清如这样烈性未必愿意。   许清风整了整自己头上的官帽,道:“我去一趟天子祠堂。”   “今日是最后一日,你就不能明日去见吗?若是被人碰上可怎么好?”李明月有些着急,这硬闯天子祠堂可是大罪。   许清风微微一笑:“我便说是为太后去上一炷香,这总无碍吧。”   李明月翻了翻白眼,冷哼道:“你就仗着皇祖母宠着你吧。小心这回她不护着你。”   许清风不说话,瞧着李明月衣着单薄,提醒了一句:“天冷别穿那么少,小心着凉。清如不在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别惹事了。”   李明月见许清风关心自己,眉眼弯弯笑着道:“知道你在乎我,行了你去吧。”   许清风又望了一眼李明月,随即往北阳宫走去。   此刻时候已然不早了,再过些时间就是宫门下钥的时候了,许清风必须赶快一些。   只是另许清风觉得好奇的是,这北阳宫里居然无人把手,甚至连洒扫的宫人也不知所踪,难不成李宗义已经被放出来了?   许清风正觉着好奇,便往宫宇里头又走了走,只见天子祠堂的大门紧闭,不由得更加奇怪。天子祠堂从来没有关门的道理,此处又不是关押犯人的牢狱。   许清风伸手正想要推门,忽然门内传来一声女人的娇声,那声音亲昵而柔软,连带着男人的轻哼声,交织在一起显得暧昧而欢愉。许清风毕竟是个男人,里头是什么动静他又岂会不知,此刻的许清风头上冒着冷汗,这里可是天子祠堂,里面供奉的都是天家威仪祖宗灵位,李宗义怎能如此大胆?   许清风的手停在半空中,耳边是女子的一声比一声来的清亮的娇声,乃至二人的污秽之语也毫无遮拦的入耳。许清风心里既是愤怒又是恐慌,他若是推门进去了太子李宗义此次算是彻底完了,可若是不进去他如何对得起他的妹妹?他要如何像许清如告知此事?   许清风的手为微攥紧,他恨不得将这扇门打碎,他瞬间意识到了李明月所言,李宗义的一切都只不过是伪装,他伪装的极好,让人觉得他亲和温善,然而骨子里却是如此的肮脏不堪。许清风又怎么能将自己唯一的妹妹交于这样的人手里?   呵,许清风轻轻叹了一声。也是,身为太子这样的事只是迟早的而已,你又怎么能祈求他一心只待自己的妹妹好。   许清风缓缓转身,他想着,若是自己进去了反倒是帮不了妹妹,这样的丑事传出去,谁的面子都挂不住。   许清风低着头要走出北阳宫,却听见一个嬷嬷的声音传来。   “呦,大理寺卿还未回府吗?这是来找太子殿下的?”   许清风抬头一看,这个嬷嬷他在太后那里见过,是淑贵妃身旁的心腹,为何……也会在此处?   “是来找太子的,只是想起时日未到,便还没进去就想回去了。”许清风眼神躲闪道。   常嬷嬷看着许清风紧攥的拳头,心知肚明道:“老奴是按着贵妃娘娘的意思来给太子送衣裳,天气冷怕太子冻着了。”   “送衣服?”许清风心中疑惑。   常嬷嬷点了点头,恭敬地道:“贵妃还是惦记着太子殿下的。”   常嬷嬷说着往天子祠堂去,眼瞧着这一切的许清风下意识想要叫住常嬷嬷,可话还未出口,却又咽了回去。   他想,这一切,怕都是算计好的。? 第十三章   长宣宫,   帝握着龙椅上的龙头气得身体直颤抖,他看着跪在地上的衣衫不整的男女恨不得当场打死这二人。   许清风站在一侧面容淡然,他大概是这个局的一个意外吧,意外让他瞧见了。可不管是否有人算计,身为太子连同这样的定力都没有如何治理国家,如何匡扶社稷。   常嬷嬷已经去请来了淑贵妃,只是让许清风没有想到的是李宗瞿也来了,甚至自己的妹妹许清如也来了。   许清如这几日一直被李宗瞿缠着,李宗瞿还特意带着许清如去拜见淑贵妃,今日正好也在沉凝殿内用了晚膳,只是没想到饭还未吃完便听说了这样大的事情。   李宗瞿把许清如护在身后,看着李宗义和那宫女衣裳都未整齐,用手挡住许清如震惊的双眼道:“清如别看。”   淑贵妃也是一脸诧异,慌神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帝拿起手里的奏折就往李宗义的脸上砸去,忿恨道:“畜/生!那可是天子祠堂!你居然还未成婚便和一个宫女如此不知羞耻。你让历来的天子如何看待?你还是一个储君的样子吗?”   李宗义低着头一句话都说不出口,脸上的绯红还未淡去,此刻的他都不知道是否还清醒。   身旁的小宫女哭的厉害,淑贵妃只是淡淡的瞧了一眼道:“这宫女长得还真是我见犹怜,难不成太子对她动心了?”   许清如听着“动心”二字极为讽刺,她的双手打颤,手里的帕子都差点儿掉到地上,她从未想过那个在她面前温柔体贴的太子哥哥居然背地里会做出这样的事情。许清如不是没有想过太子日后定是美人不断,可未曾想过他居然如此迫不及待,完全不顾及与许清如的感情。   李宗瞿瞧着许清如的双肩打着颤,要哭出来,用袖子轻轻拂去她眼角上泪滴,小声安慰着:“清如不哭,我定然不会跟他那样待你的。”   许清如轻轻地推开了李宗瞿,她很快恢复了平静,她隐约觉得事情有些蹊跷,就算李宗义贪图一时欢愉又怎么会在天子祠堂做出这种勾当,这不是自毁前程吗?况且今日是最后一日了,何苦如此?   帝瞧着许清如走上前来,眼眸中也有些许心疼,他终究是没有保护好骁勇将军的女儿,让这样的丑事出现在她的眼前。   帝缓了缓声道:“清如,你若是害怕就让清风先带你回去吧。”   许清风闻言要拉住许清如的手腕示意她不要再往前走了。可许清如淡淡道:“陛下,我只是心中有些疑惑。”   李宗义微微抬起头看向许清如,他深知自己此事是对不起许清如的,他心里既忐忑又害怕,他所珍视的一切此刻都因为他一时的愚念而陷入了这个巨大的陷阱之中。   帝问:“你说。”   许清如问道:“今日是常嬷嬷去送衣服才发现了这样的事情,可太子的为人想来陛下要比我更加的清楚,太子为人谨小慎微,就算这宫人貌美也不至于在天家祠堂做出如此勾当,我觉得此事有蹊跷应当细查,查清了才能再细问。”   许清风没有想到许清如至今还想着要维护李宗义心中有些愤慨,刚想出口,却见李宗瞿也走上前来道:“儿臣也是这么认为的,这件事情实在是蹊跷,皇兄若是喜欢这宫人大可以成婚之后带走,何必如此明目张胆。如此愚蠢,不像皇兄所为。”   帝心中的怒气稍稍有些平息,问道:“你二人打算如何证明太子是有冤屈的?”   “儿臣愿意和清如一道去天子祠堂细细查看,并且细问下人,到时候父皇再做定夺。”   李宗瞿此言也得到了淑贵妃的赞同:“是啊,还是查了再定罪。”   帝冷笑着点了点头。   李宗瞿跟许清如一同去天子祠堂。   许清如冷声问道:“何故和我一道。”   “你为何,我便为何。”李宗瞿答。   许清如不做声,在天子祠堂的细看着,瞧着里头的香味儿有些奇怪,便打开了香炉摸了摸里头的粉末闻了闻道:“这里头是不是掺杂了别的?”   “清如说有必然是有的。”李宗瞿从袖口中取出一些粉磨放入里头。   许清如疑惑道:“这是什赫拉么?”   “男女欢好之物,你放心我没用过,只是想起今日之事,你可能会需要。”李宗瞿虽然嘴角挂着笑意,可神色却有些苦涩。   许清如微微低了头,小声颤抖道:“对不起,我只是想报答他过往对我的好。”   李宗瞿轻轻地用指腹擦去许清如眼角上的泪痕,抬起她梨花带雨般的小脸,柔声道:“若是我,断然不会让我心许之人如此难过。”   许清如刚才在长宣宫一直忍着,那么多人的面她不敢放声哭出来怕有失体统,可如今面对李宗瞿早已经忍不住了,她也不顾什么规矩,抱着李宗瞿,放声大哭着,她的身体颤抖的厉害,李宗瞿轻轻拍打着她的肩膀安慰着:“清如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很残忍,我也知道你与他相识相知多年,如今清醒过来甚是苦痛。可清如,我亦不想你难过。”   “李宗瞿……你为什么要对我好……为什么?是因为……是因为你也想着我是骁勇将军的女儿吗?”许清如哭得越发厉害,这些年她所想象的情爱已经崩塌了,她以为她可以跟李宗义一起面对一切,却不想李宗义的心里,怕是只不过把她当成一个甩开百里家束缚的工具。   李宗瞿轻轻地抱紧许清如,小声安抚着:“我同他不同,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你。清如,你知道吗,我只要你。”   北阳宫外雷鸣大作像是暴雨要来袭,宫宇里的花木都被狂风吹得打颤,顷刻间红砖绿瓦都被忽然而至的暴雨所淹没了。   虽然李宗瞿找了宫人指证是宫女勾引的太子李宗义,又有香炉里的香料为证,可帝心里一清二楚这不过是不希望皇家的丑事遍布国都的一个借口罢了。   帝下旨处死那宫女以保全太子的名声,去不曾想天牢里传来消息,那宫女怀孕了。   帝深知许清如和李宗义相识多年,情根已种,他本就不赞成李宗义和许清如的事情,如今此事一出再加上他答应过骁勇将军务必让他的孩儿过的幸福,又如何还能将许清如嫁给李宗义,便故意让许清如站在屏风之后听听李宗义是如何说的。   帝问李宗义:“你打算如何处置那宫女淳缦?”   “杀了她。”李宗义的双眼通红,此刻他已经恨透了那个宫女,他恨不得此刻就掐死她。   帝冷笑道:“她可是怀了你的骨肉,你如此狠心?”   李宗义磕着头祈求,双唇打颤着:“父皇,儿臣求您了,不能留下她。她是儿臣的一个污点,永远都是一个污点。”   “所以你也觉得你没有错?”帝挑眉难以置信道。   作者有话说: 第十四章   面对帝的质问,李宗义不说话了,他的双手紧紧攥着,像是要捏碎什么。   帝叹了口气:“朕且问你一事,你是打算娶百里家的女儿百里霜,还是许府的许清如?”   “儿臣爱慕清如数年,父皇也是只晓得,儿臣不求清如原谅,但儿臣也不希望她嫁于旁人。儿臣定会待她。”李宗义的话听着字字诚恳,可在许清如耳中却句句讽刺。   帝冷笑着:“可你要知道,你的事情百里家已经知道了,你若是不娶百里霜,那么百里家必然不会保你,你的太子怕是坐不稳了。”   “不……不……”李宗义慌乱地摇着头,他不能失去太子位,谁都不能让他从那个位置上下来,他为了这个位置付出了太多,不能功亏一篑。   帝心里喃喃着:这样冷情迷恋权势的男子倒是适合做帝王,可却不适合做一个丈夫。   李宗义忽然抬起头来,说出令人震惊的一番话来:“儿臣愿意娶百里霜为太子妃,但只求父皇看在儿臣多年丧母的份上把清如赐给儿臣做良娣,日后日程一定待她比太子妃要好。”   帝实在是没有想到这样畜/牲的话居然出自自己的儿子口中,将桌案上的茶杯往李宗义的身上砸去,站起身骂道:“你胡说什么?你做出这样的事情,还打算两个都娶?李宗义,朕真是后悔,你娘生你的那日,就应该掐死你。免得你满嘴胡言!”   许清如站在屏风后头用帕子捂着自己的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她没有想到她的疑虑都是真的,李宗义最在乎的真的只是太子位而已,与他而言许清如不过是一个可以随意更换身份的女人,从太子妃变成良娣,只是他的一句话而已。若是日后厌弃了她,怕是都要不如妾室了。   许清如不愿再听下去,从长宣殿跑了出去,李宗义这才发现许清如一直都在殿内,双目瞬间失了生气,也不管此刻帝骂他,急匆匆追着许清如跑了出去。   帝气得不行,身旁的小太监连忙扶住他差点倒下的身子。   帝顺了顺气,咬牙切齿地苦笑着:“孝仪皇后啊,看见没,这就是你当年偏袒的好儿子啊!好儿子!”   “清如!清如!”李宗义跟在许清如的身后,大喊着。   二人都冒着大雨在宫里跑着,许清如听见李宗义的呼喊声,忽而停了下来,她迎着大雨转过身来,眼里早已经满是疮痍和绝望。   李宗义追上了许清如,喘着气道:“清如,你听我说,我真的爱你,只要我能坐稳太子位,我发誓日后你就是这宫中的皇后,我会一生一世对你好的。”   许清如的脸被大雨洗刷着已经看不清神色,她抬起手就是一巴掌,狠狠地打在了李宗义的脸上,积压了很久的愤怒与悲情此刻都发泄了出来:“李宗义!你当真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吗?那香炉里的灰是我放进去的,你根本就是对那宫女动了情。你为了皇位要让百里霜做你的太子妃,那在你眼里我到底算什么?我不过是你用来制衡百里家的一个棋子罢了!”   李宗义拉着许清如的手腕,慌乱地解释着,暴雨如注将他蓝色的衣衫同墨色的秀发交缠在一起,往日的神气和儒雅统统消失不见。   “清如,不是这样的。我从小就没人疼,我只能仰仗百里家,我只能靠他们,我不能失去太子位,我真的不能。清如,我真的很爱你,我一定会杀了那个贱婢的,你答应我,别放弃我,别放弃我。”   李宗义的祈求让许清如更加心如死灰,她冷笑着问:“那宫女肚子里的是你的骨肉,你当真如此心狠?倘若有一日,我被你厌弃了,怕是下场不会好过这个宫人吧。”   许清如早就已经想明白了,她的爱对于李宗义来说根本不值一提吧,他才会那么轻贱她,才会对那宫女在天子祠堂里动了情。也或许,是他自信的以为许清如不会离开他,他以为许清如当真好欺负到任由他欺骗。   许清如猛地推开李宗义的束缚,冷声道:“李宗义你听好了,我许清如是爱过你,但不是非你不可。我许清如宁愿剃度为尼,都不会嫁给你这种将我的感情踩在脚底下的人。还望太子殿下以后,好好待发妻,好好待那宫女,好好待你的孩子,就这样放过我吧,也算全了我对你曾经的一番痴心妄想。”   许清如头也不回的走了,宫里的石板路被大雨洗刷的干净,许清如一步步走着,一步步回想着。回想着他们过去害怕被人发觉,只能偷偷相见的情形。回想着,许清如跟在李明月身后偷偷给李宗义送东西的景象。回想着许清如受伤时李宗义慌乱的神色,回想着很多,很多。   许清如轻轻扬起脸让雨水冲刷着她脸上的眼泪,她想啊:我们的故事开篇那么绚丽痴情,可却在权势和诱惑中草草结尾了。此时的李宗义早已经配不上这个故事的开篇了。   许清如走不动了,她看着远处那个深色衣衫的男子打着伞过来了,他的伞撑起在许清如的头顶,他的目光里满是心疼和难过,若是他早一点进入她的故事里,或许,她不会经历这么多的苦痛。   “对不起,清如。是我来晚了。”李宗瞿缓缓垂下头,将满身雨水的许清如没入自己的怀中。   从此刻起,他断然不会再让旁人伤害她了。   作者有话说:   谢谢投雷的小天使们爱你们~? 第十五章   太子失德的事情百里一族很快知道了,鉴于太子李宗义答应了娶百里霜为太子妃一事,百里一族的永昌亲王(李明月的外祖父,孝仪皇后之父)进宫面见帝,最后连同帝与宗正将此事瞒下来,并让宫女淳缦进了太子府安心养胎。   许清如这几日精神不济,许清风很是担心,加之太后也是惦念着许清如,便让许清如进宫见太后一面,也好解开心结。   太后年纪已大,头发花白,身子也不康健了,声音有些沙哑却难掩慈祥。   太后看着许清如憔悴的小脸,满是心疼道:“清如受委屈了。”   太后和李宗义虽然明面上是祖孙关系,可李宗义从来不将太后放在心上,也就嫌少来给太后请安。   太后心里对李宗义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了解的,知道太子城府深断然不是明面上那么温良。   许清如被太后拉着手坐下,摇了摇头:“本来皇上也没答应我同太子的事情,不算委屈。”   太后叹了口气:“哎,哀家老了,加之皇上又不是哀家亲生的,更是管不着了。按着祖训做出这样的事情理应当废太子,可废太子不是小事,皇上不敢冒这个险,这毕竟是他的儿子他总得护着,也得顾及天家的颜面,好在永昌亲王愿意顶着此事。”   许清风心中也一直有个疑影,便问太后:“皇上为何如此重视百里一族。”   太后道:“当初皇上便是为了登基才娶了孝仪皇后,如今风水轮流转流到自己的亲儿子上了,也不知道他心里作何感想。这百里家的势力极大根基稳,加之皇上对孝仪皇后有愧疚,自然也就顺着永昌亲王的意思把事情瞒下来。”   太后瞧着许清如低着头不语,轻声低下头来道:“清如,哀家倒是觉得不嫁太子好,这宫里的皇子皇孙都是心里有城府的人,与你来讲倒不如寻个平常人家来得好。”   “是啊。”许清风也劝解道:“有兄长在,自然会替你寻一门好亲事。”   宁王府,   李宗瞿拿着手里的鱼饵随意的往池子里撒着,也不知道碗中已然空空如也。   郑也摸了摸自己的鼻尖悄然的偷偷溜了进来,宫里发生了这样大的事情,虽然有永昌亲王顶着,可定国公府还是探听到了些。郑也知晓李宗瞿今日定是心神不宁的便想着来出主意。   “王爷?”郑也凑到李宗瞿身侧轻轻叫着李宗瞿道。   李宗瞿早就发觉了郑也故意不搭理他。   郑也只能摇了摇折扇,漫不经心道:“如今这许清如和太子之间的事情算是彻底没戏了,你若是不加把劲,那说不准皇上就把她指给旁人了。”   李宗瞿冷笑一声道:“这整个国都哪里还有配得上她的男子。”   “我呀?”郑也故意激怒李宗瞿道:“我家祖上可是三朝元老了,我爹又是定国公那算是显赫的家室了,同她也算是门当户对了吧。娶回家好啊,娶回家,我就可以接文昭入府了……”   “你敢!”李宗瞿举起手里的瓷碗恐吓郑也。   郑也故作求饶:“哎呀,王爷别生气啊。王爷您总不能让许姑娘不嫁人吧。”   “本王会娶她的。”李宗瞿把瓷碗丢到一旁,瓷碗碎了一地,让郑也心头一颤。   郑也摸了摸自己的小心脏,无奈道:“王爷,你这样在这里伤春悲秋又有何意义。”   “那你说怎么办?”李宗瞿自然是想去见许清如的,可许清如刚刚受情伤,自己就这么光说不做许清如也断然不会信他。   郑也在桃红柳绿里摸爬滚打久了,其他的不敢说什么,但对付女人他绝对有信心,郑也摇着折扇徐徐道来:“正所谓说出来的感情不如做出来的,王爷想要赢得美人的芳心自然要下一番苦功夫,不过有我在,必然让王爷抱得美人归。”   李宗瞿是了解郑也的,郑也这个人浪荡肠子,无关利益的事情是不会就这么上赶着来的。李宗瞿开门见山问道:“你想本王帮你做什么?”   郑也直言道:“王爷是个爽快人,我帮你追许清如,你借我银子。”   李宗瞿思索了一阵子,他倒不是拿不出钱给郑也,只是觉得郑也这么迷一个教司坊的女子实在是不成体统,可反正是定国公府的事情,李宗瞿也不必管这么多。   “本王答应你,但若是事情办砸了……别说银子了,本王要你脑袋!”   李宗瞿是故意吓唬郑也的,郑也这性子,不让他认真起来,他是不能好好把这件事情办妥的。   连续数日的暴雨总算是停了,风光霁月不少人都出游了。   许清如一直闷在许府里,朴氏怕许清如伤心过度闷坏了,特地嘱咐阿英陪着许清如上街去。   阿英见许清如一直不曾言语,便道:“小姐快看,那里有乌篷船,小姐定是没有乘过的,今儿个天气好,小姐不妨上去坐坐,也好看看国都的美景。”   许清如只是点头,被阿英搀扶着上了乌篷船。乌篷船的船夫是一个年轻的小生,瞧着脸白不像是干这种粗活的。   阿英问船夫:“可不可以划船到静安堂,听说那里的山色最好了。”   小生低着头应声道:“可以,可以。这条水路正好通道静安堂,小姐是打算去哪里求姻缘的吗?”   许清如听见“姻缘”二字沉了面色,阿英便故作怪罪小生道:“你这船夫好好划船便是了,何苦说这些,别惹我家小姐不高兴了。”   小生点着头不吭声了。   这条水路甚是僻静,许清如过去总是待在宫里倒是忽略了这水天一色的美景,两旁倒挂的垂柳在水中像是梳洗长发的少女,碧绿色的湖水清澈见底,还可看见戏水的游鱼。清新的空气充斥在许清如的鼻翼旁,让许清如的身心缓缓有些放松。   远处缓缓地有一盏孔明灯升起,孔明灯上不知还写着什么字,许清如好奇缓缓站起身来,那孔明灯从远处飘过来让许清如看清了上面的字,只是“清如”二字。那孔明灯越飞越高,很快从许清如的视野中消失,随即从远处飘来更多的孔明灯,每一盏上面都写着不同的字。   阿英好奇地瞪大了眼睛:“小姐!这都是什么啊?”   许清如也不清楚,今日也不是什么要紧的节日,怎么会凭空出现如此之多的孔明灯,许清如仰着脸看着上面的字,零碎的将所有的字拼凑在一起,只拼出来:问渠那得清如许。   “这是《观书有感》的诗句!”阿英急着回答,阿英读过的诗句并不多,但唯独这一句记得清楚。   许清如瞧着大部分的孔明灯渐渐越飞越远,可唯独有一个孔明灯似乎迷失了方向,完全没有预兆的往乌篷船的方向飞来。   许清如被吓了一跳,那孔明灯直接掉落在了乌篷船顶上,孔明灯里的火星子瞬间将整个乌篷船烧了起来。   作者有话说:   作者:你的每次出场都是那么惊艳!   李宗瞿:我呸。? 第十六章   阿英没有想到乌篷船会着火,而此刻这附近并没有别的人烟,呼救也无用。而船夫小生已经被吓得直接跳入了水中慌乱逃走。可阿英知道许清如自小在宫中并不识水性,这水虽然不深,可落下去万一有个三长两短阿英可付不起这个责任。   一直躲在远处的郑也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瞧着那乌篷船烧了起来,也是慌了神,这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外。他哪里想到突然的一阵怪风让一只孔明灯调转了方向,甚至点着了乌篷船。   而此刻的站在郑也后头的李宗瞿已经气得要把郑也活活掐死了,一脚踹在郑也的臀部,怒斥道:“你出的什么馊主意?清如要是出了什么事情,你就洗干净你的脖子吧!”   李宗瞿骂完郑也匆匆跳入水中,而此刻的乌篷船烧的厉害,阿英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直接拽着慌乱中的许清如往水里跳。许清如不会游水,直接一头往水底下钻,水灌入她的鼻腔中让她一瞬间内无法呼吸,她的手不停地在水中扑腾着,直到她感觉有一个人紧紧地搂住了她的腰肢,一股力量将她的身体从水中往上拉。   李宗瞿把许清如救上岸的时候许清如已然昏迷了过去,阿英在一旁哭得厉害,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只是好心想要带小姐出游却让小姐身陷险境。   郑也匆匆跑过来,知道此刻的李宗瞿心急,便出主意道:“你快点对着她嘴巴吹气,让她把水吐出来。”   李宗瞿缓缓低下头,轻轻地要将唇瓣靠近许清如,而此刻许清如忽然醒了过了,瞪着大眼睛瞧着突然靠近的李宗瞿,吓得瞬间抬手就是一巴掌。   郑也慌得咬住了自己的手爪子,他无敌的宁王殿下挨打了……挨打了……   李宗瞿显然愣住了,许清如轻咳着将水咳了出来,阿英连忙扶着许清如,哭着道:“小姐,你没事吧。”   (作者温馨提示:防火防盗防损友,珍爱生命远离郑也。)   郑也小心翼翼的侧过身去,想看看李宗瞿此刻的面目表情,刚想着拔腿开溜,就听见了李宗瞿咬牙切齿的怒吼声:“郑也!”   许清如还是第一次看见李宗瞿发脾气,也是愣住了,想到自己刚刚好像没忍住打了李宗瞿,心里有些愧疚,被阿英搀扶着站起身来道:“对不起王爷,我不是故意的。”   李宗瞿解开自己的外衣披在许清如的身上,知道自己刚才吓到了许清如,柔声道:“本王不是冲你,清如别着凉了。”   郑也的双腿此刻还在打着颤,李宗瞿是个什么小祖宗郑也能不清楚吗?只怕郑也再不逃就要被李宗瞿切成块块了。   李宗瞿忽然打横抱起毫无心理准备的许清如,道:“本王送你回去。”   “别……”许清如轻轻推搡着脸上带着一抹绯红,她不能就这么让李宗瞿招摇着抱回许府,这不等于让天下人都知道他们之间有什么事情了。   李宗瞿跟许清如不一样,向来不在意世俗人的目光,硬是要抱着许清如回许府,顺带着告诉阿英:“你帮本王看着郑也,不许他跑了。”   阿英聪慧领悟到李宗瞿的意思,解开自己头上的发带将郑也的手捆住,顺带着道:“郑公子不要生奴婢的气,奴婢只是听王爷的吩咐。”   郑也怎么会想到这小姑娘居然如此行径,可郑也向来是怜香惜玉的个性,见小姑娘身上还都是水,心中也是愧疚,总不能自己就这么跑了,再连累了她。   郑也就这么硬生生的被阿英拽着回许府。   许清如一路上都是把头蒙在李宗瞿的胸口处,生怕街上有人认出她来,说写个流言蜚语让许府难堪。   李宗瞿的身上已经被许清如身上的水所打湿,可心里却有些许个暖意,二人相识如此之久,他还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靠近她,感受着从她身上传来的芳香,她的每一寸肌肤都让李宗瞿心醉神往。   许清风刚从宫里给太后问安回来正在院子里打理朴氏种的那些个花草,瞧着自己的妹妹被李宗瞿抱着回来,手里的剪子都掉在了地上,瞪着眼睛,张大了嘴,不知所措的喊着:“你……你们?怎么回事?”   李宗瞿没跟许清风解释,只是把许清如抱到了屋子里,嘱咐阿英给她换衣服,随即便去了许府的厨房说是要给许清如熬制参汤。   郑也就比较惨了,被李宗瞿拿了粗绳子捆绑在许府的院子里,完全动弹不得。   许清风只能问郑也了:“王爷和舍妹这是?”   “这就是天作之合啊~”郑也仰面感叹着。   许清风此刻揣着手就想踢郑也一脚,冷漠道:“少来这些,好端端的舍妹怎么就和阿英一样浑身是水?怎么你就被绑在这里?你当本官傻啊?定是你又满嘴胡诌了什么。”   “这怎么是满嘴胡诌?我是给王爷出主意的,可谁知道这天公不作美?”郑也是真的没有料到会出现这样的事情,又岔开话道:“你还是赶紧去看着王爷,王爷可从来没踏入过厨房,就怕下一秒你许府的厨房要被他炸了。”   许清风这才想起这茬子事,怎么能让宁王亲自动手,这不合规矩。许清风慌乱的要去厨房,却不料差点被一小石子绊倒,还让绑在树上的郑也嘲笑了一番。   许清风懒得理睬郑也在身后的嘲笑声,理了理自己的衣服,大步流星往厨房走去。   作者有话说:   昨天晚上晋江回档了,我昨天涨得收藏都不见了!!!我的小天使都没了!!!我要哭死了!!太过分了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第十七章   李宗瞿拿着刀子正在厨房里发愣,许府的厨子颤颤巍巍的靠墙站着,厨子在许府这么些年还是头一回瞧见活的宁王殿下,吓得有些腿软连行礼都忘记了。   许清风摆了摆手示意厨子退下,厨子慌忙走了出去。   “姜是哪个?”李宗瞿看着自己面前的食材问许清风。   许清风搔了搔头,他也是头一回进厨房,指着一个姜黄色的长状物道:“应该是这个吧。”   李宗瞿伸手把姜取过来,用刀子砍柴一般在中间一刀劈了下去。这一声响可不轻吓得许清风身子一颤。   “王爷……刀子……不是这么用的吧。”许清风小声说着。   不过李宗瞿根本没把许清风的话当回事,拿着半截姜又在中间劈了一刀,那桌子都有些不稳当的晃了一晃。   “你们有枸杞和红枣吗?”李宗瞿认真地回头问着许清风。   许清风立马点了点头道:“有的,应当就在橱柜里头。下官替王爷去取。”   许清风打开橱柜,取出新鲜的枸杞和红枣,然后将李宗瞿把水给烧开了,直接就把那一大截的姜扔了进去。   “王爷……这姜太大了吧。”许清风说着。   李宗瞿摇头道:“不会的,反正都要切很多片,一起放在里头不也一样吗?”   许清风闷不做声把东西递给李宗瞿,李宗瞿把东西一股脑的往里头放,许清风忽然有些担心这样的东西做出来自己的妹妹真的会喝吗?   “对了,还有黄芪,你知道黄芪长什么样吗?”李宗瞿忽然回想起来自己还落了一样,又问许清风道。   “不知道……”许清风有些后悔把厨子赶出去了,早知道就该留下来让他帮着宁王李宗瞿做参汤。   李宗瞿环视着厨房里的物件拿了个大汤勺在锅里翻滚绞弄着,许清风被那股浓烟整的够呛,咳了几声之后实在受不了了便连连往后退,都快退出厨房了。   厨子就在门口,瞧见里面浓烟滚滚便跑来问许清风:“大人没事吧,里头怎么样?”   许清风被呛得眼睛里含着泪水,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只是摆了摆手。   屋内,许清如换了衣裳躺在床上休息,刚刚想着闭上眼睛小憩一会儿,便听见李宗瞿端着他的参汤走了进来。   阿英看着李宗瞿脸上有黑烟的痕迹,吓了一跳:“王爷……您没事吧。”   “清如没事吧。”李宗瞿反问道。   阿英摇了摇头:“小姐没事,在里头休息。”   许清如探出身子看着李宗瞿走过来,瞧着他脸上白一块黑一块的,疑惑道:“你去做什么?你脸上怎么了?”   李宗瞿脸上忽然有些小得意,坐在许清如的身侧,把参汤举起给许清如看,道:“清如,本王亲手为你做的,你喝喝看……”   许清如看着里头一大块的生姜微微一愣,随即很快反应过来,李宗瞿是何人?是皇上的爱子,怎么可能做过这样的事情,能有这份心意已然是很让人感动了。   许清如也不打算打击李宗瞿,乖乖地看着李宗瞿勺起一勺参汤在唇边轻轻吹了吹递到许清如的嘴旁。许清如喝了一口有些呛得慌,大概是生姜的味道极重,还带着些甜枣的味道。   李宗瞿瞧着许清如的精致的小脸皱在了一起,有些慌张道:“不好喝吗?”   许清如拿起帕子擦了擦嘴角,淡淡一笑摇了摇头:“不,挺好喝的。谢谢宁王殿下。”   “你喜欢便好。”李宗瞿眼底的笑意渐浓,这么久了李宗瞿还是第一次听见许清如夸自己。   许清如拿起帕子轻轻地擦拭着李宗瞿脸上的黑灰,柔声道:“宁王殿下以后不要做这样的事情了,交给下人去做就好了。万一受了伤可怎么好。”   李宗瞿小声问着:“清如是在关心本王吗?”   许清如的手停顿了一会儿,随即道:“自然是在关心王爷,王爷千金之躯不能受半点伤,若是贵妃娘娘瞧见该心疼了。”   李宗瞿听了许清如这番话之后,心中渐渐有些难过,原是为着不让贵妃心疼,而不是许清如真的担心李宗瞿的安危。   许清如自然也是瞧见了李宗瞿渐渐暗淡下去的目光,“噗嗤”一笑道:“王爷这是怎么了?可从未听说过王爷是个多愁善感的人。”   李宗瞿灼热的目光对上许清如纯善的眼神,声音有些沙哑道:“清如,本王只是想让你高兴些。”   许清如的心里有些暖意,这世人都说李宗瞿是个没心肝的,说他任性妄为,说他恃宠而骄,甚至有人说他狼子野心。可为何在许清如的面前他永远都是那么真实那么纯善,甚至像是一个未长开的孩子,总是渴望着许清如对他的一丝丝怜爱。   “王爷,你喜欢清如什么?”许清如问道。   李宗瞿想了想,说:“都喜欢,本王自出生起便没见过像清如这么美艳又聪慧的女子。”   许清如的眼眸微微低垂道:“若有一日王爷发现,我并不是那么的美艳,也没有那么聪慧,甚至不是这样的好脾气呢?”   李宗瞿想也没想的接上道:“无论清如是如何的,本王都待清如不变。”   许清如捏紧了手里的帕子,低着头不语。李宗瞿放下手里的参汤伸过手想要轻轻搂住许清如,却不料门口传来几声咳嗽声。   “咳咳咳,没打扰二位吧。”   许清风在外头探头探脑道:“王爷门外的郑也要如何处置?总不能一直挂在许府的树上吧。”   李宗瞿的手匆匆收回,看着许清如渐渐羞红的脸,有些怪许清风坏了自己的好事,便没好气的对许清风道:“丢出去,喂野狗。”   许清风可不敢这么做,郑也是定国公的公子,定国公就这么一个心肝嫡生的儿子若是出了什么事情,许清风怕定国公来找自己拼命。   “下官不敢。”许清风已经走进来了,直言道。   李宗瞿只要一想到郑也害的乌篷船着火,害的许清如跌入水中,害的李宗瞿莫名挨了一巴掌就来气。李宗瞿长这么大从来没有人打过他,连皇上和贵妃都下不去那个手,虽然挨许清如的打他不觉得生气,可白挨了一巴掌便觉得委屈。   许清如不明白李宗瞿为何要罚郑也,只不过郑也毕竟是定国公的爱子无论怎么样都不能真的罚了郑也。许清如便出口道:“王爷放他走吧,想来这么久了他也得到了教训了。”   “你不知道他有多可恶!”李宗瞿心中气愤,可这样的事情又说不出口,生怕许清如恼了自己。   许清如反而淡淡一笑道:“王爷能同他合得来便知晓王爷是个好脾性的,王爷何苦为了他生气,天色也不早了,早些放他回去吧,免得定国公府来要人,反倒让兄长难堪。”   许清风听妹妹这么说,立马点了点头。许清风向来喜欢独善其身,定国公府的人吃罪不起,也不打算得罪。   李宗瞿听许清如如此说,便也收了收怒气,看了眼许清风不大情愿道:“那便放他走吧,只是警告他日后少让本王瞧见他,否则定要他好看。”   许清风得了令,拱了拱手道:“下官这就赶他走。”   许清风退了出去,屋子里又只剩下了许清如和李宗瞿二人,李宗瞿心里有话一直藏着,刚想出口又硬憋着回去。这一幕都落在了许清如眼中。   “王爷想说什么直说吧。”许清如道。   李宗瞿生怕许清如拒绝,显得有些怯生生道:“过几日就是上巳节了,听闻上巳节会有很多年少男女一同出游,不知道……清如是否愿意同本王一道……”   许清如听说过上巳节也一直饶有兴趣。李明月就时常跟许清如抱怨,说她每日待在宫中体会不到民间男女之间的乐趣很是可惜。   许清如见李宗瞿小心翼翼的也不想驳了他的兴致,便莞尔一笑道:“王爷相邀自然是愿意的。”   作者有话说:   李宗瞿(高兴):清如~一起去踏青呀~看山看水看花海~   许清如(冷脸):先聊聊火的事吧,乌篷船的火是谁放的?   李宗瞿(如鲠在喉):不是我……不是我……都怪郑也……   郑也(委屈):我呸,你个心机boy,就会甩锅给我。? 第十八章   上巳节这日,春光旖旎,俊年男女纷纷结伴相游。   一向喜欢赖床不起的李宗瞿今儿个起了一个大早,伺候李宗瞿的小厮还来不及给李宗瞿戴冠,便瞧着李宗瞿披散着头发在屋子里寻什么。   小厮阿达拿着李宗瞿的头冠问道:“王爷寻何物?”   “本王前几日命人制的簪子呢?放哪里了?”李宗瞿在屋子的木盒里挨个儿找,却依旧是没有寻到。   小厮阿达这才想起来道:“王爷前几日说那簪子造的不够别致瞧著庸俗,便让宝仙斋的掌柜重制了,今儿个应当可以送过来了。”   李宗瞿敲了敲自己的脑壳,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没有叫人去取。宫里头因为太子大婚一事忙里忙外的,自家舅舅尚书令齐律也没闲着,生怕李宗瞿娶不到好娘子这几日连送了不少适龄女子的画像来,瞧的李宗瞿越发心烦。   阿达走到李宗瞿面前道:“王爷先梳头吧,待会儿先去趟宝仙斋大抵是来得及的,想来许小姐也没有醒的那么早。”   李宗瞿缓缓平静下来让阿达理他的头发,李宗瞿还是第一回 儿细细的看着铜镜中的自个儿,问道:“本王样貌如何?”   阿达轻笑着道:“王爷甚是俊朗,想这杞国再也找不出像王爷这样的男子了。”   “听说舅舅当年也是这杞国难得的美男子。”李宗瞿侧着头道。   阿达也是见过齐律的,齐律年轻的时候还未登上仕途一穷二白甚至连温饱都成问题,可偏偏还要拉扯一个幼妹长大,那时便有高门官宦人家瞧中了齐律仪表堂堂,找上门要齐律入赘,说能让齐律一生荣华。   齐律那时虽清贫却是个有骨气的,这同李宗瞿倒是有七分相似,硬是撞破南墙也不低头。齐律一边在当时的中书令家里当着打杂的苦活儿,一边是寒窗苦读等着科举。可惜的第一年主考官是中书令,为了避嫌中书令故意拿掉了他的卷子不让他中举。直到第二年翰林院的主考官瞧中了齐律的才华,这才让他入了仕途。   期间有不少儿郎登门要求娶齐律的妹妹都被齐律赶了出去,李宗瞿也是听母妃说,母妃要入宫那日舅舅齐律坐在院子里哭了一宿,说什么都不肯让母妃进宫去,生怕皇上薄待了母妃。   李宗瞿想着像舅舅这样不凡之人自然不会娶一个普通的女子,那时候李宗瞿的母妃已然是皇上的宠妃了,想要巴结齐律的人可以排满一整条官道。可料想不到的是齐律娶得是当年在中书令府里一个浣衣的女子。   那女子既不漂亮也不聪慧,李宗瞿小时候让那女子拉过手,那女子的手粗糙得很,还不如自己的身旁小厮的手来的细嫩。可偏偏齐律认定了她,不顾淑贵妃的反对,硬是让她进门做了当家的主母。从前李宗瞿也和旁人似的笑话舅舅傻痴,可如今李宗瞿倒是有些会意了。   阿达轻轻地疏离着李宗瞿墨黑的长发,道:“尚书令的美名在过去也算是一段佳话。尚书令对王爷也是格外的疼爱,生怕太子殿下成婚让皇上忽略了王爷。”   李宗瞿缓缓起身道:“舅舅就是太闲了,官场里的事情都不见他这么上心。”   “尚书令是个重情义的。”小厮道。   李宗瞿上了马车往宝仙斋去,宝仙斋算是国都最大的发簪铺子了,里头的簪子各个都是价值连城的,一支顶的上普通富贵人家的十间铺子。   到了宝仙斋,便见掌柜出门来迎,掌柜跪下给李宗瞿磕头,随即让人把做好的簪子取来给李宗瞿。   李宗瞿瞧了两眼还算是淡雅合适,刚想走却听掌柜有些支支吾吾道:“王爷,前几日定国公府的公子来这里挑了一只簪子,说……说记在您身上……可是真的?”   李宗瞿好好的心情又被郑也败坏了,这个郑也越来越没规矩了,现在还开始打着李宗瞿的旗号到处欠债。   董楼见李宗瞿黑了脸,便对宝仙斋掌柜道:“说的是什么话,定国公府的东西什么时候要宁王府要付银子了?”   宝仙斋的掌柜跪在地上满头大汗,哪里敢反驳,偏偏这两位都不是好得罪的,怕这会儿子要做亏本买卖了。   李宗瞿缓缓转过身来,冷声道:“本王给你出个注意,你去趟教司坊,那里头有郑也的心上人,你告诉她,她若是不让郑也还银子,你就去告诉定国公。他一定还你。”   宝仙斋掌柜恍然大悟连忙磕头送走了李宗瞿。   许清如已经在许府门口候着了,瞧着马车渐渐驶来,阿英倒是显得尤为激动。   “小姐!王爷来了!”阿英拽着许清如的袖子喊着。   李宗瞿从马车上下来,本来被郑也破坏的心情,在瞧见许清如的那一刻又烟消云散了,他淡笑着道:“清如等久了吗?”   “没有。”许清如摇头道。   李宗瞿从袖口中取出簪子轻轻地戴在许清如的发髻中,瞧了眼笑着道:“本王觉着好看。”   许清如被李宗瞿逗笑了:“王爷不是应该先问问我好不好看的吗?”   李宗瞿哪懂这些,惯会使着自己的性子来,不过听许清如这么说他便附和着道:“清如说好看吗?”   “王爷都戴在我头上了,哪里还看得出来。”许清如无奈道。   李宗瞿甩了甩袖子掩饰自己内心的尴尬道:“无妨,无妨,本王觉着好看那定然是好看的。清如本就好看,这本就是锦上添花罢了。”   “王爷我们去哪儿?”许清如问道。   李宗瞿已经伸出手来握住了许清如的小手,许清如也没有反抗任由着他拉着自己走,李宗瞿说着:“本王想着清如定是不喜欢热闹的,我们去静安堂吧。”   “求姻缘吗?”许清如又问。   李宗瞿握紧了许清如的手道:“本王同你还需要求什么姻缘吗?本王是想着那里人少,本王让董楼带了纸鸢,若是一同放纸鸢也是好的。”   许清如实在没想到李宗瞿还有这样孩童般的喜好,不过倒也符合他的个性。   静安堂比起往常要热闹多了,来敬献香火的也大多是些未出阁的女子。   李宗瞿拉着许清如跑到静安堂的偏门处,寻了个僻静地,取出纸鸢迎着春日的风在空中飞旋着。许清如的手被李宗瞿握着,身子靠在李宗瞿的胸膛上,许清如周身都被李宗瞿身上的气息所包围。许清如的视线根本没有在纸鸢上,而是一直低着头红着脸,她还是头一回靠一个男子如此之近。   阿英和董楼都不敢靠近身旁扰了二人的雅兴,阿英的目光一直在人来人往的静安堂里,董楼便道:“你若想去便去吧,这里有我看着。”   阿英低了低头道:“那……小姐问起……”   董楼看着静安堂旁的春色道:“放心我会替你解释的。”   阿英冲董楼笑了笑,便往静安堂里去。静安堂里大多都是带着丫鬟的小姐,阿英不敢往里头挤,生怕冲撞了哪位小姐给许清如惹麻烦。   好容易轮到了阿英,阿英刚想跪下给菩萨磕头,却听见身后传来一个丫鬟刻薄的声音:“哪里来的野丫头,也敢在我家郡主前头?”   阿英慌张地回头,只见那丫鬟穿的仿若富家姑娘,而她身旁的那位女子更是不得了百合髻上竟然戴着一支凤钗子。   阿英胆子小不敢出声,身子有些打颤,那丫鬟就更加嚣张了,吼道:“叫你呢!还不滚到后面去,别用你那脏腿在这里玷污了菩萨。”   阿英的双眼泛红坐在垫子上慌了神,在许府里虽然她是丫鬟却还从来没有人这样骂过她,哪怕是许清如也待她极其的温和,犯了错也未曾有过责骂。   “蓉儿,够了。”那叫蓉儿的丫鬟身旁的高贵女子发话了。   蓉儿依旧是不依不饶跺着脚道:“小郡主!您马上就要是未来的太子妃了,怎么能容忍这样的贱婢排在您的前头,这运气不都让她沾染走了吗?要奴婢说就该打死这贱婢,看她还敢不敢!”   阿英这才反应过来,眼前这位贵人小姐,便是百里家的小郡主百里霜,那个夺去了自家小姐太子妃位的女子。   百里霜看着阿英哭得伤心身子直哆嗦,有些愧疚俯下身道:“姑娘切莫怪罪,蓉儿在府里被我宠坏了,姑娘先祈福吧。”   “郡主!”蓉儿依旧是有些气愤,似乎是打心眼儿里瞧不上阿英。   百里霜无奈摇了摇头,伸出手来俯下身子,柔声对阿英道:“姑娘别怕,我扶姑娘起来吧。”   阿英哪里敢让百里霜扶自己,反而是连连往后挪,拼命地摇着头,下嘴唇都快被她自己咬出血丝来。   “阿英!阿英!”   静安堂外传来许清如的呼唤声,阿英这才有了勇气站起身来,见李宗瞿和许清如进来,迅速的躲在了许清如的身后。   百里霜站起身来瞧见李宗瞿连忙行礼道:“给王爷请安。”   “原来是小郡主啊,小郡主今儿个也有雅兴来静安堂上香?”李宗瞿此话是在提醒许清如眼前的这个女子就是即将要嫁于太子的百里家百里霜。   作者有话说:   感觉很多小天使们都开学啦。那开学了的小天使们学业顺利,成绩升升升!要高考的小天使们加油冲刺考自己喜欢的学校哦!爱你们的大碗~? 第十九章   百里霜和许清如都是一次见到彼此,百里霜和许清如印象中的小郡主有些许不同,百里霜显得温婉可人,仪态端庄像是个好相处的。而百里霜身旁的那个小丫鬟就不同了,虽然是个丫鬟却端着主子的架子,想来阿英刚才红着眼大抵是因为这个丫鬟了。   阿英的手还紧紧地拽着许清如不放,显得有些后怕。想来阿英一定是收到了很大的刺/激否则断然不会如此。   许清如虽然身份比不上百里霜贵重,可却打心底里想瞧不上这些狗眼看人低的奴才,尤其是仗着自家主子便可以随便撕咬别人的疯狗。   “民女见过小郡主。”许清如给百里霜行礼道。   百里霜未曾见过许清如,微微一愣道:“姑娘是哪家的?看着眼生。”   李宗瞿替许清如答道:“骁勇将军许府。”   百里霜听闻是骁勇将军家的千金,立即道:“原来是许姑娘,刚才蓉儿放肆了,定是吓坏你那丫头了。”   阿英用袖子擦了擦自己的眼角,躲在许清如的身后不敢吭声。许清如对阿英很是了解,阿英只要有许清如在便不会这般害怕,除非眼前的这个人实在是不好惹。   许清如瞧了眼那蓉儿,穿着打扮不输富贵人家的小姐,定是百里霜待她极好才让她如此凶悍。   “小郡主,我家丫鬟年纪小不懂事,怕是冲撞了郡主,还望郡主见谅。”许清如是断然不会同百里霜硬来的,她马上就就要嫁入东宫,许清如不想给自己和兄长惹麻烦。   李宗瞿揣着手淡漠道:“本王瞧着是郡主家的丫鬟冲撞了清如吧。”   蓉儿听李宗瞿这么说,吓得立马跪在地上,连连解释道:“奴婢……奴婢没有……奴婢哪里敢……”   李宗瞿冷哼一声道:“你不敢?阿英像来是个懂事好脾气的,若不是你欺负了她,她能怕成这个样子?”   蓉儿慌张的看向自家主子百里霜,吓得渗出了眼泪,她只是个丫鬟而已,而眼前的是皇上的爱子李宗瞿,他若是开了口,就是太子来了也保不住她。   百里霜也知道李宗瞿这是动怒了,便瞧着许清如略带祈求道:“许姑娘,蓉儿真的只是一时的嘴快,是我没有教好她,还望姑娘不要怪罪她。”   许清如哪里敢怪罪郡主的丫鬟,知道百里霜是害怕李宗瞿这才找许清如说这些话。   许清如拉着阿英冰冷的小手,对百里霜道:“郡主严重了,不过是两个下人之间的口舌之争罢了。”   “阿英,我们走吧。”许清如拉着阿英转身便离开了。   李宗瞿一开始并不明白他都这么帮着许清如了,许清如为何不趁机狠狠地罚一罚这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鬟。可转眼就又想明白了,若是今日真的罚了这丫鬟,这丫鬟日后定然记恨许清如,再加上百里霜马上就要做太子妃了,太子负了许清如,已经是势如水火了,何苦又去和她们惹一身不痛快,反倒是缠上一堆麻烦事。   许清如拉着阿英走出来静安堂,瞧着阿英渐渐有些平静下来,许清如便道:“你怪我没有替你出头吗?”   “不,小姐这么做一定要原因的。”阿英哽咽着继续道:“她是小郡主,是永昌亲王的外孙女,是奴婢太不小心了。”   许清如停下来,回头用帕子擦了擦阿英的泪痕,轻声道:“阿英,我只是想让你明白一件事情,人各有命,有些事情能忍只能忍,我虽然是骁勇将军的女儿,可父亲死的早,早就没有了倚仗,只是单单靠着皇上对许家的一点儿愧疚。我若今日罚了那丫鬟也是行的,只是我护得了你一日护不了你一世,今日之事就当是个教训,你也该学着长大,别总是遇事就哭。太过怯懦日后定是要吃苦头的。”   阿英咬着嘴唇点着头应下,双手紧紧地抱着许清如。   李宗瞿和董楼跟了上来,李宗瞿走到许清如的身侧道:“本王也是今儿个才知道原来你一直活的这般小心翼翼。”   许清如一边轻轻安抚着阿英一边对李宗瞿道:“王爷,其实在我早就想过太子可能不会真的娶我,毕竟我的家世只是看着显赫,可实际上支撑着的只有兄长一人,比不得百里家根基数十年。我那日在上元灯节便想着,若是太子愿意为我拼死一试,我也愿意为他抛下所有。可到头来不过是一场空梦而已,梦醒了总要回归现实的。”   “清如……”李宗瞿的内心有些心酸,他的手轻轻地抬起附在许清如的头顶,略带郑重其事道:“我李宗瞿发誓,日后定会让清如做着杞国最贵重的女子,让她们都欺负不得你。”   太子大婚,举国同庆。   当日,太子李宗义身着太子绛红色大婚蟒袍身着喜庆之意,却面色苍白异常恍若披有荆棘,太子从宫巷同随侍一步一步走向大殿,对着皇帝与皇太后恭恭敬敬的行了三跪九叩礼,以谢君恩。   淑贵妃则坐在一侧接受太子的二跪六叩礼。按照杞国的习俗,二跪六叩里本应当是对着太子的生母恪妃,可恪妃出生寒微早已经过身且太子早已经过继给了孝仪皇后,便由掌管后宫的淑贵妃来受太子大礼。   李宗义打心眼里便不想给淑贵妃行此礼,他的面色凝重每嗑一下头脸上的傲气便多了一分。   淑贵妃心知肚明,却依旧是笑脸相迎。   李宗义行了礼,便动身去百里府接百里霜。   许清如和阿英坐在万福楼里,耳畔是吹吹打打的唢呐声,许清如美目有意无意瞧着楼下的李宗义坐在马背上面色还不如身旁的小厮来的喜悦。   阿英怕自家小姐见此情形伤感,便道:“小姐莫去想这些了。吃口点心吧,万福楼的点心最好吃了。”   阿英挑了一块递给许清如,许清如却只是淡淡的瞧了一眼道:“今日他大婚,娶得是永昌亲王的外孙女,何等显赫的身世他为何不高兴?”   阿英眼眸微垂,将手里的点心又放下了,轻声道:“大抵心里还是记挂着小姐的。”   许清如拿起糕点咬了一口,那味道清甜可口,可入身却反而觉得酸楚。她许清如要的并不多,只求他能真心待自己,可却不曾想,她的所求对于身处太子之位的李宗义来说太过于奢侈了。   “小姐……奴婢说句不该说的。奴婢觉着宁王待你要比太子待你好多了。太子虽然总说着爱慕小姐,也总是送些东西来给小姐。可奴婢总觉着太子接近小姐为着的不过也是小姐的身份罢了。倘若小姐是个寻常人家,太子怕是都不会多看一眼。”阿英虽然不算太聪慧的,看事情却是个通透的。   许清如淡淡一笑道:“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也向着宁王说话了?不过说起来倒也是,他不在这段日子清净了不少,也不知晓他在做些什么。”   阿英嬉笑着道:“小姐这么说便是记挂着宁王殿下了,想来太子大婚淑贵妃娘娘也定然想给宁王殿下寻门好亲事吧。”   “是啊。”许清如又轻轻咬了一口点心。   是夜东宫,   宾客满座,欢声笑语,东宫好久不曾这样热闹过了,可这样的东宫对于李宗义来说才是冰冷到了极致。   “皇兄这是怎么了,喝这么多,皇嫂瞧见了要不高兴了。”   说此话的是跟李宗瞿一同封为亲王的宣王——李宗泽。   李宗泽的生母是董贤妃,除去淑贵妃便是这位董贤妃在后宫里最具宠爱了,董贤妃总共为皇上生育了三子一女,可活下来长成的只有李宗泽一人。   李宗泽瞧着在桌案上醉醺醺快要倒了的李宗义一边劝说着,一边用胳膊肘拼命地戳了戳背对着他们喝酒的李宗瞿。   李宗瞿便瞧不上李宗义这假惺惺的模样,当初明明是他先负了许清如,如今还装作这副模样来,倘若不是他的皇兄,李宗瞿早就动手打歪他那张虚伪的假面了。   “四哥你劝劝大哥,喝成这样实在是不好。”李宗泽看着李宗义已经倒在自己肩膀上,加之蟒袍上全是酒渍毫无太子的形象,便实在是看不过去了。   李宗瞿只是喝酒,若不是顾及兄弟手足之情,李宗瞿才不会来东宫看李宗义这么“一出大戏”,便漠视道:“大哥大婚怕是高兴坏了吧。”   李宗泽笑出了声:“四哥明知道大哥心里苦还说这样挖苦的话作何?”   李宗瞿不搭理李宗泽,兄弟三人虽然为着皇家的颜面勉强坐在一桌上,却各怀心思谁也瞧不上谁。李宗瞿回手在桌子上掏把花生米,刚抓着却见李宗义猛地将污秽之物吐了出来,直接吐在了李宗瞿白净的手上。   “四……哥……”李宗泽张大了嘴瞧着李宗瞿临近崩溃的双眸便知道他此刻有多愤怒了。   阿达马上叫人取来水给李宗瞿洗手,李宗瞿洗了手,实在是忍不了了,背对着李宗泽道:“先走了,大哥你照顾吧。”   作者有话说:   李宗瞿(爆吼):李宗义给爷死!!!   李宗义:呕~呸~? 第二十章   李宗瞿就这么走了,照顾李宗义的担子就这么落在了李宗泽身上,李宗泽也不是个好事的人,便让下人赶紧扶着李宗义去入洞房,免得耽误了吉时。   花好月圆夜,佳人在侧,李宗义却趁着下人退出去之时,掀了百里霜的红盖头匆匆离去。   百里霜甚至都来不及和李宗义说上一句话,便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丝毫没有回旋的余地。   李宗义其实压根儿就没喝醉,他也是故意吐在了李宗瞿手上,他自小便知道李宗瞿生来娇贵最不能忍得了这样的事情,本想让李宗瞿大闹一场也免得李宗义见百里霜与其同床共枕,却不想李宗瞿今日竟然就这么忍了。   李宗义回到了书房将身上的婚服褪去,随即厌恶的扔到让小厮点燃的火盆里烧了个赶干净。   太子都尉魏驰走进来瞧见这一幕,先是一愣随即很快醒悟过来道:“太子殿下好歹也得过了今日。”   李宗义面色凝重,凌厉的目光扫在魏驰的身上道:“本宫不喜欢她,也不会碰她的。”   魏驰不敢顶嘴,便说:“那个叫淳缦的宫人已经入府了,住在太子妃不远的屋院里。”   李宗义一想起这个宫人便觉得烦躁愤怒,若不是这个宫人勾引自己,自己怎么可能会做出这样的事情,还让许清如厌烦了自己。   李宗义捏紧了拳头,狠狠敲击在桌案上,冷声道:“杀了那个宫人。”   魏驰眉间微皱,劝道:“太子殿下,现在不可啊。那宫人怀了您的骨血,若是杀了她,皇上一定会知道的,万一到时候淑贵妃煽风点火,怕是不妙。”   李宗义听了冷静了下来,冷哼一声道:“谁知道那贱婢怀的是何人的孩子。就那勾人的本事也不知道对多少男人试过。”   魏驰沉默不语心里明白李宗义对那宫人的怨怼。   李宗义话锋一转又到了李宗瞿身上,李宗义总觉着这段日子李宗瞿的性子变得沉稳了不少,和他过去的狂傲实在是不符,便道:“你去查查能不能打探到宁王府里的消息,总觉得他这段时日变了样子。”   魏驰听了也道:“宁王确实是脾气好了不少,只是宁王府向来密不透风,我们的人想要去打听什么怕是困难。”   “还有旁的主意吗?”李宗义问道。   魏驰细细想着道:“宁王殿下的密友郑也,也就是定国公府的公子这几日总是待在教司坊里,听说是看上了教司坊里的一个姑娘,说不准买通那个姑娘能打听到些什么。”   “教司坊?”李宗义眉眼微挑,似乎有了主意。   许府,   已然是入夜,许清风生怕自家妹妹为着太子大婚一事心里头不高兴,还特意在许清如要去睡前,拉着许清如在自家的院子说了几个有的没的民间故事。   许清如捂着耳朵已经听不下去了,劝道:“兄长!别说了!我真的没事,你不用翻这些故事来哄我了。”   “这怎么能是哄你呢?兄长所言句句是真事,这些个姑娘就是心里执念太深才没嫁个好人家。听兄长的,兄长定然让你过的比那个……小郡主百里霜好。”许清风似乎格外的有把握。   许清如叹着气无奈道:“兄长!你就别说了,说的我都困了。本还想着睡前背些诗句,可你这么一来,我都没兴致了。”   许清风一脸正经道:“你这就不懂了,兄长说的话那可比书上那些个有意思多了,这些个故事当初还是太后讲给兄长我听的。”   “太后怎么会关心这些?兄长可别胡说。”许清如不信道。   许清风又轻声道:“便知你傻,太后没有亲生儿子,虽然皇上一直孝顺,可到底不是自己生的,多少有些疏离。太后无趣,便总是听一些老婆子讲些乡里的故事,那些老婆子说起来可比你兄长我讲的还要生趣幽默。”   许清如捂着嘴轻笑道:“太后原来也喜欢这些。”   “是啊。”许清风对着天空的繁星叹了口气道:“宫里头的日子甚是无趣,太后一呆就是一辈子,不像你我二人还能回来。你若是嫁于太子,就算当了太子妃,也是进了那四方的牢笼里,日子也未必会好过太后。”   许清如低着头,心中早已经释然。   许清风打了个哈欠,有些困了,明日还要早朝便也不多说什么了,摆了摆手道:“妹子早日歇息吧,为兄也得去睡了。”   阿英一直站在角落里瞧着许大人和小姐谈天,嘴角也挂着笑意,许大人这么多年来才是待小姐最好的那个人,哪怕是许清如的生母朴氏都及不上。许清如和许清风从很小的时候就待在宫中,许清风虽然被太后养着却一日都没有忘记许清如,生怕许清如受苦时常去探望。这也使得一直骄纵惯了的李明月不敢欺负许清如,甚至还对许清如亲近很多。   “阿英,你也去歇息吧。”许清如的目光忽然看向阿英道。   阿英“啊”了一声,不解道:“可……可小姐你。”   许清如实则并没有困意,只是不想听兄长念叨了,便道:“阿英,我无妨,去吧。”   阿英像来是个听许清如话的,也不敢多问什么便去照做了。   许清如抬头瞧着夜空,觉着夜空离自己甚远,伸出手也触碰不到,便像极了皇家人追求的权利,高处难触。   “清如还没睡啊。”   许清如被这一声吓了一大跳,随着声音瞧去,却见李宗瞿趴在自己的院子墙头上,探出一颗脑袋正冲许清如笑嘻嘻的。   许清如连忙去给李宗瞿开门,生怕这位好来事的又摔个跟头。   董楼这一次没摔倒,稳稳地把李宗瞿放了下来,许清如蹙眉道:“王爷怎么不学好呢,这么晚了王爷就算要来也该敲门才是。”   董楼也是这么劝李宗瞿的可无奈李宗瞿压根儿不听董楼的。   李宗瞿解释道:“这不是怕清如睡了打扰到清如吗?”   “外头冷,王爷进来吧。”许清如敞开了门让李宗瞿进门来。   李宗瞿倒一脸没事的跟在许清如后头,董楼累的够呛,扶着门喘气。   许清如给李宗瞿倒了杯茶水,问道:“王爷一身酒气,应当是去东宫喝酒了,怎么回来了?”   李宗瞿喝了口许清如亲手倒的茶水觉得格外的舒心香甜,把本来在东宫的一身晦气都洗净了。   “别人大婚,本王凑那个热闹做什么?”李宗瞿说着顺带着瞧着许清如的表情,不过令李宗瞿心安的是,许清如似乎没有多在意的样子,不像刚开始那样难过了。   许清如在李宗瞿身侧坐下道:“王爷……就这么回来合适吗?”   李宗瞿瞧着桌上还有半碟花生米想着自己今日倒霉没吃上,便拿了一颗吃。   许清如见了有些着急,却没拦住,李宗瞿已经吃下去了。   “怎么了?有毒吗?”李宗瞿见许清如的表情错愕,问道。   许清如摇头道:“不是的,这是兄长吃剩下的,王爷若是喜欢,我可以为王爷重新做一些。”   李宗瞿丝毫不介意又吃了几颗道:“无妨,自家兄长。”   许清如低着头红了脸,李宗瞿说的话总有几句能让许清如觉着面红耳赤。可也不知为何,李宗瞿这样的毛病,许清如已经渐渐开始接受了。   “王爷深夜来访是有何事吗?”许清如小声问着。   李宗瞿想了想道:“没事,就是想着你。刚才你是在看星星吗”   “是,星虽亮却显得薄凉。”许清如淡淡回答着。   李宗瞿忽然起身拉住许清如的手往外走道:“本王带你去屋顶看。”   董楼已经喘过气来了,想劝李宗瞿早点回去歇息,却不想瞧见李宗瞿拉起许清如往屋顶上去。   “王爷!王爷!”董楼慌了,生怕这二人是要私奔。   李宗瞿已经带着许清如上了屋顶,上面有些高,许清如下意识抓紧了李宗瞿的袖口。   李宗瞿瞥了一眼董楼道:“你先回去吧,本王和清如有话说。”   董楼松了口气道:“王爷,上头危险,您若是摔了可怎么好?”   “让你走就走!”李宗瞿不耐烦道。   董楼只能点了点头退了出去。   李宗瞿扶着许清如在屋顶上坐下,轻声道:“清如瞧这样看是不是离星空更近一些。”   “是。”许清如扬起脸,看着天上的繁星,心情也好了许多。   许清如回头看向李宗瞿的侧脸,李宗瞿的容貌就像是人间的男仙,出尘的面容却有着那样一副性子,宛如入世的桃仙子。许清如的手轻轻抬起不由自主的附在李宗瞿的侧脸上,问道:“王爷,生的比星空要好看不少。”   李宗瞿头一会听许清如这样真情实感的夸赞自己,伸出手握住许清如的小手,柔声道:“若是清如愿意,本王让清如看一辈子,这一世只让清如一人瞧,可好?”   许清如不说话,眉眼间有些落寞,李宗瞿知道她害怕伸手将许清如揽入怀中,他紧紧地抱着她,感受着她依靠在自己身上时的体温,细细的闻着许清如身上淡淡的香气,又道:“清如,本王一定待你好,本王会证明给你看,本王才是你一生的依靠。”   作者有话说:   小天使们看完记得早点休息哦~? 第二十一章   东宫,   大红的鸾凤盖头被丢在地上,东宫的红烛都被昨日的西风吹灭了,屋子里清冷异常,整整一夜百里霜都看着那红盖头抽泣着,脸上的妆容都哭花,这明明是她第一次见到太子李宗义,却不知道为何第一夜便已经让他厌弃了自己。   百里霜天生尊贵,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委屈,一时间慌了神。   百里霜的贴身侍婢蓉儿也没有想过会是这样的场景,世人都说太子殿下温良怎么会如此行径?   蓉儿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百里霜,便道:“太子妃别难过,实在不成不如便去告诉永昌亲王,想来太子殿下一定会卖给永昌亲王这个面子的。”   百里霜用指尖拭泪,哽咽道:“不成,太子如此必然是因为外祖父让他娶了我才恼怒的。我的父亲是入赘的,我从小就是在外祖父膝下养大的,外祖父的性子我怎能不知?切勿让外祖父知道此事。”   外头李宗义的小厮传来了李宗义的话:“太子妃,太子殿下今日身体抱恙就不陪您入宫了,还请您代替他同淑贵妃娘娘问安。”   蓉儿有些沉不住气了,脱口而出道:“怎么你家太子如此苛待太子妃?虽说淑贵妃不是正宫皇后,但也不能就这么打发我们家太子妃一人去!我们太子妃好歹是百里家的嫡女。”   外头的小厮似乎完全不把蓉儿放在眼里,冷哼一声道:“你们百里家可真是金贵,如此金贵何必嫁于我家太子,怎的不嫁去皇宫那才算是一等一的显赫。”   小厮传完话便离开了,气得蓉儿在屋内直跺脚。   百里霜算是明白了,李宗义确实是心不甘情不愿的娶了自己,若不是那个宫人怀了孕……   蓉儿为自家主子鸣不平:“太子妃,奴婢觉得不能就这样忍着,这日后太子若还苛待您可怎么好?”   百里霜却摇了摇头道:“蓉儿,我与太子的事情,不应该夹杂着外祖父,若是外祖父掺和进来,或许太子是会对我温和些,但这些都只是表面的。我与太子的时日还长,我总要自己学着同他好好相处的。”   “太子妃……”蓉儿无奈的道:“太子妃就是太好脾气了。”   百里霜换了衣裳同蓉儿入宫拜见淑贵妃去,转身太子李宗义便也出了门。   魏驰跟在李宗义身后念念碎道:“太子殿下去教司坊这种地方,还是得掩人耳目一些,其实大可不必今日就去。”   “本宫一眼都不想看见东宫的那两个女人,本宫觉得恶心。”   李宗义的脸上冷峻厌恶异常,魏驰也不敢多说什么生怕惹恼了李宗义。   魏驰为李宗义打点了一间上好的房间且位置偏僻不容易被人所察觉。   李宗义拿起桌上的酒便往痛饮起来,魏驰出言道:“太子殿下少喝些,若是醉了不好办事。”   李宗义只顾着喝哪里还管得着这些,冷声道:“醉了又何妨,本宫这些时日过的比市井人家的孩子还要憋屈。”   魏驰知道李宗义娶了百里霜心里怨怼,可娶百里霜对于李宗义来说明明就是一件好事,这比起许清如来说大有助益得多。   房门被一双素手轻轻推开,外头进来一女子,梳着高发髻一缕紫色的软衣薄薄的贴在身上,眼眸中带着些许勾人的魅惑,一入门便可闻见女子身上通体的幽香,与那一般人家的姑娘大不相同。   魏驰从未见过如此香艳的画面,低下了头眼眸有些闪躲道:“殿下这位就是文昭在教司坊里最好的密友——澜姬。”   那女子身子轻盈很快坐在了李宗义的身旁,轻轻拿过他手里的空了的酒杯,替他续上酒,略带蛊惑道:“殿下能来此见澜姬,澜姬真是三生有幸。还望殿下饮下此杯。”   李宗义的目光停留在女子的纤指上,澜姬的衣料单薄玲珑有致的身材若隐若现,李宗义被她身上诱人的香甜所包裹着,轻轻拿起了澜姬手里的酒杯喝下道:“没想到教司坊里还有如此美艳的女子。”   澜姬轻轻往李宗义的身上靠了靠,薄薄的衣料蹭着李宗义炙热的外衣,细语如同棉絮一般道:“殿下,奴家本来是左萧侯的女儿。”   “左萧侯?”   李宗义听闻过此人,此人本来也算是国都里显赫的人物了。当年左萧侯给皇帝敬献了他的大女儿,那女子国色天香让国都所有男子痴迷不已,这让当时的孝仪皇后大怒,说此女过于魅惑君主,怒斥左萧侯心怀不轨。于是孝仪皇后联合百里一族状告左萧侯,左萧侯与其大女儿因此被诛杀于市,此小女儿澜姬当时年幼便没入了教司坊中。   李宗义眼眸在澜姬的身上打转着,不愧是左萧侯的女儿,丰满可人眉眼含情,完全不输于当年左萧侯的大女儿。   魏驰在一旁如坐针毡,便起身道:“属下在门外等太子殿下。”   “嗯。”李宗义应了一声,可视线却从未从澜姬的身上褪去。   魏驰走后,澜姬越发大胆,稳稳的坐在了李宗义的怀中,轻轻地用指尖勾起李宗义的墨发,娇嗔道:“太子殿下是孝仪皇后的儿子,此次来莫不是也想杀了澜姬?”   李宗义顺势搂住澜姬娇软的身子,淡笑着道:“怎会?本宫可不同于孝仪皇后,孝仪皇后本就是个‘妒妇’宫中多少妃子孩子惨死在她的手中,本宫可不会学她如此歹毒。”   澜姬听了会心一笑,轻轻靠在李宗义的身上,玉指在李宗义的身前挑拨着道:“那……太子殿下今日来是为了什么呢?”   李宗义虽然本能的对澜姬心有好感,但经历过天子祠堂一事之后,便心有余悸道:“你认识文昭吧。”   “是。”澜姬似乎有些不悦道:“太子殿下找的是奴家,可心里怎么想着文昭?文昭可早就有贵人相中了。”   “是定国公府的公子郑也吧。”李宗义又道。   澜姬微微仰起头,看着忽然变得一脸漠然的李宗义,搂紧了李宗义结实的腰肢道:“太子殿下是想让澜姬做什么吧。”   李宗义微微斜视看着澜姬轻浮的嘴脸,冷笑一声道:“是,只要你照做本宫可以答应你一件事。”   澜姬坐在李宗义的身上,紧紧地贴着他,继续诱惑道:“太子……若奴家想要你呢?”   李宗义的身体本能变得更加炙热,却又强压了下去道:“本宫已然成婚了。”   澜姬小声略带委屈道:“奴家深知自己身份低微,不敢奢求什么,只是奴家在这里久了实在是害怕。若是太子愿意给奴家赎身,奴家愿意给太子殿下当牛做马。”   李宗义轻轻伸手推开澜姬紧靠着自己的身子,道:“不需要你做旁的事情,本宫只需要你接近文昭,让文昭去问郑也,李宗瞿的动向。”   “宁王殿下?”澜姬的美目微微游离。   李宗义伸手捏住澜姬小巧的下巴,摸着她肢体的曲线,冷声道:“澜姬,怕了?”   澜姬的下巴被李宗义捏的生疼,可又不敢反抗,便道:“怎么会呢,宁王殿下和定国公府的公子向来交好,从前定国公府的公子欠了教司坊不少钱,都是宁王殿下替他还的呢。”   李宗义眉头微皱,李宗瞿居然替郑也还教司坊里的债,他李宗瞿可真是“好善”之人。李宗义便是不信了,能同郑也这样的人形影不离的李宗瞿,能一点儿也不沾染上教司坊里的女子?   说不准那文昭根本就是李宗瞿的女人,只是打着郑也的旗号,不敢说罢了。   这样一来倒是甚是有趣。   澜姬瞧着李宗义微微有些发愣,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便出声道:“殿下,殿下再想什么呢?”   李宗义不喜欢别人过问自己的事情,冷声道:“与你无关,你只需记得把此事办妥了,若是有一点儿的差池……”   李宗义的手已经捏住了澜姬纤细的脖子,差一点就要了澜姬的性命。   澜姬被李宗义推倒在地上,李宗义掸了掸自己身上的风尘气息,有些莫名的厌恶,像澜姬这样低微的女子李宗义是不可能与她有任何多余的关系的,更何况她的族人当初得罪的可是孝仪皇后。   李宗义再厌恶百里家,也不敢打孝仪皇后的脸面,毕竟她现在是李宗义名义上的母亲。   澜姬不明白李宗义态度转变的为何如此之快,在地上猛地咳了几声后,眼角渗出几滴泪来,道:“殿下弄疼奴家了。”   李宗义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倒在地上的澜姬,威胁道:“这样的招数日后不必对着本宫使了,像你这样的女子本宫见的多了。你记住今日本宫的话,若是胆敢背叛本宫或者对李宗瞿泄露半句,本宫会让你生不如死。”   澜姬的娇躯微微打颤着,这便是那个人人说温顺的太子吗?澜姬嘴角冷哼着,也无妨了,能离开这里便是让他轻贱了又如何。   李宗义不再搭理澜姬,大步流星的离开了教司坊。   作者有话说:   李宗瞿:还是我可爱专情(作者:并不可爱)   李宗瞿(自言自语):我家清如选择我一定是被我的沙雕(划掉改成帅气)吸引!   作者露出邪魅一笑(划掉笑容):并没有。? 第二十二章   郑也为着上回宝仙斋一事被李宗瞿又狠狠地教训了一顿,郑也心中有愧便想着去万福楼买了一些翠玉豆糕先让文昭尝尝味道,再送去给许清如,也好让未来的宁王妃替他说些个好话。   郑也算是教司坊里人尽皆知的主客了,直奔着文昭的屋子里去,却不想文昭的屋子里还坐着另外一个女子,此女子赤足在屋内搭着双腿轻轻惊呼一声道:“文昭,你的小情郎来了,看来我得走了。”   那女子从郑也身侧走过,留有一股浓重的余香,郑也记起来,此女名唤澜姬。   “你们是在聊什么吗?”郑也在文昭的身旁坐下。   文昭没有澜姬那般风情更加的清纯可人,白衣裹身娇声道:“没有,公子今日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郑也取出翠玉豆糕道:“你帮我尝尝问道如何?想来你们女人应当都喜欢这些吃食。”   文昭微微一愣道:“公子……何意?公子不是说好会带文昭走的吗?”   郑也凑近了些,拉着文昭的手道:“这是自然,只是近日得罪了宁王,想着讨好宁王的女人,日后也能借钱为你赎身。”   文昭听闻感动到拭泪道:“多谢公子厚爱。”   文昭尝了一口翠玉豆糕,嚼了几口道:“公子可否为奴家取些茶水来,屋子里没有多余的水了。”   郑也听了立马起身道:“我这就去,你等我。”   文昭见郑也转身离开,嘴角的笑意渐渐淡了下去,指尖轻轻地触碰着那一碟翠玉豆糕。   许府,   郑也从教司坊出来后便直接到了许府,刚被管家领进门便瞧见了许清风在院子打理花草。   郑也端着那盘翠玉豆糕故意调笑道:“哎呦,我们的大理寺卿怎的如此贤惠,连打理花草这种小事都亲自去做。”   许清风瞥了一眼郑也,淡然的继续用剪子修剪着花枝道:“这做人就同这花草一般,留着我想要的,去除我不喜欢的。郑公子不入官场自然不知。”   郑也最烦的就是官场上这些莫名其妙的玄话,凑到许清风跟前道:“瞧我带来了什么?”   许清风早就瞧见了郑也手上那盘糕点,道:“一盘翠玉豆糕而已,你至于这么郑重其事吗?”   “这你就不知了,若是旁的地方做的翠玉豆糕那自然是俗物,那这盘可是万福楼的翠玉豆糕千金难求啊。”郑也故作夸张道。   许清风冷哼一声:“所以郑公子今日是来炫耀买了这么一盘稀世豆糕?”   郑也冲着内屋瞧了瞧没看见许清如便问:“你妹妹呢?”   “与你何干。”许清风最不屑的便是同郑也这种纨绔子弟在一同,更不喜欢他攀扯上自家妹妹。   郑也没想到许清风平日里平易近人,傲气起来也不输那些贵公子们,便道:“你今日怎么了?瞧着生气啊和妹妹吵架了?”   许清风把剪子丢到一旁道:“清如被和硕公主叫去宫里了,你若是没旁的事回去吧。”   郑也一下子便懂了:“哦哦哦!我知晓了,你是怪她没带你一起入宫是吧,早就听说你和和硕公主……”   郑也还未说完许清风又拿起剪子把一朵开得好好儿的芍药花给剪了。   “你这是做什么?”郑也故作心疼道。   许清风详笑着:“郑公子再乱说话,下一次就是剪你的舌头了。”   郑也无奈摇头:“无趣,无趣。你同宁王殿下待久了吧,跟他现在一个脾性了,也罢,也罢。总之你家舍妹不在,我把翠玉豆糕留下,你到时候替我给她。”   许清风疑惑道:“郑公子向来抠门怎今日如此大方?打的什么主意?”   郑也摆手道:“还能为了什么,还不是希望你妹妹替我在宁王殿下面前说些好话,他已经好几日不见我了。”   许清风听了脸上挂着笑意:“不见你才好呢,不见你才见得宁王殿下长大了。”   郑也也懒得和许清风费口舌了,知晓许清风在书院的时候就是巧舌如簧,连夫子都说不过他。   郑也把翠玉豆糕放在桌案上,提醒许清风道:“你妹妹来了,记得给她啊,替我转达一下我对她的敬意,也请她的夫君大人高抬贵手,饶我一次。”   许清风嗤笑道:“别乱说啊,还没定的事儿呢。”   郑也兴匆匆的来被许清风说的灰溜溜地走。许清风一人在院子里也甚是无趣,便坐到桌案旁细细地看了看郑也送来的翠玉豆糕,自言自语道:“这万福楼的翠玉豆糕有那么稀奇吗?”   总之许清如还未回来,许清风便想先替妹妹尝一口。   许清风咬了一口觉得味道极佳,这皇宫里的御厨都做不出如此美味的豆糕,应当送去让母亲朴氏尝尝才是。许清风想着便端起那盘翠玉豆糕,刚想起身,却觉得腹中抽痛,身子开始隐隐发抖,还未走一步手里的碟子便被打碎在了地上。   周围的下人听到动静连忙来搀扶许清风,许清风疼地说不出话来,管家着急连忙去请了大夫。   许清如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日幕西斜,李明月还是和过去一样喜欢黏着许清如,若不是宫门就要下钥了,李明月怕是这会儿子还在念念碎。   管家瞧见许清如回来急坏了道:“小姐可算回来了,大人吃坏东西了,现在躺在床上动弹不得呢。”   许清如也是吓了一跳,许清风虽然谨慎但却贪嘴,在太后宫里的时候就没少偷吃东西。   朴氏坐在许清风的床旁好容易才松了一口气,见许清如急匆匆进来,便稳住她道:“没事,你兄长只是吃坏了东西,大夫已经医治了,明日便会好的。”   许清如问道:“兄长这是吃了什么东西?”   管家把那碟翠玉豆糕拿过来道:“便是今日郑也公子送来的翠玉豆糕,说是万福楼买的,也不知怎么的,大人吃了一口便腹痛难忍,不过好在没有大碍。”   许清如接过那一碟翠玉豆糕,指尖轻轻地在上面蹭了一下,蹭出来一些细碎的粉末,便问身旁的大夫道:“这是什么?”   大夫凑近一看,惊呼道:“便是此物让大人腹泻的。不过好在食用不多没有酿成大祸。”   许清如眉头微蹙,心下想着郑也应当是不会害自家兄长的,谋害朝廷命官可是要诛九族的,郑也没有这个胆子。可若是万福楼那也不应当,万福楼和许家也没有什么过节。   朴氏见女儿面色微沉,便问道:“清如可是知道些什么?”   许清如道:“想来这样的东西应当不是无意间放在上面的,万福楼的糕点天下闻名,他们怎么敢做出这样的事情,怕是有人中途做了手脚。”   朴氏有些后怕,她深知官场晦暗,争斗从来都是无休止的,此次怕就是有小人故意害了自家儿子。   许清如又问管家道:“郑公子此来可同兄长说了些什么?”   管家年纪大了要细细想一会儿,才想起来道:“好像说这碟豆糕是送给小姐你的,只是不知为何大人吃了。”   “给我的?”许清如微微一愣,难道这下了药的豆糕是冲着自己来的?只是让兄长误食了。   许清如自问没有的罪过谁,为何会有人想要用这样的法子毒害自己?   怕是同李宗瞿有些关系。   翌日,   大理寺卿中毒一事很快就朝野皆知,本来不过是说大理寺卿吃坏了东西,转眼就被传言成了定国公与大理寺卿不睦这才让自家儿子送了盘毒豆糕给大理寺卿立个下马威。   定国公向来身正哪里受得了这样的流言蜚语,可事情是由自家儿子引起,只能托着一路喊冤的郑也去许府登门致歉。定国公毕竟是老臣且威望极高,许清风也不能为难他,加之此事本来就颇为蹊跷,便受了定国公的歉意,这件事情便以郑也无心之失闭门思过一个月草草了结。   许清如心中一直有个疑影,这碟翠玉豆糕上没有放致命的毒药,只过是让人上吐下泻,若这人真的是要害许清如,此行径又是为何?   定国公托着郑也前脚刚走,李宗瞿后脚便来了。   “清如!清如!你没事吧。”李宗瞿急切地拉着许清如的手仔细检查了一番关切道。   许清风的眼角微微抽搐道:“宁王殿下……是下官中了毒。”   李宗瞿松了口气,拍了拍自己的小心脏道:“清如无事就好。”   许清如看着李宗瞿的脸,也是微微一笑道:“王爷我没事。”   李宗瞿轻轻摸了摸许清如的绸缎般丝滑的长发道:“清如,本王一定好好查一查此事,断然不会让害你的人逍遥法外。”   “王爷……是下官中毒了……”许清风被管家搀扶着看着完全无视自己的两个人,越发觉得心里苦。   “多谢王爷。”许清如听着李宗瞿的话语只觉得心安,这种心安连同过往李宗义都无法给予的。   许府门外歪脖子树下,   “太子殿下……”   魏驰手里领了一堆李宗义吩咐带来的补品,可瞧见里头这一幕,魏驰默默咽了口口水,只觉得脊背一凉。   李宗义面色阴沉道:“走吧。”   作者有话说:   许清风:殿下是下官中毒了……   李宗瞿:兄长以身试毒,本王感激不尽【感激涕零,幸好不是清如……】   许清风:你还是别说话了【太难了,太难了……】? 第二十三章   东宫,   太子李宗义走得很快,乃至连魏驰都跟不上。   李宗义走进书房便将桌案的上的一摞书全部甩在地上,魏驰还未开口,李宗义又在盛怒中将桌案踢翻。   “太子……”魏驰跪在地上手里还抱着补品,这么多年他还是第一次看见李宗义如此愤怒至失态。   李宗义转过身来一甩袖将魏驰手里的补品悉数打翻,他的眉眼忿恨甚至变得有些狰狞,恶狠狠的怒骂着:“李宗瞿!又是李宗瞿!本宫迟早会杀了他!”   魏驰跪在地上不敢造次,低着头任由李宗义发脾气。   李宗义砸了东西根本就不解气,这段时日他忍的实在是辛苦,他深知自己看似居于太子之位,却实际上被百里一族把控的无处翻身。更让他没有想到的是,他的好兄弟此刻与他的心上人执手言谈,他怎能不恨!   “本宫不能就这样袖手旁观,本宫的清如绝对不能同李宗瞿有任何关系!”   李宗义双目充血,又咆哮道:“杀了他!必须杀了他!”   魏驰知道此刻的李宗义已经被刚才的那一幕夺去了理智,杀李宗瞿谈何容易。   魏驰出声劝诫道:“太子殿下,属下以为您何须同宁王争个许清如,那许清如虽然是骁勇将军的女儿,但不过是个虚名而已,同百里家来说实在是微不足道。更何况天下女人甚多,何必为了她……”   “你闭嘴!”李宗义打断了魏驰的话,怒吼着举起身旁的木椅就往魏驰的身侧砸去,木椅不偏不倚砸在了门框上,门瞬间被砸歪。   魏驰吓得头上冒冷汗,刚才若是真的砸到他怕是小命不保。   李宗义不能忍的便是让给李宗瞿,从小到大李宗义让了多少东西给李宗瞿,为什么……为什么连他心爱之人都要让给李宗瞿?   百里霜是被那声巨大的声响给吸引过来的,看见魏驰跪在地上,门被砸坏也是愣在了门口。   “你来做什么?”李宗义脸色阴沉道。   百里霜低着头知道李宗义心情不好不敢得罪,忖思道:“妾身是听见了动静才想来看看,太子殿下无事便好。”   李宗义冷笑着问:“无事?你从哪儿看出本宫无事了?”   李宗义的每一句话都像是带了刺的,扎的百里霜浑身疼痛。可百里霜毕竟秀毓名门,不敢轻易露出怨艾便道:“妾身……不知。”   李宗义缓缓地靠近百里霜,伸手用力的捏住百里霜的下巴,将她的脸抬起。二人四目相对,一个眉目间皆是怒意讽笑,一个颤抖着身躯不知所措。   “永昌亲王的小郡主果然是妍资俏丽。只可惜了……”李宗义的手劲越来越大,像是要活生生捏碎百里霜。   百里霜疼地身子颤抖地更加厉害,想要反抗却又没有那个胆量。百里霜母亲强势与父亲不和,为此她从小懂事,不敢给母族惹麻烦,更不敢招惹太子,她深知自己对于母族来说只是个筹码,而身为筹码她能做的只有隐忍。   李宗义的视线在百里霜的娇躯上打转着,可却没一丝能让他提得起兴趣的地方。这个女人的每一处都显得扎眼,让他恨不得撕碎她。   “可惜,就算是你脱/光了站在本宫面前,本宫都不会多看你一眼。”   李宗义嘴角噙带着鬼魅的笑意,满意地看着百里霜眼角渗出来的泪水,继续嘲讽着:“因为本宫觉得恶心。”   李宗义松开手将百里霜狠狠地推倒在地上,丝毫不怜香惜玉。   李宗义只要一看到百里霜便想起永昌亲王那张嚣张至极的嘴脸,想起孝仪皇后对李宗义的制约,李宗义早就受够了在人前的温润,他受够了世人带给他的枷锁,他会一点一点打破他们,让他们看清真正的自己。他恨他们,如若不然,此刻他的太子妃就应该是许清如。   他的许清如就是因为他们!才会和李宗瞿那个混/蛋纠缠不清!   百里霜倒在地上身子疼痛不已,百里霜从未受过如此屈辱,眼眶渐渐红了一圈,她平生第一次感觉到了害怕,她害怕眼前的这个男人,他就像是地狱里的恶魂,不带一丝的人情。   蓉儿站在外头见到自家主子受辱,哪里咽的下这口气,一边冲进来扶起百里霜一边对李宗义叫道:“太子殿下如此对太子妃若是让亲王知道了定会告诉皇上的!”   李宗义眉间紧蹙,攥紧了拳头,他真是没有想到在东宫还能听到一个丫鬟拿永昌亲王威胁自己。   果然是谁家的狗护着谁。   李宗义的视线落在蓉儿的身上,冷声道:“亲王?本宫还不知道这天下已经是永昌亲王家的了吗?本宫做什么还得瞧他的脸色?”   蓉儿低着头却依旧不怕死道:“太子,若不是孝仪皇后,您哪里有今日?永昌亲王愿意将郡主嫁给您,您应当好好善待我们郡主,而不是这样一次又一次的折辱她!”   李宗义扯动嘴角不屑道:“按照你的意思,本宫还得供着你们家郡主?本宫看你是活腻味了敢在本宫这里如此放肆!”   蓉儿被李宗义的吼声吓得身子一颤,拉紧了百里霜的衣袖。   李宗义此生最痛恨的不过就是百里家的人威胁自己,况且还只是个贱婢,一条永昌亲王的狗。   既然是不懂事的狗那就该死。   李宗义斜眼看向跪在地上一声不吭的魏驰呵斥道:“还愣着做什么?把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贱婢给本宫拖下去打死!再扔出去喂野狗。”   魏驰不敢耽搁站起身来便要拖拽着蓉儿出去,蓉儿边奋力挣扎着边和百里霜求救:“太子妃!太子妃救奴婢!救救奴婢!”   眼瞧着蓉儿被拽去,百里霜惊慌失措,跪在地上抱着李宗义的腿哭喊着:“太子殿下,妾身求你,求你不要杀蓉儿,蓉儿只是一时嘴快,妾身以后一定好好教导她。”   李宗义厌恶至极的狠狠一脚将百里霜踹倒在地,指着百里霜怒火万丈,骂道:“你养的贱婢就可以和本宫顶嘴了吗?这里是东宫!不是你外祖父的府邸!”   蓉儿吓得已经腿软了全然没有了嚣张的气焰,她被魏驰拖出去仍在地上,小厮取来了木棍狠狠地打在蓉儿纤弱的身子上。一棍下去蓉儿已经动弹不得了,紧接着几棍直接让她的下半身浑身麻木、鲜血淋漓。   百里霜的耳畔都是蓉儿的一阵阵惨叫声,蓉儿是陪着百里霜一同长大的情同姐妹,百里霜向来护着她,更不忍心她被打死。百里霜也不顾及自己的虚弱的身子,冲到外头用自己的身子护住了蓉儿。   小厮见状自然不敢再往下打了,便看向了李宗义。   百里霜的身上都是蓉儿的鲜血,百里霜哭的绝望而凄凉,她紧紧地抱着虚弱的蓉儿,她不能让蓉儿死。   李宗义瞧着这二人主仆情深的画面,冷笑一声道:“太子妃这也是打算忤逆本宫吗?”   百里霜被李宗义推到两次早已经狼狈不堪,她放弃了她所有的尊严和仪态,如同奴才一般跪在地上,冲着李宗义磕头,哭喊着道:“太子殿下,求你了,求你别杀她,别杀她。妾身从小打的只有蓉儿陪伴,妾身母亲从不管妾身,只有蓉儿一直护着妾身,妾身对她如同知己姐妹,求太子网开一面,放过她……”   魏驰心中一怔,堂堂永昌亲王的小郡主居然如此卑微的跪在地上磕着头请求着,此刻她的额头已经被撞破,鲜血直流,她娇小的身躯颤抖着、惶恐着,那样的无助可悲。   魏驰心头一软便出言道:“太子殿下,太子妃如此哀求,不如放过这个贱婢,实在不行逐出府去便是了。”   李宗义眉间微挑,冷笑着:“送出府?这个贱婢能说出这样的话,送她出府,她不转身就去告诉永昌亲王了吗?”   百里霜跪着爬到李宗义的面前,哽咽着:“太子殿下……妾身日后会好好教导她……断然不会让她再言语无状冲撞您了。”   李宗义斜眼瞧着满身污秽、头发松乱的百里霜,心中本来的怒气消减了一半,出言道:“本宫可以不杀她,只是百里霜本宫要警告你,这里是东宫,你要听本宫的话,否则……她的今日就是你的明日!”   李宗义又转眼看向身旁的下人道:“太子妃累了,送太子妃回去休息。”   下人扶起百里霜,百里霜的身子摇摇欲坠,根本站不稳,她的声音颤抖着道:“太子殿下……您不会杀她了,对吗?”   “嗯。”李宗义不看百里霜冷冷地回答着。   百里霜心有余悸视线依旧是停留在蓉儿的身上。   魏驰便替李宗义对百里霜道:“太子妃放心,太子会派人好好照顾蓉儿姑娘,等她好了再送回您那里。”   百里霜用袖口拭去眼角的泪水知道多说无益,便任由着下人将自己扶回去。   蓉儿奄奄一息的倒在地上,魏驰问道:“太子,这奴婢……”   李宗义看着鲜血淋漓的地砖厌恶道:“让她舔干净地上的血,再割了这个贱婢的舌头,本宫这辈子都不想再听到那几个字!”? 第二十四章   国都教司坊,   屋子里香气宜人烟雾缭绕久久不曾散去,澜姬在金漆香炉里又添了些香料。   文昭侧卧在榻上,手捻起瓜子,嗑着道:“这香炉是张大官人送你的吧,我看那官人对你有意,你不妨跟了他。”   澜姬的手微微一抖,冷哼一声不屑道:“凭他是谁,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富贵人家罢了。”   文昭缓缓起身,推开自己身上的一层薄毯,嫣然一笑道:“是是是,你可是要日后进东宫的女人。只是别怪我没提醒你,这皇家的门儿可不好进,你姐姐不就是个例子。”   澜姬将金漆香炉推至一旁,挤出笑容道:“那又何妨,比起待在这样污秽的地方,跟着太子有何不好。”   文昭素手又取了一颗瓜子,道:“我可听说了太子殿下喜欢的是许府的小姐,娶得是百里家的小郡主,哪一个都比你好上千倍,你又何苦去趟这么一滩浑水。”   澜姬捏紧了帕子,苦笑道:“命是自己的,哪怕是抢我也会把我想要的抢过来。哪怕是要做妾,也要做那储君的妾。”   文昭不说话了,她此刻都不知道该说澜姬痴心妄想还是心气太高。   外头忽而有人敲门。   澜姬起身问道:“何人?”   外头传来太子身旁小厮的声音:“澜姬姑娘,我们太子有话传与你。”   许府,   管家匆匆忙忙的拿着一封信走到内院里找到许清如。   “谁寄来的?”许清如边拆开边问道。   管家摇头道:“不清楚,只说交给小姐您。”   许清如瞧着字迹眼生,上头写的署名是万福楼的掌柜,说是要为上回许清风中毒一事,当面和许清如谈谈。   “万福楼的掌柜?你听说过是谁吗?”许清如问道。   管家迷惑地摇头道:“老奴不清楚,只听人说过这万福楼的掌柜似乎年纪很轻,但从不轻易与人相见,似乎也是个不爱说话的,人称阿哑公子。”   “阿哑公子?”许清如喃喃着。   管家道:“小姐是要去见这个阿哑公子吗?要不要老奴陪您一块儿去,这阿哑公子不知善恶,老奴担心您的安危。”   许清如摇了摇头淡笑道:“不必了,他既然明目张胆的送信来,想来也不敢做什么,等兄长回来了你替我同兄长说一声。”   管家还是有些担心趁着许清如出门后,又叫了两个小厮远远地跟着。   信中的相约之地是明湖的中心亭,此处不算是个偏僻之地但却鲜少有人来此。   许清如只身赴约也是想弄清楚兄长中毒一事到底是何人所为。让郑也送翠玉豆糕给许清如,那么那人便是冲着许清如去的。不过最后那人恐怕自己都未曾想到会把这件事情捅的这么大。   许清如等了良久都未曾瞧见有什么阿哑公子前来,倒是见到了魏驰从远处朝她走来。   “许小姐,太子想见你。”魏驰也不绕弯子直言道。   许清如自然是不想见到李宗义的,便道:“我同他已然无话可说,他也不必来见我,我也不会去见他。”   魏驰轻声道:“许小姐,太子此次要说的便是大理寺卿中毒一事,还望您能跟我去一趟,说清楚也好让许小姐放心。”   许清如微微蹙眉,这兄长中毒一事怎么会和太子有关系?难道那个翠玉豆糕是太子让郑也送来的?   魏驰见许清如迟疑,又道:“许小姐,太子殿下这几日夜不能寐,也还望许小姐能劝劝太子。”   许清如只觉得可笑,荣华也好储君也好都是他李宗义自己求来的,与小郡主的天赐良缘也是他李宗义默许的,此刻却来她许清如的面前说什么夜不能寐的鬼话,也真是大煞风景。   只不过许清如还是得弄清楚是谁要害她,总不能让兄长白白受了这么一遭罪。   魏驰带着许清如往明湖边上走去,路上有一间早已经破败了的庙宇,魏驰停了下来道:“太子殿下就在里面,许小姐请。”   许清如推开门往里走,庙里灰尘漫天,许清如有些看不大清,可刚走没几步,便见魏驰猛地将破庙的门关上了,许清如心里有些惶恐,却忽然被一人紧紧地抱在怀中。   李宗义一只手紧紧的桎梏着许清如的腰肢,另一只手抬起许清如的下巴,低下头用牙齿不由分说的狠狠地撕咬着许清如的脖颈。   剧烈的疼痛感带着血腥味让许清如本能的反抗着李宗义的暴行。她用力的用手拍打着李宗义的身子,想要脱离他的控制。   “李宗义,你放开我!”许清如喊着,狠狠踩了李宗义一脚。   李宗义放开了许清如,擦了擦嘴角的沾染的许清如的鲜血,猩红的双目就好像吃人的妖怪,他本来清秀的面容变得狰狞而冷峻,他看着许清如慌张的面容,冷笑着:“清如……疼吗?”   许清如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脖颈,看着自己手上的鲜血,眼神有些渐渐恍惚,她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个男人,竟然就是她过去决定执手一生的人。   他,怎么会那么可怕!   李宗义一步步靠近许清如后退的身子,直到将许清如抵在香烛台上,他的手狠狠地捏住许清如的手腕,撕心裂肺的吼着:“你告诉我!你是不是早就爱上李宗瞿了!你是不是早就背叛我了!所以,你才放弃我的。”   许清如抬手就是一巴掌,狠狠地打在李宗义不清醒的脑袋上。   他就是个疯子。   “李宗义!是你先背叛的我,是你选择了别人,你有什么权力这样说我?”许清如的眼角渗出了眼泪,眼眶红了一片,她难过的不是背叛,而是瞎了眼看上了李宗义。   李宗义捂着自己红了的脸庞,仰面发疯了似的笑着:“哈哈哈哈,我不过是选了百里霜做太子妃而已,只要你愿意,等我当了皇帝,我可以立你为后,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给你!”   “而他!李宗瞿,他有什么?他不过就是有个好母亲,好舅舅!”李宗义伸手怒然打翻了许清如身旁残缺不全的烛台,将所有的愤怒都发泄了出来。   “你已经拥有太子位了!若是他断然不会同你一样狠毒!”   许清如试图推开李宗义,却被李宗义的一只手掐住了脖子,李宗义贪婪的靠近她,感受着她身上久违的香气,冰冷而病态道:“清如……若他是我,他也会这么选的。”   许清如的身躯不住的发抖着,此刻的李宗义陌生而可怕,他根本不像一个国家的太子,更像是市井里的发了疯的无赖。他的每一丝触碰,都让许清如觉得无比的恶心。   许清如的手试图拉开李宗义的手,可许清如的反抗对于李宗义来说反而是挑起了他的侵/略的欲/望,他猛然一甩手将许清如摔倒在地上,地面上的灰尘扬起,呛了许清如一喉咙。   李宗义残佞的笑着,缓缓解开自己的外衫,一字一句如同鬼魅一般威吓道:“清如,我们不妨看看,我若是睡了你,他还会不会那么爱你,还会不会为了你放弃一切。等到那个时候,你就会明白,我才是最爱你的那个人。”   完全失去理智的李宗义让许清如的眼眸变得更加慌乱,许清如爬起身想要逃,却被李宗义狠狠抓住又一次甩在了地上。   李宗义欺身压在许清如的身上,一只手用蛮力将许清如反抗的双手举过头顶,另一只手撕扯着许清如的外衣。许清如力气不如李宗义,只能趁机狠狠地咬住李宗义的手臂,逼迫李宗义松开,随即认准时机拿起被李宗义打翻的烛台就往李宗义的头上砸去。   李宗义被砸倒在地上昏迷了过去,许清如看着烛台下的血迹,吓得把烛台丢在了地上。许清如心中忐忑不安轻轻的要靠近李宗义,想知道他是否还活着。   这时破庙的门忽然打开了,外头刺/眼的光芒照亮了整个破庙,李宗瞿出现在门外,而他的身后是把魏驰控制住了的两个许府的小厮。   “清如!”   李宗瞿对着许清如喊着,许清如哭着跑向李宗瞿,紧紧地抱着他,她娇小的身躯颤抖着,她真的害怕了,她很清楚如果刚才她失身给了太子意味着什么。   李宗瞿轻轻拍打着许清如的后背安抚着她,若不是许府的管家去宁王府找到李宗瞿,李宗瞿还不能知晓太子如此阴险的计谋。   “没事了清如,没事了。”   李宗瞿任由着许清如抱着他哭泣,李宗瞿捏紧了拳头若不是李宗义已经晕过去了,李宗瞿此刻一定打死这个混/蛋。   此刻李宗瞿的衣襟上一大片都是许清如的眼泪,许清如颤抖的身躯在李宗瞿的怀中显得渺小而脆弱。   李宗瞿护着许清如,冷眼看向被两个小厮压制着还在反抗的魏驰冷笑道:“不必反抗了,这两个小厮都是跟着骁勇将军南征北战过留下来的士兵,你是抵不过他们的。你不妨说说看,你们太子做出这样的事情何意?”   魏驰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他见李宗义倒在地上不知生死慌乱万分,如若太子出了什么事情他不仅要掉脑袋,连同整个魏家都会遭殃。   “不说?不愧是太子太傅的儿子,那不如去父皇那里说说看吧。”   李宗瞿眉眼清冷的看着痴呆了一般的魏驰道。   作者有话说:   看到评论有小可爱问许清如为什么要去见太子,这里统一解释一下:太子本人是善于伪装的,许清如之前是不知道太子本性的,虽然有天子祠堂一事但也只是知道他感情不纯,并不知道他本性恶劣。也是这件事情让许清如对太子彻底失望彻底明白他是个什么样的人,算是一种成长起来的必要经历,也能更好更优秀的走向男主。 第二十五章   李宗瞿威胁着魏驰,可许清如却忽然惶恐不安的抬起头来。   许清如的小脸上满是泪痕哽咽着,摇晃着小脑袋道:“不……不能告诉皇上。”   如果此事告诉了皇帝,按照皇帝的性格,最好的结果就是许清如许配给李宗义,一是全了李宗义所谓的一片痴心,二是维护许清如的名节。   可这不是许清如要的结果,她不想嫁给李宗义。   许清如害怕而颤抖的身子说明了一切,李宗瞿的眸子里满是心疼,他心里也很清楚,一个女子的名节大过于她的命,他不能让许清如背上这样的痛苦。   既然选择护着她,就只能选择放弃一些愤怒与冲动。   李宗瞿让小厮放了魏驰,冷声威胁道:“你带太子回去疗伤吧,告诉他,再有下次,本王定然不念及兄弟之情!”   李宗瞿带着许清如回到许府,一路上许清如的小手都紧紧地拽着李宗瞿温暖的大手,死死的不肯放开。   二人站在许府的门口,李宗瞿知道此刻的许清如依旧是惊魂未定,他俯下身子,两侧的鬓发轻轻地触碰到许清如的侧脸,有些痒痒的,让许清如红了脸。   “清如,没事了。你先回去休息吧。”李宗瞿轻轻柔声道。   许清如的手还紧紧地握着李宗瞿的手,微微靠近他,抬起头红着脸问:“你去哪?”   李宗瞿不由得轻笑着:“清如想让我去哪里?”   许清如略带失落的低下了头,她不该有别的念想的。   李宗瞿指尖轻轻抵在许清如的下巴上,迫使她微微抬起头看向自己,轻叹着:“清如,你还小。等你再大些,我带你回家。”   许清如忽然间抱紧了李宗瞿的腰肢,心中凄惶低声道:“别……别走。”   李宗瞿任由着许清如抱着自己,她鲜少这样靠近李宗瞿,李宗瞿低下头轻轻地闻嗅着她发丝间的香气,就是这股香气在他第一次见到她的那一日便认准了。   许清如的小脸埋在李宗瞿的胸膛上,她小小的身躯还在颤抖着。   能让她觉得温暖的,觉得安心的,就是这个怀抱。   “你们二位?”   许清风手里端着脚盆本想出来倒洗脚水,谁知道正好撞见了这一幕。   “能不能稍微让一让?”许清风的裤腿撩起的老高,半弯着身子像是个老朽,一身简单的里衣看不出大理寺卿的气魄。   许清如哪里知道会撞见自家兄长,下意识躲在了李宗瞿的身后。   许清风端着脚盆把水往旁边的枯树里倒,李宗瞿见了恍然大悟道:“原来这树是这么枯死的?”   许清风拿着脚盆恼了:“谁说的?这树早就死了,我瞧着这水别浪费了,才倒这里的。”   这段时日许清风对着李宗瞿倒是不拘着礼数了,反倒是瞧着真的端起了兄长的架子。   许清如还躲在李宗瞿的身后整张小脸都通红通红的,根本不敢看自家的兄长。许清如在兄长面前总是矜持的,哪里想得这样的画面会被瞧见。   许清风似乎见怪不怪了,便道:“你们二人要谈情说爱,上别处去,别在我宅子门口,显得我苛待了你们二人似的。”   许清如连忙站出身来解释道:“兄长……没有!兄长你可别浑说。”   “兄长替我照顾清如,我还有些事情要去处理。”李宗瞿拉着许清如温热的小手道。   许清风点了点头刚应下,却觉着有些不大对劲,他自家的妹妹怎么还需要旁人的嘱托?   李宗瞿轻轻用手打理着许清如有些凌乱的头发,垂眸道:“清如回去休息吧,明日我再来看你。”   “嗯。”许清如点头应下。   李宗瞿走后,许清风才走近看着许清如道:“你怎么了?眼圈红红的?谁欺负你了,还有你的衣角怎么撕碎的?”   许清如难以启齿,拉着兄长到了内院才细细地一一道来。   “李宗义!他是牲畜吗?都现如今了还盯着你不放呢?”   许清风听闻此事之后气得撩起了袖子,全无儒雅之气,此刻的他恨不得自己就是个武夫,狠狠地揍一顿李宗义。   许清如知道自家兄长气不过,可毕竟李宗义是太子,为了皇家的颜面,这样的事情说出去了,也是许清如自己吃亏。   “妹妹,我看不如兄长送你去乡下住,免得那禽/兽日日盯着你不放。”许清风想起乡下还有亲戚,不放让许清如去避避风头。   许清如坐在木椅上,扣弄着桌子上的缝隙,小声嘟囔道:“我不去。”   许清风叉着腰疑惑道:“为何不去?你去奶奶那里,到时候让奶奶给你相一门好的亲事,绝对要比这些都城的富贵公子好上千倍万倍。”   许清如低着头不答。   “你莫不是看上宁王了?我瞧你刚才和他难舍难分的样子不大对劲啊。”许清风眉眼微挑,想着自家妹妹向来矜持,今日却和李宗瞿如此亲近实在是可疑。   若说许清如对李宗瞿没半分心思,许清如自个儿也是不信的。李宗瞿在外人看来有千般万般的不是,可在许清如心头他不过是贪玩儿一些罢了。   心里这么想着,可到了嘴上,许清如却是不认的:“兄长浑说,我怎的会看上宁王,都是皇家的亲王,我可高攀不起。”   许清风只觉得头疼,他只后悔当初从了文,若是他去学武,料想他李宗义也不敢这么明目张胆的欺负自家的妹妹。   “那你打算怎么办?你砸晕了太子,他明日去见皇上,皇上必然会问起来,若是他说出了你,你打算怎么说?”许清风平静下来,询问着许清如。   许清如和李宗义认识也有几年了,她深知李宗义在皇上面前惯是个好脾气的,哪里会把这样的丑事自己说出来。只是按着他的性子,也断然是不会善罢甘休的,怕日后是有的闹腾了。   “我不知道。”许清如绞弄着帕子,低着头委屈道。   许清风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头疼得要命,李明月说得一点儿都没错,这李宗义就不是个善茬。   许清风站起身来走到许清如的身侧,轻轻地揉着许清如的头顶道:“清如,有兄长在,断然不会让他们欺负了你去,若是明日太子胆敢提及此事,兄长拼死都会为你求取个公道。”   许清如抬起头来,眸子对上许清风笃定的眼神,许清风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他就这么一个妹妹,二人同母亲相依为命,他许清风虽不是武夫,却也会拼了命护着她。   “兄长……”   许清如的眼角微微湿润,刚刚要动容哭一阵子,却被许清风无情打断。   “回去歇息吧,我再去洗个脚冷静冷静。”   许清风说着又撩起自己的裤腿走了。   教司坊,   董楼随手揪过来一个娼妓问道:“文昭是那个?”   那娼妓用画扇轻轻的推开董楼,娇声道:“官人若是找人,不如就找奴家吧,反正都一样的。”   董楼身旁的李宗瞿瞥了一眼董楼,董楼拔起自己的佩剑架在那娼妓的脖子上,冷冰冰道:“我问,你便答。”   那娼妓哪里见过这样的情景,吓得双腿发软,声音颤抖着道:“文昭……文昭在楼上。”   董楼一脸嫌弃的将那娼妓推倒在地上,对着李宗瞿道:“王爷,人在楼上。”   李宗瞿的视线在楼上的各个卧房上扫过,随即定格在一间屋子上,那里头走出来的女子赫然就是文昭。   文昭似乎认得李宗瞿,吓了一跳。李宗瞿的眼神威胁而刺骨,让文昭的身躯下意识的颤抖着。   董楼飞奔上楼,趁着文昭要关门之际,猛地一脚将门踹开,一股大力,让文昭直接狠狠摔倒在地上,香艳的大腿顷刻间显现出来。   文昭往后挪了挪有些心虚道:“奴家不接客的。”   董楼冷笑着:“宁王大人也不接待吗?”   文昭退到一旁,站不起身来,李宗瞿冷着一张脸,眼神乖戾,他的眸子冰冷的落在文昭单薄的身子上,冷笑道:“怎的?以为攀上了定国公府的公子,就是飞上枝头了吗?本王若是要你接客,你还敢不从?”   文昭跪在地上磕头,额头上有些细汗,娇躯颤抖着道:“奴家不敢。”   李宗瞿坐在一旁的木凳子上,查看着桌子上的茶具,唇瓣微启道:“这是前两年舒国敬献给父皇的珍品,当初父皇赏给了太子,怎的会在你这里?”   “奴……家……不知。”文昭声音颤抖,如有死神降临。   李宗瞿顺手将手里的茶壶放在文昭的头顶上,不屑轻哼道:“文昭,你若是砸碎了这茶壶可是要掉脑袋的。”   文昭的身子一点儿都不敢动弹了,她深知自己面对的是谁,她很清楚李宗瞿若是想要杀她,哪怕是郑也在,也是拦不住的。   文昭心里害怕极了,她不过是想找个有钱有势的官人傍身,却不想着惹来了一生的麻烦事。她不能死在李宗瞿的手里,如若这般,她前头所付出的一切都不值当了。   “别乱动。”李宗瞿轻蔑地瞥眼看着跪在脚边卑贱的文昭,警告着:“不想死,就乖乖地回答本王的问题。”   作者有话说:   李宗瞿:本王杀伐果断的人设得立住了!   作者【嗑瓜子儿】? 第二十六章   文昭跪在李宗瞿的脚边,心中忐忑不安,汗如雨下,薄薄的衣料凸显出她曼妙的身姿。   可惜李宗瞿根本不看她一眼,只是瞧着桌上的一些碎末问道:“这是不是翠玉豆糕?郑也送你的?”   “是……”文昭的声音虚弱而无力,她头上的茶壶颤颤巍巍的随时都会掉下来。   李宗瞿面色阴沉道:“在里头加了什么?”   “不是奴家……奴家……”文昭刚想说出澜姬的名字,可恍惚间又不敢说。   李宗瞿最厌恶人的便是狡辩,抬腿踩在文昭纤细柔嫩的手上,冰冷而阴翳道:“别和本王卖关子,本王要听实话。”   文昭的手剧烈的疼痛着,甚至觉得有些麻木了,她的眼角渗出眼泪,身子不住地颤抖着道:“奴家……是……是太子让做的。”   李宗瞿还踩着文昭的手不打算放开,他早就想教训这个女人了,仗着自己迷惑了郑也,便没有了规矩,忘了自己的身份,还敢下毒谋害清如,实在是该死。   董楼见文昭的身子摇摇欲坠,生怕她晕死过去,问不完便对李宗瞿道:“王爷……”   李宗瞿这才抬眼看了眼文昭,松开了腿,看着文昭红了一片的手,冷笑着道:“你若是早说,还会吃苦头吗?”   文昭低着头哭着道:“王爷……是太子让澜姬这么做的,奴家……奴家真的只是……只是想和郑公子在一起。”   李宗瞿不屑冷哼道:“郑也得亏是在府里闭门思过,若是听到你这番话,不知道是该感动还是该直接一头撞死。”   董楼也看得出来这文昭分明就只是看中了郑也的官家身份,倘若没了这些,这女人哪里还会跟郑也。   “那封信是谁写的?别和本王说是万福楼的阿哑公子写的。本王查过的,阿哑公子这段日子根本不在都城。”   李宗瞿就该料到这些个女人不安生,却不想野心如此之大。   文昭的眼眶红了一圈,显得狼狈不堪,轻声道:“是……是澜姬,澜姬想要入太子府,所以帮太子出的主意。”   李宗瞿捏紧了拳头,怒火万丈:“真是本王的好兄长居然和娼妓狼狈为奸,可真是让人瞠目结舌。”   董楼故意吓唬文昭道:“你若是说谎话的话,让太子知道,你也是会没命的。”   文昭哭得更厉害了,央求着:“还请王爷发发善心,救救奴家,奴家对郑公子一片真心,还望王爷不要让我们阴阳两隔。”   李宗瞿不会杀文昭,这样的恶事应当让李宗义来做,更何况还有郑也,李宗瞿不想为了一个娼妓,断送了二人多年的情谊。   这件事的源头应当是澜姬和太子二人,只是澜姬,李宗瞿从未听说过。   李宗瞿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俯视着文昭道:“你听好了,这一次本王不杀你,但本王劝你乖乖地待在教司坊里,别想着蛊惑郑也,就你这样的娼妓,就算入了定国公府也是脏了他们的门楣。你若真的喜欢他,便饶过他。”   文昭低着头抽泣着不敢违抗。   李宗瞿又问道:“澜姬在何处?”   “就住在奴家对面那个卧房里。”文昭怯声道。   董楼打开门随着李宗瞿往澜姬的卧房走去,房门是虚掩着的推门而入,只闻见一股浓重的香气,却未得见澜姬。   董楼先走进去环视了一圈,最后视线落在那金漆香炉之上,这香炉的价值不菲,想来不应该是教司坊里的女子会有的,想来这澜姬也是有富贵公子照应着的。   只是不知此人是否就是太子。   “王爷里头没人。”   李宗瞿面色沉凝,想着这澜姬大概也是知道自己来了,此刻怕是已经跑去给太子报信了。   皇宫,   帝新得了一副字画很是喜欢,特地让人叫李宗瞿入宫来瞧瞧。   李宗瞿虽跟着翰林院的康靖老先生学着,可对这些字画依旧是一知半解,也想不通帝为何如此爱不释手。   帝见李宗瞿心不在焉,便问道:“你这几日在忙什么?没给康靖添乱吧。”   李宗瞿的心性比过去好了不少,与康靖先生的关系也亲近了不少,这几日一直在温书识字,也好日后能同许清如说上些雅致的话,不让清如小觑了他。   “儿臣日日跟着康靖先生,先生的博学教了不少儿臣道理,儿臣也觉得从前给父皇娘亲添了不少麻烦事,想着日后定要补还给父皇娘亲的。”李宗瞿在康靖先生那里最先学会的就是这种取悦人的套话。   康靖先生虽然忠贞不二博学多才但说起这些套话来也是没羞没臊的。李宗瞿也是康靖先生手底下把这些学得最为精通的。   帝一听便是康靖先生的口吻,笑着道:“跟着康靖倒是学了些他的毒墨水回来。”   李宗瞿瞧着帝把字画卷了起来交给身旁的小太监,便想起来一事问道:“太子可有来过?”   帝坐下来喝了口新茶,徐徐开口道:“来过,头上磕伤了一块,瞧着吓人。”   李宗瞿面色微沉,问道:“太子可有说是出了什么事情?”   帝道:“说是前几日太子妃病了,太子亲自为太子妃煎药,不小心摔了一跤,嗑在了药碗子的碎渣上,这才伤了。”   李宗瞿低头着,拳头微微捏紧,身子僵直着,面露不悦。他便知道太子惯会说这些讨好的话,太子妃生病这样的谎话都扯得出来,若是真的病了那也是被他太子气病的。   帝似乎对太子的话深信不疑,又道:“朕已经让太医去给他看过了,不是什么大伤安养几日也就罢了。”   李宗瞿眼眸覆满霜寒,嗤笑道:“太子倒是和太子妃伉俪情深。”   帝抬头瞧着李宗瞿面色阴沉便道:“太子已然成婚,接下来就该是你的婚事了,朕瞧的出你对清如丫头的情意,只是太子曾经钟情于她,现下她应当没有心思同你在一块儿,再缓些时候吧。”   帝如此直言李宗瞿也不好说些什么,此刻确实不是最好的时机,许清如受了太子的惊吓,还是得让她自个儿想明白了才好。李宗瞿不想许清如受委屈,也不想胁迫她。   帝见李宗瞿还杵在那里不走,便笑着问:“你这是怎么了?往日里问完你话,你早就逃命似的走了,今日怎么还留着。”   李宗瞿思量半晌,开口道:“父皇,儿臣有话想说。”   帝点头道:“直言便可,你我父子二人不必如此生疏。”   李宗瞿压低了声音,低头道:“父皇,既然太子已然成婚,加之太子与太子妃关系甚好,儿臣恐有人多嘴,说起清如之事,还望父皇能够提醒太子,没旁的事情还是少去寻清如,免得惹人闲话。”   帝微微一怔,半晌才叹道:“悠悠众口,朕哪里堵得住。瞿儿,你若真心疼清如,倒不妨让她早日倾心于你,也便少些麻烦。”   李宗瞿心知肚明,这些年来帝虽然一直宠着李宗瞿,但也未曾真的苛待过太子,清如与太子李宗义一事,很大关系上还是帝纵容李宗义的缘故。就好比上回天子祠堂一事,若非帝的有意偏袒,太子也不能能够如此快的化险为夷。   李宗瞿虽然不悦帝的偏袒却也无法可施,破庙一事关系到清如的清誉,李宗瞿只能如鲠在喉,今日之语不过是宣泄一下罢了。   这几日春色明媚,许清如一直待在许府里,许清风怕许清如闷坏了得来了一只小白狗,甚是可爱,还特地给取了名字叫“大白”。   “兄长从哪里得来的这只小狗?”许清如蹲下身看着大白狼吞虎咽的样子好奇地抬头问许清风。   许清风这段日子跟北镇将军的关系甚笃,这北镇将军从前和骁勇将军乃是发小,二人情同一人,知道许清风想要习武,特地亲自教许清风。这只大白便是镇北将军府门外的一只流浪狗,许清风觉着投缘便抱了回来。   许清风摸了摸大白柔软的狗头,笑着道:“镇北将军府门外的狗,我出来的时候一只绕着我兜圈子,想来是喜欢我。”   大白温和不叫也不咬人,让本来一直阴郁着的许清如内心愉悦了不少。   这时,管家匆匆走了过来。   “大人,小姐。外头似乎出了大事了。”   许清风揉着狗头,烦心道;“这几日就未曾太平过。”   管家小声道:“府里的厨子出门买菜的时候,路过教司坊,好像是定国公派了人把教司坊围的跟木桶似的,说是要杀了谁。”   许清如眉间微蹙,问道:“莫不是和郑也有关系?”   管家点头道:“正是,说是定国公府的公子知晓定国公要给他安排亲事,便从府里偷跑了出来,要和教司坊里的谁私奔,闹得全都城沸沸扬扬的,现在怕是陛下都知晓了。”   “私奔?”许清风疑惑地皱紧了眉头,这样的蠢事也就是郑也做的出来了。   定国公是何许人也,定国公府向来把门楣看得比命重,怎能容忍教司坊的娼妓踏入定国公府,虽不知里头到底还有些什么缘故,不过想来此事一出,定国公府怕是会在风口浪尖上了。? 第二十七章   教司坊门外都是定国公府的家丁,定国公手持长剑,站在教司坊门外气急败坏,恨不得此刻便踏平了这教司坊。   定国公本想让郑也娶亲定他的性子,也已经松口等他娶亲后许那女子入府为奴婢伺候郑也左右,可谁知郑也不知道是怎的鬼迷心窍了,非要娶那样的女子为妻。若是允了他,日后定国公要如何立足于都城,如何面对列祖列宗。   定国公不允,郑也便买通了府里的小厮偷跑出来要和这女子私奔,气得定国公夫人直接昏迷了过去,至今未曾醒来。   教司坊在杞国是归礼部所管辖的,属于官家的窑子里头的客人又都是达官贵人,哪怕是定国公也没胆量擅自闯进去又打又闹,定国公便只能派人去请宁王过来,劝说犬子回去。   李宗瞿赶到的时候,教司坊里的客人都已经走了一大半了,礼部侍郎跟着李宗瞿上楼寻到了郑也。   郑也似乎是铁了心要护着那文昭,郑也是个不成器的书生,此刻手里却拿着把并不衬手的长剑。文昭躲在郑也的后面瞧见了走进来阴沉着脸的李宗瞿吓了一跳,身子不住地有些颤抖。   李宗瞿冷着脸问郑也:“你当真要为了这个女子放弃你本来所拥有的一切荣华吗?”   “是!”郑也斩钉截铁道。   李宗瞿只觉得可笑,郑也这样的半吊子离开了定国公府哪里还活得下去,更何况他身后的文昭本就是看上了郑也的身份,倘若没了这个身份,郑也便是一无所有。   礼部侍郎也小声劝慰着:“公子还是不要胡闹为好,定国公此刻就在门外,公子若是迷途知返,还能得到谅解。”   郑也抬起头来,正色道:“我认定她了,若父亲不许我娶她为妻,我就算是死,都不会跟他走的。”   李宗瞿轻轻拿起桌案上的烛台,示意郑也道:“你不妨直接点了这教司坊,给你们二人陪葬。此来日后有人说起,也便是你们情深意重。倒是一段佳话了。”   文昭害怕的双腿发软差点倒在地上,她还年轻,她不想死。   礼部侍郎吓得不轻,不明白李宗瞿为何如此之语,这若是郑也真的照做了,那定国公岂不得直接被气死。   郑也的目光微颤,他瞧着李宗瞿手里的烛台,那莲花般的形状上盛放着的火焰如同猛兽一般,只要轻轻蹭到那纱幔便可以引燃整个教司坊。   “怎么害怕了?”李宗瞿挑眉嗤笑着。   郑也伸手一把夺过李宗瞿手里的烛台,放大了声音似乎是在给自己打气道:“我才不怕呢!”   郑也嘴上说着不怕,心里却颤抖着慌乱着,他的手还未触碰到纱幔,文昭就已经跪在地上哭喊着求情了。   “王爷,求你求你不要……奴家不想死,不想死……”文昭的娇躯颤抖的厉害,拼命地磕着头,她不过是想要一个依靠,她不能为了一个依靠而去送死。   李宗瞿早就料到了会是这样一个结果,他看着一脸震惊的郑也,别有意味的道:“看看,这就是你心心念念的女子,果然是痴情。”   文昭哭得厉害,郑也心疼,根本不听李宗瞿的话,他蹲下身来,抓着她的手臂,轻声安慰着道:“文昭别怕,我说过的我会护着你的。”   李宗瞿趁机对着文昭道:“他哪里还能护着你?如今的教司坊已经被定国公府的人围起来,便是一只蚊子都飞不出去。你若是真的想要活命只有一个办法……”   文昭推开郑也拉着她的手,爬到李宗瞿的脚边,跪着哽咽道:“求王爷救救奴家,奴家愿意为王爷做任何事情!”   文昭心里很清楚,能与定国公对抗制衡的此刻只有李宗瞿,只有求李宗瞿护着自己,才能免去一死。   郑也实在是没有想到,自己费了如此精力想要保护的女子,此刻一点儿也不信任他。更让他心寒的是,文昭的话似乎是在刻意讨好李宗瞿。难道她真的是那种人尽可夫的女子吗?   李宗瞿缓缓俯下身子,用桌上的筷子勾起文昭的下巴,看着她哭得样子,只觉得面目可憎,带着愠色道:“本王记得警告过你的,不要靠近郑也。”   “王爷……奴家没有……奴家听了您的话,奴家只是未曾想到郑公子会从府里逃出来。求……求王爷救救奴家……”   文昭似乎觉得自己秀色可餐可以吸引到李宗瞿的目光,梨花带雨的又说着:“求王爷救救奴家……奴家愿意为王爷做牛做马……”   “本王家里,不缺家禽。”   李宗瞿站起身来,嫌弃地将筷子丢到郑也的身侧,又冲着郑也冷声道:“这便是你倾慕的女子,倘若本王说要纳了她,她怕是此刻就会愿意脱了衣服跟本王云雨。娼妓就是娼妓,改不了性子的。”   “李宗瞿!”郑也咬牙切齿地低吼着,他心里此刻虽然明白,却依旧听不得这样的话。那话就像是一根毒针一点一点将他的内心撕碎穿透。   李宗瞿了解郑也的性子,郑也虽然寻花问柳惯了,可愿意在这万花丛中改邪归正,便知他对着女子用情至深了。这样的事实摆在他的面前,确实是残忍,可作为挚友,李宗瞿不希望他依旧深陷其中。   文昭抬起脸来看着李宗瞿,什么尊严什么道理她都不想听,她就是娼妓,再难听的话她都听过,此刻的她只想活命。她继续嘶哑着喉咙祈求着:“王爷,求您救救奴家……”   “既然她都这求本王了,本王自然要帮她。”   李宗瞿看向身旁的礼部侍郎,礼部侍郎将刚才在外头定国公嘱咐带进来的匕首递给李宗瞿。   李宗瞿拿着匕首对着文昭道:“本王甚是讨厌郑也,他一二再而三的忤逆本王,本王想要他的命。只要你用这把匕首杀了郑也,本王便即可纳你为妾,礼部侍郎也在此决不食言。至于定国公,本王会说郑也是自刎的,想来定国公还没那个本事同本王计较什么。”   “你!”郑也手指着李宗瞿怎么也想不到他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文昭颤抖地手接过李宗瞿手里的匕首,入宁王府为妾,可比入定国公府要来的堂皇的多。李宗瞿是皇帝的爱子,说不准日后还可能会成为太子,这样的诱惑对于文昭来说已经足以让她彻底迷失理智。   “文昭!你不要听他的!我会带你平安离开的!你说过的……你爱我的……”   郑也的声音越来越轻,越来越没了底气。文昭已经拿起了匕首颤巍巍的站起了身,她待在教司坊太久了,受了太多的欺辱,她真的不想就这样一辈子让人踩在脚底下。从前她总是嘲笑澜姬痴心妄想,可她自己又何曾不是这样。   “文昭……”郑也看着文昭向自己走来的那一刻心已经彻底变成一边荒芜,他知道……一切都是真的。文昭真的不爱他……   郑也似乎认命了,他手里的长剑松开落在地上,清脆的响声,让这个屋子变得凄凉而落寞。他所向往的爱情,终究是结束了。   郑也闭上了眼睛,想要接受心爱之人的最后一刀,这一切都是他自己的选择,他终究是愧对了父母,愧对了定国公府。   文昭举起匕首就要下手的那一瞬间,李宗瞿迅速拔起了腰间的佩剑,刺进了文昭纤弱的身体里,文昭的身体就好像被定格在了那一刻,她的脸上满是震惊和恐惧,背上的血液流出,手上的匕首滑落,重重的倒在了血泊之中死去。   郑也睁开眼睛,崩溃大哭,手里的烛台跌落很快就点燃了床边的床幔,大火烧的迅速,李宗瞿来不及多想,直接打晕了郑也,同礼部侍郎一起扛着郑也迅速逃离火海。   教司坊的火燃得极快,大火扑灭时教司坊的一半已经被烧毁。   次日帝便将定国公和李宗瞿乃至礼部侍郎叫去回话。   定国公的头花已经花白,显得有些憔悴,帝叹气道:“此事不管怎么说,都是你的儿子引起的。教司坊被烧毁……”   定国公跪在地上磕头谢罪道:“老臣……老臣会赔偿教司坊的一切损失。”   帝默许道:“既然如此,朕也没旁的话,这毕竟是你的家事。你同礼部去协商吧。”   定国公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同礼部侍郎一道离开。   帝看着站在一侧不语的李宗瞿,故作生气道:“你何时如此多事了?朕记得提醒过你不要去那种地方。”   李宗瞿回话道:“儿臣只是不想看郑也被蒙骗。”   帝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又道:“郑也这孩子就是被定国公宠坏了,定国公就这么一个儿子,事事顺着他才招使他如此。”   帝的话虽然直指着郑也,却实际上是在说李宗瞿。帝也一样惯着李宗瞿,他可不想自己的儿子成为第二个郑也。   李宗瞿心知肚明,淡然道:“父皇说的是,无论是天子还是臣民都不应该娇惯嫡子。”   “嫡子”二字一出,帝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了。   作者有话说:   小剧场:   李宗瞿:管好你的大儿子,看他都干了些啥!   帝(喝茶):朕听不见……    第二十八章   近几日定国公一直称病不出府邸,许清风向一些官员打听才知道,病的不是定国公而是郑也,自打那日教司坊一事之后,郑也就一病不起。   情深成疾大抵就是这个样子。   许清风坐在院子的树下,沉沉的叹了口气,想着这些年为了给许府争一口气,他没日没夜的除了读书便没有旁的事情了。曾经帝也有意要给许清风找个正妻,只是让太后拦了下来,那女子虽然出身名门但年纪要比许清风大些,放在杞国来说算是个老姑娘了。   许清如拿了本册子出来,里头的内容让她有些一知半解,本想出来寻许清风问问,却不想他此刻的背影显得有些落寞,有气无力的低着头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兄长这是怎么了?朝里出了什么事情吗?”许清如坐到许清风身侧问道。   许清风靠在树上,徐徐道来:“你兄长我也算是年纪不小了,却一直没有家室。”   许清如不由得笑道:“兄长若是想要不如直接去求太后,太后定会给你做主的。”   许清风想的并不是这个,他淡然道:“若是娶高门官宦家的女子那就算了。我惯不喜欢那些女子矫揉造作的模样。若非情投意合,还不如孤苦终老。”   “兄长这话倒是意有所指的样子?”许清如嫣然笑道:“是否是记挂和硕公主的缘故?”   许清风听许清如讲起李明月来了精神,耻笑道:“就她?连个公主的模样都没有,娶回家当祖宗供着?你兄长我可没这能耐,我还想多活几年。”   许清如拿侧着捂着嘴,笑眯眯道:“兄长何故如此紧张,妹妹我不过是随口一说罢了,兄长若是不喜欢和硕公主,大不了日后不提了。反正她是唯一嫡出的公主金贵得很,日后怕也是要寻个亲王才好。”   “亲王?”许清风挑眉反驳道:“我们杞国还有年轻的亲王吗?最年轻的就属北襄王,北襄王虽是太后的侄子如今也已经成家了。”   “再者说了,那北襄王我也是见过的,长得还不抵那门外买饼的老汉。”   许清风难得说话如此刻薄,许清如听了都不由得嘲笑他口不对心。   许清如在宫里陪了李明月这些年,倒是知晓李明月的心意。李明月贪玩曾经在上书房时便只学会一首诗,出自《伊州歌》,第一句便是:清风明月苦相思。李明月还在把这一句刻在了上书房的木桌上,弄得桌子坑坑洼洼木屑横飞,后来让教书先生瞧见了,教书先生是个爱护桌椅文墨之人,惯不喜欢这些,便添油加醋告到帝那里,李明月还挨了一顿板子。   只是许清风对李明月的心思许清如还有些捉摸不透,总觉得许清风待李明月更像是妹妹,许清如也生怕自己给他二人牵错红线,惹得李明月难过。   夜里,   “王爷!咱们这样不好!”   董楼扯着李宗瞿的袖子往外拉,可李宗瞿已经准备翻墙进去了。   “王爷,咱们敲门好不好?”   董楼都快要跪下来求求李宗瞿,李宗瞿也不知道犯了什么邪乎,非要翻墙进入许府。   虽然许府的墙不高,可万一摔了个好歹,董楼可没命去同帝说。加之深更半夜爬人家院子实在是不雅……   “你懂什么?如今都这个时辰了,清如定是睡下了,本王就偷偷进去看看她屋子里里有没有什么不稳妥的,免得再让人害了。”   李宗瞿一边说着一边已经翻墙进去了,李宗瞿的动作轻没有惊动许府的家丁。   董楼没招只能跟着李宗瞿翻墙进去。   许府的院子里寂静一片,加之许清风不喜欢过多的烛火,嫌那味道重,院子里便更加暗些。   董楼悄悄地跟在李宗瞿的身后,啥也看不清,小声问道:“王爷,往哪走啊。”   李宗瞿哪里清楚,只道:“哪里有光往哪走。”   二人一前一后在许府的院子里摸索着,“彭”一声,董楼撞在了一棵树上,痛的不行又不敢出声,便直揉自己的脑壳。   “白日里不觉得许府大,这夜里却摸不大清楚。”   李宗瞿还是头一回夜访官宅,只觉得这许府和宁王府有些大相径庭,摸索了小一会儿,才觉得远处似乎有亮光。   董楼三步并两步走到李宗瞿身旁,轻声道:“王爷,那是不是许小姐的房间……”   李宗瞿躲在一棵树后,瞧见阿英正端着什么东西进了那间屋子。   那应当是没错的了,这屋子定然是许清如的。   许清如这几日一直睡不着,便一直看书解闷,瞧见阿英进来了才道:“你不来我都忘了已经这个时辰了。”   阿英给许清如准备换洗的衣物,笑着道:“小姐这几日总是看书,一看就忘了时辰。时候不早了小姐还是先沐浴,然后早些歇息吧。”   许清如将手里的书搁置在一旁,起身瞧了瞧阿英拿来的衣服,问道:“这衣服我不曾见过。”   阿英给许清如边铺床边道:“是大人吩咐的,说小姐总是穿的淡雅,这颜色衬小姐,便特地给小姐做的,小姐明日穿上试试。”   许清如摸着那件衣裳,瞧着这粉中透红的颜色,不由得轻笑:“兄长怕不是弄错了,这衣裳是和硕公主喜欢的才是。”   阿英听了也笑道:“大人就是刀子嘴豆腐心,明明挺记挂和硕公主的却偏偏嘴硬不说。”   外头的李宗瞿和董楼已经离那屋子只有咫尺的距离,李宗瞿示意董楼别动,自己悄悄地往前走了几步。   透过薄薄的纱窗,在情缠地火烛摇曳之下,模模糊糊地显露出一个女子曼妙的背部,光洁滑嫩的肌肤如同上好的羊脂,哪怕离得远都似乎能闻见女子身上淡淡的香味。里头的雾气挡住了女子的大片美好,而此刻女子正缓缓的将身体没入水中,女子纤细的手指轻轻在水中滑动着,轻盈而灵动。   董楼就站在不远处,却发觉李宗瞿有些不大对头,怎么越靠越近都快粘在那纱窗上了?   按照李宗瞿的脾性,他不是应该直接推门的吗?   董楼上前走去想要问问李宗瞿,却不想眼前的一幕令他大吃一惊。    第二十九章   李宗瞿看见董楼迅速蒙住了董楼的眼睛, 一把揪着他往外走。   “王……爷……王……”   董楼虽然没怎么看清,可里头的雾气那么重,董楼猜也猜得到发生了什么。   “王爷你嘞死我了!”董楼不由得喊了出来。   在屋内的许清如听到了屋外似乎有人说话, 警觉地看向阿英道:“外头有人?”   阿英也觉得奇怪,这个时候许府的家丁是不会来这里的。   阿英拿了件衣裳给许清如披上,然后拿着火烛走了出去。   外头冷冷清清的除了并没有看见什么人,也没用声音。阿英想许是听错了,便没多想又走了回去。   “小姐没人, 许是风声吧,奴婢伺候小姐歇息吧。”   许清如听了阿英这么说, 心中依旧有个疑影, 可这夜黑风高的堂堂许府不可能有外人进来。   许清如便不再多想, 只道:“把我的书拿来,我看完再睡。”   外头的董楼被李宗瞿捂着嘴按倒在地上,倘若不是李宗瞿反应迅速隐藏起来, 怕是要被发现了。   李宗瞿本来是好意来的许府, 未曾想会撞见这一幕, 居然还看痴了, 不由得怪自己没把持住。不过好在许清如没有发现, 若是发现了,那李宗瞿此前所为皆算是白费功夫了。   李宗瞿想着自己的事情,全然不顾惜董楼, 董楼被捂得快透不过气,脸涨得通红拼命挣扎着, 李宗瞿这才留意到放开了他。   董楼大口的呼吸着, 心狂乱跳个不停, 他差点儿以为李宗瞿要为了这件事情杀了他灭口。   “王……爷……以后……别……别这样来了……属下……真的怕被发现……”   董楼上气不接下气地说着, 表面是怕李宗瞿被发现,实则是怕李宗瞿被发现后甩锅给自己。   李宗瞿心里也有数,却碍于面子傲娇地狡辩道:“本王什么都没瞧见,你别胡说。”   董楼早就习惯了李宗瞿的不认账,缓缓爬起身子来,定睛看了看李宗瞿的脸,忽的吓了一跳:“王……王爷……你你你……”   “做什么慌慌张张的。”李宗瞿以为是董楼心有余悸,有些不悦地蹙眉道。   董楼咽了口口水,支支吾吾道:“王爷……你你你……你流鼻血了!!!”   “胡说!”李宗瞿怒斥道。   这怎么可能!他,李宗瞿?流鼻血?简直胡闹!   可下一秒李宗瞿便摸到了自己的鼻尖,那粘稠的质感以及这熟悉的血腥味分明就是……   “这不是本王的!”李宗瞿哪怕是在“铁证如山”的面前依旧选择了狡辩。   董楼拿他没办法,只好无奈道:“王爷说的是……说的是,这是那窗户纸流的鼻血。”   自从,教司坊经历了那一次大火之后,礼部也被帝狠狠地训斥了一番。教司坊需要整修,整修需要时间,大批娼妓无处安置,只能暂时居住在万福楼。   说来也奇怪,这万福楼向来与官府无从交集,这一回也不知是受了何人所托,接受了这样的差事。万福楼接受娼妓,也就意味着万福楼将不能再卖糕点,只能关闭等待教司坊整修完毕。这对万福楼来说,应当是巨大的损失。   外头总有人传言是万福楼的阿哑公子与上头的某位官僚乃是挚友,万福楼能成为杞国都城最大的商铺很大原因也是因为这个贵人官僚。只是这官僚的身份众说纷纭,甚至有人怀疑,此人可能是皇亲。   万福楼不比教司坊管理森严,澜姬花了些银两买通了小厮,偷偷溜了出来,她的目的很明确,她要去东宫,去找李宗义。   文昭的死,让她心里很清楚,一般的贵人是救不了像她这样教司坊里的娼妓的,为了活命,为了不再苟且偷生,她能够依靠的也就只有李宗义。   只是东宫不似外头那么容易进去,也好在澜姬长了个心眼,上回帮着李宗义出主意,澜姬问李宗义要了他的一枚扳指,这扳指一瞧便可以知晓是太子的私物。   宫外的士卒不敢赶走澜姬又不敢放她进去,便去东宫给李宗义传消息。   只是澜姬没想到的是,李宗义并不想见她。   士卒把手里的扳指丢给澜姬,冷冰冰道:“太子事多,不想见你,你走吧。”   澜姬慌了神,太子是她唯一的指望了,若太子不愿意帮她,那她很快就会被李宗瞿找到,上回破庙一事,李宗瞿不可能就这么轻易的放过了她。   澜姬一个娼妓,就算是被李宗瞿打死了,也不会有人理会的。   “还请你帮帮忙再通传一声。”澜姬将自己手上的手镯取下来放在士卒的手心里。   宫里的士卒都是见过世面的,冷淡的上下打量着衣着单薄风情的澜姬,由此便可以想象到她是个什么样的女子,不屑道:“太子都说不见你了,我去说再多遍又有何用?”   澜姬又取出金锭子给士卒,孤注一掷小声道:“你就告诉太子,有我法子让他娶到许府的许清如。你若帮我传达到,我定能进去。”   士卒摸着手里沉甸甸的金锭子,喜上眉梢道:“好,我再去试试。若不成,你便回吧。”   东宫,   李宗义头上的那一块伤虽然结疤了,可按照太医所言怕是依旧会留下浅浅的疤痕。李宗义倒是不介意留不留疤,反正都是许清如伤的,只要她愿意回到自己的身旁,这样的伤多也好,少也好,他都不在乎。   士卒进来把话告知了魏驰,魏驰听言微微一愣,不知道是不是该走进去回李宗义。李宗义近几日一直都是喜怒无常,魏驰也难捏不准。   李宗义在屋子内看折子,这段时间帝把一部分的政事都交给了李宗义,虽然都是些无趣的小事,但李宗义依旧不敢怠慢。自古皇帝多疑,不太会让自己的太子过早的干预政事,以免太子等不及而篡位。可帝的这一举动倒像是在试探李宗义。   李宗义瞧见外头魏驰和士卒窃窃私语些什么,眉头微皱道:“何事?”   魏驰拱手道:“太子殿下,那个澜姬……”   李宗义不等魏驰说完,便没了耐心,冷着脸道:“不是让你们赶走她吗?她一个教司坊的娼妓来东宫,让外人瞧见了不得说本宫失德?”   魏驰有些难以启齿,听李宗义的口气似乎是厌恶了这个澜姬,便道:“那澜姬口出狂言,说能帮太子娶到许府的小姐,臣听着甚是可笑,这就让人打发她走。”   魏驰回完话便眼神示意身旁的士卒去轰人。   李宗义把手里的折子放置一边,略微沉吟,叫住了士卒:“等等。”   上回破庙一事李宗义心里还有些怨怼,若非澜姬出的这么个馊主意,李宗义也不至于至今都不敢再去见许清如。他倒是想听听她还能有什么馊主意。   魏驰低着头问道:“太子的意思是……”   李宗义淡然道:“让她进来,记住别让外人瞧见,尤其是沉凝殿的。”   “是!”   魏驰同士卒一起引着澜姬到了东宫。   澜姬是第一次入宫,从前只听父亲和姐姐提起过宫里的巍峨堂皇,可如今见了才知口述的不及这真面目的万分之一。   李宗义微微抬眼看着走近来的澜姬,冷笑着:“你倒是还敢来。”   澜姬跪在地上,抽泣着怯生生道:“奴家知罪,奴家知道太子殿下受了伤,都是奴家思虑不周。”   “若是为了这个你大可不必。”李宗义冷着脸道:“像你这样的女子也就只能想出这样下贱的手段了。”   李宗义不单单是在骂澜姬,也是在骂自己当初鬼迷心窍居然会听了澜姬所言。李宗是了解许清如的,按照许清如那刚烈的性子,就算是心中有他,也断然不会从了。   澜姬用衣袖拭泪,委屈道:“太子殿下指责的是。只是如今只要太子殿下再进一步,便可让许小姐嫁入东宫了。”   李宗义挑眉问道:“你这是何意?”   澜姬继续道:“如今知晓您与许小姐在破庙之事的人不多。倘若将此事稍作修改宣扬出去,告知世人,是许小姐思慕太子您已久,并且为此勾引太子您,甚至已然失身于您,哪怕这流言是假的,传得多了便会有人信,按照皇上的性子,也断然会将许小姐许配给您。”   魏驰听了立马出言制止道:“这断然不可啊!太子,这失了名节可是大事,倘若许小姐为此想不开……”   澜姬打断魏驰又道:“太子与许小姐互相思慕此事整个都城何人不知?这样的流言传出去只会让人感慕您和许小姐的一片痴情。况且到时候只要太子您在皇上面前求一求,必然可以娶到许小姐。”   李宗义细细想着觉得也不是没有道理,名节对于女子来说十分珍贵,这样的流言一出,许清如便没有别的选择。哪怕是她恨自己也无妨,只要她能留在自己身边,做什么,他都愿意。   李宗义嘴角狞笑着,捏紧了手里的湖笔。他李宗义要的女子,哪怕是毁掉,也断然不会让给李宗瞿。   澜姬微微抬头看着李宗义的眼眸渐渐松懈,便知道他已然决定依从澜姬所言。   李宗义眉眼带笑将手里的湖笔放置一旁,站起身来走到澜姬的身侧,俯身别有意味道:“那么,你想要什么?”   澜姬跪在李宗义的脚边,梨花带雨的擦拭着眼角,抬起头来道:“奴家只求太子殿下庇佑,哪怕是待在府里当个粗使丫头也好。”   “粗实丫头?”李宗义嗤笑着,视线渐渐下移瞧着澜姬身前的一片春光,伸手轻轻抚摸着澜姬滑嫩的下巴道:“本宫许你入府为妾。”   澜姬大喜过望,刚想磕头谢恩,却不曾想李宗义又接着冷冰冰说道:“只不过,若是此事不成,本宫便让你尝尝断头的滋味儿。”   站在门旁的魏驰身子微颤,绷直了不敢说话。   澜姬的美目里充满了恐惧,李宗义此刻的眼神像极了当今的皇帝,一样的冷血无情,一样的杀伐果断。   李宗义说着又看向身旁的小厮道:“给她安排间屋子。”   小厮低着头支支吾吾道:“太子殿下,此事要不要知会一声太子妃?”   “嗯。”李宗义虽然不喜百里霜,可明面上的事情还是要知会她的。   小厮领着澜姬出去,李宗义看着木楞的魏驰,道:“教司坊那里你记得打点着。”   魏驰低头小声道:“太子……属下认为,这样不妥。”   李宗义坐下来继续看着面前的折子,不知喜怒道:“有何不妥。”   “此前文昭一事已然惊动了皇上和宁王,若是您收了这澜姬,岂不是明摆着同宁王作对?属下认为此刻还不是锋芒毕露的时候。”   魏驰说的缓慢而没有底气,他生怕李宗义动怒。可话是这个理儿,要知道虽然太子是李宗义,可捧着宁王李宗瞿的人在朝野上可不少,就这么公然和宁王作对,不是李宗义的风格。李宗义虽然不满李宗瞿,可明面上总是兄友弟恭的样子。   李宗义沉默半晌才道:“本宫是太子,若是连喜欢的女子都得不到,岂不让人耻笑本宫这个太子名存实亡?反倒涨了他李宗瞿的气焰。”   魏驰沉默着不吭声,他不知道李宗义说的是气话还是实话。   自打蓉儿一事之后,百里霜便再未曾见过蓉儿,甚至也见不到李宗义。听伺候的下人说蓉儿被关在柴房里不会有性命之忧,百里霜想替蓉儿求情可奈何李宗义根本不见她。   百里霜坐在窗口旁看着外头的明月,明月虽然皎洁,却无星辰陪伴,显得寂寞了不少。   此刻的明月就如同百里霜一般,从她出生到嫁人似乎一直都是苦苦伶仃的,她一直恪守着家族的吩咐与礼节,可她的日子却像她的名字一样凄凉。   百里霜的脑子里又浮现出那日见到李宗瞿和许清如的画面,看着李宗瞿护着许清如的样子,不经有些羡慕,男欢女爱应当是如此。也或许正是如此太子才会更加厌恶自己,毕竟如若不是百里家的介入,李宗义应当会娶许清如才是。   这几日百里霜的日子过得像是一杯淡茶,无味却显得苦涩,她思忖着日子,今日是她的生辰,往年生辰虽然也算不得热闹,但起码一直不和睦的父母会为她好好的庆祝一番。   可今日,只剩她一人孤单影只,连蓉儿都没法子陪着她。太子今日迎那澜姬入府,大抵也是忘记了百里霜的生辰。   身旁的宫人给百里霜倒了一盏茶,小声道:“夜色已深,太子妃还是早些休息吧。”   百里霜拿帕子拭泪,问宫人道:“你可知太子何时有空见一见本妃?”   “这个……”宫人低着头有些难以启齿。   如今东宫何人不知太子妃失宠,连同派给太子妃的宫人都是最末等最不受待见的。如此一来宫人哪里会知晓太子有没有空。   宫人不说话,百里霜心中便已经可以料想一二,她虽知李宗义厌恶自己,却不曾想已然被厌恶到如此田地了。   明明是春日了屋子里却依旧是冷得很,大抵是没有人气的关系。百里霜傻傻想着,倘若此刻的太子妃是许清如,太子是否便不会如此冷落这儿了。   百里霜叹了口气想做最后的挣扎,毕竟夫妻一场百里霜不想如此孤寂了却一生便道:“你替本妃问问魏驰,可否让本妃见太子一面。”   宫人眼神游离似乎多有不愿,却也不曾开口什么,点头应下走了出去。   翌日,天还蒙蒙亮百里霜便又打发宫人去找了一趟魏驰。   不过多久,宫人便传来了魏驰的话。   魏驰的意思很简单,太子不想见百里霜,也希望百里霜不要去打扰太子,以免多少事端。   百里霜心生怨恨,哪怕她再不得宠,可身为太子妃怎的连面都不能见。哪怕是太子恨极了自己,起码也要把蓉儿还给自己。   百里霜推开服侍的宫人,连发髻都还未梳完,便到澜姬的屋子外头跪着要求见太子。   澜姬和李宗义都还未起身,魏驰赶到的时候百里霜竟披头散发的拿着一只发钗在自己的脸庞要以死威胁李宗义。   魏驰劝着百里霜不要胡闹,若是李宗义真的发脾气了,怕是事情会更加难堪。   百里霜似乎是拿定了注意,对着紧闭的房门,哭喊着:“太子……你若不见妾身,妾身便死在这屋子门口,让天下人看看他们的储君是如何逼死发妻的!”   百里霜的钗子已经划破了百里霜柔嫩的脸颊,吓得魏驰连忙俯下身子要夺走百里霜手里的钗子。   要知道逼死发妻在杞国的罪名可不小,杞国一向都是天子与庶民同罪,按照皇上的脾气,百里霜若是真的死了,那必然会废了李宗义甚至会幽禁李宗义。   魏驰毕竟是男子不能触碰到百里霜,越是这样越是夺不到钗子。   外头闹哄哄的,里头的耳朵,也没闲着。眼瞧着屋门打开了,外头的人便安静了下来,只不过走出来的不是太子李宗义,而是昨日才入府的澜姬。   澜姬的衣服似乎是刚刚才穿上的还有些不平整,略带倦意地瞧着跪在地上的百里霜,便出声责备身旁的宫人道:“怎的如此不懂事,太子妃不知礼数,你们还跟着太子妃胡闹吗?”   “你!”   百里霜没想到这教司坊出来的女子竟然如此猖狂,完全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澜姬慢着步子,忽的跪在百里霜的面前,轻轻地抚摸着百里霜受伤的脸庞,娇声道:“太子妃貌美,怎的如此糟蹋。太子殿下见了必然会心疼的。”   百里霜甩开澜姬的手,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来,她从未想过她堂堂郡主居然会被一个如此下贱的女子暗讽。   “本妃找太子轮不着你说话。”百里霜怒声道。   澜姬依旧是跪在地上,美目微抬,反倒是笑意渐浓:“太子妃莫恼,若是太子殿下愿意将您早就出来了。太子殿下不愿意见您,您又何苦这样,反倒是惹得太子殿下不痛快,日后只会更加冷淡于您。”   百里霜捏着衣角,身躯微颤,若此刻蓉儿再此一定会狠狠地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娼妓,可如今百里霜单枪匹马,东宫之中根本无人帮衬,她甚至都奈何不了这个娼妓。   澜姬知道百里霜在想什么,澜姬曾经也是官家女子出生,没入教司坊时也是生不如死。如今百里霜如此被讥讽,定是容易想不开的,澜姬被宫人扶着起身,盈盈一笑道:“太子妃若是想要自裁,也得为着百里一族考虑周全。您若是就这么一走了之,百里家这么多年的心血可都是白费了的。太子殿下当不了储君,那百里家有哪里还会有指望,你总不会还想着让百里家去仰仗宁王吧。”   百里霜只觉得被浇了一碰冷水,冷静了下来,澜姬说的不错,百里一族所有的心血都在李宗义的身上,李宗义若是当不了太子,百里家的指望也就烟消云散了。至于宁王,宁王的母亲淑贵妃向来和孝仪皇后不睦,更别提和百里家的关系了,简直是势同水火。   百里霜一肚子的委屈,此刻都只能咽下肚子,她出嫁那日永昌亲王千叮咛万嘱咐,为的就是能够让百里家守住皇后的这个位置,哪怕不得宠哪怕受了委屈她都得硬生生咽下。   澜姬便知道百里霜是放不下百里一族的,为了家族的荣耀,她必然要付出牺牲。   澜姬看了看百里霜身旁的宫人,道:“还愣着做什么?没瞧见太子妃受了伤吗?还不快扶着太子妃回去疗伤。”   宫人似乎很怕澜姬,听了澜姬的话立马便要去搀扶百里霜。   百里霜甩袖推开宫人,冷眼忿恨的瞧着澜姬,冷笑着:“你别以为此刻得了宠爱便有了依靠。本妃好歹是永昌亲王的外孙女,是皇上亲封的小郡主,本妃有的是依靠,而你不过是仰仗着一个凉薄之人那微不足道的感情而已。”   澜姬点头淡笑道:“太子妃教训的是。”   作者有话说:   感谢支持正版的小天使们~爱你们哦。? 第三十章   晨日里百里霜被澜姬的羞辱还历历在目, 百里霜坐在榻上哪怕已是夜深也依旧是难以入眠。   百里霜的双眼哭得红肿,帕子上的鸳鸯让她用剪子搅碎了,她出嫁前少女般的梦境终究是被这四方的宫门困死了。   晨日里去找魏驰的宫人夜里便被李宗义的人调走了, 换来的这个新的宫人宛如哑巴一般,一句话也不说,哪怕是百里霜骂她她也只是低着头。   百里霜想念蓉儿,想念她陪自己说话,护着自己的时候。若她在自己的身旁, 或许百里霜便不会如此寂寞。   宫门口守夜的宫人昏昏欲睡,百里霜拿了件外衣披上, 蹑手蹑脚的走出屋子, 外头的星空正好, 夜里却凉的让人发抖。百里霜缩着身子轻轻往外走,她知道蓉儿就被关在柴房里,她必须去救她出来。   东宫又大又绕, 百里霜虽然嫁入东宫已然有些时日却依旧是摸不透。   百里霜只顾着瞧着周边有没有旁的人, 却未曾顾及脚下, 被一小石子绊倒, 磕在地上生疼的厉害。   这时有人打着宫灯走过来, 那身穿湖蓝色衣衫的男子在隐约的亮光下显得刺/眼。他还是跟初见她时一样,冷着眸子看不出喜怒。   百里霜跌倒在地上,低着头不敢与他对视。她知道他有多厌恶她, 所以晨日里才会找了澜姬来打发她,实际上也是为着羞辱她。   李宗义俯下身子将身上的外衣轻轻披在百里霜的身上, 伸出手示意要扶她起来。这忽然温柔的转变让百里霜有些措手不及, 她的眼眸慌乱而惊喜, 她冰冷的小手被李宗义的大手包裹住, 拉起身来。   李宗义不温不火的问着:“太子妃为何在此?”   百里霜咬着下嘴唇,身子有些发抖,她不知道此刻的李宗义是喜是怒,她不想惹他生气,怕他一不高兴就会杀了蓉儿。   “是想去柴房吗?”李宗义问着,面色依旧。   百里霜轻轻的点着头,也不敢看李宗义。   李宗义轻笑了一声,似乎有些讥讽:“今日本宫去见永昌亲王了。”   百里霜猛地抬起头,她想着莫不是外祖父听到了什么风声,百里霜心中似有小鹿乱跳着,她甚至天真的想,是否听了永昌亲王的话,李宗义便会对自己好一些。   李宗义从袖口处取出信递给百里霜,平淡道:“永昌亲王不宜随意入宫,便让本宫带封家书于你。”   百里霜接过信,急急忙忙地将信拆开来看,上头的字迹确实是永昌亲王的亲笔,只是信上的内容着实让百里霜心寒。   信上潦草几语,永昌亲王的意思很明了,他已然知晓了蓉儿冲撞太子一事,他不但不觉得太子有什么过错,还要百里霜知晓礼数,不要为了一个下人顶撞太子。永昌亲王的言语间尽是为了百里家的大局着想,却连一句宽慰百里霜的话语都没有。   百里霜捏紧了信纸,想哭却又只能硬生生憋着,就像永昌亲王信中所说的那样,她是太子妃,是未来的皇后,要时刻注重仪态,不可以喜怒于人。   或许永昌亲王是什么都知道,他甚至可能知晓百里霜受尽的屈辱和委屈,可他却依旧选择让百里霜忍耐。   百里家如今和李宗义早已经连为一体,百里家断然不会为了百里霜的一点点委屈,而断送了百里家苦心孤诣了这么多年的前程。   李宗义别过脸去不想瞧见百里霜的容颜,留下了一句不深不浅的话:“你若不生事,本宫予你正妻之礼,日后本宫自会敬重你。”   “我只是一枚棋子……一枚夹在你们中间的棋子?一个……保全你太子位的筹码……”   百里霜抬起脸,眼角上噙着的泪水带着她不屈的骄傲倔强着不让它流下来。可百里霜眸子里的绝望看向李宗义平静的侧脸时是那般的苦涩,此刻的她才明白,为何从小到大她受到如此严厉的管束,她以为哪怕父母对她并不在意,但起码永昌亲王是真的疼爱她,永昌亲王明明对她那么的上心,她甚至以为永昌亲王把她许配给太子,是为了她好。却不成想,她不过是成就百里家的那一枚关键性的棋子,她的喜怒哀乐对于百里家而言根本不重要。   李宗义似乎不愿说这些,只道:“蓉儿的事你不必担心,明日会打发回永昌亲王府。还有你的宫人不得力,本宫会让人重新安排。至于你我的关系,本宫说的很明了了,本宫不会爱你,也不会再伤害你,本宫于你的情分也就只此而已。”   百里霜单薄而消瘦的声音在夜幕中显得憔悴而可怜,可她却一点儿也打动不了她眼前的这个男人,这个她充满过美好幻想的夫君,这个为人所歌颂温良的杞国太子。   真是嘲讽,百里霜低着头嘲笑自己的愚昧和无知。倘若不是那个叫淳缦的宫人怀了孕,太子怕是根本不会娶她吧。   李宗义自己不愿意于百里霜多说,吩咐身旁的宫人送百里霜回去,自己独自一人去了书房。   百里霜宛如行尸走肉般走在路上,空洞的目光冷淡的看着那宫人手里的宫灯,却想着这宫灯瞧着亮,却不够暖,能照亮她的路,却也只此短短一截而已。   而这一截便是太子对她的全部情分了。   宁王府,   平日这个时候李宗瞿都应该早早地歇息了,可不知为何非要厨子给他做些花生米解馋。   董楼按照李宗瞿的吩咐晨日里去了万福楼,在一堆的姑娘了找了半天也没瞧见那个叫澜姬的。后来给了其中一个姑娘几锭银子,说那澜姬被人赎走了,至于究竟是谁,谁也不清楚。   李宗瞿吃着花生米觉得索然无味,听着董楼的回话更是心情郁闷,找了这么几日这澜姬居然就这么凭空消失了。谁能在教司坊大火之后,如此迅速的将澜姬带走,甚至连同礼部都不知晓。   想来能有这样通天的本事,也就只有太子李宗义了。   李宗瞿冷笑着冲着董楼道:“太子不愧是千年的老狐狸,这么快就把人带走了。他那府里如今一股子骚味了吧,也不晓得驱一驱。”   董楼以为李宗瞿那是嫉妒人家太子成婚了,低着头嘟哝着反驳道:“王爷,哪有说太子是狐狸的……太子起码得是青龙麒麟什么的神兽吧。”   李宗瞿本就为着此时心烦,听了董楼的话更是生了气,抄起一粒花生米就往董楼的脑袋瓜子上砸,不屑怒斥道:“谁你主子?帮谁说话呢?”   董楼被砸中也不敢和李宗瞿呛声,委屈道:“是是是……您才是瑞兽……”   李宗瞿整了整衣襟一脸的理所当然道:“这个是自然,本王出生时便是吉瑞之象,这整个杞国,便再无第二个如同本王这般的。”   董楼小声嘀咕着:“只是这‘命带桃花’怎么听都不像是好事……”   “董楼。”李宗瞿瞪眼正声道:“王府的差事不想干了是不是?想改做言官了是不是?”   “不不不,属下只是觉得王爷您近几日变得有些……不大一样了。”   董楼边说着边斜眼瞧着李宗瞿桌上的那一盘花生米,又道:“从前您不爱吃这些的,怎的太子大婚之后就迷上了,顿顿不落。”   李宗瞿不由得淡笑着:“太子不高兴,本王就高兴。再也没有比他不高兴来得更加高兴的事情了。”   董楼不明白了:“属下瞧着太子也没多不高兴,毕竟他娶了百里家的女儿,也算是稳住了他太子的位置。倒是您,像是越来越不在意储君之位了。”   李宗瞿站起身来,走到董楼的身侧拍了拍他的肩膀,缓声道:“董楼,本王曾经也很想要这储君位,只是这段时日本王有时候想,这皇位到底有什么好的,想着父皇仁慈待民勤勤恳恳的做了那么些年,还得被那些言官戳着脊梁骨骂,真真是无趣极了。”   董楼小声道:“皇上是关心江山社稷,这才任由那些个言官说道。王爷若是无心储君之位,这太子日后继位了,您怕是没有好果子吃的。”   “是了,哪怕是为了清如。”   李宗瞿的声音渐渐沉了下去,他并不是沉迷于权势之人,只是这些年待在淑贵妃身旁,听淑贵妃念叨着难免记在心里。他也有想过要逃避这一切,可面对清如,瞧见她受委屈自己却显得无能为力时,他又想着,若能让她少受些委屈,便去争一争这储君位。   董楼忽而笑了:“还记得王爷曾经跟郑公子说自己不要当太子要许小姐时,郑公子都吓了一跳。”   “本王说的都是真心话。”   李宗瞿走到屋外,想着初见许清如的那一日,也不知怎么的,从那一日起他的心被遗落在她的身上,什么命带桃花都是虚的,命中想要的不过是那望眼欲穿多年的人儿。   李宗瞿瞧着满院盛开的桃花,折了一小截淡淡道:   “若能与她终老,便是最好的事情了。”   作者有话说:   小天使们也可以关注一下我的预收文哦~就在专栏呀。? 第三十一章   教司坊,   官妓A故作玄虚的对着官妓B道:“听说了吗?就那个许府的大小姐。”   “许府?哪家许府?”官妓B假意不知地问着   官妓A扬起脸故作大声道:“就是骁勇将军的独女,听说早就失身给了太子。”   官妓A的声音引来了坐着喝酒的大官人们的注意,其中一个官员大声问那官妓道:“你说什么?就是大理寺卿的妹妹吗?”   官妓A拿过一杯酒, 喝了一口酒这才有模有样道:“是呀,太子殿下和那许小姐的事情早就是满城皆知了。只是奴家今日才知那许小姐为何总是缠着太子殿下,原来是早就行了周公之礼,这才巴巴的往太子身上凑呢。”   其中一位官员坐着啧啧连声:“真想不到,这骁勇将军竟然生了这么个不知廉耻的女儿。也难怪, 毕竟早年便待在宫中,又和太子殿下不清不楚这么些年。”   另一个喝酒的官员疑惑道:“这样的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这可是人家的私事。”   官妓A轻笑着道:“官人有所不知, 前段日子那许府小姐还同太子殿下在破庙幽会呢, 院里的厨娘亲眼所见, 还瞧见太子殿下的都尉守着门。想来是那许府小姐孤苦难耐,才会找了太子殿下。”   一个搂着官妓的官员,掐了一把官妓的细腰, 油光满面的脸上透着些许猥琐, 擦了擦口水道:“本官瞧见过那许府的小姐, 长得甚是可人, 可惜太子殿下早就娶了永昌亲王家的小郡主。按照本官看, 这女子日后怕是得给人做妾了。”   这油头满面的官员身旁瞧着衣冠楚楚的官员挤兑他道:“怎的?还打算给你做妾不成?你打得过大理寺卿吗?”   “给本官做妾是她的福气!本官好歹是正三品左副都御史,本官同他大理寺卿同级,他还能耐本官何?”那油头满面的官人甚是猖狂道。   衣冠楚楚的官人听不下去了嘲讽道:“池广你可算了吧, 你的这官职是你爹鲁国公买通了考官这才换来的。如今那考官都人头落地了,你那什么左副都御史也是名不正言不顺的, 还拿来当什么令箭。”   原来那个油头满面肥如猪的官人, 便是鲁国公的儿子池广, 鲁国公早年因为给儿子买官爵被帝狠狠申斥了一番, 可奈何这鲁国公是太后唯一的亲侄儿,不能太过苛责,帝重孝道便留了池广左副都御史一职,但实则形同虚设,当官的没几个瞧得起他的。   池广气得推开官妓,拍案而起:“那又如何?本官好歹叫太后一声祖母,那许清风还能越过本官去?”   周围的官人乘机起哄道:“既然你如此有能耐,怎么不去许府提亲,看看那许府的许清风能不能让你娶了他的妹妹去。”   池广气得发抖,又不想被驳了面子,又道:“这又有什么?她的妹妹如今都已经不干不净的了,能嫁于本官是她的福分!”   一些早已经看不惯池广的官员添油加醋道:“是吗?小心没娶上许府小姐的就被大理寺卿请到牢里去了。”   池广好面子,便立即下了军令状似的道:“本官现在就去!若是娶成了你们都得给本官赔罪。”   身旁的官员嗤笑着道:“别说赔罪了,头都割给你。”   池广揪住那官员的衣襟,恨不得打在他的脸上,手指着他的鼻子道:“你最好给本官记住了!”   池广就在众多官员的不屑声中走了出去。   其中一个喝酒的官员翻了个白眼道:“也就这样大傻子敢去招惹大理寺卿,他还真以为自己是鲁国公的儿子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另一个官员立马接上道:“他就是有个好爹罢了,有什么可得意的。如今大理寺卿跟着北镇将军习武,就他那肥头大耳还不抵许清风一巴掌。”   官妓A瞧着热闹起来的官员们你一句我一句不嫌事大的模样,勾起了唇角。   官妓B却显得有些忐忑不安,低声问官妓A:“我们这么做真的值得吗?那澜姬给我们的也不过几两银子。”   官妓A不由得笑着道:“澜姬如今是太子的妾室,若她能抓着太子的心,说不准日后能救我们与水火,你总不想一辈子呆在这不见天日的教司坊吧。”   “也是。”官妓B低着头道。   许府,   买完菜的厨子急急忙忙的回了许府,显得不安,低着头只顾着走都没瞧见迎面而来的许清风。二人硬生生的撞了个满怀。   “哎呀……”许清风后一步掸了掸自己白净的衣衫,不悦道:“你怎么回事?今日这么毛毛躁躁的,本官今日要入宫给太后请安,这衣服脏了岂不是让太后怪罪。”   厨子颤抖着身子似乎在隐忍什么,显得害怕极了。厨子也不说话就直接跪在了地上。   许清风倒是懵了,无奈轻笑道:“本官就是这么一说,没打算怪罪你,你起来吧。”   厨子依旧是跪在地上不肯起来,低着头用衣袖擦了擦眼角的眼泪显得委屈而难过。   “这是怎么了?”厨子一哭,许清风反倒是不知所措了,厨子在许府待着也算是有些年头了,算是个老人了,怎么就被许清风这么几句话说哭了。   厨子哭得越发厉害了,却依旧是一句话也不说。   管家见了匆匆而来,瞧着厨子关顾着哭不说话,便想要扶起厨子道:“你快些起来,大人还等着入宫呢。别耽误了大人的正事。”   厨子却推开了管家,磕头哽咽着道:“大人……出事了。”   许清风云淡风轻的笑着问:“这是怎么了?又是谁家大娘少了鸡,谁家大爷被偷了菜?”   平日里许清风这样打趣,厨子再难过也会笑出声,可今日却显得尤为不同,厨子面色难看极了。   管家瞧着时辰不对了,便劝厨子:“等大人请安回来再说吧,别耽误了大人的入宫的时辰。”   厨子跪在地上拦着许清风的必经之路,大老爷们哭哭啼啼道:“是关于小姐的。”   “清如?”许清风更是纳闷了,这几日许清如一直待在府里,这能出什么事情?   厨子似乎有些难以启齿,平复了一会儿又道:“大人有所不知,今日老奴去集市上买菜。听那些市井上的人说的实在是难听极了,便和那些人争执起来,差点动了手。”   “为何打架?”许清风不解,许府的这个厨子为人敦厚老实,从来不与人争吵更不会惹事打架,莫非真是什么大事?   厨子微微抬起脸,声音轻轻的支支吾吾道:“她们说……她们说我们家小姐失身给了太子,是不知廉耻的女人……”   “胡说!”管家听了率先气愤打断道。   许清风听了厨子的话,整个人都仿佛僵住了,他回想起清如讲起的那日在破庙之事,莫不是有人漏了口风说了出去?或者正是太子故意说出去的。女子失贞是大事,哪怕是皇室的公主都会被诟病,此事若是传入许清如的耳朵里,许清风真的担心她会想不开。   厨子边哭边继续说着:“她们说的实在是难听,说的有模有样的,还非说是我家小姐硬要贴上去的,如今外头的人几乎都知道了,大人得想想办法帮帮小姐……小姐……小姐这名声坏了日后如何嫁给好人家。”   许清风气得捏着拳头狠狠打在身旁的柱子上,他此刻恨不得提剑杀了那李宗义。他真是没想到,李宗义居然如此卑鄙阴险,用这样不齿的法子逼迫清如就范。   管家瞧见许清风气得发抖又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便跟厨子说:“你先下去,别同小姐夫人提起。”   厨子点着头,知道多说无益,擦着眼泪,退了下去。   许清风面对着柱子撒气,一拳一拳打在柱子上,手上都红了一片,他的手没了知觉,可心里却撕裂的疼着,他知道这样的事情他越是出去解释,越是抹的黑。可他总不能眼睁睁看着清如就这么被外人坏了名节。   许清风憋着眼泪,责怪自己,都是他这个当兄长的无用,他若是早些下决心把清如送去乡下便不会有这样的事情。是他太优柔寡断了,是他害了清如。他就不该让清如入宫,就不该让她同太子有过多的牵扯。   他身为清如唯一的兄长却做不到爹爹那般护着她周全。   许清风哭出了声,无力的蹲下了身子,揉捏着他自己的脸迫使自己清醒,他不能看着清如就这么被太子毁了。   管家看着许清风有些心疼,这么些年许清风虽然一直养在太后宫里,却鲜少听起他哭过,太后都说他是最坚毅的孩子,哪怕是受了委屈,都是笑盈盈的。   可这一回……   管家见状便提议道:“不如大人去找宁王殿下商量?宁王对小姐甚是上心,此事一出必然会帮着小姐。”   “不可!”许清风抬起脸当机立断拒绝道:“如今清如被辱,这外头已经传得那么难听了,若是宁王出面,那岂不证实了清如水性杨花,同两个男人不清不楚?”   “可……”管家刚想说什么又咽了下去,只剩下叹气,倘若骁勇将军还在的话,也不会让清如清风这俩孩子受这么多委屈了。   作者有话说:   宁王大人更名马上就要到啦~? 第三十二章   这时, 一个下人匆匆走了过来,擦了擦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显得有些恐慌。   管家见许清风此刻心绪不定, 便小声询问:“出了什么事情?”   下人支支吾吾道:“鲁……国公家的公子,也就是左副都御史,说……说来府上提亲。”   管家面色惨白,看向许清风时果不其然瞧见他脸色阴翳。许清风拳头重重的敲击在木柱上,瞪着眼睛, 牙齿咬的咯咯响道:“好个左副都御史,本官打断他的腿不成!”   许府门外的小厮拦着池广, 可这池广本就是个莽夫, 根本不顾及什么礼节, 让下人直接拿棍子打了那两小厮冲进了许府。   池广挺着个大肚子,宽大的衣物显得他格外的笨重,而在他的身后是几箱简单的聘礼。   池广抠了抠鼻子看着被自己下人压制着的两个许府小厮, 倨傲道:“你们大理寺卿呢?平日里不是很大的官威吗?怎的今日做起了缩头乌龟?”   池广的下人还给池广端进来一把雕刻着麒麟的楠木椅, 池广笨拙的坐下后, 不屑地环视着这个许府, 故作讥讽道:“这许府就这么一丁点儿大, 还不如鲁国公府的的茅房来的大。”   “好大的口气啊。”   许清风从内院走出来,面色阴冷含带杀意,手里是刚刚从屋子里取出的长剑, 此剑乃是帝赠与骁勇将军之物,见此剑如见帝。   许清风生腾腾的杀气, 迫使池广站起身来退到了椅子后头, 他虽然愚笨却也知晓许清风手里之物, 顿时没了底气, 忐忑道:“你做什么?我是来提亲的!”   “提亲?”许清风挑眉蔑笑着,这定是外头的人想看许府的笑话才会打发了池广这没生脑袋的蠢东西来。   池广堆起笑容,擦了擦嘴边的油渍,小声没底气道:“听闻许府千金天姿国色,便想与你家结亲。”   “就你也配?”许清风瞧着池广这肥头大耳又没见识的样子,真恨不得此刻就割了他的猪头挂在集市上,看看还有谁敢议论自家妹妹。   池广生来傲气,见许清风不是抬举,便故作大声嚷嚷道:“你妹妹都让太子睡了,我能娶她是她的福分!你少不识抬举了,这样放浪淫/贱的女子能给我做妾那都是她……”   池广还未曾说完,便被一旁许府的管家泼了一盆的冷水,管家骂道:“管你是哪家公子,说我家小姐不是便是该死。”   池广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有生之年居然被一个小小的管家泼了冷水,池广整个人都湿透了,身旁的下人也没了底气既不敢给池广擦水也不敢得罪大理寺卿,个个都往后退。   “你你你!”池广结巴着说不出话来,用手指着管家恨不得扒了他的皮。   许清风冷着脸走向池广,池广本来就怕许清风,加之他的长剑和气场,逼得池广连连后退,还没走几步便磕倒在地上,摔了个底朝天。   池广摔倒在地起不来,被许清风硬生生揪起来,池广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许清风已经狠狠的一拳头打在池广的脸上,池广被打的眼冒金星,牙齿都掉了一颗。   池广疼地不行,“哇”一声叫了出来,身旁的下人想去帮池广却又被许府的家丁挟持住。许府内的家丁可不是门外的小厮那么好欺负的,这些家丁很多还随骁勇将军上过战场。   “今日我便打死你,看看着天底下还有谁敢议论我许清风的妹妹!”许清风的声音响彻整个许府,让跟着池广而来的下人都吓软了腿。   池广嘴角带血,晕晕乎乎根本说不出话来,可接下来就被许清风硬生生的拖起来,又是一拳狠狠地打在他的肚子上,池广肥胖笨重却被许清风一拳打了出去,狠狠地撞在了许府的白墙上。池广被打的猛然吐一口鲜血,血与水交融在一起狼狈不堪。   池广倒在地上差点晕死过去,好容易回过神来不死心地艰难说道:“我……我乃是鲁国公……之子,你岂敢这样对我……太后也不会……饶了你。”   许清风揉了揉自己的手腕,冷笑着:“是吗?那便试试看吧。”   许清风阴沉着脸,捏紧着长剑就往池广身旁走去,池广吓得往外艰难地移动着,一边还颤抖着念叨:“不……你不能……杀我……我乃朝廷官员……你杀了我我爹会灭了你全族的!”   “你爹?”许清风把剑抵在池广粗短的脖子上,冷冰冰地斜眼道:“我爹说,敢辱我许府者,无论官职皆杀。我爹征战沙场为国捐躯,你爹依靠太后荣升国公。你配和我比爹?”   池广被许清风说的完全没了刚来许府时的傲气,此刻只能哭哭啼啼跟着女人似的求饶:“许大人我求你了,别杀我……别杀我,太后宠了你那么些年,你就当……就当是报答太后……求你……”   许清风捏紧长剑,呵斥道:“闭嘴!你胆敢再提太后,你也配。”   池广哭得厉害,许清风举剑时他吓得闭上了眼睛,只觉得自己此刻真的要为了那点所谓的面子死在许清风的手里了。   而这时,一清丽而熟悉的女音从许清风的后背传来。   “兄长。”   许清风本想落剑的手微微一颤,面色呆滞地缓缓转过身去,站在不远处的许清如显得有些单薄疲惫。   只不过许清如的面色如常,淡淡道:“兄长别杀他,他说的没错,他是鲁国公的儿子应当由太后裁决,就算该死也不能死在许府,免得脏了地方。”   池广闻声睁开眼睛,这还是他第一次这么近的瞧见许清如,不愧是养在宫里的人儿,果然是绝色,哪怕是一袭简单的青色罗裙也显得她通体与众不同的气派,跟教司坊那些莺莺燕燕截然不同。   许清如只是淡淡的瞥了一眼池广,随即又看向自家兄长平静道:“刚才左副都御史提到了太后,那不妨就让太后来决断吧,也请太后来看看这满城的流言蜚语到底是出自何人的手笔。”   “清如……”许清风的眼中有些落寞,他本想替许清如解决这些麻烦事,谁知道这府里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哪里会不惊动许清如。   许清如走到许清风身侧柔声道:“兄长,阿娘身体不好,别惊动她休息,我同你一同入宫。”   “那这个畜生呢?”许清风一道凌厉的目光投向跪在坐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池广。   许清如淡笑一声道:“左副都御史,你来此鲁国公知道吗?”   池广微微一愣,他本来就是为了争一口气,不让那些纨绔子弟瞧不起他这才火急火燎来了许府,哪里来得及同鲁国公讲。加之鲁国公本来也是个脾气爆的,若是说的不好,池广怕是还得被鲁国公打一顿。   许清风便知道这池广定是瞒着府里的人来的,便冷笑道:“看来左副都御史好大的能耐竟然直接越过了家中长辈自作主张的就来了许府大闹。左副都御史也是朝臣,应当知晓礼数,这官员的府邸岂能乱闯?你还打伤了我许府的小厮,还望你回去之后告知你家鲁国公让他清点好我许府的损失,然后赔偿我许府。”   “赔?”池广瞪大了眼睛,他被许清风打得半死不活,差点儿一命归西。这许府的许清如居然还要他赔偿?真是没有天理了。   许清如让管家取来了笔墨,洋洋洒洒的写下了欠条,随之递给池广道:“画押吧。”   池广只是瞥了一眼,瞧见那上面的金额差点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这许府分明是狮子大开口!五千两黄金,这是要鲁国公府破产吗?   “我不签!明明是你们许府欺负人!”池广忽然又硬气道。   许清如拿着这张欠条,淡然道:“若是左副都御史不画押也行,那就打断左副都御史的一条腿作为抵押,等日后还清了,再还你这条腿。”   “你你你!你这女子怎的如此心狠!”池广手指着许清如,身子却不住地打颤,这看似娇弱的女子言语间竟一点儿也不输给男子。   许清风一脚踩在池广的脚腕上故意使了大力气,胁迫道:“你画不画押?”   池广疼地喊出了声,声音凄惨而恐慌,忍着热泪哇哇叫着道:“我画押!画押!”   许清风揪起池广的胖手,一挥长剑划破了池广的手指,池广的手鲜血淋漓从小没受过苦的他,忍着疼痛哭着画了押。   “滚吧!”许清风又往池广的屁/股后面踹了一脚,厌恶道。   池广被自己的下人扶着狼狈的逃离许府,连带进来的聘礼都忘记带走了。   “把这些恶心玩意儿,都给我丢出去!以后但凡鲁国公的人来,都给我打!”许清风狠声对着许府的家丁嘱咐道。   管家取来了帕子擦了擦许清风沾满池广血的手,轻声道:“大人还是早些入宫,免得鲁国公先去给太后告状才是。”   “是了兄长,我们先入宫再议。”   此刻的许清如面色坦然,流言蜚语虽然难听,可她心中已然有了主意,有些事情有些人倘若不断干净,是没有清静的。   作者有话说:   小天使们五一节快乐!要健康要吃吃喝喝开心不长胖!照顾好自己哦,爱你们呦~(大声亲一口)   注:五月二号那一天要晚一点更新哦~小天使们可以到五月三号一起看呢~? 第三十三章   皇宫,   太后宫里常年点着梅花香,而这兽耳鎏金香炉也是先帝在时赐予太后的,太后曾说与先帝夫妻一场, 唯独留着的便只有这个香了。   许清风和许清如来的时候太后已经在软榻上睡着了,服侍太后的嬷嬷说这段日子太后总是梦见先帝,醒来时总是神神叨叨迷迷糊糊的,不知是否是太过思念先帝的缘故。   嬷嬷轻轻地摇醒沉睡中的太后,低声道:“大理寺卿来给您问安了。”   “坐吧。”太后睁开眼, 眼尾处有些皱纹,声音极轻淡笑着道:“都来了。”   太后的后面那句话是对许清如说的, 许清如并非养在太后膝下, 相对于许清风来说多少还是有些生疏的, 只是上次太子在天子祠堂一事,让太后与许清如亲近了些。   太后被嬷嬷缓缓扶起身来,许清风和许清如向太后问安之后, 便坐在一旁的雕花木椅上。   嬷嬷给太后递了一盏茶提神, 太后喝下后不紧不慢道:“外头的风言风语不少吧。”   许清风微微沉吟道:“太后原来都知晓了。”   太后叹了口气, 幽幽开口道:“这宫里宫外都是一样的, 流言蜚语总是不会断绝的。”   许清如低着头绞弄着帕子眉眼微蹙, 毕竟此事事关太子,很难说太后不会为了保全太子而舍弃许清如的名节。   太后显得有些疲惫,轻言轻语道:“清风、清如。此事事关太子, 也关系着清如的名节。哀家出面不是不可以,只是有些事情是很难说清楚的。这种事情世家公子都是最忌讳的, 清如日后想要找个好人家怕是还要细细留心。”   许清如接上道:“民女只是想要个清白而已, 子虚乌有的事情, 民女不想遭人诟病。”   “像是骁勇将军家的女儿。”太后满意地点了点头又道:“昨日夜里皇帝难得来哀家这里坐了坐说的也是此事。皇帝的意思倒是简单, 让哀家寻太子来问问,太子若是愿意娶你,此事便可以了结。”   许清风着急道:“清如不能嫁给太子。太子用这样的手段,着实卑劣。”   太后知晓许清风的心性笑而不语。   许清如淡淡地开口道:“如今世人都觉得是太子抛弃了民女,民女若还贴上去反而显得不知廉耻。若是太后准许,民女宁愿出家为尼,也绝不踏入东宫半步。”   “清如……”许清风扭头看向许清如,满眼都是心疼。   太后淡笑着:“清如不急,不妨想听听太子的意思。”   这时一个小宫人急匆匆进来低头道:“太后,太子到了。”   李宗义一身玄色蟒袍大步流星地走进来,许清如见到李宗义便脸色煞白退到了许清风身后。   许清风不情不愿地给李宗义行礼道:“见过太子。”   李宗义刚想伸手扶许清风,却被许清风拂袖推开。许清风眉眼间的排斥李宗义不是看不到。而躲在许清风身后的许清如,更是让李宗义心中绞痛。   许清如虽然也行了礼,可明显比以往更加的疏离了。   太后冷眼瞧着太子只顾着看许氏兄妹忘记对自己行礼,不温不火对太子道:“太子鲜少来这里,先坐吧。”   李宗义低着头这才想起来似的对着太后道:“祖母万安。”   嬷嬷给李宗义搬了把椅子,让李宗义坐下。许清风坐在一旁喝茶握着许清如冰冷的小手,不搭理李宗义。   太后见人到齐了,便开口道:“太子知道都城里的那些个传言吗?”   李宗义似乎有些难以启齿,略微思量之后道:“有所耳闻,只是孙儿事情多没来得及顾及。”   太后在这宫里数十年了,哪里会听不出来是谎话。东宫的眼线遍布整个皇都,若他真想查清楚早就查清楚了。   唯独可能的就是,他根本不想查,甚至想让此事就此蔓延。   太后便道:“太子可是真的喜欢清如?”   “孙儿喜欢清如,孙儿愿意为她做任何事情。”李宗义抬起脸来笃定道。   许清风听不下去翻了个白眼,他如今算是受够了李宗义这些冠冕堂皇的虚话了。   太后又道:“太子既然愿意,那太子是作何打算的?”   李宗义思忖片刻道:“如今孙儿已经有了太子妃,怕是要委屈清如做孙儿的良娣了。但孙儿同清如保证,此生一定待她好。”   太后瞥向许清如,见许清如面色冷淡显得没有任何波动。   “太子。”太后正色道:“那些流言是真的吗?”   李宗义别过脸去,似乎不愿意回答这个问题,太后便又问了一次:“太子,是真的吗?”   许清如的视线也瞧向李宗义,她倒想看看李宗义还能编出什么瞎话来。   李宗义捏着自己的袍子,显得不情不愿,冷声道:“不是真的。”   太后忽然恍然大悟似的笑道:“既然不是真的,那在这皇城之内还有谁刚如此明目张胆的开太子的玩笑?”   “清风你敢吗?”太后扭头看向嗑着瓜子的许清风笑眯眯问道。   许清风瞪了一眼虚伪至极的李宗义道:“臣可没有这样大的胆子,普天之下能够拿太子当笑话说的怕是只有太子自己了。”   李宗义听了许清风的话,这才知道太后今日叫他来根本不是要成全他,而是来问责的。   李宗义吓得跪在地上,解释道:“太后,孙儿没有这个胆量。孙儿的为人您是知晓的。这样的事情孙儿哪里敢胡为,这不是拿清如的名节开玩笑吗?”   许清如起身冷眼瞧着李宗义额头上的疤痕道:“太子既然知晓此事对民女的名节有所影响,为何太子殿下至今都是不闻不问。刚才太后问话,太子说的对民女情深义重,既然如此为何完全不顾及民女的遭遇,太子若是愿意同那些人说实话,便不会有今日。”   “清如……”李宗义声音极小,似乎是把自己绕进去了。   太后又道:“太子,此事关乎皇家名声,你这样不单单是清如的名节,连同你这个储君都会被人诟病。身为储君应当以身作则,而不是胡作非为。”   “孙儿知错……”李宗义虽然心里不愿意承认,可面对太后他也不敢犟嘴。   许清如并不打算就这么算了,又言:“太子可知道这流言是从哪里传出去的?”   李宗义当即否定道:“不知。”   许清风冷哼一声道:“太子当真不知?这样的流言传出去可是杀头的罪,会有谁有这样的胆子说这样的事情?”   李宗义沉默着不语。太后身旁的嬷嬷便拿了一张赎身契纸递给太后,道:“这个是教司坊那里的留底,老奴派人已经细细查过了,这流言从教司坊出来。有两个官妓被一个名叫澜姬的官妓收买,这两个官妓胆大包天在一群官人面前胡言乱语这才引得宫里宫外都是这些没有影子的事情,而这个澜姬前几日被太子赎走了。”   李宗义面色灰白,他从未想过太后居然会接手此事,太后一直清闲着不管后宫朝堂之事,而今日居然……   太后看了看那赎身契纸,抬眼对李宗义道:“太子还有什么可说的?这人如今在你的东宫,你知还是不知?”   李宗义额头上冒着些许细汗,身子有些颤抖,他断然不能承认此事,若是让天下人知晓他为了得到许清如而做了如此卑劣之事,他这个储君算是彻底坐不稳了。   “孙儿……不知。”李宗义低头狡辩着:“孙儿是瞧那澜姬可怜才让澜姬入府。此事太子妃也知晓,太子妃心善这才留澜姬在身旁伺候。”   许清风真真是要被气死了,这李宗义怎能如此厚颜无耻,这样的富丽堂皇的谎言居然真的说得出口。   太后却将赎身的契纸放在了一旁的桌案上,叹气道:“太子,你是储君,什么事可为,什么事不可为你心里应当有数。从前哀家觉得你懂事,如今瞧还不如你那四弟,起码他不会把这种不干不净的人带进府里去。”   李宗义不敢反驳,道:“太后教训的既是,是孙儿思虑不周。”   许清如不打算放过李宗义,又对太后道:“民女觉得一个官妓怎么会有如此大的胆子,难道她真的不要命了吗?更何况民女与她无冤无仇,她何苦害民女?”   李宗义已经决定让澜姬担下此事,断然不会引火上身,便道:“澜姬知道孙儿喜欢清如,怕是为了讨好孙儿才做了这样的蠢事。太后说的是,像澜姬这种不干不净的人,孙儿就不应该带回来。这才惹得流言蜚语四起,孙儿回去一定好好反省。”   太后心里明镜似的,谁真谁假心里有数,可她更清楚皇家的颜面最为重要,哪怕是太子失德,也不能招摇过市。尤其是昨日太后还受了皇帝的嘱托……   “既然如此那就把那澜姬处死,还有那两个被澜姬收买的官妓也一律处死,头颅悬挂于市,哀家要看看,谁还敢随意议论皇家宫闱之事。”   太后已经有所决断,许清风也好许清如也好心知肚明,李宗义毕竟是太子,毕竟是太后明面上的孙儿,苛责谁都不能苛责了太子。   “至于清如,皇帝的意思是要趁早给清如安排个好人家。太子你就别惦记着了,回去做正事吧。”太后淡淡的说罢又喝了一口茶。   李宗义心里虽然不服气,却也无奈,此时此刻只能暂且作罢。李宗义起身时想看许清如一眼,却见她背对着自己,格外漠然。   李宗义攥着拳头心有不甘心的退了出去。   作者有话说:   久等啦~零点还有一章? 第三十四章   许清风见太子走了, 忽然间便在太后面前跪下了。   “微臣有罪,今日打了左副都御史池广……”许清风觉得自己今日确实鲁莽了些,他知道太后宠爱自己, 其实直接告诉太后便可,大可不必对池广动手。   可毕竟事关清如,他实在是忍不了这口气。   许清如也跟着许清风跪下,道:“民女也有罪,不该不拦着兄长。”   太后略带疑惑地抬起头看向身旁的嬷嬷, 嬷嬷小声道:“鲁国公也来了,听说太子在里面就一直在门口候着, 说是大理寺卿打了左副都御史, 缘由是左副都御史听了教司坊官妓的话去许家提亲, 说要让许小姐为妾。”   “这个蠢货。”太后拍打着桌案气不打一处来,这个池广能当上左副都御史都是帝看着太后的面子上,谁知居然还如此不消停, 真是越来越胆大妄为。   嬷嬷小声问道:“那鲁国公……”   太后冷哼一声道:“让他门外跪着, 教出这样的儿子还好意思来, 真不怕辱没了门楣。”   “是。”嬷嬷退出去给鲁国公回话。   太后又瞧向跪在地上的许氏兄妹, 对许清风道:“清风, 你应当知道,自古言官是不可打的,你殴打言官等同于打皇帝的脸。哪怕池广言语有失, 也应当告知皇帝才是。”   “清风知错。”许清风道。   太后似乎没有要怪罪的意思,淡笑着:“起来吧, 这件事情哀家会好好让鲁国公回去教训池广的。此事就此作罢, 你二人回去吧。”   许清风和许清如面面相觑, 一同退了出去。   许氏兄妹退出去后, 太后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这才放了鲁国公进来。鲁国公个子矮小走进来有些吃力,刚跪下就劈头盖脸被太后一顿责骂:“哀家明明告诉过你,让你们别招摇过市,哀家的话你当成耳旁风是不是?帝不是哀家的亲儿子,他一直提防着哀家,如今倒是好了,你们还往他的面上冲是不是?生怕皇帝不会一锅端了咱们家?”   鲁国公支支吾吾道:“侄儿……侄儿怎知广儿如此顽劣,竟然这么容易就被人撺掇了。广儿被大理寺卿一顿毒打,如今还躺着起不来呢……太后您得为广儿做主啊,广儿……广儿他……”   太后冷哼呵斥道:“他就活该挨这顿打!身为言官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心里没数吗?这样的闲话都敢当真,都是你这个当爹的惯着。”   鲁国公老脸憋得通红,一时间也不能反驳什么,便唯唯诺诺道:“广儿是冲动了些……可大理寺卿怎的能殴打言官?太不像话了……”   太后冷眼瞧着道:“哀家倒是觉得,打得好打得对。他本就因为科考一事成了整个皇城的笑话,如今更是坐实了你鲁国公生了个傻子,多好啊,我们池家后继是个傻子皇帝也不用担心外戚专权了。”   鲁国公低着头也不知道太后此言究竟是高兴还是不高兴了。   “他们……还逼着广儿签了欠条……”鲁国公最关心的还是钱的问题,好容易靠着太后这些年衣食无忧,若是就这么赔了,鲁国公怕是要寝不安眠。   太后瞥了一眼鲁国公警醒着道:“你最好记住,有哀家一日你鲁国公才算是国公,若是没了哀家,你的日子也就到头了。是想留着这些钱给你日后送葬,还是赔了这些钱造福你的子孙,你自个儿看着办。”   “可是……五千两黄金……这这这……”鲁国公还是心疼钱,这么多钱,岂不是要他的命。   太后看着鲁国公便觉得头疼,赶客道:“出去!哀家见到你便觉得不安生,哪日把哀家气死了,你们才算是真的太平了。”   鲁国公不敢多留,连滚带爬的离开了。   宁王府,   “王爷出来了吗?”   董楼小声询问着笔啸轩门外的小厮。   前几日翰林院的康靖先生给李宗瞿布置了些许课业,李宗瞿便把自己关在了屋子里专心搞他的课业全然不知外头都快闹翻天了。   小厮摇头回答着:“康靖先生的课业着实太难了,王爷到现在还只字未写,奴才刚进去帮王爷收拾便被王爷不耐烦的轰出来了。”   董楼心中有些忐忑不安,关于许清如与太子李宗义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虽然太后已经下令严禁再谈此事,也把涉及此事的官妓诛杀,甚至连闹事的左副都御史池广都关了禁闭,可众人心中依旧多少会有一个疑影。这皇宫内外皆知太子仰慕许清如已久,此事一来外头的只会觉得这是欲盖弥彰。   小厮见董楼心事重重,便小声询问道:“大人可是想说许小姐的事情?”   董楼叹了口气道:“就怕王爷心情不佳,性子急去找太子算账。”   小厮想了想道:“王爷这几日脾性确实不稳定,可倘若此事再拖着不说,怕是王爷日后会怪罪。”   董楼自然是知晓李宗瞿脾性的,倘若不与他说此事,日后他听旁人说起,怕是会勃然大怒,董楼也是无可幸免的。   董楼揣着胆子推开了房门,前脚还未踏进去,便听到里头传来李宗瞿略带不悦地声音:“何事?”   “王爷……”董楼心中没有底气,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李宗瞿随手将写废了的纸团丢向站在原地的董楼,不耐烦道:“有话直说。”   董楼只能怯生生道:“许小姐……”   李宗瞿听到事关许清如,站起身来,大步走到董楼身旁,问道:“清如来了?”   “不是……”董楼额头上冒着细汗,缓缓道:“外头在传关于太子和许小姐的私事。”   李宗瞿努着下巴冷哼一声道:“外头不一直在传太子喜欢清如吗?”   董楼颤巍巍摇头道:“这次说的是,许小姐失……身给了太子……”   “胡扯!”李宗瞿怒斥道:“谁说的?本王割了他的舌头。”   董楼急忙接上道:“说此话的人已经被太后责罚了。”   “太后?”李宗瞿心中疑惑了一会儿才想起太后和许清风的关系,只是太后向来不理会外头的风言风语,能让太后出面,想来此事一定闹到了皇家颜面上头。   李宗瞿憋着怒气,眉心微皱道:“看来太子他是真的等不及了。”   董楼微愣抬起头来,李宗瞿居然这么快就猜到是太子做的。   李宗瞿捡起地上的纸团轻轻地将纸团摊开,董楼凑近一看,那纸团上是一句诗:问渠那得清如许。   “王爷,你这是?”董楼小声询问着。   李宗瞿冷笑一声道:“本想等清如接受本王再去提亲,如今看来,应该提早去了。”   “提亲?”董楼心中一寒,随即又道:“王爷不可,如今许小姐在风口浪尖上,王爷若是娶了许小姐,那外头得说的多难听,对王爷的名声也不利啊。王爷不是还想……”   “闭嘴!”李宗瞿一道冷厉的目光投向董楼,董楼不敢多言了。   李宗瞿将纸团折起来放进袖口中,淡然道:“本王从出生起便一直在众人的嘴中没有停歇过,本王还会在意这些?倒是清如那边……她没事吧。”   董楼有派人去许府打听过,回话道:“大理寺卿护妹,加之上回鲁国公的儿子池广去许府闹事被大理寺卿打了一顿之后,倒没人敢在他面前放肆了。”   “池广?”李宗瞿眉头紧蹙,这个池广他还是听说过的,实属扶不起的阿斗,若不是在太后的几分薄面上,这池广都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董楼顺带着把此事也交代了:“这池广去许家提亲,还说要让许小姐为妾,气得大理寺卿差点打死他。”   “那就让他死。”李宗瞿歪头淡淡看向董楼,眼神中耐人寻味,也瞧不出是怒气,只知道周身杀气渐浓。   对于董楼来说雇个人杀个人倒是容易,只是此人乃是鲁国公的嫡子,再加之太后与鲁国公的关系,杀他怕是会引起哗然。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哪怕刻意掩饰,按着鲁国公的势力查到只是时间问题。如今杞国势力最大的两位皇子便是太子和宁王,太子惯会装老好人,但若是宁王如此跋扈,怕是会影响到他的声誉。   “王爷……这样值得吗?”董楼问道。   李宗瞿理了理自己的衣领,厉色道:“本王便是要这天下皆知,动谁都可以,动她不行。”   董楼不好再说什么,便道:“属下知道了,属下会尽力让此事不被鲁国公察觉。”   李宗瞿漫不经心道:“也不必如此周密,让他知晓也好。”   总之李宗瞿早已经坐实了“无恶不赦”这个名号了,他便不喜欢像李宗义这般虚伪遮遮掩掩,他便是要让天下人皆知,他的人谁都不可染指,哪怕那人是皇亲国戚。   同样,哪怕那个人是李宗义。   董楼知晓李宗瞿决定的事情是改变不了的,只得低头不语。   “本王要入宫,你帮本王备马。”   李宗瞿心中已然有了筹谋,这一次,无论她愿不愿意,他都要她成为他的妻。   作者有话说:   小天使们早点睡哦~晚安啦~? 第三十五章   李宗瞿入宫时正好帝在沉凝殿同淑贵妃用膳。   淑贵妃瞧见李宗瞿来了, 笑眼弯弯站起身来道:“瞿儿来了,坐下来一起用膳吧。”   淑贵妃的贴身嬷嬷便下去帮李宗瞿取来了碗筷。   李宗瞿刚要行礼,帝忽然抬头道:“不必拘礼了, 坐下吧。”   “儿臣有话要说。”李宗瞿面色凝重和平时有些不同。   淑贵妃脸上的笑意微微有些僵持,轻声道:“瞿儿,有事等用了膳再谈。”   “儿臣要改名!”   李宗瞿挺直了腰身,义正言辞道。   “咳咳咳。”帝刚好喝了口汤,被李宗瞿此言直接呛到了喉咙。   淑贵妃连忙起身给帝顺气, 帝好容易缓过神来,疑惑地抬起脸来问道:“你要改名?为何?”   “这名不好。”   “胡说!”淑贵妃连忙打断了李宗瞿的话, 小心翼翼看向帝, 不过好在帝面色如常并未动怒。   帝只觉得一阵好笑, 侧过身来瞧着自家儿子问道:“你说说看哪里不好?”   李宗瞿反问道:“父皇还记得为何给儿臣取名‘李宗瞿’吗?”   帝别有意味道:“瞿乃是一种兵器,朕同骁勇将军南征北战,淑贵妃也是在那个时候生下的你, 朕便觉得‘瞿’字可寓意为战无不胜的神器, 也是当初为了激励与舒国作战。”   “如今战事以平, 舒国已然成为我杞国的附属国。那这个名字在天下安定之时便失去了意味, 儿臣若还是担着这个名字难免会被人揣测儿臣是否会有颠覆社稷之嫌, 这样的名字儿臣实数不敢当。”   李宗瞿字字诚恳,可淑贵妃却听得额头冒汗,要知道帝一直都忙碌于朝政, 李宗瞿是众多皇子中唯一一个被帝亲自取名的,其余大多都是礼部和宗室商量定夺的。不料此刻李宗瞿居然还嫌弃这名字不好。   帝倒是不生气, 反笑着问:“那瞿儿所见, 叫什么好。”   “李宗渠。”   “瞿儿!别胡闹, 这不是同一个名字吗?”淑贵妃有些薄怒道。   李宗瞿解释道:“这两个‘qu’同音但不同字。儿臣所指的是水渠的‘渠’。”   帝思忖着道:“水渠?这名字可不比朕的要来的好。这水渠指的是农民开凿的水道, 不像个王爷的名讳。”   淑贵妃起初也觉得疑惑,瞿儿为何突然会想要改名,可这几日淑贵妃闲来无事也翻看了不少书籍,想起来一句诗,不由得冲着帝笑道:“瞿儿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哦?”帝挑眉道。   淑贵妃早就看穿了自家儿子的小心思,便道:“瞿儿怕是为了那句‘问渠那得清如许’才想改名的吧。”   帝闻言仰面大笑道:“真没想到,朕养了这么多年的儿子,竟然是给他们许家养着的。这还没娶到人家许清如便想着为她改名了?”   淑贵妃也是无奈地摇头,朱唇缓缓道:“瞿儿,改名不是小事,不是你说改就可以改的,再说了宗正寺若是有异议的话,这名字也是改不得的。”   李宗瞿又道:“那不如请大祭司来看看,若是大祭司觉得可行,那便换。”   淑贵妃是心知肚明的,这大祭司向来偏爱李宗瞿,李宗瞿说的基本都会应允。想来此次李宗瞿是下了决心的。   帝倒是不在意改名,只是对于李宗瞿喜欢许清如一事心中多少还是有些疑虑,便问:“你可想好了?如今的许清如已经掀起过不少满城热浪了,若是你娶了她,这皇城内外的流言蜚语可都会冲着你来。”   帝怕就怕李宗瞿如同过往一般只是一事的兴起。   “儿臣从未如此渴求过一个人,儿臣自打初见她便过目难忘,儿臣想护着她,儿臣不想看见她再被人伤害,外人眼中她是如何都好,只是她在儿臣眼中便是绝世无双。她是儿臣的一见倾心,也会是一生相许,儿臣此生愿与她白首不相离。”   李宗瞿的话让淑贵妃微微一颤,这些年来她还是头一次见到自己的儿子如此看重一个人,不知为何心中既是安慰又是酸楚。   帝轻叹着道:“朕信你,朕信你会对她好。至于改名一事,朕会去问大祭司,若大祭司无异议,那便依你。”   “谢父皇!”李宗瞿忽而一笑道。   是夜,长宣宫。   小太监端了一碗秘制鸡腿匆匆忙忙走进来。   帝本来还在埋头瞧着奏折,闻见香气便抬头问道:“这是何物?”   小太监回答:“是董贤妃送来的,董贤妃说皇上忙于政务特地给皇上做了秘制鸡腿,还望皇上品尝。”   “董贤妃?”帝揉了揉鼻翼想起这段日子被李宗义和李宗瞿这两个混小子的事情烦得焦头烂额,都忘记了自己还有个儿子——宣王李宗泽,是董贤妃所生。   帝已经有些许日子没有去瞧董贤妃了,董贤妃也向来是个懂事的鲜少刻意在帝面前晃悠。   “端过来吧。”帝闻着那味道倒是香,只是不明白为何半夜送鸡腿过来。   小太监端着秘制鸡腿到桌案上,掀开盖头轻声道:“董贤妃还说,这鸡腿是宣王同董贤妃一起做的,宣王也一直记挂着皇上,想着皇上这几日清瘦了不少,便特地做了鸡腿。”   “他倒是有孝心。”   帝用筷子夹了一个鸡腿咬了一口,味道倒是香腻可口。吃了一口帝才忽然想来,当初自己看上董贤妃便是瞧上了她的手艺,董贤妃虽是贵族人家却没有那些个大小姐的脾性,特别喜欢做膳食,味道比御膳房来的还要好不少。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凄苦的哭声,那哭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凄厉,听得人汗毛都竖起来了。   “何人在门外哭泣?”帝被扫了兴致把鸡腿丢下问道。   小太监答:“是鲁国公。鲁国公刚从太后那里哭闹回来,太后要就寝了便把他赶出来了。皇上可要见他?”   帝那帕子擦了擦嘴道:“这是出了什么事情连太后都不愿意掺和了。”   小太监小声道:“听鲁国公哭喊着的好像是他的儿子。”   “让他进来吧。”帝淡淡道。   鲁国公是直接爬进长宣殿的,跪在地上老泪纵横一边哭一边骂着:“皇上……皇上……皇上要替老臣做主啊,老臣的儿子被那大理寺卿许清风打了不说,还被勒索赔黄金千两,如今老臣的儿子也突然离世了……老臣实在是不甘心啊……皇上……求皇上做主。”   帝冷着眼想起来道:“你的儿子?就是左副都御史,池广?”   鲁国公用袖子擦着眼泪惺惺作态道:“是,广儿无辜,被人陷害,还被人殴打,自古以来从来没有人可以如此不分青红皂白的殴打言官。”   帝不经冷笑,这池广算是个劣迹斑斑的人物了,先是科考作弊连累诬陷考官,之后又调戏良家妇女逼良为娼,以及殴打无辜百姓扰乱杞国治安,甚至还曾经在宫中盗窃,与宫女唧唧我我不成体统,这些事情堆积起来足以让池广人头落地,可帝顾惜于太后之间的母子情分一直宽恕着池广,如今死了倒是好事,总算是把这左副都御史一职空出来了。   “言官?作弊来的也能算是言官?”帝不由得讥讽道:“杞国自开国以来向来秉承着先做贤人再取官爵,可你的儿子呢?一二再而三的做出这么些个不成体统的事情,还好意思来宫里哭闹,简直没有规矩。”   鲁国公被帝说傻了,帝和太后虽然不是亲母子,可说出来的话就竟然如出一辙,鲁国公心里更加委屈,却只能支支吾吾道:“皇上,可……”   帝打断了鲁国公的话:“你的儿子死了,那是他为人不良所以被老天收走了,你在朕这里哭,你儿子就能回来了?朕瞧你怕是有别的意思。”   鲁国公在意的根本不是池广的死,他更心烦的是许家要的索赔银子,数额实在是过于巨大,鲁国公向来骄奢淫逸赔了这些个银子他日后的日子怕是难了。再加上他也气不过许府那两个小辈在自己面前如此猖狂。   “能否……请皇上看在老臣年老丧子的份儿上,劝说大理寺卿就算了那些银子吧。”   鲁国公道出了心中所想,帝不经冷笑道:“这事儿朕哪里做得了主?池广闹事这才挨了打,若是你早些教好他,哪里会让他如此年纪轻轻便殒命。”   “皇上!老臣真的没有那么多的银子,老臣向来拮据,这样的数额实在是拿不出来,还望皇上帮帮老臣。”鲁国公故作可怜道。   鲁国公有多少家底,帝怎会不知?贪污受贿鲁国公算是一把好手了,这些年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怕是他自己都算不清了。这次罚他,帝倒觉得是件好事。   不过明面上还是得安慰鲁国公的。   帝从秘制鸡腿里挑了一个夹起来让小太监递过去给鲁国公。   鲁国公一脸疑惑地瞧着不知缘由。   帝笑着解释道:“这鸡腿乃是董贤妃和宣王亲手所做,若是放在市面上千金难换。朕给你一个,也算是接济了你一千两,剩下的你就自己想办法吧。”   “这个鸡腿?一千两?”鲁国公瞪大了眼睛完全没想到帝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帝提高音调道:“怎的?宣王和董贤妃的鸡腿不能值这个价吗?”   鲁国公低着头哪里敢反驳,只能心不甘情不愿道:“皇上所言极是。”   帝又故意加了一句道:“此鸡腿是朕赠与你的,感念你爱子情切算是‘御赐鸡腿’回去供着吧。”   “供……着?”鲁国公又一次不可思议地抬头道。   小太监故意接话道:“这样的恩典可是亘古未有啊,鲁国公还是安心接着吧。”   “是……”   作者有话说:   帝:哎,朕的儿子毫无文学素养,居然乱改名字。   作者:你取的名字也没好到哪里去吧…… 第三十六章   杞国的崇极殿是专门留给杞国大祭司居住的宫殿, 崇极殿内余香缭绕,红柱上刻着各色象征着杞国至高无上权利的图腾,崇极殿的位置相对偏僻安静与其他的宫宇大不相同。崇极殿的门口种着一颗桃树, 开得正艳丽,崇极殿的宫女都知道这是大祭司姚姬清最珍爱的一棵树。   姚家世代的长女皆为祭司,姚姬清从小待在宫中,从小照顾她的便是上一任的祭司,姚姬清本来并没有名字, 只是被人叫做姚姬,而这个‘清’字是她后来自己加上去的, 象征着她永远淡泊如水, 也好让她一点点的度过这漫长而无趣的一生。   她姚姬清的美貌闻名于整个杞国, 可悲的是她却是一生不能嫁人的,贞洁是大祭司最重要的标志,她是杞国最高的信仰, 同时也背负着最寂寞的使命。   她曾经想过一辈子把自己困在这个牢笼中, 用自己的全部热枕去守护这个国家。毕竟她的命运生来便是如此, 可直到她遇见了那个人。   遇到他时, 她只希望自己能做一个普通的女子, 哪怕只是他身旁最卑贱的宫女。   可偏偏天不如人意,她与他永远不可能。她只能默默地守护在他的身后,看着他运筹帷幄, 把控权术。而她只能默默地愿他得一心人,白首不分离。   姚姬清的贴身宫女阿娇走到面色愁容姚姬清身旁道:“外头都说宁王殿下要改名, 祭司怎么看。”   姚姬清抬眼有气无力道:“宁王择的是哪个字?”   “渠, 水渠的渠。奴婢觉得这字不好撑不起王爷。”   阿娇没念过什么书, 可这个字还是认得的, 总觉得这个字配不起宁王。   姚姬清用手指轻轻地点了点茶杯中的水,在桌子上一笔一划道:“问渠那得清如许。”   阿娇听了有些惊讶道:“是否是清渠之意?祭司的闺名里也有清一字。”   姚姬清只是淡淡地摇了摇头:“他想要的不会是我。”   阿娇眉眼低垂拿起旁边的擦布就擦掉了姚姬清写下的那句诗,略带傲慢道:“管她是谁,奴婢瞧着都配不上宁王殿下。”   姚姬清微微一怔问道:“为何这么说?”   阿娇略带崇敬道:“宁王殿下算得上杞国第一美男,论这世间女子哪个配得起?再说了,不管谁嫁给宁王殿下,宁王殿下都是‘命带桃花’日后定然美人成群。”   姚姬清看着阿娇的眼神有些深意道:“阿娇,我还不知道你私底下对宁王殿下颇多议论。”   阿娇眼神微微有些惶恐,躲闪道:“大祭司不要误会,奴婢哪里敢,只是往常宁王殿下常来崇极殿,奴婢这才……知道些……”   阿娇跟姚姬清是不样的,姚姬清一辈子都离不开此处,而阿娇到了年龄便可以出宫嫁人。如今的阿娇也是妙龄,对宁王有些遐想也是情理之中,只是姚姬清怕就怕阿娇会坏了规矩。   再者说李宗瞿的性子姚姬清是知晓的若是看上了阿娇早年就该问姚姬清要人了,可这么多年来李宗瞿都未曾正眼瞧过阿娇,又怎么会喜欢阿娇。   “你下去吧。”姚姬清淡淡的看不出喜怒。   阿娇静静地退了出去。   四下已然无人,姚姬清心中愁苦,拿起一只湖笔一笔一划的在纸写下“瞿”又将其划去,写了个“渠”。姚姬清的眼神里有一丝落寞,其实这一日迟早会到来的,而她只能被迫选择接受。姚姬清苦笑着,纤细的手指在墨迹未干的纸上轻轻地抚摸着,就像是抚摸着他的脸。   他从前来崇极殿也只是传递淑贵妃的一些话罢了,至于旁的他从未多说过一句。他瞧人总是冷冰冰的,做事情也是干脆利落从不耽搁。   她从未见过他笑过。   从未。   他笑起来应当是俊美温柔的,想来能见到他笑得那个女子也一定是最幸运的。   姚姬清颤抖的手轻轻捏起纸将它在火烛下灼烧着,她无神的双眼看着那个字迹一点一点的化成灰烬,从她的眼前彻底消失。她爱他,可这是她一生都不能说出口的秘密。   长宣宫,   帝时常批阅奏折到深夜,而这几日他的奏折里有多了几封与往日不一样的,说的都是不同意李宗瞿改名一事。   皇亲的姓名是要入宗谱的,改名一事事关重大。宗正寺宗正和尚书令齐律首当其冲不赞成李宗瞿改名。   宗正觉得李宗瞿自打取了这名字没灾没痛的也没犯什么忌讳,实在是没有这个必要。而尚书令齐律觉得李宗瞿要改的这个名字不够大气,显得像个平头百姓怕和李宗瞿的运势相冲,要求帝一定要先询问了大祭司才好。   帝本就为了朝政焦头烂额如今他这不省事的儿子还给他多出来了不少活干。帝扶额看着奏折叹气道:“大祭司那里到底怎么说的。”   帝身旁的小太监道:“大祭司身旁的宫女说大祭司这几日在闭关,不过已经替宁王算过了,宁王若是执意要改,便遂了宁王的意。”   “遂了他的意?”帝有些无奈道:“朕这三个儿子,真是各怀鬼胎。既然如此便由着他吧。”   “是。”小太监应声道。   帝将批阅完的奏折扔到一旁,又问道:“太子近日如何?”   小太监凑到帝跟前小声道:“太子近日里总是酗酒,尤其是听说宁王要为许小姐改名之后。太子似乎很怕皇上您会把许小姐许配给宁王。”   帝听罢,笑道:“他不是想当储君吗?既然要做储君自然是有得有失。更何况朕也未曾逼迫他娶百里家的姑娘。”   提起百里家的姑娘,小太监不由得身子发颤,这几日从东宫打探出来的消息有不少也是关于太子妃的,太子妃百里霜自从嫁入东宫日日独守空房不说,精神上似乎也出了些问题变得有些许易怒。   只是小太监深知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哪怕如今帝是他的主子,他也不敢得罪太子,便轻描淡写的一笔带过。   帝心中虽然对李宗义所为多有怨怼,却毕竟为人生父,叹了口气让小太监去御膳房取一碗醒酒汤给太子送去,还嘱咐小太监务必亲眼看见太子喝下安眠。   翌日午时,许清风提着疲惫的身躯回到许府。   这几日朝堂上闹哄哄的,为的都是宁王改名一事,许清风只觉得头大,虽然是宁王要求的改名,但明眼人都知晓这为的都是讨许清如欢心。   而今日皇上发话了应允宁王改名,甚至还东拼西凑了一些话来搪塞百官,百官虽然表面上不说,可都心知肚明。宁王改名已成定局,只是让许清风万万没想到的是,这集市里才安静没几日,又从孩童口中传了一首歌谣出来:“万籁春色暖人心,穿堂群燕思相守,东巷亲王要更名,西街美人要嫁王。”   杞国的东巷住的都是皇亲国戚达官贵人,“东巷亲王要更名”不用想便知道指的就是宁王李宗瞿。至于西街美人……住在西边的官宦人家只有许家。   其实当初帝有想过让许家迁到东边去,可骁勇将军觉得西边离沙场离军营近便一直没有换地方,这许府算是历经了数十年了。   许清风一边脱官袍一边骂骂咧咧地:“美人要嫁王,这么大的事情,美人的兄长怎么不知道?!”   许清风换了身寻常衣服,想着去许清如的屋子里问问,在屋外正好撞见了阿英。   “小姐在里头吗?”许清风问道。   阿英疑惑:“大人瞧着不高兴,外头又出什么事情了吗?”   “外头何时安静过。”   许清风也不同阿英多说什么,推开门便走了进去,许清如正坐在一旁的榻上随意的翻着一本册子。   “听说你要嫁给宁王了?兄长来给你道喜了。”   许清风说这话时显得有些怒色,许清如被许清风说得云里雾里,便道:“兄长若是在朝堂上受了气可别拿妹妹撒气。”   许清风把摘抄了那就歌谣丢给许清如道:“你看看吧,外头现在都是这歌谣,老少妇孺皆会唱。”   许清如一边翻阅着,一边听着许清风的牢骚:“这杞国的皇子怎么个个喜欢耍这样的手段?”   许清如瞧着上头的句子,嘴角带着笑意地念出来道:“东巷亲王要更名,西街美人要嫁王。”   “你还笑呢?你如今不怕旁人说闲话了?”许清风挑眉不解道。   许清如笑意更是灿烂道:“兄长如今火气旺盛了,为的这样一些小事都要生气,我倒是觉得是兄长想多了,这东巷的王,西街的美人,也未曾说明到底是谁。更何况孩童都是童言无忌的,也不能怪罪。”   “你便是偏袒他吧。这还没下聘呢,你就已经胳膊肘往外拐了?我觉着皇亲国戚都是一个德行的,你能确定他不像太子那般?”许清风叉着腰又有些酸意道:“反正日后要嫁人的是你,为兄也管不着。”   许清如册子捂着嘴唇,故意笑道:“兄长莫不是怕妹妹嫁人了自己待在许府里孤寂?兄长若是怕一个人,不如早日成婚才是,也免得阿娘总是担心你的婚事。”   “胡诌!”许清风便是听不得“成婚”二字,便故声道:“为兄还要在这朝堂上大展拳脚呢,哪里有空关心什么儿女情长。”   “是啊。”许清如翻着册子故意道:“反正等待和硕公主成婚之后,兄长也可以以兄长的名义送和硕公主出嫁。”   许清风说不过许清如,便眼神躲闪着,故作逃避道:“和硕公主出嫁与我何干。”   作者有话说:   万籁春色暖人心,穿堂群燕思相守,   东巷亲王要更名,西街美人要嫁王。   晚安啦各位小天使们~? 第三十七章   “砰——”   桌案上的一叠册子都被李宗义踢翻在地上, 屋子里一片狼藉,李宗义的一片衣角都被桌子的边缘拉扯撕碎。   “都给本宫滚出去!”李宗义对着门口的宫人咆哮怒斥着。   这几日李宗义一直都在东宫发脾气,任谁都劝说不动, 外头的宫人不敢多停留四散开去。   魏驰跪在门口一声不吭,李宗瞿为许清如改名李宗渠一事闹得满城皆知,天下人都在歌颂李宗渠对许清如诚挚的爱恋,甚至有好事者在背地里谩骂李宗义,说李宗义不顾及功臣之女的名节, 肆意轻贱简直违背储君德行。   李宗义苦苦经营了这么多年温良的名声,就被这么一朝被毁掉了, 对于李宗义来说这无疑是他登上皇位的最大危机, 而李宗渠是他前进路上最大的绊脚石。   “杀了他!他必须死!”李宗义的双目充斥着血丝, 长时间的难以入眠加之心上的压力已经让他的所有理智在这一刻被彻底的吞没。   魏驰跪在地上低着头小声道:“太子殿下,宁王毕竟是您的手足兄弟,在帝的眼皮子底下我们杀不了他。”   李宗义冷笑着缓缓走道魏驰的身侧, 脸有不屑道:“魏驰, 他不过就是仰仗着淑贵妃, 缘由便是父皇宠爱淑贵妃, 若有一日淑贵妃死了……”   魏驰面色大惊, 扬起脸来道:“不可……这若是被发现……”   李宗义伸手拉起跪在地上的魏驰,眸子中没有一丝温度:“不必让那女人死的急,慢慢来, 本宫有的是时间。你需要做的就是安排人去淑贵妃的身侧,别让淑贵妃起疑心。”   魏驰随多有不愿却也只能点头应下。   李宗义只要一想到李宗渠丧母之后悲痛欲绝的模样便觉得大快人心, 他让宫人给自己换了身衣裳, 去了一趟崇极殿。   阿娇正好在崇极殿门外洒扫, 瞧见李宗义走来先是一惊, 随即立马走上前去,略带谄媚道:“奴婢给太子请安。”   李宗义心情烦躁,并未正眼瞧阿娇,只是冷声道:“大祭司所在何处?”   “大祭司尚在闭关,暂时不见人。”阿娇抬起脸故作笑意道。   李宗义冷嘲道:“莫不是屋子里藏了男人这才见不得人?什么时候杞国的大祭司整的如此玄机莫测。”   李宗义不顾阿娇的阻拦一脚踹开了崇极殿的大门。   此刻的姚姬清正坐在里头悠然的喝茶,见是李宗义眉眼也未抬起,只是略带恭敬道:“太子如此急躁,所谓何事?”   李宗义早就想来找姚姬清算账了,上回天子祠堂一事便是出自姚姬清的手笔,若非这个女人搬弄是非,胡言乱语,李宗义怎么会好端端的被帝罚去天子祠堂跪着,还被一个下贱的宫人勾引。   “你还胆敢问本宫?大祭司所谓的闭关便是在这里喝茶?真是好雅兴。”李宗义一脸狠厉的看着姚姬清又道:“大祭司随便三言两语便说动了父皇,本宫还未曾谢谢你让本宫受了那么多罪。”   姚姬清只是淡然的瞥了一眼李宗义,缓慢地给李宗义沏了一杯茶道:“太子说笑了,臣的本职便是维护杞国的国运。太子身为储君,为国祈福本就是应当的事,怎的能算是受罪呢?”   李宗义与姚姬清面对面坐下,他的眼神犀利似乎想从姚姬清那张云淡风轻的眸子中瞧出些什么。   李宗义闻了闻姚姬清递过来的茶,不仅冷笑:“里头掺杂了桃花?看来大祭司对宁王果然是很上心的。”   姚姬清不偏不倚道:“太子殿下误会了,只是这崇极殿外正好有一颗桃花树罢了,赶上时节这才给太子您沏了一壶桃花茶。”   李宗义将杯子又放置回了桌面上,嘴角戏谑的向上翘着道:“大祭司可知,宁王最近为了许府的许清如更名,为了便是博她一笑?”   姚姬清拿杯子的手微微一颤,细微的动作落入李宗义的眼中显得格外的讽刺。姚姬清是个聪明的女人,很擅长掩饰自己,这一点儿倒是挺像李宗义本人,可唯独在提起李宗渠时容易暴露自己的本心。   姚姬清看着杯子中残余的桃花瓣,勾唇笑着,抿了一口茶喝才道:“郎情妾意,本就是一段佳话。”   李宗义和帝不同,帝信这些鬼神之说可李宗义却是不怕的。他生来就不尊贵,可不照样做了杞国的太子,把控着杞国的国运。他很清楚所谓的大祭司姚姬清不过就是一个可笑的“祭品”一个帝把控朝局安定民心的傀儡。   “大祭司,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如今本宫也不想和你兜圈子了。过往的事情,本宫可以一笔勾销,只是这往日,你得跟着本宫,要听本宫的话。只要本宫能安然登上帝位,本宫保你不死。”   李宗义此言本就是威胁,换言之若是姚姬清不是抬举,李宗义便一定会杀了这个女人。   姚姬清怎会不知李宗义所言,掸了掸衣衫上的清尘平静道:“太子贵为储君,怎的会无法登上帝位,只要太子不沾染一丝污浊一心为国,日后自然是前途无量的。”   李宗义站起身,怒视着姚姬清道:“少拿这些幌子来糊弄本宫。本宫若是想杀你易如反掌。”   姚姬清淡然道:“太子殿下说的是,太子对臣心存误会,臣心里知道。”   “呵,”李宗义冷笑着:“你当真如此大度?你难道就不想嫁给李宗渠?你难道就甘心他娶别人为妻?”   姚姬清端坐着平视前方面色如常道:“太子,您应该知晓臣是大祭司,男女之情本就与臣无缘。太子若是没有旁的事情便请回去吧。”   李宗义暂时还不能对姚姬清做什么,嘴唇抽动着道:“你便活该待在这样的鬼地方。姚姬清,你给本宫记着。本宫不会轻放了你。”   姚姬清又拿起茶水抿了一口淡然道:“太子殿下请便吧。”   许府,   朴氏在屋子里整理这过去许清如的小衣物,她对这个女儿是格外的疼惜的,可偏偏从小就送进了宫里一直到现在才得见。朴氏仁心,对于帝的恩赐向来不会说一个“不”字。她深知自己不仅是许清如的母亲,也背负着丈夫临终前的嘱托。许家一族是绝对不会忤逆君王的。   “阿娘好端端翻出这些来做什么?”许清风啃着苹果站在一侧问道。   朴氏叹了口气道:“这好些衣服我都未见清如穿过,有些甚至都未曾送入宫中给她。”   许清风不明白朴氏的意思,懒散道:“阿娘,宫里什么都不缺,更何况妹妹跟着和硕公主不会有多大委屈,你瞧她现在不是好好的。”   “你不懂。”朴氏淡笑着。   许清风啃咬着苹果不出声,朴氏看了眼儿子又道:“等你成婚了,有了孩子便能明白了。”   许清风听了这句话,如临大敌,后退一步,摆手道:“别别别!好端端的说着清如怎么扯到我头上来了。阿娘还是趁早把清如嫁出去才好,也免得日后您还操心。”   朴氏叠衣服的手停了下来,抬起头来道:“你说的不错,确实得给清如相个好人家,也免得太子的眼睛总在她身上打转,总是不安生的。”   许清风故意打趣道:“我在北镇将军那里瞧见他的嫡子也是加冠之年了,若是清如愿意的话……”   “兄长!”   许清如不知何时已然站在了痞痞靠在门框上的许清风的身后,噘嘴气道:“兄长惯会在阿娘面前说这些不成体统的事情。”   许清风拿着半块苹果一脸认真道:“这怎的算是不成体统?北镇将军的嫡子也算是一等一的出身了,再加上我们家向来与北镇将军府交好,若是能亲上加亲那便是更好了。北镇将军威名在外,太子日后也断然不敢动你。”   许清如走到许清风跟前不由分说狠狠踩了许清风一脚,许清风疼地张大了嘴在朴氏面前哇哇告状道:“阿娘!你看她!”   许清风明明知道许清如和李宗渠已然有意怎的还故意提及旁人。惹得许清如不悦,许清如凑到朴氏身旁,亲昵道:“阿娘!你瞧兄长,口无遮拦,我同那北镇将军的嫡子素未谋面,怎么会嫁给他。”   朴氏是了解女儿的性子的,也看得出来李宗渠对许清如的一片痴心。朴氏也是有意撮合二人,只是这李宗渠毕竟是皇子,皇子便是会陷入储君之争,朴氏心里不由得还是有些担忧的。   许清风啧啧连声道:“我瞧着你是芳心暗许了,不如老实交代吧。”   朴氏摸着女儿的手,轻声问道:“清如,你实话告诉阿娘,你是否真的对宁王动情了?”   许清如羞红了脸,一时间说不出口,低着头,娇声道:“阿娘……”   朴氏又认真慈爱道:“婚姻乃大事,阿娘不是不通情达理之人,你若是真的喜欢,阿娘又怎会阻拦。只是这宁王是淑贵妃的爱子难免成为众矢之的,太子同宁王的关系又势如水火,你若真嫁于他,难保你安康。”   许清如略微有些迟疑,随即抬起头来,轻声诚恳道:“阿娘,他若愿意娶我,哪怕是日后吃苦,女儿也是愿意的。女儿从不在乎他的身份,女儿只在乎他的心里是否真的有女儿。”   许清风听了不由得凑过来道:“你能确保他不是第二个李宗义?这皇家的是是非非向来多,可不比我们许府这么安静随你折腾。”   朴氏只是拍了拍女儿的手背,温柔笑着道:“你让宁王来,阿娘同他说一说。”   作者有话说:   宁王马上就要去提亲啦,小天使们晚安啦~? 第三十八章   董楼缓步跟在李宗渠的身后, 自从上回翻/墙进入许府之后,瞧见李宗渠流鼻血那一幕,董楼的心中便一直留下个阴影, 他这辈子绝对不会再陪着李宗渠翻/墙了。   李宗渠的内心有些忐忑不安,他虽然深知朴氏是一个温和的妇人,可又担心她爱女心切,不愿意让许清如嫁入王府。   李宗渠刚走入许府,便瞧见许清风已经在里头候着了。   许清风上前一步, 恭敬行礼道:“王爷。”   “清如呢?”李宗渠四下张望着,却未得一见。这几日李宗渠心中一直思念许清如, 可又怕自己贸然出现, 损坏姑娘名节。   许清风淡漠道:“舍妹待字闺中, 不宜与王爷相见。今日是我家母亲想见见王爷。但母亲是内人不方便去王府,让王爷亲自来一趟,是臣失礼。”   李宗渠对此倒是丝毫不在意, 巧言:“既是长辈, 晚辈登门也是应该的。”   “那王爷请。”许清风退到一侧领着李宗渠去见朴氏。   这几年朴氏的身子一直不算太好, 尤其是腿脚并不利索, 终日都是待在屋子里鲜少出去。   朴氏坐在圆桌旁的木椅上瞧见李宗渠进来刚想起身, 却被李宗渠上前制止道:“不必多礼,这不是外头,不必拘于礼数。”   朴氏只是淡笑着, 依旧将礼行完,随后说着:“夫君在时总说先是君臣后是亲友, 夫君至死也未曾忘记对帝的隆恩, 老身也一样。”   李宗渠便不再多言, 扶着朴氏坐下。   许清风上前给二人各沏了一壶茶, 随即走了出去。   李宗渠心心念念着许清如,开口便问:“清如可还好?本王总见她看着单薄,不知是否是吃的不好?本王府里有一厨子……”   “王爷。”朴氏扬起脸来打断了李宗渠的话,语重心长道:“王爷,清如这孩子算不得聪慧,否则也不会让太子欺瞒了这些年。这孩子从小便入了宫,宫里规矩严,她事事都要谨小慎微,这才让她的性子有些淡漠。宫里的人,王爷应当明白都是趋炎附势之人,清如从小便在那样的环境里长大,她要懂得的东西太多了。所以她才会轻信太子的承诺,她太累了,她希望有一个人能陪着她,能帮衬她,让她从那个冰冷的宫里解脱出来。”   李宗渠细细听着朴氏的话,捏着瓷杯不语。   朴氏轻叹着又道:“老身也是过来人,知道王爷对清如有意。只是这孩子性子未必能帮着王爷什么,王爷心中若有宏图伟业,便应当选一个能助益的女子为妻。”   李宗渠心中五味杂陈,他爱许清如所以想为她争夺皇位,想许她安康顺遂。可朴氏说的也无错,历代皇子择妻都会选择母家强大的女子,来为自己争取帝位。帝也好,太子也好皆是例子。   “王爷,感情之事不可冲动。王爷必须明白其中利弊,才可做决定。”朴氏打心底里喜欢李宗渠,可她又怕这李宗渠只是年少轻狂,作为人母她希望她的孩子能有一个安定的夫家。   李宗渠侧身,恳切道:“本王深知本王不是嫡子比起太子来要势微,可本王对清如一片至诚,本王必会护她周全。如今太子与清如的关系恶化,太子不会就这么放过清如。放眼这天下,能与太子一搏之人只剩下本王。本王不怕与这天下为敌,本王也不想仰仗任何人,本王的女人,本王自己一定会护着。”   朴氏的眼眸微微下垂,沉声道:“王爷……老身身为人母对清如是有所亏欠的,老身很少陪伴她,所以老身有私心,希望日后能有一个人一直陪着她。王爷年轻,日后定是美人不断,清如这样的性子,嫁入王府,怕是会给王爷带去麻烦。”   “本王不纳妾。”李宗渠随即道。   朴氏淡淡一笑:“王爷可别说傻话,这历来皇子那个不是妻妾成群。”   李宗渠为表决心,起身道:“本王可立字据。”   朴氏还未反应过来,李宗渠便去桌子上寻来了笔墨,洋洋洒洒写下几个大字,朴氏也是一愣,倒是从未见过有哪个男子为了心悦的女子敢立如此字据,况且此人还是帝的爱子。   李宗渠又拿起佩剑划破自己的食指在字据上按下自己的指印,满意地拿起递给朴氏道:“此情可鉴,日月不曾更改,本王与她的情意与天地共生。”   朴氏接过那字据的手都微微有些颤抖,隐隐约约中她似乎想起了那个远征的男儿,他曾经也许诺过朴氏,他的话又重新在朴氏的耳畔响起。他是个武将是个粗人,说不了那些个文绉绉的情话,他只是说:你便看着我同帝打下这天下来,护你安康。   朴氏的眼角有些湿润,这么多年来,她没有一刻不曾想念他。她的英雄,用自己的血肉换来了这杞国几十年的太平,也做到了他的承诺。哪怕许府这些年来一直势单力薄,也未曾有人敢欺压到许府头上来。他的威名足以护得许府安康。   李宗渠眼瞧着朴氏落泪以为是自己言语失当,便立马致歉道:“是本王唐突吓到您了。”   “不,王爷。”朴氏迅速擦掉了自己眼角的泪水,正色道:“老身信你了。”   李宗渠有些大喜过望,不确定似的又问了一遍:“您的意思是?您同意将清如许配给本王了?是吗?”   朴氏点着头,往卧榻走去,从卧铺下取出了一个护身符,那护身符瞧着有些褶皱,这些年来都有些褪了色。护身符的一角还有隐约的血迹。   朴氏拿着护身符走到李宗渠的身侧道:“王爷,这是骁勇将军的护身符。夫君年少便上了战场,征战多年,一直靠着这护身符保平安,可唯独那一次夫君没有带……那时候舒国的大军压入皇都,帝御驾亲征,若是稍有不慎便是亡国之灾。夫君怕老身出事,便把护身符留给了老身……”   朴氏有些感慨,强忍着泪水,抚摸着护身符上的血迹道:“今日老身想把这护身符赠与王爷,以护王爷安康。”   李宗渠接过护身符,觉得此物实在是过于珍贵了,这是骁勇将军留给朴氏的一个念想,李宗渠便道:“本王……实在是不敢受,这毕竟是将军对您的一片情谊。”   朴氏淡淡地摇头道:“老身年纪大了,腿脚也不利索了。能活几日实在是不得而知,老身只有这两个孩子,他们都是将军的嫡亲骨血,老身务必要护着他们。王爷有心待清如好,那便是她的福气,老身愿王爷千岁,也是应当。”   李宗渠将护身符护在手心里,轻声道:“本王知晓了。”   朴氏腿脚不便,送不得李宗渠,便让许清风送李宗渠离开。   李宗渠故作嬉笑显摆地把护身符在许清风面前晃动道:“怎么样兄长,是不是没想到?”   李宗渠知道许清风并不看好自己和清如,便要让他瞧瞧他这声“兄长”是叫定了的。   许清风无奈扶额,话锋一转道:“王爷……您下回来许府别再翻/墙了。”   “嗯?”李宗渠挺直腰板,掩饰道:“本王何时翻过墙?”   许清风指了指自家的门旁的墙道:“上头的血……王爷的吧。”   许清风一开始以为是许府遭了贼了,可后来却发现未曾丢失一物,而且在许清如的房门外同样发现了这血迹,想来会翻/墙偷窥许清如的也就只有李宗渠了。   “不!董楼的!”李宗渠哪里会承认,苗头一转,让董楼有些招架不住。   董楼也不好违抗,只能接下这担子道:“是……属下那几日有些上火,也不知道怎么就留下的……”   许清风心知肚明不点破。   李宗渠已经在许府门口了,忽然又转头冲许清风道:“本王真的不能见清如吗?”   许清风淡淡道:“王爷若是来下聘了,岂不是能见到了?”   “下聘?”   董楼一直在外头不知道朴氏同李宗渠说了什么,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家主子,这一切来的……太突然了。   许清风不予理会,便将大门关上了。   李宗渠还头一次见许清风如此,疑惑道:“兄长瞧着今日不大高兴。”   董楼想起来什么道:“听说今日大理寺卿入宫请安撞见了和硕公主和别的男子在一起,据说聊得甚是欢,大理寺卿当场就黑脸了,随即就离了宫。至于那男子是谁属下不得而知了,想来也是某位高官的嫡子。”   “你是怎么知道的?”李宗渠歪头皱眉问道,他竟不知自己的贴身护卫还有这般神通,宫里的事情也能一清二楚。   董楼支支吾吾,眼神躲闪道:“贵妃娘娘一直都很担心王爷您,所以特地让属下将您同许小姐的进展随时禀报,这才……意外知晓的。”   “董楼啊。”李宗渠勾唇走到董楼身后,钳住董楼的脖子,眸子中意味深长,冷声道:“你这么听母妃的话?嗯?本王让你做事的时候你可不那么积极……你是翅膀硬了,还是脾气大了?敢在本王眼皮子底下跟母妃报信?”   董楼满脸涨的通红,连忙求饶道:“王……王爷……属下……属下真的是……身不由己……”   这对母子没有一个好招惹的,很多时候董楼都是怕淑贵妃生气,这才不敢帮着李宗渠做一些事情。   “那就麻烦你入宫一趟,去知会母妃,本王决心要娶许清如,这就准备去下聘了,让她跟父皇禀明此事。”   李宗渠边说手却渐渐收紧,董楼只觉得自己两眼冒金星,艰难地应答着:“是……是……属下这就去,王爷饶命。”   作者有话说:   董楼:双面间谍(拿双份工资)就是我!!!   李宗渠:给爷死!   作者:大婚之前还是别杀生了(狗头)? 第三十九章   长宣殿,   淑贵妃陪着帝一同用膳,顺带着提起李宗渠决心要去许府提亲一事。   帝听着淑贵妃徐徐道来,夹了口菜吃了才道:“既然他已有决心, 朕也不会阻挠。”   淑贵妃会心一笑,又给帝夹了口菜,笑意如画道:“瞿儿真是长大了,若日后有个人贴身在他身旁提点着也是好事。臣妾一直都很喜欢清如,那姑娘出落的水灵灵的, 再加之身份也相宜。”   帝嚼着菜,双目似乎有些走神, 淡淡道:“你倒是不嫌弃。”   淑贵妃待在帝身旁久了, 便知晓帝此言何意。太子与许清如有过一段过往, 此事闹得人尽皆知,很是损皇家威名。李宗渠若是娶了许清如那便是众矢之的,难免有小人妄加猜忌。   “瞿儿喜欢便是最要紧的了。瞿儿的性子陛下是知晓的, 过去不愿意同官家的女子来往, 性子总是闷闷的, 难得有人能打开他的心, 臣妾觉着极好。”淑贵妃脸上洋溢着喜悦, 瞧得出来她是打心眼儿里赞成这门婚事。   帝也不多说什么,便道:“既然是你认准的儿媳,你做主便是了。”   “臣妾领旨。”   宁王府,   “王爷不必如此心焦,这礼部的文书才刚下, 没那么快就到许府, 王爷可再等等。”   伺候李宗渠的小厮一边替李宗渠系上衣带, 一边小声又道:“其实, 奴才说句不敬的话,王爷大可不必亲自跑这一趟的。”   李宗渠穿上了衣衫,便推开挡在他面前的小厮,正色道:“你懂什么?正是父皇的旨意下达,本王才要亲自去一趟。领圣旨,总得让本王见着清如吧。”   小厮替李宗渠戴冠,笑道:“王爷原是为了见许姑娘,是奴才多嘴了。”   董楼备好了马在门外,李宗渠大步流星地走出来,刚想上马,却被董楼叫住了。   “王爷,刚才下人来报,说瞧见东宫的人拦下了礼部宣旨的文官,一时半会儿怕是到不了许府。”董楼面色焦虑,宁王李宗渠要娶许府许清如一事早已经不是秘密,太子李宗义也肯定知晓,按照他的性子,不可能坐视不理。   李宗渠收敛笑意,沉声道:“那文官现在所在何处?”   董楼凑到李宗渠身旁侧头道:“说是去了万福楼。”   李宗渠不再耽搁,骑上快马便直奔万福楼。   教司坊修缮完工之后,这万福楼里一如往常宾客不断,;李宗渠刚下马便迎面撞上了摇着扇子大摇大摆出来的宣王李宗泽。   “哟,这不是四哥吗?四哥也有雅兴来这里喝酒?”李宗泽不顾李宗渠黑着一张脸,便顺手勾搭上李宗渠的脖子,一边还念念碎道:“走啊四哥,今日我陪你痛饮,否则日后嫂子入门了怕是没这机会了。”   李宗渠瞪了一眼嬉皮笑脸的李宗泽,推开他冷声道:“太子呢。”   “你说大哥啊,大哥也来了吗?”李宗泽故作迷糊道。   李宗泽算是他们三人之中最会装糊涂的那个了,可李宗渠心里明明白白,这也不是个善茬。李宗渠懒得搭理李宗泽,直径走了进去。   万福楼共有七层,若是一层层寻上去,便会耽误了吉时。李宗渠命令手下分头寻找李宗义,一时间万福楼里的客人人人自危,各个都以为是来捉拿要犯的。   最后是在第五层寻到了正在和礼部文官对酌的李宗义。   李宗义瞧着杀气腾腾的李宗渠和一脸看好戏的李宗泽,眸子微冷道:“你们二人有事?”   李宗渠目光扫到礼部文官的身上,那文官吓得立马放下酒樽,低着头有些打颤。李宗渠的手段当官的都知晓,杀伐果断根本毫不留情,加之帝的宠爱根本无法耐其何。   “此话,应当我问大哥吧,大哥这是何意?今日是什么日子,大哥难道不知晓?”李宗渠冷脸道。   李宗义将捏紧的酒樽一饮而尽,看似有些微醺,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嘲讽道:“李宗渠,不必在这里演兄弟情深的把戏了。你明知我对清如的感情,你还非要介入,跟你母妃一个下贱脾性。”   面对李宗义的恶言相向,李宗渠攥紧了拳头,上去就是一拳。李宗义没有防备被李宗渠打倒在地上。李宗义的嘴角渗出鲜血,吓得一旁看戏的李宗泽拿扇子捂住了张大的嘴。   “我警告你,平日里尊你为兄长,是念及手足情谊。若非如此,我早该打死你。”李宗渠面色凶狠,完全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场面变得有些失控,吓得礼部的文官缩在角落里。要知道杞国开国至今还没有王爷打储君的先例……   李宗泽上前一步拦在二人面前,劝和道:“都是手足,何必如此。一个女人罢了,伤了皇家颜面可不成。”   李宗渠冷眼瞧着倒在地上惺惺作态的李宗义,狠厉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些年借着给父皇昏定晨省告我的状。少装出这副模样来给我看,这么多年来我算是厌恶极了。”   李宗义被李宗泽缓缓扶起身来,李宗义用指腹擦去自己嘴角的血渍,似乎一点儿也没有怒气,反倒笑着道:“李宗渠其实你心里一直嫉妒吧。嫉妒我才是储君,嫉妒清如爱着我。其实就算她嫁于你,也不会爱上你的。”   “李宗义,你过于自信了吧。”李宗渠挑眉嘲讽道:“你以为百里霜嫁给你是因为倾慕你?澜姬嫁给你是因为倾慕你?还是你觉得淳缦怀了你的孩子是倾慕于你。”   李宗渠扬起脸,直视着李宗义略带收缩的瞳孔,冷笑道:“这世上女子无一真的爱你,她们对你如此不过是因为你是太子罢了。至于清如,她对你更是无意了,毕竟这天下男儿甚多,谁会愿意嫁给一个人面兽心残忍无道的无赖。”   “你!”李宗义一时间被李宗渠说的无言以对。   李宗泽扶着李宗义给李宗渠陪笑道:“都是误会罢了。大哥已经成婚了,与太子妃伉俪情深人尽皆知。四哥还是赶紧和这位大人一同去许府下旨才是要紧的。”   一直蜷缩在一旁的礼部文官立马走到李宗渠的身侧,他深知此事他也有责任,若是帝真的怪罪起来他怕是小命不保,趁着事情还好解决,赶紧办正事要紧。   “王爷……走吧。”文官低着头汗如雨下道。   李宗渠一甩袖,同文官离开了万福楼。   李宗渠的兴致被李宗义破坏了一大半,回想着依旧觉得刚才那一拳还是下手太轻了,根本就不解恨。   许府的人皆跪地听旨。   文官拿着圣旨,擦了擦汗宣读旨意:“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听闻许家一女柔嘉之质,又带淑仪之姿,恪禀礼法,小心严翼,特册封尔为宁王妃,于七月初七成婚,钦哉。”   许清如应声道:“民女领旨。”   文官如释重负的将圣旨交给了许清如,许清风见文官大汗淋漓,便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文官哪里敢说万福楼里的事情,只能搪塞道:“来得匆忙这才满身大汗。”   许清风听后笑着道:“那不如大人进屋喝杯茶?”   “不了……不了。”文官连连摆手,他深知宁王此刻正等候在许府门外,他若是多做停留,还不知道会发生些什么。   许清风也不强留,便让下人送文官离开。   文官后脚踏出,李宗渠便前脚踏入。   许清风识趣的扶着朴氏回了房,只独留下许清如和李宗渠二人。   许清如手里捏着圣旨,觉着这圣旨似乎像一团火在灼烧着她的手心,让她不由得有些慌乱。她虽然深知李宗渠对自己的感情,可他甚少直言说起他想娶她。   李宗渠屏退下人,走到许清如的身侧,柔声道:“是不是吓到你了。我应当先同你说此事才对的。”   许清如羞红着脸不看李宗渠,侧头道:“王爷……说的什么胡话。这是帝的旨意,王爷怎会知晓……”   李宗渠轻笑着道:“这是我求来的。本来一直担心你会不愿意,这才一直拖着,直到今日。”   许清如支支吾吾道:“王爷……又是如何得知,民女心意的呢?王爷就如此笃定,民女已经心系王爷?”   李宗渠宽厚的大手附在许清如颤抖的小手上,一字一句认真地道:“本王此生只愿与你从拜堂之礼到举案齐眉,从青丝缠绵到银色暮雪,此生不悔。”   “清如……”   李宗渠站在许清如的面前,直视着她逃避的眼神,认真道:“本王想娶清如为妻,愿取一清渠,此生不相离。”   “王爷……”   许清如此刻有些哽咽,她如今的名声甚至狼狈,放在许多的高门官宦人家眼中已然是不洁之人,李宗渠能有此言,定然是在这其中付出了很多的。这一刻她选择信他,选择接纳他进入自己内心的事实。   在这一刻,许清如才彻底明白了,什么才是爱。   李宗渠轻轻用指腹擦去许清如眼角上的泪水,笑着伸手将许清如揽入怀中,这一刻他期盼了很久,她较软的身体依靠着自己,轻轻地让她的小脑袋依靠在自己的肩膀上,他明白,他终于可以同她执手一生了。   许清如抱紧着李宗渠的腰肢,感受着被他的气息所包裹的热情。   李宗渠低下头来,看着怀中的小人,沙哑地声音继续道:“清如要记住,本王的这个怀抱,此生只属于你。这个肩膀随时都等候着你。日后的你不必畏惧风雨,你只需往前走,剩下的交给我。”   作者有话说:   明天大婚啦~期待一下吧~   晚安啦~? 第四十章   七月初七, 宁王大婚,帝大喜赐宁王小字“渠”,至即日起, 李宗渠便是帝亲许的名讳。   宁王府内灯火辉煌宾客嬉笑欢愉,帝同淑贵妃讨了杯酒喝后便回宫里去了。   李宗义今日未曾来此,李宗泽一人显得有些落寞,李宗泽故意问身旁的小厮道:“这大哥是怎么回事,今日好歹是四哥大婚怎就不来。”   小厮瞥了一眼李宗渠道:“听说是太子的侍妾要临盆了, 所以这才没来。”   李宗泽瞧着不远处同宾客敬酒的李宗渠,故作大声道:“这大哥也太不讲兄弟情义了, 为了区区一个侍妾连四哥这么重要的婚礼都不参与, 看来是真的不把四哥当兄弟了。”   李宗泽的声音迎来了李宗渠的注意, 李宗渠本就不想在这个大喜的日子瞧见李宗义,管他是什么理由,不来反倒是清静。   李宗渠拿着酒杯, 眉眼微微带着笑意走过来, 轻轻拍了拍舅舅齐律的后背, 道:“本王敬舅舅一杯。”   齐律今日喝的甚多, 他不是贪杯之人, 只是今日实在是高兴,再加之他家里规矩极严,能这样痛饮的机会甚少。   齐律喝的醉醺醺拿起酒杯, 晃悠悠的起身,声音甚微道:“恭喜宁王。”   二人痛饮一杯后, 李宗渠才慢悠悠地将视线移到李宗泽的身上:“好好喝你的酒便是了, 让外人听见还以为你在挑事生非。”   李宗泽带着假笑缓缓起身给李宗渠赔罪, 故作担忧道:“我这也是担心四哥, 毕竟大哥是太子,不好太撕破脸皮。”   李宗渠拿起酒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饮下后徐徐道:“不是本王不请他来,是他自己不肯来。既是他的缘由,你该去问他。”   “是是是。”李宗泽咽了口口水低着头只能应和。   夜深,宾客渐渐散去。   李宗泽被小厮搀扶着摇摇晃晃地瞧着不远处地皇宫,淡淡嬉笑着问小厮道:“你说今日太子还睡得着吗?”   小厮小声道:“宣王别说这些个,免得让人听去胡言。”   李宗泽摇摇晃晃地推开小厮,冷笑着:“他太子当得也不顺遂啊。”   小厮不说话,默默跟着自顾自牵马的李宗泽走了。   李宗渠送走了宾客这才整了整婚服,顺带着问站在一旁的董楼道:“本王看着还行吧。”   董楼不由得笑道:“王爷,您今日比往常更俊逸。王爷快进去吧,免得王妃等急了。”   李宗渠确认衣着无误之后,迈着步子走到婚房门口,轻轻推开门。   阿英已经快要昏昏欲睡了,瞧见李宗渠进来,立马低下头退了出去。   大红的怨言头盖让他瞧不见美人的红妆,心中有些瘙痒难耐却也只能暂且忍下。   李宗渠慢步走到床边,轻轻坐下便闻见身旁淡淡的香味。许清如似乎显得很紧张,双手紧紧地绞弄在一起。   李宗渠也不着急,淡淡开口道:“娘子还记得,本王与娘子在上元灯节那日吗?”   许清如的身体微微有些放松,轻轻地点了点头。   李宗渠温和笑道:“那日见娘子,头戴幕篱,娘子轻轻将那幕篱抬起,便觉得似有仙子从身畔走过。若是有前生,那娘子与本王定然是早就见过的。”   “妾……身怎的会像仙子。王爷谬赞了。”许清如轻语道。   李宗渠轻轻将手搭在许清如冰冷的小手上,靠近一些道:“比仙子更甚,从前先生说梨花恰似美人面,他大抵是没见过美人的。像娘子这样的美人,哪怕是这梨花也不及。”   许清如轻声道:“可这容颜终究是会老去的。”   “清如不会老。”李宗渠握住许清如的手轻轻放置自己的心口处,一字一句道:“因为清如在本王的心里,无论多少年,你都是本王心中初见时的模样。”   许清如缓缓抬起头来,李宗渠轻轻地用手揭开开头,那双含情秋水的眸子带着微微红润的脸颊,衬着许清如与往常不同。今日的她似乎更加柔情,哪怕是她满头的金钗珠玉也比不上她的半分容颜。   “清如……”   李宗渠的喉结微微抖动着,伸手要将这眼前期盼已久的人儿揽入怀中,却不想许清如伸手捏住了李宗渠的耳朵,似作恐吓道:“今日你来的怎么这么晚,我都饿了。”   李宗渠的耳朵有些疼意,可心里却欣喜着,只能投降道:“娘子为夫错了,为夫这就给娘子喂吃的。”   “要万福楼的糕点。”许清如笑着故作为难道。   “好好好,这就让董楼去买。”李宗渠被迫歪着头应着。   许清如这才满意地放开了李宗渠,李宗渠忽然猛地将许清如扑倒在床上,大手遏制住许清如的小手,无赖道:“本王也饿了,王妃先喂饱本王再说。”   许清如小脸皱在一起,娇声道:“王爷不守信用!”   李宗渠轻轻地蹭着许清如滑嫩地小脸道:“那是文官才如此。本王今日便是要无赖一回了。”   阿英同董楼站在婚房门外守着,阿英低着头红着脸不敢再听里头的动静。董楼便柔声对阿英道:“你先回去休息吧,我守着就好了。”   “可……”阿英不想麻烦董楼,董楼次次都帮着自己,自己却一次次麻烦他实在是过意不去。   董楼轻声笑道:“无碍的,今日情形,王爷王妃是出不来了。你回去歇着,明日早些来就是了。”   “不……”阿英忽然蹲了下来,脸颊通红,靠在门外小声道:“小姐……不王妃说过,不能总是麻烦别人。”   董楼轻叹着:“那便罢了。”   与此同时的东宫。   “谁允许你找产婆给那贱人!”   李宗义将桌案上的一本册子狠狠砸向跪在地上的百里霜,百里霜的发髻被打散,跪在地上怯生生回答着:“太子……稚子无辜。更何况这会是您的第一个孩子。”   李宗义大步流星走过来,一把拽起百里霜,恶狠狠地眼神瞪着她道:“稚子?你知道这个孩子若是出生了,就是本宫一生的污点!李宗渠和李宗泽那两个混账会如何作践本宫你知道吗?这就是一个能随时拉本宫下储君位的灾难!”   “你什么都不懂!你个愚蠢的妇人!”李宗义大力的推开百里霜,匆匆往内院去。   屋子外头是淳缦撕心裂肺的叫声,淳缦虽然被接入了东宫,可李宗义几乎就没来看过她,她的处境跟东宫的宫人实在是没有什么分别。   李宗义怀揣着怒气走来,门外的婆子连忙拦住了李宗义,规劝道:“产房血腥,太子还是不要进去了。”   李宗义捏紧了拳头,此刻已然是没有办法了,这孩子怕是必然会出生了。只盼望这是个死胎,也免得他亲自动手。   百里霜快步跟了过来,她知晓李宗义此刻定然是怒不可遏,可她已然下定决心要护着这孩子。   这时里头淳缦的叫声忽然停了下来,一个产婆欢欢喜喜地跑了出来,跪在地上邀功道:“恭喜太子,是个男孩。”   李宗义的瞳孔微微收缩,带着一丝杀意道:“把孩子抱出来。”   产婆抱着哭啼的孩子出来,本以为李宗义会很高兴,却不曾想李宗义接过孩子后,便使劲地将孩子摔在了地上,甚至要拔剑。   产婆吓得张大了嘴连连后退,完全不明白到底是为什么。   百里霜扑过去用身体护住了这个孩子,哭着道:“太子!您不能杀他,他是您的亲生骨血,哪怕他的亲娘有错,您也不能苛责于他。”   李宗义手持长剑,冰冷地眸子在百里霜的身上划过,冷声道:“滚开!不然别怪本宫不客气。”   百里霜抱着“哇哇哭泣”的孩子,冲着李宗义道:“太子殿下,算是臣妾求您了,别杀他……别杀他……”   李宗义拿剑的手微微有些迟疑,百里霜抱起孩子缓缓起身,轻声道:“太子,您看他多像您,您不能杀他,他是您的第一个儿子,若是帝知道了,一定会很高兴的。这是帝的孙儿,帝一定会更加重视太子您的。”   百里霜的话也不能算是没有道理,这个孩子的出生便意味着是帝的第一个孙儿,不管怎么样帝多少都会高兴。只是……李宗义实在是喜欢不起来这个孩子,一想到这孩子日后会经常出现在自己面前,便觉得是耻辱。   李宗义问百里霜道:“你确定要留下这个孩子?”   “是!”百里霜点头,其实她此为也是有私心的,她不得宠加之太子厌恶永昌亲王,太子对她顶多相敬如宾,自己生个孩子是没有指望的了。这个孩子的亲娘已然遭到了厌弃,若是这孩子能够跟着她,也算是在这漫漫无望的日子里多一丝光芒。   李宗义便淡漠道:“你若是要这孩子活着,那日后这孩子就得跟着你。算是过继给你了。你愿意?”   “臣妾愿意。”百里霜跪下来道。   李宗义的眸子中带着些疑虑,永昌亲王这么爱权势,定然会让百里霜自己生个嫡子才是,可这百里霜居然想要这么一个贱婢生的孩子,不知是何图谋。   李宗义瞥眼看向周遭的产婆,冷声吩咐道:“这群婆子一个不留。”   李宗义话音刚落,东宫的守卫便将这些惊恐不知为何的婆子一个个拖了下去打死。   百里霜紧紧地抱着孩子,身子不住地颤抖着,小声问李宗义:“这孩子还未曾取名,还望殿下赐名。”   “管他叫什么,日后别送来本宫面前。本宫不想见他。”李宗义说着绝情地话离开了内院。   作者有话说:   大婚啦撒花~后面会有甜甜的日常哦~   现下打算双开了,小天使们可以关注一下专栏里的《暴君抢来的锦鲤公主》哦~   爱你们呦,健康早睡呀~? 第四十一章   外头的微光透过纱窗照到床幔上, 许清如觉得有些闷闷的喘不过气来,大力地将压在自己身上的人给推开去。   李宗渠醒了过来缓缓睁开眼睛,侧过身去, 刚想伸手就被许清如按住了不听话的爪子,许清如微微睁眼慵懒道:“别乱动。”   “我就抱抱你。”李宗渠轻轻地说着似乎是有些有恳求。   许清如侧过身去,还有些疲惫道:“一晚上了,你不累吗?”   李宗渠不顾许清如的反对,凑过身去, 紧紧地将她揽入怀中,轻轻地闻嗅着她身上独有的气息。   成婚至今已然三日, 除了回门那日李宗渠还算是像样, 其余的时候皆是如此缠着许清如。   外头传来阿英的声音:“王爷, 王妃该起身了。今日淑贵妃设了午宴,特意邀请王爷王妃还有太子太子妃前去用膳。”   许清如的眉间微蹙,小声询问着李宗渠:“太子也去?”   李宗渠闭着眼睛在许清如的后背上蹭着, 轻声道:“母妃如今执掌后宫, 怎么样也得给太子面子。”   “可我不想见他。”许清如嘟囔着。   李宗渠又何尝想要见太子, 只是这也是帝的意思, 帝希望兄友弟恭, 不想兄弟为了一点儿事情便反目成仇。   阿英又在外头催促了几句,李宗渠和许清如才起身。   李宗渠和许清如到沉凝殿的时候李宗义和百里霜已然在了。   百里霜怀里还抱着一个孩子,淑贵妃不问便知道这是那宫人所生的, 见了有些欢喜,便问百里霜:“这孩子可曾取名了?”   百里霜用余光看向冷着脸不说话的李宗义, 只能回答道:“还未曾取名字。”   淑贵妃接过百里霜怀里的孩子, 轻轻抱着淡笑道:“这孩子长得甚是好, 有太子的俊气, 只是这眉眼瞧着更像他生母。”   淑贵妃此话一出,李宗义的脸又冷了一度。   李宗渠和许清如入座后便只顾着吃,李宗渠最喜欢淑贵妃宫里的酒酿桃酥,特地喂给许清如吃,还轻声询问着:“好吃吗?清如若是喜欢,我便去问那厨子学学。”   许清如还是第一次这样的桃酥,味道极其新颖不说还入口酒香四溢,便笑着道:“味道极好,只是王爷会做吗?”   “本王那么聪明肯定学的会。”李宗渠说着又笑着把一颗酒酿桃酥塞到许清如嘴里。   淑贵妃抱着孩子目光移到许清如身上道:“清如,这孩子尚未取名,你不妨帮太子想想叫什么好。”   许清如微微一愣,怎么也没想到忽然会问自己,便斜眼看向李宗义。而这李宗义只顾着喝酒,面色冷漠,毫无为人父的欣喜。   百里霜坐在李宗义的身侧也显得格外的拘谨,二人甚至毫无言语,显得格外生疏。   李宗渠见许清如为难,便道:“母妃你这可就为难清如了,清如自己都还未有孩子,怎么帮别人取名字。这样的事情还得太子自己来。”   淑贵妃话锋一转道:“正是了,太子成婚已然有了长子,你们二人也得好好打算起来了。”   许清如红着脸低头不语,李宗渠握住许清如的小手,侧过头去轻声道:“母妃说的对,娘子当生一个大胖小子。”   “姑娘不好吗?”许清如噘嘴道。   “好,都好。”李宗渠笑着道:“若是跟你一样貌美,那便是这杞国的第一美人了,就没李明月什么事情了。”   许清如嬉笑着道:“当心明月听见了生你的气。”   淑贵妃见李宗渠和许清如二人琴瑟和鸣便觉得欣慰,这么些年来能让自家儿子这样欢喜的,也就只有许清如一人了。   李宗义酒壶里的酒早已经被喝完,气愤地将酒壶丢置一旁,刚想起身准备离开,却被百里霜按住了手。   李宗义眸子阴冷地看着百里霜,百里霜侧头小声道:“太子走不得。”   刚刚许清如和李宗渠之间的话语深深刺痛着李宗义,那本是他的女人,本是他心心念念良久的女子,怎么就嫁给了李宗渠。又凭什么他们过得这样快活。   李宗义的手紧攥着,百里霜睫毛微微轻颤着,这是她的丈夫,而此刻却在吃另一个女子的醋意。百里霜深呼了一口气小声叮嘱太子道:“太子若是走了,外头定然会说太子失礼。太子一向重视名声,不能意气用事。”   淑贵妃请太子来沉凝宫,虽表面上遂了帝的意,但实则明里暗里都在挤兑着李宗义,为的就是希望太子失仪。   李宗义的拳头微微松开,强压着怒气,夹了一块儿酒酿桃酥吃。   淑贵妃抱着孩子不撒手,身旁的常嬷嬷也笑着说:“娘娘许久未见过这样小的孩子了。还记得宁王殿下刚出生的时候也是这样小,只是没这孩子乖巧。”   “常嬷嬷这样说就不对了,本王何时不乖巧了。”李宗渠此话倒是像在吃这孩童的醋意。   常嬷嬷便细细道来:“王爷小的时候,日日哭闹,贵妃娘娘是日夜不得安眠。皇上还说这样精神的孩子,长大了定然是个武将之才。”   许清如憋着笑,捏了捏李宗渠的手背,轻声道:“你不妨也同我兄长一起去北镇将军那里习武。”   李宗渠凑到许清如耳垂旁呼着气道:“傻娘子,这都几日了,为夫的能力你瞧不见吗?这都是因为为夫从小习武。”   许清如推开李宗渠羞红脸,嗔语道:“净说这些不正经的,还一点儿都不害臊。”   这时淑贵妃抱着的孩子忽然哭了起来,百里霜迅速站起身来,走过去,从淑贵妃怀里将孩子抱了回去。   孩子被百里霜抱在怀里反而是不哭不闹了。淑贵妃也不由得有些好奇:“太子妃还未真的做母亲便能与这孩子如此亲昵,想来是有缘的。不如太子妃替这孩子想个名字吧。”   “这……”百里霜回头看向李宗义,李宗义依旧是一言不发。   淑贵妃便道:“本宫听说太子为了给太子妃煎药连头都撞破了,实在是情深,想来太子也是不会拒绝的。太子妃便替太子想一个名字吧。”   百里霜看着怀里沉沉睡去的孩子,脸上带着柔和的笑意道:“叫……李允希可好。”   淑贵妃想了想问道:“可有什么缘由?”   “允希,是希望。”百里霜笑着笑着便有些失落了。是了,这孩子就是百里霜的希望,是她在这个牢笼里唯一的希望了。   李宗义拿酒杯的手微微有些轻颤,很快又掩饰了过去,拿着空酒杯故作喝酒。   淑贵妃早就看出来百里霜和李宗义的感情史演出来的,只是也不好点破,只道:“好名字。太子妃不愧是永昌亲王家出来的,这孩子日后便叫李允希。太子看如何?”   “甚好。”李宗义头也不抬道。   午膳过后,李宗义找了个由头匆匆离去,百里霜也不多耽搁带着孩子离开了。   太子和太子妃离开后,淑贵妃这才无奈叹了口气对李宗渠道:“这孩子,甚是可怜。”   李宗渠拉着许清如的小手握紧道:“要怪就怪他的父亲是个冷血之人。”   淑贵妃看向常嬷嬷想起了宫里曾经许多出身不高妃子所生的孩子,皆是没什么好下场的,便道:“稚子无辜。这百里霜倒是比本宫想的要善良许多。”   常嬷嬷伏低身子道:“贵妃是通透之人,早看出来这太子对太子妃无意。太子妃在东宫难免寂寞,有了这个孩子也是为了排遣寂寞。”   “年纪轻轻,就把自己的未来压在别人的孩子上,实在是不值得。”   淑贵妃脸上带着漠色,她在宫里摸爬滚打这些年,自然是知道宫里的生存没有那么容易,太子生性好美人,日后府里的美人会越来越多,百里霜若是想依靠着这样一个孩子坐稳太子妃的位置怕是难的。加之永昌亲王是个老奸巨猾的,若是百里霜不中用了,便会立马会又塞进来一个百里家的姑娘,百里霜若是想要仰仗百里家怕也是难的。   许清如倒是很好奇那个被太子宠幸的宫人后来如何了,许清如已然认清了李宗义,总觉得按着李宗义的脾性,不会那么轻易放过那宫人。   “那宫人可有给名分?”许清如问淑贵妃道。   淑贵妃叹气道:“是帝给的,太子并未承认。这孩子毕竟是皇家血脉,可太子却连名字都不愿意给予,想来本是没打算让这孩子出生的。这孩子是太子的长子,哪怕是有太子妃护着这日子也未必能有多好。”   听至此,许清如倒有些同情那宫人,那宫人大抵是同许清如一样,不知这李宗义真实的面目,才会献身给了李宗义,反倒是让他厌弃了。   淑贵妃的手指尖轻轻碰了碰酒杯,刚想拿起酒杯喝口酒,却被身旁的常嬷嬷制止了:“娘娘不可,太医刚说过娘娘身子不好,不宜饮酒。”   李宗渠听后有些焦急问道:“母妃怎么了?可有大碍?”   淑贵妃掩饰笑道:“无妨,没有大碍。年纪大了,难免有些病痛的,瞿儿不必担心。”   常嬷嬷也道:“王爷不必担心,宫里太医医术好,贵妃娘娘不会有事的。只是这几日热起来了,娘娘有些贪杯了。”   许清如听后,起身道:“母妃是喜欢喝酒吗?家母从前会酿药酒,那药酒家父甚爱,药酒不易醉,且味道香醇,对身子也是有好处的。母妃若是喜欢,妾身回去跟家母学学带来给母妃喝。”   “那自然是极好的了。”   淑贵妃眉眼带着甜笑,对这个儿媳妇越发满意了。? 第四十二章   “王爷您这是?”   王府的厨子站列成一排靠着墙面, 目光无不呆滞的瞧着他们养尊处优的宁王殿下拿起了菜刀。   厨子不敢问什么,只能由董楼问:“王爷您在选刀?”   李宗渠从左到右细细地打量着每一把不同的刀,最后挑了一个最锋利的, 对着旁边的西瓜,一刀下去,那西瓜两同木板都被震碎了。   一列的厨子吓得身子发抖,总觉得宁王自从娶妻之后变得越发怪异了,先是为了帮着王妃酿药酒一不小心潵了药壶被王妃罚在庭院扫地, 后来又因着王妃喜欢康靖先生的诗,王爷愣是逼着康靖先生写了一本。   今日又不知怎么兴起, 开始在厨房倒腾了。   “本王先做什么菜好呢?”   趁手的刀找到了, 可李宗渠还没想好做些什么。   董楼上前提议道:“不如做寒雪芙蓉糕吧, 那简单些。”   “可本王想做菜。”李宗渠正色道。   董楼是知道李宗渠的手艺的,以免这厨房遭了殃还是得快快阻止他才是,便道:“王爷今日不早了, 您若一道的一道做下来怕是时间不够的, 更何况您不是还约了大理寺卿下棋的吗?想来过一会儿大理寺卿就该到了, 还是做寒雪芙蓉糕来的好。”   李宗渠点了点头道:“你说得对, 今日兄长要来还是简单些。”   董楼示意旁边的一个厨子, 让他上前来教李宗渠做寒雪芙蓉糕,李宗渠倒是好学的,只是第一次做起来还是有些费劲的, 加之厨子畏惧李宗渠,哪怕是做错了也不敢多言。   李宗渠瞧着盘子里歪歪扭扭的寒雪芙蓉糕, 侧头看向董楼道:“你觉着如何?”   董楼战战兢兢咽了口口水, 瞧样子便知道味道一定不好, 可又不想扫了王爷的兴致, 加之也得顾惜厨子的性命,便道:“王爷做的极好,这才是第一次便可做的如此精细,实属难得了。”   李宗渠听了脸上微微带笑,道:“样子虽然有些丑了,可这味道大抵是相同的。”   李宗渠端着自己做的寒雪芙蓉糕走出了厨房,厨子皆松了一口气。   李宗渠走了没几步,便瞧见一滚白的小狗凑到自己脚边蹭着甚是亲热,忽而想起这狗似乎是许清风养的。   李宗渠蹲下身子,将拿起一颗寒雪芙蓉糕塞进大白的嘴里。这大白嚼了几口之后面色忽变,竟然“呕——”一声吐了出来。   董楼站在李宗渠的身后正好瞧见这一幕,心惊胆战。这若不是大理寺卿养的狗,如此亵渎李宗渠的心意,怕是会被李宗渠给炖了。   果不其然,李宗渠黑着脸站起身来,冷哼一声瞧着逃跑似的大白道:“这狗子断然是没吃过好东西的。”   正屋里,许清如正和兄长许清风说着话。   李宗渠刚进来便瞧见了桌上的那一盘精致的寒雪芙蓉糕和花生米,略微一愣道:“这是?”   许清风笑着解释道:“王妃素来喜欢,便特地去万福楼买来的。王爷也尝尝。”   李宗渠就像是僵住了,一动不动的端着手里歪歪扭扭的寒雪芙蓉糕,眸子中有些莫名的落寞。   许清如捕捉到了李宗渠细微的变化,站起身来走到李宗渠身侧,柔声道:“王爷怎么了?这是什么?”   李宗渠立马将盘子护到身后,支支吾吾道:“不是本王做的……是……是董楼做的。”   许清如掩面而笑,知道李宗渠在说谎,便道:“那你拿出来让妾身尝尝。”   “别……”李宗渠想起刚才大白呕吐的场景心有余悸,若是许清如吃了这个觉着不好,李宗渠怕是会更加难过。   许清如伸过手去抢道:“拿来。”   李宗渠拗不过许清如,只得把着失败的寒雪芙蓉糕递给许清如,许清如瞧着那样子,嘴角挂着笑意,拿起一块咬了一口,面色如常道:“味道不错啊,真未曾想董楼的手艺竟要比万福楼的还要好。”   “不……错?”李宗渠有些震惊,可瞧着许清如的面色确实像是吃到了难得的美味。   许清风也赶着热闹凑过来,瞧了一眼李宗渠的盘子,故作感叹道:“看着确实不错啊。让下官也尝尝。”   许清风咬了一口,嚼着道:“王爷若是再加些许糖会更好。”   “你……怎知是本王做的?”李宗渠疑惑道。   许清风强行解释道:“王爷可还记得在许府时为王妃做参汤,那时下官便觉得王爷的手艺极佳。”   李宗渠只是直愣愣地瞧着许清如,又低声不敢确信地问了一句:“清如,真的好吃吗?”   “那是自然,比起心意来,无人能及王爷。王爷所做的自然是这杞国最好的糕点。”许清如诚恳地笑着道。   瞧着许清如温暖的笑意,李宗渠也不由得低头笑了起来。   许清风同李宗渠落座下棋,一直到日落黄昏,许清风这才告辞离开。   李宗渠所做的寒雪芙蓉糕已经被许清如两兄妹吃完,李宗渠自己也未得一尝,便也信了他们二人所言。   “没想到兄长的棋艺也如此精湛,差一点儿就输给兄长了。”李宗渠坐在许清如的身侧,替她取下头上重重的发饰。   许清如凑近李宗渠,莞尔一笑道:“兄长的棋艺哪里是王爷的对手,王爷从小就跟着帝学下棋,这棋艺自然是无双的。”   李宗渠抚摸着许清如又长又密的墨发,忽然想起什么道:“兄长年岁也不小了,不打算成家吗?”   许清如也一直担忧此事,许清如总觉着许清风对李明月是有意的。可在杞国为了控制驸马,驸马皆是当着不入流的闲官。若是许清风做了驸马,那便会失去大理寺卿一职。这对于他来说是一个抉择,许清风背负着整个许家的命运,背负着骁勇将军对他的期望,若是一生困在儿女情长之中,怕他也是不愿意的。   许清如低着头不言语,李宗渠也能从中明白些什么,便说道:“总之他们还有时间,兄长大可以好好想清楚。”   许清如点了点头,轻轻地将脑袋搭在李宗渠的宽厚结实的肩膀上,依靠着他身上的暖意,觉着自己越发依赖他了。   七月十七,太后生辰。   帝特意在宫里大摆宴席,庆祝太后生辰。   太子李宗义到的最早,献上金塑菩提树祝愿太后万寿无疆。   太后坐于高位,却看向了李宗义身旁的百里霜,问道:“允希呢?怎么不带孩子一起来?哀家还未见过这孩子。”   坐在一旁的帝也道:“是啊,这样大喜的日子怎不带太子长子一同来。”   李宗义的眸子变得暗淡阴冷似乎很不喜欢“长子”这个称谓。   百里霜只能解释道:“允希年小爱哭,怕扰了太后的雅兴。等来日再大些就抱来给太后瞧瞧。”   太后也不为难百里霜,点头道:“也好。你们先坐吧。”   李宗渠和许清如献上的是从太后老家请来的家乡当地的乐曲。   太后听得如痴如醉不由得想起来往昔还未曾入宫时的场景,对着帝感慨道:“一转眼哀家都这么大年纪了。还记得从前也是同王妃这般如花的年纪。”   许清如闻言便笑着道:“太后瞧着却是年轻的,妾身哪里能比上。”   太后不由得和帝对视一笑道:“清如这孩子怎的越来越像明月那丫头了,说话越发油滑。”   帝提起李明月便问身旁的太监道:“明月怎的还不来,今日大喜的日子,可不能迟到,你再去催一催。”   “父皇!儿臣来了!”   李明月忽的从许清风的身后嬉笑着跑了出来。   帝瞧着李明月长不大的样子无奈蹙眉道:“你这孩子,怎的这么大了,还黏着大理寺卿,一点都不知道公主的仪态。”   李明月背着手,扭扭捏捏笑着道:“女儿许久未见清风哥哥了,这才同他多说了几句而已……”   淑贵妃在一旁笑着替公主圆场道:“公主可为太后准备寿礼了?快拿出来瞧瞧吧。”   李明月欣喜地将自己手里的一卷画卷呈了上去,太后将那画卷一点一点的展开,只见画卷上是一副山河墨图,而在画卷的上头写了一行小字:清风明月苦相思。   太后一眼便瞧出了李明月的心思,却迅速将画卷卷了起来,放置一旁道:“明月有心了。”   李明月面色微微有些失落,心里知道太后定是瞧出来了,可不知为何却似乎并未有所表示。   许清风的寿礼是抄写了几日的佛经,太后见了眉眼笑意越发浓郁:“还是清风懂哀家,知道哀家不喜欢这些花里胡哨的,还是喜欢这简单的心意。”   帝也夸赞许清风道:“大理寺卿不仅在朝堂上能替朕分忧,也能替朕陪着太后说笑,实在是有心了。”   许清风怕帝多心,又接上道:“皇上为了杞国万民日理万机,臣能做的实在是不多,能陪着太后也实属是太后不嫌弃臣愚钝罢了。”   帝赏识许清风的聪慧和知礼,点了点头很是满意。   大部分的皇亲都到的早,而李宗泽是最后一个到的,帝难免有些生气。   李宗泽却解释道:“儿臣来晚了还望太后父皇恕罪,儿臣来的路上马使了性子,被马摔在了地上,这才来迟了。”   太后倒是见怪不怪道:“可有摔伤?有请太医瞧瞧吗?”   “未曾,孙儿记得太后寿宴,便急匆匆跑来。”李宗泽似乎还有些得意道。   李宗义在一旁喝着酒冷眼瞧着蠢笨的李宗泽,冷哼了一声。   而另一旁的李宗渠却觉得有些奇怪,李宗泽的马可是一匹汗血宝马,怎的会忽然使了性子?   李宗泽将自己腰间的玉佩取来道:“孙儿本来的礼物被那畜/生给弄坏了,还望太后不要嫌弃孙儿的一点儿拙心。”   作者有话说:   啊~开学了~啊~? 第四十三章   李宗泽此举甚是敷衍。李宗泽爱收藏玉石人尽皆知, 只是他偏偏也是个不识货的,什么乱七八糟的石头都拿来当做玉石打磨。李宗泽腰间的玉佩挂着不下七个,可各个都不算名贵, 就这么随意取了一个下来送给太后,可见其心里根本不尊重太后。   坐在一侧的董贤妃明显有些慌乱,她虽知道儿子一直觉着太后不是帝的生母而有所懈怠,可这样的日子,所有皇亲都在, 怎可如此草率。   帝明显有些薄怒握紧了龙椅的椅柄,而太后却云淡风轻的喝了口茶似乎早就习惯了。   “泽儿!别胡闹!你不是说特地去给太后寻来了夜明珠吗?怎么不拿出来献给太后?若是忘带了, 赶紧去取。”董贤妃站起来急切道。   李宗泽依旧是嬉笑着:“母妃说什么呢?哪里来的什么夜明珠, 那夜明珠如今也算不得什么稀罕玩意儿了。儿子手里的这玉佩跟着儿子许久了, 是唯一一块怎么摔也摔不坏的,送给太后,也是想指着太后万寿延年。”   “放肆!”帝听不下去, 拍案而起。   李宗泽被吓得腿软, 瞬间跪在了地上, 却依旧不明白自己又何过错。   董贤妃见帝动怒, 心中慌乱, 急忙走出来跪在李宗泽身旁求情道:“皇上息怒,泽儿还小,这才胡言乱语, 臣妾回去一定好好教导。”   帝冷哼一声道:“还小?他都加冠了,还小?宁王也不过比他大一岁, 怎的不见淑贵妃如此包庇自己的孩子?”   李宗渠见帝忽然提起自己, 反而觉得不妙。李宗泽的心眼儿可不大, 加之有时候还有些孩子脾性, 这么一来断然会记恨李宗渠。   李宗渠想着毕竟是自家的弟弟,刚想起来求情,却见太子李宗义率先站了起来:“父皇,儿臣认为七弟此行确实是有失体统,可今日是太后寿宴大喜的日子,父皇还是不要过于苛责七弟。加之七弟应当也不是有意为之的,不如让七弟将功折罪。”   帝冷冷地瞥了一眼李宗义道:“现在跟朕面前整的兄弟情深了?这还只是单单的有失体统?这根本就是枉为人子!至于是不是有意的,朕心里有数。不尊重太后便是不尊重朕,若非朕的儿子,简直该死。”   帝的怒吼声响彻整个宫宇,气氛变得僵持,让在座的皇亲皆跪了下来心中忐忑道:“皇上息怒。”   许清如也跪在地上,这还是头一次见帝生那么大的气,想来此次李宗泽是真的失了皇子的体面,帝怕是会狠狠地罚他了。   董贤妃在一旁哭得厉害,她如今只剩下这么一个儿子了,生怕李宗泽遭了皇帝的厌恶。   帝俯视着跪在地上的众人,怒目着一字一句道:“这样的忤逆之子,实在是配不起亲王的头衔,即日起革去李宗泽的亲王爵位,降为郡王。闭门思过抄写佛经给太后赔罪。”   董贤妃听后差点儿晕厥过去,李宗泽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爬到帝的脚边,哭着求情道:“父皇!父皇,儿子知道错了,求您别这样……儿子真的知道错了。”   杞国开国至今从未有皇子从亲王贬为郡王的先例,李宗泽算是开了先河了。   面对李宗泽的哭闹,帝丝毫不搭理李宗泽,冷眼又道:“董贤妃纵容宣郡王,罚俸一年闭门思过。”   董贤妃听罢直接晕了过去,随即帝便让下人把董贤妃给拖走了。   太后看着这一场好好的寿宴变得成如此,叹了口气道:“哀家有些累了,今日便到这儿吧。都回去吧。”   太后说着便让旁边的嬷嬷扶着回去了。   帝也是盛怒中,一言不发的便也走了。   最后还是淑贵妃主持大局让诸位皇亲都回去了。   许清如和李宗渠手牵着手上了马车回到宁王府。   许清如刚坐下便问李宗渠道:“今日之事怎的就成了这样?宣郡王一直这样不尊太后的吗?还是另有隐情”   李宗渠也觉得甚是奇怪,虽然说李宗泽偶尔是会犯些蠢病,可怎的会在今日做出此等荒唐的事情?董贤妃是个有野心的,加之门第也不算低,对宣郡王的教导也算是严格,在帝的面前做足了一副温良贤淑的模样。这些年来一直同淑贵妃相争,若非淑贵妃率先生了李宗渠,这贵妃之位花落谁家还不一定。   难不成是有谁在教唆李宗泽?   “娘子别急,本王已经让董楼去查了,想来很快就会有结果。”   是夜,外头的风声有些狂躁,吹得宁王府的树叶都被打落了下来。   董楼托着疲惫的身子总算是回来了。   许清如和李宗渠一直在等着,瞧见董楼便问道:“查的如何?”   董楼看了眼李宗渠,有些气虚地小声道:“查清楚了,说是宣郡王的马使了性子。宣郡王本来要送的礼物是檀香琉璃佛尊,那佛尊价值不菲,只是那东西易碎,便被摔坏了。”   李宗渠奇怪的点便在此处,好好的汗血宝马跟了李宗泽那么些年怎么会突然使性子?再说了李宗泽为何要自己拿着那檀香琉璃佛尊,这不是自己作死。   董楼继续道:“属下后来去宣郡王府里查探,听伺候那汗血宝马的小厮说,那马这段日子一直都脾气有些暴躁,不知道为何。属下悄悄地拿了些许那马的干草去给大夫瞧,说着马便是因为那些个干草才会失常的。”   李宗渠偏头疑惑道:“可这李宗泽怎么会自己拿那宝贝,这么名贵,按照他那个小气劲儿怎的就会送给太后?”   董楼也一直疑惑这一点儿,便道:“属下一开始也不明白,后来听人说,这段日子宣郡王时常去万福楼,一待就能待上一日。万福楼的掌柜阿哑公子似乎是已经回到万福楼了,属下怀疑……”   李宗渠蹙眉道:“你的意思是,李宗泽和阿哑公子有什么关系?”   “是。宣郡王时常会去万福楼一间密闭的雅间,那屋子旁人都是靠近不得的。除了有守卫之外,似乎还有暗器。”董楼眉目严肃又道:“不仅如此,属下隐隐觉得,他们之间似乎有什么交易。那阿哑公子在杞国算是一等一的富裕了,这檀香琉璃佛尊很可能源自他之手送与宣郡王。”   许清如听得有些迷糊了:“这阿哑公子若是和宣郡王有交易,断然不会在马的干草里放让马使性子的东西,难不成这中间还有一个人?”   董楼点头应声道:“王妃聪慧。的确,属下也觉得此事中间应当还有一个人,于是又继续查了查。方知,这几日太子也时常出没万福楼,而且有意无意的一直寻着宣郡王。”   “果然是蛇鼠一窝。”李宗渠眉眼上挑道。   “太子?”许清如细想着李宗义也是个疑心重的,怕也是早就猜想到李宗泽也是个不安分的,这才会平凡出入万福楼打探。   董楼眉头紧皱道:“属下早年的时候就对万福楼隐隐觉得奇怪,尤其是上回教司坊着火之后,万福楼如此慷慨救济便觉得好奇。属下私底下便一直在调查着这位阿哑公子,可只查出他是个富商,可至于家世来历皆是不明朗,甚至连真实姓名都无从得知。至于太子,属下发现他并未曾见过阿哑公子,但似乎是发现了宣郡王和阿哑公子之间的交易,在从中作梗。”   “这倒是有趣了。”李宗渠嘴角上扬不明深意道。   “嘶——”董楼额头上忽的冒汗,立即捂住了自己刺痛的手臂。   许清如站起身来,看见董楼手臂上渗出来的鲜血,不由得道:“董楼,你受伤了!”   董楼似乎早就习惯的伤痛,强撑着道:“无妨……是属下大意了,只是未曾想到万福楼中也有高手。”   许清如急忙让外头的阿英取来纱布和药替董楼包扎伤口。   阿英看着董楼这手臂上触目惊心的伤痕也是吓了一跳。   李宗渠揣着手站在董楼面前,眉间微皱;“高手?这万福楼本就是个吃饭谈趣儿的地方,怎的会有高手?难不成是防盗窃的?”   董楼一边忍着手上的剧痛,一边回答着:“似乎还挺多的,而且各个本领不凡,但若是寻常妨盗窃的也不至于如此警觉机敏,若不是属下逃得快怕是会没命。”   “他们认出你来了吗?”李宗渠又问。   董楼摇头道:“应该没有,属下是易容前去的。”   “很好。”   李宗渠嘴角带着浅笑似乎很满意董楼此次行动。   许清如听不下去了,拉着李宗渠让他坐下,叉着腰嘟囔着道:“王爷怎么这样?董楼都受伤了,王爷都不关心他,还问这些有的没的,好在他的伤口不深且没有中毒。”   李宗渠忽然被娘子责备,也很委屈,为难道:“男儿受点儿伤不是很正常吗?再说了,本王也受过伤的……本王受的伤可比他痛多了。”   李宗渠边说着边要伸手去抱许清如。   许清如无奈只能任由他抱着,道:“王爷说的该不会是小时候在军营的时候胡闹挨得皇上的打吧……”   李宗渠眼瞧被揭穿,宠溺笑着不语。   董楼却忽然笑着道:“王妃不必担心属下,这本就是属下分内的事情。”   阿英已经替董楼包扎好了,小声叮嘱董楼道:“这几日便不要碰水了,伤口虽然不深,但怕还是要留疤的。”   董楼将衣服穿好,冲阿英温柔笑着道:“你不必担心,无妨的。”   阿英有些红了脸,缓缓的低下了头。   作者有话说:   小剧场:   董楼:我就是个没得感情也没得理想的工具人董楼,能上刀山下火海,还能背锅,请为我打call(假笑)   作者:所以你想要个老婆吗?(抠鼻)? 第四十四章   杞国已入暑日, 帝携众嫔妃去尚君行宫避暑。皇都里的大部分事情便交于太子李宗义打理。   帝一走,李宗义算是在这皇都里大展身手了,先是换掉了几个总是弹劾他的言官, 随即连许清风手底下的大理寺少卿都寻了个理由换了。   许清风连发六日的奏折去尚君行宫却皆被李宗义拦截了。   “他这是要做什么?迫不及待要篡位吗?”   许清风在宁王府里走来走去心中发慌。   许清如在一旁拿着笔墨写着几行小诗,回应道:“兄长不是早就觉得那本来的大理寺少卿颇为自傲吗?”   许清风焦躁的坐到许清如对面道:“那大理寺少卿虽然倨傲,但他毕竟为官数十年了,何事可为何事不可为心里一清二楚。可如今换上来的这大理寺少卿明摆着就是他李宗义的走狗。”   许清如执笔托腮道:“兄长如此看不惯,上奏折了吗?”   “这整个皇都如今都在他李宗义的手里。帝在尚君行宫里, 离皇都远得很哪里会知晓。”许清风又道:“这个新上任的大理寺少卿,明面上对我是毕恭毕敬, 可私底下却做着各种贪污受贿的勾当, 我能防得住一日, 防不住他一世啊。”   许清如将手中的湖笔放置一旁,拿起纸瞧了瞧上头的句子,觉得还需要再细细改一改。   “妹妹, 你有没有在听你兄长我诉苦啊。”   许清风一把夺下许清如手里的纸, 气鼓鼓道。   许清如轻叹一口气道:“兄长, 此刻你应当憋住这口气。你私底下细细查查这大理寺少卿, 等掌握了证据, 还怕帝回来治不了他吗?”   许清风也是个急性子的,便是瞧不得大理寺少卿那油头滑脑的嘴脸。更何况他还时刻帮着李宗义盯着许清风,许清风做什么都让李宗义知晓的一清二楚。   “王爷呢?兄长我在这儿喝了快半盏茶了, 怎的还不见他出来?”许清风张望着道。   许清如将纸折叠起来放置一旁,道:“兄长莫急, 王爷已经去调查了。只是此事过于错综复杂怕是你还得熬些时候。”   外头忽的传来一声急促地敲门声, 阿英出去开门, 却见是一拿着扇子挡住面目的男子。   那男子的声音有些尖细, 像是掐着嗓子说的:“你家……王爷在否?”   阿英瞧不见男子的脸,摇头道:“王爷不在,请问公子有什么事情吗?”   “那……”男子露出半张面目来张望着院内。   阿英眼尖瞧出来这是个女扮男装的,便故作不知道:“公子,若是有事不妨明日再来?”   “不行!”这女扮男装的女子大吼一声道:“许清风!滚出来!”   阿英被这声吼叫声吓了一跳,随即见许清如和许清风闻声而来。   “李明月?!”许清风见来人差点儿眼珠子都要掉在地上了。   眼前的李明月一副贵族家男子的打扮,手里拿着一把价值不菲的白玉扇,脸上带着得意地笑容。而在她身后是一个低着头的小太监。   许清如也是吓了一跳,连忙拽着李明月进来道:“你是怎么来的?你不是应该也去了尚君行宫吗?”   李明月舒了一口气道:“这段日子,我可真是闷坏了。那个董贤妃自从儿子被贬为宣郡王之后,日日是在父皇面前献媚,看得我头都疼了。”   许清风问跟随李明月来的小太监问道:“你好大的胆子,胆敢带她出来?”   小太监低着头,身子打颤,支支吾吾道:“奴才……奴才也不想啊,可是……可是公主……公主非要见您。”   李明月凑到许清风跟前,仰着脸笑着问道:“你想我吗?”   “不想。”许清风当机立断道。   李明月撅起小嘴挽着许清如的胳膊,装作哭泣道:“清如姐姐,你看他,人家从尚君行宫一路跑回来都未曾用膳喝水,只为了见他一面,他却如此冷情。”   许清如拍着李明月的后背,将她委屈,只能哄着道:“公主,兄长也是担心你。这尚君行宫离这里路途可不近,公主千金之躯若是出了点儿意外可无人担得起。”   李明月蹦蹦跳跳进了屋子,喝了许清风的剩下半盏茶,满足道:“我不管,那尚君行宫除了春日里的美人面还有些看头之外,其他的实在是无趣极了。父皇还特地又给我请了个教书先生,满脑子都是些之乎者也,真真是无趣。”   许清如坐在李明月身侧,笑着道:“皇上也是为了公主好,公主日后若是许了人家,可不能如在宫中那般胡闹了。”   李明月嘻嘻笑着,低着头略带娇羞道:“若是……若是嫁到姐姐家里,那不是……还能由着我了……”   许清风坐在另一端装作听不见。   许清如命阿英去厨房里做些李明月爱吃的吃食来,又让人准备热水。   “公主一路来,身上全是汗,先好好洗一洗再休息片刻,等王爷来了,就送公主回去。”许清如站起身来柔声道。   李明月听许清如要送自己回尚君行宫,耍起无赖来:“不要不要!我不要回尚君行宫。教书先生可凶可凶了。我不想回去了!就让我留在王府吧。”   李明月凑过来又挽着许清如的胳膊撒娇,许清如无奈地摇着头。   晌午的时候,李宗渠办完事回来了。   瞧见坐在桌子旁不顾形象大吃特吃的李明月,眉间多了三条黑线。   “李明月?你怎么在这儿?”李宗渠皱眉问道。   李明月一边啃着鸡腿,一边故作疑惑道:“我也不知道,走着走着就来了。”   李宗渠又瞧了一眼坐在李明月身旁的许清风瞬间明白了什么,冷声道:“明月,谁允许你如此胡闹的。你七哥刚被剥夺了亲王的头衔,你是要步他的后尘吗?”   李明月美目间带着秋水,拉扯着许清如的衣袖,想请她求求情。   许清如只能道:“王爷也是累了,先坐下来用膳吧,今日的菜式都是王爷平日里喜欢的。”   李宗渠听爱妻此言,也便不追究李明月如何来的,坐在许清如身旁道:“明月就是被惯坏了的。仗着是父皇唯一的嫡女便如此骄纵。”   李明月就在一旁,听了反驳道:“才不是呢!四哥污蔑我!我就是……”   李明月说着目光轻轻瞟向许清风,许清风又夹了一个鸡腿给李明月,轻声道:“公主多吃些吧,待会儿回去时免得挨饿。”   “清风……你怎的如此绝情。”李明月说着有些泪目,豆大的眼泪就快要落下来了。   许清风无奈地拿起帕子擦了擦李明月的眼角,语重心长道:“如今皇城里都是你大哥的眼线,你偷偷从尚君行宫跑出来的事情断然是瞒不过他的。你来这宁王府,我们自然信你只是因为贪玩。可你大哥未必这么想,他若是觉得你是偷偷出来报信的,你觉得按照他的性子会如何同你父皇说道?”   李明月听了顿时一愣。   许清风又道:“宁王不是储君,你跑出来找宁王,外头的人只会以为你是要将尚君行宫里的事情告知宁王。帝疑心重你是知晓的,若是尚君行宫里头真有什么不可说的事情漏了风声,你便是第一个嫌疑,连同在座的我们都会被帝疑心。到时候可就不是简简单单的削爵位了……”   李明月听得后脊背一凉,算是彻底被许清风唬住了。   李宗渠剥了个虾仁递给许清如后,道:“兄长说的不错。这几日皇城里里外外的换了不少官员。正是人人自危的时候,你现下跑出来时机的确不好,等你用完膳,本王送你回去。”   “可……可我是……偷跑出来的,回去怎么说……”   李明月心中忐忑慌乱,全然不知道如今皇都形势如此严峻。   李宗渠想了个主意道:“没事到时候本王就说是本王的奏折屡次被太子拦下,送不到尚君行宫。本王待会儿会让恩师康靖先生一同去尚君行宫。”   许清风点了点头赞同道:“康靖先生的说辞向来都是天衣无缝的,想来帝听了定会饶恕公主殿下,至于我们的燃眉之急也可以解除了。”   李明月顿时吃不下去了,低着头看着碗里的鸡腿,小声道:“那……清风哥哥可以送我一程吗?”   “我也是要去的,这几日的事情实在是让我恼火。”许清风应答着。   许清如有些担心道:“太子怕是已经知道了,你们若是浩浩荡荡的直接出城去怕是会迎来注意,说不准还会被安个由头不让出城。”   李宗渠应声道:“清如的思虑有道理,我们不能直接去尚君行宫。我们乔装出城。”   许清如起身道:“那我便待在王府等王爷和兄长回来。”   李明月噘着嘴,拿着筷子捅着桌子,好容易才从把守森严的尚君行宫溜出来,可转眼又得回去了。   许清如知道李明月心里不是滋味,低头轻轻拍打着李明月的肩头,轻声道:“公主若是实在思念兄长也可以寄信给我,我会替你转达。”   李明月忽的笑了起来,精神也好些了,站起身来信心满满地想着这倒是个好主意!   先生总说红笺寄相思,那明月思清风的感情也一定可以传达到。   “寄信?”   许清风吓得身子后仰,李明月的鬼画符许清风还是见过的,真真的吓人得很。若是今后日日都得瞧见李明月的字,那就等同于许清风还得日日给李明月改错别字,修病句……   不过细想想许清风却不由得笑了,能给她改字未必不是一生的,荣幸。? 第四十五章   尚君行宫,   李宗渠和康靖先生走在最前头,李明月跟在许清风身旁。   “清风哥哥……”李明月低下头小声唤着。   “嗯?”许清风偏过头去听:“怎么了?”   李明月支支吾吾道:“我可不可不去啊……我怕父皇生气……”   许清风叹气道:“公主做错了事情就应当承担错误,不能只想着如何抵赖。”   “哦。”李明月低着头只能应着。   帝住在尚君行宫的碧波院内, 算是尚君行宫最为清凉避暑的圣地。由门外的小太监通报一声之后,四个人便前后走了进去。   帝的身旁坐着伺候的是董贤妃,董贤妃手里还拿着冰镇的西瓜,见着来人的架势,微微起身对帝柔声道:“皇上大概是有国事要处理, 臣妾先告退了。”   “不必。”帝摆了摆手,帝是了解李宗渠的, 若是康靖先生一人来还可能是国事, 若是带了李宗渠和李明月这二人定是家事。   董贤妃笑而不语又坐了下来。   李宗渠上前一步拱手先道:“臣问父皇圣安。”   帝倚靠在椅背上, 有些许闲散道:“有何事?”   “儿臣早些时日递给父皇的奏折可有收到。”李宗渠问道。   帝细细想了想摇头:“你有上奏折?若是些小事交给太子去打理便好了。”   康靖先生步履有些蹒跚,上前行礼道:“皇上,臣这几日甚是惶恐不安。”   帝疑惑:“惶恐?康靖先生算是翰林院的老先生了, 谁能让你如此惶恐。”   康靖先生低着头道:“不知是否是皇上的意思, 换掉了翰林院的几个言官, 这几个言官可都是老臣了, 与臣共事多年, 臣不得不惶恐。”   帝听了更加不解:“朕何时有下过这样的旨意?”   康靖先生又徐徐道:“若非皇上的旨意那就是太子殿下的意思了,如今京官被换掉了不少,有些是说过于年老送回去将养, 有些则是安了些个虚无的罪名被降职。”   帝听后并无多大反应,淡淡道:“太子此为也算不得过错, 毕竟太子是储君学着处理国事也是应当的, 更何况若是真的年纪大了的官员早些告老还乡也是两全其美的。”   许清风听帝偏袒太子, 便上前一步道:“皇上, 其余的都是小事,可更换大理寺少卿一事实在过于荒谬。原大理寺少卿为官也有十余载,也算是勤勤恳恳,未曾犯过大错,就这么忽然被换掉实在是令人唏嘘。而这个新上任的大理寺少卿竟然本是太子太傅一侍妾的弟弟,为人粗鄙不说,更是贪污受贿无恶不作,太子身为储君怎可纵容此事,实在是有些荒谬。”   “有此事?”帝忽的身子前仰,眉间紧皱,这样大的事情他竟然全然不知。   买官卖官在杞国可不是小事,杞国开国至今最厌恶的便是官官相护自成党派,当年杞国开国皇帝为了此事,可是让不少人人头落地,血流成河。   坐在一旁的董贤妃,手里捣弄着冰镇西瓜,冷不丁道:“皇上……这太子太傅也算是德高望重的了,一直以来都颇受皇上您的信赖,只是年过半百了怎的还做如此荒唐之事。”   帝有些将信将疑,又问许清风道:“许清风你可别胡说,此事关系重大,你可有证据。”   许清风来之前特地回了一趟大理寺让手下扣下了两个贿赂大理寺少卿的小官。这两个小官从未面过圣,被压了进来吓得身子发抖。   帝看着这两个面生的官员厉声问道:“你二人是何人?”   两个小官面面相觑,其中一个直冒冷汗颤巍巍道:“小人家住在瓦尔……”   “没问你住哪里!”帝怒道:“问你为何身着官袍,是何职位。”   那小官跪在地上磕着头道:“皇上恕罪……皇上恕罪……是……大理寺少卿许诺小人过几日就升小人为瓦尔县的县令,小人便……想提前过过官瘾,便穿上了官袍……”   帝站起身来俯视这二人又问道:“你二人可有参加过科举?”   二人互看一眼,皆不语。   许清风替这二人道:“这二人皆是白丁,目不识丁不说其中一人还在瓦尔县因欺辱妇女关押了三年。如此劣迹斑斑粗鄙之人居然被大理寺少卿许诺县令一职实在是令人惶恐。”   李宗渠接上道:“父皇若是这二人真的被大理寺少卿举荐给太子,那可真是祸乱朝纲。”   “荒谬!”帝震怒,将桌上的奏折拍落在地上。   董贤妃吓得身子一震,小声道:“皇上息怒,顾惜身子。”   许清风又从袖子里取出两张字条,上面有着大理寺少卿的许诺以及画押,帝看后更加怒不可遏。   “白纸黑字倒是写的清清楚楚,这歪歪扭扭的字迹一瞧便也不像是学过的。”帝将两张字条攥紧,冷眼看向跪在地上的二人,道:“朕问你二人,你二人可曾见过太子?”   二人皆是摇头否认,其中一人道:“并未见过太子,只是大理寺少卿说自己同太子太傅关系不一般,说定然能办成此事,小人连钱都已经送去了,不信可去大理寺少卿的家宅查看。只求皇上饶过我二人性命。”   “太子太傅!”帝咬牙切齿道:“还真是不愧为太子太傅,如此大的派头,想任命谁就任命谁,难怪太子不学好。”   董贤妃在一旁轻声道:“皇上还是得听听太子怎么说才是,免得牵连了太子……”   帝冷哼一声道:“这样大的事情,太子能不知道?朕就觉得奇怪,这几日的奏折都写的□□无恙,简直笑话。看来朕还是过于相信太子的能力了。”   帝说罢,执笔大手一挥写下几个大字:“即日起,剥夺魏延太子太傅一职,无事不得踏入东宫。太子包庇太子太傅闭门思过一个月,自今日起不得结交官员,不得参与国事。现大理寺少卿即刻处死。至于这买官二人便交由许清风你来处置。”   帝写完,拿起纸来细细又看看了,却叹了口气:“朕就这么三个儿子,可你们三个却各个不让朕省心。”   李宗渠听了低下了头,董贤妃也是若有所思。   康靖先生觉得对魏延的处罚过于轻纵了又道:“太傅本应当教书育人,可如今却做了此等恶事,实在是愧为未来的天子之师。皇上若是如此便放过,怕他日后还是会卷土重来。”   帝听后觉得也有些道理,自己的儿子帝自然舍不得重罚,那么就只能重重责罚魏延了,便又写道:“魏延教唆太子无道,查抄所有家产,但念其年老曾有功于社稷,留其宅邸居住。”   “那魏延的儿子魏驰呢?”许清风问道,许清风也不是有意要为难魏驰,只是魏驰身为太子都尉跟在太子身侧,难免会有所抱怨,久而久之难说不会生成怨念。   帝却搁笔道:“罢了,这孩子从小跟着太子,也没有过多的错事。”   康靖先生听了拱手道:“帝还是爱惜太子殿下的。”   李宗渠眉眼间微微有些不悦,却很快压了下去。帝口头上总说不会包庇太子,可私下里却总是事事要偏袒护着他,大抵也是因为太子生母去的早,帝心中有所愧疚的缘故。   帝心中烦闷,却又无从倾诉,闭目叹气道:“康靖啊,此事便到此为止吧。你们也都回去吧。”   康靖知晓帝的意思,也不再多言。李宗渠和许清风跟在康靖先生身后离开,一直未曾开口的李明月依旧站在原地低着头。   帝无奈地看着男儿打扮的李明月,柔声道:“又出去胡闹了。”   “父皇……”李明月吐着舌头,忽而嬉笑道。   董贤妃见了不由得想起自己早夭的女儿,眉眼间多了些慈爱,对帝道:“公主年纪小难免有些顽皮,等日后嫁人了便都好了。”   帝膝下的存活的子女不多,嫡女则更是只有李明月一人,从小便关怀备至,生怕这孩子吃了苦头。可见李明月年岁渐渐长起来了,觉得也是时候替她多多留意婚姻大事了。   “你这样胡闹,便是不能嫁的太远,否则,定的让你夫家赶出去。”帝忽而笑着道。   李明月走到帝身旁依偎着轻声道:“才不会呢,儿臣的父皇可是这大陆最厉害的帝皇,谁能欺负了儿臣去。”   帝摸了摸李明月的小脑袋叹气道:“朕哪里算是这大陆最厉害的帝皇,若是要说厉害那也是当年同骁勇将军一起打下来的。只是如今朕年老了,有时候却想一个人安安静静的,没了年少时的血性。周围的邻国也不乏有强悍的,就比如铁骑大漠国,那国家的将士茹毛饮血攻无不克,朕也甚是担忧。”   李明月的小手玩弄着帝的鬓发,小声嘀咕道:“若是清风哥哥从武那定然同骁勇将军一般英勇。”   董贤妃将冰镇西瓜放置一旁,道:“臣妾想起来过去便是太后心疼大理寺卿,生怕他日后跟骁勇将军一样吃边塞的苦头,才让皇上许了他文官做。”   帝也想起来道:“是啊,许清风陪着太后十几年了,太后养大的难免会有感情,也是能理解的。倒是你,日后不许再偷偷跑去见许清风,孤男寡女成何体统。”   李明月噘嘴道:“可是……可是儿臣小时候就经常和清风哥哥在一起啊。”   “公主如今年岁不小了,若是日日同外男在一起难免被人嚼舌根,公主清誉要紧。”董贤妃道。   “嗯。”李明月答应着可心里却未曾记着。   作者有话说:   感觉这几日昼夜温差还是挺大的,小天使们要照顾好自己不要着凉哦~早睡晚安啦~? 第四十六章   “王妃似乎胖了不少。”   阿英刚将外衣给许清如穿上, 觉得这衣服,显得小了些。   许清如匆匆走到铜镜面前,照了照自己的模样, 又捏了捏自己的脸蛋,眉间紧蹙:“还真是胖了。”   阿英笑着给许清如整理衣裳道:“小姐进王府也不过月余,却不想这么快就被王爷养胖了。”   许清如托着腮坐在铜镜面前道:“自打进了王府便日日无所事事,也不用如同宫里那般守着规矩,看来我近些日子得少食些了。”   阿英听了连忙制止道:“王妃不可, 王妃过去就显得过于清瘦些了。奴婢瞧着现在才是刚刚正好。待会儿奴婢陪着王妃去挑些布料来做衣裳可好?”   许清如点头道:“也只能如此了。只是王府里的布料大多都是淑贵妃娘娘和太后赏赐的,若是做了衣裳怕是过于招摇。我还是喜欢简单些的。”   阿英走到许清如身旁, 淡笑着道:“那奴婢便陪着王妃出去买, 奴婢听说东巷外头开了一间新铺子, 样式和针线都是极其不错的。听闻许多世家小姐都很喜爱。”   “那便去看看吧。”   东巷,   许清如同阿英买了些布料回来,觉着时候还早便又往郊外走去。   “王妃怎的会想来这里?”阿英抱着布料疑惑道。   许清如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道:“日日都闷在王府里, 也不出来走动, 腿脚都有些麻木了。正好今日天气好, 咱们就走走。”   阿英低声道:“还是走得不要太远, 免得王爷担心。王爷下朝回来定是要来寻王妃的。”   “也不知, 皇上召他入宫所谓何事。”   自打太子李宗义提拔大理寺少卿被皇上斥责之后,皇上便提前回了宫,回宫之后便宣李宗渠入宫, 至于什么事情来传话的小太监也不知。   “阿英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许清如忽然停下来问道。   阿英竖起耳朵细细听着道:“似乎是铁锹的声音,是有人在挖什么吗?”   “不似乎还有人的声音, 而且有些耳熟。”   许清如仔细听着, 越来越觉得远处的声音似乎是魏驰的。   许清如将阿英拉至一旁躲起来, 便听见前头传来魏驰的呵斥声:“动作麻利点!办完此事便尽早回来, 别走落风声。”   “是是是……”似乎是仆人的声音。   许清如躲在角落里看见魏驰率先离开了,而在不远处的那几个仆人对着地上一通乱挖,随即挖了个大坑之后将一个黑色布袋子包裹着的大东西填埋了进去。   几个仆人将东西埋好之后,又见魏驰已然不在了,便松了口气聊起来。   仆人A嚷道:“这什么玩意儿这么重,还有一股血腥和臭味。”   仆人B连忙捂住仆人A的嘴道:“瞎嚷嚷什么,不要命了!这女子可是生了太子长子的……”   仆人C吓了一跳:“是说这是……可太子为何这么做?”   仆人B道:“家丑不可外扬,据说这女人出生低贱却生了长子,太子殿下厌恶她,将其活活折磨致死……为了不让人发觉这才到这郊外埋起来。”   阿英蹲着躲在许清如的身后有些害怕,许清如握着阿英的手稳住她,迫使她不要发出声音。   那三个仆人累的坐在地上,其中仆人A又道:“这皇家还真是乱,像我们这种穷人连媳妇儿都讨不到,可他们还能肆意轻贱。”   仆人C接上道:“太子的脾性你又不是不知晓。太子是庶出的长子为了摆脱庶出甚至不惜依靠孝仪皇后,怎的会让如此贱婢生了长子,那不是打他脸吗?”   仆人A颤抖声音道:“就埋在这里不会被人发现吧……”   仆人B道:“就算发现了也不会知晓此人是谁,脸都划花了,浑身没一块儿好地,哪怕是大罗神仙都发现不了。”   仆人C疑惑的站起身问道:“你怎的知晓的如此清楚?”   仆人B得意道:“那是自然,我若不是买通了太子殿下身旁的小厮哪里会知道。行了赶紧走吧,天色不早了。”   三个仆人你一句我一句,渐行渐远。   阿英捂着嘴咽了口口水,看着仆人们走了才松了口气,小声道:“王妃……这样太吓人了……太子怎的会如此可怕……这女子虽然卑贱但好歹是生了长子的……他如此行径简直令人发指。”   许清如缓缓起身走了出来,叹了口气道:“那些仆人说的不错,太子的脾性在外人眼中实属温良,只有回了东宫才可见其人真面目。这女子也甚是可怜……”   阿英拉着许清如的袖子,小声道:“王妃我们还是先走吧……这样的事情还是不掺和的为好,若是让东宫的人知道了还不知道要怎么闹腾呢。”   许清如的目光看向那几个仆人掩埋的地方,心中虽然可怜那女子,却也无可奈何,这毕竟是她的选择。   但若非是那女子的出现,此刻困在东宫饱受折磨的人,怕会是她许清如。   李宗义的爱,从来都是这世间最美最残忍的谎言。   “走吧。”   许清如拉着阿英缓缓离去。   宁王府,   “你去哪了?”   李宗渠还穿着蟒袍未曾来得及跟换,在许清如身旁绕了一圈之后,确信她无事,松了口气又道:“你回来就好。”   许清如踮起脚尖捧着李宗渠的脸,亲昵道:“妾身不过就是去买了些布料,王爷怎的为了这些小事还会紧张。”   李宗渠拉着许清如的手在一旁坐下道:“你是不知,这几日朝堂上乱套了,许多朝臣皆对太子有所不满,甚至有些人提出来要废储。可永昌亲王力保太子,且加之父皇不愿日后太子流落街头,便一直摇摆不定。”   许清如不了解政事便问:“废储之后不能当个闲散王爷吗?”   “自然是不能的。”李宗渠严肃道:“按照杞国规定,太子一旦被废储便只能做庶人,庶人卑贱你是知晓的。太子养尊处优这么些年,好歹是父皇的长子,父皇多少有些于心不忍。”   “那……皇上召你入宫所为何事?”许清如问道。   李宗渠回答道:“父皇像是在试探,想知道本王是否有意储君之位。只是父皇多疑,本王心中实在是有些犯嘀咕。若说了本王心念储君之位,那便是要治太子于死地,便不算是兄友弟恭。但若是不说,那父皇若是将位置给了李宗泽……”   “王爷答是或者不是,那恐怕都不是皇上想要听的。皇上经历过夺嫡之争,多数兄弟都为此惨死,作为父亲,他定然是不想他的儿子日后也会为了皇位而自相残杀。王爷若是非要回答,如今只能暂且保住李宗义的太子之位再给他一次机会,算是全了兄弟之意,只有这样,皇上才不会觉得王爷野心昭昭,但王爷也不可收敛锋芒,以免让小人得志。”   许清如说完,李宗渠点了点头叹了口气道:“父皇的心思向来难猜。本王只能说太子资质尚浅还需磨练,本王会辅佐太子以正朝纲。但若日后太子废弃国事,身为杞国的皇子也当义不容辞保卫社稷。”   “王爷答得极好。”许清如笑着握住李宗渠温热的手,又道:“王爷如今只需要静待佳音。”   “嗯?”李宗渠疑惑看着,许清如道:“清如这是何意?”   许清如回答:“王爷,如今朝堂上弹劾太子之人甚多,可太子毕竟还是有靠山的,加之父子之情犹在。只是按着太子的脾性,如今他怕是已经气疯了,王爷只需要轻轻一推,说不准,他与皇上那仅剩的父子之情也会彻底瓦解。”   李宗渠不由得笑道:“想让太子和父皇反目,除非太子逼宫。”   “逼宫?”李宗渠忽的又回味了一番,道:“这也不是不可能,太子尚在禁足,外头的事情只晓得不多,若是添油加醋让他知晓,说不准他真的会气的发飙,做出逼宫这样的事情也不说不准。”   许清如缓声道:“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其实只要一点一点在皇上的心里留下太子要谋反的这个阴影,久而久之皇上便会越发确信太子要谋反。身为帝王就算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也无法容忍儿子对自己的不忠不孝。”   李宗渠笑着侧头道:“清如今日是怎么了?过去从不同本王说这些,今日却替本王出起主意来了。”   许清如低着头想起淳缦之死,心中有些感慨。李宗义若是做了帝王,那日后必然是个暴君,这样的君主只会让百姓深陷水火之中,无论于公于私,都不能再让他登上皇位了。   “王爷……王爷若是做了皇帝,会如何?”许清如小声询问着。   李宗渠倒是从未细想过这个问题,思忖片刻道:“那你便是皇后了,日后便是一段佳话……”   “王爷……”许清如伸手掐了一把李宗渠的腰间,略带脸红道:“妾身不是这个意思……妾身是想问,你会如何把持朝政……”   李宗渠又想了想道:“这还不简单?学习父皇的勤政爱民……”   “王爷,你会杀了太子吗?”许清如微微抬头问道。   李宗渠微微一愣,忽然低下头来,用额头蹭着许清如的额间,柔声道:“清如,本王不会杀他的。他哪怕再恶,也是本王的兄长。本王虽然不喜欢他,但也知道手足之情。他若是乖乖做一良民,本王自然不会为难他的。”   许清如伸手抱住李宗渠的腰,依靠在他的身上,其实无论李宗渠如何回答,许清如都不会生气。   “王爷……是个重情的。”? 第四十七章   长宣宫,   “皇上,喝口茶吧,您已经看了一上午折子了。”   小太监将茶放置帝身侧小声道。   帝闭目叹了口气, 将手里的奏折负气似的丢到一旁道:“这几日弹劾太子的人甚多。”   小太监低头不语。   帝又道:“太子纵然有所过失,可毕竟是嫡长子了,这朝上的大臣如今怎的都向着宁王了?”   小太监听得心惊肉跳,小声道:“前朝的事情奴才怎会知道……估摸着是这些大臣同太子早就有过节吧。”   帝靠在椅背上,细细思忖着又道:“宁王, 你说他会不会结交大臣,拉帮结派?”   “这……宁王向来清心寡欲, 也未见他同哪位大臣交好。”小太监低头道。   帝淡漠笑着瞧不出喜怒:“这宁王自打娶妻之后, 同许府的关系便是非同一般了。许清风如今是大理寺卿, 宁王时常与他同行,难免听多了朝中的事情。加之康靖先生在翰林院也是名声显赫,这些个文官帮着宁王也不算稀奇。”   小太监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 慢步走到帝身侧, 低语道:“皇上让奴才听着东宫的动静, 奴才一直留心着, 这些日子太子殿下有颇多怨言, 听说生了长子的那位妾室已然过世了。”   “哦?”帝微微眉头紧皱,随即舒缓道:“这孩子的脾性倒是烈性,那女子坏了他的事, 他自然不会放过他。”   小太监又道:“太子殿下虽然尚在禁足,可外头的官僚还是时不时送信函进去, 写了什么奴才不得而知, 只是觉得此事陛下还是需要知晓的。”   “信函?”帝眼眸中多了几分肃杀之气, 冷声道:“你知道是哪几个官员吗?”   “奴才不知。”   小太监低头, 想要开口却有戛然而止。   “还有什么话便一并说了吧,朕这些年为这几个儿子生的气够多了,承受得住。”帝缓声道。   小太监声音越来越轻道:“奴才也不敢断言,只是跟东宫的下人那里打听了说是永昌亲王害怕皇上会废太子,让太子早做准备。”   “早做准备?”帝心中鼓起一股怒火,冷笑道:“不愧是永昌亲王,不愧是孝仪皇后的父亲,果然是深思熟虑。他打算做什么?逼宫?还是杀了其他兄弟?”   小太监双手颤抖着,怯生生道:“这些……奴才不得而知。奴才只知晓这些了。”   帝看向身旁的香炉,看那袅袅的烟升起心中五味杂陈,他心中对长子是有愧疚的。   帝知道哪怕他对太子再好也很难抹掉他心里的那一道伤疤。他的亲生母亲的过世对他而言是永远的痛,而这个痛对于帝来说也是一样的。   年幼丧母,只能跟着位高权重的养母,为了得到一切而不择手段。这像极了帝的过去。   可帝并不希望李宗义变成自己。   “皇上……”   小太监怕帝生闷气,便轻声道。   帝端起已经凉了一半的茶,喝了一口道:“茶冷了,味道也不如了。你再去沏一壶茶来。”   “是……”   小太监应下正要退出去,却不曾想帝又叫住了他。   “让太子妃和宁王妃入宫去沉凝殿给淑贵妃问安。淑贵妃这段日子身子一直不见好,或许见了她们能好些许。”帝淡淡道。   “是。”   小太监退了出去。   ……   皇都暑热未过,许清如换了件单薄的衣裳准备入宫。   “本王同你同去吧。”   李宗渠将一片刚刚切好的冰镇西瓜塞到许清如嘴中道。   许清如嚼着西瓜的香甜和清爽,笑意渐浓道:“王爷,妾身又不是小孩子,更何况不单单只是邀请妾身前去,还有太子妃呢。”   “正是因为有她,本王才想同你一同去。这太子妃毕竟同太子朝夕相处,说不准便学了太子那些阴险招数。”   李宗渠又塞了一块冰镇西瓜到许清如嘴中道。   许清如捂嘴笑道:“王爷也太小心眼了。百里霜就算有那个心也没用那个胆子,毕竟这可是在淑贵妃的面前。”   李宗渠叹了口气道:“也罢,你帮本王瞧瞧母妃是否安好。本王去趟翰林院。”   许清如疑惑道:“王爷近日似乎时常去翰林院,可是康靖先生找你?”   “不是。”李宗渠否认道:“只是想同言官亲近些,这些个言官嘴里不饶人,没几句听得顺耳的。可没办法,自古言官束君王,本王只能硬着头皮去。”   许清如思忖道:“王爷……妾身觉得王爷还是要少去为妙。王爷既然答应了皇上要辅佐太子,如今便不可锋芒毕露,加之康靖先生说话直爽,王爷常去翰林院之事怕是瞒不住的。就怕奸人挑拨,多生事端。”   李宗渠不由得笑道:“清如这是怎么了?一言一行如此谨慎?清如说的是没错,只是本王去不过是跟康靖先生读书罢了,就算父皇问起来,本王也有话可言。再者说了,这些个言官也不是吃素的,不是本王三言两语就可说服的。”   许清如不语,理了理衣衫,准备入宫。   许清如没想到的是,百里霜居然比自己来的还要早许多。   百里霜抱着李允来见淑贵妃,淑贵妃心里欢喜,抱着李允希笑着道:“这孩子长得真是好看。不由得让本宫想起了哲妃,哲妃也是这般的眉清目秀。”   许清如微微一愣,哲妃在宫里已经鲜少有人提起了,自打太子过继之后,这个女人就好像被抹去了一般,宫里宫外都是避而不谈的。   百里霜明显是不知淑贵妃此言何意,问道:“娘娘见过哲妃娘娘?哲妃娘娘大约是个好性子的吧。”   淑贵妃闻言不由得大笑起来:“太子妃此言是真的未曾听说过哲妃。看来太子殿下也不常常提起。哲妃年轻时在宫里也算得上是貌美,只不过她有些心高气傲,可偏偏出生不高,加之命运多舛这才早殇。”   百里霜闻言,笑意收敛,垂头略带尴尬道:“臣妾不知……还望淑贵妃娘娘不要介意。”   淑贵妃笑着道:“无妨。哲妃走得早,太子殿下养在孝仪皇后身边很久,孝仪皇后对太子十分严厉,所以太子才鲜少吐露心声。”   百里霜眼眸中带着些许疲惫,强撑笑意道:“太子一心为国为民,自然是顾不得自己的。”   淑贵妃见百里霜有意躲避,便将李允希抱给了乳母,看着百里霜道:“你同太子成婚也有些月份了,还是得把心思放在子嗣上。皇上虽然英明神武可子嗣也算是单薄的,你若是能生下嫡长孙那便是大喜事了。”   百里霜心中微微一颤,双手在底下不停的绞弄着,只是楞楞地点着头。   淑贵妃随即又看向许清如道:“清如,你同瞿儿也得好好加把劲,若是生下个皇孙来,本宫这病说不准立马就好了。”   许清如没想到淑贵妃会忽然间同自己说这些,许清如同李宗渠成婚不过月余,孩子一事未免过早些了……   淑贵妃看向一旁的常嬷嬷,常嬷嬷笑着把两盒东西分别递给了百里霜和许清如。   许清如疑惑的看着淑贵妃,淑贵妃笑着道:“这可是个好东西,能让你们快点儿怀上皇儿,这也是皇上的意思。这段日子杞国各地灾祸不断,也是该有些喜事来才好冲冲晦气。”   百里霜抱着盒子只觉得烫手,这份恩典她根本就不敢承受,在东宫的这些日子,她每一日都是在心惊肉跳中度过的,尤其是在淳缦死后……   百里霜见识到了太子的狠毒和阴险,知道他根本不爱任何一个人,他的生命里只有他自己,任何他厌恶了的人,最后的下场都不会好到哪里去。   许清如红着脸,声音有些颤抖道:“贵妃娘娘……这未免……”   淑贵妃走过来握着许清如的手道:“日后的日子是要你陪着瞿儿度过的,瞿儿是喜欢小孩子的,想来他也一定很期待。本宫身子一日不如一日,清如若能早日产下皇孙,本宫心里也能好受些。”   许清如听淑贵妃如此说,也不好意思拒绝了,便点头应下。   许清如是在百里霜后头出的沉凝殿,却不曾想,百里霜似乎不着急走,她看着远方的天空,沉入了哀思之中。   “太子妃怎么了?”许清如走到她身侧问道。   百里霜苦笑着道:“从前我以为离开了那亲王府四方的天便可得到我想要的自由。只是命运弄人,我只是从一个盒子中去了另外一个更大些的盒子。”   许清如不语。   百里霜又看了眼乳母怀里熟睡的李允希,淡淡笑着:“此生若无这孩子,我大约是真的没什么指望的了。我与你不同,你能同爱人相守,而我却只是一枚棋子。”   许清如开口道:“太子妃莫要这么说。既然您已然是太子妃,已然决定陪着太子,那便要同他携手一生。若他不义,太子妃也要珍重自己,免得让永昌亲王担心忧虑。”   百里霜的手指微微一颤,淡淡道:“罢了,我的苦痛你是无法理解的。”   百里霜抱起李允希缓缓离去。   其实百里霜在想什么,许清如心里都知道,只是许清如更知晓的是,百里霜是永昌亲王的外孙女,二人联系甚密。许清如不敢枉然听信她所言,以免给宁王惹来麻烦。   远处的余辉伴随着渐渐黄昏凉意,让穿的有些单薄的许清如身子颤了颤。   阿英把外衣给许清如披上道:“早就跟王妃说了,虽然还有些余热,但这夜里总是会有些凉意的。王妃若是着了凉,王爷可得担心呢。”   “你这丫头还是趁早嫁出去,免得聒噪。”   许清如笑着刮了刮阿英的小鼻尖,惹得阿英羞红了脸。? 第四十八章   已是夜里,   阿英将淑贵妃所赐的盒子打开,面带疑惑看向正在宽衣解带的许清如道:“王妃要试试吗?”   许清如解衣的手微微一颤,背着身子对着阿英, 略带严肃道:“阿英,不是告诉你了让你藏起来,若是让王爷瞧见……”   阿英不懂这些,继续追问道:“可是王妃,这是淑贵妃娘娘所赐的, 若是置之不理是否有所不尊?更何况瞒着王爷真的好吗?”   “阿英!”   许清如略带大声的斥责道。   “娘子这是怎么了?何人惹娘子生气了?”   外头传来李宗渠清朗的笑声,李宗渠修长的手指轻轻将屋门推开, 一袭干净透亮的白袍显得精神而温柔。   李宗渠手里还捧着一本书册, 也不知, 是否是经常出入翰林院的缘故,竟多了些文人的雅韵。   “王爷近日倒是越发喜欢读书了。”许清如走近李宗渠笑着道。   李宗渠轻轻叹气,用书册轻轻抵在自己的额头处, 略带无奈道:“翰林院那些个老东西可不是好糊弄的, 若没点文墨功夫, 想要对付他们怕是不能的。”   “王爷好学, 又聪慧。想来日后定是诸位皇子中最有能耐的。”许清如眉眼弯弯道。   李宗渠的手轻柔抚上许清如的腰肢, 低下头来与她平视,问道:“清如今日怎么了?怎么分外温柔?”   许清如拉扯着李宗渠腰间的宫绦,噘嘴不满道:“妾身对王爷不是一向如此的吗?难道在王爷心里, 妾身是个凶悍的?”   李宗渠温热的手掌轻轻抚摸着许清如皱起来的小脸,一字一句哄着道:“是是是……娘子素来温柔, 何来凶悍之说?只是为夫觉得娘子今日像是揣着什么喜事。”   “是, 喜事。”   站在一侧的阿英走过来, 笑脸盈盈道:“淑贵妃娘娘赏了王妃好东西呢。”   “是什么?”   李宗渠好奇的看向阿英手里捧着的盒子问道。   许清如面露难色, 手里拽着李宗渠腰间的宫绦,低着头不说话。   阿英便将淑贵妃的话复述了一遍道:“淑贵妃娘娘说,希望王爷同王妃百年好合,早生贵子。此物可欢好,易可固情。”   许清如把头埋在李宗渠的身上,小声道:“阿英……别说了……”   李宗渠的手轻轻抚摸着许清如的小脑袋,低声道:“好了,母妃也是好意。只是子嗣一事不可强来,更何况清如也还小。”   阿英听了便不说话了,将盒子拿了出去。   李宗渠拉着许清如的手到床边坐下,让许清如靠着他宽实的肩膀。   “清如……你喜欢孩子吗?”   李宗渠忽然问道。   许清如自然是喜欢孩子的,只是一时间还未曾准备做个为人母,生怕日后委屈了孩子。   “喜欢……可是……”   许清如想说却又怕扫了李宗渠的兴,他大抵是喜欢孩子的。   李宗渠拉着许清如的小手柔声道:“清如,本王知道你在想什么。若你还没准备好,我们便不着急。”   许清如微微抬起头来,扑入李宗渠的怀中,贪婪的闻嗅着他身上熟悉而温存的气息。   有他的地方,总能让她觉得安心些。   “今日妾身看见百里霜,见她似乎过得并不好,跟妾身第一次见她时清瘦了不少,脸面色都显得憔悴。她虽然自己不说,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太子待她断然是不好的。”许清如小声道。   李宗渠淡淡一笑道:“李宗义如今也算是破罐子破摔了,扮了这些年老好人终于是原形毕露了。只不过你也不必同情百里霜,若不是她自己蠢笨,又怎么就这么嫁给了李宗义。她但凡和你当初那样有些骨气,永昌亲王还能强塞她去太子府不成?”   李宗渠停顿片刻又道:“永昌亲王虽然野心勃勃,可毕竟是个好面子的。若是百里霜要死要活不嫁太子,太子在天子祠堂的丑事必然会公之于众。这天下人都是有眼睛的,定然都会帮着百里霜。只能说事到如今都是她自个儿愚昧无知。”   “王爷说的是。”许清如点头道。   当初就是因为百里霜愿意嫁给李宗义,这次平息了太子祠堂一事。这些嫁给李宗义的女子固然可怜,可这都是她们的选择,既然荣华富贵是自己选来的,那么太子给的欺凌羞辱也就只能默默承受着。   “百里霜若是日后再来你面前诉苦这些,你大可不必同她多说什么。她如今嫁给了太子,便是一根藤上的蚂蚱,生死是分不开的。太子又一直为难本王,想来这百里霜未必安了好心思。”李宗渠略带淡漠道。   许清如微微仰起脸来道:“王爷似乎对太子周围的人越来越提防了。这倒是好事,毕竟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李宗渠将手里的书册放置一边,从袖口里取出一个小盒子。   “这是什么?”   许清如看着李宗渠将盒子打开,是一条足铃,红色绳子穿起水亮的蓝纹珠子,而在中央的是银白色的小铃铛,小铃铛上刻着细小的文字。   许清如低头细看,念出来道:“清渠?”   李宗渠笑着道:“有了渠才能指引清水,渠会陪着清水去任何想去的地方,他会一直保护她,和她依偎在一起。”   许清如有些面红耳赤,低声细语道:“王爷……从哪里学来的这些个不正经的话……”   李宗渠略带正色道:“这怎的是不正经的?本王同你说的都是极真极好的话,本王喜欢你爱你想同你儿孙满堂,这些都是正经事。清如怎的还同初见时那般羞涩……”   许清如背过身去,低着头,两只手不停的互相绞弄着,细声细语道:“王爷……王爷别总说这些……”   “好了,本王不逗你了。”李宗渠笑着将许清如拉进自己,轻轻地撩起许清如的裙摆。   “你……做什么?”   许清如羞红了脸捂着裙子,小声道:“还……还早呢……”   李宗渠爽朗笑着:“王妃怕是想多了,本王就想看看本王做的这条足铃合不合适。”   “王爷……亲自做的?”   许清如疑惑抬头问着。   李宗渠点头道:“这是自然,既然是要给清如的自然得是本王亲自做的。这铃铛上的字也是本王亲自刻上去的,不过第一次刻还有些生疏。”   “不……”许清如低声道:“王爷刻的极好。妾身觉得好看。”   李宗渠轻轻抬起许清如的脚,将足铃系上。   清脆的铃铛声在夜里显得格外响亮,一声一声敲击着许清如砰砰直跳的心房。   在这一刻许清如似乎明白了,为什么母亲会那么珍惜父亲的每一件遗物,那些都是他们在一起过的证明,那每一件都承载着他们相知相识相守相爱的往事。   “喜欢吗?”李宗渠凑到许清如面前轻轻用自己的鼻尖蹭了蹭许清如的小鼻子。   许清如闭着眼睛羞红着脸,心脏扑通扑通跳跃着,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来。   那柔嫩的质感轻轻触碰到许清如的唇瓣,他的气息一点一点渗透进来,交缠中带着他略带沉重的呼吸声。   许清如下意识的抱住了李宗渠,用力的回应着他。   二人交缠了一会儿之后,李宗渠放开了许清如,轻轻用指腹擦了擦许清如的唇角,笑意渐浓道:“清如也非是羞涩,只是一直在等本王对吗?”   “王爷,才不是呢。王爷又不正经了,康靖先生教的书,都学歪了……”   许清如娇羞着否认道,她的这副模样甚是少见,从前的她总是有些距离感的冷漠,靠近才知道她其实既温柔又纯善。   李宗渠的手轻轻抚摸着许清如的脚腕,一点点的爱惜着抚摸着她柔软的肌肤,她的身上幽然的芳香证明着她的存在,而她不仅仅是存在于他的身侧,更是存在于他的心里。   那惊鸿一瞥,而后拥抱。来的不早不晚,来的刚刚合宜。   李宗渠握着许清如的脚腕,他的声音变得有些沙哑,他沉声靠着许清如的身子道:“清如,带上足铃的那一刻起,你便再也跑不掉了。因为无论你在哪里本王都能听到你的声音。你要带着它一直带着它有它在本王便时刻陪在你的身旁。”   许清如听后,忽而环住李宗渠的脖子,凑上去紧紧抱着他,心里却有些后怕。若是当初一念之差,嫁给了太子李宗义,她怕是真的会错过这样爱她的李宗渠。   若当真如此,她如今的日子怕是日日忧愁,以泪洗面,定然不会好过百里霜。   想到这里许清如竟倚靠在李宗渠的肩膀上呜咽起来。   李宗渠安抚着她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温柔道:“清如不哭,是谁欺负你了?”   “李宗渠……李宗渠……你一定要一直陪着我,你一定要一直陪着我……”许清如哭得越发大声,搂着李宗渠的手也越来越紧。   其实许清如的念想很简单,不过是择一城终老,同一人白首。   而李宗渠给了她所有。   这份爱来的刚好,同样也太过美好,生怕这样的美好只是一场梦而已。   “我怎么会离开你?我怎么舍得离开你?”李宗渠用手轻轻抚去许清如满脸的泪水,用额头的温热轻轻抵在许清如的头上,一字一句道:“你是我李宗渠费尽心机得来的爱妻,我怎么舍得让你难过?若是这世间有人敢欺负你,那便来人杀人,来神弑神。”   “嗯。”许清如抱着李宗渠直愣愣的点着头。   她是他的妻,他用一生护着她,而她同样也会护着他。   作者有话说:   人生的选择真的很重要,但不管怎么样都要相信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晚安安~? 第四十九章   崇极殿外,   阿英站在许清如的身侧略带疑惑的打量着崇极殿外的桃花树。   “这崇极殿倒像是个世外桃源,清净的很。只是不知道王爷今日来此所为何事?”阿英凑到许清如身侧道。   许清如面色淡漠,手里拿着绢帕心有不安。李宗渠独自进了崇极殿内, 虽说只是找姬姚清算这几日星宿变化,可姬姚清的态度让许清如有诸多不满。   姬姚清说近日闭关不见生人,便只允李宗渠一人进去。   姬姚清的美貌闻名杞国,这样的美人只见李宗渠一人,哪怕是戒了欲的祭司, 也不得不惹得许清如有些不悦。   阿英见许清如面色僵硬又不说话干脆道:“王妃,不如我们去那边坐坐吧, 日头下晒得很, 您的体质又一直不好。可别中了暑气。”   许清如不说话, 只是由着阿英拉着自己走到旁侧的凉亭中略带休息。   过了半晌,便听见李宗渠的时候声音传了出来,而跟在他身旁的是个眼生的宫女。   那宫女忽然将李宗渠拦下来, 脸上略带羞涩, 怯生生的将手里的一个荷包递给李宗渠道:“王爷……这是奴婢绣了好几个月才绣好的荷包, 希望您和王妃能如同这鸳鸯一般长长久久。”   凉亭离李宗渠和宫女有段距离, 许清如站起身来眺望着李宗渠的反应。   李宗渠背对着许清如, 他的余光瞟了一眼宫女,随后低沉而冷漠道:“不必了。”   那宫女被晾在了原地,手里紧紧地捏着荷包显得有些失意, 可她却忽然间跑到李宗渠面前又一次拦住了他。   “王爷……奴婢见您多年了。奴婢对您不敢有多余的心思。奴婢只求能跟您回王府,哪怕是伺候您和王妃也好。”那宫女言辞切切, 眉目中带着祈求。   站在许清如身旁的阿英心头提到了嗓子眼, 却见许清如只是冷着脸扯着绢帕。   李宗渠明显有些不耐烦了, 别过脸去, 冷声道:“本王说不必就是不必了,你既然跟着大祭司就该好好伺候大祭司,别有什么旁的心思。”   “王爷这是喜欢大祭司?”那宫女不依不饶道。   李宗渠不答,环视四周未见许清如,便拂袖而去。   李宗渠走后,许清如才缓缓走了出来。   那宫女瞧见许清如先是一愣随即跪在了地上。   许清如面色清冷,口吻中带着一丝不屑道:“你叫什么名字?”   宫女低着头似乎有些害怕了,颤抖道:“阿……阿娇……”   阿英听了在一旁冷哼一声道:“既然是大祭司身旁的宫人怎的取了个如此不知羞的名讳,难怪是一肚子骚气。”   许清如微微一愣,她还是头一回听见阿英说如此刻薄的话。   阿娇面色如土,一个劲道:“王妃恕罪…王妃恕罪,奴婢只是送送王爷。”   许清如嗤笑道:“怎的是想直接送王爷去你榻上吗?”   “不……不是……”   阿娇没有想到刚才的话会被许清如听见,阿娇知道宁王偏爱许清如,她若是想要入宁王府是断然不可和许清如撕破脸皮的。   阿娇梨花带雨似的哭了起来:“王妃恕罪,奴婢只是在崇极殿待的颇为委屈,所以今日见了王爷才会说这样一番话,是奴婢该死。”   “呵,”许清如冷哼一声:“委屈?你可是大祭司身边的大宫女,这崇极殿内还有人可以欺负了你去?你当本妃在这皇宫里十几年是白待的?”   阿娇眼见被拆穿又假惺惺道:“王妃貌美聪慧,人人皆知王妃善良温和,断然不会为着奴婢这样的蠢事而动气的。”   “你是在变相骂本妃蠢笨?”许清如眼神中带着凌厉的目光在阿娇的身上扫视着。   这个阿娇穿着大宫女的衣服,可头上的绒花却不是她这个品阶该佩戴的,倒像是宫里不受宠的妃子。如此野心昭昭,不罚她怕是日后得踩到许清如脸上来了。   许清如慢步走到阿娇身侧,抬起腿来,脚腕上的足铃轻轻晃动着发出清脆的声响,随即狠狠踩在阿娇纤细娇嫩的手指上。   阿娇疼的喊出声来,也不知是不是发了疯,竟然喊道:“许清如!你个贱人!你明明就是被太子抛弃的贱妇,如何能够陪在宁王身侧!你这样善妒不会有好下场的!”   阿英听了面色忽变,伸手就是一巴掌狠狠打在阿娇那抹了厚厚脂粉的脸上,还故作嫌弃道:“你才是贱婢,敢直呼王妃名讳,你有几个脑袋?还是你觉得你那伤风败俗的模样可以吸引得了宁王殿下?不知羞耻。”   阿娇被打了一巴掌后哭得更厉害了,直接惊动了一直待在里头不出来的姬姚清。   姬姚清从崇极殿出来,站在门外,微微给许清如欠身道:“王妃何故如此?”   许清如挪开了脚,冷着脸走向姬姚清,开口道:“真没想到冰清玉洁的大祭司也会教养出这样的下人,也难怪大祭司不待见本妃。”   姬姚清见许清如正在盛怒中,也不敢和许清如硬碰硬。姬姚清心里清楚,她同李宗渠更多的像是互相利用的关系,她再怎么做也比不得许清如在他心里的位置。   姬姚清微微低头道:“王妃莫为了一个不懂事的下人生气,待会儿臣便罚她。”   “现在就罚。”许清如冷色道。   姬姚清没办法便让宫人取来竹板,将阿娇按在地上杖责。   宫人打的快准狠毫不留情,这阿娇怕是没少在崇极殿胡作非为。   阿娇一边哭着一边喊着:“奴婢错了……奴婢错了……”   姬姚清不愿去看阿娇的惨状,只是对着许晴如道:“阿娇不懂事,臣会把她逐出去免得让王妃觉得碍眼。”   许清如并未正眼看姬姚清,淡漠道:“大祭司觉得好便好,只是大祭司要牢记。这里是崇极殿,不是教司坊,由不得人在这里谈男女情爱。”   姬姚清的面色变得惶恐而不安,轻声道:“王妃……教训的是。”   许清如也觉得耳畔聒噪便不想再听阿娇哭闹,同阿英离开。   阿英跟在许清如身侧觉得出了口恶气,兴奋道:“奴婢今日做的可对?这阿娇不过是宫女竟然如此大胆,当真是一点儿规矩也没有。王妃此行,正好教教她。”   许清如不搭话,心中的气并未消。   姬姚清见许清如走了,便抬手让宫人停下来。   此刻的阿娇已然身子被鲜血染红,连话都快说不出来了。   姬姚清走到她面前,低头看着她:“我记得我提醒过你,不要生多余的心思,你偏不听。”   阿娇有些心高气傲,冷眼道:“她不过是仗着有个战死沙场的好父亲罢了。我若有她那样的家室断然比她还要风光。”   姬姚清本还想留阿娇再侧,可见她毫无悔改之意,心中便觉得寒意,道:“既然你如此心高气傲,那崇极殿也就留不得你了,你另择主子吧。”   姬姚清说着便同其余宫人进了崇极殿内,将大门关闭。   阿娇躺在地上动弹不得,烈日灼心让她更加的怨恨。   这时一顶着伞的男子漫步而来。   宣郡王李宗泽刚刚从太后宫里抄写佛经回来心中愤懑在宫里随意走着。谁知却见了此情此景。   李宗泽嘴角勾起一抹鬼魅的弧度,他走至阿娇身侧,故作心疼的低下身子道:“这样的美人,怎的被欺压的如此惨。”   阿娇抬头完全没有想来来人竟然是李宗泽,哭着道:“郡王殿下救救奴婢吧。”   李宗泽轻轻的用手抚去阿娇脸上的血渍,伸手竟将她揽入怀中哄着道:“阿娇……本王听过你的名讳,甚是好听,人如其名啊。”   阿娇的手紧紧地拽着李宗泽的衣襟,受了莫大委屈似的道:“她们都嫉妒奴婢,才会如此对待奴婢。”   李宗泽眉眼微低,他这些日子受得屈辱已经够让他恼火的了,偏偏今日去给太后赔罪,又莫名其妙收到了太后的冷落。他李宗泽怎的就比不了太子和宁王了?   李宗泽抱着阿娇的手微微收紧,眼底忽有笑意,上天还是没有放弃他李宗泽的,如今他怀里的便是个机会。   “你受了委屈,本王心痛不已,不如…同本王回府,本王找人替你医治。如何?”李宗泽故作温柔道。   李宗泽的容貌虽然比不得太子和宁王,可毕竟是三人中最年轻的,加之又没有成亲,若是能跟着他也是极好的。   阿娇便立即道:“奴婢愿意,奴婢一定好好伺候郡王。”   ……   许清如走得极快,阿英都有些跟不上。   许清如出宫便上了马车,董楼见只有许清如便一愣道:“王爷没出来吗?”   许清如还在气头上哪里顾得及李宗渠,一肚子怒火都发在了董楼身上,怒斥道:“管他作甚?这皇宫还有人敢对他如何不成?说不准躲在哪个温柔乡里不想醒呢。”   董楼被许清如说的一脸懵,他还是头一次见王妃发如此大的脾气,明明刚才还同宁王亲密无间的入宫,怎的转眼就变脸了。   董楼也不敢得罪王妃,只能先送许清如回王府。   李宗渠以为许清如是等不及自己去了沉凝殿,谁知见了淑贵妃才知许清如根本没来沉凝殿。   李宗渠心里着急,又去太后宫里,太后正准备午睡,见李宗渠匆匆而来难免笑话他。   “这都成家了,怎的还这样。”太后笑他,连太后身旁的嬷嬷都笑话李宗渠。   李宗渠只能道:“清如不知去了哪里?莫不是去见了李明月?”   太后淡淡一笑道:“怕是已经回王府了吧。”   “嗯?”李宗渠疑惑的看向嬷嬷,嬷嬷也是笑着点头。   作者有话说:   作者:第一次见女鹅生气,那就晚上加菜,来一道油炸李宗渠吧~? 第五十章   李宗渠匆匆走后, 嬷嬷才伺候太后午睡。   嬷嬷眉眼含笑道:“太后耳听四方早早便知晓了缘由,却不知这宁王还是不懂女子心思。”   太后坐在榻上,无奈叹气道:“崇极殿闹得那么大, 哀家不想知道都难。哀家向来不喜欢宫人同皇储走得过近,以免多了攀龙附凤的心思。事情虽然已经被清如解决了,只是哀家心里有些担心。”   嬷嬷低下身子给太后脱鞋,抬起脸道:“是担心大祭司?”   嬷嬷在宫里数十年,看得颇为通透, 这宫里的女子多,是非也就多。哪怕是清心寡欲的大祭司也难逃男女之情。   太后叹着气, 摇了摇头:“是担心清如这孩子, 这孩子总是一股心思在瞿儿身上, 太重男女之情而忽视女子礼教。可瞿儿若日后真要当太子,后宫佳丽三千,她日后怕是要吃苦的。”   嬷嬷替太后拉下床帘道:“太后想多了, 宁王那么疼王妃, 怎么舍得。”   太后手握佛珠不语。   ……   董楼在宫外等候满头大汗而来的李宗渠, 急急问道:“王爷这是去哪里了?王妃在府里发脾气呢。”   李宗渠皱眉道:“谁欺负她了?”   董楼哪里懂这些, 女子的心思难猜更何况是王妃的心思, 只能摇头道:“这个属下可不知,王爷还是得自个儿去问问。”   李宗渠回到宁王府,果然瞧见许清如坐在楠木椅子上, 手里拿着一根细长的竹棍搭在身侧,冷眼瞧着疲惫不堪的李宗渠。   “王爷怎么留了这么些汗, 是被那个女子累着了?”许清如冷声问道。   李宗渠不知许清如哪来的醋意, 只能站着回答道:“娘子误会了……本王去寻娘子, 本王快急死了。”   许清如自知李宗渠没撒谎, 可心中怒气未消如何会放过他。   许清如又道:“这皇都之人皆言大祭司美貌乃上天恩赐,王爷屡次进出崇极殿,是否也觉得大祭司甚美?”   李宗渠美眸中颇为疑惑,便看向一旁的阿英,阿英不敢多言只能耸肩让李宗渠自求多福。   李宗渠见状,忽而笑道:“娘子说什么?她美不美本王怎么知道?本王眼中只有娘子一人,本王又不是好色之人。”   “那…那个宫女问你是否喜欢姬姚清,你为何不答?”   那时李宗渠的反应在许清如心里是根刺,明明可以更决绝,为何要留情面。   李宗渠当时哪里想那么多,便道:“本王想着娘子在日头下等候,满脑子都只想见你,哪里顾得回一个宫女的话。更何况,本王见姬姚清,不过是因为父皇信任她,本王也是想从她口中打探些父皇的心思。”   “非见她不可吗?”   许清如心中还装着妒气,她深知姬姚清美貌无双,才识也过人,女子尚且嫉妒,男子如何能不动心?   李宗渠倒是听懂了许清如的心思,上前拉住许清如拿着竹棍的小手哄道:“是本王不好,本王下次不见她了,本王就不该独自进去的,瞧瞧本王娘子的小脸都气红了。”   李宗渠故作玩味的轻轻用手指点了点许清如的小鼻尖。   许清如抬起竹棍轻轻打李宗渠手上,气道:“知道还去。”   李宗渠故作痛的不行,捂着手靠在许清如身侧道:“清如真狠心,这样打夫君。”   “打你便是要你知道,离那些个女子远一些。妾身今日可是为了王爷把本该守着的规矩都给破了。”   许清如闷闷地道。   李宗渠早就在淑贵妃那里得知许清如让姬姚清重罚了阿英。虽然阿英以上犯下理应当罚,只是许清如毕竟不是宫里的妃子,命令大祭司责打宫里的宫女理应当请示淑贵妃或者是太后。   就这样私下责罚难免有逾矩的嫌疑。   李宗渠拉着许清如的小手,往她身侧靠着道:“不过是罚了个不懂事的宫女,母妃不会生气的。”   许清如倒也不是十分在意那不懂事的阿英,让她在意的是,这太子越发失势,讨好李宗渠的官员越发多了起来。   从前便有官员为了拉拢得宠的亲王送自家女眷或是舞女入王府的先例。阿英敢出这样的心思,难保她人没有这样的念想。   许清如这样大张旗鼓的责罚阿英,一是单纯为了教训她的不检点,二是警示那些个官员家的女子别来招惹她的男人。   李宗渠见许清如眉眼间依旧是怨气,便低头笑道:“娘子别气了。本王说过的此生只要娘子一人足以。既然说了又怎会反悔。”   “是吗?”许清如斜眼看向李宗渠,冷声道:“你别当妾身不知道,前几日皇都裴员外日日来你这里,打着送你稀世珍宝的名义,日日带着他那花枝招展的妹妹在你身侧晃悠。你难道能视若无物?”   李宗渠回想起来每次裴员外来似乎是总带着个头戴面纱的女子,只是李宗渠并未在意过,还以为是裴员外的小妾,谁知原是妹妹。   “娘子不说本王还真不知道那是他妹妹。”李宗渠回想着道:“只是那裴员外从前同舅舅交好,舅舅落魄时裴员外的父亲也多有帮衬过。这才不好意思轰他走。”   许清如盯着李宗渠的眼睛,瞧他面色坚定应当是没有说谎,便噘嘴又道:“王爷觉得裴员外为何日日带自己的妹妹来宁王府,莫不当真以为只是来献宝物的吧。”   李宗渠被许清如问的一声不吭。   许清如又起醋意道:“妾身看着裴员外带了的金银玉器倒不是个宝物,他那个如花年纪的妹妹才是要献给王爷的宝贝吧。”   “怎会?”李宗渠觉得不可思议:“那女子才碧玉之年的样子,裴员外舍得让她去做妾?你莫不是会错了意思……啊啊……”   李宗渠还未说完,许清如已经一脚踩在李宗渠的脚背上,足铃的声音伴随着李宗渠的惨叫声在屋子里回响。让阿英不由得背过身去。   李宗渠知晓自己说错了话,哄着道:“是本王胡说了……”   许清如捏了捏李宗渠手背,凶道:“自然不是给你做妾的,怕是想来当侧妃的,若日后你做了太子,那就是良娣!”   “真没想到这裴员外如意算盘还挺精明的,是本王疏忽了,娘子英明聪慧。”   李宗渠一面夸赞着许清如,一面低着头揉着自己可怜的脚背。   “那日后你当如何做?”许清如把问题抛给了李宗渠,想看看他的反应。   李宗渠哪里有什么想法,既然许清如不喜欢那便不让那女子再来便是了。可若是这么答显得敷衍,怕清如更加不高兴。   李宗渠这回学乖了,细细想了想道:“本王让舅舅给那女子相门好亲事,也算是报答他们当年之恩,娘子看如何?”   “男大当娶,女大当嫁,自然是极好的。”许清如虽然表面上波澜不惊,可心里却欢喜得很。   齐律一向宠着李宗渠,既然李宗渠说了要给裴员外的妹妹相门亲事便将自己的门生推荐给了裴员外。裴员外自然是心有不甘,可齐律毕竟是尚书令,若是拒绝了会显得他不识好歹,只得应下了。   只是此事一出之后,外头便多了些风言风语。说是宁王妃气量小妒心重容不得府里多美人,也有说宁王畏妻丝毫不敢得罪宁王妃。   宫外流言蜚语不断,很快便传进了宫里,甚至传到了帝的耳中。   帝拿着折子看向坐在一旁的齐律,忽而笑起来道:“瞿儿这孩子倒是像极了你,跟你一样一生就只想娶一人。”   齐律干笑着道:“宁王重情重义,再加上新婚燕尔,难免的。”   帝倒是未觉得有多大不妥,只是这几日的奏折里多了几份不和谐的,说的都是宁王过于宠妻实在是不像个亲王,甚至有的还推荐了自家女儿打着开枝散叶的名头要进宁王府。   帝将这些个奏折整理起来让小太监递给齐律,道:“你瞧瞧这几家闺女如何?”   齐律随意看了两本,缓声道:“这个臣看了不做数的。皇上是有意给宁王纳侧妃了?”   帝曾经是有过这个念头,毕竟太子李宗义如今都有了孩子,妻妾成群。可李宗渠只有妻子一人怕被人说帝偏心。   只是现如今这个情形,帝反倒是想开了:“朕觉得,瞿儿若是真打算就要清如一人,那也由着他去吧。这俩孩子都是性子烈的,朕若是强行乱点鸳鸯谱,怕是会出事。”   齐律起身,嘴角带笑道:“陛下圣明。”   “只是齐律,朕心中还是有些担忧的,自打太子禁足之后脾气见长,这前朝又不安宁多了些要废太子的声音,你觉得如何做是好?”   帝表面上是在询问探讨,可实际是在打探齐律想法。齐律毕竟身居高位,妹妹又是宠妃,难免会有些野心。   齐律聪慧怎会不知帝心意,便说道:“太子虽然有失德行,可毕竟只是初识政事,受人蛊惑是难免的。太子从小机敏懂事,若是皇上给予指点,必然能做好储君。”   帝侧头,问道:“你不希望你的侄儿做太子?”   齐律自然想李宗渠做太子,可李宗渠太过重情,重情之人难堪大任,难免以情乱心。比起国事来齐律自然不会徇私。   “陛下,臣认为宁王还未曾显现出君主之才,加之他非嫡非长,难堪储君之位。”齐律知道帝疑心重,自古帝王家多猜忌,哪怕是自己的儿子都有防备之心。   帝沉思片刻又道:“那你觉得,太子有君主之才?”   齐律淡笑道:“太子像极了帝年轻时,自然是可以胜任的。”   帝面色忽变,冷峻淡漠的样子似是对太子的猜忌又多了一分。? 第五十一章   晨时, 帝刚刚用完早膳,便见董贤妃带了碗银耳粥来。   帝用帕子擦了擦嘴角,眼神淡漠道:“朕已然吃过了, 不必做这些。”   董贤妃的眸子里带着些许楚楚可怜,让帝又不得不动容,帝便伸手接过了银耳粥问道:“你自己做的?”   董贤妃微微一笑道:“是妾身亲手做的,妾身不才比不得淑贵妃姐姐聪慧,又没有其他姐妹的倾城容貌, 只能为陛下做些吃食。谁知……”   董贤妃说到一半,眼神里多了几分落寞。   帝叹了口气道:“无妨, 坐吧。”   董贤妃在帝身侧坐下, 见帝一勺一勺的吃着银耳粥, 瞬间又欣喜起来。哪怕帝那么宠爱淑贵妃,可在他的心里还是有一席之地留给她的。   帝吃了银耳粥,只觉得撑得慌, 眉眼都懒得抬起道:“还有别的事情吗?”   董贤妃心里记挂着儿子李宗泽, 李宗泽被剥夺了亲王爵位之后日日过得是心惊胆战, 身为母亲, 董贤妃也是日日心慌。   董贤妃柔声道:“如今太子和宁王殿下都已然成婚。泽儿的年纪也不小了, 臣妾想着也该给他寻一门亲事。”   帝的面色显得冷峻,淡漠道:“泽儿还不够稳重,大抵也是教书先生不够尽心, 如今正事大好年华,还是先让他学会孝悌礼仪再成家。”   董贤妃也不好辨别什么, 太后大寿那日李宗泽的表现人尽皆知, 已经落了个不尊不孝的罪名, 如今再辩驳早已经无意义了。   董贤妃便又道:“泽儿确实是不懂事。这几日一直在太后那里抄写佛经给太后赔罪。结果凑巧, 泽儿从太后那儿回来的时候正巧瞧见了宁王殿下在崇极殿。”   “宁王?去崇极殿做什么?”帝疑惑地皱眉道。   董贤妃徐徐道:“臣妾也不清楚,听泽儿说,宁王妃罚了崇极殿一个宫女,还是让大祭司动的手。那宫女被打的甚惨,差点儿没命,泽儿心善便救了下来。”   帝心中疑惑又多了一分,大祭司如今闭关,连帝都甚难见到,怎的宁王可以见到?而且宁王妃为何要罚崇极殿的宫女?淑贵妃是否知晓此事,为何不同他说起?   董贤妃知帝心中疑惑便道:“泽儿细细问过那宫女,那宫女叫阿娇是大祭司的贴身宫女。这阿娇陪着大祭司也有些年头了,若非什么大事,何故如此?”   “那同宁王妃有何关系?”   在帝眼中,许清如一直都是个好脾性的,能让她动怒甚至要置于死地的必然不会是简单的事情。   董贤妃叹了口气道:“大抵是大祭司和宁王走得过近,怕大祭司勾了宁王的魂儿去,这才拿那个宫女责罚。”   帝盯着董贤妃眼神犀利冰冷,董贤妃笑意忽而僵住,吓得身子一颤。   帝冷声道:“贤妃,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董贤妃被帝身上的帝王之怒吓得立马跪在地上磕头道:“皇上恕罪……臣妾失言了……”   帝冷眼看着跪在地上的董贤妃道:“大祭司乃是护卫杞国的圣女,既为圣女如何会同宁王有勾结?你这不仅仅是在弹劾宁王,还在侮辱圣女德行。此话传出去便是笑柄!”   董贤妃不知帝会如此震怒,便跪在地上哭道:“皇上恕罪……臣妾也是听了那宫人阿娇所言。宁王时常出入崇极殿而且待的时间甚久。如皇上所言,大祭司乃是圣女,若是圣女不洁怕是会被天神怪罪,祸及百姓。”   帝眉间紧蹙,手紧紧握拳,玷污圣女这可是莫大的罪名,死罪都不为过。帝虽知李宗渠脾性,可这大祭司毕竟貌美绝伦,难免有可能……   帝越想越出了一身子冷汗,冲着董贤妃道:“去,把那宫人带来。”   ……   帝坐在长宣殿内闭目深呼吸,他心里忐忑不安,此事事关国本,若李宗渠真的做了那样的事情,哪怕他是亲王也是护不住了。   阿娇是被两个宫人扶着进来的,阿娇跪在一旁,身子还有些虚弱。   董贤妃坐在一旁焦急道:“你快说说崇极殿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宁王和大祭司到底是否有染?”   阿娇先给皇上磕了个头,随即小声答复:“奴婢伺候大祭司也有好几年了,能够随意出入崇极殿的便只有宁王一人。大祭司曾经对奴婢有言,宁王不是外客,无论何时皆可入。”   “放肆!”帝睁眼怒吼道:“崇极殿乃是圣地,何人都不可随意入内!杞国这么多年来,还从未有皇子敢同大祭司如此亲密!”   董贤妃见帝甚怒,反倒是松了一口气。   阿娇继续说道:“宁王为成婚之前就时常出入崇极殿,连同淑贵妃娘娘都是知晓的。宁王殿下曾经还赠一副冷玉棋子给大祭司。此物应当可以找到。”   帝看向身旁的小太监,小太监会意匆匆去了崇极殿。   帝平复了心情又道:“阿娇,你要知道诬陷大祭司和宁王,这可不单单是死罪那么简单,诛九族都是轻的……”   阿娇似乎毫不在乎,阿娇入宫时家里就早没了人,若不是姬姚清可怜她收她在身侧,怕是早就被宫里那些个仗势欺人的嬷嬷打死了。   阿娇又磕了个头道:“奴婢贱命,可奴婢深知大祭司关乎着万民安康,若是大祭司早就不是贞洁之人,那便是触犯了天命。”   阿娇话音刚落,便见小太监手里拿着一盒冷玉棋子走了进来,而小太监的身后跟着大祭司姬姚清。   帝拿起一颗冷玉棋子细细摸了摸,鼻尖带着一丝冷哼道:“果然是宁王的东西,此物乃是宁王十岁那年朕亲赏的。”   董贤妃在一边挑拨是非道:“这棋子如此名贵却转赠给了大祭司,想来大祭司在宁王心中地位定然是不同的。”   姬姚清面对董贤妃的冷嘲热讽岿然不动,淡淡道:“此物确实是宁王殿下所赠,那时候宁王殿下不过十二三岁,来崇极殿玩闹的时候不小心弄坏了臣的棋子,宁王殿下便拿这个赔给了臣。臣不觉得有什么便收下了。”   董贤妃冷眼瞧着道:“原来宁王十二三岁时就可随意出入崇极殿了?莫不是宁王殿下有陛下的特权吗?”   姬姚清依旧是平静道:“贤妃娘娘慎言。陛下可还记得,宁王十二岁那年生了一场大病,一直不见好,皇上心疼宁王便让他跟着臣的师父,让师父为宁王殿下祈福。这才让宁王殿下转危为安。”   帝不由得想起来了确实是有这么一回事,李宗渠的体质一直算是不错的,可唯独那一年灾祸不断,那时帝同淑贵妃的端顺公主刚刚因为疫病过世,淑贵妃本就伤心欲绝,帝怕李宗渠也遭此祸事,才让当时崇极殿的大祭司带着宁王,为他祈福。   董贤妃见帝的眉目渐渐柔和,便知道帝想起旧事心软了,便添油加醋道:“那便是了,大祭司也是从那时开始对宁王殿下起了别的心思了吧。”   姬姚清不由得冷笑道:“贤妃娘娘,臣的身心早已经献给了杞国的子民,又怎会同宁王有些什么?宁王来臣这里不过是替早过世的端顺公主祈福,愿她早登极乐。”   “你胡说!”阿娇听了姬姚清的辩驳,气得大吼出来:“你明明就是喜欢宁王,还不知羞耻的日日写他的名讳。如今却拿端顺公主出来说事,真是笑话。你敢对着你师父的灵位发誓你姬姚清从未爱慕过宁王,从未有过非分之想吗?”   姬姚清看着双眼猩红,疯魔了一般的阿娇,道:“阿娇,你若是因为那日遭了罚记恨我,我不怨你。可你要知道你现在所言,随时可以要了你的命。更何况我清者自清,为何要让已然安眠的师父为我不宁?”   帝听着两个女子的争执,抬手烦躁道:“够了!说这些都是没有凭据的。若无实质性证据,便少来朕面前胡说八道。”   董贤妃身子一僵,见帝要将此事翻篇,忽而跪在地上道:“皇上,此事必有蹊跷。皇上不能因为宠爱宁王而不顾惜天下苍生。臣妾觉得应当检查大祭司的身体,确认大祭司是否还是忠贞之身。”   董贤妃此言一出,帝眼眸更加深沉,冷声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检验大祭司的身体?她是圣女何人可以随意触碰?”   董贤妃似乎已经豁出去了,她知道这是扳倒宁王最好的办法,她被淑贵妃母子压了这些年已然是够了。她已经安排了嬷嬷,只要嬷嬷给姬姚清检查,就算是白的也能说成黑的。   姬姚清身子有些轻颤,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这就是硬生生强加的耻辱,无论是否是真的,她都很难再去面对她死去的师父。   可她别无选择,她不能连累宁王,不能让他背上这样沉重的罪名。   师父说的对,她的爱本就是一种罪过,她的爱是一定会伤害了他的。是她太执迷不悟,这才让小人有了可乘之机。   姬姚清忽然跪在地上,惹着眼角的泪水,轻声道:“臣,愿意验身。臣一心为国,别无他求。臣不能白白被人污了名声,更不能让帝子背了这样的罪名。”   帝握着手里的冷玉棋子像是要将棋子捏碎了。这样的事情传出去,就是帝王无德……   帝心中难以决断,正当纠结时,外头传来女子清冷地声音:“本宫还不知晓,如今这后宫是董贤妃当家了,这样大的事情可以越过本宫去了!”   董贤妃身子一颤,缓缓抬头,才瞧见风华绝代的淑贵妃穿着一身鲜嫩的衣裳,摇晃着步摇徐徐走进来。   作者有话说:   5.20快乐!没人表白也没关系!因为我也没有!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笑出强大龇牙)? 第五十二章   淑贵妃面色清冷站在阿娇的身侧散发着一股独有的香气。   帝忽的站起身来, 面中带笑道:“你怎么来了?你的病还未曾大好应当好好休息才是。”   淑贵妃盈盈一笑可言语中却带着利刃,她瞟了一眼董贤妃道:“臣妾若是再不来,怕是臣妾辛辛苦苦养大的儿子要变成旁人眼中的浪.荡子弟了。”   董贤妃低着头不说话, 可心里却越发犯嘀咕。   大祭司顺势对淑贵妃道:“王爷记挂贵妃时常来崇极殿为贵妃祈福。贵妃今日看着气色好些了。”   淑贵妃道:“听说皇上要给祭司验身?皇上这是听信了奸人所言?倘若瞿儿当真喜欢大祭司,按照瞿儿的性格早就大张旗鼓的说出来了。像这样偷偷摸摸的事情怕是只有宣郡王才做得出来。”   “你!”董贤妃见淑贵妃提起李宗泽,生怕淑贵妃说出什么不像话的话来,立即制止道:“贵妃娘娘,说话要讲证据的, 吾儿是有过错,但也做不出这样不成体统的事情。”   淑贵妃冷笑道:“是吗?那既然要验身那就都验身吧。阿娇是大祭司身旁的宫人, 应当也该是完璧之身, 若她不是……那便是与人私通。皇上想一个本就不干不净的宫人说出来的话如何能信?为求稳妥, 臣妾特地从太后那里调来了两个经验丰富的嬷嬷,想来不会胡说。”   阿娇听着身子变得瞬间软了下去,手指在冰冷的地上, 都有些颤抖。   董贤妃的面色也不好看, 可帝却觉得淑贵妃所言甚是, 便按照淑贵妃说的将大祭司姬姚清和宫女阿娇都拉下去验身。   小太监为淑贵妃搬了把椅子, 由宫人扶着淑贵妃入座。   淑贵妃的气色虽然看着好些了, 可说话时还是有些莫名的虚弱。   帝一直很担忧淑贵妃的身子,便趁着嬷嬷还在验身之际,问道:“太医可是无用?怎的朕心里一直发慌, 总觉得你身子并不好……”   淑贵妃淡淡笑着:“皇上是太忙了,这才会多虑。臣妾生端顺公主的时候便伤了身子, 这些年一直就这样调养着, 无妨的。”   帝的眼眸中带着些许难过和愧疚。   坐在一旁的董贤妃手里拿着小太监递过来的茶, 可还未曾喝一口, 却手指不停的打颤着。   淑贵妃瞧见了,故作疑惑道:“贤妃这是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   董贤妃根本没在听淑贵妃说了什么,反而莫名失神之后打翻了手里的茶。   帝只是瞟了一眼董贤妃未说一句话。   外头两个嬷嬷匆匆走了进来,二人皆显得有些慌乱,其中一人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开口道:“回禀皇上娘娘,大祭司乃是完璧之身,可……可那宫女……”   嬷嬷有些说不出口,猛的咽了口口水,才又道:“那宫女身上还残留着男子的……想来是才不久前……”   帝有些震怒,拍案而起质问董贤妃道:“怎么回事?这宫女为何不是完璧之身?难不成她与人私通?那人是谁?”   董贤妃跪在地上,哭哭啼啼道:“皇上恕罪……皇上恕罪。臣妾不知道,臣妾也是听信了这宫女的胡言乱语这才……这才错怪了宁王殿下。”   “臣妾真的不知道这宫女是如此混账的,臣妾甘愿领罚……只是此事与泽儿无关啊。”   董贤妃身陷囹圄却依旧不忘记给自己的儿子求情。帝和淑贵妃都心知肚明,可这样的丑事传出去就是整个皇城的笑话。   帝叹了口气道:“罢了,既然是那宫女的过错便赐那宫女鸩酒一杯。”   淑贵妃摸着自己头上的步摇,忽而道:“可这大祭司遭了如此之罪,实在是愧对天地。”   帝冷眼看向董贤妃道:“贤妃,此事因你而起,你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即日起你便去崇极殿门外跪着,每日跪满两个时辰,至于这个封号“贤”字你是担当不起的了,既然如此也一并除去。前几日朕还同太后想着对泽儿的责罚过重打算复他亲王爵位,如今看来是大可不必了。”   董妃吓得身子瘫软,忽而装腔作势的晕了过去。   帝本来还是一惊,却瞧见淑贵妃怨怼的眼神,便知晓这又是董妃装柔弱的手段。   淑贵妃看了看一旁宫人道:“还不把董妃带走,看着碍眼。”   宫人不敢耽搁只能将董妃拖走。   帝无奈笑着走到淑贵妃身侧道:“怎的这样小气了?”   淑贵妃似乎还在赌气,不看帝道:“陛下明知这是构陷,还容忍那女人如此胡闹。简直是目无法纪。”   帝叹息道:“她也是可怜,生了那么多孩子也只留下了泽儿一人。”   “是是是,她可怜。臣妾就不可怜了?臣妾生瞿儿和端顺公主的时候……”   淑贵妃还未曾说完,帝便搂住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抚道:“任谁的孩子都无法同你的相比。”   淑贵妃略略消了气,道:“陛下还是得好好安抚大祭司,这样的事情实在是让大祭司寒心。”   “可……”帝有些为难:“大祭司清心寡欲,朕实在是没有什么可以弥补的了……”   淑贵妃便道:“大祭司身旁的宫人被赐死,说明大祭司身旁有小人,应当细细查一查,再派些可靠的给大祭司,免得再出这样的事情。”   “甚好,你想的,便去做。”   ……   又是一年初春,转眼间许清如嫁给李宗渠已然两年多了。   这两年帝一直戒备着太子李宗义,完全不让李宗义参与政事,而李宗泽也在为自己的罪事补救。   李宗泽本应当在两年前就成婚的,可李宗泽生怕帝厌恶了自己把自己赶到封地上去,便一直拖延着不肯成婚。加之帝一直对复李宗泽亲王爵位之事只字不提,让李宗泽心里更加慌乱。   而就在李宗泽一筹莫展之际,董妃又怀孕了,帝又加封了董妃为“董贤妃”。   董贤妃诞下女儿之后,为了庆贺帝老来得女,帝在宫里大摆宴席。   除了诸位皇子公主之外,百里霜还带着李允希一同参与了。   淑贵妃的身子依旧是孱弱,便在宫里修养。宴席上的准备皆由董贤妃打理。   李明月看着帝抱着幼女亲热高兴的样子,心里那免会有些吃味,便走到许清如的身侧,噘嘴道:“那董贤妃都多大年纪了,怎么还能生个小公主……”   许清如不由得无奈笑着道:“明月,那可是你的妹妹,你可不许胡说。再说了董贤妃年轻貌美,再有生育也是难免的。”   “可是姐姐你……”李明月看着许清如平坦的小腹,忽而闭了嘴。   许清如心中也是一直忐忑,这两年请了不少医师来瞧都说许清如的身子没有多大问题,只是常常有些心神不宁。   李明月见许清如低着头有些难过,怪罪自己道:“姐姐切莫生明月的气,明月胡说的,四哥事情多自然是嫌少顾及到姐姐。”   李宗渠坐在一侧听着李明月和许清如窃窃私语,忽而伸手握住了许清如冰冷的小手,低声笑着道:“清如别担心,我们来日方长。”   这时一直待在百里霜身侧的李允希忽而甩开了百里霜的手,摇摇晃晃地冲着李宗渠走去,小爪子在李宗渠那件紫色袍子上不停地摸着,奶声奶气地扬起小脸对着李宗渠道:“哥……哥……好看……”   百里霜吓得立马站起身来呵斥道:“允希不得无礼,这是宁王殿下你得叫一声伯父。”   李允希哪里懂什么尊卑礼节,小手一直扒拉着李宗渠的紫袍,忽而傻笑道:“哥哥……哥哥,好看的……”   坐在百里霜身旁的李宗义面色显得有些难堪,他虽然不喜欢李允希,可到底是李允希的亲生父亲,这两年来还未见他同自己有如此亲密过。   李宗义的手捏紧了自己的袍子,阴翳的眼神死死地盯着李允希。   李宗渠摸了摸李允希的小脑袋,会心一笑对着许清如道:“这孩子倒是不认生。”   许清如看着李允希,这孩子长得眉清目秀,清澈的眼睛里不含一点儿杂质,大胆而可爱。   许清如拿起桌子上的一个糕点递给李允希,柔声道:“想吃吗?”   李允希似乎并未对糕点有什么兴趣,反而看向了站在自己身后的百里霜,眼神里有些怯生生的样子。   “哥哥,抱。”   李允希忽然张开小手,真挚的大眼睛看着李宗渠,李宗渠便顺势将李允希抱了起来,放在自己的腿上,轻轻的抚摸着他柔软的发丝。   李允希瘦的很,以至于李宗渠抱他的时候感觉到的都是骨头,放在怀里还有些硌得慌。   李允希似乎特别喜欢李宗渠,任凭百里霜怎么说都不肯从李宗渠的身上下来,小手还勾着李宗渠的脖子,死死地不放手。   帝瞧见了这一幕,又看见阴沉着脸的李宗义,便对百里霜道:“这孩子养的怎么如此瘦小,窝在宁王怀里朕都快瞧不见了。”   百里霜听后,立马跪在地上,她不是不想好好养着李允希,只是李宗义记恨李允希的生母,连带着瞧不上李允希,连给李允希的乳母都是百里霜托人偷偷找的。   李允希一直过着这样偷偷摸摸的日子,如何能够康健。   李宗义忽然冷冰冰起身道:“父皇,儿臣有些累了,想先回去了。”   帝抱着小公主,心里不舒服,可也不想驳了太子的面子便道:“去吧。”   李宗义自顾自的走后,百里霜便伸手要把李允希抱走,谁知李允希忽然大哭起来,甚至直接吓得尿在了李宗渠的紫袍上。 第五十三章   众人的目光都聚焦了过来, 百里霜显得有些手足无措,百般无奈之下,只能强行将李允希拽下来。   李允希哭得厉害, 帝不由得对百里霜道:“这孩子怎么了?”   百里霜低下身子哄着李允希,许清如拿帕子给李宗渠擦试着袍子。   李宗渠倒是未曾生气,毕竟只是个孩子,应当不会是故意为之的。   李允希忽然挣脱开百里霜的手,紧紧地拉着李宗渠的袍子, 像是受惊的小鹿,哭啼着道:“哥哥……哥哥……”   许清如觉得奇怪, 便俯下身子到李允希面前道:“允希是喜欢宁王吗?还是喜欢宁王的袍子?”   李允希微微一愣, 似乎并未听懂, 小手紧紧地扯着李宗渠的衣角,委屈地抬起头来,又道:“哥哥……抱。”   百里霜见状有些恼怒了, 气道:“李允希!你弄脏了伯父的袍子, 怎的还不知收敛?跟母亲走……”   百里霜说着又要拉李允希走, 可李允希却依旧拉扯着李宗渠不放, 哭得越发厉害起来。   帝不由得皱眉道:“允希的衣服也脏了, 不如就让宁王抱着他一同去换了吧。”   百里霜见帝如此说也不敢再多做反驳。   李宗渠俯下身子,笑着揉了揉李允希的小脑袋,温和道:“那四伯抱着你去换衣服好吗?”   李允希忽而便不哭了, 任由着李宗渠将他抱起。   许清如看着李宗渠抱着李允希的背影忽然陷入了沉思。   他果然是喜欢孩子的。   李明月凑到许清如跟前,一边嚼着桃酥一边道:“四哥倒是挺讨孩子欢喜的, 不像大哥现如今总是冷冰冰的。”   李明月虽声音小, 但还是落入了百里霜的耳中, 百里霜落寞的回到冰冷的位置上坐下, 她侧头看着身旁已然无人的位置,心中不由得凄凉。   许清如拿起一颗桃酥又往李明月那鼓鼓的腮帮子里塞,故作生气道:“明月这几日是跟先生学的什么,总说这些。”   李明月天真还未曾反应过来,艰难的将嘴中的桃酥嚼碎咽下,猛的喝了口酒,委屈道:“姐姐……”   “你别总是叫我姐姐了,我都和你四哥成亲了。”许清如对着李明月道。   李明月拿桃酥的手微微一颤,身子忽而有些僵硬。   是啊,许清如如今是她的四嫂了,若按道理来说她同许清风也是亲人了……   李明月低着头绞弄着帕子问许清如:“四……嫂,清风哥哥最近还好吗?他好久没来看我了。”   自从李明月从尚君行宫女扮男装逃出来见许清风之后,许清风就好像有意避着她似的,除了偶尔帮她改改文字之外便再也没来过宫里瞧她。   许清如叹了口气道:“兄长已然成年,算是外男,既如此又怎能同你时时见面,明月日后还是要嫁人的。”   李明月微微抬头看向许清如,许清如的态度似乎有所转变,两年前的她对李明月和许清风的感情都是随缘,可如今却有了阻挠的意思……   许清如轻轻地拉起李明月的手,也有些心疼李明月。其实阻挠许清风和李明月的不是许清如自己,而是母亲朴氏。   朴氏曾找许清风谈话,言语间探知到许清风对李明月的感情。朴氏并非是不通情达理之人,只是她深知许家已经备受皇恩。若是女儿嫁给了皇子之后,儿子又娶了公主,难免让朝中大臣猜忌嫉妒许家。   再加之许家只有许清风一个独苗,李明月又是唯一的嫡女金尊玉贵,是半点儿委屈都受不得的。若他娶了公主便得放弃官途,许家一向秉承着无功不受禄的节操,如此攀慕皇恩,难免愧对许家祖宗。   许清风向来听朴氏的话,也从侧旁得知太后也不支持李明月和许清风之事,便由此渐渐减少了同李明月的接触。而许清如也是怕日后事情发酵,让李明月难受,不如早早断了她的心思。   “明月,兄长背负着许家的使命,对于你来说并非良人,这天下才子甚多,你可不要把自己困在那个不适合你的人。”许清如尽量说的委婉些,她知道李明月固执很难接受,可若一直不提,便怕她做出什么偏执的事情来。   李明月心里难过,但心里多多少少也是清楚的。历来的杞国嫡女不是远嫁和亲就是嫁给了权臣削弱他们的势力,绝不会许配给国之栋梁,哪怕帝再宠爱李明月也不会为了她而更改。   李明月的眼泪不争气的往下掉,不免让许清如心里难受,觉得自己说得过重了些。   许清如轻轻地拍打着李明月的后背,侧头对着李明月又道:“明月,你若当真喜欢兄长,我也不拦着。只是兄长的心思我也摸不透,日后他会如何抉择,我也不清楚。我只劝你一句,别私底下去见兄长,如今朝堂上诡辩莫测,太子dang羽一直在找王爷和兄长的错处,若是被他们发现你同兄长不清不楚,那便是觊觎公主难为君子,是死罪!”   李明月点了点头,也不知听进去没有。   ……   李宗渠抱着李允希去偏殿换衣裳,李允希的手紧紧地拉着李宗渠的袍子,李宗渠好说歹说才让他放下警惕,稳稳的站在地上。   外头的侍女拿了更换的衣服进来,李宗渠本想让侍女替李允希换衣服,谁知李允希却似乎很讨厌那些侍女触碰到他,吓得身子往里头钻发着哆嗦。   李宗渠见状便一挥手让侍女都退了出去,亲自替李允希换衣服。   李宗渠一边帮李允希脱外衣,一边小声询问道:“为何害怕?”   李允希不出声,只是看着李宗渠。   李宗渠将李允希的衣服脱去后,眼眸却像是震住了。在李允希瘦弱冰冷的身体上,有着细小的伤疤,这些伤疤看上去伤的不深,可在一个如此小的孩子身上看到,还是有些可怖的。   李宗渠皱眉抬眼问李允希道:“谁打的你?”   李允希看着自己身上的伤痕,只是淡淡道:“不疼了……许久前的了……”   李宗渠是习武之人,看得出来这是东宫惯有的鞭笞,只是此罚一般只会在宫人身上。这李允希好歹是太子长子……   李宗渠帮着李允希将衣服换上,李宗渠蹲着身子平视着李允希问道:“是东宫的侍女吗?”   “嗯。”李允希点了点头,有些木楞。   李宗渠有些薄怒,道:“太子不管你吗?”   李允希听李宗渠提到自己的亲生父亲,低下头绞弄着衣角道:“他不喜欢我,我不小心弄翻了他的墨……好像是把他的书弄脏了,他就让人把我打了出去……”   “是他让那些侍女这样打你的?”李宗渠不解道。   李允希摇头道:“不是的……他只是让她们赶我走,可那些侍女都是琴姬的,琴姬不喜欢我。”   琴姬是太子新纳的妾室,也是定北侯送给太子的礼物。这琴姬不仅貌美还会舞文弄墨甚至琴技一绝,很快便成了李宗义的新宠。   东宫向来势利,见琴姬得宠便各个都去巴结琴姬,而琴姬恃宠而骄在东宫猖狂惯了。加之她最不喜欢的就是太子长子李允希,便明里暗里欺负李允希。   李允希胆子小又不想惹事让李宗义更加讨厌自己,亦不敢和百里霜说,怕百里霜为自己难过。小小年纪便将事情压了下去,自己偷偷拿药膏擦拭也不让百里霜帮他洗澡换衣。身上的伤未曾好好处理,久而久之自然要留疤。   李宗渠深深呼了口气,又将气吐了出去,他还是头一次发现女子的嫉妒心居然如此可怕,连如此小的孩子竟然都不肯放过。   李宗渠不明白为什么李宗义要如此对待他唯一的儿子。若李宗渠自己有儿子……哪里会让他受这样的委屈   李宗渠心疼地摸了摸李允希的小脑袋道:“你很懂事,只是以后这样的事情还是要告诉太子妃的,如今她是你的母亲,只有她能够护着你。”   李宗渠让李允希在屋子里坐着等他,他去内室换衣服。   李允希一个人等着李宗渠有些坐立难安,这时门呗大风忽然间吹来,外头的风吹进来竟然有些莫名的凉意。   李允希望着外头,似乎听到了百里霜的声音,迈着小步子往外跑。   李允希不认路,横冲直撞的乱跑,就这样莫名迷了路,李允希便跑到摘星楼上想着高一点的地方可以看到百里霜。   摘星楼是宫里最高的宫宇,从前是先帝的宠妃杨妃的居所,杨妃过世后此地就荒废了,鲜少有人来此。   李允希低着头往上爬,这时却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背影站在摘星楼上。   李允希看着那背影换换转过身来,小小的身躯竟有些发抖。   李宗义本来就因为朝堂上的事情心烦,想摘星楼清净,便想独自待会儿,谁知竟然看见自己的儿子爬了上来。   “你怎么在这里?”李宗义的语气生疏而冷漠。   李允希也没想到会碰到李宗义,不说话身子往后退着,低着小脑袋有些害怕。   李宗义向来气量小,想起这孩子同李宗渠亲近,一下子便更是生气,伸手将李允希强拽过来,冷声道:“我是你的父亲,你为何躲我?”   李允希吓得差点儿哭出来,想要挣脱开李宗义,可哪里抵得过李宗义的力气。   李宗义气不打一处来,想给李允希一个教训,便狠狠地一甩,想把李允希摔在地上。谁知李允希太小太轻,李宗义一使劲竟然将李允希抛了出去,李允希还未反应过来,小小的身躯便直直的就从摘星楼上摔了下去——   作者有话说:   前面都是男主护妻,现在轮到女主护夫啦,期待一下吧~? 第五十四章   李宗义的手握着摘星楼的横栏, 身体有些发抖。   他竟然将自己的亲生儿子扔了下去。   摘星楼虽高,可在夜色下那猩红的血迹却好像是在发亮,很快引来了就近宫廷侍卫的注意。   一个眼尖的侍卫喊道:“那是什么?”   另一个提着灯笼的侍卫举起灯笼凑近一看, 吓得双腿发软。眼前这个血肉模糊身着华衣的孩子十分的眼熟。   “这不会是……”一个侍卫哆哆嗦嗦道。   另一个侍卫捂住他的嘴道:“别胡说!小心犯忌讳,怎么可能是呢?他明明同宁王殿下在一起。”   摘星楼上的李宗义此刻已经双腿发软整个人坐在地上不敢出声。他看着自己的手掌,手上还沾着一片李允希身上的撕扯下来的衣料。   李宗义发疯似的将自己手上的布料扯下来扔到一旁,逃似的从摘星楼里跑走。   另一边的李宗渠换好了衣服,却找不见李允希的踪影, 心里有些莫名的发慌。   李宗渠本以为这孩子是回到了百里霜身旁,谁知李宗渠到宴席上时未见到李允希。   许清如站起身来看着神色慌张的李宗渠, 问道:“出什么事情了?允希呢?”   李宗渠锤了锤自己的头, 想着自己不应该让那孩子独自留在屋内, 想来他一定是偷跑出去了。   这时一个侍卫匆匆忙忙跑到了席间,跪下来对着有些微醺的帝道:“皇上……出事了。”   帝还沉浸在小公主出生的喜讯中,听不得“出事了”三个字, 有些微怒道:“能出什么事情?慌慌张张的别吵醒了小公主。”   侍卫的眼神有意无意的瞟向李宗渠, 似乎是想知道些什么。   侍卫迟迟不开口, 帝的耐心被磨得所剩无几, 站起身来呵斥道:“有话直说!没事就滚出去!”   侍卫见李宗渠一言不发, 便支支吾吾地开口道:“属下……属下……在摘星楼……楼下……发现了……皇长孙的……尸体……”   “什么?”百里霜簌的一下站起身来,瞳孔中带着不可思议地和一丝的恐惧。   李宗渠抓住侍卫的衣襟,冷声呵斥道:“怎么可能?他刚才明明还好好的!”   侍卫吓得不轻, 随后忽然改口道:“也可能不是皇长孙……只是那小孩子穿着皇长孙的衣服死在了摘星楼下,那孩子血肉模糊看不清模样了……”   百里霜听后差点儿晕厥过去。   帝带领着众人一同前去摘星楼下, 果不其然看见了那个孩子的尸体。   医官检查之后对帝道:“回禀皇上, 这孩子应当是被人从摘星楼上抛下来的, 这孩子死前有过挣扎, 好像是被人威胁或者是侵犯……”   帝揪住医官冷着脸问道:“可是……皇长孙?”   医官垂着头,咽了口口水才慢吞吞道:“看着像……”   百里霜在看见那孩子尸体的那一刻就已经哭晕过去了,董贤妃派人将百里霜先送了回去。   公主诞辰出了这样的事情,实在是让人唏嘘不已。   许清如拉着李宗渠的衣袖,心里更是慌张,毕竟是李宗渠带着李允希出去的,此刻李允希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若说没人怀疑李宗渠那是不可能的。   帝看着医官处理尸体,叹了口气:“哎,这孩子是真的可怜。也不知道是谁胆敢在宫里如此放肆!”   “去请太子来。”帝看向身旁的小太监道。   东宫,   李宗义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东宫的,他的双腿根本不听他的使唤,每走几步路都会摔一跤。到最后腿上都磕出了乌青。   李宗义回到屋子里便锁上了门,他大口的呼吸着空气,整个人瘫软在地上,此刻他不清楚刚才所发生的一切到底是梦还是现实。   侍卫已经发现了李允希的尸体,很快就会让帝也知道。李宗义杀死自己的亲生儿子一旦传扬出去,别说当国都的太子,就是想当一个安稳的皇子都是不可能的了。   李宗义抱着自己的头迫使自己冷静下来,此刻的他不能任由事情这样下去。他去摘星楼的事情无人知晓,他会撞见李允希也是意料之外的事情。   只要李宗义不承认自己去过摘星楼,没有人会怀疑是李宗义杀死了自己的儿子。   眼下李宗义需要的是一个替罪羊,一个足以让他自己逃脱罪名的人。   谁,可以做他的替罪羊?   如今朝堂上势如水火,支持李宗渠的人越来越多,而支持李宗义的官员有一部分是因为李宗义有皇长孙。若是这样想来,李允希的死,只对一人有利。   那便是,李宗渠。   那李允希刚开始那么黏着李宗渠,二人宛如父子,便可见李宗渠其心可诛。   李宗义捏紧了拳头,心中一个恶毒的念头再一次冒了出来:既然李允希那么喜欢李宗渠,那便让李允希去做他李宗渠的儿子好了,让他们“父子”去地下相会。   这是一个一举两得的办法。   李宗义的心稍稍有些松弛了下来,他不停的安慰着自己,他不是故意杀死李允希的,是李宗渠对李允希的关心,害死了李允希。   他没有错!他是国都的太子!他怎么会有错!   李宗义恶毒的念头越放越大最后迫使着自己接受这个结局。   李宗义靠在门上,捂着自己的心口,让自己稍稍放松,他不能让人看出任何的端倪,因为很快帝就会派人来寻他。   果不其然,不过半晌功夫,便听到门外魏驰的声音:“太子殿下,您有休息吗?帝派了人来,似乎是出了什么大事。”   李宗义扶着墙壁缓缓的站起身来,用力的拍打着自己身上的灰尘,他走向屋子里的铜镜,迫使自己的脸看上去和平常一样。   之后李宗义安然坐在椅子上,沉声对外头的魏驰道:“出了什么事?”   魏驰可不敢说出口,虽然那小皇孙在李宗义眼中并不讨喜,可这毕竟是李宗义的儿子,出了这样大的事情,万一李宗义发起狠来连魏驰一并处罚可怎么好。   魏驰多了个心眼,便假做不知道:“属下也不清楚,只是似乎挺紧急的,太子殿下要不先过去?”   李宗义手里握着笔,可笔在纸上却抖得厉害,一个字都写不下来。   李宗义将笔丢到一旁,沉着脸推开了门:“能出什么事情?”   魏驰不答只是让李宗义去长宣殿。   长宣殿内,氛围变得紧张而恐怖,所有的人都绷紧了一根弦,谁也不敢先开口。   李宗义赶到的时候,李宗渠正被帝罚跪在地上。   李宗义故作不知问道:“父皇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帝握紧着龙椅上的龙头,略带愤怒道:“有人害死了皇长孙。”   “什么?”李宗义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冲着周围的人大吼了一声道:“谁干的!”   帝想让李宗义平静下来,便稍稍平缓道:“还在查。”   李宗义看向跪在地上的李宗渠,冷哼道:“本宫记得本宫走之前李允希可是跟你待在一起。四弟不用跟本宫解释一下出了什么事情吗?”   李宗渠只觉得莫名其妙,自己先是莫名其妙被帝呵斥罚跪,随后又被李宗义询问此事。可李宗渠心里知晓他同李允希无冤无仇如何会害那孩子。   “皇上……这其中定是出了误会。”许清如担心李宗渠上前为他开脱道。   李宗义此刻已经决定咬死李宗渠不放了,便冷声道:“宁王妃此言差矣。本宫倒是觉得四弟自己生不出儿子来,这才记恨本宫的儿子,所以趁着本宫不在对李允希下了黑手。”   李宗渠气得站起身来,狠狠瞪着李宗义道:“李宗义!你说什么?那孩子是在我进去换衣服的时候走丢的,中间定是有人做了手脚。你的孩子出了如此大的的事情,你不查真凶,在我这里公报私仇?”   李宗义见李宗渠气得发抖,反倒是高兴起来,冷眼看着李宗渠道:“四弟如此激动,怕是被本宫说重心里事了吧。四弟当初花了那么多心血将清如从本宫这里抢走,如今还想抢本宫的孩子!”   “你!”李宗渠举起拳头就要狠狠地揍李宗义一顿,可谁知还未动手,就被帝呵斥住了。   “成何体统!都给朕跪下!”   帝拍案而起,气得双目带着杀气。   殿内众人皆跪在地上不再出声。   帝看着自己底下的两个儿子,冷声道:“真是朕的好儿子,一个连孩子都看不住,一个当爹的没了孩子,还在这里翻旧账。你们一个个的根本不关心这孩子是死是活!”   李宗义跪在地上,故作伤感道:“父皇,儿臣自然是难过的。可儿臣更想知道是谁害死了他,总不能让他魂魄不宁吧。”   医官抬起头来小声道:“皇上,此事是否该同大理寺卿一同审理。”   许清如心里冰凉,此事关系到李宗渠,为了不徇私如何会让许清风来审理,医官此话倒像是话里有话。   帝思忖片刻,这才打定主意道:“既然李宗渠你没有办法撇开嫌疑,那么你便去牢里待着,等查明真相再考虑是否放了你。”   许清如爬李宗渠身旁护着李宗渠,不让侍卫拖着李宗渠,许清如哭着对帝道:“皇上!宁王忠孝如何会做出这样的事情?皇上应当先查明原因,再做定夺。”   帝似乎已然下定决心了,冷声道:“皇长孙是跟着李宗渠出去之后出了事,那么他如何证明清白?除了他之外,伺候皇长孙的宫人以及靠近过摘星楼的宫人都要抓起来细细审问,敢在朕的眼皮子底下,谋害朕的皇孙,朕必要杀了他!”   作者有话说:   论人渣是如何养成的?   看看李宗义就知道了。 八 零 电子 书 w w w . 8 0 8 0 t x t . c o m 第五十五章   李宗渠被关入大牢惹得全城百姓议论纷纷。   妇人A:“你说宁王殿下好端端的做什么要害死太子殿下的长子?那孩子与宁王有什么恩怨?”   妇人B拽过妇人A到角落小声道:“这皇家的事情总是说不清楚的, 尤其是太子同宁王,这宁王抢了太子的心上人还不够,连太子的儿子都不放过实在是狠心……”   妇人A也气愤道:“说的对, 幸好这杞国的太子不是宁王……否则如此心狠手辣之人上位这杞国百姓铱哗哪里还会有好日子过。”   两个妇人躲在角落里窃窃私语,许清如头戴着斗笠快速穿过市集,直直往大牢去。   帝虽然狠心将李宗渠押入了大牢,可还是顾惜李宗渠的,将此事交给了大理寺卿许清风和新上任的大理寺少卿。   许清风在大牢门口等候多时, 见许清如匆匆而来,看了看身后并无旁人跟随, 拉着许清如进入了大牢。   大牢里阴暗潮湿, 关押的大多都是罪无可赦之人。大牢里的血腥味浓重, 让许清如不由得用手捂面。   李宗渠被关押在大牢溏淉篜里的最里面,那间牢房稍微宽敞一下,可也阴冷得很。   许清如打了个哆嗦让许清风打开了牢门。   此刻的李宗渠正蜷缩在墙角有些昏昏欲睡, 许清如温热风手掌轻轻抚摸在他略微冰冷的脸庞上, 引得李宗渠终是睁开了眼睛。   “清如……”李宗渠的声音有些轻柔, 他似乎很疲惫。   许清如拉过李宗渠的手, 却看见李宗渠身上似乎有伤痕, 背上甚至还带着些许血迹。   “怎么会……谁干的?”许清如看着自己带血的双手,声音颤抖的问着李宗渠。   李宗渠惨白的双唇微微亲启,他拉着许清如的小手, 安扶着道:“清如别担心,我没事。”   许清风低着头站在二人身后, 幽幽开口道:“按照杞国的规矩, 无论是谁入了天牢免不得要先打二十鞭以儆效尤, 我本想免了的……谁知东宫的侍卫魏驰来了, 说要亲眼看着……看我打的轻,他索性自己动手了……”   “他混账!”许清如转身怒视着许清风,这是许清如第一次对着许清风发脾气。   许清风知道妹妹心疼李宗渠,可许清风更清楚包庇李宗渠只能让这件事情更加的不明朗,让外人更加揣测宁王狼子野心不守国策,到时候太子再添油加醋胡说一通,宁王的声誉算是彻底毁了。   许清如紧紧拉着李宗渠的手,忍着眼泪,哽咽着道:“他们怎么能这样对你……”   许清风上前一步急忙道:“我已经派人给宁王上药了,只是大牢里湿气重,想要这么快好怕是不行。”   李宗渠看着低着头哭出声的许清如,轻轻用手替她擦去眼角的泪水,柔声道:“清如,我会没事的。我没有杀李允希,父皇会信我的。”   许清如抱住李宗渠,也不敢抱紧生怕他的伤口裂开,她轻轻用额头抵着李宗渠的额间,小声道:“从前都是你护着我……这一次换我护着你。我一定,一定不会让你白白遭了此罪。”   “好。”   李宗渠嘴角带着一抹疲惫的笑意,双眸虽然暗淡了不少,却依旧紧紧看着许清如,生怕她担心过多。   许清如将自己的外衣脱下,披在李宗渠的身上,轻声道:“夫君,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嗯。”李宗渠自然是信许清如的,在他眼里没有人的话能让他如此信任的了。   当下只能找到真正杀害李允希的凶手才能救李宗渠,许清如一刻都不能再耽搁了。   许清如离开了大牢后便立即进了宫,自从李允希坠楼而亡之后,摘星楼便被团团围了起来。   “让开!”   许清如对着拦着自己的宫人吼道。   宫人纷纷跪在地上道:“王妃恕罪,皇上说了,自今日起谁都不能靠近摘星楼,除非有皇上手谕。”   “为何本妃不能上去?难不成上面有什么本妃不能看的?”   许清如坚信,若李允希当真是坠楼而亡那么一定会有蛛丝马迹残留在摘星楼顶上。   “王妃不要为难奴婢。”宫人低头道。   “让王妃进去。”常嬷嬷忽然走了过来,手里拿着淑贵妃的金玺。   宫人看见金玺吓得跪在地上道:“常嬷嬷……这实在是不可!皇上说了除非是皇上手谕否则……”   常嬷嬷冷哼一声道:“怎的?贵妃娘娘病着便叫唤不动你们了是不是?这摘星楼是后宫妃嫔的住所,那便是由淑贵妃管着的。你们怕是忘了皇上最宠爱的妃子是何人了吧。”   宫人哪里会忘记,皇上得知淑贵妃生病难以治愈,甚至不惜割自己身上的血来入药,皇上对淑贵妃的爱意怕是这世上再也找不到第二个能有如此殊荣的女子了。   宫人面面相觑,随即只好任由着许清如上了摘星楼。许清如刚上摘星楼忽然觉得头昏眼花,也不知道是畏惧着高楼还是自己的身子虚弱了。   许清如扶着栏杆,在上面缓慢的走着,栏杆上干净无痕,没有丝毫磨损,可见李允希很有可能是直接越过了栏杆……   那么他极有可能是被直接抛出去的……   能有这样的腕力的只有男子,尤其是习武的男子。   这样一来宫里的宫女太监便可不能了,难道是侍卫?   可宫里的侍卫那日都在宴席旁守护着皇上,不可能有人途中开溜只为了杀死李允希。   许清如在摘星楼里来回走着,微风轻轻吹起她的衣角,随即在摘星楼的内侧她看到了一片残余的衣角。   那是李允希的衣服。   可这衣角并不能证明是谁将李允希从这摘星楼丢了下去。   许清如在摘星楼里随意的翻找着,摘星楼虽然废弃已久,但还保留着杨妃当年留下的东西。   其中桌案上的笔引起了许清如的注意,按道理这摘星楼常年无人居住,这笔上面怎么会有墨渍?   许清如将那笔取下来细细查看,这墨居然还是舒国刚刚进贡的夕墨,这夕墨不同于其他的墨,此墨极为金贵,一般只上供给皇亲国戚。而且此墨之所以取名夕墨还因为此墨同别的墨不一样,专门是用来写密信的,写在纸上的字只能保存几日便会消失殆尽。像这样残留在笔上的墨不出几日也会自然消失。而这只笔定然是有人这几日刚刚用过的。   那么谁有夕墨?   李宗渠不爱读书众人皆知,所以帝从未赏赐过他夕墨。   难道是……   可,李允希是他的亲生儿子啊!   许清如拿着手里的笔心中恍惚,她知道李宗义心狠手辣,可难道他真的会为了嫁祸李宗渠而下此杀心吗?   许清如不由得脊背一寒。   桌案上的纸皆已经泛黄,看着是许久无人用了。   许清如拿着这支笔下了摘星楼去找帝。可帝并不愿意见许清如。   小太监拦着许清如道:“王妃回去吧,皇上说了此事吏部尚书会同大理寺协同查明此事,断然不会冤枉了谁。”   许清如不能就这么干等着吏部尚书同大理寺,吏部尚书不敢得罪太子李宗义,断然不会同许清风好好合作,这样一来,等等到他们查明怕是李宗渠就要被李宗义弄死了。   许清如将笔递给小太监道:“公公可知陛下有赐给谁夕墨过?这夕墨出现在摘星楼实在是蹊跷。这舒国是在我父为国捐躯之后才成为了附属国,这才开始年年进献夕墨。杨妃那个时候可是没有的。”   小太监看着这只笔,心中也是犯嘀咕,可他深知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淡然道:“王妃,此事吏部尚书一定会查清楚的,更何况大理寺卿也会协同,王妃回去等着便是了。”   “我等不了!”   许清如大声吼了出来,她怎么能干等着?她亲眼看见李宗渠身上的伤痕,那明明是帝最宠爱的儿子,帝怎么忍心……   小太监低着头道:“王妃别为难奴才,现下皇上正在酣睡,若是惊扰了奴才吃罪不起……”   “为什么?皇上为什么不相信宁王?那是他的儿子,宁王为何要杀李允希?”许清如不明白,她真的不明白为什么此刻的帝丝毫不顾及李宗渠的死活。   小太监只道:“皇上有自己的思量。王妃……”   小太监还未说完,却见许清如跪在了长宣宫门外。   此刻已经是正午,头顶上的阳光有些晕眼,可许清如顾不得那么多了,她必须见到帝,她不能让李宗渠再待在那个大牢里了。   李宗义绝对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他不会放过李宗渠的。   “王妃……您这是何苦呢?”   小太监只觉得心惊肉跳,可无论他如何规劝许清如都没有要起来的意思。   许清如知道,皇上不是睡着了,他只是假装听不见。虽然不知道皇上究竟为何,可她清楚的只有一点,那是她的夫君,除了她许清如之外,任何人都动不得的夫君。   小太监见许清如执意要跪,也没有别的办法,便由着许清如跪。   大概过了两个时辰,许清如觉得身子忽然痛的厉害,小腹似乎一阵一阵的抽痛着,而她的眼眸也渐渐模糊了起来。   许清如想强撑着身体,可不出一会儿,却忽然重重的倒在了地上。   小太监被吓到了,连忙让身旁的宫女去请太医,又让宫女扶起全身无力的许清如。   宫女拉起许清如却看见许清如的身上是一摊猩红的血迹,那血迹在太阳底下格外的鲜亮。   宫女惊呼道:“不得了了!不得了了!王妃……流血了……”   作者有话说:   反转反转再反转…… 第五十六章   太后看着身旁的熏香嘱咐嬷嬷把熏香搬出去免得熏到许清如。   嬷嬷让宫人将熏香搬走后, 低声对太后道:“王妃,怎的还没醒……”   太后轻轻地摸了摸许清如沉睡中的侧脸,叹了口气道:“可怜这俩孩子了, 还未曾清醒过来已然深陷其中。”   “太后,您守了王妃一夜了,先休息吧,奴婢怕您的身子骨吃不消啊,再说了皇上已经叫吏部尚书去了长宣宫了。”嬷嬷担心道。   太后看着许清如, 忽而见许清如的睫毛微微有些颤动,随即恍惚间睁开了眼睛。   许清如的头晕沉沉的, 看着四周觉得有些陌生, 直到看见了太后。   太后让嬷嬷扶起了许清如, 心疼道:“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去跪着,这下好了,孩子没了。”   “孩子?”许清如瞪大了眼睛, 摸了摸自己还有些略微疼痛的小腹, 不敢相信的又问道:“可是我……”   太厚忽而笑道:“哀家骗皇上说你怀了皇孙, 可身子弱, 跪了几个时辰孩子便掉了。皇上心疼了, 便立即召见了吏部尚书,想来此事很快就会有个了结了。”   许清如松了口气,细想着也差不多是自己来月信的日子了, 难怪自己会忽然晕厥。   嬷嬷端来了红枣姜汤让许清如喝下,还小声道:“王妃日后可不能去长宣殿跪了, 那不合规矩的。”   许清如端着红枣姜汤心中忐忑道:“此事皇上是否会怪罪我不当心?”   太后拉着许清如的小手, 慈祥笑道:“清如不用担心, 宁王出事了, 淑贵妃比你还要担心。现下陛下已然被淑贵妃骂了个狗血淋头,哪里还敢来你面前说你。”   嬷嬷也无奈摇头道:“皇上宠着淑贵妃,本想把此事压着不让淑贵妃知晓。谁知宁王刚入大牢不久后淑贵妃就知道了。贵妃还在病痛中,此刻陛下定然会依了贵妃心意。”   许清如喝了一口红枣姜汤,却被呛得咳嗽了几声,太后给许清如顺了顺气道:“你这孩子……跟清风倒是像极了。都是执拗得很。”   许清如脸庞微红道:“太后也相信,宁王不会做那样的事情。”   太后叹了口气无奈道:“瞿儿的性子确实是直了些,可心地是善的,那李允希同他毫无过节,他为何要杀他?而且还这么明晃晃的杀了他。”   许清如低头细想着,这宫里也没用和李允希有过节的,除非是同他的生母有过节的人?   嬷嬷低声道:“奴婢按照太后吩咐已然去查过了,这淳缦本是教司坊出来的,得了淑贵妃提携才在天子祠堂洒扫,谁知道勾引了太子。此人性子孤僻鲜少与人来玩,大抵是没有仇人的。至于太子妃……那便不好说了,如今东宫最得宠的琴姬……可是不喜欢皇孙的。”   许清如反驳道:“可琴姬……只是个女子,不可能把李允希从那么高的地方抛下去,我觉得只有男子能做到。”   嬷嬷似乎笃定了道:“那便是琴姬派人杀的皇孙。”   许清如看向太后,太后却也是点了点头。   “你们知道杀人凶手了吧,可你们却觉得维护他?”许清如说的虽然轻,却心如刀绞。   夕墨这样珍稀的墨出现在摘星楼便可证明此人身份贵重且常去摘星楼,且不说东宫的侍卫怎能踏入摘星楼,就算是去了也不会有那样的雅兴用这样难得的墨。   那个她曾经深爱过的男人,竟然不配为人。   太后知道许清如想说什么,只能安抚道:“清如,哀家知道你同瞿儿都看不惯太子的做派,哀家也不喜欢。可他毕竟是帝的儿子,帝有愧于他的生母,不会弃他于不顾的。”   “可那孩子……”许清如依旧是不能理解,难道帝的为父之仁慈就要让一个个无辜的生命为太子的罪过而赎罪吗?   嬷嬷也道:“王妃,如今杞国也是内忧外患,大漠国的实力逐渐雄厚,一直在边境扰乱,战争说不定就在一念之间了,皇上身为一国之君,在此刻断然不能更换储君,以免引起内乱。”   “是啊,永昌亲王野心勃勃与太子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若他当不了储君,你觉得永昌亲王会坐视不理?”太后一语道破。   许清如沉默了,战争对于她来说太过恐怖了,她年幼丧父便是因为战乱,她怎能让这样的事情再来一次。   太后轻轻抚摸着许清如略微凌乱的发丝,柔声道:“清如,陛下其实什么都知道,只是现在不是时候。”   外头忽然匆匆忙忙跑进来一个小太监,小太监是帝身旁的,跪在地上对着太后道:“奴才是奉帝之命来的,琴姬未曾出过东宫也没用侍卫亲信,所以不会杀小皇孙。现已经查明了小皇孙是自己不小心从摘星楼摔下去的。照顾皇孙的乳母宫人一律杖毙,封小皇孙为‘襄王’以亲王礼仪下葬。”   “这也算是格外的隆恩了。”太后挥了挥手让小太监退下。   “那……王爷呢?”许清如看着太后问道。   嬷嬷笑了笑道:“王爷回王府了,只是伤势未愈在休养。”   “那我该走了,不应当如此叨扰太后的。”许清如说着便要起身。   太后也不拦着,让嬷嬷取来外衣给许清如穿上,又道:“夜里凉,你也得好好养着身子,早日生个小皇孙。”   许清如微红了脸,跟太后道谢之后,随着嬷嬷离开。   皇宫里的夜总是格外的冷清,许清如走在石阶上,远远的能看见那座摘星楼。   都说皇家无情,当真是绝情。   许清如刚走出宫门便撞见了许清风,许清风显得疲惫,身着的官服都有些脏了。   “兄长?”许清如小声开口。   许清风上前拉住许清如冰冷的手,道:“你也是,好端端的学了这些个毫无礼数的招数。长宣殿你都敢去跪。”   许清如见许清风有些恼怒,反而笑道:“兄长,查清楚了吗?”   许清风拉着许清如走得远些,将自己藏在袖子里的一条细长的流苏递给了许清如。   “这是?”许清如觉得这条流苏像是宫绦上遗落的。   “太子的。”许清风解释道。   许清如疑惑问道:“哪里来的?”   “东宫来的。”许清风道。   许清如气得把流苏塞回给许清风:“都这个时候了兄长还逗我?东宫里的自然是太子的。”   许清风稳住许清如道:“你把这个交给宁王,让宁王派人送去给百里霜,除此之外还有那片从李允希衣服上撕下来的衣料。”   许清如思忖道:“兄长是想提醒太子妃?可她未必会相信这就是太子做的。”   “傻妹妹。”许清风无奈笑着:“我们不需要她相信,我们是要她记恨李宗义。只有这样永昌亲王才能和李宗义彻底瓦解。百里霜在东宫什么境遇我不说你也知道,如今只差能够推动百里霜反抗的的一个理由了。”   许清如捏着流苏和一小片许清风刚取出来的李允希的衣料,依旧是难以接受:“兄长,我不认为李允希不值得让百里霜冒着样大的险去同太子作对,百里霜尚且年轻,就算她自己不生,日后旁的妾室生的孩子也照样得喊她一声嫡母,她何苦……”   许清风打断许清如道:“妹妹,我知道你是不想利用死去的李允希,你觉得他这样枉死已然可怜,日后还要让他的养母陷入危险中实在是狠心。可你要明白,太子已经对宁王动手了,这还只是一个开始,日后会发生什么?他们不可能共生。”   许清如不说话了,她心里明白,可正是因为明白便更不想去面对。   许清风送许清如到宁王府,阿英正好在王府外头等候着。   “王妃可回来了,奴婢担心坏了,可奴婢又不能进宫去。”阿英看了看许清如惨白的面色,立即知晓了道:“王妃可是来月信了,王妃没回来月信都是这样,奴婢给您备热水去。”   “王爷呢?”   许清如楞楞地只想着李宗渠,她想看看他,想知道他无恙。   阿英笑着道:“王爷好好的,太医来看过了不过是皮外伤,很快就会好的。现下在屋里。”   许清如径直的往屋里去,她的素手轻轻推开门,看见他就坐在烛火旁,似睡非睡。   “王爷困了,也不去床上歇息。”   许清如笑着说着,可这笑却如同哭了一般难看。   李宗渠缓缓站起身来,心疼地抱住了许清如,像个孩子似的忽然哭了起来:“清如……对不起……都是本王不好…本王不知道你怀孕了,本王还让你担心……”   李宗渠哭得稀里哗啦,许清如直愣愣的站着一时间都没有可以叉话的缝隙。   许清如拍打着李宗渠的后背安抚着道:“王爷误会了……”   李宗渠抱得紧,自顾自检讨着:“本王就不该去抱别人的孩子,这才让我们的孩子生了气,才就这样不要我们了……”   “王爷。”许清如不由得被李宗渠逗笑了:“妾身没怀孕。”   “不可能!”李宗渠笃定道:“太后都说了你怀孕了,却为了本王去长宣殿跪着,这才……”   许清如推开抱的紧紧的李宗渠,坐到一旁疲惫的喝了口水,才开口解释:“妾身是来月信了,那写些话是太后骗皇上的,为的是早些放王爷出来……”   “什么?”   李宗渠只觉得内心大起大落的厉害,本还想着许清如丢了孩子一定是难过不已,便一直拖着不敢去太后那里接许清如回来。   谁知竟然是假的!   作者有话说:   李宗渠:人生大起大落太难了太快了……? 第五十七章   许清如拉着李宗渠到一旁上药, 玉指轻轻在李宗渠的背上抚过,不得不说魏驰这是把所有的恨意都宣泄在了李宗渠身上。   魏驰的父亲魏延被罢免是李宗渠同康靖先生一同状告到帝那儿的缘由。加之魏驰在李宗义手底下干的也不顺心。   许清如一直以为魏驰是个直爽性子的,如今看来什么样的主人养着什么养的下属。   “还疼吗?”   许清如侧身问道。   李宗渠闭目忽而一笑道:“怎么会疼呢, 从前随着父皇在军营里受的伤也不少。”   许清如替李宗渠合上外衣,坐在他的身侧道:“王爷,如今人家都已经欺负到我们头上来了,妾身觉得我们不能在无所作为了。”   “清如?”   李宗渠微微一愣,此事一出之后许清如明显同过去有了些许分别, 最明显的就是,她没有过往那样仁慈了, 反而多了些果断。   许清如低着头轻声道:“王爷, 妾身从前还是顾惜着同太子过去他照顾妾身的情意, 可现如今他要的是王爷的性命,妾身不能坐直不理。王爷,有些事情, 是非做不可了。”   李宗义已经全然不顾惜兄弟情分了, 甚至恨不得将李宗渠除之而后快, 这样的事情出一次已经够让许清如害怕的了, 她不希望还有第二次……   李宗渠的手轻轻抚摸着许清如头上的发丝, 淡然道:“清如说的对。可,父皇的心思实在是难猜。母妃病情一直未曾好转,本王心里担心, 可奈何父皇不许本王叨扰母妃。”   许清如不说话,可心里却明白得很。淑贵妃执掌后宫这么多年, 可一直没有被册立为皇后, 缘由就是在孝仪皇后临终前让李宗义当了太子。若是淑贵妃当了皇后, 那李宗渠就是名正言顺的嫡子, 李宗义的太子之位就变得有名无实。   帝对李宗义觉得愧疚,对孝仪皇后也是敬重,可如今淑贵妃被病痛缠满在身,难保淑贵妃不会有想当皇后的心思,如此一来帝断然不会让李宗渠去见淑贵妃。   许清如取出许清风交代给自己的东西给李宗渠。李宗渠看了一眼道:“看来兄长心里也是有怨气的。”   许清风性子看似沉稳实则骨子里有一股傲气,李宗义如此嫁祸李宗渠,还让吏部尚书压着他,他心里难免不舒服。   李宗渠将东西捏在手心里,心中五味杂陈:“清如,太子他从小就不同我们这些其他皇子亲近,性子也古板得很。可现如今本王才发现他的狠心已经远远超过了本王所想,可尽管如此父皇还是一直护着他。我们这样做未必可行……”   许清如握着李宗渠握紧的拳头,柔声道:“王爷,此物不能给百里霜。”   “嗯?”李宗渠疑惑道。   许清如似乎下定决心了似的道:“此物给了百里霜说不准反而会害了她,妾身觉得百里霜与我们无冤无仇,我们不能害她。至于太子,他杀死了自己的亲生儿子,就算他的内心在强大,怕是也会噩梦缠身。”   “王爷不如派人去东宫装作鬼魅,吓一吓太子,说不准,一吓他就什么都说出来了。”许清如缓缓道。   “装神弄鬼?”李宗渠细细想着:“李宗义他会怕鬼?”   许清如轻笑着道:“就算吓不到他也可以吓吓东宫的下人。王爷想这李允希的魂魄一直在东宫不肯离去能是为何?定然是因为凶手逍遥法外,他魂魄不宁,这样一来说不定此事还能重新再查一查。”   许清如的手又轻轻抚在李宗渠的后背上,略带伤神道:“这样一来,王爷也不是白白挨了这打。”   “清如说的是。”   ……   许清如的来月信时总是身子不适,时常是腰酸背痛起不来身。   阿英替许清如擦拭了身子之后,便早早的让许清如歇下了。   董楼派人按照李宗渠的意思去东宫装神弄鬼,而李宗渠这几日也被康靖先生叫去读书,回来的甚晚。   阿英在院子里看着外头的圆月,却睡意全无,便坐在院子里等董楼回来。   李宗渠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王府,康靖先生这话痨的性子什么时候能改一改,次次都能将一些无用的诗词讲得天花乱坠的听得耳朵都生茧子了。   李宗渠刚进院子就看见坐在院子台阶上已然有些晕晕欲睡的阿英。   “阿英?”李宗渠走近道。   阿英被惊醒,连忙起身行礼道:“王爷回来了。王妃已经歇下了。”   李宗渠点了点头,走到屋内坐下,阿英替李宗渠沏了一壶茶。   李宗渠喝了一口问道:“董楼回来了吗?”   阿英摇了摇头,董楼出去已经将近两个时辰了,按道理也该回来了。莫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阿英心里担心,这毕竟是去东宫装神弄鬼,若是被发现可是死罪。   李宗渠靠在椅背上等着,过了一盏茶的时间,董楼总算是匆匆忙忙的跑了回来。   “事情办妥了?”   李宗渠眼皮也不抬一下问道。   董楼显得有些慌乱,咽了口口水才回复道:“这……这办事的下人脑子不太灵光,属下嘱咐了他……让他去东宫,连门路都告诉他了,谁知他……他居然跑去了东宫的寿安堂……”   “什么?”李宗渠挺直了腰板,疲惫的双眼中迸发着一股怒气:“寿安堂?”   寿安堂太子李宗义专门用来祭奠他生母的屋子,虽然不太合规矩,可帝依旧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他去了。   董楼站在一侧,慌慌张张又道:“这寿安堂平常没什么人的,那下人进去之后便觉得不对劲。本是打算让他去吓唬别人的,结果他进了寿安堂反而自己被吓到了。拉着属下的袖子,死活不肯再踏入东宫……”   “废物!”李宗渠气得拍案而起。   站在一旁的阿英立马小声劝道:“王爷,王妃正在屋内睡着呢,王妃身子不适睡眠浅,您这样会把她吵醒的。”   阿英刚说完,李宗渠便消了气焰,坐了下来。   可李宗渠虽面上不生气,可心里却是问候了董楼祖宗十八代。他怎么就养了个这么废物的属下。   李宗渠抄起茶杯就往董楼身上砸,董楼眼疾手快连忙接住了杯子。他哪里敢让杯子落在地上,这若是吵醒了宁王妃,李宗渠怕是真的会打死他。   董楼就抱着李宗渠扔过来的杯子跪在地上。此事办的确实是出糗,可董楼就不明白了,那下人在寿安堂到底是瞧见了什么能吓成那个样子?   李宗渠心里烦躁睡意全无,本想着给李宗义一个教训,谁知道事情办的如此不光彩。   李宗渠在屋内踱步走来走去,惹得董楼的心也是有一下没一下的跳着。   李宗渠给董楼比了个手势示意道:可在寿安堂看见了什么?   董楼根本没有细问那个下人,哪里会知道他看见了什么,只知道那个下人连钱都不要连滚带爬就跑了,追了那下人两里地愣是没追上。   董楼摇了摇头。   李宗渠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要不是看在董楼和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上,他此刻真想把董楼的脑袋拧下来。   董楼小声道:“王爷,属下办事不利甘愿受罚。只是……属下觉得还可以再找一个再细细打探。”   “闭嘴!”李宗渠听得怒火中烧,便脱口呵斥道。   李宗渠的呵斥声响彻整个屋子,吓得阿英身子一哆嗦,随即阿英出声道:“王爷……”   阿英此为不仅仅是为了不吵醒许清如也是为着能护着董楼。   李宗渠叉着腰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他差点儿没忍住就要破口大骂,可他又知道许清如前段日子为了他日日难以安眠,心里愧疚,哪里还能再吵醒她。   李宗渠看着董楼,嘴角带着一抹肃杀的笑意,轻声道:“董楼,这件事情你还得再找人去办,记住这一次若是在搞砸了……”   李宗渠踱步到董楼面前,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吓得董楼身子一颤,只得连连点头。   “滚。”李宗渠低声吼着。   董楼哪里还敢留着碍李宗渠的眼立马退了出去。   李宗渠走到里屋,屋内散发着一股香甜的气息,这是自从许清如搬入宁王府之后才有的味道。也正是因为她,这个宁王府才显得没有那么冷冰冰的。   李宗渠走路极轻,轻轻拨开床幔,看着女子眉眼安然轻松的模样松了口气,许清如睡得正香。李宗渠替她拉了拉松脱的被子,手轻轻抚摸在她的温热的脸颊上。   “李宗渠……”   许清如似乎是在说梦话,嘴里轻轻的喃喃着……   “我在。”   李宗渠拉着许清如的手,缓缓俯下身子在她的额间印下一吻。   今日康靖先生有意无意的提起了舒国,舒国这些年来一直依附着杞国,大多都是因为当年晓勇将军。舒国年年进献的都是奇珍异宝,可这几年却动了些别的心思。   帝很重视和舒国的关系,加之大漠国越发强势有吞并四海的意思,帝为了杞国同舒国难免会更加熟络更加拉拢。   许清如应当是很不喜欢舒国的吧。   可,舒国的使臣这几日怕就要到皇都了,据说还带着舒国的掌上明珠聂丽阿朵公主。   聂丽阿朵美名远扬,被舒国称为百年一遇的绝色明珠,舒国百姓甚至称其为“倾城公主”。   聂丽阿朵同使者远道而来,意欲何为,李宗渠心里清楚。   这是拉拢舒国最好的筹码,也是未来谁能登临皇位最好的助力。   只是……   李宗渠拉着许清如的手不由得又紧了一分。   作者有话说:    第五十八章   帝和淑贵妃在长宣殿接见了舒国使臣和聂丽阿朵。   使臣恭敬道:“听说淑贵妃娘娘身体一直不适, 我舒国国君特地让臣带来了舒国的血燕和人参,还望淑贵妃娘娘收下。”   淑贵妃虽然依靠着妆容显得精神些,可只要一开口还是有些虚弱:“多谢舒国国君好意了。”   淑贵妃说着眼眸锁定在了聂丽阿朵的身上, 此女头上盘着堕马髻以做慵懒魅惑之态,眉眼略带愁态,衣服像是简简单单的耷拉在身上,远远可以看出曼妙的身姿,一言一行尽是妖媚。   “可是舒国的倾城公主?”淑贵妃缓声问道。   聂丽阿朵不仅人长得魅惑声音也极具诱惑的, 聂丽阿朵微微欠身道:“是的。”   “公主远道而来,一路上辛苦了。”帝的眼睛不停地在聂丽阿朵的身上打转着, 他这一生见过不少貌美绝伦的女子, 但从未见过一个如此年轻却像是掺了毒素可以勾人魂魄的女子。   淑贵妃瞥向帝, 美目中带着些许不悦:“皇上!”   帝立马收回了目光,心虚地低头道:“朕已经收到了舒国国家寄过来的信件,上面提起公主喜欢杞国, 想要在杞国找一个适合的夫婿。”   聂丽阿朵盈盈一笑道:“是, 听闻杞国男子专情深沉, 阿朵很想留在杞国……”   帝点了点头, 门外进来一个小太监道:“皇上, 太子、宁王、宣郡王到了。”   “让他们进来吧。”帝笑着道。   李宗义最先走进来,一眼就看到了那个闻名于外的倾城公主。   李宗义似乎是有些看呆了一时间竟忘记了给帝行礼。   走在后头的李宗渠冷着一张脸给帝行礼,李宗泽也是低着头憨憨地行了礼。   聂丽阿朵似乎是发现了看着自己痴了的李宗义, 便故作魅惑地朱唇轻启:“这是哪位皇子,如此清秀。”   帝回答:“此乃我朝太子, 李宗义。”   使臣立马接上道:“早就对杞国太子有所耳闻, 只是属下想问问哪位是宁王殿下?”   李宗义见使臣对自己一笔带过, 显得有些尴尬和冷漠。   李宗渠上前一步, 却未曾看向使臣,淡漠道:“本王就是。”   李宗渠无礼的态度让淑贵妃有些不舒服,立马出声道:“瞿儿!这是舒国的使臣,不得无礼。”   使臣却显得无所谓的样子,笑着道:“不愧是宁王殿下,气宇轩昂,年轻气盛,颇有当年皇上的风范。”   “哦?”帝还是第一次听人说李宗渠性子像他。   帝知晓使臣的意思便道:“已经为公主和使臣设宴,现下便一同过去吧。”   使臣大喜道:“早就听闻杞国美食名扬天下,能有此幸,叩谢君恩。”   宴席,   使臣敬了帝一杯之后,道:“听说陛下的三位皇子已经有两位成婚了。”   帝道:“太子年长已然成婚多年,宁王也已经成婚两年。至于宣郡王……暂时还未曾……”   使臣看了一眼宣郡王,显得有些不大满意。使臣虽然从舒国而来,但也知道如今最有机会继承皇位的就是如今的杞国太子和帝最宠爱的儿子宁王。   太子滥情,使臣是只晓得。而这宁王只有妻子一人且一直无所出,若是能让公主嫁于他……   “臣听说,宁王如今只有一位正妻,且正妻无所出。我们公主愿为宁王侧室,甘愿侍奉宁王一生,为宁王诞育皇儿。”使臣开门见山道。   帝拿酒杯的手微微一抖,他本想着将聂丽阿朵嫁于李宗泽为正妻,这样一来既不委屈了舒国公主,也防止日后舒国干涉杞国内政。   谁知这舒国使臣似乎是有备而来的   舒国国君这个老狐狸……   李宗渠立马拒绝道:“不了,本王不想委屈了公主,公主也不比轻贱了自己。”   聂丽阿朵轻轻地抚摸着自己及腰的长发,从这三个皇子一入她的眼帘,她的目光便难以从李宗渠的身上移开。   李宗渠穿着一袭粉色的袍子眉目缱绻,看着温柔俊秀,如此男子纵观整个舒国都找不出能与他相较的男子。   李宗渠白皙的手指捏着酒杯,虽然说着狠心的话,却让聂丽阿朵难以讨厌起来。   聂丽阿朵勾起唇角笑着柔声道:“王爷对王妃情深义重我是只晓的。王爷也不必急着拒绝我,我不求能作王爷心里的唯一,只想日后好好伺候王爷和王妃就好……”   聂丽阿朵言辞切切,完全没有公主的脾气,倒像是屈尊求着李宗渠。   使臣见状也对帝道:“倾城公主乃是我国君最为宠爱的女儿,不远万里而来,也为的是两国的情谊。公主愿意为了宁王殿下如此,还望杞国不要拒绝了我舒国的好意。”   帝一时间无法反驳只能笑着点头。   坐在一侧的淑贵妃有些着急,她虽然喜欢许清如,可整整两年来许清如无所出,淑贵妃更是焦急。她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难保还能撑多久。为了儿子日后的大业,最好的办法就是娶了舒国的公主,有了舒国的庇护,李宗渠当储君就是如虎添翼。   淑贵妃开口道:“瞿儿,本宫觉得使臣所言极是。使臣和公主为了两国情意不惜让公主甘愿为你的侧室,你如何还能拒绝?”   李宗渠微微一愣,眉头紧皱看向淑贵妃。   聂丽阿朵见状,用帕子故作娇羞道:“王爷不必担心日后,我定然能用王妃一道好好伺候王爷。”   李宗泽看着这些人讲来讲去,似乎早就习惯了自己被忽视,一口一口的喝着闷酒。   李宗义就大不相同了,他早就做好了迎娶聂丽阿朵的打算甚至想过若是聂丽阿朵有意便将百里霜的太子妃之位转让给她。谁知……聂丽阿朵居然看上了李宗渠!   聂丽阿朵嫁于谁就等同于舒国国君支持哪个皇子登基。舒国国君此举简直就是在打他李宗义的脸。   李宗义站起身来反对道:“公主千金之躯,怎的能嫁给四弟当侧室?这传出去岂不是让人觉得我们杞国不尊重舒国?”   帝看向使臣,使臣答道:“公主对宁王殿下一见倾心,实属是天意。更何况公主并不介意为侧室,只要宁王愿意纳了公主,便是舒国之幸事。”   李宗渠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根本不把他的意见放在眼中,竟气得将手里的酒杯抛了出去。   酒杯摔在地上,顷刻间摔了个粉碎。   这一声响让在座的人都闭了嘴。   “本王说了!本王不会娶她的,无论是侧室还是妾室都不行!”李宗渠站起身来怒视着使臣道。   使臣被李宗渠的气压吓了一跳,后退了一步咽了口口水,支支吾吾对着帝道:“皇上……这……这……这是?”   聂丽阿朵也缓缓起身,可眉眼间似乎并无多大变化,只是对着李宗渠道:“王爷不想娶我,我知道王爷只是不够了解我。我也不急着嫁给王爷,只是我也希望王爷不要急着拒绝我。”   淑贵妃见气氛紧张,也立即道:“对啊,瞿儿!别胡闹,不过是在商榷,还未曾定下来。”   李宗渠可没有李宗义那样会忍,他便是见不得这群人编排自己的婚事,扭头道:“本王还要回去照顾王妃,先走了。”   淑贵妃起身想要叫住李宗渠这个“逆子”,却差点儿摔倒。   常嬷嬷扶住淑贵妃,给淑贵妃顺气,小声道:“娘娘莫急,娘娘知道王爷的性子……”   聂丽阿朵看着李宗渠决绝的背影,眼眸中添了一丝落寞。从聂丽阿朵出生至今,世人多是夸耀羡慕,从未有人对她如此冷眼过。   聂丽阿朵不由得好奇,那位能让李宗渠对自己如此不屑的宁王妃得是如何的绝色佳人。   使者见公主惆怅,便气愤地对帝道:“贵国对我舒国公主如此怠慢,是觉得我们公主配不上你们吗?”   帝慌乱地站起身来解释道:“不不不,怎么会呢?只是瞿儿的王妃最近身子不大好,所以他才急着离开,绝对不是对舒国的不敬。”   李宗义冷哼了一声道:“你们舒国就那么想把公主嫁给宁王?甚至不惜去做宁王的侧室?那公主大概是不知道,本宫这个四弟旁的本事没有,偏偏就是抢女人的本事高人一等,当初……”   李宗义还未说完便被帝呵斥道:“闭嘴!”   李宗义不甘心的闭嘴不说话了。   李宗泽只顾着看戏吃东西,一桌的菜式他都快吃的差不多了,摸了摸自己滚圆的肚子反而是有了些困意。   聂丽阿朵忽而对帝笑着道:“皇上不必急着给我寻夫婿,听说杞国的山水之色甚美,我还想好好领略一番。”   李宗义见状接话道:“本宫愿意陪同公主前去,公主想看什么,本宫就带公主去看什么。”   聂丽阿朵不说话,只是礼貌一笑。   帝见李宗义对聂丽阿朵倒是殷勤得很,刚想同意,却见淑贵妃冷着脸道:“若说杞国山水那还是宣郡王知道的多,宣郡王对杞国的美食也是略懂一二,不如让宣郡王陪同吧。”   李宗泽本来都有些昏昏欲睡,谁知道会忽然被点名。   淑贵妃对李宗义敌意极大,就算聂丽阿朵不能嫁给李宗渠那也不能嫁给李宗义。李宗义野心大为人阴狠,若是娶了聂丽阿朵有了舒国的助力,日后李宗渠的日子怕是会更加难过。   未来李宗义登基,李宗渠难保还能活下来。   与其如此还不如推给并不受宠的李宗泽。   帝冲着李宗泽点了点头,李宗泽恍恍惚惚地站起身来道:“是。”? 第五十九章   长宣宫外,   小太监急匆匆跟在快走的宁王李宗渠身后,气喘道:“王爷……王爷慢点。王爷可千万别和陛下置气。”   李宗渠不说话走进了长宣殿。   帝此刻已然是焦头烂额,为了边境的安宁此刻不是和舒国翻脸的时候。加之帝已然年事已高, 已经没有了年轻时的血气方刚。   帝靠在椅背上看着拘着礼的李宗渠,慢条斯理道:“舒国公主一事你考虑的如何?”   李宗渠冷着脸道:“父皇,儿臣上一次已然说过了,儿臣是绝对不会娶那舒国公主的。那女子看着为人轻浮,实在是不像是一国的公主, 儿臣不想年纪轻轻便眷恋于女子的温柔乡中。”   帝心中也有这样的疑惑,那舒国公主的衣着同杞国女子的保守大相径庭。虽说这聂丽阿朵是出了名的貌美, 可如此装扮似乎是笃定了要魅惑谁。   “纵使如此, 这聂丽阿朵公主只求侧室, 言辞切切。若是不答应就显得我们杞国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更何况,万一舒国国君恼怒同大漠国联手,以我们现在的国力怕是不足以和他们抗衡。”帝一心为国, 若能免去战乱, 自然是不愿意再打一场血战。   李宗渠低着头却言语激烈道:“这历来联姻都是将公主嫁于皇帝或是太子。若真要为侧室, 儿臣觉得做父皇的宠妃要比做儿臣的侧室来的更加安稳。”   帝心里翻了个白眼, 真是生了个白眼狼的儿子, 居然把锅甩给老爹。   帝立即反对道:“你娘什么性子你不清楚?朕若是娶了舒国公主,万一你娘气血攻心晕死过去怎么办?按照她的性子是绝对不同意朕娶舒国公主。公主来了必须要嫁皇子,你娘说你最合适不过。”   李宗渠上前一步道:“爹, 你有娘子,儿子也有。娶回家许清如会杀了儿子的。”   李宗渠可是在朴氏面前下过“军令状”的, 这才成婚两年就娶个公主进门, 别说许清如能否接受, 许清风会率先砍死李宗渠。   帝觉着心烦, 耍起无赖来,道:“朕不管,朕娶了她,你娘也会杀了老子的。再说了,你娘觉得你娶她甚好,对于你来说不是助益吗?”   李宗渠知道舒国这几年虽然臣服于杞国,但实则心里是十分不屑的。更何况骁勇将军过世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第二个能与他媲美的神将。   李宗渠也耍无赖道:“那就让聂丽阿朵嫁别的皇子。老七到现在还没有成婚嫁给他不好吗?”   帝提起这个就头疼,李宗泽实属扶不起的阿斗,让他陪着聂丽阿朵四处逛愣是一点儿没讨到公主欢心。   帝叹了口气道:“你七弟实在是蠢笨。那公主一点儿也不喜欢他,如何嫁给他?”   李宗渠淡然道:“儿臣也不喜欢她。”   帝忽的站起身来,大声道:“这可是舒国公主,舒国最为宠爱的公主,嫁给太子你肯”   帝想用激将法激一激李宗渠,可谁知李宗渠根本不吃这套。   李宗渠淡漠道:“儿子说过此生只娶清如一人。”   帝不由得冷哼:“呵呵,如此看来,你倒还是适合做个闲云野鹤的王爷。”   李宗渠不说话。   帝觉得一时间实在是拿不定主意,便道:“罢了罢了,回去你娘又要说朕了。不娶就不娶吧,只是日后别再与太子争锋相对,他毕竟是你皇兄,日后他若是登基,就你这幅德行,第一个杀你。”   帝还是不够了解李宗义的。   李宗渠苦笑着道:“儿子不惧生死,只要清如相伴。”   皇帝下逐客令,摆手道:“出去,出去……一点儿都不像我儿子。”   李宗渠低着头,退了出去。   小太监见状反而笑道:“奴才倒是觉得宁王殿下像了陛下。”   “哦?”帝疑惑道。   小太监继续道:“陛下宠爱淑贵妃,这么多年来一直未变。宁王像陛下一样钟情一人。”   帝叹了口气:“可最是深情的人,越是无法君临天下。”   东宫,   一个鬼鬼祟祟的小太监,匆匆的走进了东宫,魏驰领着小太监去见了太子。   李宗义在屋内踱步,心中焦躁不安。聂丽阿朵看上了李宗渠,对于李宗义来说实在是不利。   小太监是皇上身边贴身小太监的徒弟,走到李宗义身旁小声道:“宁王拒绝了。”   李宗义微微一愣,随即眼眸里带着一抹深深的醋意,冷笑着道:“他倒是喜欢装。那倾城公主如此绝色,他难道就真的看不上?本宫看他是在欲擒故纵。”   小太监读不懂宁王李宗渠的心思,只是小声道:“若是皇上和宁王都不愿意娶倾城公主,那就只剩下太子您了。”   李宗义没有在听小太监说什么,只是坐了下来,将桌案上的画像撕碎。   小太监粗略的瞟了一眼,看得出来李宗义画的是宁王妃许清如。   “宁王妃最近有入宫吗?”李宗义的语气忽然变得温柔。   小太监微微一愣,摇了摇头道:“自从太子妃上次跪在长宣宫外小产之后就一直待在王府里,未曾进宫。”   李宗义看着桌案眼神有些微微出神,随即很快掩饰道:“她身子一定是很难受吧。”   魏驰站在门口,不明白李宗义怎的又突然提起了宁王妃。难道李宗义还对许清如念念不忘?   李宗义对外头的魏驰道:“王妃小产,本宫作为……兄长,也应当送点儿东西过去。”   魏驰低头皱眉,很快又舒展眉间道:“这是自然,太子殿下应该的。”   李宗义让魏驰带了些滋补品去了宁王府。   而小太监还不知发生了何事,有些恍惚:“太子……您不应该过于关心宁王妃的。宁王妃心里早就没有您了。”   李宗义不搭话,只是让宫人将一锭金子放在小太监手心里。   “江公公,多谢了。你先回去吧。”李宗义淡淡的道。   江公公拿了金子也不好说什么,笑嘻嘻的退下了。   李宗义觉得身心疲惫,除了公主聂丽阿朵的事情之外,还有便是这几日东宫频频穿出闹鬼的事情,说是李允希的灵魂回来了,吓得百里霜神经兮兮的说要给他报仇,连琴姬都开始说胡话。   东宫上下人人不安,李宗义便下令谁再提起鬼魅一事便杀谁。由此一来,传谣言的人倒是少了不少。   李宗义不是吓大的,这样的的事情他一点儿都不会信。更何况,就算李允希的怨灵回来了又如何?他不过是个半大的孩童,还能翻出天去?   他能杀他一次,就能杀他第二次。   宁王府,   “我要见宁王妃。”魏驰对着宁王府外的侍卫道。   侍卫仰着脸,故作打量着魏驰,随即高声道:“哎呦,这不是东宫的太子都尉吗?怎的来宁王府这样的小地方,岂不是辱没了您的身份。”   魏驰黑了脸,冷声道:“既然进不去,那就帮我把东西带给宁王妃,就说是太子殿下挂念宁王妃的身子……”   侍卫连忙打住魏驰道:“您说什么?谁记挂谁?太子殿下不是和太子妃伉俪情深吗?怎的还挂念起自己弟媳了?于理不合吧。”   魏驰捏紧了拳头看着眼前叫嚣的王府侍卫恨不得一拳头打在他的脸上。可魏驰又知道,他是带着太子委托偷偷来的,若是事情闹大了让帝知道了,只为责怪太子多事。   魏驰只能忍下这口气,故作笑意的塞了两锭银子给两个侍卫,道:“太子殿下纯属好心,绝没有半点虚情假意。还望二位兄弟通融。”   两个侍卫面面相觑,其中一个掂了掂银子的重量,不由得啧啧连声道:“这太子的东宫就是富庶,这么两锭银子说送就送。可惜了,我们二人福薄承受不起。”   两个侍卫说着就两锭银子扔到了地上。   魏驰气得拔起了佩剑,一直在里头听动静的董楼乘势走了出来。   “呦呦呦!怎么了?谁惹了太子都尉?怎的还拔剑了?这是要杀谁啊?不会是来砍宁王的吧”董楼故作大声道。   东巷都是达官贵人皇亲国戚,容易被人听见声响造谣。   魏驰立马收了剑,上前一步提醒董楼道:“别胡言乱语!你是怎么教王府侍卫的?如此无礼?”   董楼瞥了一眼地上的两锭银子道:“都尉,这里是王府不是东宫。你瞎嚷嚷什么啊。更何况,你那银子收买我们王府的侍卫。他们不收你就要砍人?如此是何道理?东宫就是如此贿赂官员的吧……”   “你!”魏驰见董楼把事情越扯越远,气得不轻,随即将手里的补品塞给董楼道:“你们爱要不要!反正太子殿下的心意我送到了!”   魏驰说完拂袖而去。   董楼看着这些硬塞给自己的东西,一松手便通通掉落在了地上。   侍卫问道:“要怎么处理这些?”   “扔了!”董楼道。   侍卫犹豫道:“要不要告诉王妃?”   董楼当机立断道:“这点儿破事儿还要麻烦王妃?更何况谁知道李宗义安的什么心,是不是在里面加了什么脏东西。王妃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们谁能幸免?”   侍卫听了董楼所言,立即将魏驰拿来的东西通通都拿去扔掉。   魏驰是怀着一肚子气回到了东宫。   刚到东宫却听人说,刚刚皇上下旨说倾城公主金枝玉叶怕旁人怠慢了,便让聂丽阿朵暂住东宫,由太子妃百里霜亲自照料起居。   暂住东宫?还让太子妃照顾?这样大的礼遇是何意思?   这既然不是赐婚怎能住进东宫?   难道皇帝打算……? 第六十章   夜半,   许清如翻来覆去睡不着,小手不小心碰到了李宗渠的长发。   许清如瞪着无辜的大眼睛,看着李宗渠缓缓睁开了朦胧中困倦的双眼。   李宗渠的大手将许清如揽入怀中, 沙哑的声音中带着一丝轻笑:“怎么了?平日里不是很嗜睡吗?”   许清如的小手扒拉在李宗渠的身上。虽然她这几日一直闭口不谈,可外头的事情她心里一清二楚,尤其是倾城公主聂丽阿朵看上李宗渠一事。   许清如思索片刻,小声问道:“倾城公主漂亮吗?”   “嗯?”李宗渠低头看着许清如的小脸疑惑道:“你怎么忽然关心起她来?”   许清如心中忐忑不安,道:“听闻那公主宛若仙子, 出生至今未曾有女子能用其相比。”   李宗渠搂着许清如的手又收紧了一分,轻笑着道:“那是世人浅薄。再美的女子也会看腻味的。你看太子李宗义那么喜欢美人, 可有哪个美人在他手底下能够安然无恙的活下来?可见红颜多薄命, 何苦呢。”   许清如顿了顿, 忽然问道:“你喜欢美人吗?”   李宗渠细细想了想道:“算吧。本王第一次见到你时就是被你的美貌吸引……”   “所以王爷也是贪财好色之人?”许清如轻笑着俏皮道。   李宗渠无力反驳道:“自然是,只是本王只贪恋清如的财色。”   “那王爷怕是要失望了。”许清如紧紧抱着李宗渠的腰肢,贴在他身上道:“你喜欢的许清如不仅也贪财好色还嫉妒成性……”   李宗渠轻柔的抚摸着许清如的头顶, 低声道:“那甚好啊。起码你想要的, 本王都能给得起。”   许清如的小手轻轻扣动着李宗渠的衣扣, 询问道:“你若是不娶她, 她会不会很丢人?皇上会不会很生气?”   李宗渠闭上了眼睛, 道:“那女子本就来者不善,这样的麻烦本王不才不要留在身边。你不必担心其他的,本王答应你的自然会做到。”   许清如拉扯着李宗渠的衣扣, 一不小心把扣子扯了下来,无辜的大眼睛抬起来, 呜呜的呜咽着像一只受伤的小老虎。   “调皮。”李宗渠睁开眼轻轻刮了一下许清如的小鼻子随即缓缓的低下头来精准无误的堵上许清如呜呜着的小嘴。   “啊, 你咬我!”许清如拍打着李宗渠的肩膀, 气鼓鼓道。   李宗渠将许清如压在身下, 额头抵在许清如的额头上,幽深的双眼死死地盯着许清如的小脸,沙哑道:“你吵醒本王了,你要怎么赔给本王?”   许清如红着脸,小声道:“你闭上眼睛不就可以了。”   “没兴致了。”李宗渠嘴角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双眼像是猎人看到了猎物一样。   许清如想要去拉扯被子,却被李宗渠一脚将被子踢了下去。   “冷!”许清如抗议道。   李宗渠轻轻地在许清如的耳朵上咬了一口,极具诱惑道:“那本王给你暖暖身子可好?”   “不……不要……”   许清如的反抗声很快就被李宗渠的热吻而熄灭……   东宫,   “太子,您喝的太多了。”   魏驰也不知道李宗义今日是怎么一回事,早上还为聂丽阿朵住进东宫一事而高兴,晚上却忽然说要喝酒,还喝了这么多。   李宗义神智已经逐渐模糊,他整个人都仰躺在椅背上,迷离的双眼看着模糊的一片,随即微张的嘴唇忽然问道:“魏驰……你说,如果那次本宫没有被人迷惑。如果本宫娶的人是许清如,是否会变得有所不同?”   魏驰微微一愣,只觉得此刻说这些似乎都太晚了。魏驰一直都不觉得许清如适合李宗义,无论李宗义有多喜欢许清如,这二人日后早晚就是要分道扬镳的。   魏驰让宫人去做醒酒汤,自己走上前来扶李宗义道:“太子别想那么多了。事已如此,何苦为难自己。更何况,属下不觉得她能够但太子妃。”   李宗义被魏驰扶起来,身子有些摇摇晃晃的,随即苦笑起来:“你说的……对。清如不会喜欢……困在这里的。她不会……愿意陪着本宫……困在这里的……”   魏驰叹了口气道:“太子殿下,属下扶您去休息吧。”   李宗义大力的推开了魏驰,又一次坐倒在椅子上,冷声道:“本宫不走……本宫要等她,等她来。”   “等她?等谁?”魏驰越发听不明白了。   李宗义缓缓闭上眼睛,自言自语似的道:“她明明喜欢的人是我,明明是我……为什么说放手就放手了……为什么……”   魏驰瞄了一眼李宗义桌案上的那幅画像,叹了口气。这也不知道是李宗义画的第几幅画像了。   魏驰替李宗义将那幅画卷起来收好。   “殿下,属下去看看醒酒汤做好没。”魏驰说着便悄然退了出去。   李宗义觉得身上燥热得很,便用大力扯着自己的衣襟。   他的脑海里都是那天下着大雨,她狠狠地打了自己一巴掌之后,从那一日起她看李宗义的眼神就不一样了。就不像是……倾慕他的眼神了。   李宗义恨永昌亲王甚至开始恨孝仪皇后,孝仪皇后顶着他母亲的名号,却从未给过他母亲的关怀。甚至还左右了他的婚姻。   百里家!都是百里家的错!   李宗义大力的将面前的桌案推倒,吃力的起身,想要去找百里霜。   百里霜还未就寝,为着的便是陪这位从舒国远道而来的公主聊天。   百里霜本以为倾城公主瞧着妩媚高冷应当没有那么多的话,谁知这公主却一打开话匣子便结束不了了。   聂丽阿朵问的大多都是关于宁王李宗渠和太子李宗义之间的矛盾,也打听了李宗渠对妻子许清如的感情。   聂丽阿朵似乎很羡慕许清如,一点儿困意也没有,托着脸庞道:“太子妃姐姐,宁王妃好相处吗?”   若说宁王妃好相处那宁王妃在崇极殿杖责宫人一事便瞧得出是个有性格的,但若说不好相处,宁王妃也未曾对百里霜有过不敬。   百里霜淡笑着道:“宁王宠着宁王妃,未曾让她受过委屈。你若是想要嫁给宁王,怕是没有那么简单。”   聂丽阿朵思忖着道:“我只求做侧室而已,这宁王妃如此小气?在我们舒国男子各个都是三妻四妾,从未见过哪个男子只娶一妻的,何况还是王爷。”   百里霜低头不语。   “姐姐你这儿有酒吗?此刻我已然没有困意了。倒不如我们喝点儿酒增添点儿情趣?”聂丽阿朵笑着看向百里霜。   百里霜不敢怠慢聂丽阿朵,她毕竟是舒国来的客人,永昌亲王也曾提及过舒国,舒国向来实力不小且野心大要好好安抚。   宫人替百里霜和聂丽阿朵斟上酒,百里霜还未喝一口,却见聂丽阿朵皱眉道:“你们杞国的酒杯如此之小,如何能够尽兴?”   百里霜是不喝酒的,若非为了陪聂丽阿朵也不会破例喝酒,可那知这倾城公主尽是个豪放的。   百里霜只能笑着道:“杞国的酒杯小,可酒烈,公主还是少喝些为妙。”   聂丽阿朵一饮而尽后觉得不够烈,又让人斟满,连喝了三四杯,看得百里霜都有些愣住了。   百里霜看着自己杯中的酒,只是小小抿了一口就被呛到了。   宫人连忙给百里霜顺了顺气,百里霜捂着嘴将酒杯放置一旁道:“公主若是喜欢便多喝些。我不大会饮酒就不喝了。”   聂丽阿朵又干了一杯,随即笑道:“太子妃姐姐原来是不爱喝酒的啊。不知道宁王妃喝不喝酒,若她也不喜欢,那日后我也得少喝些,免得惹她不痛快。今日在太子妃姐姐这里就喝个痛快。”   百里霜也不知道聂丽阿朵这是喝了多少,只知道她似乎有些醉了。   聂丽阿朵倒在桌上,沉沉睡去。百里霜便让宫人扶着聂丽阿朵在床上安睡。   宫人见状道:“公主睡这里,太子妃您怎么办?不如把她挪回自己屋里吧。”   百里霜叹了口气道:“罢了夜深露重的万一送她过去时着了凉,反倒是不好了。本妃去偏房睡就好了。”   宫人也不说什么了,随着百里霜退了出去。   李宗义独自一人摇摇晃晃的走到了百里霜屋子门口。   一脚将门踹开,看着屋内烛火通亮,却不见百里霜。   李宗义缓缓的走进去,看着桌子上上空了的酒杯,不由得冷哼:“原来你也会喝酒?”   李宗义往床榻旁走去,大力的拉开了窗幔,却见一美人闭目睡在此处,美人的衣着微微有些松散,平静而温柔的眉眼像极了一个人。   李宗义摇摇晃晃的差点跌倒在床上,他的大手轻轻的抚摸着美人的面孔,恍惚间似乎看到了许清如。   他记得许清如每日要陪着李明月读书,李明月一惫懒就会被教书先生罚。李明月被罚抄书,许清如便在宫学门口等着她。   夜里凉她又困,便倚着门框睡着了。   而正巧李宗义被留在长宣殿询问功课。李宗义路过宫学时,总会走到她身旁,将自己的披风解下来轻轻的盖在她的身上。   “许清如……”李宗义迷离的双眼轻轻的唤着,他的心第一次感受到了被抽离的痛苦。   他以为他不会爱上任何人,他以为他对任何人都可以狠心,可唯独遇见了她,他开始后悔……   李宗义坐在床旁,轻轻的俯下身子拉扯着美人的衣服,问着美人:“你回来了对吗?你说过的,你会陪着我的……你明明说过的……”   “你是我的!”   撕——? 第六十一章   长宣宫内挤满了一群又一群的大臣, 各个聒噪不安,口吐莲花,惹得帝不由得捂上了耳朵。   帝对李宗义的脾性了如指掌, 之所以把聂丽阿朵接入东宫为的就是希望聂丽阿朵日后能嫁于李宗义为良娣。   这样一来百里家也有了制衡。   只是没想到事情进展的会如此之快。而往常早就出来申辩的李宗义这一次却一句话也不说。   其中一名高瘦谏官上前道:“皇上事已至此,不如就让倾城公主嫁于太子。”   另一位长胡子谏官冷哼一声道:“身为太子犯了如此大错,不加以责罚居然还把公主许配给他,日后岂不是更加增长气焰?若是人人效仿如何国泰民安。”   高瘦谏官看着长胡子谏官道:“既然如此,难道还要让公主另嫁他人?反而伤了两国情面。”   长胡子谏官摸了摸自己的胡子, 看着一直一言不发的康靖先生道:“你是宁王的老师,倾城公主可是一直都很喜欢宁王殿下的, 你觉得宁王会收了公主吗?”   康靖先生笔直着身板, 冷淡道:“皇子犯错, 应当重罚。至于公主既然已经委身给了太子日后无论太子是福是祸皆是太子妇。”   高瘦谏官冷笑道:“不愧是宁王的老师,冷血至极。”   长胡子谏官觉得此事不妥,又道:“此事闹得如此之大, 太子已经认错, 也愿意娶公主。若和使者各退一步, 臣觉得, 哪怕是迎娶公主为太子妃也没用什么不妥。”   “放肆!”永昌亲王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帝微微挑眉看着外头盛气凌人走进来的永昌亲王, 困意渐渐散去。   永昌亲王对着帝行礼后道:“皇上,臣认为此事不关太子之事。倾城公主身为公主在东宫里宿醉本就不雅,更何况我们杞国从未答应要把倾城公主许配给谁。既然使臣只为公主求取侧室, 那么做太子的良娣便是最好的选择。”   帝托着脑袋,缓声问道:“可若是公主不愿为侧室?万一她想不开怎么办?”   永昌亲王眼神犀利道:“公主如今在东宫, 公主勾引太子在先, 如何还有选择?若非舒国派来的不是公主是个荡/妇?”   高瘦谏官蹙眉道:“永昌亲王此言过重了吧。这样维护太子如何让太子日后服众?”   “皇上, 若是您罚了太子便等于承认了是太子强迫的公主, 这样一来,舒国岂能善罢甘休?”永昌亲王义正严词道。   永昌亲王不愧是个老狐狸,事事想的全面。   帝早晚都会把倾城公主许配给李宗义,只是此事做的实在是不光彩,加之李宗义在群臣心中已然劣迹斑斑,若是由此下去怕是难保太子位。   康靖先生幽幽开口道:“倾城公主能嫁于太子是幸事,只不过大皇子是否德配位还有待商榷。”   “康靖!”永昌亲王手指着康靖先生气愤道:“你说此话何意?”   康靖先生瞥了一眼盛怒的永昌亲王,不由得笑道:“亲王何故如此生气?我不过就是随口一说。主意还是要皇上拿的,若是皇上偏袒长子,那康靖我无话可说。只是此乃诸君失德,诸君失德关系着杞国的脸面。不好好处理日后会被笑话的。”   长胡子谏官也忽然附和道:“康靖此话说的还算是有理,若是就这样了事,怕是诸位皇子心中也多有怨怼。”   帝侧头把玩着手里的毛笔,听得不由得打了个哈欠。   永昌亲王见帝心不在焉,便小声道:“皇上觉得呢?”   “嗯?”帝迷迷糊糊抬起头来,看了眼身旁的小太监道:“该传午膳了吧,朕都饿了。”   底下的大臣面面相觑,却见帝又起身道:“你们饿不饿?”   大臣皆摇头。   “不饿你们继续,朕先去陪淑贵妃用膳。”帝说着便起身去沉凝殿。   沉凝殿内的香气已经淡了不少。   自从淑贵妃病后,沉凝殿内就许久不再焚香。   淑贵妃坐在床上由宫人喂粥,看见帝匆匆而来,憔悴的脸上带着一丝浅笑,虚弱道:“皇上怎么来了。”   帝心疼的坐在床边,轻轻抚摸着淑贵妃越发冰冷的脸庞,小声道:“真的要瞒着瞿儿吗?应当让他进来伺候你的。”   淑贵妃叹了口气摇头道:“不了。他已然成婚,你没有赶他去封地已然是莫大的殊荣了。还让他进宫陪侍,那些大臣不得把长宣宫给拆了。”   帝揉了揉自己的耳朵,心烦道:“这些个大臣只会吵吵吵,根本拿不出个好的主意来。今日更好连永昌亲王都来掺和。”   淑贵妃虽然缠绵于病痛之中,可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   淑贵妃拉着帝的手,有些哽咽道:“皇上……臣妾怕是撑不了多久了。臣妾起初是有私心的。臣妾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希望他能活的好好的。才想他能娶倾城公主,可谁知……”   帝屏退下人,用衣袖轻轻擦去淑贵妃的眼泪,柔声道:“朕都懂,都懂。从前朕走得有多艰难,你都是看到过的。如何能让自己的孩子也经历那些。”   淑贵妃咬着嘴唇,泣不成声,身子不住发抖道:“皇上……臣妾是不喜太子。甚至想过要害太子,只是瞿儿不像臣妾这般狠心。很多事情他做不出来,臣妾真的怕……怕臣妾走后……”   帝紧紧地将淑贵妃楼入怀中,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安抚道:“不会的,不会的。你还要等着瞿儿的孩子出生那日呢……”   淑贵妃靠在帝的肩头,哽咽道:“皇上,若是瞿儿有一天厌烦了宫里尔虞我诈的日子,求你放他走吧。去哪里都好,臣妾已经不祈求他能飞黄腾达,只希望他能平安顺遂。”   帝扬起脸,眼角也有些湿润。自古皇家绝情,历来皇子相争无一幸免,帝想要的其实也很简单,只是希望他们都能平安活着。   “没事的,有朕在。朕一定护着瞿儿,不会让他受伤,保他平安。”帝轻声在淑贵妃的耳畔道。   淑贵妃哭着点头,随即在帝的怀里沉沉的睡了过去。   帝替淑贵妃盖好被子,深吸了一口气,转头问跪在地上的太医道:“淑贵妃的病……究竟如何?”   太医手心里都是汗,小声支支吾吾道:“淑贵妃本来康健,从前也只是一些小病痛。可如今臣细细查看才知道,贵妃娘娘是中了慢性毒,此毒无色无味难以察觉,可这些年一直掺杂在娘娘的饮食之中,一年一年堆积下来,如今才……察觉已然来不及了……”   帝闭上眼扬起脸竟流泪了。太医跪在地上身子瑟瑟发抖,深怕帝拿自己的老命给淑贵妃陪葬。   帝平复了片刻,问道:“可有查到是谁做的。”   太医摇头道:“此事事关重大,臣早已经告诉了贵妃娘娘,可……可娘娘说不必查此事了。说……说怕给宁王带去杀生之祸……”   帝捏紧了拳头,咬牙低声问道:“真的……治不好了吗?”   太医身子直发抖,声音都是打颤的:“是……此毒无药可解,加之淑贵妃过去生公主后身子一直虚弱……”   “贵妃还说了什么?”帝凝视着太医道。   太医咽了口口水说:“希望皇上不要告诉宁王此事,说……希望皇上不要怪罪任何人……贵妃娘娘心慈,希望不给皇上带去负担。”   帝回头看着呼吸渐重的淑贵妃,轻轻的抚摸着她额间的碎发,转眼间他们二人也不知道已经过了多少个春夏秋冬,他记得初见她时她还是明艳的孩子,可现如今……   “罢了,你退下吧。”帝有气无力道。   太医如释重负,擦着额头上的汗水,匆匆离开了沉凝殿。   长宣宫,   大臣们都堵在长宣宫门口不肯离去,非要帝把这件事情做个主意。   小太监一个个劝这些暴晒在太阳底下的谏官,却一个也轰不走。   帝慢步而来,面容显得憔悴,不由得让这些喧闹的大臣为之一愣。   “此事……朕已然有决断了。”帝冷冷开口道:“倾城公主倾慕太子已久,愿为太子献身,许她为太子良娣。但太子操之过急未曾大婚便于公主有染有失礼节杖责三十。”   众臣先是一愣,随即还想开口时,却听见永昌亲王上前一步道:“皇上圣明!”   帝显得有些疲惫,又淡淡道:“太子近日心浮气躁,身为长子却无长子的气度,即日起让他去军营里历练。”   众臣还未开口却见帝有些摇摇晃晃的,小太监连忙扶着帝焦急道:“皇上最近操劳过度了……应当好好休息。”   众臣皆附和道:“皇上应当保重龙体!好好休息,微臣告退。”   众臣刚刚三三两两的退了出去,帝已然是有些支撑不住了。   旨意颁布天下后,舒国使臣虽然对帝的决定多有不满,可眼下木已成舟,实在不是同杞国硬争的时机,便劝说聂丽阿朵安心入东宫,随即便启程回国。   帝这几日一直是茶饭不思,也没心思批阅奏折,便去了崇极殿想问问大祭司,淑贵妃是否还有转机。   谁知刚进去崇极殿却见崇极殿门外的桃花树不知何时已然枯死。   姬姚清跪在地上解释道:“这怕是不祥之兆。臣也是今日才发现此树忽然间就枯死了,这树一直有人精心浇灌,从未有所怠慢……”   帝的大手轻轻抚摸着枯死的树枝,心里却跳的极快,就好像要窒息了。   这时一个小太监匆匆忙忙跑了过来,还不小心被绊倒在地上,整个人慌慌张张道:“皇上!出事了!”   “淑贵妃……殁了……”   作者有话说:    第六十二章   淑贵妃过世举国同哀。   李宗渠把自己一个人锁在屋子里哭了一天一夜, 无论许清如如何敲门,他都不肯出来。   帝更是直接晕了过去宫里乱成一团,太医救治后才迷迷糊糊醒来。   帝醒来后一直拉着康靖先生问:“朕能和她日后在地下相会吗?”   康靖先生安抚帝道:“会的。淑贵妃会藏入妃陵, 她会一直陪着吧陛下的。”   帝躺在床上嘴里喃喃着:“妃陵……妃陵……太远了,太远了。”   大臣们都跪在身着素缟跪在长宣宫外。   帝只许康靖先生一人入内探视。   “皇上,您要快点儿好起来,还有很多事情要您拿主意。”康靖先生焦急道。   帝拽着康靖先生衣角道:“康靖,朕想和她死同穴, 想她在朕身旁……”   康靖先生微微一愣道:“这怕是不妥,只有皇后才能将棺椁放置您身旁, 只有孝仪皇后……”   “不!不行!”帝忽然吼道, 爬起身来:“朕欠她的, 朕一直欠她一个正妻的位置,是朕的错……”   帝的吼声让外头的官员不由得窃窃私语起来。   康靖先生低声道:“皇上,这怕是不妥。如今太子过继给了孝仪皇后已然是嫡子。若是淑贵妃也是皇后, 那宁王……”   帝推开康靖先生, 不管小太监的阻拦, 找到圣旨递到小太监手上, 对着小太监吼道:“去!去告诉门口那群老东西!朕要立她为后!去啊!”   小太监双手都在打颤, 跪在地上,哀求道:“皇上您冷静啊,这万万不可啊。”   康靖先生看着神志不清的帝, 走近道:“皇上,贵妃娘娘是不会计较这些的, 若您非要立她为后。那要置太子于何地?众臣必会猜忌, 与社稷无益。”   帝忽然间蹲在地上抱着自己的头, 痛苦的喃喃着:“不, 朕早就该这么做了,朕早就该许她的,是朕的错……不该一味地惯着自己……”   小太监拿着圣旨只觉得无比的烫手,若是他去传了此旨意,外头的老臣会把他撕碎的!   康靖先生也蹲下身子来劝说帝道:“现下还是要赶紧操持贵妃娘娘的丧仪,后宫需要一个主事的人。”   帝拉着康靖先生的手,忽而像个孩子似的道:“康靖,你帮帮朕,朕就想封她为皇后,就这一次,朕就想任性这一次。朕辜负她太多了,朕欠她的……”   “皇上,你有想过永昌亲王会同意吗?这样一来太子与宁王必定相争,二虎相争必有一伤。这二人都是皇上您的亲生儿子,无论是谁受伤,您……都会心疼的吧。”康靖想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劝说帝。   外头天已经擦黑,大臣们已经跪了快一日了。后宫无主,太子又被赶走了,眼下只有帝亲自操办此事。   “康靖……”帝脸上带着绝望和痛苦,小声问道:“李宗渠能当皇帝吗?”   康靖低头道:“皇上,臣是宁王的老师,臣不能说。”   “朕想听你说。”帝抬起头来,显得老泪纵横,疲惫不堪。   康靖思索片刻道:“宁王心善如今也是能文能武。可知否有治国之才还未曾显现。只是皇上,您的打算让宁王困在这高墙之中吗?”   父母之爱子,必为其计之深远。   淑贵妃临终前曾提起,她已然不祈求李宗渠能够荣登皇位,这么多年来,她一直在帝的身后看着帝坐上这个位置,一坐就是一辈子,可他们却显得渐行渐远。   “高墙……”帝捂着自己的脸痛苦的哭着,是他把淑贵妃困在了这里。是他让她变得不像从前那样善良,变得工于心计。   李宗渠和许清如会变成第二个他们吗?   帝不敢想,也不能去想。   “康靖,朕忍了太久了。朕不想再忍耐百里一族了。”帝平复后,冷声道。   康靖思忖道:“皇上想要宁王殿下去试一试是吗?”   “身为皇子,躲是躲不掉的。”帝缓缓起身,抢过小太监手里的圣旨。   随后又将圣旨如释重负的递给康靖道:“你去宣读,朕要天下皆知,她是真的嫡妻,李宗渠是朕的嫡子。”   康靖先生知道帝已经下定决心,此刻再多说无益,不如就按照帝所想的去做。   外头的臣子见康靖先生手持圣旨出来,各个挺直了腰板。   齐律着急上前问道:“皇上可有话传?”   康靖先生没有打开圣旨宣读,只是淡淡的先说了一句:“皇上要追封淑贵妃为皇后。”   康靖先生刚刚才说完,宗正便立即跳了出来拒绝道:“不可!国已有太子,且这淑贵妃生有皇子,若淑贵妃立为皇后,那让我们日后如何看待太子殿下?”   康靖先生淡然的看着宗正道:“太子依旧是太子,历来册立太子不一定非要是嫡子,而应当让贤能者居于太子位。莫非宗正认为当今太子的贤德配不起太子位?”   宗正被康靖先生说的一时语塞,随即甩袖道:“这根本就是胡来!更何况……”   宗正本还想说什么可看见齐律就在身边,便又止住了。   齐律轻轻叹了口气道:“皇上重情义微臣知晓。只是淑贵妃若这样立为皇后,怕会引来诸多非议。淑贵妃在世时便是个不争不抢的,何苦这样……”   康靖先生不说话,缓缓打开圣旨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贵妃齐氏,德行淑仪,柔嘉之质,诞育皇子,仰承太皇太后慈喻册封为皇后,钦此。”   康靖先生念完圣旨底下的臣子皆目瞪口呆,此旨意像是早就准备好了的。   齐律的手有些颤抖,小声问康靖先生道:“这时?何时的?”   康靖先生叹了口气道:“宁王出生那日,皇上就已经拟定了封后的诏书。只是一直托着到了今日。”   “皇上的意思是,追封贵妃齐氏为纯懿皇后,以皇后仪制下葬。”康靖先生道。   一直未曾言语的永昌亲王,攥紧了拳头道:“皇上这是要放弃大皇子?”   孝仪皇后好不容易成为了皇后,可如今却功亏一篑,永昌亲王心里怎能不怨怼。若是李宗义不能荣登大宝那么他们之前苦心孤诣的一切都打了水漂。   为他人做嫁衣这种事情,永昌亲王绝对不会允许他发生。   康靖先生挺直腰板,眼神冷淡道:“没有人会放弃大皇子,他是天子的儿子,生来尊贵。但若是他自己放弃了自己,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底下的大臣窃窃私语起来,议论的无非就是大皇子李宗义失宠了,日后的太子位怕是要不保了。   永昌亲王气得一甩袖直接愤然离去。   宁王府,   许清如好容易撞开了门,看着坐在地上披头散发的李宗渠,心里也是心疼。   许清如走近李宗渠,用衣袖擦了擦李宗渠的眼角,紧紧地抱着他,安慰道:“王爷,妾身会一直陪着你的。我们去看看母妃好吗?”   李宗渠身子颤抖着,低声呜咽道:“她病的那么重……身为人子我却一点儿也不知道……她为何要瞒着我……”   许清如拉着李宗渠的手,小声道:“贵妃娘娘担心你,她不希望你难过。她怕你会做出一些出格的事情。你也不能让她再担心你了。”   李宗渠抱着许清如,低声道:“不,她不会就这么走了,一定这中间有什么问题!宫里本就污秽不堪,从小到大什么样的阴谋诡计我没见过,定是有人害了母妃!”   许清如拉着李宗渠起身道:“王爷,若你心里有疑惑我们便一道去看看,但切记没有找到证据之前,您不可意气用事。太子被赶去了军营,如今所有大臣的眼睛都在您身上,此刻一定要沉住气。”   李宗渠不答话如同行尸走肉般跟着许清如入宫。   淑贵妃被追封为纯懿皇后一事很快传遍了整个杞国。   李宗渠跪在纯懿皇后的灵柩前,面目表情似乎已经失去了魂魄。大臣们对李宗渠的态度也是大转变,各个都把他当成太子一般,丧仪上事事都要请示他。   李宗泽被董贤妃硬拉来给纯懿皇后磕头守丧,像是真的顺服于纯懿皇后一般。董贤妃跪在地上哭得伤心,一字一句竟是和纯懿皇后的往事,似乎二人真的情同姐妹。   许清如算是烦透了董贤妃的虚伪面目,出声道:“贤妃娘娘,皇上这几日茶饭不思身子虚弱,还烦请贤妃娘娘去照顾皇上,这里的事情妾身与王爷会处理好的。”   董贤妃现在算是宫里最高位分的嫔妃了,按道理也应当轮到她主持后宫事宜,可偏偏皇上却把此次丧仪之事交给了许清如。甚至让太后代管后宫,根本没有提起她。   董贤妃心中愤懑,可她总是一副老好人的面容,便假意抹了抹眼泪道:“说的是,皇上也病了。”   董贤妃拽起跪在地上一脸不情愿的李宗泽,低声道:“还愣着做什么给你父皇送药膳去!”   李宗泽半晌才反应过来,匆匆走了出去。   董贤妃继续假惺惺道:“宁王妃虽是第一次主持丧仪可做的倒是面面俱到……”   许清如冷脸道:“是太后教得好。董贤妃若是无意再此哀思,便回去休息吧。”   董贤妃哪里肯离开,还故意多说几句,哭着道:“纯懿皇后身子一直好好的,忽然间却病了,都说御膳房换了厨子之后味道变了样,也不知道是否是因此皇后吃不舒爽……这群人真是该死……”   许清如眉间微皱,看向李宗渠时却见他眉眼犀利肃杀,捏紧了拳头……   果不其然,纯懿皇后之死,没有那么简单……? 第六十三章   纯懿皇后过世之后, 帝就下令将所有伺候过纯懿皇后的下人通通逐出了皇宫。   李宗渠去调查时只剩下了年纪稍大的常嬷嬷还未曾离开。   “嬷嬷……”李宗渠看着常嬷嬷苍老的背影小声道。   常嬷嬷的弯着腰细细的整理着自己的行李,看着站在门外的李宗渠,忽而叹了口气道:“老奴迟迟未走便是在等王爷。”   李宗渠上前一步, 拉着常嬷嬷,着急问道:“嬷嬷,你陪在母妃身边甚久,你一定是知道什么的。母妃的身子这几年忽然就垮了,究竟是得了什么病?是不是有人谋害的母妃?”   常嬷嬷低着头, 看着自己手里的行囊,轻声道:“王爷, 纯懿皇后生前也并非真的是个纯良之人。王爷知晓的后宫里女人多是非就多, 想要活下去爬的高, 必须要有手段。娘娘这是累了,这么多年了,她累了, 不想再斗下去了。曾经能护着她的少年郎, 如今早已经不是她一个人的了。”   李宗渠抓着常嬷嬷的手微微松懈了, 他的眸子里闪过的都是母亲生前的音容笑貌, 父皇曾说这世间女子无人能及她千分之美。   可哪怕是这样, 父皇身边的美人也依旧没有断绝过。父皇那样不喜欢工于心计的董贤妃却依旧是同她有了不少孩子。   常嬷嬷年纪大了,站的久了就觉得腰背不舒服,便坐下来道:“王爷, 老奴陪着娘娘从潜邸一直到皇宫。从看她肆无忌惮到小心翼翼。王爷也应当发现得了,娘娘变得越来越怕皇上了, 生怕惹他不高兴, 生怕皇上不重视您。爱人至此, 大约不算是爱了。”   李宗渠不说话, 可心里却是抽痛的,世人皆以为纯懿皇后艳压群芳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可只有她自己觉得她是身在高位身不由己。   “王爷可知,为何这么多年来,皇上一直不颁布册封娘娘为后的诏书,一直等到了今日?”常嬷嬷微微仰头问道。   李宗渠思忖道:“可是因为本王?本王的生母若是当了皇后,那本王就是嫡子,对于太子来说,是莫大的威胁。”   “此乃其一。”常嬷嬷解释道:“除此之外还因为王爷的舅舅是尚书令,位居高官。王爷那时候年幼,加之杞国战乱不断,若陛下忽然崩逝,那么太子背后的永昌亲王和您背后的尚书令必有一争,如此一来杞国难免分崩离析。”   “父皇想的深远。”李宗渠淡淡道。   常嬷嬷感叹道:“是啊,陛下想的都是国与天下,心里早就没有了那个一直默默陪着他等着他的女子。娘娘等了那么多年,也当了那么多年的贵妃,可终究是抱憾而终。”   “嬷嬷,你同本王讲这些,是知道谁害了母妃吗?”李宗渠眉间紧蹙道。   常嬷嬷摇头似乎已经释怀:“王爷,没有人要害纯懿皇后,只是命运弄人。娘娘弥留之际告诉老奴,让王爷务必不要为了她的离世而劳心伤神更不要迁怒于旁人。王爷若是心有愧疚,不妨善待眼前人。”   “眼前人……”李宗渠喃喃道。   常嬷嬷淡笑着:“看到王爷与王妃郎情妾意,娘娘虽然嘴上说着不妥,可心里却是欢喜的。王爷要比皇上更长情。”   常嬷嬷说着缓缓站起身来,拿着行囊要离开:“宫门就要下钥了,老奴再不走就来不及了。王爷珍重。”   李宗渠看着常嬷嬷一步一步离开,独自再次走近沉凝殿中已然闻不到那那时候的香气,也见不到那时候的那个人。   长宣殿,   小太监匆匆走进来看着仰躺在龙椅上憔悴了许多的帝,轻声道:“事情都办妥了,人都走了。只是……”   帝微微半睁双眼,语气沧桑道:“只是什么?”   小太监叹了口气道:“常嬷嬷出宫把这些年积攒东西交给妹妹之后,便投井自杀了。”   帝过了半晌才回话道:“她是个忠仆。陪了她那么多年……”   小太监又低声道:“先前王爷去找常嬷嬷了,似乎是心存疑惑的,可是常嬷嬷什么都没说,只是让王爷保重自己。”   帝的手在桌案上有气无力的搭着,缓缓的微微笔直了腰板道:“听说这几日董贤妃把后宫的事情料理的不错。”   小太监点头道:“是,如今后宫位分最高的就是贤妃娘娘了,贤妃娘娘忙里忙外的倒是做的极好。”   “极好?”帝拉长了尾音,鼻尖充斥着一丝不屑:“看来她倒是急着代替纯懿皇后。”   “皇上有何打算?”小太监问道。   帝冷笑着:“既然她那么上心就让她打理后宫事宜吧。”   “是。”小太监领旨退下。   纯懿皇后下葬之后的两个月里朝堂市井渐渐如常,宫里董贤妃打理的井井有条,为此宣郡王李宗泽也渐渐有了拥护者。   李宗渠这几日都待在府邸里喂鱼,许清如就静静地站在李宗渠的身侧看着他对着池水撒鱼饵。   王府里静静地,连鸟叫声都听不到,阿英和董楼站在远处悄悄地看着。   阿英小声问董楼:“王爷这样伤心,已经好几日未入宫了,皇上召见王爷都不去。”   董楼无奈耸肩道:“王爷的脾性便是如此,他断定了是有人谋害了纯懿皇后自然是不会听了旁人的几句话而轻易更改。只是如此一来,我是怕王爷同皇上父子情义渐渐淡薄……”   阿英低着头道:“我就没见过我娘,我也不知道我娘长什么样,我很小的时候,是被我爹卖掉的。多亏是卖到了许府,遇到了小姐。所以我也不知道王爷到底有多难过……”   董楼的手轻轻的揉了揉阿英的头发,笑着道:“想来王妃的娘亲对你也是极好的,所以你性子才能这样良善。”   阿英用力点了点头道:“我们夫人人极好,温柔贤淑,什么都能做。”   许清如贴近李宗渠,拿过他手里已经空了的碗,小声道:“王爷,我们去放风筝吧。”   “嗯?”李宗渠微微一愣,像是如梦初醒。   许清如轻轻抚摸着李宗渠的脸庞,柔声道:“王爷从前只陪妾身放过一次风筝,后来就再也没有了。王爷日日陪着翰林院那些个糟老头,却鲜少陪着妾身。”   “是本王不好。”李宗渠轻轻的将许清如揽入怀中,弯下身来低声道:“你说的,本王都许你。我们现在就去。”   “可是……府里没有风筝了。上回的早就积灰坏掉了,王爷陪妾身一起做一个好吗?”许清如脸上洋溢着笑容道。   “好。”李宗渠牵着许清如的手道。   阿英和董楼蹲在门口,看着许清如和李宗渠二人在里面忙着做风筝,阿英眼里满是羡慕。   阿英小声道:“王爷只有在和王妃的时候才会掩饰自己心里的难过。”   董楼叹了口气道:“治疗纯懿皇后病症的太医都被赶出宫去了,王爷派了不少人马去找可就的找不到。依我看是皇上故意不让王爷查下去的。可越是如此,王爷心里的疑惑就越大。”   阿英又道:“听说,太子殿下从军营回来了,说是在军营里受了伤回来疗伤。听说太子殿下知道纯懿皇后一事之后居然还为纯懿皇后哭丧,也不知道是不是真心的。”   “太子能安什么好心。他这是不想在军营里吃苦了,找个由头跑回来而已。更何况如今我们王爷也是嫡子了,对他来说简直就是如临大敌。他若是还待在军营里,这朝堂上的朝臣都向着我们王爷了的话,他还如何坐稳太子位。”董楼解释道。   许清如微微抬眼看着蹲在门口角落里的两个人,眸子里带着温柔的笑意:“王爷瞧这二人般配吗?”   李宗渠稍稍一愣,抬起头来,看着同样姿势,像两只土拨鼠的董楼和阿英,竟然不由自主的笑出了声:“哈哈哈,这俩太傻了!”   阿英还没反应过来李宗渠是在笑他们,拽着董楼的衣袖,震惊道:“王爷笑了!”   董楼连忙站起身来拱手道:“属下打扰到王爷王妃了这就退下。”   李宗渠叫住了董楼道:“不必!你过来看看本王和王妃所做的风筝好不好看。”   阿英提着裙子率先跑了进去,走到许清如边上,拍手笑着道:“这风筝真好看!只是这是什么?”   “是鸿雁。”许清如笑着道。   董楼接上道:“鸿雁寄相思。”   许清如拿起毛笔递给李宗渠道:“王爷把想和纯懿皇后说的话都写在上面,想来在天上的娘娘一定能看得到。”   李宗渠拿着笔想了想写下几行小字,在董楼和阿英的推搡下到王府的院子里。   今日的风很大,吹得树叶都沙沙作响,风筝渐渐的飞了起来,越飞越高,就像是真的飞翔的鸿雁,穿越着耀眼的阳光飞到另外一个世界去。   东宫,   “你说什么?”   李宗义拍案而起,眼神里都快要喷出火焰来。   魏驰小声道:“殿下这几日不在东宫,朝堂上蠢蠢欲动,有些大臣说后宫不可一日无后,说董贤妃诞育皇子且一直纯善,要皇上立董贤妃为后。”   “混账!”李宗义将桌案上的册子悉数拍落。   如今有了个嫡子李宗渠已经够让李宗义头疼的了,现在还要让董贤妃当皇后,是嫌李宗义心里还不够堵得慌吗?   “那些个大臣都有谁,都记下来吗?”李宗义冷着脸问道。   魏驰点头道:“都已经记录在案,这个些个大臣大多都是些不安分的。”   “那就想办法,让他们给本宫闭嘴——”? 第六十四章   朝堂上, 官员们在底下窃窃私语各个都显得慌乱不堪。   缘由是今日一早一个一直执意要让帝立董贤妃为皇后的谏官尹大人,忽然在家暴毙而亡,而这个谏官平日里身子硬朗看着像是谋杀。   杞国从未有谏官被谋杀的先例, 如此不将国法放在眼里让其余谏官更加高亢。   其中一个谏官道:“皇上,臣认为应当好好细查尹大人之死。不能让此人逍遥法外。”   另一个谏官也道:“若是此事不了了之,让我们其余谏官日后如何敢开口?”   谏官你一眼我一句,听得帝心中烦躁,便看向了重新回到朝堂上来的太子李宗义道:“太子觉得呢?”   李宗义上前一步, 恭敬道:“儿臣认为尹大人是旧疾复发而亡,仵作已经检验过了, 没有什么可以争议的。至于各位大人若是没有做亏心事又有什么可担心的, 这里是杞国, 人人都要遵守法纪,谁会如此招摇去杀尹大人。”   其中一个长胡子谏官罗大人,气得胡子都歪了, 大声嚷嚷着:“太子此言差矣!我与尹大人素来交好, 从未听说他有什么旧疾, 太子身为储君应当为臣子做主, 怎的开始包庇起目无法纪之人?”   李宗义冷哼一声道:“那按照罗大人所言, 要如何查验?尹大人素来与人为善,从未同人交恶,那便没有仇家一说。若非要找凶手是否就要将朝堂上的诸位大臣都严刑拷打一番, 看看是否有谁心中对尹大人多有怨怼?”   高瘦的谏官高大人拉了拉罗大人的衣袖,制止罗大人继续纠缠, 又对道:“既然太子殿下已有决断, 那么下官也无话可说。只是, 这尹大人为官期间屡次谏言要求皇上立董贤妃为后, 臣想问问皇上可有决断了。”   帝打了个哈欠,微带困倦道:“此事有何可议?董贤妃出生不高,样貌平平,人也不聪慧,生了个儿子还屡屡犯错,各位若是非要董贤妃当皇后,难不成是觉得董贤妃可比肩孝仪皇后?”   谏官一时间都找不到话来反驳。   高大人便道:“皇上圣明,臣也认为无需再立皇后。只是有一事臣压在心里很久了。”   “但说无妨。”帝道。   高大人细细道来:“皇上膝下三子,如今三子皆已经成年,按照杞国国法,皇子成年后就应当去封地。宁王和宣郡王皆不应该继续留在皇都,若此二人一直留着,会让朝臣百姓觉得皇上还有易储之心。”   罗大人也在一旁附和着。   李宗义听了这些谏官这么多年的废话,总算是听到了一句中听的。   一直不说话的康靖先生上前一步,道:“皇上,臣认为高大人所言极是。只是宁王刚刚丧母,心中对纯懿皇后一直多有愧疚,此刻让其离开皇都怕是过于残忍。想来皇上也还有很多话未曾对宁王说。”   帝想起李宗渠眼眸中多了份慈父的温和,便说:“康靖说的是,瞿儿忽然丧母,他一直孝顺,太后怕也是舍不得的,等他守孝过后朕再安排他去封地。”   罗大人听后便道:“那宣郡王总得去封地吧,宣郡王年纪不小了,皇上应当让宣郡王成婚。”   “臣等附议。”   帝看着一众大臣皆无异议,便道:“那便让宣郡王成婚。”   散朝后,   齐律同许清风走在一道,齐律笑声爽朗道:“你应当看见了吧,朝堂上这群谏官就是有啥说啥,谁也不护着。”   许清风心中惶恐,若非康靖先生拦着,怕是宁王也会被送去封地。只是此事本就是迟早的事情,拦得住一时拦不住一世啊。   “下官觉得宣郡王怕是不会乖乖去封地的。他的母亲尚有当皇后的心思,难道他会没有当太子的念头?”许清风小声道。   齐律踹踹手道:“那是自然,留在皇都还有机会当上太子,去了封地基本就无望了。只是这董贤妃德不配位,自以为能捡个便宜,谁知她根本不了解皇上。皇上何等聪明一个人,她私底下做的那些事情皇上一清二楚。至于尹大人一事,怕皇上心里也是明白的。”   许清风点头道:“尹大人如此明目张胆替董贤妃说话,最记恨他的怕就是太子了。”   齐律同许清风对视一笑,皆心知肚明。   皇宫,   “封地?!”   李宗泽瞪着大眼睛惊讶的看着董贤妃,气得手抖,将身旁的茶盏都打碎了。   “本王不去!凭什么本王一成婚就要去封地?他李宗渠怎么不去!”李宗泽大吼大叫道。   董贤妃吓得立马捂住李宗泽那张嘴,呵斥道:“蠢货!你给本宫沉住气!”   李宗泽只是觉得委屈,三个皇子里他一直是最不受重视的那一个,如今更是好,亲生父亲要赶他走!   董贤妃坐在李宗泽身侧道:“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这里是皇宫,人多眼杂的,你大呼小叫的是要全天下人都知道你怨怼皇上吗?”   李宗泽一时语塞,只能委屈道:“母妃,我不能离开皇都!我若是走了那就真的没有希望了!如今后宫您最大,为什么我还是要走!”   董贤妃拉李宗泽的手,小声道:“皇上给你安排的亲事是谁你知道吗?”   “管他是谁!”李宗泽小孩子脾气又上来了:“我还不如不娶亲!”   董贤妃拉着李宗泽的耳朵,气道:“本宫怎么生了你这么个蠢货!皇上给你安排的是淮南国公府的嫡女,卫慈安!那淮南国公府的门第可要比许府的门第高多了。更何况皇上说了你成亲后就恢复你亲王爵位。”   李宗泽渐渐平静了下来,又道:“可……可我还是得走啊!”   董贤妃语重心长道:“走不走不是现下的事情,离你离开还有段时间,本宫自会想办法让你留下来,但你不可锋芒毕露慌不择言,免得让你两个好兄长找到把柄。”   “是。”李宗泽心不甘情不愿道。   ……   许清如替李宗渠换上衣服,这几日李宗渠难的是睡了个好觉,气色也比往常好些了。   “今日是宣王大婚的日子,王爷真的不打算去吗?好歹明面上你们是兄弟。”许清如替李宗渠戴上头冠道。   李宗渠冷眼道:“他都不把本王当成兄长,还想本王把他当成兄弟?当初他和董贤妃诬陷本王同大祭司,害得大祭司受辱差点儿没命。”   许清如站在李宗渠身后有些吃味儿道:“王爷这是心疼大祭司?”   “本王心疼她作何?”李宗渠迅速反应过来解释道:“本王是觉得这李宗泽着实可恶,这不仅仅是玷污大祭司清誉,也是想要本王性命。让他去封地也好,眼不见心不烦。”   许清如坐在李宗渠身侧,淡笑着道:“王爷觉得宣王真的会去封地吗?”   “不然呢?”李宗渠疑惑道:“这些个谏官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能放过他?”   许清如替李宗渠理了理衣襟道:“王爷,您看不出来,宣王有意太子位吗?”   “他?”李宗渠不屑轻哼道:“他也配?就他那个脑子当了储君这杞国岂不是废了。”   许清如轻声道:“王爷心里虽然不屑,可不可小觑。王爷可还记得,宣王同万福楼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这万福楼的背景也一直无迹可寻,妾身担心……”   “这阿哑公子难道会结交皇子?这怎么可能?李宗泽那个人看着傻愣愣的实则高傲得很。”李宗渠有些将信将疑。   许清如忽而低头道:“王爷,我们也会去封地吗?若是走了是不是就回不来了……”   李宗渠微微一愣,随即伸手,轻轻地将许清如揽入怀中,鼻尖闻嗅着她发丝间独有的香味,柔声道:“清如,本王会想办法留下来的。我们不离开这里,若是我们走了,日后太子报复我们,我们就没有还手之力了。”   许清如的心没有那么大,她心里想的是朴氏是兄长,甚至是李明月。若她走了她便见不到他们了,尤其是朴氏的身子一直不好,许清如还是想多陪陪母亲,不能和李宗渠一样留有遗憾。   这时董楼匆匆跑了进来,看见相拥的许清如和李宗渠,先是一愣随即尴尬的转过身去,背对着二人道:“王……爷,王妃。今日是宣王大婚,夜里该去喝酒,不知……”   “不去了,把礼送到即可。”李宗渠紧紧抱着许清如,淡然道。   “啊?”董楼疑惑小心翼翼回头道:“这怕是不妥吧,万一太子和宣王小题大做……”   李宗渠早就想好了说辞:“本王要在府里给母亲抄写经文,不方便去,免得冲撞了。”   “哦哦哦。”董楼呆滞的点头应着:“好,属下这就去。”   董楼走后,屋子里又只剩下许清如和李宗渠二人,李宗渠微微低头道:“明日就是清如的生辰了,清如想要什么?”   许清如恍惚之间才想起来,明日确实是她的生辰了,只是她如今要什么有什么,便也不觉得有何期待了。   “妾身什么都有,王爷送什么妾身都喜欢。”许清如把小脑袋靠在李宗渠的肩膀上,小声轻语道。   “清如真的觉得自己是什么都有了吗?清如真的不觉得少了什么?”   李宗渠嘴角带着一丝坏笑,看得许清如有些莫名的奇怪。   “王爷说说看?”许清如小声问道。   李宗渠将许清如抱到自己的双腿上,手轻轻的抚摸着许清如的小脸,忽而侧头在许清如的耳垂旁小声道:“我们还缺……一个孩子。”? 第六十五章   “王爷, 疼……”   许清如轻轻地推搡着李宗渠沉重的身子。   今日一天李宗渠都抱着许清如压着她深怕她逃了似的。   “不疼。”李宗渠俯下身子凑到许清如耳畔低声道:“等生孩子那日才算是疼。”   “王爷哪里懂来的?是谁跟王爷说的。”许清如又羞又气道。   李宗渠捏了捏许清如粉红的小鼻子笑着道:“母妃生妹妹的时候,生的艰难,本王自然是知道的。”   许清如的手轻轻抚摸着李宗渠的脸庞, 淡淡柔声道:“王爷又思念纯懿皇后了。”   李宗渠握紧许清如的手,情深道:“常嬷嬷临走前说,要本王珍惜眼前人。常嬷嬷说的没错,本王要好好待你,要一直陪护着你, 莫让这世间的尘埃落在你的身上。”   许清如羞红了脸道:“哪里就这样金贵了。王爷惯会说这些个情话,王爷还是得好好收拾心情, 早日回朝上去。”   李宗渠沉默不语, 趴在许清如身上紧紧贴着像是睡着了。   这时外头的阿英敲着门, 大声道:“王妃,王妃!宣王妃来了,说今日是您的生辰特来送礼的。”   “宣王妃?”许清如心中疑惑。   许清如同宣王妃卫慈安并无交集, 加之宁王和宣王的关系也早已破裂, 她怎的会知晓许清如的生辰, 还亲自来了。   许清如虽然心中疑惑, 但卫慈安毕竟是宣王妃许清如避而不见显得小气。   许清如刚要起身, 李宗渠的手却紧紧地捏住了许清如的手,低声道:“理她作甚?”   “总不能不见她,外头传出去只会说是王爷和妾身不睦兄弟。”许清如小声安抚着, 又轻轻推开了压在身上的李宗渠。   阿英进来替许清如梳洗,一边替许清如梳发髻一边道:“已经让宣王妃在屋内等候了, 奴婢看着宣王妃眉清目秀的像是个好相处的。”   许清如嘴角上扬淡笑道:“阿英, 人是否好相处原不在外貌上, 更何况若她当真是个没心机的怎的会今日来。”   阿英不懂, 问道:“今日是王妃生辰,她身为宣王妃来贺一贺也没什么不妥啊?”   许清如微微摇头道:“宣王已然成婚了,按照道理应当要准备离开皇城的,可看宣王却没有这个意思。卫慈安来此,怕是没那么简单。”   ……   卫慈安,淮南国公的嫡女,年纪要比许清如小不少,言语间有些稚气,样貌算不算一等一的,却也是个清秀温柔的模样。   卫慈安喝了口宁王府的茶,不由得赞叹道:“宁王府的茶可要比宣王府的好喝多了,难怪外头都说皇上最疼宁王殿下了。”   许清如坐在卫慈安身侧,礼貌淡笑道:“妹妹过誉了,这不过就是普通的雨前龙井而已,若是妹妹喜欢大可以带一些回去。”   卫慈安忽而显得伤感道:“妹妹是真的羡慕姐姐能留在皇都,不像妹妹我很快就要随着宣王离开皇都了,这心中的滋味儿实在是不好受啊。”   “宁王如今能留在皇都不过是为着纯懿皇后,等过段日子也是要离开皇都的。”许清如缓声道。   卫慈安有轻轻茗了一口茶,随即舒了口气道:“今日是姐姐的生辰原不该说这些的。只是今日宣王病了,我又刚入府不久很多事情料理不来,便想问问姐姐如何同府里的妾室相处。”   “妾室?”许清如微微一愣看向一旁站着的阿英。   阿英便道:“宣王妃怕是有所不知,我们王爷没有纳妾,府里只有王妃一人。”   卫慈安听了也是一愣,随即羡慕道:“原是如此,我一直守在闺阁中不知此事,还望姐姐莫怪。妹妹是当真羡慕姐姐了,宣王本来也是没有妾室的,只是宣王就要离开皇都了,董贤妃担心便赐了不少美人。那些美人出生也都不低,妹妹心中惶恐不敢有所怠慢。”   “都是哪里来的美人?”许清如好奇道。   卫慈安倒也是个实诚的,便道:“大多都是高官的庶女,也有几个是嫡女的,想着未来怕是要做侧妃的。”   许清如微微捏紧了衣裙,如此看来,这董贤妃是果然野心不小,居然敢勾结外臣,想来她是要让这些个官员日后都效忠宣王的。   卫慈安见许清如不说话,便干笑着道:“瞧妹妹我太不懂事了,今日姐姐生辰,礼物还未送上来,却说了这一堆废话,倒是让姐姐为我担心了。”   卫慈安让下人端上来一盘糕点,这糕点样式清奇,看着不像是皇都的吃食。   卫慈安憨笑着道:“妹妹我没有什么东西能够送姐姐的,毕竟宁王宠着姐姐,姐姐应当是都有的。这糕点名为‘万寿’味道极佳,是妹妹母亲老家那边的吃食,姐姐尝尝。”   这‘万寿’通体紫色像是一个个晶莹剔透的小葡/萄,散发着诱人的香甜,让刚刚起身还未曾用膳的许清如,难免有些嘴馋了。   阿英夹了一块递到许清如嘴旁,许清如咬了一口,觉得味道酸酸甜甜像是葡/萄的味道,却又软软糯糯的像是面团一般,果酱充裕,入口顺滑,吃了一口有些意犹未尽。   “真的不错。”许清如赞赏道。   卫慈安听了更加高兴:“那姐姐多吃些吧。”   阿英又替许清如夹了一块,许清如吃下后笑着对卫慈安道:“妹妹不妨也吃一块儿。”   卫慈安笑的纯真,点了点头,也吃了一块儿。   一盘的糕点,许清如吃了一大半,直到是有些吃饱了才作吧。   也为着这盘糕点卫慈安和许清如二人的关系拉近了不少,二人说了不少体己话。   时辰不早了,卫慈安还要回王府办事,也要离开了,便笑吟吟道:“姐姐喜欢妹妹日后来可以教给姐姐,姐姐也可以做给王爷吃。”   “多谢妹妹好意了。”许清如笑着道。   许清如让阿英送了送卫慈安,卫慈安走后,阿英匆匆跑回来,给许清如倒了杯茶。   “王妃,这宣王妃真奇怪,今日您的时候生辰居然只是送了个吃食,怪小气的。”阿英噘着嘴道。   许清如摇头道:“这样的吃食也是难得了,更何况我有她交情不深只是初见,她能来宁王府为我庆生已经实属难得了。”   阿英点头道:“说的也是,那个太子妃就没见她来,倒是太子殿下今早的时候送了给您的礼,您可要看看?”   许清如低头拨弄着自己手腕上的金镯子,淡淡道:“送了些什么?”   阿英搔了搔头道:“奴婢看了,好像是一盒红豆一盒红枣,说什么王妃身子欠佳,让奴婢给王妃煮粥喝。还有一串镶金的手镯,看着有些艳俗!”   听了阿英的说辞许清如不由得笑了:“你不会以为太子送来的单单只是这些?太子心机深,他的意思不过是宁王照顾不好我,而他心里依旧眷恋我罢了。”   “谁要他眷恋。”阿英不由得翻了个白眼道:“我看他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他若是当真喜欢王妃,当年怎么会做出如此过分之事,王妃因为他还名誉受损,若非王爷护着还不知要如何呢。王妃当年的一片痴心被他如此践踏,奴婢现在看见他就来气。”   许清如听着阿英抱怨了一阵子,无奈的摇了摇头:“我看你是和董楼待在一起待久了,这话都比以前多多了,胆子也大了不少,都敢嚼太子的舌根了。”   阿英低头吐了吐舌头道:“奴婢不过是仗着王妃宠着奴婢……”   “你知道就好,这种话可不许说到外头去!”许清如警示道。   “去叫王爷起来,今日是我的生辰不许他睡懒觉。”许清如道。   ……   李宗渠迷迷糊糊的梳洗好,走到屋外却又伸了个懒腰似乎还是乏得很。   许清如走到李宗渠身侧挽住他道:“王爷近日怎么了这么累?难道王爷有身孕了?”   许清如此话一出,站在一旁的董楼“噗嗤”笑出了声,随即又立马捂住了嘴。   李宗渠不悦的白了他一眼,看向许清如委屈道:“为什么累,清如不知道吗?昨晚我们……”   许立马伸手捂住了李宗渠的嘴,羞红了脸道:“王爷!王爷再胡说,妾身可就不搭理你了!”   “本王错了。”   李宗渠立马服软道:“是本王不好。”   “王爷,妾身听说今日戏院里排了场新戏,妾身许久没有去听戏了,王爷就陪妾身去一次吧。”许清如说着让阿英取来外衣给李宗渠披上。   李宗渠眼睛显得还有些疲倦,轻轻地用大手揉了揉许清如的小脸,微微点头道:“好,清如想去自然要去,想来本王也很久没吃花生米了……”   许清如不由得笑话李宗渠:“自打王爷在许府吃了盘花生米之后就一直念念不忘的,王爷好这口,也不早说,王府里的厨子又不是不会。”   许清如牵着李宗渠的手走出府邸,李宗渠想让许清如先上马车,便用手轻轻搀扶着她上去,可不知为何,许清如身子忽然摇晃起来,猛的向后跌落,稳稳的跌落在李宗渠怀中。   李宗渠看着许清如的小脸面色有异,瞧着痛苦不堪,便急了,紧紧抱着她道:“清如!清如?你怎么了?”   许清如觉得身体像是在灼烧一般,五脏六腑痛的厉害,身体与灵魂就好像要被剥离一般动弹不得,随即竟然一句话也说不出口,却猛的呕出一口鲜血来——   鲜血吐在李宗渠的袍子上,白色的蟒袍瞬间被染成了鲜红色——? 第六十六章   宁王府内聚集了宫里派来的所有老成的太医, 连随侍太后的太医都被太后指派了过来。   太医院里最为德高望重的莫属于蒋太医。   蒋太医眉间紧皱着,整个人都似乎被惊了一下。   许清风拦着李宗渠在门外,生怕他冲动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来。   李宗渠叉着腰在外头踱步, 显得焦虑不安,他抱着许清如的时候感觉到她的身子就像是被折翼了的蝴蝶一般,没有了丝毫的生气。鲜血染红了李宗渠的蟒袍,李宗渠来不及更换,看着身上的血迹更是心中忐忑, 这得是何等的剧毒,才能让人变成如此。   蒋太医替昏迷中的许清如诊脉后, 用衣袍擦了擦额头上豆大的汗珠, 颤颤巍巍的走出来回话。   李宗渠犀利的眼神死死地盯着蒋太医, 让蒋太医一时间不知从何说起。   “王爷说的没错,王妃的确是中毒了。”蒋太医低着头小声道。   许清风压着脾气,迫使自己冷静道:“蒋太医, 你在宫里德高望重, 什么样的毒您没见过, 您直接告诉我们要如何医治?需要什么?”   蒋太医低着头显得有些为难:“大理寺卿, 老臣无能, 这样的毒纵观整个杞国怕是都没有人能够医治得了……”   “你说什么?!”李宗渠再也克制不了内心的怒火,大声吼了出来,一只手紧紧地拽起蒋太医的衣襟, 甚至已经将蒋太医举了起来。   蒋太医第一次看到如此盛怒中的宁王,差一点儿就要晕厥过去了, 随即只能立马支支吾吾道:“王爷息怒!此毒并非来自于杞国, 很有可能是别的国家带进来的, 王爷应当回忆一下, 是谁给王妃下毒,说不准此人会有解药。”   李宗渠松开了蒋太医,看向站在角落里已经泣不成声的阿英,质问道:“王妃进来吃过什么?和什么人接触过?”   阿英哽咽着,细细回想道:“最近王妃并没有离开过王府,更没有见过什么人……对了,就今日见了宣王妃,宣王妃还带来了一盒糕点,可那糕点宣王妃也吃了,宣王妃怎的就没事……”   蒋太医走到阿英跟前问道:“那食物可还有残留的?”   阿英摇了摇头道:“没有,宣王妃同王妃一同吃完了。”   蒋太医只觉得棘手:“如此一来便没有了证据啊,就算是那糕点有问题,我们也……”   “本王杀了她!”李宗渠身上带着一股阴冷的气息,说着便拔出了佩剑。   许清风连忙拦住了李宗渠,劝说道:“王爷不可!宣王妃哪怕是送来了吃食,可宣王妃也吃了,宣王妃无事便证明了那盒糕点无毒,您就这样闯入宣王府,只会惹来祸事。”   “除了她还能有谁?”李宗渠此刻愤怒涌上心头已经顾不得什么规矩。   董楼连忙也过来拦住李宗渠道:“王爷,宣王妃同王妃只是初见,无冤无仇的,宣王妃如何会害我们王妃,您就这么去了,只能让人猜忌是您挑事。”   李宗渠扬起脸来,只觉得心脏剧烈的抽痛着,连呼吸都觉得困难万分,他已经失去了一直守护着他的母亲,他不能再失去许清如了,他不能!   李宗渠捏紧了拳头,盯着蒋太医,冷声问道:“你告诉本王,此毒叫什么?真的无人可解吗?”   蒋太医只知道此毒十分烈性,而且看得出来下毒的人是已经下定决心要许清如的命了,太医院的太医就算是拼劲一生的医术,也难保王妃能活过半月。   蒋太医将自己头顶上的官帽取下,跪在地上道:“王爷,老臣无能……”   李宗渠一脚踹在蒋太医身上,怒吼道:“你是无能!清如若是有事,你们整个太医院都给她陪葬!你听懂了没有!”   蒋太医被踢倒在地上,这时跟着蒋太医的一个小太医忽然走上前道:“王爷!臣知道一人医术如神,或许此人能够救王妃。”   许清风拉住小太医的衣襟,急忙问道:“说!谁?”   小太医回答道:“是百鸟坞中的百鸟神医,那神医不是我们杞国人,但如今住在我们杞国。只是那神医性格古怪不愿意与人多接触,似乎是因为他年少时丧妻所致,若是请他来说不定能够救王妃。”   “百鸟坞……”李宗渠有些恍惚,随即忽然听见里头传来声音。   “王妃!王妃又吐血了!”   李宗渠慌乱中推开众人,匆匆蟒鳗跑了进去。   此刻的许清如面色苍白,整个人虚弱无力,而双目之下皆是鲜血,而她身旁的丫鬟正用帕子替她擦去嘴角上的鲜血。   “王爷……”许清如的声音有些虚弱无力,她的手微微抬起像是要抓住李宗渠。   李宗渠上前一步拉住许清如的手,他紧紧地拉着她,克制着自己颤抖着温柔道:“清如别怕,本王在,本王一定救你。”   “王爷……不要迁怒太医。生死有命,能嫁给你妾身已然觉得很幸福了。”许清如强撑着自己如同浮萍一般的身体,扯出一个凄凉的微笑。   李宗渠低着头像是强忍着眼泪,许清如凑近小声道:“王爷,此次不是单单冲着妾身来的,是冲着王爷来的,王爷此刻若是杀了太医迁怒于宣王府,那王爷就得不偿失了。”   “本王从不想做世人眼中的圣贤,本王想做你一辈子的相公。”李宗渠低着头却哭出了声。   这是许清如第一次看见李宗渠当着自己的面哭,许清如轻轻用手指抚去他脸上的泪水,宽慰道:“我们已经是一辈子的夫妻了。”   “他们为什么要害你,为什么不冲着本王来?”李宗渠哽咽着像是个受伤的孩童。   许清如苦笑道:“王爷说的什么傻话。王爷妾身熬得住,妾身答应你不会离开你的。”   许清如像是耗尽了力气,说完这句话之后便沉沉的昏睡了过去。   许清风和蒋太医站在门外。   许清风问蒋太医:“蒋太医此处只有你我二人,你不妨告诉本官实话,你应当知道大理寺的酷刑,不是开玩笑的吧。”   面对许清风的威胁,蒋太医吓得扑通跪在地上,道:“大理寺卿明鉴,老臣查看过了,应当不是单纯的吃了一次食物便中毒,此毒应当是在别处下的,而且此毒发作极慢,说不准是日积月累的。很难说宣王妃送来的那食物是否就是将隐藏的此毒激发了出来。”   “你的意思是?”许清风皱眉,若是如此,那此人心机该是有多深,他早就算计好了李宗渠对许清如的情意,早就做好了打算。   难道此人是李宗义?   可李宗义送来的东西许清如都是丢了出去的,要么就是放在仓库里积灰,如何能害到许清如。而宣王送来的东西也不过就是宣王妃今日送来的这一次而已。   难道还有其他人?   许清风只觉得头疼,他在大理寺任职如此之久还从未遇见过这样的事情,皇家的争斗不休,可拿血肉之躯换来的荣耀真的值得吗?   杞国皇都,   万楼之楼,万福楼。   万福楼顶层的一间雅间里传出悦耳的古琴声,带着一丝丝离愁一丝丝沉闷和阴郁。   弹琴的人闭着双眼似乎已经陶醉在自己的琴声之中。   而站在他身侧的是一对双胞胎兄弟,二人长得一模一样,唯一的区别便是其中一人头上有一缕银色,此人叫阿银是弟弟,而另一个叫阿金是哥哥。   “我弹得好吗?”弹琴的人问阿金阿银。   阿金道:“公子弹得极好,公子不仅弹琴举世无双,连下棋都是一等一的。”   阿银摇着扇子笑道:“是啊,我们公子这盘棋下的极好,如今宁王府里算是乱成一团了,想来宁王此刻一定是恨不得即可杀了宣王。”   阿金也笑着道:“他们杞国人像来自负又自我,让他们兄弟相残也好,省得我王日后费心了。”   这位被叫做公子的人,便是万福楼的主人,阿哑公子。   阿哑公子冷漠一笑道:“若是真的如此顺利,那为何李宗渠还按兵不动?这已经过去好几个时辰了吧,那许清如应当已经痛不欲生了才是。这身为相公看着自己的娘子如此痛苦,还能如此淡然?”   阿金道:“属下已经派人去查看了,宫里的太医几乎都在宁王府了。只是这群太医过于天真了,我们大漠国的毒岂是他们能够轻易解开的。”   阿哑公子嘴角勾起一抹肃杀的笑意:“这样的好戏,怕是杞国皇帝烦透了吧。也好,就当是给他们一个教训,等日后我王攻入杞国,也不枉我这么多年的苦心孤诣。”   阿银沉默了一会儿道:“李宗泽虽然好利用,可此人过于愚笨,我们真的要帮助他夺得皇位吗?”   阿金狠狠敲了敲阿银的脑袋瓜道:“笨蛋!就是因为他笨才要利用他,你瞧他多听话叫他做什么都做,连自己刚娶进门的王妃都蒙在鼓里。不过这也倒是给我们省了不少麻烦事。只要我们把祸水引到太子李宗义身上去,让李宗义和李宗渠二虎相斗,这杞国不就是我们的囊中之物了。”   阿哑公子缓缓起身道:“那毒虽然难解且可凭着太医院那些个老东西的手,这许清如怕是还能撑个几日。这许清如不死,李宗渠就无法乱心神,你们看看还能不能派人进宁王府?”   阿金阿银皆摇头:“过去的毒靠的都是万福楼美食这个招牌。至于去宁王府派人手,属下试过,那王府的董楼极为机警,怕是不行。”   阿哑公子也不觉得疑惑,又坐下淡然道:“无妨,我们不是派女人在魏延身旁吗?让她怂恿魏延去找李宗义。我就等着看这两个男人,当知道自己心爱的女人,是被他们害死时是如何的表情——”? 第六十七章   宁王府外的车马已经备好了, 许清风疾步跟随在李宗渠的身后,他知道李宗渠已经下定决心亲自去寻百鸟坞的神医。   “王爷。”许清风唤住了李宗渠,思虑片刻后缓声道:“王爷, 微臣随你同去吧。”   许清风从蒋太医口中得知这个神医性子古怪,未必会同意来王府替许清如治病。许清如身子弱经受不住车马劳顿,给李宗渠的时间有限,许清风怕他会一怒之下得罪了神医。   李宗渠停住了脚步,转过身来看着紧随其后的许清风, 沉声道:“兄长,清如身子弱需要人照顾, 如今本王谁都不信, 能相信的人只有你了。本王离开王府, 此事很快就会让其他皇子知晓,为保万全需要兄长亲自照应了。”   许清风思索片刻后,随即点了点头。李宗渠说的没有错, 如今凶手还没有找到, 无论是李宗义还是李宗泽都有可能, 甚至还可能是他们未曾察觉过的人。   如果此人尚且还潜伏在宁王府之中, 那么许清如的处境就会变得相当危险, 许清风确实没有办法在此刻离开。   李宗渠没有带多余的人,只是让董楼陪着自己一同去百鸟坞。   快马加鞭赶去,到的时候已经是三日以后。   这三日二人几乎都是未眠未休, 连马都跑死了一匹。   百鸟坞远离市井,算是个难得的清净地, 听外头的人说, 百鸟坞里住着的这位神医其实是个可怜人。这神医与他的妻子情深似海, 可他妻子身份卑微又不讨父母喜欢, 自打出生起身子就一直不好,后来全靠药物吊着,果不其然二人成婚没多日那女子便骤然离世。   自那一日起这神医就性子大变,再也不随意给人治病,甚至还把自己锁在了百鸟坞中不与人见面说话。   百鸟坞里养了不少的不同种类的鸟,刚走进林中便可以听见清脆悦耳的鸟鸣声。可现下的李宗渠和董楼二人却没有这样的闲心欣赏这里的美景。   穿过一大片的竹林,在竹林的深处有一座小木屋,木屋上的烟囱里冒着袅袅炊烟。而与这一切不协调的是在这木屋旁竟然是一座坟墓,坟墓上立着碑,却没有字。   李宗渠和董楼二人都有些累了,二人现在院子里坐下休息了片刻,随即董楼才冲着里头喊道:“神医在吗?”   屋子里头没有声音。   董楼拖着疲惫的身子再一次站起身来喊道:“神医在吗?”   这时,门开了。   里头走出来一个刚至中年的男子,男子身材瘦小,神色淡漠,尤其是那双眼睛似乎像是一潭死水一般完全没有生机。   董楼想此人怕就是那个神医了,先拱手敬重道:“您就是这百鸟坞的主人,神医?”   神医没有看董楼,视线却落在了坐在一旁显得精神不济的李宗渠身上,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打量着他的衣着俯视之后,冷漠道:“若是达官贵人,大可不必来此。你们身价上千上万,什么样大夫会找不到?何苦来我这么个穷乡僻壤的小地方寻医。”   李宗渠缓缓站起身来,难得恭敬,出声道:“神医,我等来此是因为,家妻受了奸人所害,身患剧毒之症。还望神医能救救她。”   神医又看了看李宗渠的脸,这样好的模样,难道会缺女人?   神医嗤笑道:“这位官人,你身上穿的衣服都是金线所织,手上佩戴的指环都价值千金。想必您那位妾室一定是有通天的本事,才能如此魅惑了你,让你为她跑到这里来。”   董楼见神医出言不逊,怒视道:“你胡说什么呢?什么妾室?那是我们公子的正房!”   “是吗?”神医似乎不信:“那倒是稀罕了,这得了官爵的男子大多都希望自己的糟糠之妻短命早死,还真有为了正妻来寻医的。只是按照你们的家室,想找个有名的大夫应当不是难事,说不准连太医院的太医都会愿意为你们治病,何苦来找我?”   董楼翻了个白眼,气道:“神医!我们尊重你,可你不能这样奚落我们。我家夫人乃是正妻,名正言顺许配给我家公子的,更何况,若不是太医院那帮太医无用,我们也不会千里迢迢赶来。”   神医听了微微一愣,随即道:“原是如此。看来眼前的这位公子怕不是个寻常的贵公子。怕还是个皇亲呢。只是公子,天涯何处无芳草,既然太医院的太医都治不好你家夫人,你倒不如就此放下,以你的家室,什么样的女子找不到。”   董楼听了差点儿要拔剑,李宗渠连忙制止了董楼,李宗渠看着神医,心中想着,这神医言语间咄咄逼人像是早年间厌恶极了官宦子弟这才对李宗渠的到来充满了敌意。   李宗渠便解释道:“神医,实不相瞒,我乃当今杞国皇帝的四子。家妻乃是大理寺卿的亲妹妹,我们二人是琴瑟和鸣心心相印的,并没有神医所想的那般。家妻心慈纯善,一不小心卷入了皇室争斗,我身为她的夫君护她周全乃是我的责任。我来此便是知道您妙手回春,可救她性命。”   神医听了李宗渠的说辞依旧是面色淡漠,道:“原来还是个亲王。只是无论你是谁,我都不会帮你的。”   “你别给脸不要脸!”董楼说着已经拔剑架在神医的脖子上了。   神医似乎一点儿也不怕刀剑,只是直挺挺的站着继续说道:“宫里的太医都是老成的,能力也是非凡。我不过是一个乡村野夫哪里能同他们相比,更别提帮你救你夫人了。再者说了,你们皇室争斗不休,就算救了她这一回,你能护着她下一回吗?与其如此,不如放她解脱。”   董楼倒是气得不轻,怒斥道:“你这个老东西说什么呢?别你媳妇儿死了就咒别人媳妇行不行?你好歹身为神医怎么可以如此歹毒,咒人死呢?”   神医冷笑着道:“我说的都是事实。平民之间的猜忌争斗尚且可要人性命,更何况是皇族。那女子中了毒便证明她的夫君无用,而她也不适合待在宫闱之中。”   “你说得对。”李宗渠没有生气也没有喧闹,却是后悔和愧疚。   他曾经答应过许清如要护她周全,曾经答应过她不会让她再小心翼翼的过日子。可如今他却是食言了,那样的毒已经不是一日两日了,而他却完全没有察觉。   神医见李宗渠的表情同以往那些嚣张跋扈来求医的世家子弟不同,也是心中奇怪,问道:“公子,你是当真喜欢你的夫人吗?”   “那是自然。”李宗渠徐徐道:“刚刚入院子的时候,看见神医家的四周都是竹林,林子里养了不少的鸟,而在这附近也有不少的鸟屎,连神医门外的桌子上都有鸟屎的痕迹。可唯独一处却丝毫没有沾染,就是神医屋子旁的坟墓,那坟墓的墓碑光洁,泥土新鲜甚至周遭没有多余的污垢。我想神医应当是时常在打理的。神医也是经历过丧妻之痛的人,应当明白身为夫君看见自己的妻子身患绝症却无法可施的绝望。我来此并不知道能否救家妻一命,但若有一丝希望,我都会尽力一试。不到最后一刻,我都断然不会放弃。我答应她的很多事情,都还没有做到……”   神医的眼睛忽然间有些动容,他缓缓后退了一步,靠在门框上,幽幽开口道:“既然你知道你不一定能救她,也要试一试,那我且问你,若是你真的救不了她你会如何?陪她去死吗?”   李宗渠忽然苦笑着道:“我会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变成她想让我成为的那种人,然后变成她的眼睛去看很多,我们没有一起看过的东西。”   神医冷笑着:“你也没有多爱她,你都不愿意陪她死。”   李宗渠看着神医道:“因为不仅我爱她,她也爱我。我要听她的话,活着,活着才能报仇。更重要的是,我要找到那群害她的人,他们才是最应该去死的那群人。”   李宗渠的拳头忽然握紧,语气变得有些发狠:“若是真的救不了她,那就让那群人给她殉葬。不,让整个江山给她殉葬。”   董楼拿剑的手都微微一颤,他很清楚李宗渠是认真的。   看到李宗渠意气风发的模样,神医不由得想起了从前的自己,他是大夫,他牢记着与人为善,牢记着不能行恶事,不能种恶果。   可直到那一日,他听见他曾经救治的百姓在街头议论他的妻子,说他的妻子面目可憎又身患旧疾配不上他,说那女子简直克夫。   神医以为妻子不知道,知道他发现了妻子偷偷掉到的药汁,才知道她为了不再拖累他已经很久没有好好吃药了。   妻子的离世,便是那些流言蜚语。身为医者,他第一次痛恨别人,第一次起了杀心……   往事如烟,神医忽然叹了口气道:“活着的人总是要比死去的人更痛苦,他们背负着的往往更多。只是公子,你有问过自己,值得吗?”   “值得,为了她一切都值得。”李宗渠笃定的看着神医道。   “好。”神医又道:“我可以去救你的妻子,但你刚才起了恶念,虽是为了爱妻,但也是罪过。我去给你妻子治病的这几日,你要在禅寺里除了水之外不食一物的忏悔。若是你活下来便是万幸,若是你死了,那就是以命抵命,你可愿意?”   董楼听了刚要制止,却见李宗渠应声道:“我愿意。”? 第六十八章   神医跟随着李宗渠到了宁王府, 神医替许清如诊脉,半晌之后深吸了一口冷气。   众人的神色皆显得凝重,阿英的双眼都哭得红肿的像两个大灯笼。李宗渠离开的这几日许清如已经是汤水不进了, 整个人都有气无力的,全靠药吊着一口气。   神医起身回话道:“确实是中毒了,也看得出来太医院的太医们已经尽力了,这毒不来自于杞国,而是边塞的大漠国, 此国之毒十分难缠,但也不是无药可解。配制解药需要一段时间, 在这段时间里希望宁王殿下能够信守承诺。”   神医已然知晓了李宗渠的真实身份, 但依旧是毫不畏惧, 守护着自己的原则。   李宗渠松了口气道:“只要神医能救她,本王愿意去禅寺待上七日。”   神医点了点头道:“那我即可去配药。”   许清风拉住了神医的衣袖追问道:“可否告知需要多久,舍妹的身子一日比一日虚弱, 现在连喂水都艰难, 我担心……”   神医淡淡道:“这药需要熬制七日, 虽然王妃身子虚弱, 但这毒素蔓延的不快, 只要中途不出现差错,定然能救她的性命。”   ……   李宗渠按照神医所言去了禅寺,这段日子许清风时衣不解带的陪侍在一侧。   许清风一直没有把许清如中毒一事告知朴氏, 朴氏自己的身子就不好,若是为此伤神怕是会劳心伤神。为了防止朴氏知晓, 甚至警告了许府的下人。朴氏问起许清风为何不回府, 许清风便以陪侍太后为由搪塞过去。   阿英拿来了温热的脸帕, 许清风接过轻轻地擦拭着许清如脸上的细汗, 许清如这几日一直晕晕沉沉的,未曾真正清醒过来。   “李宗……渠。”   许清如的小嘴微微张开无力的呼唤着。   许清风拉住许清如的手,轻声安抚道:“兄长在这里,清如别怕。王爷已经找了神医,他会救你的。”   许清如似乎根本听不到许清风的声音,依旧是轻喃着:“李宗……渠……”   阿英又端来了太医院配的药,对许清风道:“大人,让奴婢伺候王妃喝药吧。”   “不,我来。”   许清风端过药,勺起一勺浓黑的中药,微微皱了皱眉间道:“这太苦了,怕是喝不下去。清如从小就怕苦。”   阿英揉了揉红肿的眼睛道:“大人,良药苦口利于病,王妃不喝怎么能好起来。”   许清风叹了口气道:“你去熬一碗糖水来。”   “是。”阿英退了出去。   日子一日日过去,已然是第七日清晨。   这时宁王府外,忽然传来了吵杂的声音。   许清风走出去便见王府的下人匆匆过来道:“大人,东宫遭了盗贼,皇上让你回大理寺即可彻查。”   “盗贼?”许清风心中狐疑,这东宫是何等地方,怎的会有盗贼。   许清风问道:“偷了何物?”   下人回答:“说是太子殿下的金印。”   许清风回头看了看屋内,心中依旧是放心不下,便对下人道:“如今已经七日,王爷还没回来不知是否出了事情,你且去看看。”   “是。”下人点头退下。   许清风得到急诏回了大理寺,只能托付董楼看护着宁王府。   可是很快东宫的护卫军便不由分说的将宁王府包围了起来。   李宗义从马上下来,而紧随其后的便是被罢官的昔日太子太傅魏延。   魏延依旧是一副神气的样子,看着宁王府的守卫道:“奉皇上之命彻查宁王府。”   董楼拦住东宫护卫军不让他进去,高声道:“这里是宁王府,谁允许你们擅自搜查的?你说是皇上之命,可有旨意?”   魏延仰着脸一副瞧不起董楼的模样道:“臭小子,你算是个什么人物,皇上的旨意也轮得着你来看?”   董楼捏紧拳头愤声道:“你已经不是太子太傅了,你无品阶说此话,不觉得可笑吗?更何况王爷做错了什么要被搜查王府?”   李宗义伸手拦住了盛怒的魏延,淡然道:“是因为东宫失窃一事,有人说,这盗贼跑进了宁王府。本宫此为也是为了护卫宁王府,毕竟……王妃还在病中。”   “呵,”董楼冷笑一声:“太子家里遭了贼就往王爷这里抓贼,哪里来的这种道理”   李宗义冷笑道:“不愿意本宫进去,难不成宁王真的包庇盗贼?还是说这盗贼就是出自宁王府。”   “你别血口喷人了!”董楼刚说完,东宫的护卫队就将董楼按在了地上。   东宫此次阵仗极大,看着已经不像是捉拿盗贼的,倒像是来取人性命的。   董楼被三个大汉压制着根本动弹不得,宁王府的守卫本就不多,还来不及反抗就被东宫的护卫队拿下了。   李宗义走进宁王府,却没有急着搜查,而是去了内室。   阿英一直在许清如的身旁照顾着许清如却不曾想李宗义居然会来此。   李宗义直接忽略了瞪着大眼睛惊愕不已的阿英,直接将昏迷中的许清如打横抱起。   阿英连忙上去拦住李宗义:“太子这是做什么?快放开王妃!”   李宗义厌恶的看了一眼阿英,随即一脚踹在阿英的心口处,阿英被踢倒在地上猛地呕出一口鲜血来。   李宗义冷眼瞧着阿英道:“告诉李宗渠,他不配照顾许清如。抢来的东西终究不会属于他!”   李宗义说着要抱着许清如离开,却被后脚跟随的魏延拦住了。   魏延震惊的看着李宗义问道:“太子,你要把这个女人带回去?”   “她本就是本宫的女人。”李宗义说着抱着许清如的手又紧了一分。   魏延立马阻拦道:“不可!这女人就是个祸害,她若是死了才是好事。”   李宗义眼睛微微眯起透露着危险的气息对着魏延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魏延跪在地上,冒死道:“太子殿下别忘了我们此行的目的。我们犯那么大的险来宁王府为的就是趁着宁王不在府内,嫁祸宁王。若是这女人死了,宁王必然心智大乱,说不定还会做出蠢事。可若是您带着这女人走了,那就是太子您觊觎弟妻,会遭世人诟病的!”   李宗义不说话,只是微微的低头看着怀中的女子,她的脸因为病痛而变得惨白憔悴,身上透着冰凉,身子软软的像是一滩水。这曾是李宗义最想要娶的女子,这曾是他一直念念不忘的女人。李宗义心里莫名的抽痛着,他不想放手。   “李宗……渠……”   忽然许清如的轻喃出了那个男人的名字。   李宗义心中一寒,随即怒火中烧,原来她早就爱上他了。   魏延见状趁机道:“太子殿下,您看着女人心里根本就没有您了,您又何必为了她冒险?”   “许清如。”李宗义咬着牙喊着许清如的名字,他第一次觉得恨极了她。   许清如的脸上显得很痛苦,可小嘴一张一合的一直轻喃着“李宗渠”的名字,她似乎真的很需要他。   李宗义不由得苦笑道:“你的心里如此在意他,可你病的这样重,他却舍弃你一人独留在此。许清如,值得吗?”   这时还不知府中巨变的神医拿着配制好的解药走了过来。   “你是?”神医略微有些疑惑,他从未见过李宗义。   李宗义缓缓转过身来打量着神医,冷笑一声:“你就是那个百鸟坞的神医吧,辛苦你了。”   李宗义刚说完,他身侧的护卫军便不由分说的拔剑一剑穿过了神医削瘦的身体。   神医倒在了血泊中,而手里配制的药品掉落在了地上。   李宗义充满血红色的双眼缓缓走到神医的尸体旁,看着那药瓶就像是疯了一般一脚踩在上面。   李宗义低下头对着怀里的人儿,狠心道:“清如,看到了吗?解药就在本宫的脚下,只要本宫一用力,这药就毁了。这世间就没有人能救你了。”   怀里的人依旧是昏迷着,她显得格外的平静,平静的让李宗义妒火升起。   “许清如,本宫要你死。因为你背叛了本宫。这世间没有人可以背叛本宫。既然你注定不能属于本宫,那就让你死。本宫得不到的,就算毁了也不会让给李宗渠!”   李宗义说着将许清如放了下来,安置在一旁。   魏延捡起神医配制的解药递给李宗义道:“太子,此物价值千金,我们大可以卖掉,若是毁了也是可惜。”   魏延是个见钱眼开的人,自然知道能解这稀世之毒的解药极其珍贵。可李宗义心里却有别的打算,他将解药揣入怀中,淡漠道:“本宫先走了,你抓了盗贼就走。”   魏延带着东宫的亲卫队在宁王府找了个底朝天,却发现安排入宁王府的眼线不知所踪!   魏延气得身体发抖。   这时外头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魏先生可是再找此人?”许清风揪着一个下人的衣襟缓步走来。   他早就觉得那个让他去大理寺的下人有异样,便故意离开宁王府,暗中跟随这个下人,果然是找到了这下人在宁王府的院子里埋藏太子的金印。   “你!”魏延瞪大了眼睛显得有些吃惊。   许清风觉得有些好笑:“魏先生,许某好歹是大理寺卿,这点小把戏难道会看不出来?这个下人怕大理寺的刑法已经画押认罪了,结果已经由大理寺少卿转呈给陛下。魏先生,打算怎么呢?”   许清风将那下人推倒在地上,一脚狠狠踩在那下人的脊背上,怒目直视着魏延道:“王爷在禅寺里为王妃祈福,可许某却听说有人让禅寺的尼姑给王爷送饭,然后在王爷的饮食里掺毒。魏先生,好计谋啊——”? 第六十九章   长宣宫,   “啪——”   帝起身就是一巴掌狠狠打在太子李宗义的左脸上。帝同李宗义父子这些年还是第一次动手打了李宗义。   李宗义跪在地上,脸颊红了一片,不敢说话, 垂着头。   帝指着李宗义气得发抖:“翅膀硬了是不是?现如今做什么都不需要跟朕请示了?还是说你眼里早就没有朕这个父皇了!”   李宗义双手满是汗,低着头,回道:“父皇,儿臣也是为了您的安苡桥康,若是这贼人害了父皇……”   帝打断了李宗义道:“说够了没?大理寺卿都已经查的明明白白了, 这事情就是你太子府的魏延一手策划的!什么偷窃,什么抓贼?朕看你是活腻味了!”   李宗义不说话, 可眼睛里满是怨恨和不屑, 他冷笑着道:“父皇就如此偏爱四弟?从小到大儿臣不敢和他争什么, 因为知道争不过他,可如今儿臣贵为太子,却被迫与爱人分离, 如今不过是搜查宁王府, 就惹得父皇大怒。想过去四弟做过多少荒唐事, 您有哪一次怪罪过他?”   帝抬手又是一巴掌打在李宗义的右脸上, 身子气得打颤, 怒视着李宗义道:“朕对你才是纵容过度!早在你第一次做蠢事时就应该好好罚你,也不至于让你沦落至此!你说朕偏爱瞿儿,那朕问你, 如今谁当了太子,是谁一次一次护住了你的太子位?如若不是朕, 你尚在襁褓之时就不知道死于何人之手了!”   “是。”李宗义缓缓抬头, 眼角带着泪痕, 苦笑道:“儿臣的亲生母妃不得宠, 也不受重视,若不是生了长子也不会这样命苦。可父皇,儿臣的荣耀是你给的,苦难也是你给的,儿臣这一生的狠毒不也都是跟着您学得吗?怎么儿臣学得不像,您就要怪儿臣吗?”   帝眉间紧皱,完全没有想到李宗义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李宗义似乎已经心如死灰,冷漠道:“小的时候您总待在沉凝殿里,陪着李宗渠,他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儿臣只能跟着孝仪皇后,听她一直一直的责备儿臣,说儿臣愚笨,说她若是能生个儿子断然不会要儿臣这样的蠢货。后来儿臣在想,一直久久不能生育的孝仪皇后怎么就怀孕了,这孩子又怎么就要了她的命。”   “现在儿臣明白了,是父皇你怕了。你怕百里家的势力,您怕他们日后会扶持那个不知男女的孩子,所以您就没打算让孝仪皇后继续活下来。日日在她的饮食里掺杂毒,哪怕她最后生的是个女儿,你也没有心软。久而久之旁人便以为孝仪皇后是产后失血气虚而死。”   李宗义说完看着帝错愕的双眼,挺直了跪着道:“父皇,儿臣说的可对?”   “你从哪里听来的这些浑话?朕看你是真的疯了,想做龙椅想疯了!”帝否认道。   “父皇打算怎么做?废了儿臣吗?”李宗义嘴角带着一丝冷漠的笑意。   帝却忽而叹了口气:“子不教,父之过。你退下回你的东宫给朕好好反省。”   李宗义似乎有些不可思议,他看向帝道:“父皇,这么好的机会,您不把太子位给李宗渠吗?还是说,你还有用得到儿臣的地方。”   帝只觉得心中绞痛,他一直想要护着的儿子,居然如此猜想自己。也或许是他过去对李宗义寄予了太多的厚望,给了他太多的压力,才让他变成如今这副样子。   “义儿。”   帝已经许久不这样叫李宗义了,李宗义的眼角莫名的湿润了。眼前这个已经有了白发的暮年男子就是他的父亲,那个曾经让他崇敬的男人。可自从李宗义当了太子之后,二人的情分就越发淡薄。   帝坐在龙椅上,深吸一口气道:“瞿儿也好,泽儿也好。他们都是你的亲弟弟。弟弟若是犯了错,兄长应当适当的敲打。可兄长也要起榜样,不能让弟弟们小觑了你。朕从来没有想过要废了你,因为朕知道,所有人都有旁的靠山,而你的靠山只有朕。”   “朕曾经想,朕把帝位给你,而你要护着你的弟弟们。可如今看来,是朕想多了。朕会杀了魏延,囚禁魏驰一段时间,这也是给宁王府一个交代,至于你好自为之,不该肖想的人就要想了,既然决定做一个无情的帝王,何必对她念念不忘。”帝所言暗有所指。   李宗义重重的磕了头,退了出去。   李宗义一个人在偌大的皇宫里漫无目的的走着,此刻的他宛如一个空壳一般,他看似拥有一切,实则失去了一切。   他失去了他最爱的女人,失去了护着他的老师,失去了他苦心孤诣的温良,甚至身后还一直跟着一个时刻衡量着他利益的永昌亲王。   李宗义回到东宫,看着桌案上放着的那个药瓶。   那是给许清如的解药。   宁王府上下乱成一团,许清如的病情越发严重,而李宗渠因为长时间的饥饿根本连话也说不出来。   许清风在王府里忙里忙外,一边要派人去大漠国找能治疗此毒的医师,一边要照顾身体极度虚弱的李宗渠。   太医院也几乎是住在了宁王府,太医忙里忙外的,有个别年纪大的太医甚至是忙的晕了过去。   帝处理完政务便来看李宗渠,李宗渠吃不进去东西只能先喂些汤水,吃完就昏昏沉沉的睡着。   帝拉着李宗渠的手,心里又是愧疚,又是心疼。他答应过纯懿皇后会照顾好他们的儿子,却不想让自家儿子受了这么大的委屈。   “父皇……”李宗渠缓缓睁开了眼睛,迷迷糊糊道。   帝淡笑道:“是父皇,你好些了吗?那神医真是大胆,让你做这样的事情,你居然还依着他。”   李宗渠缓缓摇了摇头,轻声道:“他若是能治好清如,那便无碍。”   帝眼眸微微沉了沉,李宗渠只知道李宗义带人搜查宁王府,但不知道李宗义杀了神医,而那药也不知所踪。   帝很清楚在李宗渠心里,许清如意味着什么,李宗渠丧母不久,此刻若是让他离了许清如怕是会要他的命。   “放心,清如会没事的。”帝拉着李宗渠的手,轻轻拍着安慰道。   阿英在院子里头急的转圈,许清如已经昏迷三日了,按照蒋太医所言,若是再找不到解药,就只能准备办丧仪了。   这时外头忽来客,是一个眼生的宫人。   那宫人年纪瞧着不小了,对着宁王府的侍卫道:“老奴是来给王妃送解药的。”   侍卫不敢怠慢带着那宫人去见许清风,许清风看着宫人手里的药瓶,问道:“敢问这是从何而来。”   宫人恭敬道:“这是太子殿下给老奴的。那日太子殿下莽撞搜查宁王府,误以为神医是贼人,杀死了神医。这药就是神医留下的。”   许清风将信将疑道:“去找蒋太医来看看此药。”   蒋太医匆匆而来,查看了一下道:“这药似乎不是杞国的药材所致,真假难辨。”   宫人见许清风不信自己,便又缓声道:“大理寺卿,太子殿下对王妃的心意,您是知道的。更何况,太子殿下怎么会忍心让王妃赴死。太子殿下说了,过往恩怨皆烟消云散,如今只盼望王妃能够安康。王妃病情严重,一刻都不能再拖延下去了,您若是不信,大可以扣押老奴,老奴绝无二话。”   许清风捏着药瓶,心中迟疑,这周遭危机四伏,下毒之人迟迟未曾现身,谁知道这会不会又是另外一个陷阱。可现下许清如的病情严重,往返大漠国十分耗时,还不一定能找到可以解毒的医师,再这么拖下去,真真是了不得了。   许清风毕竟是许清如的兄长,哪怕是最后的希望也要奋力一试。于是,让人扣下了宫人,走近屋内,将药丸取出让许清如服下。   杞国的皇都,忽然下起了雨,雨下的很大,下了整整三天,官道上积了不少的水,来往的路人皆弄湿了鞋袜。   李宗义披着一件单薄的外衣,看着外头屋檐上的雨水,他还是那样的想念她。他喜欢琴姬,因为琴姬的那双眼睛像极了她,可再像又如何,她终究不是她。   那个去宁王府送药的宫人总算是回来了,宫人对着李宗义行礼道:“王妃已经吃了药,这三天已然好些了。大约过个半月有余就能大好。”   李宗义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宫人识趣的退下了。   他是想过要许清如死,因为他嫉妒,嫉妒她在生死边缘时心里的那个人是李宗渠。可他终究还是下不了那个心,他杀了那么多人,他可以看很多人为他而死,却唯独不愿意许清如先他一步。   他要留着她的命,他要让她看到,他才是那个能走上皇位的人,他会让她知道他李宗义才是这世间最战无不胜的男子。   宁王府,   李宗渠好容易能起身了,便陪在许清如的身侧,轻轻地用手擦去她脸上的汗珠。   “我们都活下来了。”李宗渠握着许清如的手感慨道。   许清如却低头淡笑,她虽然一直晕晕沉沉的,可那日李宗义闯入宁王府对她说的话,其实她听得见。   她也不知道李宗义送来解药是好事还是坏事。   若说是好事,那便是她许清如命不该绝,可若说是坏事,那便是李宗义对她用情未减。   一个如此有野心的男人,却一直这样迷恋着许清如,对于许清如来说是危险的,而这个危险也可以成为别人利用李宗义的一个利器。   李宗义,你到底要怎么才能放过我们……? 第七十章   长宣殿内的文臣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这半年来, 崛起的大漠国训练了一批铁骑,这批铁骑茹毛饮血攻无不克,连破杞国三关, 征战前线的将军已经殉国而死。而一直依附着杞国的舒国也有拉拢大漠国的意思,据说舒国的国君亲自前往大漠国给大漠国的君主贺寿。   长胡子谏官罗大人看着面色阴沉的帝道:“皇上,如今大漠国的实力远远高于我国,若我国此刻与他硬碰硬,怕是赢不了这场战役的。自从骁勇将军离世之后, 便再也找不到能同他相较的将军了。”   谏官高大人皱眉接上道:“这大漠国的实力可是远远胜于当年的舒国,哪怕是骁勇将军在世, 也未必能与其一战。这大漠国乃是蛮夷人, 毫无礼节, 也不按照章法,我们若是拼死一战,也只能是两败俱伤。若是舒国此刻同大漠国结盟, 我们的处境会更加的被动。”   帝一直沉默不语, 早年他就发觉了大漠国的野心, 也知道大漠国崛起的速度极快, 可是杞国这几年灾害连连, 有很多地方还在闹饥荒,此时此刻同大漠国开战绝非明智之举。   这时李宗义开口道:“父皇儿臣以为如今之计只能求和,以求存。”   高大人反驳道:“太子殿下, 求和不是那么容易的。那大漠国明显是要亡我杞国,如何会同意求和?”   李宗义思索片刻道:“父皇, 大漠国的国君痛失嫡妻一直未再有王后, 而和硕公主李明月早已经到了出嫁的年纪了。若是父皇愿意让和硕公主远嫁大漠国, 再用三座城池为嫁妆送至大漠国, 想来可以缓和两国关系。”   “和亲?”罗大人吓了一跳。   高大人想了想道:“早年先帝在时,先帝的三公主就同舒国和亲,确实是解了当时的燃眉之急。可舒国人可恶,未曾善待三公主,让三公主日日关在地牢中生不如死。是否让三公主和亲,皇上还是要细细斟酌。”   尚书令齐律憋了良久反对道:“皇上,那大漠王已经年过半百,为了妾室才虐待至死妻子,此人风流成性,和硕公主嫁过去不等同于送死?”   永昌亲王却忽而冷笑一声道:“尚书令此话差矣。和硕公主乃是孝仪皇后的独女,身份尊贵,嫁给大漠王乃是他大漠国的荣幸。更何况和硕公主身为嫡长公主,国难当头如何能够退缩?”   齐律叉着腰,冷眼瞧着永昌亲王道:“亲王此话可真是绝情,若是孝仪皇后在世,难道会让自己的女儿去做一个贡品?我杞国的男儿是死光了吗?”   永昌亲王不搭话,只是直直的看着帝。   帝低着头看着桌案上的地图,和硕公主是他唯一的嫡公主,从小到大再怎么样也没有真的苛责于她,更不忍心她受此磨难。可……杞国的百年基业不能毁在此刻。   帝捏紧了地图,咬牙道:“高大人,你机敏。你去同大漠国协商此事。”   高大人微微一愣,随即反问:“皇上这是同意公主远嫁大漠国?”   帝深吸了一口气道:“杞国当年同舒国一战时就已经大伤元气,这几年灾害连连百姓的日子过得也一直不太平,这一仗打不得。”   齐律听帝已然有了决策,只能无奈叹气。   宁王府,   许清如的身子养了半年才有所好转,这半年来李宗渠一直陪着他都鲜少去见帝。   许清风这几日也不怎的感染了风寒一直在许府将养着。   朴氏年事已高已经照顾不了许清风,许清风又一直推辞皇上给他安排的婚事,许清如毕竟已经嫁为人妇,不能时刻前往许府以免落人口实说宁王拉拢官员,可又担心许清风的身体便熬了汤药让阿英送过去。   阿英送了汤药回来,也告知了许清如,许清风身体无恙,许清如这才安心。   李宗渠扶着许清如坐下道:“神医的药还是管用的,虽然养的久了些,但到底是没事了。”   许清如摸着李宗渠的脸庞,笑着道:“这都过去半年了,王爷还是这么耿耿于怀。”   李宗渠想起当日之事心里便觉得后怕,李宗义这个人阴晴不定,虽然不明白他最后为什么改变了心思,可看得出来他对许清如的歹念还是没有褪去。   “王爷一直这样陪着妾身也实属不合礼仪,王爷还是得多去见见皇上。自从纯懿皇后过世之后,你们父子之情就越发淡薄了。”许清如心里还是很担心李宗渠的,若是李宗义不被废除太子位,那能够护着李宗渠的就只有皇上了,李宗渠若是跟皇上闹脾气,得不偿失。   李宗渠心中虽然多有怨气,可到底父子一场,便点头道:“本王待会儿就进宫去看看父皇。”   阿英忽然在外头喊道:“哎呀!怎么忽然下雨了?”   许清如往外头望去,天空忽然乌云密布大雨忽至。   凤栖宫,   大雨冲刷着凤栖宫外的石板路,视线都变得模糊不清,路变得潮湿而易摔。   “公主!公主!外头下雨了,别去!”   宫女小桃拿着伞匆匆跟在李明月身后。   李明月淋着大雨踩着冰冷的石板路往长宣宫跑去,一路上李明月不知道摔了多少次,膝盖都磨破了皮,却依旧不肯停下来。   小桃跟在李明月的身后又是心疼又是无奈,那么怕疼的公主,这一次似乎是真的绝望了。   小太监守在长宣宫门外,看着冒雨而来的李明月,吓了一跳连忙给李明月打伞,关切道:“公主您怎么来了?这衣裳都淋湿了。”   李明月的膝盖疼的厉害,身体摇摇欲坠,强忍着眼泪看着紧闭的大门,浑身发抖道:“我要见父亲。”   “父……”小太监微微一愣,随即叹了口气劝说道:“公主,皇上刚刚和大臣们商议完政务,累了刚刚睡下,公主明日再来吧,可别着凉了。”   李明月白皙的脸上滑下一滴热泪,她抚摸着自己的膝盖,身上的疼痛此刻远不及她心里的疼痛。她只想问问她的父亲,他为什么要做出这样的决定,他明明知道,明明知道自己喜欢的是谁。   李明月跪在地上,猛地推开小太监打着的伞,跪在倾盆的大雨中,大雨冲刷着她脸上的热泪,她一边哭一边磕头苦苦哀求着:“父亲!父亲求你见见女儿吧!爹……女儿不想去大漠国,女儿害怕……求你了……爹!”   小太监见状有些为难,皇上睡前说过谁也不见,谁来了都得轰走,可眼下这可是皇上最宠爱的女儿。小太监低下身子替李明月挡雨,劝说道:“公主,你别哭了。皇上这几日一直都是食不下咽,寝不安眠的。皇上也是有苦衷的。”   李明月哭得撕心裂肺,哭得绝望,她为爱等了那么久,等来的居然是这样一个结果,她没有办法接受,这和宣告她死刑又有什么分别。   屋门依旧是紧闭的,里面的男子似乎听不见外头的动静,李明月的头嗑出了血,她原本华丽的头饰被大雨打得歪歪扭扭,此刻的她已经没有了往日杞国嫡公主的荣耀,此刻的她浑身都被恐惧所包围着。   “爹——”   从父皇到父亲到最后那一声声“爹”,李明月只渴求她的哭声能唤醒帝装睡着的父爱。她很清楚远嫁大漠国意味着什么,也很清楚她见不到许清风意味着什么……   雨越下越大没有丝毫要停下来的意思,李明月的声音渐渐变得嘶哑,小太监慌不择乱,这时忽然一个温热的身子将冰冷的李明月抱紧。   李明月那张被雨打湿的脸艰难地睁开双眼,看着来人呜咽着喊了一声:“兄长……”   李宗渠紧紧地抱着李明月颤抖的身体,将她包裹在自己的身体里,安抚着她道:“是四哥来晚了,四哥会护着你的。四哥不知道朝堂上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四哥不会让你嫁去大漠国的!”   李明月似乎是找到了依靠,靠在李宗渠的身上泣不成声。   小太监打着伞看着抱在一起取暖的兄妹俩,不知为何竟然也觉得有些心酸。   这时屋子里头传来了帝低沉而磁性的声音:“让宁王进来。”   李明月微微抬起头害怕的看着李宗渠,小手紧紧抓着李宗渠的衣袖,李宗渠用手抚去她脸上的泪水和雨水,柔声安慰道:“相信四哥,四哥会劝父皇的,你先回去好吗?”   李明月哽咽着,身子狠狠地打着冷颤,像是被冻着了。   李宗渠取下外衣给李明月披上,让小桃带着李明月先离开。   李宗渠走进屋中,帝正坐在榻上,似乎是刚刚睡醒,眼睛里充满了血丝带着疲倦和困意。   “父皇。”李宗渠拱手道。   帝瞥了一眼李宗渠,冷声道:“你还知道自己有个爹啊。”   李宗渠低着头,心中愧疚道:“是儿臣不孝,让父皇担心。”   帝轻轻叹了口气,随即忽而猛地咳嗽了几声。   李宗渠要靠近,帝却制止了。   帝缓过气来才道:“大漠国的事情你都知道了吧。既然知道了,就谈谈你的看法。”   “儿臣觉得,大漠国乃是蛮夷之国,粗鄙异常,若是我们一直求和一直妥协,只能助长他的气焰,儿臣认为此刻当务之急应当是出兵镇压。”李宗渠将自己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帝的眼眸中带着一丝冷漠,他看着李宗渠问道:“那你觉得,朝中哪个将军能同大漠国一战?”   李宗渠跪下身来,请旨道:“儿臣愿意领兵出征!”   空气似乎忽然凝固了,帝久久的没有开口。   忽而帝站起身来,对着李宗渠的脸就是一巴掌——   作者有话说:   李宗义和李宗渠“喜”提“父爱”巴掌? 第七十一章   李宗渠长这么大从来没有挨过帝的巴掌, 帝总是宠着他顺着他,而这一次……   李宗渠不可思议的抬起眼看着面色痛苦的帝:“父皇?”   帝指着李宗渠气得发抖道:“你,领兵打仗?你打过仗吗?你知道打仗会让多少人流血牺牲吗?难道就只有你有妹妹就只有你有妻子吗?我杞国的子民难道没有吗?生在帝王家享受着万人的敬仰同时也要有所取舍。”   李宗渠跪在地上听着帝的训斥, 帝虽然言辞犀利可言语间却颤抖的厉害,李宗渠知道帝心里也是舍不得李明月的。   “父皇,明月的性子您是知道的。更何况明月对大理寺卿情深一片,您难道要拆散他们吗?”李宗渠据理力争道。   帝叹了口气道:“许清风是个聪慧的孩子,他不应该被皇家所束缚。太后从前就找朕谈过此事, 朕与太后都认为,许清风应当留在朝内为国分忧, 而不是做公主的附属品。”   李宗渠捏紧了拳头道:“父皇, 您是不是应该问问许清风, 万一他……”   “没有万一。”帝似乎已经下定决心了:“许清风同明月是不可能在一起的。太后早就为许清风相中了常胜将军的女儿,这也是个门当户对的婚事。”   “父皇!”李宗渠还想争辩。   帝打断了李宗渠:“出去,即日起不允许你和王妃踏出王府一步, 直到明月出嫁为止。”   “父皇!你会害死明月的!那大漠王绝非良配……”李宗渠吼道。   帝冷笑着道:“李明月嫁的不是大漠王, 是大漠国。她为的不是自己, 是杞国的苍生。有一日你也会为了杞国的子民披上战甲的, 包括太子。出去!”   李宗渠跪在地上不肯走, 小太监被帝叫进来拉扯着李宗渠硬生生找人将李宗渠拖走。   宁王被软禁在府里的事情传的很快,大漠国也已经同意了与杞国的联姻,大漠国的使者已经来到杞国皇都准备迎接公主。   朴氏知晓许清风对李明月的心思, 外头闹得沸沸扬扬的,管家怕许清风知道便提前告知了朴氏, 朴氏不想自己的儿子做什么蠢事, 便故意拦着许清风不让他离开许府, 也不告诉他外头的事情。   凤栖宫里的宫人日日都是提心吊胆的, 李明月这段日子里又是要上吊,又是要撞墙的,把自己弄得伤痕累累的,看得小桃很是心疼。   今日就是李明月出嫁的日子了,帝怕见了李明月更是伤感便避着不见只能由太后来送李明月出嫁。   李明月哭得厉害,妆容都哭花了,太后叹息着,轻轻用帕子擦了擦李明月的眼泪,问道:“当真不想去大漠国?”   “祖母……求你救救我,我真的不想。”李明月拉着太后的衣袖苦苦祈求着。   太后拉着李明月的手叹息着道:“明月,你若是不愿意去大漠国,那就只剩下一条退路了。你是想让你的大哥领兵出征,还是你的四哥领兵出征,只是无论谁去,都是死路一条罢了。不仅你的这两个兄长要战死沙场,连同杞国的百姓也不得安宁。明月,你是嫡公主,任性不得。”   李明月看着太后的眼眸,整个人都仿佛时怔住了,她当然不希望自己的两位兄长死在前线,更不希望杞国的百姓遭受磨难。可……她毕竟不是圣人……   “明月,哀家知道你喜欢许清风。可你也要知道,这份喜欢是得不到回报的。”太后劝解着李明月。   说太后没有私心是假的,太后毕竟不是皇帝的亲生母亲,养育皇帝的日子也不多,母子情分单薄。反倒是许清风陪着太后的日子长久。太后怜爱许清风,哪里肯许清风为了李明月殊死一搏,也不愿意杞国子民为了他们的爱情陪葬。   公主出嫁外头却忽然下起了磅礴大雨,外头的唢呐声吹吹打打看着热闹实则却显得凄凉。   许清如在宁王府里坐立不安,她同李宗渠一同被软禁,外头的士兵把宁王府为的如同铁桶一般,根本就是插翅难飞。   李宗渠忽然站起身来道:“不行,不能让李明月嫁去大漠国,本王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去死。”   许清如跟在李宗渠的身后,二人找了个隐蔽的地方翻墙出府。   二人刚刚落地便让外头的士兵瞧见了,雨下的极大,李宗渠不顾三七二十一拉着许清如就跑。   婚车行驶缓慢的准备出城,大雨下的皇城没有旁的人,李明月从未想过她的出嫁会那么凄凉。   心如死灰的李明月手里拿着一把匕首,她早已经想清楚了,如果那个人注定不会成为她生命里的光,那就让她彻底消失在他的生命里。   大漠国的使者在最前头骑着马,大雨让他看不清前面,只看见似乎有一个人张开双臂拦住了婚车。   “你是何人?”大漠国的使者本就被这雨下的心里烦躁如今看见有人拦路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那人穿着一身素衣,大雨像是要将他整个人淹没一般,看不清楚面目,他一步一步的走向婚车,沙哑的声音缓缓颤抖着开口道:“李明月!跟我走。”   熟悉的声音传到婚车里,让本来心灰意冷的李明月身躯微微一怔,她猛地掀开幕帘,看到那个被大雨侵蚀的身影,是他来了。   “李明月!下车!”许清风对着李明月吼着。   大漠国的使者见了下了马车狠狠地推了一把许清风,骂道:“疯子!你敢拦婚车?哪里来的,赶紧滚!”   李明月不顾一切的下了婚车,提起裙角冲着许清风跑去,却被士兵拦住,其中一个士兵义正言辞道:“公主!请回婚车!”   李明月和许清风被人拦开,雨越下越大,打在石板路上的回声越来越响亮,打在人的身上也有了痛意。   常胜将军奉旨送公主出嫁,看见许清风立马下马道:“大理寺卿,你怎么在这里?快别闹了,赶紧走吧。”   “你们都瞒着我……”许清风猩红的眼睛忿恨的看着常胜将军道。   常胜将军无奈叹了口气道:“事到如今,大理寺卿还是要回去吧。何苦呢?”   说着常胜将军又命人将李明月重新拉回了婚车上。   李明月哭得厉害,却又无计可施。   “我不走。”许清风的眼角有热泪滑下,他没有想到他病的这几日,出了那么大的事情,许府上上下下皆瞒着他,连太后都只字未提。   许清风拦婚车,看得常胜将军心中忐忑,许清风得宠不能得罪,可公主出嫁是必然亦不能得罪了大漠国。   大漠国使者觉着耽误了事情,没好气道:“你们到底嫁不嫁公主?别一副我们国君求着你们似的。这可是你们皇帝给我们的承诺,别来这套苦情戏。”   常胜将军见大漠国使者言语犀利,收起对许清风的同情,厉声道:“大理寺卿若是不走,那就别怪本官无情了。”   常胜将军说着便让两个士兵,压住许清风。许清风也是练过武的,两个士兵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最后是四个士兵将许清风压倒在地上,许清风被压在水潭中,整个人被呛了一口之后,双手却还挣扎着。   士兵都是大漠国的,也没有留情面,直接对许清风拳打脚踢试图让许清风放弃挣扎。   “大理寺卿不要为难本官。”常胜将军看着于心不忍劝道。   大漠国使者冷声道:“走吧,别耽误了吉时。”   婚车继续前进,许清风想要喊李明月的名字,却被一个士兵狠狠地捂住了嘴。许清风一次次反抗站起来,一次次被士兵压倒在地。   李明月拉开幕帘看着拼命挣扎着的许清风,哭的泣不成声。李明月很想奋不顾身的跟他走,可听了太后的一席话之后,她明白了,她永远不可能跟他走了。   许清风忽然奋力将压在自己身上的四个推开,头上的发冠被击落,他披散着头发追赶着婚车。雨天道路湿滑,许清风一次一次滑倒在地上,一次一次忍着剧痛爬起来,直到看见那婚车出了城,城门紧紧地闭上。   许清风满是鲜血的双手重重的拍打着城门,哭喊着:“给我开门!开门啊——”   城门上的将领看着满身是伤的许清风,叹了口气道:“大理寺卿不要为难下官,太后有令,大理寺卿不得出城门。”   许清风跪倒在地上,他身上的血和身上的雨水混在了一起。许清风从小到大从来没有哭过,这是第一回 。只是他从未想过那个藏在他心里那么多年的女人,有一日会被当做礼物送给别的国君。   他以为她会遇到一个比他好,比他更有能力照顾她的男人。   他以为她是最尊贵的公主,鲜少有男子配得起她。   他背负着家族,他选择了懦弱,选择了忽视她。   许清风,你可曾想过会有今日?   世事难料,若早知如此,他还要着官袍加身为何?他也是个凡夫俗子罢了……他为何不能自私一回?他为何要和父亲一样让自己心爱的女人背负那么多,为了这个家族为了这个国家付出一切……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宿命吗?   许清风的意识渐渐模糊,旧疾复发让他身子变得滚烫起来。   许清如被李宗渠拉着往城门跑,而在二人的身后还跟着一大批的士兵,可二人到底是来晚了一步。   许清如看着眼前的一幕,捂着嘴失声痛哭,她看见自己一直高傲欢乐的兄长,满身是伤的躺在城门旁的水地里,那水快要没过他的身子。   他终究是错过了她——? 第七十二章   许府,   朴氏看着下人清扫着院子里的落花,重重的叹了口气。   许清如静静地坐在朴氏的身侧,小声道:“自打和硕公主远嫁大漠国之后, 兄长就病了一场,那日我见兄长满身是伤,便知道他心中多痛,现下身子虽然好些了,可也一直这样闷闷不乐的。这几日太后见了女儿, 说是一直这样托着不好,兄长该有个能主事的贤妻了, 说是要给兄长安排亲事了。”   朴氏心里也是这样想的, 微微点头道:“是该给他安排亲事, 好好定下心来了。他同公主本就是有缘无分,只奈何情深至此。”   许清如微微低头,又缓声道:“太后属意的是常胜将军家的独女, 说那女子性子活泼做事可靠, 配兄长是极好的人选。只是……女儿私下里打听过这个常胜将军家的独女, 说是那女子似乎喜欢上了一个贫苦的书生, 那书生本是来给那女子教书定心的谁知道会生情。常胜将军嫌弃那书生出生低微, 很不乐意便把那书生赶了出去不许他再来。”   朴氏听闻此事,眉间微皱:“若是太后赐婚,我等自然是不能说什么。只是那姑娘既然心有所属, 也不好为难人家。”   许清如点头道:“女儿也是这样想的,只是太后说门户相当重要, 说兄长样样不输那书生, 定能让那女子心服。女儿觉得还是得问问兄长的意思。”   阿英替许清风喂了药, 许清风披了件薄衫走了出来。许清风人虽然看着精神, 可眼里却似乎少了份光,现下里看谁都是淡淡的。   许清风的眸子看着下人扫落花,忽而开口道:“不必扫了,扫了这落花反倒是少了些意境。”   “兄长饿不饿?太后刚刚派人送来了些点心。”许清如站起身来柔声问道。   许清风只是摇头。   朴氏见状又叹了口气:“你总是这个样子,是该给你寻门亲事才好。”   许清如走到许清风的身侧想问问他的意思:“兄长太后定的是常胜将军的女儿,你看如何?”   “太后选的自然是好的。”许清风回答的甚是敷衍,似乎早已经不在乎这些了。   许清如见许清风并未拒绝,也不便多说什么。   只是许清如没想到的是常胜将军家的那个独女是个性子刚烈的,太后赐婚当日,常胜将军将女儿锁在屋内,生怕她跑了。却没成想,这孩子打晕了守卫跟着那书生私奔了。   此事在皇都里闹得沸沸扬扬,常胜将军派了不少人去寻皆是失望而归。常胜将军面儿上挂不住,又辜负了太后的懿旨,只能在太后宫门外跪着赔罪。   太后也是生气,向来女子嫁人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杞国的女子敢逃婚的,也就只有这常胜将军的独女了。更何况她能嫁给许清风应当是高攀了,怎的她还不满意了。   太后不肯见常胜将军,任由他一把年纪跪在宫外的石板路上。许清风入宫给太后请安,见到常胜将军跪在地上又是惶恐不安又是老泪纵横的。   许清风如今只要一见到他便能想起李明月远嫁的那个雨天,许清风移开了眸子,漠视常胜将军走进了太后宫中。   太后本在气头上,看见了许清风却显得有些愧疚。太后本意是想让许清风能早日放下李明月重新好好的过日子,谁成想自己反倒是好心办了坏事。   太后见许清风恭敬请安,叹了口气:“是哀家误了你。早知道如此,选谁也不选他常胜将军的女儿。当初哀家也是见那姑娘性子好能力强,谁知道是个有野心的。”   许清风却淡笑着道:“臣倒是觉得,这二人倒是幸福。”   “幸福?”太后不解:“无人祝福的爱情,偷来的婚约,能有什么幸福?到底是太年轻了。那姑娘生在常胜将军府半点儿苦头都没吃过,跟着那穷书生能熬多久。”   许清风淡淡道:“他们做了臣不敢做的事情。”   太后听了更是心疼:“你呀,总是忘不掉。可你是许家的独子,许家日后的担子都在你身上,你若是当了驸马,那便是一无所有了,你将永远成为公主的附属品。你如何对得起你那浴血沙场的父亲?”   许清风微微低头,思考良久道:“太后,臣不想当文官,臣学武,做武将。”   “不行!”太后立马一口回绝:“你文官做的好好的,为什么要做武将?更何况如今大漠国同杞国已然联盟,事情皆有所缓和。你何苦如此。”   许清风想了良久,回答:“臣同父亲的挚友北镇将军关系甚好,他也一直教臣习武从军之道,他一直认为臣不输当年父亲之勇,若日后国难当头,臣不想再仰仗女儿的身躯,去换取国家一时的太平。”   太后听了许清风的话,带有细纹的眼角忽而滑下一滴眼泪,身旁的嬷嬷见了连忙拿帕子给太后擦拭,一边责怪许清风道:“大理寺卿也太不懂事了。太后这样做都是为了护你安康,你这孩子从小丧父甚是可怜,太后视你如亲孙儿一般,如何舍得?”   许清风知道从小到大太后都护着他,也知道太后没有亲生的儿子,膝下没有真正承欢的儿女,心底里总是寂寞的。便一门心思都在了许清风身上,希望他过得好。   “太后,臣知晓您对臣的好,可臣毕竟是这杞国的子民,父亲曾对母亲说过,若国有难,他必会舍弃妻儿。同样的臣也一样。”许清风的话让太后想起来骁勇将军。   太后似乎是同意了,用帕子擦拭着眼角,欣慰道:“清风果真是长大了,像极了骁勇将军。既然你有意,哀家也不拦着了,哀家会同皇上去提的。只是清风,你得好好养着身子,不然哪里提得动兵器。”   “是。”许清风点头道。   东宫,   聂丽阿朵坐在李宗义的身侧替李宗义磨墨,聂丽阿朵虽然起初并不属意于李宗义,可如今二人已然密不可分,便也学着亲近李宗义。   而现下聂丽阿朵又怀了李宗义的孩子,这若是个皇孙,那便是极好的了。百里霜不得宠,若是聂丽阿朵能生下儿子,日后说不准还能成为皇后甚至是太后。   李宗义看着塞外送来的急信,果不出他所料,这大漠王是个好色之徒,眼瞧着和硕公主美貌立即就对杞国示好。只是信上写道公主刚毅不愿同大漠王亲近,惹得大漠王有些不痛快,希望帝能写信给公主,劝公主听话。   这急信本来是寄给帝的,只是李宗义半路拦了下来。李宗义看完之后便直接将信点燃烧毁。   聂丽阿朵瞧了有些好奇:“太子为何烧了信,这公主不愿意同大漠王圆房,万一大漠王恼了……”   李宗义冷哼一声道:“不愿意才好呢。你是不清楚本宫这个妹妹,从小骄纵惯了,就该让她吃点儿苦头。若那大漠王能磨平她的性子才好。”   聂丽阿朵不明白道:“可太子殿下不心疼吗?这可是您的亲妹妹啊。”   “心疼?”李宗义觉得可笑:“该心疼她的人应该是父皇和永昌亲王。可这二人呢皆不在乎,本宫又有什么可在乎的。”   聂丽阿朵听了捂嘴轻笑道:“也是,公主出嫁不就是永昌亲王力推的吗?太子殿下就是顺口一提,谁知道那永昌亲王如此着急,逼得皇上无路可选。”   李宗义缓声道:“永昌亲王野心大,他实则是想靠李明月拉拢大漠国,只是这李明月不是百里霜,不会听他摆布。”   “太子殿下接下来打算怎么做?万一这大漠国恼了公主,或是……可怎么好?这大漠国的国力可不能小觑。”聂丽阿朵道。   李宗义缓缓起身,笑的阴冷道:“那正好啊,如此一来许清风定然是要为了公主拼命的,若是他上了战场或是李宗渠上了战场,他们无论哪个有去无回,对本宫来说都是好事。”   聂丽阿朵摸着滚圆的小腹,身子却是微微一颤,都说太子心狠如今看来果不其然。李宗义谋划的根本不单单是让李明月和亲,他的目的就是要拆散李明月和许清风,更是想让许清风为爱冲动,让李宗渠为了亲情奋不顾身。   许清如回了宁王府,许府里又冷清了不少。   许清风命人在院子里摆了桌案,准备了纸笔墨砚,可刚要下笔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李明月在皇都的时候总是给许清风写信,可许清风却嫌少给李明月写信,如今她远在异国他乡必然思念故国。现下许清风的愿望很简单,不过是希望她平安。   “一别月余,不知公主过得可好。   塞北风大,公主牢记保重身体。   往事随风,公主难过时可练字。   微臣愚昧,没一句公主爱听的。   公主,微臣护不得你,只求你过得比微臣好些……”   许清风写了很多,写的歪歪扭扭字迹潦草,他的双手都在打颤着,泪水在眼眶里不停地打转着,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说什么,写完后。他拿起信纸,将它撕碎。   许清风抱头痛哭着,周遭的下人皆避开不敢打搅。   哭了良久,许清风才有擦了擦手上的泪水,颤抖着拿起笔,又写了第二封。   “明月,我想去从军。   我想,带你回家。   卫戍疆土,合欢心意。”   写了这几句,许清风便将信密封起来,找了人送了出去。   只是许清风没有想过的是,他的信还未出城便被人拦下来了。   信进了东宫,再也没出来。? 第七十三章   东宫,   “生了,生了,快去转告太子, 是个女孩。”稳婆抱着孩子对着身旁的宫人道。   李宗义在屋内焦急的等候着,若聂丽阿朵生的是个儿子,李宗义担心这个孩子日后会被舒国所掌控,可帝一直郁郁寡欢,若是生的是个儿子, 帝或许能高兴些。   李宗义心里纠结的很,可最后还是被自己的私心打败了。还是女儿好, 女儿好控制, 日后还能帮他, 就如同李明月一般。   这时宫人匆匆跑来报喜:“恭喜太子殿下,良娣生了个女孩,甚是好看。”   李宗义悬着的心算是放下了, 淡笑着道:“良娣辛苦了, 这皇女孙便取名……”   李宗义脑海里莫名间忽然浮现出许清如的脸, 原本的笑意忽而消失, 声音低沉道:“就叫……李思思。”   站在一旁的魏驰本想恭喜李宗义喜得女儿, 可听见这个名字却也是愣住了。   “太子?这名字可有寓意?”魏驰大着胆子问道。   “思吾心。”李宗义淡淡的开口,眼神却似乎有些空了。   宁王府,   阿英叹了口气, 这些年她一直都很担心自家主子,这东宫喜事连连, 可偏偏自家主子一点儿动静也没有, 上回中毒也不知道有没有伤了根本。   许清如让人打了个金锁, 让阿英送去东宫给小皇女孙。   阿英先是疑惑道:“王妃, 我们同东宫的关系已经势如水火了,有必要送礼吗?”   许清如微微一笑道:“明面上还是兄弟,不能让外人觉得是王爷不睦兄弟。再说了那皇女孙的生母是舒国的公主身份贵重,没必要一并得罪了。”   阿英拿着锦盒,噘嘴道:“可那公主当年可是觊觎王爷,而且那公主瞧着不是什么善类,我们对她好,她未必领情吧。”   许清如端坐道:“你说得对,她未必会领情。我们不需要她领情,不过是作为弟妹理应当贺一贺。王爷如今在风口浪尖上,不能让王爷落人话柄。去吧。”   阿英点头去了东宫。   聂丽阿朵看着奶娘怀里的李思思,不知为何觉得心中忐忑不安。   聂丽阿朵满心欢喜的希望自己生的是个儿子,可偏偏人算不如天算。聂丽阿朵生了女儿,李宗义表面上欢喜,可这名字……   李思思。   他是在思念谁?   李宗义看到女儿的第一眼就说这孩子小嘴长得极好,可聂丽阿朵的陪嫁丫头却说这女儿长得最像聂丽阿朵,唯独这小嘴长得不大像。   “良娣,宁王府送来的贺礼到了。”宫人走进来道。   “宁王府?”聂丽阿朵不由得疑惑,李宗渠那么瞧不上自己,如今反倒是会来送贺礼。   宫人把贺礼呈上,聂丽阿朵打开来瞧了瞧是金锁,小巧而精致。   宫人还道:“是宁王妃派人送来的,说是祝愿皇女孙福寿安康。”   聂丽阿朵将金锁放置手心里,心中有些惆怅道:“我远嫁他国,没有亲朋好友,可这素未谋面的宁王妃倒是记挂着我。”   宫人多嘴道:“良娣可别觉得宁王妃是好心,奴婢瞧着就是来炫耀的。她霸占着宁王这么多年,连纳妾都不愿意。如此妒妇有什么好心思。”   “妒妇?”聂丽阿朵心里却是羡慕许清如的,无论许清如耍了什么手段,她终归是牢牢地把握着自己夫君的心。   而聂丽阿朵同太子这些年,却一直看不透太子。   宫人又添油加醋道:“奴婢瞧着宁王妃本事大得很,能让宁王对她言听必从,又能让太子殿下对她念念不忘……”   聂丽阿朵的心咯噔了一下,难道所谓的“思思”是指。   宫人知道自己失言了,立马捂嘴道:“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良娣切勿多心……”   李思思,思念的是许清如?   李思思的嘴,长得是像许清如吗?   “你们可有宁王妃的画像?”聂丽阿朵问身旁的宫人。   宫人低着头,有些难言道:“奴婢们没有,但听说太子殿下的书房里有……”   聂丽阿朵捏紧了手里的金锁,似乎是要将手里的金锁捏碎了。   难道当年太子殿下误打误撞的同自己行周公之礼也是为了帮着许清如吗?太子如此惦念她大约是真的喜欢她……所以这些年来才一直冷落太子妃……   聂丽阿朵越想越觉得心寒,越想越觉得害怕。她在舒国时万人敬仰,有多少男子想要娶她为妻,可为何她到了杞国,却显得逊色了不少。她越发好奇,那个让人流连忘返的宁王妃,倒是如何?   聂丽阿朵让宫人偷偷趁太子出宫偷偷的将许清如的画像偷了出来。   宫人叙述道:“太子殿下藏得极为隐秘,也是有一日不小心掉落出来,让清扫的宫人瞧见了。”   聂丽阿朵心中忐忑,思绪了良久,才缓缓地打开了画,呈现在眼前的女子显得清丽而有气质,通身的气派像是皇帝的嫡亲女儿。而许清如最为引人瞩目的是她的樱桃小口,这就是李宗义所言的李思思最好看的地方。   许清如笑靥如花的模样印在聂丽阿朵的眼中,显得刺痛而尖锐,这个女子虽然貌美却不足以算是倾国倾城之貌,可就是这样一个女子让两个权利高峰的男子记挂了这么久。   宫人见聂丽阿朵面色不对,生怕聂丽阿朵愤怒之余将画撕碎,立马劝道:“良娣切莫生气,这宁王妃对太子无意,这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只是太子殿下极其珍爱此画,若是有些许撕毁,怕太子殿下动怒啊……”   聂丽阿朵听了不由得苦笑道:“本以为太子妃姐姐苦命,得不到郎君喜爱,如今看来我同太子妃姐姐又有何不同,他不过是看重了我舒国公主的身份,他的心里也同样没有我罢了。”   宫人急了道:“怎么会呢?自打您入了东宫后,连从前那个狐媚太子的琴姬都失宠了,更何况您还有了皇女孙,身份自然是尊贵,也自然是得宠的。”   “那都是给旁人瞧的。”聂丽阿朵双目失神,将画重新卷好递给宫人:“送回去吧,别让太子殿下瞧见了。”   “您放心。”   两年后,   “这是怎么回事?”帝看着手里的战报盯着底下的老臣怒吼道。   大漠国和杞国的太平不过是持续了两年多,如今大漠国居然又一次起兵,而这一次却是打着要灭杞国的口号。   高大人跪在地上颤抖道:“皇上息怒,臣也是现在才知道,原来这么多年和硕公主与大漠王的关系一直都不睦,和硕公主屡次顶撞大漠王,惹得大漠王很不悦。据说公主还寻死觅活了几次……大漠王说定要亡了我杞国让公主心服口服。”   帝双手颤抖的坐在龙椅上,他知晓李明月心气高,却未曾想她如此不顾全大局。这样一来,大战一触即发。   永昌亲王也跪在地上一言不发,他对李明月千叮咛万嘱咐,却依旧是让此事发生了。如此看来皇上怕是要派皇子出征,以足士气。   “现下,有那位武将可出征?”帝冷声问道。   高大人回答道:“现下最适合的就是和骁勇将军最为交好的北镇将军。”   罗大人立马反驳道:“不可!北镇将军年事已高,上战场怕是连兵器都提不动了,最多只能排兵布阵而已。”   高大人叹了口气道:“这些年来将才甚少,再加之皇上您一直重文轻武……”   永昌亲王立即呵斥了高大人:“高大人!你这是在指责皇上?现在这个时候应当想办法才是!”   高大人只能乖乖闭了嘴。   “除此之外,别无其他了?”帝心中慌乱。   罗大人摇了摇头道:“除非皇上愿意让宁王领兵。”   “臣附议。”永昌亲王立马上前一步道。   帝眉间紧皱,似有不悦。   齐律忽然开口道:“臣想要举荐一个人。”   “何人?”帝问。   齐律回道:“许清风!”   “不可!”帝又一口否决。   虽然太后同意了让许清风弃文从武,可不代表太后真的会同意许清风上战场,更何况这场战役的胜负实在是难料,许清风不过才历练了两年,去了也是送死。   齐律坚持道:“皇上,许清风乃是骁勇将军之子,臣相信他也有骁勇将军之才。他一直跟随着北镇将军,知根知底,最为合适。”   永昌亲王轻蔑道:“尚书令此话不妥啊,尚书令是觉得宁王殿下的才能比不上许清风?宁王可一直都是习武的。这样的战场,宁王殿下应当是可以胜任的。”   齐律瞪了一眼永昌亲王,轻哼道:“亲王此言才是差矣,宁王贪玩儿惯了,如何能上战场,战场可不是儿戏?再说了,若真要皇子去征战也得太子殿下先来,国难当头,储君如何能退缩?”   “你!”永昌亲王气得胡子都歪了,指着齐律骂道:“呵,乡野出来的小毛孩,果然是没教养。”   “咳咳——”帝咳嗽了两声,示意他们不要再吵了。   “此事还需要细细商议,朕先仔细的想一想再说。”   帝说着就要离开。   这时外头传来小太监的声音道:“皇上,许大人来了——”? 第七十四章   长宣殿内忽而安静了下来。   帝看着许清风, 双手按着桌面,提高声音道:“你要领兵出征?”   “是。”许清风颔首道:“臣已经下定决心出征,臣一定会誓死为国, 接公主回国。”   高大人在一旁淡淡道:“许大人要好好思量,这可不是小孩子意气用事的时候。大漠国地形复杂同我们杞国有天壤之别,许大人有多少把握。”   许清风不回答高大人的问题,只是看着帝,眼神中笃定道:“皇上, 臣思量过了,父亲当年征战沙场, 同舒国浴血奋战之时想必也没有想过真的能赢了那一战。父亲尚且愿意舍命换江山, 臣也一样。”   帝重重的叹了口气, 不语。   永昌亲王俾倪道:“许大人也是年少轻狂,只是许大人懂得不过是些皮毛罢了,从来没有真的上过战场。哪里比得了宁王殿下从小跟着皇上东征西战。”   齐律听言, 冷笑着道:“亲王这话我可不爱听了。宁王殿下跟着皇上东征西战时还只是襁褓婴儿, 能懂什么?再说了宁王殿下也不熟悉大漠国, 甚至都未见过大漠国使者, 这一点貌似太子殿下更懂吧。”   “齐律!”永昌亲王瞪着齐律道:“你这么包庇宁王不过就是因为你是他亲舅舅, 可这国难当头,如何可以这样推辞?”   “都别吵了。”帝见齐律和永昌亲王又吵起来只觉得头疼。   高大人和罗大人对视一眼,道:“皇上还是细细思虑一番吧, 臣等告退。”   高大人和罗大人都走了,永昌亲王也没戏唱了, 也走了。   帝看着站在原地不动的许清风, 站起身来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好孩子, 朕知道你的心意。朕也知道你是为国为民也为了明月。可永昌亲王说的也没错, 你不了解大漠国,那国家甚是粗俗,根本不讲道理。同这样的国家打仗,只能靠强劲的武力,可如今杞国内忧外患,实在不是开战的时候。”   齐律听了微微一愣道:“皇上这是还打算求和?”   “哎。”皇上又坐了下来道:“朕会写信给明月,让她听话。能拖再拖一拖。你们也看见了朝中将领大多年老,能用之人甚少。朕不是害怕打仗,而是知道,这一仗就算打了也只能是让更多无辜的人去送命罢了。”   齐律听了帝所言,也沉重的叹了口气,道:“既然皇上已经有了决断,臣也告退了。”   齐律走前想拉着许清风一起走,可不料这许清风是个直肠子,根本不打算跟齐律走。齐律无奈只能松手自己先离开。   许清风忽然跪在地上,又一次恳求道:“皇上,臣知道自己的能力远远不及父亲当年,可……公主受辱就是杞国受辱,皇上不能再这么忍下去了。臣会用自己的性命,去换公主平安。”   帝看着跪在地上身子都有些颤抖这的许清风,他知道许清风心里担忧李明月的安危,也知道许清风是个有骨气的,可他更知道冲动会换来什么。   帝缓声道:“许清风,你这性子像极了你父亲。当年舒国的国力也是远远胜于我国,舒国使臣屡次冒犯我国。你父亲动怒了,拍桌而起,说定要扫平舒国。朕那时也年轻,不怕事。就同你父亲一起征讨舒国,虽然这场战役赢了,可杞国也付出了惨痛的代价。无论是舒国还是我们杞国都没有过去那般的国力了,这才让大漠国从一个小部落逐渐崛起。”   “皇上,不信臣。”许清风微微抬起头来,语气沉重道。   帝微微摇头:“不是不信你,而是赌不起。别任性了,回去吧。”   许清风离开了长宣宫,一路上漫无目的的走着,李明月走后凤栖宫算是彻底没了人,冷冷清清的不像是曾经皇后的居所。   梨花又开放,却不见佳人。   宫学外下人正在清扫,宫学里的先生正让人把里面的一张桌子抬了出来。   许清风看见桌子上的字,喃喃:“清风明月苦相思。”   教书先生看见许清风微微拘礼道:“原来是许大人,许大人怎的来这里了。”   “这桌子是怎么了?”许清风问先生。   教书先生解释道:“这是和硕公主的桌子,只是公主顽皮总是在上面刻字,不合规矩,便想替公主换一张。”   教书先生见许清风面色有异,微微一愣,又道:“是我忘了,公主早就已经离开杞国了。”   许清风不回话,只是给先生回了礼。   许府最瞩目的就是外头的两颗枯树,没有梨花树,翌日许清风便跟管家一同在许府里栽了一棵。   许清风对着梨花树,拿着笔写下了第三封信:   皇上不同意我从军,他说我任性妄为。   明月,你过得好吗?   你走后,了无音讯,我很担心。   你的教书先生说,你的桌子上还刻着清风明月苦相思。   先生帮你把桌子修好了,说不合规矩。   我夜里偷偷爬进去又帮你重新刻上了,你猜猜看先生会不会气得胡子都歪了。   许清风写完徒手扒拉着梨树下的土,将信塞了进去。   朴氏就站在远处看着许清风。   宁王府,   齐律是鲜少来宁王府做客的,一是为了避嫌,二是齐律也是个喜欢游山玩水的一有闲工夫就会出去走走。   李宗渠坐在齐律身侧笑道:“舅舅难得来,怎的这次不带礼物了。”   齐律两手空空道:“这种情况下,哪里还会有闲钱?外头闹着饥荒,我的钱也都送去搞粥铺了,你看我这衣裳,也都是前两年的款式。”   许清如给齐律泡了茶,在一侧坐下笑着道:“应当是我们去见舅舅才是,怎能劳烦舅舅来王府。”   齐律听了笑着对李宗渠道:“你听听!你听听,这才是人话。你瞧你多大人了,还一天天的问舅舅我要东西,你怎的不晓得孝敬你舅舅?”   李宗渠茗了口茶,道:“舅舅哪里还会缺什么东西,本王瞧着是有人给舅舅气受了。”   “对对对!”李宗渠算是说到齐律心坎儿里了,齐律气道:“还不是永昌亲王那个老匹夫!说我是乡野小子出生不懂规矩,就他永昌亲王是天生的亲王?不过是仗着孝仪皇后罢了。”   许清如瞧了一眼面不改色的李宗渠,接上道:“舅舅,永昌亲王可是说了什么?”   “他能有什么好话?他要瞿儿出征!”齐律道。   许清如心头一怔,李宗渠下意识的拉住了许清如的小手,安慰道:“没事的。”   “可……可王爷从未上过战场,再说了那可是大漠国,明月还在那里,若是大漠国以此为要挟,王爷如何进退?”许清如清楚李宗渠和李明月虽然是同父异母的,可李宗渠心里还是很疼爱李明月这个妹妹的,若是李宗渠上了战场,过于感情用事,那该如何?   齐律也是这样想的:“永昌亲王就是打得这个如意算盘,先让宁王打头阵,探虚实。再让太子顶上,这样一来日后功劳都是太子的。若宁王不幸死在战场上,那更是一举两得。”   “心思真是歹毒。”许清如眉头紧蹙道:“也是,他都能为了家族把百里霜推给太子,为了太子把明月远嫁,还有什么事情是做不出来的。说到底,百里霜也好,明月也好都不过是他手里的棋子。”   李宗渠淡漠道:“永昌亲王经历的可比我们多多了,什么生离死别他没经受过。否则他能稳稳坐着亲王位,还能置喙朝事?”   齐律现在担心的已然不是李宗渠了,而是许清风。齐律虽然一开始把许清风推出去挡箭,但齐律心里明白只要太后还有一口气在就不会同意此事。只是那日他在陛下面前的行为,实在是让齐律心里不安。   “清如,你兄长……一直不娶妻,是否还在留恋和硕公主?”齐律问道。   许清如拉着李宗渠温柔的手掌,点了点头:“是。兄长一日都未曾忘记,心里一直懊悔不已。若不是他当年心中一直纠结着,或许他二人早就在一起了。也不必让明月吃如此苦头了。”   李宗渠拍了拍许清如的手背,轻声安慰道:“这和你兄长没有关系。明月的事情,都是永昌亲王和太子一手策划的。就算兄长当年提及要娶明月,父皇也未必会答应。”   齐律在宁王府蹭了午膳,摸着滚圆的肚子,心满意足的走了。   许清如瞧着齐律的样子又看了看还在吃的李宗渠道:“王爷和尚书令倒是挺像的。”   李宗渠喝了口汤,傲气道:“哪里像了?舅舅他就是个老不正经的,一天天的没个安静。”   “可舅舅和王爷一样是脾气极好的人。”许清如笑着用帕子给李宗渠擦了擦嘴角。   李宗渠点头道:“舅舅这个人,确实是个温柔的,也只有在永昌亲王那里才容易动口。”   “舅舅刚才提及道芦岭那是个好地方?”许清如盈盈笑着侧头问李宗渠。   李宗渠傲娇道:“那是个什么好地方?那就是个山沟沟!母亲和舅舅的老家,虽说山清水秀,可也贫苦。舅舅骨子里就是个不服输的,所以逢人就夸芦岭好。你若是喜欢,日后我们也可去瞧瞧。”   “芦岭是不是在珺城?”许清如又追问道。   “是啊,你怎么对这个这么好奇?”李宗渠有些好奇。   许清如笑着道:“珺城的桑果极好,若是能送些来,或许兄长吃了能开心些。”   “你呀,”李宗渠用食指笑着刮了刮许清如的小鼻子,宠溺笑着道:“兄长哪里是桑果就能治好的……”? 第七十五章   东宫,   “小郡主您可当心足下。”宫人看着李思思蹒跚的往李宗义的书房走去,心里害怕极了。   李思思年仅两岁多,走一段爬一段的, 性子又倔不愿意宫人扶着。李思思出生没多久皇上便封她为“多罗郡主”,算得上是这东宫的掌上明珠了。可李宗义虽然宠爱李思思,宫人却也知道,李宗义不喜旁人闯他的书房。   李思思用小手推开门,李宗义并不在里头, 这才让跟随的宫人松了一口气。   宫人伸手要抱起李思思,却奈何李思思大哭了起来, 奋力的挣扎着, 咿咿呀呀地喊着:“阿……爹……”   宫人只得又把李思思放下来, 低下身子好生劝道:“良娣此刻正在午睡,郡主若是无趣,奴婢带郡主抓蝴蝶玩儿可好?可别待在这里了, 免得太子殿下不高兴。”   李思思并不懂宫人所言何意, 小手紧紧的抓着桌案不松开。   宫人急的一把冷汗, 太子素来疑心病重, 除了清扫的宫人之外, 不许未经允许的外人进来书房。宫人不知道太子何时会回来,若是瞧见了小郡主在此自然是不会生自己女儿的气,可这宫人就要倒霉了。   这个照顾李思思的宫人名叫阿碧是聂丽阿朵的贴身宫女, 算是聂丽阿朵最为放心的宫女之一。   李思思看着桌案下堆放的一堆书籍,小手翻了翻, 淘着淘着便看见在一堆书的边上放着一卷画纸, 李思思没见过这些好奇地伸小手去抓, 阿碧瞧见了吓出一身冷汗, 立马制止道:“郡主!不可!”   李思思毕竟是个孩子见到纸便想着撕,刚撕开一个小角,便看见跟着自己进来的阿碧快要昏厥过去了。   李思思这才松了手,这时外头传来了李宗义沉重的声音:“谁在里面?”   李思思听见是李宗义的声音,咿咿呀呀的拽着阿碧的裙角笑了起来。   阿碧吓得魂都快飞走了,低着头一句话不敢说。   李宗义还穿着朝服,踏着步子走进门,看见遍地的狼藉,又看了看冲自己笑的女儿,叹了口气道:“思思,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阿碧见李宗义走过来抱起了李思思并未生气,松了口气。   李思思搂着李宗义的脖子不肯放手。   李宗义见了女儿便把朝中那些个不欢喜的事情忘了个干净,可刚想坐下来,却看见自己脚边被撕碎的画卷,脸骤然黑了下来。   阿碧顺着李宗义凌厉的目光看到那画卷,心想着这该不会是……   果不其然,李宗义立马将李思思放了下来,推至一旁。李宗义焦急的把画卷捡起来,看到被撕碎的那一个角,瞬间又变成了那个阴冷鬼魅的面孔。   “谁干的?”李宗义拿着画卷瞪着李思思问道。   李思思是第一次见到李宗义凶自己,吓得“哇”一声哭出来。   阿碧连忙跪在李思思身旁解释道:“太子殿下恕罪,太子殿下恕罪,是奴婢没有看好公主。”   “你好大的胆子!”李宗义捏着画卷气得身子直发抖。   这是他留下的唯一一张她的画卷了。   阿碧跪着不停地磕头,她很清楚李宗义的脾性,他怕是不会饶恕自己的。   李思思不明白阿碧为什么害怕,只是张开双臂想要李宗义抱抱自己。可李宗义的眸子冷漠至极,看李思思的眼神也变得莫名陌生起来。   李宗义冷声对着李思思道:“以后,不许你再进来!”   “来人,杖毙阿碧!”   李宗义转身便对着外头的守卫下令道。   李思思见阿碧被拖走本能的想要抓住阿碧,可奈何力气太小,反而自己狠狠地摔倒在了地上。   阿碧哭着被拖了出去,一声声的杖刑响彻整个东宫,阿碧痛苦的喊声,让李思思幼小的身躯害怕的直发抖。   可身为父亲的李宗义只是淡漠的对着一个守卫道:“带郡主回去休息,告诉良娣这段日子别让她随便出来。”   “是。”守卫蹲下身子抱起反抗的李思思。   李思思哭得厉害,小手小脚都不停地挣扎着,李宗义虽然有一丝心痛,可他依旧是无法原谅李思思的过错。他的东西,他不喜欢任何人触碰,哪怕这个人是他的女儿。   守卫一路抱着李思思,看着路上没有旁人了,忽然诡异地对着李思思笑道:“郡主一定恨死太子了吧,世上怎么会有这样心狠的父亲,为了梦中情人的一幅画如此待您。”   李思思只知道害怕,哪里听得懂守卫在说什么。   守卫抱着李思思到一口井旁,小声对着李思思耳畔道:“郡主,您别怪小的,小的也是替人办事。要怪就怪你投胎给了这个人当女儿……”   守卫死死捂住李思思的小嘴,将其抱起之后坠入井中——   宣王府,   宣王李宗泽装病已经快两年多了,这两年李宗泽是把能说的病都说了一遍,可即便如此也没能打动帝的恻隐之心,帝依旧是说:病好了就走。   李宗泽气得在王府里发脾气,为了让自己看起来像真的病了,他一不出门二不召幸妻妾,甚至都鲜少出房门。可身为父亲的帝连探望都没有,难不成他是看穿了自己?   帝不仅冷着李宗泽,连同董贤妃也一起冷落了,虽说董贤妃管理后宫,可大权却在太后手中,加之董贤妃谋划后位失败在宫里也多有闲言碎语。   卫慈安沏了壶茶坐在李宗泽身旁,李宗泽这一次称病的理由更狠,说的是自己在床上躺了许久,不下心从床上跌落摔断了腿。为了看着像李宗泽都没有好好走一步路。   “王爷别生气了,喝口茶吧。”卫慈安递茶给李宗泽。   李宗泽生着闷气把茶喝下。   卫慈安又道:“王爷这些年来装病辛苦,可好在依旧是留了下来。若是皇上再赶您,您可以拉上宁王。毕竟纯懿皇后过世良久了。”   李宗泽冷哼一声道:“你那是根本不了解父皇。父皇这就是偏心,他就是不打算让李宗渠去封地。父皇早年就把给本王的封地划好了,可李宗渠呢?父皇就没动过那个心思。”   卫慈安蹙眉道:“那要怎么办?您一直这样装病也不是事儿,太子多疑,一直怂恿众臣赶我们走。若是皇上下死命令……”   李宗泽也觉得这么拖下去,就算自己留在了皇都,那也只能熬死自己的老父亲,这太子位依旧和他毫无瓜葛。李宗泽从前攀附太子百依百顺,可自打纯懿皇后过世后,二人的关系就急剧恶化,若是李宗义登基,李宗泽怕是连封地都待不下去了。   外头忽然匆匆忙忙跑进来一个下人,下人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说:“东宫的细作说,他今日弄死了太子的独女。”   “什么?”李宗泽直接站了起来,也忘了自己还装病。   卫慈安也瞪大了眼睛问:“可是舒国公主的女儿?这也太冒险了。万一……”   下人小声回答道:“王爷放心细作已经自裁了。这细作本就同太子有仇,这些年来一直帮忙传递太子宫里的消息,可这几年太子变得警觉了不少,他觉得自己探听不出什么,便借着今日太子对多罗郡主发脾气,将郡主溺死井中。”   李宗泽只觉得神色恍惚,虽然说那守卫已经自裁了,可这样大的事情,李宗义怎么可能不查?就算没有直接的证据,也会让李宗义更加怀疑李宗泽,这样一来李宗泽如何留在皇都?   卫慈安拉着李宗泽的手轻声道:“王爷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此刻已经不是心慈手软的时候了,这么多年了,我们忍够多了。”   李宗泽眸子渐渐冷下来,看着下人道:“去让万福楼掌柜阿哑公子来此一聚。”   皇宫,   多罗郡主坠入井中一事,让东宫再一次变得人心惶惶,甚至有下人猜测,这根本就是太子殿下让那守卫做的,那守卫良心不安又怕被太子灭口,干脆自裁。   聂丽阿朵一觉醒来又失去亲信又失去女儿,在自己的宫里发了疯的砸东西,东宫乱成一团,可李宗义却不见了。   李宗义手里拿着画卷一步步往城外走去。他后悔了,他为什么要吓唬李思思,为什么要这么对她,难道真的是因为一幅画吗?   李思思才是他的女儿,才是真的对他好的人。为什么他要那么在意一个早就已经背叛了自己的女人……   李宗义将画卷展开,这么多年了他一直记着她,可她应当早就不记自己了,她看自己的眼神也冷漠至极。   李宗义在郊外蹲下身子痛哭起来,他点燃了画卷将画烧毁。   画中女子的笑容在火焰中一点一点的消散了……   李宗义看着画卷被烧毁,忽然间莫名笑了起来,笑声在林中显得诡异而凄凉。   “许清如,今日之后,你我便没有私情了。再有往日相见,你我就是敌人……”   “我会杀了李宗渠,也会杀了你。你们欠我的……是你们欠我的……是你对不起我,你们欠我的,我会……一点点全都拿回来的”   作者有话说:   作者:李宗义是不是克孩子???!? 第七十六章   董楼一直对万福楼心存怀疑, 暗中一直在调查万福楼。而这一次还真让他找到了些许蛛丝马迹。   “王爷,多罗郡主之死,怕是和万福楼和宣王有关系。”董楼可不是凭空想出来的, 他道:“属下亲眼看见过那个自裁的东宫侍卫出入过万福楼。只是那时候属下以为他只是奉太子之命去做什么。如今看来,有一只无形的手,一只将您同太子以及宣王控制住了。”   李宗渠来回踱步,微微点了点头道:“你说的没错。李宗义虽然心狠,可那李思思毕竟是聂丽阿朵的女儿, 又只是个女孩对他来说,大可不必杀了这个孩子。李宗泽这几日是不是时常出入万福楼?”   董楼思索道:“宣王跟皇上说自己的腿折了不能离开皇都, 所以他为求稳妥并没有出宣王府, 倒是那个阿哑公子去了宣王府好几次。王爷, 你说他们在密谋什么?”   李宗渠坐下来,思忖片刻道:“这阿哑公子为何要参与皇子之争?历来商人的地位都是极低的,皇室很少会同商人合谋。阿哑公子的来头查清楚了吗?”   董楼便是为着这个奇怪:“属下尽全力找阿哑公子的身世, 可阿哑公子就好像是凭空出现在杞国的。属下有点担心这阿哑公子会不会根本就不是杞国人?这世人谁不知道宣王碌碌无为且沽名钓利, 这阿哑公子若没有好处如何会冒这样的险?”   李宗渠顿了顿道:“万福楼在杞国已经有些年头了, 可这万福楼的掌柜却一直在更换, 这个阿哑公子年纪轻轻就接管了万福楼, 想来没有什么背景,是做不到如此的。”   “属下已经派人盯紧了阿哑公子和宣王府,想来很快他们就会露出马脚了。”董楼敢如此笃定, 也是因为李宗泽近来和阿哑公子见面频繁,想来这二人应当都等不及了。   “多罗公主的死若是真的和李宗泽有关, 他这么做是为何?难道又想嫁祸给本王?”李宗渠眉间微皱, 觉得此事怕又是冲着自己来的。   董楼也道:“王爷, 属下也觉得此事怕就是冲着王爷来的。属下让人打探过, 太子殿下当日确实是斥责了多罗郡主,可究其缘由竟然是为了一幅画。”   “一幅画?”李宗渠更是不解,李宗义并不是爱画之人,也嫌少见他有收藏什么画卷。   董楼低着头有些为难,支支吾吾道:“据说……画的是……王妃……”   李宗渠拍案而起,嘴角不由得冷哼:“本王就知道李宗义根本不打算放过清如。他那日闯入王府杀死神医,还劫走解药,最后又来一出苦情戏,本王就知道他这么多年来依旧是不知收敛。”   董楼担心道:“这幅画间接害死了多罗郡主,就怕太子会把罪过怪在王妃身上。”   “他敢!”李宗渠咬牙道:“弃她而去的是他,相思成疾的又是他,本王瞧他倒像是个唱戏的。”   董楼本来还是一脸紧张,可听了李宗渠的话,不由得“噗嗤”一笑:“王爷……您还是先把精力都放在对付宣王上吧,宣王如今怕是有谋反之意啊。”   董楼说的不错,如今最危险的人就是李宗泽,李宗泽算是被逼急了的猫,下一秒就要抓人了。   “本王去趟崇极殿。”   李宗渠说着便要走,刚走出赫拉屋子,迎面看见许清如端着银耳汤进来了。   “王爷这么急要去哪儿?”许清如拽着李宗渠的衣袖往回拉。   李宗渠只能任由着许清如把自己又拽了回来。   董楼多话道:“王爷刚才说要去崇极殿。”   李宗渠都来不及制止董楼,只能默默地转过身去逃避。   许清如将银耳汤放下,语气略带不悦道:“王爷要去崇极殿为什么要瞒着妾身?”   李宗渠笑着转过身来,掩饰内心的惶恐道:“清如你听本王跟你解释,那……董楼不是说了吗?本王也没有要瞒着你……”   许清如瞥了一眼董楼,董楼低着头一身冷汗道:“王妃,属下什么都不知道,属下告退。”   李宗渠怎么也没想到董楼居然自己溜了!   李宗渠被许清如拽着衣袖,许清如抬起头来盯着李宗渠躲闪的眼神问道:“王爷是有什么事情瞒着妾身?还是觉得妾身肚量小,容不得王爷纳妾。”   “不不不!”李宗渠慌得连忙摆手解释道:“清如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本王真的没打算瞒着你,本王不是去……”   许清如故作沉重的叹了口气,纤细的手指轻轻的扭捏着李宗渠的衣袖,委屈道:“王爷现在是打算学着太子殿下还是学着宣王?也是王爷乃是皇族,怎么可委屈了王爷只忠心于妾身一人,王爷本就美貌,生来就被人说是“天命桃花”,这样好的福气怎的就只让妾身一人享去了。只是王爷若是喜欢大祭司,也得知道规矩,别害了自己的前程。”   李宗渠越听越觉得不对劲,这都什么跟什么?   李宗渠本来只是想着商量对付李宗泽,可这么一来说的就像是去和姬姚清偷情?   “清如,本王去崇极殿只是和大祭司商讨正事,这李宗泽一日不离开皇都便一日不得安宁。本王也是为了你我着想,你不要乱想,没有的事。”李宗渠慌忙解释道。   许清如本来并未多生气,可李宗渠这样辩解,反倒是惹得许清如不快了:“王爷的意思是,只有大祭司能助益王爷,妾身就不行了?王爷这样大的事情也只找大祭司商讨却不找妾身,在王爷心里是否早就没有妾身了?”   李宗渠被问懵了,他越来越搞不懂为什么一件事情可以越抹越黑……   李宗渠下意识的抱住了许清如,紧紧地搂着她,委屈解释着:“清如,清如。本王知道错了,以后本王去哪里,去做什么都告诉你可好?你别生气,本王真的不喜欢大祭司,本王怎么可能喜欢她本王认识她可比认识你早多了,要是看上她了,早就……”   “早就什么?”许清如仰着脸紧盯着李宗渠质问道。   “早就划清界限就好了嘛。”李宗渠笑着撒娇道。   长宣殿,   “皇上大祭司来了。”   小太监看着伏在桌案上昏昏欲睡的帝道。   这几日皇上的精神一直不济,也不知是否是上了年纪的缘故。   帝声音有些沙哑无力道:“请大祭司进来吧。”   姬姚清迈着步子缓缓走了进来,看着帝的面色不好,便道:“看来臣是来对了。皇上的精神越来越不好了。”   帝狐疑的看着姬姚清问道:“什么意思?你知道朕为何这几日身子不适?”   姬姚清点头道:“臣夜观天象,又查阅了宗室族谱,发现七皇子也就是宣王的八字同皇上相克。”   帝端坐起来,有些不信道:“这怎么可能?他是朕的儿子,怎么会克朕?”   姬姚清冷静道:“不仅仅如此,宣王的命相乃是天克之命,从前宣王还小未见功效,可如今宣王成年成婚,宣王便开始显现克母又克父。想来这几日皇上和董贤妃身子都多有不适。”   小太监在一旁添油加醋道:“皇上,这几日董贤妃确实是身子一直不爽。至于宣王就更别说了这两年也是病痛不断的。”   小太监这么一说,帝确实是察觉了些端倪,一开始帝以为宣王是为了不去封地才一直找借口,如今看来,缘是他们父子相克。   姬姚清又道:“宣王已经成年,若是还一直待在皇都,待在陛下和董贤妃身旁,怕是不妙。臣斗胆提议,即刻让宣王离开皇都,这样一来父子皆可保全。”   宣王离皇都本就是早晚的事情,帝让宣王拖了这两年也不过是以为董贤妃一直哭哭啼啼的拿宁王说事让他没有办法。可如今有了天象所言的父子相克,让宣王离开皇都就成了必然。   帝思索片刻道:“泽儿一直这么拖着不离开皇都确实不合规矩,只是宣王的腿脚不便,现下就让他离开?”   姬姚清继续道:“皇上若是一时心软让宣王再做停留就怕下一次伤的不是腿脚那么容易了,皇上为了宣王的安康还是得早做打算。”   “既然大祭司你都这么说了,朕这就拟制勒令他即可离开皇都。”   宣王府,   “砰——”   李宗泽接了圣旨强颜欢笑的送走了小太监后,便用椅子砸了门。   “什么父子相克!哪里来的谬论!本王看就是父皇容不下本王!都是他的儿子,他为何要如此待本王?”李宗泽气得一脚踹在木桌上。   卫慈安站在一旁,安抚道:“王爷,此刻就算你发脾气又能如何,还是得赶紧做打算。这封地山高水远的,一旦走了,我们就真的回不来了。”   李宗泽听了渐渐冷静了下来,坐在椅子上细细想着:“你说的不错,还是得把正事赶紧做了。他做父亲的如此绝情,本王做儿子的为何不能绝情一次。”   卫慈安心中忐忑,她在皇都呆惯了哪里会愿意去封地,更何况那封地甚是荒凉,宣王府都破败不堪。   卫慈安坐到李宗泽身旁心有疑虑问道:“此事真的不用告诉贤妃娘娘吗?万一……”   李宗泽抬手制止道:“不可,娘亲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告诉她只会让她惊慌失措。这件事情要提前安排起来,想让本王走,门都没有!李宗义、李宗渠你们从来都瞧不起本王,这一次本王杳然你们二人都知道,你们不配和本王争!”   作者有话说:   作者(抠鼻):当然没门,门不是让你砸了吗?   李宗泽:……? 第七十七章   李宗泽千算万算万万没有算到的是, 他造反的那天夜里,宁王府的府兵就包围了整个万福楼,而东宫的护卫军包围了宣王府。   这场造反还未开始, 就宣告了失败。   李宗泽身穿黑金盔甲看着站在宣王府外神色各异的两位兄长,神色中的光亮已然是掉入了谷底,这个计划还未实施就已经泄露出去了。   更让李宗泽没有想到的是,李宗义居然会和李宗渠联手。   董楼一直暗中调查万福楼,功夫不负有心人, 总算是找到了些蛛丝马迹,万福楼阿哑公子身旁的阿金和阿银时常出入驿站, 给大漠国的探子送消息。   李宗渠由此便可以知晓, 杞国为何会屡战屡败, 李宗泽那个自以为是的二百五想拉拢利用阿哑公子,却在神不知鬼不觉之中反被阿哑公子套走了朝中军中的信息,大漠国知道了杞国外强中干这才如此肆无忌惮。   只是李宗渠万万没有想到的是, 李宗泽居然会蠢到和大漠国的人一同举兵造反, 若是此刻大漠国在境外起兵那就是内忧外患。为了防止此事发生, 李宗渠提前告知了帝, 只是帝并不大相信, 毕竟李宗泽虽然不聪明但也不是个不忠不孝之人。   帝便派太子李宗义和李宗渠一同调查万福楼,魏驰同董楼一道抓住了阿银对阿银严刑拷打了一番,阿银嘴硬愣是一句话不肯说, 最后还是董楼拿阿哑公子的性命威胁他才让他松了口。   阿银只说了李宗泽求阿哑公子同其一同造反,但却未曾提起阿哑公子从何而来, 也未曾说起阿哑公子所求为何。   阿银虽然不说, 李宗渠心里也明白了八分。   李宗义伺机而动, 等着夜里李宗泽出府。李宗义此为不过是为了坐实李宗泽的罪过, 好让他彻底断了念想。   李宗义看着惊愕中的李宗泽,淡笑着道:“七弟,七弟的腿脚好的真快啊。这一身的黑金盔甲重不重啊?”   李宗泽捏紧了拳头,看着门外的李宗义冷哼一声道:“兄长才是好得快,儿子女儿相继过世,都未见兄长掉过一滴眼泪。”   李宗义听后黑了眸子,若不是顾着太子的礼仪,他早就一拳打在李宗泽那张不知轻重的嘴上。   “七弟,你可知万福楼的阿哑公子是何人?”李宗渠可没有耐心听他们二人吵架,他更想知道的是,李宗泽同大漠国到底有没有勾结。   李宗泽似乎是破罐子破摔了,别过脸去道:“四哥已经知道了,何必来问臣弟?”   李宗义见状冷笑道:“如此说来,你早就知道阿哑公子是大漠国的密探?还是说你早就已经把心归属给了大漠国?”   “你胡说什么?”李宗泽攥紧拳头,气得发抖,他确实是有谋反之心,但那也只是想让父皇立他为太子而已,并未想过要叛国。   李宗渠还是了解李宗泽的,便道:“看来你并不知情,这个阿哑公子表面上一直帮衬着你要让你当上太子,但实际上他来自大漠国,是为了从你的身上得到杞国的军情,同时把控杞国的国脉。你被他利用了……”   “这不可能!”李宗泽吼了出来,他的双眼充满了血丝,像是一只发狂的狮子。   李宗泽从小便容易被人忽视,他既不是嫡子也不是长子,又一直不得宠,皇族也好贵族也好又都是攀炎附势之人李宗泽身边的大多也是些想要仰仗他的纨绔子弟,唯独阿哑公子不一样。   阿哑公子从未问李宗泽要过什么,他们的相遇更像是天涯遇知音。   只有阿哑公子知道李宗泽的抱负,也只有阿哑公子相信李宗泽可以当储君,也只有阿哑公子愿意帮他,他怎么会骗他?他明明是最了解他的人。   董楼刚刚在万福楼搜查完,带着一盒信纸走到李宗渠身旁道:“王爷,这是阿哑公子房间搜到的,里面写着对杞国各个官员的具体信息,甚至连孩子以及婚配情况都写的极其详细。”   李宗渠看向一脸不可置信的李宗泽,道:“七弟,里面应该也有你的信息吧,想来他早就把你调查清楚了。也是,万福楼里的东西昂贵,所以成了达官贵人们吹捧的对象,一来二去,阿哑公子自然就了解了他们的一切。而这一切都被整理成册送去了大漠国。”   董楼不由得打了个冷颤觉得细思极恐:“王爷,难怪大漠国会知道我国这两年重文轻武,鲜少有武将人才,这才敢对我国大举进攻。”   “听懂了吗?”李宗渠凌冽的目光盯着李宗泽。   “这不可能!”李宗泽一边大吼着一边冲下来,抢过董楼手里的盒子。   可一打开,李宗泽就确信了李宗渠所言都是真的。李宗泽和阿哑公子相识多年怎么会不认识阿哑公子的字,这些信确实是阿哑公子亲笔写下的……   李宗义见李宗泽已然呆滞无话可说,便添油加醋道:“七弟,你这是叛国啊!你居然帮着大漠国的人来谋害自己的母国?如今还和大漠国的人一同造反,你如此行为实在是让兄长寒心。”   李宗泽将手里的盒子摔在地上,拔剑架在李宗义的脖子上威胁道:“你闭嘴!”   周围的士卒连带着董楼都被吓了一跳。   李宗泽手里的剑架在李宗义的脖子上,只要轻轻一碰,李宗义就会人头落地。   李宗渠在一旁劝道:“七弟,你若是悔改去父皇那里告罪还有命苟活,你若是做傻事,那就是断了你自己的性命。”   “你懂什么?”李宗泽似乎是失去了理智,忽然仰面大笑起来:“哈哈哈,你们一个是太子一个是宠妃的孩子,哪里会明白我低声下气这么多年的苦遇。”   李宗渠看着一脸淡漠的李宗义,缓缓开口道:“你已经是亲王了,比起寻常百姓来说早就幸运了不少,又有什么可怪的。若非是要比,这世间比你幸运的人多了去了,难道每一个都要怪罪吗?”   “是啊,我是亲王,可那是父皇可怜我,才给我的……”李宗泽猩红的双眼死死地盯着李宗义那双淡漠的眼神,他真是恨极了他那双不管世事的双眼,明明他才是那个最阴险最可怕的人。   一直被挟持着的李宗义忽而开口了:“七弟,你若是杀了我可以解恨你大可以下手。只是你别忘了,你府里还有妻妾和稚子,宫里还有病中的娘亲,你若是可以不在乎她们大可以试一试。”   李宗渠眸子微微闪过一丝异样的神色,这李宗义的厉害之处就在这里,他时刻都能把握住旁人的命门,他这样威胁李宗泽,哪怕李宗泽有那心也没那胆子。   李宗泽手里的剑滑落在地,他痛苦的跪在地上大哭起来,此刻的他早就忘记了自己亲王的身份,他现在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一个等待着宣判的失败者。   皇都的夜又冷又宁静,就如同他出生的那天夜里一般。   翌日朝堂上乱成了一锅粥,所有的大臣出奇的一致,都要求严惩宣王李宗泽,甚至有大臣要求对李宗泽进行极刑以正国法。   帝昨日一夜未睡,他从未想过有一日自己的儿子也会到想要和自己兵戎相向的一天。   底下的大臣争论不休,争论的也不过是如何责罚,而没有人会体谅帝的一颗人父之心。   李宗渠看着坐在高位上的父皇,忽而开口打破了朝堂上的僵局道:“父皇,儿臣认为此刻应该顺藤摸瓜找出所有隐藏在杞国的别国眼线,尤其是对万福楼的阿哑公子等人应当重罚,绝不姑息。”   李宗义冷冷地瞥了一眼李宗渠,跟上道:“儿臣昨日已经派人抓了阿哑公子等人,这些人嘴硬,他的两个仆人均已经自裁,而这阿哑公子,一口咬死此事纯属于宣王所为,父皇认为该如何决断?”   李宗义昨天根本没去过万福楼,万福楼里面都是高手,李宗义的护卫军根本不是对手,李宗渠派董楼以及一群死士,才拿下了阿哑公子等三人,李宗渠为此折损了不少死士,却不成想这功劳还让李宗义抢去了。   只是这还不是最气人的,更让李宗渠觉得气愤的是,李宗义显然是想把李宗泽彻底拉下水,哪怕李宗泽是无心之过,也打算让他实打实坐实了叛国的罪名。   帝坐在龙椅上,重重的叹了口气:“李宗泽是朕的儿子,朕教出这样的儿子,实在是国之不幸。朕若是早早听从大祭司所言让他离开,或许就不会有这样的事情。事已至此,便贬李宗泽为庶人,流放南疆,无召不得回。”   南疆是杞国最为偏僻的地域,那里时常风沙不断人烟稀少,去了又要做苦活,让李宗泽去那里基本上就判定李宗泽死刑。   “至于阿哑公子等人,一律死刑。”   退朝后,李宗义和李宗渠并排走着,可二人谁也不搭理谁。   最后还是紧跟着的齐律小跑上来,才让李宗义转身走开了。   齐律见李宗义转身走了,对李宗渠道:“皇上这次可没有法外开恩啊,我总觉得不对劲,这宣王再笨也不可能叛国,更何况万福楼那点儿个死士也不够他叛国的,最多也就胁迫君主……”   李宗渠点头笑着道:“看是舅舅看得清楚。只是,有人想要坐实了七弟的罪名,哪怕父皇有心护着也无法子,毕竟这是要给满朝文武一个交代的。”   齐律又道:“这还不是要紧的,我是担心明月。这大漠国的奸细被找出来了,大漠国没了传递消息的人,这大漠王会不会为难明月?”? 第七十八章   金秋, 送故人。   李宗渠独自站在屋外看着下人清扫着屋外的落叶,这几日他心中一直慌乱着,总有些不好的念头。   许清如取了外衣来给李宗渠披上道:“王爷今早送走了李宗泽, 现下还在想这事儿吗?”   皇上毕竟是顾惜李宗泽的拖了些时日才让李宗泽上路,还特意嘱托了李宗渠送一送。   二人从前虽然话不多,可到底是兄弟一场临别时刻还是多有不舍。   李宗泽似乎是已经是看开了,如今他只希望自己的母亲妻儿安好,走的时候也只是带着董贤妃为他做的一些干粮。   可李宗渠担心的并非李宗泽, 而是李明月。   阿哑公子之死瞒不过大漠国,大漠王狼子野心, 不知道会不会如舅舅齐律所言为难李明月。   许清如见李宗渠一句话也不说只是静静地眺望着远方, 便对底下扫地的下人道:“都不必扫了, 这落叶留在那儿也挺好的。”   “清如……”李宗渠忽然开口道:“身为兄长既教导不了弟弟又护不得妹妹,是不是算不得好兄长……”   许清如轻轻地挽着李宗渠,淡淡道:“王爷别多想, 王爷就算是有心管也管不着的, 明月也好李宗泽也好, 他们都不是王爷可以左右的……”   “是啊, 本王不是太子。”李宗渠叹了口气, 他若是太子或许结局会不一样吧。   这时董楼慌慌张张的走了进来,“扑通”一声直接跪在了李宗渠面前,支支吾吾道:“王爷……您快入宫吧……”   “出什么事情了?”李宗渠皱眉道。   董楼望了一眼许清如, 随即低下头道:“和硕公主……和硕公主……殁了……”   “什么?”许清如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长宣宫,   长宣宫弄得和天子祠堂一般哀声哉道哭哭啼啼的, 帝坐在高位上双目失神的望着远方, 似乎也失去的生气。   帝深知亏欠了这个嫡女, 可从未想过她会如此年纪轻轻就殒命了。她曾是帝生命里最美的凌霄花, 他曾经也希望自己的女儿永远攀附着自己,永远不用受苦,可他到底是没有做到。   和硕公主二十出头的年纪就已经草草结束了她本该辉煌的人生,甚至连她的尸骨都无法讨要回来。   永昌亲王哭得声泪俱下,一把年纪跪在地上,嗷嗷道:“皇上!大漠国如此对待公主,简直是不把我们杞国放在眼里,若再这样任由下去,我们杞国如何在大陆立足?”   齐律低着头用袖子摸了摸自己的眼泪,小声道:“皇上,公主出嫁是为了缓和杞国与大漠国的关系,可如今看来大漠国根本没有真的想和我们和平共处。万福楼就是个例子。”   帝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见,依旧是眼神呆滞的看着远方,一言不发。   李宗义和李宗渠是一同到的长宣宫。   李宗义率先开口道:“父皇,大漠国欺人太甚,儿臣已经派人去大漠国调查过了,这些年来大漠王虽然迎娶了我杞国公主,却一直冷落明月,甚至欺辱她,这才使她年轻早殇。”   李宗渠冷冷地瞥了一眼李宗义冷哼道:“兄长既然早就知道了,为何不早说,若是兄长早些把此事说出来,父皇早就派兵去救明月了,如何还会让明月死于大漠?”   李宗义故作镇定道:“四弟这么说就不对了。从前本宫只是以为他们是夫妻间的矛盾,本宫不好掺和,再说了明月的脾气也是倔的,本宫总不能为了妹妹舍弃国家利益。”   “那按照兄长所言,此番是否还要卑屈求和?”李宗渠低声质问道。   还未等李宗义开口,永昌亲王已经演起骨肉情深的戏码了。   “皇上……和硕公主是孝仪皇后唯一的女儿,是皇上唯一的嫡女……老臣当年也是忍痛才让公主远嫁,也是为了国之安定,可如今……明月死的惨,老臣日后下地如何见孝仪皇后……”永昌亲王哭得厉害,身子一抖一抖的,好像下一秒就会晕厥过去。   李宗渠本就是满怀愤怒,见了这一出戏码,更是觉得恶心。   当初李明月远嫁,便是顺应了永昌亲王和李宗义的意思,这二人推波助澜才让李明月不得不远嫁,如今这二人却好像一副被逼迫的样子,真是令人作呕。   “父皇,儿臣愿意领兵出征,必定拿下大漠国,给明月出气,给我杞国百姓一个交代。”李宗渠跪下请旨道。   永昌亲王听了眼珠子咕噜一转,立马附和道:“宁王殿下若是愿意带兵出征那必然是马到成功,也可扬我国威。”   齐律深吸一口气反驳永昌亲王道:“宁王没有带过兵贸然出征如何能够马到成功?这是打仗不是两个孩子玩闹……”   帝已经回过神来了,看着底下闹哄哄的样子,摆了摆手道:“都下去吧,朕想一个人静一静。”   “皇……”永昌亲王还想说什么,被李宗义一道目光憋了回去。   众人都退下了,帝一个人缓缓地起身去了凤栖宫。   李明月走后,帝就再也没有踏足这里。   凤栖宫还是过去的样子,却显得莫名的凄凉,帝粗糙的手轻轻地抚摸着那棵梨树,时间就好像回到了过去,他好似又看到了那个贪玩儿的女孩儿。   帝坐在石凳上,回想着孝仪皇后死前的情景,她哭得厉害,知道自己已经回天无力了,她一面劝说着皇上让李宗义坐稳太子位,一面又求着皇上务必照顾好李明月。   帝看着石桌上的灰尘,轻轻用袖子拂去,在石桌的角落上,刻着一行小字,这行小字是帝从未见过的。   “清风明月苦相思……”   帝忽然哭了出来,用袖子掩面,身子不停地颤抖着,他早就知道明月喜欢许清风,也知道这二人最是般配。可他不愿许清风为了李明月放弃仕途,也不愿为了儿女私情放弃国家大义。   他想做一个无私的君主,却做了一个自私的父亲。   那日李明月跪在大雨里,一遍一遍磕着头一遍一遍的喊着爹,帝心疼,可也无可奈何。   不过短短几日,他便失去了一个儿子,一个女儿。   或许上天就是在惩罚他,惩罚他对孝仪皇后的亏欠,也在惩罚他这些年的装聋作哑。   小太监到处再找帝,好容易在凤栖宫找到了,松了口气道:“皇上,您在这儿啊,皇上,太后找您呢……”   帝背过身去擦眼泪,说道:“朕就不去见太后了,太后现在也一定是伤感难过的……”   小太监顿了顿道:“许大人去见太后了,许大人似乎是想要带兵出征,起初太后不答应,可后来许大人要拔剑自刎,太后急了便同意了。”   帝重重叹了口气:“是朕亏欠了他们二人。”   小太监又道:“现下许大人就跪在长宣宫外,皇上看要不要见他?”   帝低着头摸着腰间的玉佩,这玉佩是李宗泽过去送给帝的,李宗泽喜好玉石,而这块看着普通的玉石却是他自己亲自刻好送来的。帝佩戴着这玉石也有些年头了,摸得多了都有磨平了。   如今帝身旁子嗣凋零,儿子更是只剩下李宗义和李宗渠了,无论是哪一个上了战场他都不舍。   朝堂上暗潮汹涌,永昌亲王什么心思,帝一清二楚。只是永昌亲王太过自我了,他自以为可以操控李宗义这个黄口小儿却不成想他自己早已经变成了李宗义手底下的一枚棋子。   “去,把北镇将军叫来。”帝吩咐小太监道。   宁王府,   大漠国只是传达了和硕公主已死的消息,却不愿意将公主的尸骨送回杞国。大漠国声称:公主已经嫁给了大漠王生生死死都是大漠的人,哪怕公主不忠也不能归还杞国。   许清如本想回许府看望许清风,怕许清风做傻事,可没成想许清风早已经入宫去了。   许清如焦急的在屋内走来走去,母亲年事已高,年轻时丧夫已然是苦痛万分,若兄长再上战场,许清如怕母亲的身体会支撑不住。   可就算不是兄长也会是李宗渠,许清如坐立不安,无论是哪个上了战场对于她来说都是一种煎熬。   阿英站在许清如的身侧,一时半会儿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安慰许清如,只能道:“王妃要不喝口茶吧,奴婢看您都烦了一天了。”   许清如此刻哪里还喝的进去茶,这时外头传来了声响,是董楼匆匆忙忙的跑了进来,看到许清如回话道:“王妃,属下已经打听到了,许大人入宫见了太后,太后似乎已经同意了许大人出征,如今就看皇上的意思了。”   “糊涂!”许清如急的跺脚。   许清风有多大的能耐许清如如何会不知道,许清风最多也就是和大漠国同归于尽罢了,想要打赢这场战役根本不可能。   许清风此行无异于送死。   许清如虽然嘴上骂着许清风,可心里也清楚兄长对李明月的痴情,也明白他失去挚爱的痛苦。可……   董楼见许清如焦躁不安,又道:“皇上未必会答应,更何况这朝堂上的将领又不是只有许大人。”   董楼话刚说完,李宗渠便回来了。   李宗渠冷冷地瞪了一眼董楼,呵斥道:“你又在给王妃教唆什么?现在都敢置喙朝事了,谁给你的了脸面?”   “妾身给的。”许清如见李宗渠莫名生气,噘嘴不悦道。   李宗渠吃瘪,又对着董楼道:“王妃给的你就好好接着,别闹出什么笑话来,出去。”   “哦~”董楼心底里翻了个白眼,默默地退了出去。   作者有话说:   还是原来的配方,还是怕老婆的宁王……? 第七十九章   许清风执意要上战场, 朴氏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皇上已然下旨让北镇将军随着许清风一同上战场,只是皇上也嘱咐了许清风让许清风不要意气用事,要听从北镇将军的安排。   李宗渠和许清如一同站在城楼上眺望着大军离开皇都, 秋日里有些凉意,李宗渠从阿英手中取来外衣给许清如披上,侧下身子轻声道:“清如别担心,北镇将军是朝中身经百战的老将了,此战定然能带着兄长平安归来。”   许清如手里握着平安福, 眉眼间依旧是担忧,昨日一早她便去寺庙里求来了这平安福, 可惜兄长昨日一天都待在太后宫里, 许清如不得见, 今日一早又直接离开了。   说不心慌,是假的。   许清如从小便同许清风一同待在宫中,这是许清风第一次离开皇都, 许清如清楚许清风对李明月的感情, 但她更明白战场意味着什么。她的父亲, 就曾经在战场上, 一去不复返。   李宗渠伸手紧紧握住许清如冒着细汗的小手, 俯身安慰道:“我们要相信他,相信他能活着带明月回来。”   皇都的冬日里冷得很,入冬没多久便下起了大雪。   朴氏一到冬日里腿脚便觉得无力, 许清如便把朴氏接来了宁王府。只是许清如一直担心着许清风,李宗渠说李宗义独断专权, 趁着帝年岁渐长身子不爽便将所有的政务都揽走了, 军中的消息也被他垄断了。   李宗渠本想进宫去见帝, 却被小太监告知帝这几日总是晕厥经不住事儿了, 李宗渠只得作罢。   夜里,   许清如伺候朴氏安寝,朴氏却忽然抓住了许清如的手。   “阿娘怎么了?”许清如俯下身问道。   朴氏叹了口气,忧心忡忡道:“你嫁给宁王也有些年头了,却怎么一直没有消息?是不是当年下毒那事儿坏了根本?”   朴氏的担忧埋藏在心底很久了,尤其是看到李宗渠如此宠爱许清如,更是觉得许清如迟迟未有孕让人着急。   许清如微微低头道;“此事女儿也问过太医了,起初是因为女儿过往情绪不佳,后来太医说女儿当年中毒养了两年才有所好转,身子亏空的厉害,至于能否有孕,太医也没有个准信。”   朴氏无奈摇头道:“太医院的这些太医都是老油头了,说的这些个话都没个准的。我是真的担心你,宁王为了你都不肯纳妾,可你瞧瞧太子瞧瞧当初的宣王,哪个是没有孩子的……你若是一直无子单靠着宁王对你的宠爱那是远远不够的,也不晓得外头的人会如何说你。”   “阿娘……”许清如心里自然清楚,可许清如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朴氏拉着许清如的手,轻声道:“王爷现下还年轻惜你、疼你那都是常理,可等日后王爷年纪渐长,看着旁的人都儿女成群,王爷心里必然是会难过的。”   “那……阿娘的意思是……”许清如心中一紧,小声问道。   朴氏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道:“要不,你还是给宁王纳妾吧。起码这妾室以后的孩子也得唤你一声嫡母,总好比日后你一直无子让人说闲话的好。娘亲知道,这样做对你而言定然是煎熬的,可你若现在不这么做,日后王爷记恨起你来,你们的夫妻情意怕是会断送。”   许清如低着头不搭话,她清楚朴氏是为她着想。许清如的身子她自己也不清楚能否生育,可李宗渠身为亲王若是一直无嗣也是会被人诟病的,更别提还想着做日后的储君。   朴氏见女儿委屈的模样,也是心疼,用手轻轻摸了摸许清如的小脸,安慰道:“清如,阿娘知道,你是不愿意的。世间哪个女子愿意和别人分享自己的夫君。可你别忘了,你的夫君不是一般人,他若是只想做个闲散的王爷,那也就罢了,若他心中有丘壑,眉眼有山河,断然不可能只爱你一人。”   “阿娘,女儿明白。”许清如微微点了点头,强忍着内心的酸楚,挤出一抹并不好看的笑意。   许清如从朴氏的屋子里走出来,外头的清冷不由得让她的身子打了个冷颤。   阿英提着灯走过来,小声道:“王妃夜深了您也快点儿去安寝吧,王爷还等着呢。”   “阿英,你明日去把巧儿叫来。”许清如淡淡道。   阿英疑惑道:“巧儿?就是那个左恭候送来的女子?王爷说那女子看着笨笨的,就让她再王府浣洗衣物,王妃找她作何?”   “笨笨的?”许清如小声喃喃着,这么听起来李宗渠怕是不喜欢的,便又想了想道:“那就叫那个兰心。”   阿英更奇怪了问道:“就是淮南国公府送来的那女子?自从宣王流放之后,淮南国公就一直想要拉拢我们王爷。就送了兰心姑娘来,可王爷说那女子长得像八哥,就让她去里头伺候八哥了,听说这几日那几只八哥已经会学说话了。”   兰心许清如还是见过的,算得上是貌美的女子,怎的到了李宗渠眼中便成了八哥?   许清如觉得伤脑,就又问:“那若夏呢?”   阿英歪头道:“就是那个和王妃有三分相似的若夏吗?好像是在王府里有些年头了,王爷倒是没说什么,就是让她在院子里收拾花草。”   “那就她吧,明日带她来见我。”许清如强颜欢笑道。   阿英看着许清如自顾自走,依旧是不大明白,许清如怎的忽然想起这些人来了。   翌日清晨,   许清如一夜未眠,李宗渠倒是睡得香。   李宗渠后来是被许清如踹醒的。李宗渠迷迷糊糊醒过来,什么也没来得及问,就被许清如赶出去,说是让他出去买些缎子。   李宗渠不知为何也不敢问,只能照做。   李宗渠走后许清如见了若夏。正如阿英所说若夏的眉眼间确实有三分像许清如,唯一不同的是若夏的脸上还带着一些稚嫩,果然是个年轻可人的姑娘。   阿英疑惑地站在一旁,看着许清如细细打量着这个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若夏。   许清如收回了目光,问道:“你从哪里来的?”   若夏身子打颤,小声回话:“奴婢从前是伺候定国公家的郑公子的,后来郑公子把奴婢送给了王爷……王爷就让奴婢在王府里侍弄花草……”   “郑也?”许清如倒是许久未曾听闻这个名字了,自从教坊司一事后,许清如就再也没见过他,听李宗渠说,郑也似乎也已经安安心心的打算遵父母之命成婚了。   若夏吓得手抖,忽然磕头道:“王妃恕罪,奴婢绝对不没有不轨之心。”   阿英在一旁冷哼道:“谅你也没有这个胆子。”   许清如见若夏如此胆怯,便明白了阿娘昨日所言,看来在外人眼中的许清如确实是一个妒妇。   若夏吓得已经哭了出来,生怕自己哪里做错了惹恼了许清如。   许清如起身淡然道:“你入府也有年头了,今晚你伺候王爷。”   “啊?”若夏抬起头来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许清如。   阿英也是不可思议的看着许清如,急道:“王妃,怎么可以让她……”   许清如背过身去淡淡道:“阿英你替若夏沐浴更衣。”   许清如话音刚落,若夏居然吓得晕了过去,最后还是阿英不情不愿的把她拖走的。   到了夜里,许清如早早在侧屋歇下了,可辗转反侧哪里睡得着。把别的女人送到自己男人的床上,许清如从前想都不敢想,可如今却又不得已而为之。   她爱李宗渠,也正是因为爱他,才不希望他绝后,更不希望他成为旁人口中诟病的对象。   许清如蒙着被子,却哭出了声,她怕的发抖,她怕李宗渠会喜欢上若夏,毕竟若夏年轻漂亮又温柔,比起许清如来说更占优势。   这时忽然有一双大手拽着许清如的被子,用力把许清如盖在头上的被子拉了下来。   许清如满脸都是泪,红红的眼圈瞪着大眼睛可怜的看着一脸懵的李宗渠。   李宗渠像是刚刚回来,但倒是一副淡若问道:“你今日怎么自己先睡了,还睡在偏屋里,本王今日上街腿都快断了,本王是一家一家的看一家一家的找缎子,你瞧瞧你喜欢哪个?”   许清如的双眼泛着泪光,看着李宗渠的样子更是害怕极了。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你……没去正屋?”许清如小声沙哑的问道。   李宗渠将桌子上买来的缎子搬过来,理所应当道:“阿英说你在这儿本王当然要来这儿了,怎么是你嫌正屋不好吗?本王也觉得正屋小的很。还没这屋子大些……”   许清如用被子捂着嘴唇,让自己憋着别哭出来,李宗渠拿起一匹缎子给许清如看:“清如这个好看吗?本王看了那么多就觉得这个花色最衬你……”   “王爷……”许清如的声音有些呜咽。   李宗渠这才发觉许清如似乎是哭过了,便俯下身子用手轻轻擦拭着许清如的小脸,哄着道:“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许清如起身抱住李宗渠温热的身体,再一次拥抱到他的时候,许清如竟然有一种失而复得的感觉,虽然他从未离开过她……   李宗渠轻轻抚摸着许清如的后背,柔声道:“你这是怎么了?最近总是心绪不宁的,你瞧你满身都是汗,热为什么要捂着自己?”   “王爷……你不该来的……”   “胡说,本王不来这儿去哪?怎么你还想休夫?”   “妾身……不敢……”   作者有话说:   李宗渠:妾是不会有的,这辈子都不想有!   作者:孩子是会有的,这辈子总会有的!? 第八十章   李宗渠逛了一天, 回来的时候腿都是酸麻的,便在许清如的身侧睡着了,许清如看着李宗渠平静安详的睡姿, 鼻尖轻轻凑过去闻嗅着他身上淡淡的气息,靠在李宗渠身侧安稳的睡去。   门外阿英见里头火烛熄了,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阿英转头便小声的问董楼:“今日可真是吓死我了,我以为王妃真的要给王爷纳妾了。王爷真的没去正屋?”   董楼苦笑回答:“怎么没去,王爷吓得半死, 手里的缎子都扔在地上还是我去捡来的,王爷还以为自己走错屋子了半晌没回过神来。”   阿英疑惑道:“这若夏长得像王妃, 夜里黑灯瞎火的王爷不会认错?”   董楼笑着刮了刮阿英的小鼻子道:“心爱之人怎么会认错, 倒是王妃以后还是别来这一出了, 王爷在这么被吓下去怕是会吓出病来。我都是第一次见王爷连滚带爬的从屋子里跑出来,跟见鬼了似的。”   “王妃自打从夫人屋子里出来后就不对劲了,是不是夫人说了什么……还有, 那个若夏呢?”阿英问道。   董楼淡淡道:“王爷让她自己回去了, 不过按照王爷的性子, 这若夏在王府怕是待不下去了。”   翌日晨时,   外头的鸟叫声有些聒噪, 李宗渠醒的时候许清如还昏昏沉沉睡着,李宗渠蹑手蹑脚的下了床,梳洗换了衣衫。   若夏一早就被董楼找来跪在屋外。   若夏人小胆子也小, 跪在地上又是哭又是发抖的,董楼见了也是不忍心便开口道;“王爷要不饶了若夏这次吧。”   李宗渠冷着脸看着若夏问道:“昨天是你自己去的, 还是王妃请你去的?”   “是……王妃……让奴婢伺候王爷……”若夏低着头支支吾吾的说着。   李宗渠淡淡道:“你不必留在王府了, 王府的规矩你是知道的, 没有本王的命令旁人是不许进本王的内寝的, 你坏了规矩脏了本王的地界,罚你是应该的……”   若夏磕头哭诉着道:“王爷……奴婢家中无人,若是被赶出王府只能活活饿死,求王爷开恩……”   李宗渠最厌烦大清早便吵吵嚷嚷的,冷脸看向董楼道:“带她回定国公府吧,既然是郑也送来的人,如今也应当还给他了。”   董楼微微一愣,随即觉得不妥道:“王爷,郑公子就要成亲了,此刻把若夏送回定国公府,定国公怕是也容不下她的……”   “容不容得下她,是她的造化。本王便是要让这府里上下都知晓,本王的规矩,谁都不许坏了。”李宗渠说着便拂袖离开。   若夏哭得厉害,董楼怕若夏吵醒了许清如,连忙捂住若夏的嘴,把若夏硬生生拖走了。   许清如醒来的时候已经快正午了,前日里没睡好,昨夜又劳心伤神,今日睡了个痛快。   阿英过来给许清如梳洗,许清如这才扶额想起来道:“昨夜让若夏伺候王爷,王爷没去,若夏去哪里了?”   阿英说不出口,便含糊其辞道:“若夏回去了,王妃不用担心她。”   “那便好,是我没有思虑周全。你送对玉钗给她,就当是欠礼。”许清如说着便从梳妆台上取了一对玉钗给阿英。   阿英迟疑了一会儿便收下,点头。   许清如刚刚走到外头便见屋外又飘起了小雪。   这时一个丫鬟手里拿着一封信递给许清如道:“王妃这是太子派人送来的,说是关于许大人的。”   许清如急忙拆开了信,里头确实是许清风的亲笔,上面大致意思是,大漠的风沙恶劣,比不得皇都那么冷反倒是有些燥热,许清风同大漠前两次皆打了个平手,大漠国的世子骤然离世,大漠国内部矛盾加剧,趁此机会说不定能打赢大漠国。只是许清风也提及希望皇上能够增援,大部队赶到大漠的时候已经疲惫不堪,连续迎战也是体力不支,如此打下去就算赢了此战杞国也会损失惨重。   许清如收到信既是心安又是惶恐,李宗义意欲何为?   许清如问丫鬟道:“太子的人可有说什么?”   丫鬟回答:“说了一句,说是杞国这几年很不安定,陛下暂时不会增援。”   许清如捏紧了信纸,似乎是明白了李宗义的意思。李宗义不过是希望许清如去求他,求他增援,求他帮许清风。   只是……许清如早就不愿意再见李宗义了。   “王妃,许大人足智多谋一定会安然无恙的,更何况,许大人也说了大漠国如今内乱,大人一定会打赢归来的。”阿英小声安慰道。   “不行,兄长既然提及了,我必然要帮他。若是为此让他丧命,我会于心不安的。”许清如说着便披上了斗篷匆匆离开宁王府。   东宫,   魏驰见李宗义亲自沏了茶,有些疑惑。   “太子是在等什么人吗?”魏驰问道。   李宗义将其中一杯凑到鼻尖闻了闻,身心愉悦道:“这茶的味道极佳,是前几日舒国送来的。”   魏驰心中更加犯嘀咕了,这样极好的茶,李宗义从来都只同聂丽阿朵同饮,今日又会是谁?   “去把屋内的熏香拿出去,熏得很。”李宗义淡淡道。   “啊?”魏驰更是疑惑了,这熏香可是聂丽阿朵最喜欢的味道,李宗义爱屋及乌才把它放置在书房,今日怎的嫌弃起来了。   魏驰也不敢多问只能照做。   李宗义又开口道:“屋子里的炭火再多加些,有些冷了。”   “是。”魏驰又乖乖加了炭火。   “再去厨房拿些点心,记得做地漂亮些。”李宗义又吩咐道。   魏驰实在是忍不住了问:“太子殿下,您今日怎么了?这是有什么重要的客人要来吗?您从来不这样的。”   李宗义的眸子微微暗淡了,魏驰便不敢说话了。   外头的宫人进来道:“殿下,宁王妃来了,要不要……”   魏驰厌恶的皱起眉道:“赶她走,现在来作甚,莫不是看我们太子殿下掌管政务她想要巴结?”   “让她进来。”李宗义瞪了一眼魏驰道。   宫人退了出去,魏驰急道:“太子殿下,您忘了多罗郡主的事儿了?您不是说了不会再记挂她了,为何还要……”   李宗义沉默着不回话。   在魏驰眼中李宗义一直都是个说一不二的人,他做了决定的事情,就绝对不会更改可现下这才过了多久,就又忘记了?   这时外头那个熟悉的身影,让李宗义的眼眸微微一亮。   外头下着雪,许清如的头上沾染了不少雪花,银白色的斗篷衬托着雪色更白皙,就像是小时候李宗义见到她的时候一样,只是那时候的许清如蹲在宫学外娇小而胆怯,不像现在多了些淡漠从容。   李宗义站起身来,许清如恭敬行礼道:“妾身见过太子。”   “清如不必多礼。”李宗义的声音温柔而淡雅,像极了他们从前的模样。   魏驰不敢多言,只能闷闷不乐的站在一侧。   许清如坐在李宗义的对面,看着桌案上新沏的茶,便知道李宗义是料定了她会来。   “清如尝尝这茶味道极好。”李宗义替许清如端起茶轻轻地捧到许清如的红唇边。   许清如身子微微后仰,接过茶,淡淡道:“谢太子。”   许清如喝了一口便觉出这是舒国的茶,味道清淡却略显苦涩,许清如不喜欢这样的茶,便道:“太子殿下和良娣的感情极好,这才喜欢上了舒国的茶吧。”   “你不喜欢吗?”李宗义皱眉道,在李宗义的印象里许清如明明是喜欢这样略带苦涩的茶。   想起过往,许清如只能淡笑道:“太子殿下误会了,过往妾身说喜欢,是因为知道太子殿下喜欢这样的味道。妾身喜欢清茶,味道淡些。”   李宗义微微侧头,许清如见状又苦笑道:“瞧太子殿下书房里的布置还是过往的样子,只是太子殿下素来爱香,怎的今日没有燃香?”   “怕你不喜欢。”李宗义沉声道。   许清如叹了口气,从前觉得李宗义是喜欢过自己的,可如今才知道,原来李宗义从未真正留心过自己。   许清如低头浅笑道:“太子殿下,妾身喜欢香,只是妾身当初住在凤栖宫,知道公主不喜香料这才不用。”   李宗义侧着头捏紧了拳头,忽而冷笑道:“你的意思不过是本宫不了解你罢了,可你从前可不是这样的。是觉得后面有了李宗渠所以有了底气吗?”   许清如捧着茶微微开口道:“太子殿下又误会了,不是妾身变了,是您从来没有真的关心过妾身。妾身也是遇到了王爷才知道,原来过往的时候都是妾身在迁就太子殿下,却从未真真正正的做过自己。”   李宗义心里醋意猛然升起,站起身来背过身去道:“你来若是只为了说这些,那便大可不必了。本宫不想听你的琐事。”   “太子殿下知道妾身今日为何来此,也知道,妾身这一生最在意的几个人。太子殿下拿兄长来要挟妾身,是想从妾身的身上得到什么?”许清如微微抬眸冷静的看着李宗义的后背问道。   李宗义苦笑着转过身来,对视着许清如道:“你?还能给本宫什么?你的这颗心早就不属于本宫了。”   “太子殿下不妨直说吧。”许清如淡淡道。   李宗义底下身子渐渐靠近许清如,贪婪的感受着她身上传来的气息,轻轻开口道:“本宫要,要你今夜留下来。只要你答应,本宫这就给许清风增援,而且一定保他平安回来——”? 第八十一章   许清如冷眼瞧着李宗义小人得志的模样, 不由得冷哼。   “怎的,王妃不乐意?”李宗义嘴角的笑容渐渐放大。   许清如缓缓起身,淡淡道:“太子殿下是还没有长大吗?”   “你说什么?”李宗义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悦, 语气中带着一丝危险的气息。   站在角落里的魏驰身子也不由得打了个颤,这么多年来敢这么指责李宗义的也就许清如了。   许清如倒是不害怕李宗义的,回答道:“太子殿下若不是孩童就应该明白,兄长是为何上了战场的。兄长不是为了宁王殿下,不是为了我, 是为了太子殿下的母国,为了太子殿下的子民。太子殿下身为储君说出这样的话, 不觉得儿戏吗?”   李宗义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回答。眼前的许清如似乎已经不是那个他初见时的小姑娘了, 她不再信任他, 也不再畏惧他。   “妾身想太子殿下身为储君,心系百姓自然也会记挂远离家乡的战士们 ,妾身出府已久不便久留, 告辞。”   许清如说完这番话, 便要转身离开。   魏驰见李宗义不发话, 便上前拦住了许清如, 魏驰不喜欢许清如, 冷淡道:“王妃,太子殿下自然是心系天下的,只是王妃要记得谁才是储君, 永远的储君。”   许清如冷冷瞥了一眼魏驰,绕过他头也不回的走了。   桌案上的茶水被李宗义打翻, 李宗义怎么也没有想到, 拿许清风的安危威胁许清如竟然反被威胁了。   魏驰小声询问李宗义道:“是否要出兵增粮支援?”   李宗义瞪了一眼魏驰道:“不然呢?她这么明目张胆的来过东宫了, 若是真的许清风出了什么事情, 外头便会说本宫以公徇私,父皇会放过本宫吗?”   “是……”魏驰不情不愿的退了下去。   杞国的初春还是带着丝丝的寒意,许清风连连取胜的消息也渐渐传入杞国皇都。帝的身体也为此渐渐好了起来,可以上朝了。   “报——”   “军报,许将军火烧大漠营生擒大漠王。”   底下的大臣听了战报,皆喜笑颜开。   高大人不由得赞叹道:“不愧是骁勇将军之子,能力不输当年的骁勇将军。”   罗大人也道:“是啊,也多亏了北镇将军在一旁协助,想来许将军日后也是我杞国不朽之将。”   帝起身问探子:“许将军可安好?”   探子跪在地上思考了一会儿才道:“将军这几日一直不眠不休,精疲力尽又同大漠王打了一场,身体上有不少伤痕……”   永昌亲王一直不说话,眼眸深邃,许清风打了胜仗出乎他的意料,若是许清风得胜归来,那帝一定会把兵权给许清风,如此一来,不就等于李宗渠得了兵权。   他不能让许清风活着回来。   永昌亲王抽出帕子,故作哭泣,哽咽道:“皇上……许将军年轻英勇屡战屡胜,可……和硕公主的尸骨依旧是下落不明,臣实在是难安,这可是孝仪皇后唯一的女儿啊……”   帝看向探子又问道:“明月……和硕公主的尸骨可有找到?”   探子回答:“大漠王甚是阴险,将公主随意的草草埋葬了,将军还在找……”   高大人不由得唏嘘道:“这大漠甚是荒凉,一起风便是黄沙漫天,如何找得到……这大漠王真是罪该万死。”   探子又支支吾吾道:“将军审问大漠王无果……已经将大漠王当众斩首。”   “荒唐!”李宗义大声斥责道:“这样的事情没有经过父皇的允许他怎能私做主张?大漠王死了,这大漠国其他人还会乖乖归顺吗?”   探子低头不语。   帝扬起脸,老泪纵横轻声道:“罢了,罢了。”   “父皇……”李宗义将帝没有要追究的意思,更是气愤。   永昌亲王见状打断李宗义道:“皇上,臣听闻大漠国有一片鬼镜沙海,说不准……公主的尸骨就在那里。”   李宗渠听后微微蹙眉,鬼镜沙海李宗渠是听说过的,那是个极其危险的地方,进去的人基本上都出不来,而且那里酷热不堪毒虫甚多对于杞国人来说是难以想象的。   帝立即制止道:“不可,那地方绝对不能去!”   谁知探子缓缓抬起头,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道:“将军……已经进去了……”   “什么?”帝拍案而起。   宁王府,   许清如替朴氏披上外衣,牵着朴氏的手在院子里散步。   许清风连连获胜让朴氏心里渐渐宽慰不少,这几日用饭也香了。   朴氏牵着许清如小声道:“上回你给王爷纳妾,王爷似乎很不情愿。”   许清如点了点头道:“是,女儿也是后来才知道,那若夏已经被赶出王府去了。阿英还打算一直瞒着女儿,那日之后女儿就不敢动这个心思了。”   “罢了,”朴氏笑着道:“王爷疼你,阿娘看得出来,这样也好,既然王爷不介意,阿娘也没什么好说的。只是你还是得好好调养着身子才是。”   许清如中毒之后虽然调养的好,可到了冬日里依旧是虚得很,夏日里也总是没力气,尤其是这几日还总是头晕目眩,甚至有些莫名的恶心难受。   “女儿吃了不少药了,身子一直是这样,女儿也心急,过段日子再请太医来瞧瞧吧。”许清如扶着朴氏在一旁的亭子中坐下道。   朴氏微笑着,慈爱的看着许清如:“等你兄长回来了,娘得再给他找门亲事。他的大仇已报,也该好好安定下来了。”   许清如替朴氏倒了一杯清茶,道:“兄长的脾性阿娘不是不知道,怕是也难。”   “你和你兄长都像极了你们父亲,一样的倔强。早知道如此,当年还不如不让你兄长入宫,他也不会这样失了心智。”朴氏端起茶来又叹了口气。   李宗渠刚回府便瞧见亭中坐着的母女俩,看她们二人其乐融融本也不想打扰,可心中有一事不明,便觉得不安。李宗渠上前先同朴氏问安后,便找了个由头拉着许清如回到屋子里。   李宗渠一进屋子便把屋子门紧紧关上,面容严肃。   “出了什么事情?”许清如隐约觉得李宗渠有些不安,心中也忐忑。   李宗渠小声道:“你兄长进了鬼镜沙海。”   “那是什么地方?”许清如蹙眉问道。   李宗渠解释道:“死人坑。”   许清如吓得心惊:“兄长去那里做什么?”   “为了找明月的尸骨,可本王隐隐约约觉得事情不对劲。今日朝上永昌亲王总是提及明月尸骨,从前他从不在意的,今日如此反常本王觉得有诈。”李宗渠很清楚永昌亲王老奸巨猾,从不做没有利益的事情,更别提什么亲情,在他的眼里根本没有感情二字。   许清如心里发慌,小声道:“永昌亲王难道要害兄长?可他为何要害兄长?”   “你兄长如今手握杞国大部分兵权,他若是得胜归来,对于李宗义来说就是如临大敌。若你是李宗义你会怎么做?”李宗渠看着许清如问道。   许清如了解李宗义的脾性,威胁到他的储君之位的人,那便是要他的命。   李宗渠握着许清如发抖的小声,又道:“军中有不少李宗义的眼线,想来你兄长会去鬼镜沙海一定也是这群人搞的鬼。他们目的很明确就是要他有去无回。”   “那现在怎么办?”许清如急的快要哭出来了,她了解兄长的脾性,他是无论如何都会去的,这样一来他若是出了事……   李宗渠抱住许清如颤抖的身体,轻轻地拍打着她的后背安抚着道:“本王已经派了董楼前去,董楼的武功你是知道的。只是这路途遥远能不能赶上……”   “不……”许清如靠在李宗渠的肩膀上,脑海里涌现的都是一些坏念头,她的心跳不断加速,身子有些站立不住,随即竟然晕了过去。   许清如昏昏沉沉的仿佛听见睡梦中李宗渠不停地叫着她的名字,好像还听到了朴氏的声音,可这些声音越来越远,渐渐地一点儿也听不见了。   远方是一片大漠,从踏入这片土地的那一刻起他就没有想过要活着回去。   “将军……”   所有的士兵都劝说着许清风,可谁也阻止不了他。   一部分的士兵甘愿跟着他一同进入了鬼镜沙漠,在这片茫茫的鬼镜沙漠里有一片绿洲,据说和硕公主的尸骨就埋在那里。鬼镜沙漠里的沙子很深又很软,一脚踩下去就会陷进去,沙漠里又有毒虫,只要被咬伤一口便会疼痛不止。   许清风像是一个行尸走肉,走在荒漠里,他的手里紧紧握着的是一枚金钗。那钗子是朴氏留给许清风,朴氏告诉许清风,这钗子日后是要给许清风未来的正妻的。   长时间的行走和缺水,让大部分的士兵都走不动路,大漠的烈日比得过杞国的夏日,越是走着越是看不见希望。   白日的酷热渐渐过去,夜晚带着一丝凉意即将来临。   “起风了……”其中一个士兵小声道。   许清风微微抬起头,他看向远方,从那里,像是有什么东西。   许清风干裂的嘴唇喃喃道:“是明月吗?”   “今日的月亮格外的圆。”有一个士兵迷迷糊糊说道。   “该是回家的日子了。”另一个士兵擦了擦干涩的眼角道。   月明的时候,是回家的日子。   许清风站在原地,他的眼睛已经因为疲惫而快要合上,他努力撑开眼睛,远远地看去,在明月的底下,那个清风吹过的地方,好像是……   好像是……   一片绿洲——? 第八十二章   宁王府,   许清如也不知自己是昏睡了多久,只知道醒来的时候依旧是觉得身子乏力。   李宗渠脸上带着难掩的喜悦,轻轻地将大手敷在许清如的额头, 略带怪罪道:“清如也正是的,身子不适也不早说。”   许清如见李宗渠还笑自己,满眼委屈道:“妾身担心兄长,王爷还笑妾身……”   在一旁的阿英已经忍不住内心的激动,上前一步道:“王妃, 您有喜了!”   许清如听后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根本不敢相信, 迟疑半晌又将目光投向李宗渠。   李宗渠紧紧握着许清如的小手, 笑着点头道:“她说的不错, 刚刚太医给你瞧了,说你是初有孕,又大喜大悲这才晕厥, 现下太医准备保胎药, 你好好休息着。”   许清如起身依旧是难以置信的问道:“你没骗妾身吧, 妾身……”   “为何要骗你?”李宗渠知道许清如是高兴坏了, 便扶着她的身子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又道:“这是喜事, 王府里很久没有这样大的喜事了,本王刚刚已经派人去皇宫告知父皇了,父皇的封赏也就要到了。”   阿英在一旁也连连点头道:“太医嘱咐奴婢要好好照料王妃, 王妃有孕初显要好好养着,可千万不能再大喜大悲了, 以免伤及腹中胎儿。”   许清如摸着自己的小腹, 心中既是欢喜又是担忧。有孕自然是好事, 可许清如曾经伤及过身子, 也不知道这孩子能否安然无恙的出生。   “王爷,宫里的公公来了,带着皇上的旨意。”小厮笑着走进来道。   小太监迈着步子笑盈盈走进来先给李宗渠许清如贺喜道:“奴才见过王爷王妃,王爷王妃大喜。”   许清如靠在李宗渠的肩头,看着小太监命人把帝的赏赐搬了进来。   小太监弓着背笑着道:“王爷,王妃。这些都是暂时的,等王妃诞下麟儿还有额外的赏赐,皇上还说了,若是生的是个小世子,即可封王。”   许清如被帝这忽如其来的赏赐也是吓了一跳,历来封王都是皇子成婚之后,就算要提前封王也得等皇子成年,从未有过刚出生就封王的先例。   许清如小声道:“王爷,这怕是不妥,小小孩儿如何担当得起。”   小太监却笑着道:“王妃莫要觉得过了。这眼下皇上膝下就剩下太子和宁王两位皇子,太子接连丧子丧女帝心里也甚是难过,加之这是宁王的第一个孩子,帝这才格外欢喜您的孩儿。”   李宗渠安抚着许清如,淡笑着道:“无妨的,既然是父皇的意思,答应便是。”   小太监继续道:“皇上也说了,若是个女孩,也无妨,生下就是郡主。”   “皇上隆恩,妾身感念于心。”许清如浅笑道。   这时外头的小厮又进来了道:“王爷王妃,太后宫里还有东宫都派人来贺喜了。”   小太监见状便先离开了。   太后宫里来的是太后最亲近的嬷嬷,嬷嬷带来的是太后的一对红玛瑙的耳环以及一尊送子观音。   嬷嬷在宫里德高望重,阿英特地为嬷嬷准备了椅子让嬷嬷坐下说。   嬷嬷手捧送子观音,笑着对许清如道:“这尊观音太后很早就求来了,本来总想着找个机会给王妃,只是又一直担心着许将军这才没机会。如今算是正好赶上了。”   许清如微微低头羞愧道:“妾身身子一直不好,还要太后如此挂怀实在是羞愧。”   嬷嬷笑着道:“王妃心善,心善之人必能心想事成的。”   东宫派来的是个眼生的宫人,宫人捧着的是一尊小香炉,香炉的外壁皆是纯金,上面还雕刻着麒麟,栩栩如生。香炉中散发着一丝丝的幽香,此香甚是罕见,应当不属于杞国。   宫人先是行礼,随即道:“此物是太子殿下亲自挑选送与王妃,恭贺王妃大喜。”   坐在一旁的嬷嬷用手帕微微捂住了口鼻,冷声问道:“这是什么香?味道如此独特?从未见过?”   宫人幽幽回答道:“这是舒国敬献的,我们良娣甚是喜欢,良娣有孕的时候也是不离身的,所以多罗郡主出生时天生带有异香且美貌绝伦,只可惜……”   嬷嬷淡笑着道:“那可真是个稀罕物,可否让我细瞧瞧?”   宫人虽然有些抗拒,可也不能直言,毕竟嬷嬷是太后身边的,得罪她就是不敬太后。   嬷嬷起身打开香炉盖子,细细地闻了闻,脸上的笑意重新挂上道:“太子殿下有心了,想来王妃会顺顺利利的生下孩子的。”   “那是自然。”宫人有些心虚道。   李宗渠从这宫人进门那一刻起便觉得浑身不舒服,毕竟李宗义从来都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拿过来本王瞧瞧。”李宗渠冷声吩咐道。   宫人低着头要走过去,却忽而不知道被谁拌了一下,那香炉直接飞了出去,李宗渠心中一惊立马想护住了许清如。   香炉上的香灰尽数撒在了李宗渠的后背上,那香炉也磕碰在地上碎了一个角落。   宫人吓得立马跪在地上磕头赔罪道:“王爷,王妃恕罪。王爷,王妃恕罪。奴婢不是有意的……奴婢……”   站在一侧的嬷嬷冷眼笑着道:“只可惜了太子殿下这样好的心思了。”   李宗渠眼眸中带着怒气,狠狠地瞪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宫人。若不是许清如拽着李宗渠的衣袖,怕是李宗渠下一秒就会一脚踹在那宫人头上。   宫人的身子发抖似乎完全没有意料到此事。   这宫人毕竟不是宁王府的人,李宗渠不便处置,便冷声打发她走:“你自己回去和太子复命吧,本王不想再见到你。”   “是……”宫人双腿打颤的爬起身来,连滚带爬的走了。   宫人走后,嬷嬷也笑着退下了。   屋内再无外人,李宗渠才抚摸着许清如的小脸询问道:“没有吓着你吧。”   “妾身没事,妾身哪里就那么脆弱了,更何况那一跤也不是那宫人本意。”许清如笑着道。   李宗渠侧头疑惑道:“清如何意?”   “是嬷嬷拌了那宫人一脚,这宫人才跌倒的,想来这香炉里定是放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才让嬷嬷出此下策。”   李宗渠慌乱之中只顾着护着许清如,可许清如却看得一清二楚,自那香炉进入屋内起,嬷嬷的神色就有了异样。   阿英连忙捡起香炉,将香灰整合起来道:“奴婢这就请太医过来瞧瞧。”   太医匆匆而至,闻了闻香炉中的香灰,眉眼间有些严肃道:“回王爷,王妃。这香炉里的香的确是出自舒国,而且大多香料都是无毒的。只是……”   “只是什么?”李宗渠皱眉问道。   太医跪在地上小声道:“这里头掺杂了一些麝香,可能是还未曾燃尽这才看出来了。这香对有孕的女子大有伤害,尤其是王妃身子还虚弱若是时常闻着此香容易滑胎。”   “李宗义!”李宗渠咬牙切齿怒吼道。   太医又道:“不过好在发现的早,应当没事。”   “王爷,还是得谢谢嬷嬷,想来嬷嬷在宫里待久了对着味道是熟悉的。”许清如想来也觉得后怕,若不是嬷嬷反应及时,许清如就算有疑心,也不敢随意的毁坏李宗义送来的东西。   李宗渠对着阿英命令道;“把李宗义的脏东西都丢出去,还有本王这间外衣也拿去焚烧了。”   “是。”阿英接过李宗渠脱下的外衣,捧着香炉走出去了。   李宗渠冷眼瞥向太医道:“本王留你在王府,你知晓本王的性子,若是王妃和孩子出了任何意外,本王不仅要你的命,还要你族人的命,你最好给本王尽心尽力。”   “是是是。”太医脸上冒着冷汗,连连磕头道。   “出去!”李宗渠又道。   太医连忙退了出去。   许清如见状无奈摇头道;“你吓唬太医做什么,他难道还敢害妾身不成?皇上特地派了他来,想来他应当是个老成聪明的。”   李宗渠又紧紧搂着许清如,心有余悸道:“这太医院的人,都是些趋炎附势的人,虽然表面上敬着本王,可私下里也有不少亲近李宗义的,本王不得不防着他们。”   “好,有王爷在妾身就安心了。”   许清如甜甜笑着,觉得心里安心又踏实。   皇宫,   太后这几日都是吃斋念佛,祈祷着远征的人儿们能早些得胜归来。   嬷嬷从宁王府回来,瞧见太后还跪在佛祖面前,上前道:“太后,这战事都结束了,想来许将军很快就会回来了,您就别担心了。”   太后微微睁开眼叹气道:“哀家怎么能不担心,从小就他一直陪着哀家,哀家把他当成亲生孙儿一般,生怕他走他父亲的的路。更何况他一直记挂着明月,哀家也是觉得烦心。”   嬷嬷扶起太后道:“许将军重情义,对和硕公主自然也是难舍的,只是此次之后他应当也能放下了。倒是今日老奴在宁王府看了一场戏。”   太后在软榻上坐下,不由得冷哼道:“是不是东宫也派人去了?”   “是了,正好让老奴撞上。太子殿下对王妃依旧是余情未了,老奴实在是有些担忧,若这日后可怎么办?”嬷嬷小声道。   太后叹了口气道:“你说的是,皇帝的身体越来越差,若是李宗义登基,按照他的性子如何能够放过宁王?更别提放过宁王的孩子。”   “太后要不要劝劝皇上?”嬷嬷又问。   太后摇了摇头,也是无奈道:“皇上不是哀家亲生的,又未曾养育多久,本就疏远,哀家哪里说得上话。只能让他们自求多福了。”? 第八十三章   鬼镜沙漠中的那一片绿洲, 走近时才发觉这一片稀疏的林子里只有一汪小河。   疲惫不堪的士兵们都在小河旁休息,唯有许清风一步一步独自走进林中,林中没有任何的声响, 安静到他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心跳越来越快,他知道他很快就要再见到她了。   林中有一座微微拱起的坟墓,所谓的墓碑不过是一块早已经腐朽的长木块,上面刻着公主李氏。   许清风轰然跪在墓前,他的拳头紧紧捏起, 重重的打在黄沙之上。黄沙被扬起像是黄色的星星一点点撒落在墓碑前。   谁能想到,那个宠极一时的嫡公主, 最后会落得如此下场。   甚至于, 连她的姓名都忘却了。   许清风的手臂上还有着剑伤, 他抬起那双已经没有了过去光泽的双手轻轻抚摸着那块墓碑。   自从弃文从武之后,许清风身上不知道多了多少伤疤,他那双本来用来写字的手, 也变得粗糙不堪。   可在这一刻他才明白了, 当年父亲为什么要习武。   我若不习文, 便讨不取你欢心。   我若不习武, 便护不得你周全。   “这里什么也没有。”   许清风苦笑着可眼泪却从眼角滑落, 滴在墓碑上,融化在黄沙里。   “可我看见了,这里有清风, 也有明月。”   “或许这里也会有你喜欢的美人面。”   许清风用那双粗糙的大手轻轻地刨开那拱起的小山包,直到他的手触碰到那冰冷的棺椁。那棺椁极其素, 上面甚至没有任何的纹饰, 连那黑色的木棺都有些褪色。   许清风想要打开棺椁, 可他的内心又是犹豫的, 他害怕他看见她的那一刻会彻底控制不住自己。   是他来晚了。   可这辈子,是他最后一次迟到了。   宁王府,   许清如怀孕之后,只觉得自己累得慌,哪里都不许去,什么都不许做,连阿英端来的茶都要太医细细查验之后才能喝下。   阿英替许清如披上斗篷,扶着许清如在院子里透气。   阿英说道:“这天气还未转暖,王妃可不能着凉了,不然吃药怕是对孩子不好。”   “知道了。”许清如无奈笑着道:“你这啰嗦劲都是从哪里学来的,越发多话了。”   阿英嬉笑着道:“这都是王爷特地嘱咐的,王爷说了希望王妃能够平安生下这个孩子。”   许清如孕中确实多思多虑的,已经开春了,皇都虽冷,可许清如还是想着在大漠的兄长。许清风自进了鬼镜沙漠之后就一直没有动静,虽说李宗渠已经派了董楼前去,可许清如依旧是心慌,尤其是这几日心更是疼地厉害,总觉得出了什么事情。   “王爷回来了吗?”许清如问道。   阿英摇头道:“王爷进宫了,听说太子想要接管兵权,被皇上斥责了,所太子图谋不轨。”   许清如抚摸着自己手里的福珠,这是朴氏亲自去寺庙里为许清如求来的,说是可保她和孩子平安。   可许清如也未曾如何,这福珠居然散开了,上面的珠子散落一地,吓得身旁的阿英也是一惊。   “这……”阿英连忙底下身子去捡福珠,心慌道:“这是怎么回事?”   阿英刚捡完最后一粒福珠却见外头的侍卫进来:“王妃,东宫的魏驰求见。”   “魏驰?”许清如蹙眉道。   阿英警觉的拦在许清如面前道:“不见,东宫的人都不安好心,为何要见。”   侍卫低着头有些为难道:“王妃……魏驰带来了……一尊棺椁说是……”   许清如心中咯噔了一下,推开面前的阿英匆匆走了出去。   宁王府外,   一尊简陋的棺椁放置在外头,而在这棺椁的身旁站着的正是东宫的魏驰。魏驰眼眸中带着一丝丝得意和放肆。   魏驰先上前一步给许清如行礼,随即嘴角勾着一丝笑意道:“这是许将军的。”   “你胡说!”许清如几乎是吼出来:“兄长好好的怎么会……”   魏驰将怀中的一封信递给许清如。   信上是许清风的亲笔。   上面只有寥寥数语:   公主,微臣来迟了。   公主怕冷,怕黑。   牵着微臣的手,什么都别怕。   这一次,微臣不会再松手了。   魏驰又故作恍然大悟道:“这大概就是许将军的遗书吧。许将军的尸体是在和硕公主墓旁找到的,他的士兵从他的衣衫内找到了这遗书。”   许清如捏紧了信,双眸忿恨的瞪着魏驰,嘴角划过一丝冷漠的笑意道:“魏驰,你拿这封信就想让本妃相信,本妃的兄长会傻到自杀?他已经大胜大漠国,为何要自杀?”   魏驰早知道许清如不会相信,便让身旁的人打开了那尊棺椁,随即假惺惺道:“本来属下不想让王妃瞧见了,毕竟王妃有孕看这些不吉利。”   许清如推开站在面前的魏驰,匆匆走向棺椁,而眼前的一幕让她彻底心碎。棺椁里安静平躺着的那个男子,的的确确就是她的兄长。   许清风身穿着盔甲,盔甲上有不少划痕,而在他的脖子上是一条细长的划痕,也是他致命的伤痕,在他的身旁是他手里的剑,剑上的鲜血明显就是他自己的。   阿英走到许清如的面前边哭边扶着许清如逐渐下沉的身体。   魏驰静静地看着昏厥过去的许清如,听着阿英痛哭的声音,觉得此刻才算是彻彻底底的出了口恶气。   没有什么比失去至亲来的更痛苦的了吧。   三日后东宫,   “王爷您不能进去。”   东宫的护卫拼了命的拦着发了疯似的李宗渠,可此刻的李宗渠双眼猩红浑身带着一股肃杀的杀气,手里拿着长剑,顷刻之间便杀死了门外的两个护卫。   “李宗义!”   东宫的护卫拦不住李宗渠,只能任由着他走到了李宗义的面前。   李宗义看着李宗渠手里的剑,便知道他为何而来。   李宗义平静淡笑着道:“怎么了?父皇不是已经查明了吗?许清风的的确确是自杀的,他的遗书也可以作证,本宫念及他为国牺牲,这才千里迢迢把他的尸体带回来,你不谢本宫还来这里跟本宫放肆?”   李宗渠精准的目光看向站在李宗义身旁的魏驰,一只手捏住他的喉咙,逼迫他跪在地上,李宗渠冷声对着李宗义质问道:“那臣弟就要问问皇兄了,这条走狗是如何在臣弟的王府外吓唬臣弟的王妃的?”   李宗渠的力道极大,魏驰的整张脸都变得通红,窒息和死亡的气息环绕着他,让他不由得觉得害怕起来。   “李宗渠,清如早晚都会知道的,怎么你还打算瞒着她?你既然那么爱她为何要瞒着?”李宗义嗤笑着道。   李宗渠咬牙骂道:“无耻之徒!”   “李宗渠,你要明白,生死有命死了就是死了,哪怕你是父皇心里最疼爱的儿子又如何?难不成你还能让许清风死而复生?”李宗义放肆大笑着。   李宗渠捏着魏驰脖子的手又紧了几分,嘴角勾起一抹残佞的笑容道:“本王不能让许清风死而复生,但本王能让你们去陪他。”   “咯噔——”   “啊——”   周围的宫人被吓得连滚带爬的逃走了。   此刻魏驰的脖子上的骨头已经被李宗渠捏断,折颈而死的魏驰倒在地上死相极惨,这也不由得让李宗义的心里思绪万千。   眼前的这个四弟,还是过去那个杀伐果断的四弟。他不过是在许清如的面前掩盖了自己的真面目而已,真是可笑,这样的人居然还被许清如奉做神灵。   “李宗渠,这里可是东宫!”李宗义厉声道。   “本王也可以把它变成乱葬岗。”李宗渠轻飘飘的对着李宗义道。   “你!”李宗义知道李宗渠说到做到,也知道李宗渠什么都不怕什么都不顾及。越是这样的人,李宗义越不敢和他硬碰硬。   李宗渠慢步走到李宗义的面前,直视着他略有些慌乱的眼眸,一字一句道:“本王提醒过你,不要靠近许清如,也提醒过你,好自为之。可你如今所作所为,实在是让本王忍无可忍。”   二人对峙着,东宫的护卫军将二人为了个团团转,虽然东宫的护卫军是要守护太子的,可眼前的这个人可是宁王,若是宁王受了什么伤出了什么事,护卫军也担不起这个责任,只能任由着二人。   “李宗渠,本宫若是死了,你觉得你能当太子?谋杀储君,可是死罪,到时候连着许清如,连着她肚子里那个孽种都会死……”   李宗义还未说完,李宗渠已经一拳狠狠打在李宗义的左脸上,李宗义没有防备被打倒在地上。   二人扭打在一起,李宗义比武抵不过李宗渠,只能被李宗渠打得满身是伤。   这时外头传来了小太监高亢的声音:“陛下圣旨到——”   李宗渠只能不情不愿狠狠地推开了李宗义,二人并排跪在地上接旨。   小太监这才缓缓地打开圣旨,一字一句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将军许氏英雄善战,为官清廉,为国捐躯,朕心甚痛,特此加封为镇国将军。朕亦知将军心念公主,特此允将军与和硕公主以夫妻之名合葬。”   李宗义听完用衣袖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冷笑着对李宗渠道:“怎么样,还是遂了你的意吧。”   李宗渠冷冷地瞪了一眼李宗义。   小太监看着他二人又叹了口气,道:“传皇上口谕,宁王擅闯东宫,不顾礼节,禁足三月。太子越位,不顾礼节,禁足三月。东宫上下仆从未能阻止主子胡闹罚俸三个月——”? 第八十四章   许清风的骤然离世让朴氏经受不住打击, 朴氏伤心欲绝重病不起。许清如怀有身孕,却依旧坚持给朴氏侍疾。   朴氏躺在床上又是咳嗽又是浑身发热,许清如在一旁又是着急又是难过。   朴氏忽而拉住了许清如的手, 双眼含泪,缓声道:“清如,你兄长走了,阿娘的身子怕也是撑不住了,你要好好的, 要好好生下这个孩子,千万不要再为了阿娘难过伤身。”   “阿娘, 你胡说什么, 阿娘不会有事的。阿娘不会离开女儿的……”许清如哭着声音越来越小。   “清如, 王爷待你好阿娘都看在眼里。可阿娘也知道,王爷毕竟是皇子,这皇子的身上都是挑着担子的, 再者说这想害他的人也多得很。清风走了, 日后朝上便没有了许氏的势力, 你更加要小心谨慎, 你能够依靠的, 就只有王爷一人了。”   朴氏泪眼婆娑,说得凄凄切切,她是打心眼儿里放心不下这个女儿。她这一生之所以这样苟活着, 不过就是为了把两个孩子抚养长大,为的也是给自己的夫君留后。可天命不由人, 清风终究是同他的父亲一般死在了战场上, 朴氏不怨他, 因为朴氏知道许清风这一生的担子太多了太重了。   许清风从小就被寄予了厚望, 他是骁勇将军唯一的儿子,是骁勇将军唯一的希望,可太后从小抚育他害怕他走骁勇将军的老路,才让他做了笔杆子文官,为了不让许氏消声遗迹帝又特意提拔了许清风做了大理寺卿。许清风的人生看着很顺,却从未有人问过他,他到底想要什么。   朴氏是许清风的生母,她很了解她的孩子,许清风的脾性和他父亲一样的倔,心里认定的事认定的人就不会轻易更改。朴氏更明白,许清风哪怕是不停地读书习字,不停的夸耀文官的荣耀,也掩盖不住他对武将的向往。他更想做的,是像他父亲一样的人。   “阿娘,兄长走了……女儿只剩你一个亲人了,你不能离开女儿……兄长,也不会希望阿娘走的。”   许清如趴在床头哭着,朴氏的手轻轻摸了摸许清如的脑袋,温柔却又苦涩道:“清如,其实阿娘的心早就已经死了。当年你父亲过世,阿娘偷生至今,不过是为了看着你们两个孩子安安稳稳的成家立业。如今你已经安稳也有了孩子,阿娘也就了无牵挂了。”   “清如,你要记得。你要好好陪着王爷,他是你的夫君,你们要同心同德,阿娘相信,你们会带着我们的期望,过得更好。”   李宗渠站在屋外,他清清楚楚的可以听见里面母女二人的哭声,他的心剧烈的抽痛着,他也不敢相信许清风会就这样离开。可董楼告诉他,那日陪在许清风身旁的士兵看见许清风那双沾满鲜血的手,在那块腐朽的墓碑上一笔一划的写下了自己和李明月的名字,随即便拔剑自刎。   一切发生的太快,士兵都来不及阻止。   直到发现了许清风藏在衣服里的那封信,才知晓,许将军原来本就没有打算活着回去。   帝虽然最后成全了李明月和许清风的痴情一场,可到底也是断送了这二人的性命。   很多年以后,李宗渠回想起来,都会反问自己,如果当年他果断率兵出征,而非让李明月出嫁的话,结局会不会不一样,而他能够同许清风一样战胜大漠国吗?   可这世间,本就没有如果。   朴氏是在春日里过身的,前后也不过几日。   许清如在丧仪上哭晕过去了几次,李宗渠除了心疼的抱着她,安慰她一点儿力气也使不上。   许清如的床头上挂着两个护身符,其中一个是当年朴氏送给李宗渠的,是骁勇将军的遗物,而另一个是那时候许清如为许清风求来的护身符,可惜许清风还未来得及带走。   许清如坐在床头,摸着小腹,抑制着自己内心的伤痛,她很怕,很怕自己的孩子也会被她的情绪所感染,而变得不开心不幸运。   太医院的太医嘱咐李宗渠过,许清如的身子本就虚弱又初怀孕很容易滑胎,要李宗渠务必让许清如宽心。   李宗渠知道知道许清如为着母亲和兄弟一直难过,便找了几本书来给许清如念,想让她多想想腹中的孩儿能心安些。   宁王府里的宁王忧思多虑,东宫里的太子也过得不舒心。   这几日也不知道聂丽阿朵是怎么了忽然又想起了李思思的死蹊跷得很,便一直暗中在调查。聂丽阿朵知道了李宗义曾经为了许清如的话斥责了李思思,盛怒中在李宗义面前闹了一场。   李宗义本就被禁足心烦意乱,便也申斥了聂丽阿朵。   谁知聂丽阿朵居然玩起了上吊自尽的戏码,非要李宗义说清楚那日的情形,否则便要一同去死,见她可怜的孩子。   聂丽阿朵毕竟和李宗义其他的姬妾不一样,她是舒国的公主,舒国是李宗义身后强大的后援,若是聂丽阿朵出了什么事情,李宗义如何同舒国交待?   李宗义先是吩咐下人救下了聂丽阿朵,随即只能好说歹说的哄着道:“你这是何苦?本宫说过了本宫同那许清如早已经是物是人非了,如何还会惦念她?至于思思的事情,也早就查明白了,是误入井中……”   聂丽阿朵用帕子捂着脸哭着道:“若不是太子殿下那日发怒斥责了思思,思思如何会哭着跑出去,还掉入井中?思思才多大?殿下如何下得去口?”   李宗义只觉得耳畔聒噪得很,可又不得发作,只能道:“我们日后还会有孩子的,你何必呢?你这几日为何忽然又想起此事?”   “呵,”聂丽阿朵算是看透李宗义了,冷哼道:“是啊,太子殿下年轻,府中妻妾有多,自然还是会有孩子的,如何会在意妾身的孩子。只是妾身不明白,太子殿下为何这般在意宁王的孩子?难不成宁王妃肚子里怀的是你的孩子?”   李宗义本还打算好声好气的和聂丽阿朵解开心结,谁知道聂丽阿朵此话一出,李宗义便火上心头,站起身来申斥道:“你胡诌什么?”   聂丽阿朵见李宗义急了,也不甘示弱道:“胡诌?太子殿下当太子妃是傻子,当妾身也是傻子吗?太子殿下三番两次的给宁王妃送东西,尤其是刚得知宁王妃有喜那日,还眼巴巴的把皇上亲赏的香炉送了出去,只可惜太子殿下的心意在他们眼中不值一提,还没进去多久就被丢出来了。”   “本宫看你是被娇惯坏了。本宫送礼那是为着兄弟情面,倒是你不学学太子妃的宽厚却学来了这一身的脾气。”李宗义义正言辞道。   聂丽阿朵见状不由得苦笑:“是啊,当年看到太子妃的境遇时妾身便知道了太子殿下是个什么样的人。太子殿下为了权利放弃了深爱的女子,可为了私心又与太子妃有了隔阂,如今太子殿下又人前一套人后一面,真真的好伎俩。”   “这都是谁告诉你的?百里霜?”   李宗义心中疑惑,聂丽阿朵虽然起初并不喜欢自己,可后来他也算是温顺有礼未曾忤逆过他,到底是谁在背后挑拨离间?   “太子殿下不必胡乱猜疑,反正在您的心里,在您的眼里。我们都只是您的一个物件儿而已,等到您登临帝位的那一日,我们怕都是不好过的。”聂丽阿朵越说越让李宗义觉得烦躁。   李宗义气得不想再多说什么,便拂袖离开。   聂丽阿朵的侍女扶着聂丽阿朵快要倾倒的身子,小声道:“良娣这是何苦,良娣既然早已经知道,是谁害死了郡主,何不找他报仇,反正他现在已经是一无所有了,就算是死了,也不会有人在意。”   聂丽阿朵眼中含泪,不经冷笑:“思思好歹是他的孩子,可他却从未曾细究过凶手,或许他是真的害怕会查到许清如的头上吧。也或许他根本就不在意这个孩子……只是真没想到,我的孩子有一天竟然会成为他们兄弟计谋里的一环,真是可悲至极。”   侍女小声又道:“良娣不要难过,我们的人已经查到了他的住所,只要他一死,郡主的仇就算报了,郡主在天之灵也会宽慰的。”   “他……不在南疆?”聂丽阿朵问道。   侍女摇头道:“皇上虽然表面上说是流放了他,可实际上暗中嘱咐了下面的人,让他在外面好生安顿着。虽然待遇远不及亲王,可也算是能够安身立命。”   “杞国的人果真都是说一套做一套,也难怪当年我们会输给他们,想来他们也是用这样卑劣的手段让我们屈服的。”   聂丽阿朵想着却攥紧了手里的拳头。   她恨李宗义,恨他当初破坏了她精心准备的计划,她也恨杞国,恨当年舒国战败让她心不由己的来杞国和亲。   只是老天开眼,杞国唯一的嫡公主下场比她还要惨,嫁给了一个老不死的大漠王之后,还香消玉殒。   聂丽阿朵的嘴角勾起一抹不知深意的笑容,这几年的城府已经够久了,她再也不要就这样忍下去了。   侍女见状俯下身子小声,满心算计的幽幽开口道:“良娣其实不必担心,只要您能为太子殿下再生下一个儿子,这日后太子万一遭遇不测,您的孩子就是这杞国未来的君主,如此一来还怕这杞国日后不听舒国的吗?”? 第八十五章   长宣宫,   小太监脚步匆匆的跑入长宣宫,二话不说就跪倒在地上,哭着道:“皇上……出事了……宣王……”   帝心中一惊站起身, 质问道;“泽儿怎么了?朕不是下了密旨务必护住他的性命吗?”   小太监低着头哭着:“也不知怎么回事,今早的时候宣王就死在了茅屋中,据仵作所言,应当是被人击中后背打晕之后杀死的。”   帝倒在龙椅上,目光呆滞胸口发疼欲裂, 嘴中喃喃着:“朕终究是护不住他……”   言罢帝潸然泪下。   “皇上,可要细查?”小太监试探着问道。   帝苦笑着摇头:“不必了, 查到了又如何, 朕就那么几个儿子, 难不成都要离朕而去吗?”   “是……”小太监回道。   宁王府,   李宗渠清早便特地为许清如熬了粥,知道许清如近日里嗜睡, 也便不急着吵醒她。   李宗渠替许清如掖了掖被子, 低头看着她时满眼里都是心疼, 好久没见她能这般安然入睡了。   这时外头传来了董楼的声音:“王爷, 宣王妃卫氏抱着孩子在门外跪着, 说一定要见王妃。”   “呵,”李宗渠鼻尖不由得冷哼一声道:“她当初联合她夫君给清如下毒,如今还有脸面来此?若不是父皇顾念李宗泽孩子尚小如何会让卫慈安依旧享受亲王妃的礼遇。”   董楼知道李宗渠说的是气话, 便道:“当年之事,也是宣王被万福楼那帮贼人利用了。更何况……宣王今早过身了……”   “什么?”李宗渠忽而大声, 随即又捂住了嘴, 生怕吵醒许清如。   李宗渠走出房中, 看着董楼问道:“怎么会?父皇不是后来没有打发他去南疆吗?父皇仁心他怎么会死?”   董楼也觉得奇怪道:“死得十分蹊跷,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是被人害死的,可皇上的意思是,此事作罢。说念及与宣王父子一场依旧是以亲王礼节给宣王下葬。”   “既然父皇已经有了定夺,卫慈安何苦来此?本王帮不上什么。”李宗渠回绝道。   董楼低声道:“王妃卫氏这是害怕,害怕有人害了她们王爷之后就会来害她。可是属下觉得,没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若当年宣王没有做那些个恶事,如何会同人结怨。苟活了这些年都是皇上仁心了。”   李宗渠不语,半晌才淡漠道:“既然过去的事情父皇都打算一笔勾销了,本王也无话可说。至于卫慈安,哪怕她要找人庇护,也应当去找太子,本王算什么,哪有这样通天的本事?”   “那……属下这就去回绝了。”董楼道。   李宗渠微微点头又道:“待会儿清如醒了,什么都不许提,不必让她知道宣王等事,免得惹她心烦。”   “属下明白。”董楼说着便退下了。   许清如醒的时候,李宗渠已经派人把粥又热了热,瞧见许清如醒来,这才轻轻地扶起她来。   “王爷是一直等着妾身醒吗?”许清如嘴角淡笑道。   李宗渠摸了摸许清如的小脸,满脸疼惜道:“是啊,清如怀着孩子却还清瘦了,可见是本王照顾得不好。”   “这不是王爷的错。”许清如苦笑着道:“妾身已经想清楚了,既然是兄长自裁的,那兄长定然是已经心想事成了,既然是他的夙愿,妾身又能如何?至于阿娘,阿娘这辈子太苦了,做女儿的没有时刻尽孝,是有愧疚的,只是阿娘走的时候让妾身珍惜王爷,珍爱这个孩子,妾身也一定要听她的话。”   “清如能够想开,便是最好的了。”李宗渠舒了口气道。   东宫,   “李宗泽死了?”李宗义微微拧眉道。   侍卫回道:“是的,刚刚得到的消息。”   李宗义端坐着心中疑惑,李宗泽对于李宗义来说早就已经没有了威胁,李宗义没有打算要杀他,那么会是谁?难道是李宗渠?许清如当年中毒一事,李宗泽有托不去的责任,只是这作风不像李宗渠。   李宗渠当年派人杀池广,干净利落,几乎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哪怕是李宗义也找不到确切的证据。可这一次李宗泽的死,手法实在是过于粗糙,就好像单纯只是为了杀了他,连掩饰的迹象也没有。   手段如此狠辣,必然是深仇大恨,如此深仇大恨,不像是李宗渠。   毕竟那一次的事情并没有要了许清如的命。   李宗义心中反复思索着,却怎么想不明白还会有谁这么着急的想要对李宗泽一个废人下手。   这时,李宗义的思绪被打断了,聂丽阿朵的侍女在外头道:“太子殿下,良娣请您过去。”   李宗义冷哼一声,微微挑眉道:“怎么,她想明白了?”   侍女低着头,诚恳道:“良娣已经知错了,此次就是希望太子殿下能够给良娣一个改过的机会。还望太子殿下能够去看看良娣。”   “既然如此,本宫便去瞧瞧她。”   李宗义说着便起身往聂丽阿朵的屋子走去。   屋子里飘着一股熟悉的异香,让李宗义心里本来的烦躁都清扫去了一半。   只见聂丽阿朵身穿一身紫色的舒国轻衣,缓缓而至。聂丽阿朵的容貌本就出挑,既妩媚又略带美人的愁态,远远看去总觉得像是一幅画一般。   聂丽阿朵手里拿着酒杯,缓缓走到李宗义身旁,轻轻地把酒杯递给李宗义,娇声道:“妾身前几日僭越了,还望殿下不要生妾身的气。妾身只是太过想念孩子了,想和太子殿下再有个孩子。”   聂丽阿朵如此低声下气,李宗义心里的怒气也早已经烟消云散,轻轻的伸手,将聂丽阿朵的娇躯揽入怀中,低下头来靠近她,闻着她身上那股让人心醉的香气,手指尖轻轻勾起她的下巴道:“本宫说过,你要的本宫都会许你,只要你安安心心,待在东宫,待在本宫身边。”   聂丽阿朵顺势靠在李宗义怀中,嘴角的笑意更浓道:“妾身知道殿下对于思思也是想念的,这么久了,殿下一直没有别的孩子,妾身……”   李宗义低下头来堵住聂丽阿朵的红唇,将她还未说出的话,悉数吞咽了下去。聂丽阿朵的身体渐渐酥软,身子紧紧地靠着李宗义,她很清楚她的美貌足以吸引李宗义,哪怕只是片刻也足以。   李宗义想要抱起聂丽阿朵,却被聂丽阿朵推开。   聂丽阿朵莞尔一笑道:“妾身给太子殿下,跳支舞可好,跳完舞,殿下便要答应陪妾身喝酒。”   李宗义知道聂丽阿朵是个好饮酒的,且酒量极好。只是这样小小的要求,李宗义也不想驳了去,便答应了。   聂丽阿朵是舒国第一美人,舞姿也是过人。身段轻盈,宛如灵蛇,薄薄的轻衣贴在身上,映出她姣好的曲线,让李宗义的喉结不由得微微有些抖动。   李宗义拿起酒杯喝了几口,觉得不够劲儿,就又给自己斟满,聂丽阿朵见李宗义喝酒喝的已经满脸通红,便会心一笑。   而这一笑,也彻底勾起了李宗义的欲望,李宗义站起身来,上前一把抓住了聂丽阿朵细软的手腕,将她打横抱起。   秋日里渐渐有些转凉,夏日的时候燥热许清如便有些懒得动弹,可月份渐渐大起来了,只能由着阿英扶着她走。   阿英瞧着许清如的肚子甚是欢心,笑着道:“王妃的肚子尖尖的又喜欢吃酸的,想来定是个白白胖胖的男孩儿。”   许清如听了笑着道:“男孩儿女孩儿都好,我都欢喜。只是我还未曾问过王爷,不知道王爷喜欢男孩儿还是喜欢女孩儿。”   阿英细细想了想道:“尚书令的嫡妻,有一个小女儿,王爷似乎特别喜欢,王爷还特地把舒国敬献来的陶娃送去。想来王爷大概是喜欢女孩子的。”   “喜欢女孩儿吗?”许清如疑惑道。   许清如和阿英绕了一圈走回来,正好瞧见李宗渠在屋里喝茶。李宗渠起身过来扶许清如,打趣道:“难得清如愿意多走动走动了。”   许清如被李宗渠搀扶着坐下,便问李宗渠:“王爷是喜欢女孩儿还是男孩儿?”   “自然是女孩儿。若是生得如同清如那般漂亮那更是好。”李宗渠脸上洋溢着难得的慈父笑容。   许清如便更奇怪了问道:“历来父亲都喜欢儿子,怎么偏偏王爷这般不同喜欢女儿?”   李宗渠给许清如倒了杯清茶笑着道:“你瞧父皇有三个儿子,可无论哪一个也不及明月来的贴心。若本王做了父王必然要护着自己的女儿,让她做一株凌霄花,攀附着本王就好。”   在一旁的阿英听了也不由得笑着道:“王爷可真是疼女儿。”   许清如摸了摸自己的小腹,淡淡道:“可……太医都说是个男孩儿……”   李宗渠听闻又细细想了想道:“男孩儿也好,男孩儿可以习武。日后本王教他习武定要好好保护妹妹。”   许清如听了不由得捂嘴笑道:“王爷敢情是拿儿子来护着女儿的。这还未生呢,王爷心里就已经如此偏心了。”   李宗渠的大手轻轻抚摸着许清如的小腹,笑意渐浓道:“无论如何,他只要平平安安出生,本王都是欢喜的。本王会把毕生所学都教给他,让他做个孝子,务必要保护他的母亲……”   “王爷……”许清如的眼眶里都是泪水在打转。   “清如近日里更加忧思忧虑了,本王的心里也总是有些忐忑。”   自打李宗泽莫名而亡之后李宗渠便害怕,倘若日后……? 第八十六章   东宫,   太医围在聂丽阿朵的床榻旁替聂丽阿朵诊脉。   半晌后太医大喜过望对李宗义道:“恭喜太子殿下,良娣是喜脉。”   “当真?!”   李宗义是当真欢喜,自打李允希和李思思相继而去之后东宫就再也没有这样的喜事了, 只是这一次李宗义更是惶恐,生怕这孩子有个意外。   太医笃定道:“已经月余了,真是恭喜殿下大喜了。”   李宗义脸上浮现出难得的笑容,坐在榻上,轻轻拉着聂丽阿朵的手, 笑着道:“你好好将养着,这孩子若是能平安生下, 你要什么, 本宫都许你。”   “是。”聂丽阿朵心里也是欢喜异常, 这些日子的辛苦算是没有白费。   李宗义让宫人取来物件赏赐给太医,可刚刚起身却忽而觉得头晕目眩,还未来得及站稳就跌倒在地上。   李宗义忽然的昏倒吓了太医一大跳, 太医连忙为李宗义诊治。   李宗义这病来得突然, 毫无预兆不说, 更是让太医院的太医们摸不着头脑。李宗义的症状像是中毒, 可这毒素极其微弱, 若不是李宗义忽然大喜,便不会引发晕厥。   可更让人奇怪的是,这毒并不能致死, 顶多是让人晕厥或是虚弱。   李宗义晕厥的这段日子,都是百里霜陪在身侧。百里霜虽然知道李宗义不喜自己, 可更明白人前人后她还是太子妃, 该做的事情, 她一样都不能落下。   李宗义睡了两日, 迷迷糊糊地喊着一个人的名字,他的手紧紧地抓着百里霜的手,像是一个害怕受伤的孩童一般。这样的李宗义是百里霜从未见过的。   他不停地喊着“许清如”的名字,喊的浑身发热,大汗淋漓,甚至满脸皆是痛苦。   可越是这般,百里霜的心就更是痛苦,她的夫君,心里没有她也便罢了,还把别人的妻子,藏匿在心中这么多年。   “太子……”百里霜深吸了一口气后,小声唤着,希望他能够醒来。   过了半晌,李宗义的眸子微微打开,他看着周遭的一切,惊恐的爬起,甚至一把推开了坐在他身侧的百里霜,大吼了一声,问道:“你是谁?”   百里霜摔倒在地上,疑惑地看着忽然间缩到角落里的李宗义,李宗义抱着自己的头,痛苦而狰狞的眸子里又充满了愤怒和凄凉。   “太子殿下,妾身是百里霜,您的太子妃。”百里霜恭敬的跪在地上回答着。   “你不是!”李宗义举起自己身侧的枕头就往百里霜的身上砸去。   百里霜没有躲硬生生接了这一下。   她知道他怨恨自己,所以这些年来他无论是宠幸谁都不会选择宠幸她。   “你为什么在这里?”李宗义死死地盯着百里霜质问道。   百里霜小声憋着心中的委屈道:“妾身知道殿下晕厥了,这才过来照顾。本来此事应当由良娣来,只是良娣怀有身孕怕是不便。若是殿下,不想看见妾身,妾身这就告退。”   百里霜缓缓起身,颤抖的娇躯正要离开。   “站住!”李宗义忽然叫住了百里霜。   百里霜回过头来,谨慎问道:“殿下还有何吩咐?”   李宗义摸着自己滚烫的额头,觉得自己似乎是发了烧有些不清醒,可他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忽然病了?   “本宫这是怎么了?”李宗义厉声问道。   百里霜回道:“太医说殿下这几日过于操劳这才会晕厥,殿下又梦魇这才发了热,这几日好好休息便是了。”   “你当本宫是傻子?好糊弄?”李宗义爬起身来,站在百里霜眼前道。   百里霜清楚李宗义是中了毒,可百里霜不敢说。李宗义疑心重,可这毒又无从查起,若是百里霜说出实情,李宗义第一个怀疑的人就会是百里家。李宗义是宁愿错杀一百也绝不放过一个的,百里霜不能为自己平添烦恼。所以百里霜一早就嘱咐了太医不要外泄,对外只说太子殿下操劳过度。   “殿下,无论妾身说什么,您都是不会信的,如此,您大可不必来问妾身。”百里霜冷淡道。   李宗义听后反倒是不说话了,他看着百里霜走出了屋子,便在桌子旁坐下。   李宗义的桌子上还摆着酒壶,这是几日前聂丽阿朵特地找人寻来的,酒味香醇,让人欲罢不能。   李宗义给自己倒了一杯,可酒刚刚要入口,便觉得这酒有些不对劲。   李宗义不是贪杯之人,若不是聂丽阿朵喜欢喝酒,李宗义也不会时常饮酒,可如今这酒却有让他上瘾的错觉。   李宗义捏紧了酒杯,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念头。   皇宫,   帝这几日憔悴了不杀,时常只能坐在椅子上,不能久站。   越是身子虚弱,帝就越是念及自己仅剩的两个儿子。   帝特地摆宴席,同李宗义和李宗渠二人痛饮,也希望能早日消磨他们二人只见的芥蒂。   “听说义儿前几日晕倒了,可是操劳过度?”帝关切询问道。   李宗义带着伪装的笑意道:“大漠国自从归顺我杞国之后,事情就一直很多,尤其是对大漠地域的管辖一直都是儿臣心中一件大事。只是儿臣身为太子,操劳也是应该的。”   帝淡淡一笑,又看向另一侧只顾着吃花生米却一句话也不说的李宗渠:“瞿儿,听说你在府里中了些花草?朕记得你以前是不喜欢打理这些的。”   李宗渠抬起头道:“清如有孕,看看这些能够舒心,而且这些花从前很多都是许将军在时种的,如今许府没了人,花草也无人打理,便请人把这些都移来了王府。”   帝微微点头道:“这样甚好,清如看着这些花草也能宽慰许多,也难得你这样的心思。”   李宗义在一旁发酸道:“也是,四弟向来清闲,自然在哄女人这件事情上要高于旁人不少。”   李宗渠翻了个白眼给李宗义,冷笑道:“兄长这话就差了,若是连自己的妻子都过得不顺心,如何能够给天下百姓安定?管好自己,才能管别人不是?”   李宗义和李宗渠二人每每都是说不上几句就会吵起来。帝夹在中间也是为难,只能道:“如今就只剩下你二人了,日后要好好扶持好好照应才是,别跟朕一般像个孤家寡人。”   “说起孤家寡人,儿臣从前还能同魏驰说说话,可自从四弟来东宫大闹一场之后,魏驰就被四弟杀了,儿臣也是没了个能说话的人了。”李宗义不冷不热道。   帝自然是知道魏驰之死一事,只是帝并不想过问,可谁知李宗义今日却忽然又提了起来。   李宗渠端坐看着李宗义,冷脸道:“兄长觉得臣弟做的不对?他公然抬着棺材来见清如,明知道清如有孕还如此刺/激她,这样狼子野心,死了又有何辜?”   “清如早晚会知道的,更何况镇国将军之死,全是镇国将军对明月的一片痴心,何必遮掩?”李宗义反问道。   帝听得脑袋嗡嗡作响,觉得心中愈发烦躁,便呵斥道:“好端端的怎么又提起镇国将军?以后在宫里谁也不许提!太后为了此事不知道晕厥多少次了,到如今还怨着朕。你们二人有空不妨去陪陪太后尽尽孝心,也不至于她总把别人当成亲孙子。”   “太后可不愿意见儿臣。”李宗义实话实说道。   李明月出嫁全是永昌亲王和李宗义一手策划的,李明月的死间接促成了许清风的死,太后如何还会愿意见李宗义。   “那你呢?”帝问李宗渠。   李宗渠不去见太后也是有缘由的,李宗渠娶了许清如,他怕就怕太后一见到自己就想起许清风,若是因此过于悲痛伤身,李宗渠担不起这个责任。   可最主要的还是许清如有着身孕,恨不得时时刻刻陪着许清如,哪里还想得了其他的。   帝见李宗渠不说话,不由得无奈叹息道:“朕真不知为何生了你们这么几个不孝顺的孩子。李宗泽也是,他若是安安生生的,如何会遭此横祸?做个逍遥的王爷又何不好的?平白多了这么些个心思,也都是他生母连累的他。”   李宗义听闻帝此言,瞥了一眼李宗瞿道:“父皇说的没错,做一个逍遥的王爷,有何不好。比起太子来说,要轻松的多了吧。”   帝却转眼又道:“也是你这个做兄长的不好,为何不好好教导两个弟弟?小的时候泽儿也算是亲近你的,可你看看,他还是这个样子。”   “这怎么能怪儿臣……”李宗义只觉得委屈。   父子三人喝了酒,说了几句话也就这样草草的散了。   李宗义喝的半醉回到东宫,敢进书房便看见死士已经在等李宗义了。   死士跪在地上道:“殿下,属下细细查过了,您的饮食也好物品也好都没有异样,只是太子妃和良娣送来的东西属下无法细细查看。”   百里霜送来的吃食也好物件儿也好,李宗义皆是丢掉的。可聂丽阿朵送来的最多的就是酒了,李宗义也照旧都喝了,难道这酒真的有问题?   “除此之外,属下还发现了一些特别奇怪的事情。只是此时关系到国事,属下不知道该不该说……”死士犹豫道。   李宗义听后酒醒了一半,沉声道:“细说无妨。”   “属下发现这几日良娣格外的奇怪。虽然殿下说过良娣对殿下是真心的不必细细查看,可属下还是觉得良娣的行为实在是怪异。”死士越说越小声。   “什么?”李宗义皱紧了眉头。   “良娣的侍女频频出入您的书房,然后近日里良娣还派人养了些鸽子,似乎是在传递什么消息……”? 第八十七章   李宗义手中的酒杯顷刻间被捏碎,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聂丽阿朵居然会借着自己对她的偏宠而利用自己套取杞国的机密。   如此一来,聂丽阿朵和当初万福楼的阿哑公子又有何区别?   死士跪在地上,从头顶上传来的阵阵寒气让他不由得身体微微一颤, 随即轻声询问道:“现下良娣怀有身孕,是否……”   “她怀的哪里是本宫的孩子?怀的是舒国的奸细!”李宗义怒目圆睁道。   此刻的聂丽阿朵正在百里霜的屋内,李宗义带人到的时候,百里霜被李宗义的阵仗着实吓了一跳。   李宗义的手上拿着一把锋利的长剑,而在他的身后是肃穆的护卫军。   百里霜颤颤巍巍起身, 询问道:“殿下……可有事?”   李宗义绕过百里霜径直走向坐在软塌上一动不动的聂丽阿朵,眼神里充满了杀气, 冷声道:“聂丽阿朵, 你好大的胆子!你胆敢窃取我杞国的机密?”   聂丽阿朵睫毛轻颤, 身子一软,小声道:“殿下在说什么?妾身听不懂……”   “不懂?”   李宗义脸上带着残佞的冷笑,随后聂丽阿朵的侍女便被外头的护卫军拖拽了进来, 而此刻这侍女的身上满是鲜血, 伤痕累累, 甚至都看不到任何一块儿好地。   “要不要她来说?”李宗义质问道。   聂丽阿朵知道事情败露了, 吓得跪倒在地上, 可却依旧拼死狡辩道:“殿下,妾身绝对没有窃取杞国机密,妾身只是和母国互通书信, 为的就只是报平安而已。”   “报平安?许将军之死也是报平安?你连杞国有多少人马都泄露出去了,你还有脸说你是报平安?”李宗义咬牙说罢, 抬手就是一巴掌打在聂丽阿朵娇嫩的脸上。   聂丽阿朵的脸红了一块儿, 看着触目惊心。百里霜见状求情道:“殿下, 良娣此刻还怀着您的孩子, 无论如何,您不可……”   “孩子?”李宗义冷笑着:“这个孽种还是死了好。免得日后成了别国的利器。”   聂丽阿朵身子连连后退,紧紧地护着自己的小腹,哭着请求道:“殿下,这可是您的亲生孩子,求您,求您,不要……”   聂丽阿朵哭得狼狈,她很清楚李宗义是个说到做到的人,可她更清楚,这孩子是她的全部指望。她千里迢迢嫁来杞国,不能就这么哨声匿迹。   “亲生孩子?”李宗义只觉得可笑:“他的生母有如此狼子野心,这孩子日后也必然是个忤逆之人。生下来难道让他学李宗泽那般造反吗?”   百里霜跪在聂丽阿朵身侧替聂丽阿朵腹中的孩子求情道:“殿下,不管怎么说,这孩子是无辜的,您若是伤了这孩子,岂不是也伤了杞国和舒国的情分。”   “舒国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附属国。当年骁勇将军的铁骑踏入舒国的那一刻起,舒国就已经不足为惧了。这样不安分的附属国,何必和他讲情分。”李宗义说着又瞥向百里霜,淡淡道:“本宫不希望本宫的太子妃是个不明世事的人,你退下。”   百里霜低着头犹豫着,聂丽阿朵却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一般死死地拉着百里霜的衣袖,满眼泪水道:“太子妃姐姐,求求你,求你救救我……我不能……没有这个孩子……”   百里霜为难的回过头看着聂丽阿朵害怕颤抖的身体,明明前几日她还是她羡慕的人,可如今,她才明白踏入这东宫的女子都何其的可悲,何其的可怜。   “把太子妃拉走。”李宗义早已经厌烦了眼前两个女子哭哭啼啼的戏码对着侍卫命令道。   侍卫硬生生将百里霜拉了出去,而拽着百里霜的聂丽阿朵却被摔倒在地上。   宫女端着一碗黑乎乎的东西走了进来,淡然的看着聂丽阿朵道:“良娣乖乖喝了也可以少些痛楚。”   “不……我不喝!”聂丽阿朵坐在地上连连后移,她的手护着小腹,她不能再失去这个孩子了。   李宗义冷冷地看着聂丽阿朵,又瞥了一眼侍卫,侍卫桎梏住聂丽阿朵的双手,宫女便走上前强行打开聂丽阿朵的红唇,将那一碗黑乎乎的东西硬生生灌了下去。   很快聂丽阿朵便被腹中强烈的疼痛感,而发出痛苦的喊叫声。那叫声贯穿了整个东宫,回响在百里霜的耳中,刺骨的疼痛着。   李宗义绝情地看着聂丽阿朵,吐出最后几个冰冷的字眼:“聂丽阿朵你记住,从今日起你不再是本宫的宠妾,就只是一个卑微的奴婢,本宫会永生囚禁你,直到你死!”   宁王府,   “王爷,东宫又出事了。”   董楼看着对弈的许清如和李宗渠小声道。   许清如下棋本就是为了解闷,谁知道李宗渠半子儿都不让她,便发了脾气,将白子扔到李宗渠怀中,摸着小腹委屈道:“你瞧瞧你父王,一点儿都不体恤你娘,都这时候了,还这般斤斤计较。”   李宗渠将许清如生了气,立马起身坐到许清如身侧哄道:“好好好,是本王不好。本王怎的知道,清如下棋居然会输给本王……清如从前可是最厉害的了,本王为了清如这才在康靖先生那里拼了命的学……”   许清如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淡淡道:“妾身也觉得,妾身这段日子笨了不少。明明晨日里刚绣的小衣裳,到了午后便不记得放在哪里了,要不是阿英,便找不到了。还有前几日看的书,也是看了就忘。”   董楼见李宗渠和许清如二人说说笑笑的,皆不搭理自己,有一些些尴尬,随即赔笑道:“王爷……东宫……”   李宗渠总算是抬眼看董楼,缓缓道:“东宫又怎么了?前几日东宫不才大喜吗?怎么李宗义的孩子难道这么快又没了?”   “王爷睿智,猜得真准。”董楼汗颜道。   “什么?”许清如靠在李宗渠的身侧疑惑道:“聂丽阿朵好不容易才怀孕了,怎么会这么快就没了?出了什么事情?”   董楼解释道:“属下派人调查了,似乎是太子殿下亲自动的手,至于为何太子殿下要杀死良娣腹中的孩子便不得而知了。自从太子被关禁闭之后,东宫的守卫就更加森严了,嘴也严,属下无能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许清如摸着自己腹中的孩子,觉得心中一怔,孩子都是父母的骨血,是什么样的事情,能让李宗义如此绝情,甚至亲手抹杀自己的孩子。   李宗渠倒是见怪不怪了,冷言:“李宗义就这个德行,谁若是又一丝一毫的偏差就会要了他的命,想来这孩子必然是给了他一些不安稳。”   董楼点头道:“属下也是这样猜测的,毕竟良娣是舒国人,很难说这个孩子日后会不会为舒国所用。”   许清如轻叹道:“李宗义多疑,想来他一定是防着聂丽阿朵的。只是没想到他会这么残忍。”   李宗渠搂着许清如的手又紧了一分道:“李宗义残忍的事情,做得还少吗?当年李允希之死,必然是和他又关系的,连自己出生了的儿子都尚且下得去手,更何况是一个还未成型的胎儿。”   董楼却有疑惑道:“只是这样一来,舒国怕是会心有芥蒂。这毕竟是他们送来和亲的公主。”   “公主和亲大多过得惨淡。聂丽阿朵也算是集宠爱于一身多年了,如今才落魄算是好的了。”李宗渠淡漠道。   “王爷……”许清如微微抬头轻声道:“王爷可是想起了明月……”   李宗渠低下头来,轻轻地抚摸着许清如的小腹,宠溺道:“若是本王日后有了女儿,断然不会让她去和亲。用一个女人换来的和平,能够支撑多久。如此怯懦之举,实在是有辱国风。”   东宫地牢,   东宫的地牢十分的隐秘,本来是李宗义用来关押一些反叛的人,可如今却用在了自己女人的身上,还曾是让他细心对待的女子。   聂丽阿朵躺在冰冷潮湿的地面上,她身上的衣裙大部分被扯碎,精致的容颜上却是枯槁一般的丧气。   李宗义居高临下的看着聂丽阿朵,苦笑道:“本宫曾经说过,你要的本宫都会给你。可你如此不知足。”   聂丽阿朵嘴角扯出一抹难看的笑容,凄凉而绝望道:“殿下再说什么?什么都给妾身?殿下的心给了宁王妃,殿下的正妻之位给了百里霜,殿下还能给妾身什么?”   “本宫宠着你,这东宫自你来了之后,谁人敢越过你去?”李宗义冰冷的眸子微微眯起,反问道。   “是啊,殿下只是宠着妾身。只是宠而已。这样的宠能持续多久呢?妾身永远也替代不了您心里的那个人,也永远成为不了您的妻子。妾身对您而言,甚至连原谅都得不到……”聂丽阿朵苦涩的泪水滑落唇边,忽而问道:“倘若如今您的良娣,是宁王妃的话,当您知道她为了宁王背叛您,您会这么对她吗?”   李宗义眼神微微躲闪不说话。   “是了,您不会。您会原谅她吧。她一次一次从你身边走开,可您呢?一次一次原谅了她,当她中毒时,您明明可以杀了她,却又心软了。可妾身呢?不过是写了几封信,您就如此怒不可遏了。”   聂丽阿朵的声音越来越轻,气息也越来越虚弱。   李宗义缓缓转过身去,略微沉吟,轻轻说道:“你没有资格同她相比,若不是本宫当年背弃她,她不会离开本宫。”   “是啊,为了她,您都会反省,甚至认错了……可惜了,您的这片心意,早晚都会害死她的——”? 第八十八章   许清如产子之日在冬日里, 外头还下着大雪,寒风凛冽吹得窗吱吱作响。李宗渠在屋外的大雪里踱步走来走去很焦躁。太医说许清如的身子弱初次生产,加之生产在雪季怕是难上加难。   宫里皇帝派的人也是来了一批有一批, 都坐等着宁王府的好消息。   董楼知道产房血腥,李宗渠不可轻易入内,便拦住李宗渠不让他进屋,可李宗渠听着屋内的动静,便坐立不安, 心如刀绞。   许清如的叫声一声比一声虚弱,一声比一声让李宗渠难安, 他现在甚至开始后悔有了这个孩子。   他心里害怕, 心里胆怯, 这是他出生至今才有的感觉。   许清如不眠不休的生产,李宗渠也不眠不休的等着。   终是在夜里,许清如平安生下一子。   宫里等消息的小太监大喜, 匆匆回去报喜。   乳母抱着孩子到偏屋来见李宗渠:“恭喜王爷, 是个男孩儿。”   “男……孩儿?”李宗渠微微一愣, 随即大喜过望道:“男孩也好, 都好。”   李宗渠小心翼翼的接过孩子, 这孩子像极了许清如,白皙滑嫩,尤其是那小鼻子和许清如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李宗渠抱孩子并不娴熟, 可抱着了却不想松手。   过了一会儿阿英走进来笑着道:“王爷,王妃醒了。”   李宗渠忙把孩子又递给了乳母, 急匆匆去见许清如。   许清如的面色惨白, 显得无力, 微微睁开眼睛看见李宗渠, 才松了一口气似的拉拽着李宗渠的手,小声道:“王爷,可有想好孩子的名字?”   “就叫李熙垣可好?”李宗渠紧紧握着许清如无力的小手,又解释道:“李熙垣又可叫惜缘,珍惜你我这份情意。”   “好。”许清如的眼角不由自主的滑下一滴热泪来,等了这些年总算是没有辜负眼前人。   宫里的嬷嬷又来了,这一次是带着太后的重礼来的。   嬷嬷手里捧着一盒匣子,笑着走到许清如面前道:“王妃,这是太后的心意,里头是太后亲手抄写的一些佛经,也为保佑这孩子平安长寿。”   许清如微微起身靠在李宗渠的膝上回话道:“多谢太后,能得太后如此心意,实在是妾身之福。”   李宗渠让阿英给嬷嬷赐座,也欢喜道:“这孩子是盼了许久的,改日定去皇祖母那里让皇祖母好好瞧瞧。”   嬷嬷点头道:“太后一直挂心得很,太后在宫里身子也不如往常了,若能得见小皇孙必定欢喜。”   这时外头的小太监又笑盈盈回来了,这次带的是皇上的旨意。   小太监宣读圣旨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宁王妃产子,朕心甚慰。宁王之子即日起封为寿郡王,待到成年之后加封寿王。”   李宗渠跪接旨。   东宫,   李宗义靠在书房旁的门栏上,看着外头的大雪渐渐停了下来,远远地似有阳光刺破雾霭与山川相见。   宁王府里热闹异常,可李宗义却觉得凄凉而痛苦。   李宗义的孩子一个接着一个离他而去,可他的好兄弟李宗渠却喜得麟儿,还被破格封了郡王。这样的福气,偏偏他李宗义得不到。   “寿郡王……寿,呵。”李宗义嘴角裂出一丝狠意:“你们个个都希望这孩子平安长寿。”   外头的侍卫匆匆走到李宗义面前小声道:“殿下,永昌亲王来了,似乎挺着急的。”   李宗义此刻心烦气躁根本不想见永昌亲王这个糟老头子,可奈何自己还要仰仗他,便道:“请他进来。”   永昌亲王大步流星的走进屋内,李宗义已经让宫人备好了茶水。   可永昌亲王根本顾不上喝一口,便着急道:“殿下,皇上此举简直就是荒唐,如何能够让一个襁褓中的孩子当了郡王,如此一来您日后的孩子还要给宁王的孩子行礼不成?简直是荒谬至极!”   李宗义喝了一口茶,淡淡道:“父皇都已经下旨了,你能如何?况且不过是个郡王而已,等成年了一样要去封地。”   永昌亲王担心的就是这点儿,永昌亲王在李宗义面前坐下,大声道:“这宁王都多大了,还赖在皇都里不走,现在他的儿子都封郡王了,可皇上一点儿要赶他走的意思都没有!殿下,老臣是真的为您着急。”   李宗义眸子淡然,看着永昌亲王焦躁不安的模样,便知道这老东西又打定了什么主意。   李宗义将手中的茶杯放置一旁,略带恭敬道:“亲王觉得,应该如何做?”   永昌亲王微微顿了顿,随即缓缓道:“按道理此事老臣不该干预,只是这干系到太子殿下您的后族,又干系着天下大统。老臣的外孙女嫁于殿下已然好几年了,可却一直没有动静,老臣知道是她无能。所以老臣特地去为太子妃求了一副药来。”   永昌亲王说着便将藏在袖子里的一张纸递给李宗义道:“此方可得子。若是太子妃能够产子,那便是普天同庆的大喜,这孩子一定会被当做未来的继您之后的储君来培养,想来皇上也会更加重视您。”   李宗义看着手里的方子陷入了沉思,这些年来李宗义是有意冷着百里霜的,无论是宠幸谁,也绝不碰百里霜,为的就是不希望日后自己的孩子被永昌亲王所控制。可没想到的是永昌亲王这只老狐狸早已经等不及了,他似乎已经不单单把自己所有的野心寄托在李宗义身上了,而是在这个虚无的孩子上。   “亲王有心了。本宫自当给太子妃。”李宗义心里虽然满是恨意,可明面上确实恭敬温顺的。   永昌亲王听后大喜,恭恭敬敬站起身来又行礼道:“太子殿下深明大义是我杞国之福,也是太子妃之福。”   “本宫也会想办法尽快让李宗渠离开皇都,亲王大可放心。”李宗义又淡笑道。   永昌亲王顺心如意的走了,只不过永昌亲王刚走没多久,李宗义手上的那一张方子就被李宗义撕了个粉碎。   他李宗义最厌恶的便是被人威胁,如今挡在他面前的只剩下永昌亲王和李宗渠了,这两个人一个仰仗的是百里霜在他身侧当眼线,另一个仰仗着皇上对他的父子之情。   可再深的父子之情,也抵不过民怨吧。   李宗义好歹是太子,再怎么忌讳李宗渠,也得做明面上的兄弟,便特地又选了一份厚礼送去了宁王府。宁王府的阿英和太医都细细检查无碍才送到了许清如的眼前。   李宗义此次送来的是一条金色的链子,许清如看着这金链子竟然觉得脊背发凉,不由自主的往李宗渠的身上靠了靠。   “李宗义这是何意?”许清如拉着李宗渠的衣袖,小声问着。   李宗渠又拿起那链子又仔细看了看,这链子既不是项链也不是手链,倒像是用来捆人的链子……   李宗渠心中气愤将那链子丢至一旁道:“这个李宗义,事到如今了还打着本王王妃的注意,难道太子之位还满足不了他吗?”   董楼看着这链子却觉得眼熟道:“属下前往大漠国的时候,听人说大漠王特别喜欢这种金链子,说这颜色同黄沙相似,很衬大漠国。大漠国历来女子地位极低,形同猪羊,所以男子娶亲时便会送一条金链子给女子,若这女子日后不贞可用链子吊死,总之这物有贬低之意……”   “荒谬!”李宗渠一抬手将那金链子摔在地上。   董楼又细细道:“太子此举,明显是在指责王妃当年没有选择他。不过这里是杞国没有大漠国那样的规矩,就算王爷心里气愤也不能说。”   许清如轻轻用手抚摸着李宗渠的心口,小声温柔道:“王爷别动怒,您若是生了气去皇上那里闹反倒是顺了他的意了。熙垣刚刚出生便做了郡王,他心里必然是有气的,由他去吧。”   董楼也劝道:“属下觉得王妃说的是,这链子在大漠国虽然有贬低之意,可这链子在杞国却也是价值千金的,若是王爷为此去闹,只会让人猜忌王爷对已亡的大漠国耿耿于怀,难免又激起当年和硕公主远嫁之事。”   许清如瞧得出来李宗渠心中不悦,便又道:“熙垣的快满月了,妾身的意思是该好好宴请一番的,殿下同妾身都不喜欢太子,可若是此次不请太子来怕也是不合适的。除此之外连同太子妃也得一起请来,还有宣王妃,宣王早殇,妾身也许久未见她了。”   “只是李宗义满肚子坏心眼,他能安然的来喝满月酒?”李宗渠心中不安,经历了这么多风浪,他深知李宗义绝不会善罢甘休。   “让不让他来是王爷的气量,他来不来是他的选择。至于他会做什么,妾身想应当也不妨事,毕竟这酒菜都是我们王府做的,应当不会有岔子,到时候妾身会寻个由头提前离开,也免得和他过多言语。”许清如细想道。   董楼也道:“太子毕竟是未来的储君,您若是不请他来难免外人猜忌,皇上身体一直未曾大好,还是莫让皇上劳心伤神的好。”   李宗渠起身踱步走了半晌,心中纠结,最后才徐徐道:“请他是自然,他在外头装作一副兄友弟恭的模样,本王也不能做的太过。可本王也得留个心眼。到时候你得看着他别让他做什么旁的事儿。”   董楼点头应下:“属下会一直看着他的。”   这时外头侍卫疾步进来禀告道:   “王爷……太子殿下又晕倒了——”   作者有话说:   明天开始要断更几天准备考试,最快的话29号更新~? 第八十九章   李宗渠以为李宗义又一次晕倒, 必然不会来李熙垣的满月酒。谁知李宗义还是往常一副淡然无碍的模样出席了。   李宗义和百里霜坐在一起二人并没有过多的交流。   齐律来得晚些,到了照律先给李宗义问安:“臣见过太子殿下,臣听闻太子殿下前几日晕厥, 不知身体可有大好?”   李宗义扯出一抹淡淡的笑容回道:“本宫无事,只是前几日过于操劳了。”   齐律深知帝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大部分的政事都逐渐落到了李宗义的身上,可如今四海皆安,若单单只是因为国事怕是不至于晕倒。李宗义断然是隐瞒了些什么。   齐律假笑着也不多言, 瞧着许清如正站在乳母身侧,便走到乳母的身旁看了看李熙垣, 不由得道:“这孩子眉眼间同你倒是更像些。”   许清如略有些无奈道:“这孩子才多大, 你们便都说这孩子长得更像我些。”   齐律笑着摇着扇子道:“瞿儿出生的时候虽然也算是一等一的好看, 却眉眼间多了些阴柔,这孩子却是恰到好处。”   “本王不在,舅舅就又背着本王说本王坏话。”   李宗渠在外头便耳尖听见了齐律的念叨, 齐律只能用扇子捂脸掩饰道:“大祭司当年说你是天命桃花, 你自打出生起便招惹了不少花花草草, 不过好在有人能让你收心。”   李宗渠不由得白了一眼齐律, 道:“舅舅此话就是在挑拨本王和清如了, 本王何时有拈花惹草过,本王自始至终喜欢的便只有清如一人罢了。”   齐律有意无意的瞥了眼往这边看得李宗义,嬉笑着道:“是了, 是舅舅我想错了,那人不当是你。”   这时乳母怀里的李熙垣看着像是要睡着了, 许清如便对乳母小声道:“先抱下去吧。”   乳母抱着李熙垣退了下去, 李宗义的视线又迅速收了回去。   董楼从李宗义进门开始就一直盯着李宗义, 可李宗义却显得客气有礼, 甚至也没有过多的言语。这倒是有些反常了。   卫慈安坐在角落里,安静的看着周围的热闹与喜庆,周遭的一切看似与她有关,但实则无关。她的内心却宛如一潭死水一般早已经失去了生气。   她明面上顶着宣王妃的名号,可实际上又有多少人真的敬重她宣王妃的身份。   同样是帝的儿子,境遇却是如此的不同,一个曝尸荒野,一个金尊玉贵一个权力滔天。   卫慈安捏着自己的指甲,心中满是怨恨,可怨恨也换不回来她死去的夫君。   身旁的侍女过来给卫慈安斟酒,卫慈安却端起酒杯,慢步走向了李宗义,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道:“妾身还未给太子殿下问安,这杯酒算是给太子殿下的赔礼。”   卫慈安将酒递给了李宗义,李宗义的眼眸微微黯淡,随即勾起嘴角道:“本宫前几日晕厥,太医嘱咐本宫尽量少饮酒,此杯酒便让太子妃代饮下吧。”   说着李宗义便拿过卫慈安手里的酒杯递给了百里霜。   百里霜看着李宗义冷漠的眼眸,接过酒杯不愿多看他一眼,也没有多想便喝了下去,可卫慈安的脸却变得煞白。   李宗义见百里霜喝了酒卫慈安却还没有要走的意思,便又幽幽开口问道:“宣王妃可还有事?”   “无……事……”卫慈安揪紧了衣袖后退了一步。   站在远处观望的董楼隐约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卫慈安的面色似乎不大好,便走到卫慈安身侧恭敬问道:“王妃可是有何不适?”   “没事,只是有些头晕。”卫慈安眼神躲闪道。   董楼见状便道:“要不要派人先送您回去?”   “好。”卫慈安点头道。   董楼让人准备了马车先送卫慈安离开。   可等到董楼再次回到宴席上时,却见刚才还好好的百里霜忽然间呕出一口鲜血来,瞬间倒在了食桌上。   董楼上前去时已经来不及了。   百里霜死了。   而且是当场暴毙而亡。   在座的宾客无不唏嘘。   帝本来是因为身子不爽没有赴宴,谁知居然出了如此大事。   百里霜的死,彻底激起了永昌亲王内心压抑了很久的愤怒,永昌亲王跪在长宣殿外一天一夜,硬是把百里霜之死同宁王府联系在了一起。   帝支撑着虚弱的身子召见了永昌亲王、李宗义以及李宗渠。   永昌亲王哭得老泪纵横道:“自从孝仪皇后和和硕公主去逝之后,老臣膝下的孩子就不多了,霜儿从小乖巧伶俐,能嫁于太子本是她的福气,谁知有人如此心狠在酒里下毒谋害她……”   李宗渠反驳道:“谋害?你哪只眼睛瞧见了是本王谋害的她?那杯酒可是卫慈安端过去的。”   永昌亲王鼻尖冷哼一声道:“宁王心知肚明,那酒是宁王府的佳酿,是侍女灌满之后递给宣王妃的,宣王妃只不过是端了过去而已,更何况宣王妃同霜儿无冤无仇如何会害她?”   李宗渠瞪了一眼永昌亲王,眉目间带着些肃杀之意道:“本王同太子妃一样无冤无仇,本王为何要害她?”   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李宗义,轻飘飘的说道:“那杯酒本来是卫慈安要递给儿臣的,只是儿臣这几日不能饮酒,才让太子妃误食了……”   本来跪在地上哭哭啼啼的永昌亲王,听后猛地站起身来指着李宗渠大骂道:“宁王殿下此为难道是要害死太子殿下吗?宁王怎能如此不顾惜手足之情?”   李宗渠直视永昌亲王冷声道:“本王如何能得之这杯酒能落入何人口中?本王若是要在酒里下毒,那在场的宾客岂不是要无一幸免?”   帝本就精神有些恍惚,听着这三人之间的争执,心中更是烦躁。   小太监匆匆走进来道:“陛下,尚书令和宣王妃到了。”   “让他们进来。”帝有气无力道。   齐律带来了卫慈安,一路上齐律都在询问卫慈安那酒里的毒是否是卫慈安下的,可卫慈安却是一点儿也不松口,如此一来齐律心里不由得犯嘀咕。   卫慈安跪在地上,立马认罪磕头道:“是妾身误杀了太子妃。”   永昌亲王眉间紧皱,不敢置信道:“你?!你为何要杀霜儿?”   帝也是觉得奇怪,卫慈安虽然没了宣王倚仗,可好歹还算是衣食无忧,何苦要去害太子妃?难道她不顾惜淮南国公府了吗?   卫慈安声泪俱下道:“妾身是被逼的……妾身的夫君做错了事被贬成庶人,又忽然间枉死。妾身没有了倚仗,便被……宁王胁迫……”   “什么?谁逼迫你?”齐律怀疑自己听错了,又反复问着卫慈安。   卫慈安却一口咬死了李宗渠道:“是宁王让妾身这么做的。妾身为了家中小儿不得不听宁王的话,将那杯侍女递来的酒交给太子,本来以为那毒并不是会致人死亡的,谁知……谁知……宁王居然下的是如此剧毒。”   李宗渠攥紧了拳头,走到卫慈安身侧,冷声道:“本王威胁你?卫慈安,本王为何要威胁你?你前后之语浑然不搭,你是要拉本王给你垫背?”   齐律眉间紧蹙,也接上道:“你有何证据证明是宁王威胁的你?”   卫慈安心中惶恐不安,低下了头,随即摇头道:“妾身没有证据,……可妾身是最没有理由害太子和太子妃……还望陛下明察,妾身没有倚仗,此为只是为了保住宣王的孩子……”   李宗义瞥了一眼卫慈安,心中早已经一目了然,卫慈安算不得聪明可却也是狡诈的,知道永昌亲王不会放过这个扳倒李宗渠的绝好机会,所以便一股脑的把所有的罪过都推给了李宗渠。   齐律气得牙痒痒,厉声道:“你怎能红口白牙污蔑宁王?宁王要下毒会用如此蠢笨的手段?当着众多人的面毒死太子妃,岂不是作茧自缚?”   李宗渠心里清楚宣王已经死了,卫慈安若只是被胁迫的,帝看在宣王稚子的面子上也会饶恕卫慈安一命,可若是卫慈安实话实说招认,那可就是整个淮南国公府和宣王府都要给百里霜陪葬了。   如此一来卫慈安死都会咬死此事与李宗渠有关,事发在宁王府,李宗渠想要安然脱身也着实麻烦。   帝算是听明白了,淡淡道:“你的意思是,宁王指使你去谋杀太子,却不成想害死了太子妃?”   “是……”卫慈安心虚道。   帝多少年没有见过这样的小孩子把戏了,可明知道这是把戏也不得不跟着演下去。   还不到时候,有些人动不得。   “宁王你可有别的话可说?”帝看向站在一侧的李宗渠询问道。   李宗渠和李宗义的关系世人皆知,早已经是水火不容。若是李宗渠想要谋杀李宗义,世上的人哪个会不信?   “儿臣清者自清,儿臣没有谋害太子妃,更没有想过要谋害太子。仅仅凭借卫慈安的一面之词如何作数?”李宗瞿看着帝道。   李宗义却幽幽开口道:“四弟,本宫知道你对为兄多有不满,只是为兄怎么也没想到你竟然想要为兄死。也是如今你的生母已经是皇后了,你也是嫡子了,想要太子之位也是理所应当的。父皇向来偏向你,此次想来也不会罚你。”   李宗义的话毫无温度似乎早已经撇清了父子之情,一字一句让帝的心抽痛着,同样也警醒着帝此事不能偏袒李宗渠。   永昌亲王生怕帝就这么放过宁王,不依不饶的又跪下哭着道:“还求皇上务必要给霜儿一个交待,霜儿不能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于非命。还请皇上严惩恶人。”   “那按照永昌亲王你的意思,应当如何?”帝不温不火道。   “一命抵一命,用凶手之妻的血祭霜儿之死。”? 第九十章   “你放肆!”   齐律指着永昌亲王破口大骂道:“你这是已经定了宁王的罪?你如何得只卫慈安没有说谎?还是说在你的心里能拉宁王下水要比查清真相更重要?”   永昌亲王也不甘示弱道:“尚书令如此偏袒宁王不过是因为你是宁王的亲舅舅!卫慈安已经坦白了是宁王胁迫的, 那杯酒也确实是宁王府的,酒里也确实是有毒的,人证物证俱在还有什么可查的?”   帝缓缓用手支撑起身子, 看着卫慈安又问了一句:“你确定是宁王指使的你?不过也是,就算不是,你也会咬住宁王不放,毕竟谋杀太子妃是要株连九族的。”   永昌亲王冷冷瞥了一眼李宗渠,冷哼道:“宁王不喜太子殿下人尽皆知, 卫慈安曾经去宁王府投奔过宁王也是有迹可循。”   “本王并未见她。”李宗渠回击道。   “明面上不见,可私底下做了什么就不得而知了。”永昌亲王明摆着要把要拖李宗渠下水。   帝迟疑了半晌道:“把宁王和宣王妃都先关押起来, 由大理寺全权负责。”   自从许清风弃文从军后, 大理寺卿之位便让贤了, 新上任的大理寺卿李宗渠心里没底,若他是太子安排的人,此次李宗渠怕是不得不认了这罪名了。   李宗渠被关押在大牢里, 卫慈安就关在他的隔壁。大理寺向来都是酷刑之下出“真相”。   卫慈安和李宗渠的身份特殊, 不到万不得已大理寺卿也不敢动刑法。可新上任的大理寺卿也不是个鼠辈, 先去了宣王府和宁王府, 抓了卫慈安的贴身侍婢和董楼严刑拷打, 以求真相。   李宗渠清楚大理寺的刑罚有多残酷,若是董楼撑不住了,将自己供出来, 李宗渠也不会怪罪他。   只是令李宗渠没有想到的是,他关进大牢之后第一个来探望他的居然是他的“好兄长”李宗义。   李宗义等这一天太久了, 只是他心里也清楚不捏住李宗渠的七寸, 李宗渠是不会轻易认罪的。   李宗渠冷冷瞥了一眼李宗义, 李宗义在李宗渠身侧坐下, 缓缓开口道:“那杯毒酒没能毒死我,你应当很失望吧。如今父皇膝下只剩下你我,我若是死了太子之位必然是你的。”   “李宗义,你早知道那杯酒里有毒了吧。”李宗渠瞥向李宗义淡漠道:“你明知还把它递给了百里霜,当真是狠心。不过也是百里霜掣肘了你,你自然想要除之而后快。更何况这是天赐的良机。”   李宗义微微后仰,仰面大笑起来:“哈哈哈哈,李宗渠,你心里清楚又如何,你如今也是百口莫辩。卫慈安这个女人看着小心翼翼的,可心思也是个歹毒的,用她的命换你的命,实在是太值当了。既能给她枉死的夫君报仇,又让父皇痛苦……”   “只是卫慈安也没想过会白白便宜了你。”李宗渠冷哼一声道。   “愚蠢的女人。这世上想杀我的太多了,我会蠢到去喝她递来的酒吗?若我当真那么蠢,早不知道折在什么人手里了。也或许早就死在纯懿皇后手中了……”李宗义缓缓起身俯视着身穿囚衣的李宗渠,一副胜利者的姿态洋洋得意。   李宗义又瞧了瞧那堵墙,嘴角勾起狰狞的笑容,徐徐道:“我知道卫慈安就在旁边,可我也知道。她若是想保淮南国公府平安就只能咬死你不放,她若胆敢认罪,我保证淮南国公府——寸草不生。”   “你就这么想杀我。”李宗渠抬眼看着狠厉的李宗义问道。   李宗义双目充血瞪着李宗义一字一句道:“你从我身边抢走许清如的那一刻起,我没有一日不想你死。什么兄友弟恭,什么骨肉亲情都是狗/屁!在权利面前,这些都不重要了。”   “可就算我死了,清如不会回到你身边,你根本不明白她当初为什么离开你。”李宗渠淡然道。   “难道不是因为你吗?!”李宗义有些丧失理智的怒吼道。   李宗渠不由得苦笑道:“你若真心待她,就算我机关算尽也得不到她的心。你口口声声说你喜欢她,可你还未去许家提亲就同宫女淳缦在天子祠堂做出苟且之事。甚至为了你太子的颜面,娶了百里霜为太子妃。你爱她,却忍心她位居侧室;你爱她,却忍心将她诱拐到破庙。李宗义不是我抢走了她,是你推开了她。”   “你怎么会明白我当太子这些年有多么步履维艰!”李宗义嘶吼着,哪怕他心里早已经清楚的明白是他辜负了许清如,可哪怕如此他又如何会承认。   李宗义居高临下的看着李宗渠,鬼魅笑着道:“李宗渠,安心的画押认罪,按照父皇对你的宠爱,最多不过是和李宗泽一样的下场。你放心离开后我会帮你照顾你的妻儿。你也不想你的妻儿跟着你受苦吧。”   李宗渠不搭话。   李宗义又狠厉道:“刚才来的时候见到董楼正在受刑,浑身是血却依旧是死死不改口,我瞧着在这么下去,他应当会没命吧。不过按照你的性格,也不会顾惜一个卑贱的下人的性命吧,死了就死了吧。”   李宗渠捏紧了拳头,却听李宗义又道:“你别怪当兄长的没提醒你,大理寺卿可是我提拔上来的,若是在董楼口中问不出什么,就会去抓阿英,然后再是谁呢?宁王府那么多人总有人会受不住松口的吧……”   “李宗义!”李宗渠猛地站起身来就是一拳打在李宗义的左脸上。   李宗义被打倒在地上,嘴角带着血渍,可他依旧是带着发疯似的笑脸,缓缓爬起身来:“恼羞成怒了?我告诉你吧,如今宁王府人人自危生怕轮到自己,我想清如应当也是日夜难安吧。你若是希望风波早日停下,就赶紧认罪,否则……按照永昌亲王的脾气,说不准会去宁王府闹事,许清如生产不久,要应对这样头疼的事情,会如何呢?”   “李宗义,你的手段真是越来越下作了!”李宗渠怒视着李宗义咬牙道。   这时新上任的大理寺卿来了,走到李宗义身后将一张拟好的罪状交给李宗义,低声道:“只需要宁王画押即可。”   李宗义举起罪状在李宗渠眼前摇晃了几下,随即道:“李宗渠,画不画押随你。反正这几日每天都会有人为了这件事而死,你尽管拖着吧。”   大理寺卿幽幽抬起眼看了一眼李宗渠,淡淡道:“董楼一直不肯认罪,只是酷刑之下,他支撑不了多久了,最多熬不过今晚。宁王殿下慎重考虑吧。”   李宗义将罪状举起然后松手由着那张纸从空中缓缓飘落。   那纸落在地上的那一刻,李宗渠的心也沉入了谷底。他千算万算万万没有想到居然折在了卫慈安的手中。更没想到这会成为压倒他的最后一棵稻草。   可现如今,李宗渠选择的只能是救人。董楼跟了李宗渠很多年,从未忤逆过他,李宗渠甚至将他视为挚友,李宗渠前几月还曾同许清如打趣说过要把阿英许配给他……   李宗渠深知李宗义的手段,今日他能打死董楼明日就是害死阿英,接下来他就会去宁王府逼迫许清如。   甚至到最后连同尚书令齐律和翰林院的康靖先生都不能幸免。   李宗渠弯下身子捡起那张罪状,上头写着的无非就是李宗渠指使卫慈安谋杀太子未遂,杀害了太子妃百里霜。   李宗渠忽然冷哼一声,将那状纸撕碎,如同雪花一般抛起随即散落在李宗义的四周。   “李宗义,你这么希望我死。那我就成全你。只要我死在这大理寺的大牢里,想来此事也就了结了。”李宗渠缓声道,嘴角带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大理寺卿一听吓得不行,帝只要求查出真相可没说要李宗渠的性命,李宗渠哪怕是犯了错那也是帝的爱子,他的生母如今又是纯懿皇后,就这么不明不白死在牢里,大理寺卿不仅要丢官还得赔命。   大理寺卿立马怂了跪在地上,求道:“王爷不可啊!王爷千金之躯,就算犯了错也不可自裁啊。”   “你怕什么?”李宗渠冷笑着看着纹丝不动的李宗义道:“你的主子不是当朝太子吗?他才是真的千金之躯,他踩着千万人的尸体往上爬,直至今日,他依旧不觉得有愧。”   “李宗渠你不用巧言令色。你是什么性格我会不清楚吗?”李宗义倒是没有被李宗渠唬住淡淡道:“你若是死在这里,我可以说你是畏罪自裁。”   “太子来了大牢之后宁王就畏罪自裁?说出去会有人信吗?你觉得父皇会信你吗?这宗室里面多得是李氏族人,宗室会让一个谋害手足之人登上皇位吗?李宗义,你打可以瞧着看。不到最后一刻,你我分不出输赢。”   李宗义捏紧了拳头,他没想到李宗渠会以死威胁自己,李宗义知道帝不相信此事是李宗渠所为,所以并没有真的罚李宗渠,可若是李宗渠真的死了,李宗义必然遭受非议。   加之李宗渠前朝还有齐律和翰林院那群老东西,每一个都能让李宗义头疼不已。   大理寺卿跪在地上捏了把冷汗,他才刚上任不久,就见证了如此手足相残的戏码,不由得为自己的前程开始担忧。   这时一个大理寺少卿匆匆从外头赶来,刚进牢房还跌了一跤,狼狈爬起身来,高呼道:“出事了!宁王妃——认罪了——”   作者有话说:   许清如:从前总是你护着我,这一次换我来保护你。? 第九十一章   “你说什么?!”   李宗义不可置信的揪起大理寺少卿的衣襟。   大理寺少卿颤颤巍巍支支吾吾道:“宁王妃得知宁王入狱, 就……就写了认罪书,如今已经到了陛下手里了……”   “她疯了吗?!”李宗义咆哮着将大理寺少卿丢置一旁。   李宗渠没有想到许清如居然会为了自己认罪,整个人都震住了, 却见大理寺少卿跪在地上哭诉道:“宁王妃说自己早已经没有了家人,哪怕是诛九族也不过是杀她一人,若能保……宁王安康……她……”   “废物!为什么不拦着她!”李宗义盛怒之余一脚踹在大理寺少卿身上。   李宗义本来派大理寺少卿去宁王府不过是为了吓唬吓唬许清如,让她明白自己当初选择了李宗渠是个错误的决定,谁知她, 竟然为了李宗渠……   长宣殿,   帝手里已经拿到了许清如派人呈上来的罪状书, 上面写着她是如何背着宁王谋害百里霜。甚至写谋害百里霜是出于当年没有当上太子妃的缘由。   长宣殿内乌压压一片人, 除了重新被押回来的李宗渠和卫慈安, 以及李宗义大理寺卿之外,还有连忙赶来的永昌亲王和齐律。   帝举起状纸对着众人道:“宁王妃已经认罪了,你们怎么看?”   李宗义率先急忙开口道:“不可能是她!她是为了给李宗渠脱罪!”   帝饶有意味的看着李宗义道:“朕记得, 早先的时候永昌亲王说过一命抵一命, 若是许清如的命能用来抵百里霜之死, 也算是能够了结此事。”   李宗渠跪着爬到帝的脚边, 眼角微红, 拼尽全力求情道:“父皇,是儿臣做的,清如不会做那样的事情, 您不要杀她,不要……”   帝看着曾经不可一世的儿子如今跪在自己的面前, 如此委曲求全, 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过去。   “她是儿臣的妻, 是儿臣一生的挚爱。父皇……求你……别杀她……”李宗渠跪在地上重重的磕头, 他卑微的模样让齐律心中一阵阵的心疼。   若是纯懿皇后还在,看见她的儿子如此,该有多难过。   帝心中也是绞痛,可痛归痛,他不得不为自己两个儿子的以后做谋算。   “瞿儿,许清如已然认罪了,此事必须有个了结,这也是为了给百里家一个交代。”帝缓缓开口道。   永昌亲王见状火上浇油道:“既然宁王妃已然认罪,那自然是要一命换一命。”   永昌亲王刚说出口,便被挨了齐律一拳,齐律怒道:“一命换一命?许家满门忠烈,你拿许家人的命换你外孙女的命?我看你这老东西真是活腻味了。”   永昌亲王一把老骨头被齐律给揍了,自然是趴在地上起不来了,李宗义只是冷眼旁观着,也不打算扶永昌亲王,李宗义虽然心狠,但他从未想过真的要许清如的性命。   永昌亲王哭诉着:“皇上……尚书令如此不顾礼节……实在是不配为官。”   帝无奈摇头,这时他期盼已久的声音出现了。   “皇上,微臣来晚了。”   只见康靖先生慢步走了进来,康靖先生看着李宗渠嗑红了的额头,不由得叹气道:“皇上,臣有话说。”   “说吧。”帝道。   康靖先生缓缓道:“臣随太医院太医查看了宁王府那日所上的酒,确实是只有那杯酒中有毒,那毒还未完全化开,所以在边缘处有所残留。这几日臣又去往了宣王府,在宣王妃的柜子中找到了同样的毒。追问宣王妃的婢女得知这毒是淮南国公给的……”   “你胡说!”卫慈安急了,嘶哑着喉咙道:“父亲没有给过我这样的毒药!”   康靖先生冷眼看着卫慈安,也不着急漫漫继续说:“宣王妃不用着急否认。宣王妃乃是淮南国公府的嫡女,身份尊贵,可宣王府里的姬妾也着实不少,这几年宣王府的姬妾死了不少,据你其中一个陪嫁婢女所言,此毒你用过不少次。为了查验事实,臣又前往乱葬岗,在那些还未腐烂的尸体中,查找到了此毒。”   卫慈安的瞳孔微微收缩,身子开始摇摇欲坠,嘴角抽搐说不出话来。   康靖先生又道:“按照宣王妃所言此毒是宁王给你的岂不是有歧义?”   卫慈安眼神闪躲,否认道:“我只说是宁王指使,并未说是宁王给我的毒药。”   康靖先生嘴角扯出一抹笑意道:“宁王指使宣王妃用宣王妃惯用的手法给太子妃下毒,难不成宣王妃同宁王有染?”   “你胡说什么?!”卫慈安急了,怒吼道。   康靖先生又看向李宗渠道:“王爷,臣斗胆派人搜查了您的书房,确实是看到了一些不该看的的东西。”   李宗义听到这里越发好奇,问道:“看见什么了?”   “是宣王妃写给宁王的一些信,里面的言语极具暧昧,只不过从信中可以看出宁王并没有搭理宣王妃,所以会不会是宣王妃为此恼羞成怒想要拉宁王陪葬呢?”康靖先生带着浅笑道。   李宗渠眸子一沉,他的书房里什么时候又这样的信了?   卫慈安跪在地上连忙否认道:“不,我没有!我没有写过那样的信!”   康靖先生从袖子中抽出信来递给帝道:“这其中一封是宣王妃写给宁王的,还有一封是写给淮南国公的家书,字迹相当。”   帝仔仔细细的看了看确实是几乎一模一样。   李宗义凑上前看了一眼,不由得眉头紧锁,这上头卫慈安言语暧昧似乎是想要寻求李宗渠庇佑,可结尾又写道,她写了数封信没有得到回复,若李宗渠再不给予回复,她便玉石俱焚。   李宗义冷冷看向康靖已然看清一切。   “卫慈安你还有何话可说?你这不是被宁王要挟,而是在要挟宁王啊!”帝冷笑着道。   卫慈安百口莫辩,惊慌之际,竟然吓得晕了过去。   齐律借机道:“这宣王妃百口莫辩如此看来便是真的了。宣王妃如此歹毒,日后如何能与宣王合葬,此人必不能留。”   可永昌亲王见风向转的如此之快,依旧是不死心道:“可宁王妃已然认罪了!宁王妃口口声声说是她害死了霜儿难道会有假?”   “清如认罪是为了给本王脱罪,永昌亲王何必紧抓不放!”李宗渠肃杀地眼神看向永昌亲王道。   “我……”永昌亲王只觉得孤立无援,此刻在场的人全部都一边似的倒向了李宗渠,甚至连李宗义都一句话不说。   帝知道这场闹剧该结束了,叹了口气道:“朕相信清如不会做这样的傻事。许家满门忠烈,如何会谋杀太子妃。此次是朕冤枉宁王了。”   永昌亲王听后便知道自己中了计,身子一抖跪在了地上,小声道:“臣有罪……”   “出了何事?”帝冷声问道。   “臣……因为霜儿之死气不过……所以……所以派人去了宁王府……”永昌亲王小声无力道。   “你对清如做了什么?!”   李宗渠猛地站起身来心中不安道。   永昌亲王说不出口,李宗渠捏紧了拳头,随即冲出了长宣殿,一路无阻拦的策马回到宁王府。   宁王府内外全是永昌亲王的府兵,见到李宗渠安然归来,吓得一句话不敢说,都跪在了地上。   府内传来女子的哭声,李宗渠快步进到屋内,只见一群老婆子围住许清如,其中一个老婆子满目凶狠,手里拿着一把明晃晃的剪刀恶狠狠道:“王妃别怪老奴,老奴也是奉命行事,剪了您的头发此事就算了结!”   在杞国,女子断发便是亡夫。   阿英紧紧地用自己瘦小的身子护着许清如,许清如低着头护着自己的头发,她可以死,可不能断了头发,女子断发是对其夫君莫大的侮辱。   可阿英哪里抵得过那几个五大三粗的老婆子,很快就被那些个老婆子架起身子,丢到一旁。   那其中一个带头的老婆子恶狠狠的揪起许清如的长发,不顾许清如的痛苦的喊叫声,刚要狠狠剪下去,却见剪刀没有落在许清如的头发上,而是狠狠地刺/入了一个人的手臂。   老婆子瞠目结舌,看见来人,吓得立马跪在地上磕头赔罪:“王……爷……王爷恕罪。”   在那一刻,李宗渠奋不顾身的扑过来护住了许清如,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挡住了那锋利的剪子。   李宗渠的手臂上那道触目惊心的伤痕上流淌着鲜血,鲜血顺着手臂滑落在许清如的背上。   许清如不敢睁眼,哭得厉害,身子不停地发抖着。自打董楼被抓走之后,宁王府便如同一盘散沙,永昌亲王派来的人各个凶神恶煞无力高强,宁王府的府兵根本抵不过。而这几个老婆子更是狐假虎威仗势欺人,完全不把许清如放在眼里。   李宗渠心疼看着许清如红肿的眼睛,便知道她这几日吃了不少苦头,他紧紧抱着她,安慰她。   紧随李宗渠而来的齐律手持长剑看见眼前的一幕也是震惊不已,他是真没想到永昌亲王如此大胆,敢趁着李宗渠不在府里如此欺辱他的妻子。甚至还伤了宁王。   齐律气不打一处来,便一脚踹在那老婆子身上,怒骂道:“混/账东西!没有皇上的命令你们竟然敢私闯宁王府!”   老婆子是听了永昌亲王的授命,以为宁王大势已去,谁知这宁王居然安然无恙的回来了!   李宗渠心疼的用手轻轻抹去许清如满脸的眼泪,低声安慰着道:“是本王来晚了,是本王让清如受委屈了……”   “本王不会让清如白白受委屈的——一定不会——本王会让他们一个个偿命的——”   作者有话说:   李宗渠:复仇开始——? 第九十二章   永昌亲王派人擅自围了宁王府, 又伤了宁王,此事引得整个朝廷都是轩然大波。   那些个笔杆子文官更是坐不住了。   朝堂上,高大人率先站出来指责永昌亲王道:“永昌亲王身为亲王明知杞国国法, 还擅自带人围了宁王府,伤了宁王,实在是令人发指。”   罗大人也在一旁附和道:“就算宁王有罪也轮不到永昌亲王擅自处罚,永昌亲王此举已经越过了皇上,应当严惩。”   高大人和罗大人身为谏官向来都是直言不讳, 哪怕对立的是永昌亲王也是直言直语。   康靖见状淡淡开口道:“宁王殿下本就无罪,可偏偏有人要把罪名都安在宁王殿下身上, 此人居心叵测, 臣等认为应当严查永昌亲王。”   高大人和罗大人对视一眼后, 上前道:“臣等附议。”   李宗渠手上做了简单的包扎,今日上朝为的就是出昨日的恶气。昨日董楼被抬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浑身是伤、奄奄一息,董楼从小习武却遭此横祸, 若不是他咬牙不松口, 李宗渠怕也难以脱身。   “父皇, 儿臣记得那日永昌亲王口口声声说一命抵一命。如今儿臣已经自证无罪, 那么儿臣与董楼所受的伤, 以及儿臣王妃所受惊吓,是否也要一一还来。”李宗渠一字一句道。   永昌亲王满头是汗吓得跪在地上,直直喊冤道:“皇上!臣也是爱女心切!臣不知道冤枉了宁王和王妃!这绝不是臣的本意, 臣只是让人去宁王府询问宁王妃是否害死小女,绝没有要对宁王妃用私刑!”   帝冷哼一声, 俯视永昌亲王道:“你府上的府兵倒是不少啊, 朕记得亲王不应该拥有如此众多的府兵, 你是怎么得来的?你都背着朕做了些什么?!”   永昌亲王身子直发抖, 额头上豆大的汗珠直流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永昌亲王训练府兵早已经不是一日两日了,朝中很多大臣甚至都是知晓的,只不过永昌亲王当初训练府兵是为了能让李宗义顺利登基,以防万一。   康靖先生轻描代写道:“如此看来,永昌亲王野心不小啊,早就做好了准备吧。如此规模的府兵,怕不是想要造反。”   高大人听了康靖先生的话,立马激昂道:“永昌亲王!你如此行径,如何对得起已故的孝仪皇后!”   朝堂上的口径几乎一致,都是声讨永昌亲王的,想来这些年永昌亲王背地里也没少做什么坏事。   李宗义站在一侧知道永昌亲王算是留不住了,不过对于他来说,他早就不需要永昌亲王这枚弃子了,若是能靠着李宗义彻底扳倒永昌亲王也是件好事,起码李宗义可以彻底摆脱百里家的控制。   帝的眼睛瞥向低着头的李宗义问道:“太子认为如何?”   永昌亲王抬起头神色慌张地看向李宗义,他奢求李宗义能够救他,起码当年是孝仪皇后扶持了李宗义,只是他到底是低估了李宗义。   “儿臣认为,永昌亲王的确可疑,应当好好查一查。若是百里家当真有不轨之心,应当严惩不贷以儆效尤。”李宗义此话毫不留情,让永昌亲王的心跌入了谷底,却也笼络了其他大臣的心。   李宗渠知晓李宗义这是在过河拆桥,李宗义如今只要把所有的罪过都推到永昌亲王身上即可,这样他不仅摆脱了百里家的控制,还能安然的受到大臣们的拥戴。   “既然如此那便按照瞿儿的意思吧。”帝脸上带着冷漠的笑容道:“永昌亲王带着府兵搜了宁王府,那今日就让瞿儿带人搜查永昌王府。”   “是。”李宗渠勾唇一笑道。   李宗义下了朝之后心中还是有些忐忑,他清楚李宗渠的手段,可他还是担心李宗瞿会在永昌亲王府邸查出一些与他来说不利的事情。   李宗义心中焦虑便派了人去查看。   只是李宗义万万没有想到在永昌亲王府的地下居然挖出了大量的兵器盔甲,甚至还挖到了写有帝生辰八字的扎满细针的小人。   私藏大量兵器和使用巫蛊之术都是株连九族的死罪。   私藏兵器李宗义相信,可巫蛊之术……倒像是旁人的手笔。   而且像是冲着他李宗义来的,巫蛊之术诅咒皇上,得益的岂不是是他李宗义?!   李宗义心中没了底,又派了一拨人去查看,谁知李宗渠竟然对永昌亲王的正妻用了私刑,那正妻本就身子不好,还没挨几下打竟然被活活打死了!   李宗义这才意识到李宗渠是动真格的了。   李宗义带着东宫的护卫军前往永昌亲王府,可眼前的一幕还是让他心中咯噔了一下。   永昌亲王府邸的匾额已经被宁王府的人砸烂了,刚进门看见的便是尸横遍野、鲜血淋漓,长到暮年的老人,小到十几岁的孩子。这是灭门之祸!   李宗渠看到李宗义惊愕的面目,不由得淡笑着擦拭着自己长剑上的血渍,道:“兄长应当见过不少这样的场面才是。”   “李宗渠,你这是?!”李宗义心中惶恐道。   李宗渠不由得冷笑道:“私藏兵器,又训练府兵,甚至还诅咒父皇,这一桩桩一件件哪一样不是株连九族的罪名,只是本王这几日清闲,便帮着打理而已。”   “全死了?!”李宗义皱眉道。   李宗渠微微点头,思忖后勾起唇角道:“总共四百零一人,一人不少一人不剩。”   “李宗渠!”李宗义捏紧了拳头怒吼道。   李宗义虽然怨恨永昌亲王,可并未想过要百里一族陪葬,若是百里一族都死了,那日后李宗义在前朝变少了最大的助力。   更何况百里家可是孝仪皇后的母家!   李宗渠轻轻抬起自己的长剑仔细打量着道:“兄长,你应当谢谢本王,若不是本王好心帮你,你此刻还是永昌亲王的傀儡呢。”   “不需要你帮!你这是在给本宫下马威吗?!”李宗义恨得牙痒痒道。   李宗渠接过身旁侍从递过来的火把,轻轻抬起手肘,淡淡道:“兄长,这里还没处理干净,你若是不退出去,待会儿伤着了,可不关本王的事。”   李宗渠说罢便将手中的火把丢向一旁的干柴上,浓浓的烈火猛然之间烧了起来,柴火连带着永昌亲王府一同烧了烧灼着,李宗义在惊愕之余用袖子捂住了口鼻,连连后退。   在那层浓浓烟雾之下,李宗义看着李宗渠的双眼,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魂。从那一日起李宗义便明白了,其实他一直在隐忍,而此刻的李宗渠才是最真实的李宗渠。   永昌亲王府邸烧了整整三天三夜,直到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才将永昌亲王府邸的大火熄灭。那个曾经不可一世天下景仰的永昌亲王府,如今只剩下了残垣断壁,永昌亲王府四百零一人无一生还。   而这单单只是个开始。   两日后,淮南国公忽然发了疯病,自己光着身子在院子里点火,还没等朝廷的处决文书抵达,淮南国公府就已经被烧成了灰烬。   而被定了罪的卫慈安也没有熬到问斩那一日就浑身溃烂而亡。   董楼被大理寺的刑法折磨的不成人样,新上任的大理寺卿也为此被流放南疆。   倒是永昌亲王本人福大命大熬到了死刑那一天。   帝的意思是,看在孝仪皇后的面子上,给永昌亲王留个全尸。   大理寺大牢,   再一次踏入这里的李宗渠,只觉得身心都舒畅了不少。从前他不对付永昌亲王不对付李宗义,不过是看在许清如的面子上,不想让许清如见识到自己魔鬼的面孔。   可如今李宗渠才算是明白了,有些人越是宽容,他们越是觉得你无能。   永昌亲王褪去了一生金尊玉贵身着破烂的囚衣,浑身打着哆嗦的躲在阴暗潮湿的角落里。这几日新的大理寺卿上任后,永昌亲王日日都要受鞭刑,永昌亲王浑身是伤,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或许他从来没有想过他会有这么一日。   李宗渠站在他的面前,俯视着他,嘴角上扬,恭敬的喊了一声:“永昌亲王?”   “你!”永昌亲王吓得连连后退,如同看到了死神降临。   李宗渠微微底下身子叹了口气,略带惋惜道:“早知今日,是否当年你便不会劝孝仪皇后收留李宗义了,你看他多无情,你们辛辛苦苦扶持他,而他满脑子都想你们死。”   永昌亲王惊恐的双眼直直的看着李宗渠脸上的笑容,事到如今他只后悔当初没有扼杀尚在襁褓中的李宗渠。   “现在本王可以告诉你实情了。没错,那杯酒里的毒,是本王威胁卫慈安下的。”李宗渠说着说着忽而笑了起来。   “什么?!”永昌亲王不可置信的看着李宗渠。   李宗渠无奈叹息道:“至于卫慈安写给本王的信,是本王早就让清如模仿卫慈安的字迹,早早安排下的。本王早就想好了,若是那杯酒,李宗义真的喝了,哪怕是最后本王会有谋杀太子的嫌疑也无妨,毕竟李宗义没有孩子,可本王有。本王不能登基称帝,本王的孩子能。”   “你或许不知道吧,父皇早就厌烦你们百里家了。这么多年来你一直以国丈自诩,父皇早就深恶痛绝了。所以父皇才格外重用康靖先生,还把康靖先生指给本王,教本王读书习字。本王便一早让康靖先生备下,等得就是你反咬本王。”李宗渠说着眼神中又带着一丝玩味道:“只是本王没想到,李宗义那么狠心,明知道有毒还给了百里霜,白白让百里霜丧了命。”   “你如何能够威胁卫慈安?她好歹是淮南国公府的嫡女!”永昌亲王心中疑虑且惶恐道。   李宗渠冷哼一声道:“她是人母,心心念念的自然是自己的孩子,威胁她太容易了。她当年给清如下毒本王就已经决定让她当个死人了。只是其他的手法杀了她,难免让人起疑心,这是最好的做法。你看,本王不喜欢的人都死了,连那个刚上任的大理寺卿都流放了,如今只剩下李宗义了。”   “难怪,她咬死你不放。不得不说你的演技倒是不错,我都让你糊弄过去了,我还以为你真的是被冤枉的。”永昌亲王在此刻才明白,自己早已经落入了一个巨大的陷阱之中,而且是早已经为自己准备好的陷阱。   李宗渠不由得嘲笑道:“你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你知道为什么你能这么轻易的就进了宁王府吗?你真当宁王府的府兵是吃素的?因为就在你入宁王府的那一日,清如便让宁王府的部分府兵去了你的永昌亲王府,挟持住了你的妻儿,在你的府邸埋下了大量的兵器和诅咒的布偶。”   “果然是你!”永昌亲王真没想到李宗渠是故意引着自己去的宁王府。   李宗渠又低下身子,看着永昌亲王狼狈的身躯,脸上带着难掩的嗤笑,啧啧连声道:“本王要做的就是拖延住李宗义,只要李宗义一门心思都在本王身上,便不会知道清如私底下做了什么,而你更不会想到,一个柔弱的女子会在如此大难临头面前做出如此冒险的举动。”   “你有没有想过,那日若是你去晚了一步,说不准那群老婆子会要了你心上人的性命!”永昌亲王嘴角带着绝望的笑容道。   “这世上没有如果,本王也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李宗渠冷着脸道。   永昌亲王背靠着冰冷潮湿的墙面心如死灰道:“你若是想杀我大可以动手了,反正现在已经没有人能拦得住你了。”   “本王自然要杀你,只是在此之前本王有一件事情要问你,此事你必然知道。”李宗渠正色道。   永昌亲王微微抬眸,冷笑着:“这世间还有你李宗渠不知道的事情?”   李宗渠伸手狠狠地掐住永昌亲王的脖子,犀利的眼神死死地锁定在永昌亲王满脸通红临近死亡的双眼上,一字一句问道:“许清风,去哪里了?”   作者有话说:   作者:许清风!许清风!打call!复活甲来一套! 第九十三章   “皇上下定决心了吗?”   康靖先生站在蔓纱之外, 看着卧榻上逐渐虚弱的帝沉声问道。   帝躺在卧榻上,叹了口气道:“这是朕能想到的保全他们二人的最好的办法了。”   “宁王若是去了藩地,未必会真的甘心。兄弟二人的嫌隙已深, 不是轻易就可以化解的。皇上还是要深思熟虑。”康靖微微低头道。   帝从蔓纱中伸出手来,将一封遗诏递给了康靖道:“这是朕能为他做的最后你一件事了。”   康靖接过遗诏,打开一看瞳孔微微放大,不可置信的看向帝道:“这……太子殿下可知道此事?”   “他不知道。若他能够和睦兄弟做一仁君,你便把着遗诏带进棺材中永不取出。若……”帝微微停顿, 随即又道:“若他不能和睦兄弟,执意要治宁王于死地, 你便拿出这封遗诏。”   “是, 臣知晓了。”康靖先生眸子微微黯淡, 静静退下。   康靖先生刚刚走出长宣殿便看见李宗义大步流星的走了过来。   康靖先生给李宗义行礼,李宗义只是淡漠的看了一眼之后便进了长宣殿。   殿内传来帝沉重的咳嗽声,李宗义给帝请安, 却见帝勉强支撑起身体, 猛地就是一巴掌打在李宗义的脸上。   李宗义的脸颊瞬间红了一块儿, 脸也偏向了一旁。可此刻的李宗义眼里却没有了过往的怨恨, 反倒是低眸道:“多谢父皇成全。”   帝坐起身来, 冷眼瞧着李宗义,心里却疼地发苦:“朕从小丧母,同你一般也是庶子, 只是后来过继给了太后才得以以嫡子的身份顺利登基。朕从小饱受磨难,有的时候连宫里最末等的下人都能欺负朕, 也正是因为如此, 朕才格外疼惜你, 因为知道你同朕一般, 在这深宫里一直小心翼翼,不敢有任何的偏差。只是朕万万没有想到,竟然把你养得如此阴狠毒辣,连你的手足兄弟,你都敢如此!”   李宗义跪在地上,低着头,看不清面目,淡淡道:“父皇经历过就应该明白儿臣有多不容易。为了这个太子位,儿臣舍弃了儿臣一生所爱;为了这个太子位,儿臣不得不伪装自己;为了这个太子位,儿臣不能跟其他兄弟一样纵容自己。可哪怕儿臣这样小心翼翼,依旧是得不到您的一丝宽慰。”   帝仰面沉沉地叹了口气道:“若朕当真对你狠心,当年如何会让你过继给孝仪皇后。李宗义,这皇位迟早都是你的,你不必着急,至于瞿儿,朕已经答应你让他去藩地,从今往后他不会再碍着你,你也不能伤害他,也不能觊觎他的王妃。既让选择了高处,那就得学会忍受寂寞。这都是你自己选的。”   李宗义不搭话,却又听见帝猛地咳嗽了几声,仰面哭着道:“清风,明月。他们好吗?”   李宗义低着头,吐了几个字:“都好。”   “此事倒是得谢谢你。”   帝满足的闭上了眼睛。   李宗渠和许清如去藩地不过一年,帝便薨逝了。据一直跟着帝的小太监所言,帝走的时候坐在沉凝殿的院子里,手里握着一枚子母石,喃喃了几句后便走了。   李宗义按照帝的遗愿许帝同纯懿皇后合葬。   次年李宗义继任大统。   帝给李宗渠挑的藩地是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叫做南洲,南洲离皇都遥远上不少,想要探听到皇都的消息也是甚难。   许清如抱着咿咿呀呀不听念叨的李熙垣坐在院子里赏绿梅,南洲冬季的绿梅开得最好,李熙垣不过三岁便看得懂“绿梅”二字了,认得极准。   康靖先生时常从皇都送些书来,书里总是夹带着些皇都里的大小事。   李宗渠从书中抽出字条,看了几眼,眸子微微一沉。   “出什么事了?”许清如抬眼问道。   李宗渠淡淡道:“康靖先生说兄长病了,这病似乎打在东宫的时候就有了。”   许清如忽而想起来道:“他似乎经常昏倒,那时候王爷还派董楼去查过,说是聂丽阿朵下的毒。”   “康靖先生说,前几日他上朝呕了一大口鲜血,太医院的太医觉得怕是撑不了多久了。可他膝下无子,所以朝上有些动荡。”李宗渠说着把纸条递给许清如。   谁知许清如怀里的李熙垣却将纸条抢了过去,咿咿呀呀地喊着:“吐血……吐血了……”   李宗渠暖意笑着低下身来抚摸着李熙垣的小脑袋,无奈道:“这孩子总是剑走偏锋,这些东西总是记得快。”   许清如的心里却是忐忑的,其实许清如在藩地的这几年没有一天是不心慌的,虽然李宗义并没有明里为难他们,可难保他心里的芥蒂没有消除。   “本王,有必要回趟皇都了。”李宗渠捏着李熙垣柔嫩的小脸,笑着道。   “可是王爷,无召回京是死罪。王爷若是要回去还是得细细做好打算。”许清如低声劝道。   李宗渠微微点头道:“等喝了董楼和阿英的喜酒之后,本王再回京。就这几日的事情了,本王不得不打算起来。”   李宗渠说完便要回屋,许清如却轻轻放下李熙垣,站起身来,她迟疑了很久才开口道:“王爷……您替妾身送的东西可送到了?”   “送到了。”李宗渠回头给了许清如一个安心的笑容。   皇宫,   李宗义登基不过一年身子却日渐虚弱。到了冬日里只能缠绵于病榻之上,看着门外洋洋洒洒的雪花,李宗义的内心既是凄凉的,又是伤感的。   一个低着头的小太监端着浓浓的药走到李宗义的病榻旁,低声道:“皇上,喝药了。”   “不必了。”   李溏淉篜里宗义自己的身子,自己很清楚。除了身体上的病痛之外,更为严重的是心病。   他曾经以为只要他登上皇位,他就可以拥有一切。可直到今日他才明白,他依旧是什么也没有,没有人了解他的心事,没有人能够真的靠近他。   他变得更加封闭,更加寂寞,更易怒。   李宗义日日夜夜都睡不着,每每一闭上眼睛看到的都是那群血淋淋为他而死的人,他开始更加多疑更加恐惧。朝堂上的事情,加上他的心事,让他的身体早已经不堪重负。   他太过疲惫,疲惫到早已经心如死灰。   “朕这几日总是梦见朕的亲生母亲,朕很久没有梦见过她了。朕自从过继给了孝仪皇后,便没再见过她。父皇曾说她是极其温柔温顺的一个人,从不忤逆他,也从不问同要什么,所以父皇根本记不住她。直到生下了朕之后……父皇才后悔当年没有好好待她。”   李宗义的话恳切而悲凉,小太监低着头默默地听着。   “朕最后悔的一件事情就是当初……贪恋一时……宠幸了一个宫人。现在想想也是可笑,当年父皇也是贪恋一时宠幸了朕的生母。如今想来并无不同。”   小太监微微抬眼问道:“皇上是在想宁王妃吗?”   “不想了。”李宗义轻叹着:“不能想了。当年永昌亲王逼着朕,让朕联络重臣许和硕公主李明月远嫁大漠国。朕当然知道远嫁大漠国多有助益,可朕第一次心软了。或许是想起,当年认识她便是因为明月的缘故。朕偷偷的在外头截了迎亲的队伍,杀了大漠国的使者,换了个宫人替明月远嫁。”   “可那大漠王也不是傻子,很快就反应了过来,杀了那宫人。”李宗义说完又喘了几口气道:“朕又让许清风出征,引诱他去了大漠国,顺着永昌亲王的意思,让他的亲卫军将他打晕,至他假死。为了让天下人相信他真的死了,命令魏驰将棺椁抬到许清如面前,只有她相信许清风死了,天下人才会信。”   “朕这一生,反思过来也就这件事情做的像个兄长吧。”李宗义说着勉勉强强支撑起身体看向小太监,就在此刻他的背影竟然有一丝像先帝。   先帝说的没错,李宗义确实是众多皇子中最像他的那个。   小太监的眼睛微微黯淡了下去,李宗义拿过小太监手里的药,刚要喝,却听见小太监弱弱的喊了一声:“兄……”   李宗义未曾迟疑,将那药一饮而尽。   “这味道,朕很熟悉。跟朕当年派人端给纯懿皇后的一模一样。是朕杀了纯懿皇后,这药也是该轮到朕喝了。”李宗义将药碗轻轻地搁置在一旁。   小太监低着头若有所思。   “朕不奢求原谅,因为跟朕比起来,宁王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他双手如今也沾满了鲜血,他同样登不上帝位,这样就足够了,在这场战役里,我们兄弟三人,谁都没有赢。”   李宗义说着似乎是心满意足了。   小太监拿着药碗退了出去,外头的雪越下越大,风雪中,康靖先生拿着当年先帝遗留下来的遗诏走了过来。   康靖先生微微给小太监行了礼,缓缓走了进去。   李宗义已经有些头晕眼花了,他迷迷糊糊认出了康靖,沙哑着道:“你来的正好。”   “臣带来了,当年先帝的遗诏。皇上是否要遵循遗诏所言。”康靖先生试探着问道。   “父皇早就想好了吧。他也知道朕的身体怕是不可能再有孩子了。”李宗义眼眸淡了下去,气虚有些微弱。   康靖先生不答,只是又问了一遍:“皇上是否要遵循遗诏,若是遵循,日后臣便会宣读遗诏。”   “他走了是吧。”李宗义问道。   “他是指?”康靖先生反问道。   “李宗渠,他刚刚来过。”   康靖先生低头不答。   “也罢,你是他的老师,自然向着他。朕的时日怕是不多了。你走的时候,记得替朕问王妃安康。”   “王妃甚好。”康靖先生回道。   “好,便是极好的。”李宗义笑着道。   春季来临的时候,百花齐放,正是放纸鸢的时节。可就是这年李宗义薨逝,继位不过一年多,是杞国历史上最为短命的帝皇,也是杞国历史上唯一一个没有立后的帝皇。   按照遗诏,宁王嫡子——李熙垣   继位。   (正文完结)   作者有话说:正文完结啦,虽然短但是信息量很大哦。    第九十四章   塞外黄沙漫天, 一匹价值不菲的骏马在塞外的风沙中呼啸而过。   而令人震惊的是驱马者乃是一十四五岁模样的男孩。   男孩一头乌黑微卷的长发在黄沙中清晰可见,而在他的额头上佩戴着一条朱红色抹额,男孩嘴角微微翘起, 带着与年龄不相符的成熟和戾气,他随手将那抹额从额头上取下来仍在那漫天的黄沙之中,对着身后跟随的侍卫大喊着:“追不上朕的人一律处死!”   其中一个年纪比男孩还小一些的随侍在半空中挥起细长的马鞭加快了速度追上了男孩。   男孩脸上略带不满,随即又加快了速度。   那随侍在男孩身后精疲力尽地大喊着:“皇上别跑了,再过去就是安国的边境了!”   男孩根本不听随侍的话, 一路御马狂奔,那马蹄卷起千层黄沙, 很快将他的身影吞没。等随侍再定睛一看时, 男孩的马竟然同一支军队的马车撞了个满怀。   男孩被摔倒在地上, 同样的马车也没有幸免被狠狠地撞倒在地上。   男孩有些怒了,他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黄沙,斥责道:“哪里来的人, 竟然敢冲撞朕!”   军队的领头人是一个带着黑色面纱的男子, 男子看见男孩的时候微微有些一愣。   军队中一个侍从, 从马车中将另一个比男孩小一些的男孩救了出来。   军队的领头人骑着马走到男孩面前问道:“你是何人?”   男孩不屑冷笑道:“朕乃杞国之帝, 李熙垣!”   领头人听后从马上下来, 微微拘礼道:“冒昧了,原来是杞国的君王”   “您没事吧。”   军队中一个跟李熙垣年纪相仿的侍从问那个被撞倒的衣着华丽的男孩。   “达绪,我没事。”那男孩声音极其温润好听, 不由得引起了李熙垣的注意。   “你是谁啊,这么大的阵仗。”李熙垣打量着那个华衣男孩问道。   华衣男孩并没有任何的怒气, 微微的拘礼温和道:“我是定国皇长子, 宋临川。”   李熙垣高傲的扬起脸轻蔑道:“定国啊, 就是那个前几日被安国打趴下的小国。”   宋临川不答, 面色如常,似乎并未被李熙垣激怒。   李熙垣在宋临川身侧绕了一圈,宋临川一袭白衣年纪虽然比李熙垣小些,可却有些莫名的老成,哪怕刚刚摔进了黄沙中身上也未曾有一丁点儿的沾染上黄沙,气定神闲的模样让李熙垣很不爽。   “既然你是定国人,大老远跑到安国的边境来做什么?”李熙垣挑眉问道。   宋临川淡淡道:“定国战败,送质子于安国。”   李熙垣叉着腰嘲笑道:“那就奇怪了,定国安国十几年前乃是一国,只是后来诸侯叛乱这才分离,如今自己人和自己人打起来不说,还要自己人给自己人当人质?你们呐,当真是无趣。”   宋临川面对李熙垣的侮辱,眉眼微微低垂,可语气却一点儿也没有波动:“杞皇,我从小便熟读各国史书,您的国家上一任君主应当是您的皇叔吧,若说自己人和自己人打,我们愧不敢当。”   “你讽刺朕!”李熙垣从小没有被谁如此讥讽过,尤其是旁人提及他的皇叔更是让他怒不可遏。   李熙垣是宁王也就是如今的摄政王之子,可朝堂上有些不知死活的大臣居然提议李熙垣过继给早已经死了十多年的先帝(皇叔),如此一来他便更加名正言顺。   父母尚在如何能够过继他人?   李熙垣心中愤恨,便策马出了城。如今却不想一个小小质子竟然也敢拿此事刺/激他。   李熙垣心中气不过,挥起手里的马鞭就要往宋临川的身上打去。   可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只手精准的抓住了李熙垣的马鞭,李熙垣想要脱离那人的手,可那人劲道极大,李熙垣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你谁啊,胆敢多管闲事!”李熙垣怒斥着那抓牢他皮鞭的领头人。   领头人声音微沉道:“杞皇,这是定皇的皇长子,您怎能随意打他?”   “打他又如何?这整个大陆谁敢置喙我杞国?想当年我舅舅许清风,横扫整个大漠国,手刃大漠王,令整个大陆闻风丧胆。安国也好,定国也好连当年大漠国的一个小指头都不如,如何同我杞国相较?”李熙垣眼神中带着一丝丝骄傲道。   领头人带着黑纱看不清面目和表情,他思忖了片刻道:“那也是你舅舅的功勋,你若是要名震天下也得靠你自己才行。”   “要你管!”李熙垣耍起小孩子脾气,硬生生抢过领头人手里的皮鞭。   跟在李熙垣身后的随从劝李熙垣道:“皇上,咱们回去吧,您偷偷跑出来,让摄政王知道了,他非打死您不可。”   领头人也好言相劝道:“杞皇陛下,塞外风沙大,您早点回去吧。我们还要赶路。”   李熙垣扬起脸看着领头人,却无意间瞧见了他脖子上的一条细细地伤痕,嘴中喃喃道:“真是个怪人。”   宋临川见状拘礼道:“恭送杞皇陛下。”   宋临川如此李熙垣不想走都不行了。   只是李熙垣心中还是有些疑惑,李熙垣瞥了眼宋临川又看向领头人道:“你的武功极高,为何要留在定国?定国这穷乡僻壤的小国家能给你什么前途?你不如跟着朕,朕出比他们三倍的价钱。”   “多谢杞皇好意,只是我不能离开定国。”领头人微微低头道。   “你怎不识好歹呢?”李熙垣的随从怒道。   “闭嘴!”李熙垣白了一眼身后的随从,随从立马吓得退后一步。   领头人解释道:“知遇之恩没齿难忘,生死之交千金难换。”   “原是如此,那便罢了。朕不想为难人。”李熙垣只能自己给自己一个台阶下。   李熙垣的侍从额头上冒汗,又小声提醒道:“皇上咱们赶紧回去吧。时候真的不早了,摄政王若是再瞧不见你,怕是王妃都拦不住了。”   李熙垣小脸羞红道:“你烦不烦啊!”   李熙垣本就好面子,可这侍从非要把他怕老爹这件事情抖露干净了,害得他在定国人面前竟是一点儿面子都不留。   “罢了,走了。”李熙垣说着便上马御马而归。   领头人拦住了那侍从,心中疑惑小声道:“你看着是个知礼的,只是你这么同你们皇上说话,不怕他生气吗?”   谁知那侍从笑着答:“无妨我是从小陪着皇上的,我父亲是从小陪着摄政王的,母亲又是从小陪着王妃的,皇上不能奈我何。”   “原来如此。”领头人的语气中似乎带着些许笑意。   李熙垣和他的侍从们都渐渐在那漫天的黄沙之中消失不见。   领头人看着远处似乎有些感慨。   宋临川站在领头人的身旁,淡淡问道:“为何不与他相认呢?他似乎很崇拜你。”   领头人叹了口气道:“这孩子年少轻狂的样子同他父亲如出一辙,还望你海涵。”   宋临川却是淡淡一笑道:“无妨,倒是师父你,真的不打算回去吗?”   “回不去了。”领头人扬起脸感叹着:“当年我本应该死在大漠,谁知道那剑还没来得及完全划破喉咙,就被我的手下打晕了。当我得只我的心上人没有死的那一刻,我的心中百感交集。我以为我这辈子终于能与她厮守了。只是没想到,有人去了我的墓地,翻开了我的棺椁,发现了我假死的秘密。”   “您说的是当年的国丈永昌亲王?”宋临川问道。   领头人微微点了点头道:“是啊,他派人追杀我们,我们回不去杞国,只能一路逃亡,最后在定国的边境被你的父皇救了。永昌亲王虽然势力大可也不敢轻易同定国交手,只能作罢。”   军队在黄沙中又行径了一段路,直到日幕西斜,总算是到了安国的境内。   领头人下了马对宋临川道:“大皇子,臣只能送您到这儿了,剩下的路都要靠您自己了。”   宋临川看着安国的军队近在咫尺,心中竟然胆怯了,他也不是怕死,只是他知道,他不能死在安国。   领头人拍了拍宋临川的肩膀,他清楚地知道一个十岁的孩子要扛起整个国家的重任有多不容易。就像当年他孤注一掷的去打那一场几乎不可能胜利的战役一般。   领头人蹲下身子淡淡笑着道:“大皇子你要记住,只要你自己不投降,没有人能让你认输。未来的路还有很长,师父能给你的只有这一身的武功,至于怎么用都看你自己的了。”   “师父,你要去哪?父皇说,你辞官了。”宋临川有些不舍道。   领头人轻叹道:“十五年了,隐姓埋名这么些年,还在官场上尔虞我诈着,着实累了。想同妻子女儿一起看看山河,也算是不枉来这尘世里走一遭。大皇子,你日后也会遇到一个值得你拼命活下去的人”   宋临川若有所思,半晌后他看着领头人黑袍上那个奇怪的符号道:“师父身上的这件黑袍子着实好看,想来是师娘的手艺吧。”   领头人摇头道:“是我妹妹做的,妹夫托人送来的。这上头的符号是平安符的符号。妹妹说,平安符戴在身上总是容易丢的,不如缝在衣服上,永远不会遗失。。”   “师父,我们还会再见吗?”宋临川看着领头人的背影又一次问道。   我们真的还会再见吗?   “有缘自然会,多保重。”   宋临川站在原地,看着领头人骑着马在日暮之下渐渐远离。   他第一次喊了师父的名字:“再见,许清风。”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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