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盗墓:父亲的笔记》作者:宓婠 简介:   本文包含传统盗墓和风水秘术,主惊悚悬疑,无玄幻无科幻。   地下世界,封印无限。原本是一个大学刚毕业的清纯女生,在父亲失踪以后陷入诡异谜团。杀人电话,重重幻象。机关秘术,敌友难辨。江湖恩怨,后辈继承。   廿年疑云,百年粽子,千年古墓,冥冥之中自有人引导你走向墓室最深处……如何改写早已被人算计的命运?封土疑云,密宝寻踪... ...   原来最恐怖的是人心。 标签:坚毅 恐怖惊悚 感情 盗墓 正文 第1章 引子 我从未想过自己会如何死去,这个问题就像是从没人告诉过我为什么会来到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和我商量,他们就把我带到这个世界上面对各种困难和疑问。 这些未来的疑问是不是就藏在过去的秘密里? 今天是我父亲失踪的第2天。 我的父亲可能失踪远远超过了4时,他一向行无定踪,要以此判断特别的困难。 此刻,我正坐在阴凉舒适的派出所里等待报失踪,并没有表面上这么镇定,只是为了掩饰慌张故作平静,在目送了一个歇斯底里的哭号的女人,一位失去了女儿的母亲以后,终于轮到我。 坐在电脑后接受报案的是一位年轻的女警察,她长得挺漂亮的,但我不认为她是美的,她对于别人的痛苦表现的很木然。 “失踪人姓名、年龄、职业,写清楚,你先去填个表。”她抽出两张打印着密密麻麻油墨的纸张叫我都填上。 她录入了信息,又办了一些其他手续,说“已经帮你登记好了,会在全国网络发布一定会精心竭力帮你寻找。” 等了这么久,就为这句话。在我推开门的一瞬间,听到她嘀咕了一句:“有案底啊。” 推门出去,隔壁办公室的一个便装男子和一个男警官在小声说话,只听那警官说:“一定会精心竭力帮您找到。” 等走过去的时候,看见他对面的男子大腹便便,脑满肠肥,背对着的警官手里像宝一样的攥着一张狗的“靓照”。 走出派出所,天大地大要去哪里找失踪的父亲? 我的父亲叫钟正凯,今年50岁,是个海员。一年大约有大半年在海上漂泊,我和他团聚的日子很少,有时候他春节都不会回家。因为在海上,他也极少打电话给我。上大学以后,他很少来看我,我对他的影响还保留在我少年时代他严厉急躁的形象。 就这么毫无预兆的他消失了,没半点线索、没半点提防。消失以后我才发现自己对他知之甚少,只知道他会每个月准时给我打钱,连他上班的公司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对,我会发现他失踪,也是因为他上个月底30号的时候没给我按时打钱。 回到家,在惭愧和劳累中,很快双眼一黑,睡着了。 又是那个梦!困扰我九年的噩梦! 那个梦是我的秘密,没有和任何人说起过,似乎这不足道对外人说起。 梦中的我看上去很小,因为视线始终在很低的位置,我看见父亲疯狂的在家里大喊大叫,很快他就痛苦的躺在地上。我吓得不敢动弹,只从门缝里望着他。母亲走了过去,显然是犹豫了片刻,她半跪在地上,一脸畏惧地看着他。 我害怕的打量四周,周围居然是一片黑暗,根本想不起自己在什么地方,所有的光线都来自于门缝。 躺在地上的父亲声声的悲鸣,就像黑夜里嘶叫的野猫,一点不像人类可以发出的声音。母亲蓬头散发的半跪着,从畏惧变为了满脸惊愕。 接着父亲就不见了,蜷缩在地上的像是一只烧焦的猴子,全身乌黑,一张扭曲变形的脸上,有一对血红的眼睛。它盯着母亲的时候,她嘴里的喘息声和他的“咯咯咯”声同时停止了。我发出一声声的惨叫,黑猴子望向我。 每回梦到这个时候就停止了,我大汗淋漓的醒来。这个梦和破碎的现实有时候关系呢?为什么脑中关于妈妈的记忆这么少呢? 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看了一眼时间,凌晨十二点整,打算翻身再睡一觉,突然感觉到这个房间除了自己还有别的生命存在。一抬头,一个满身是血的人影站在床前。 那人耷拉着脑袋,留下两行血泪滴到地上,嘴里发出“咯咯咯”声。突然像有一根线扯住了他无力的头,他像个提线木偶一样缓缓的抬起沉重的头颅,焦黑的面目看不清表情。 是我的父亲! 幸好,外面夜归的汽车喇叭叫醒了我,否则我一定会被吓得魂飞魄散。 打开床头灯,闹钟显示现在的时间是十二点整。 我有点困惑,刚才不是已经醒过一次了,怎么时间还是没有变化。 一回头,一个人影站在床前。 正文 第2章 农田 我呆如木鸡的坐在床上,一时不知道怎么办。 “起来。”那名站在床尾的持枪黑衣男子命令我。 我连外套都来不及披,穿着单薄的睡衣滚下了床。他硬拽着我的胳膊把我拎起来,拖着我到门口,命我开门去。 这个拖着我的陌生男人以前从未见过。他留着平头小胡子,外貌很不起眼。 打开门的一瞬间,我旋即倒退回屋里,持枪男子用抢顶着我的后腰,不允许我再后退。 入室抢劫,我的第一反应。 最后进来的陌生人随手把门反锁。他们一共五人,都是三、四十岁左右,个个带着亡命之徒的凶狠劲。为首的男人长着一张长而又长的马脸,样貌很普通,打扮甚至可以说很老土,完全看不出他是做这种杀头的买卖。如果不仔细看他脸上凶恶的表情还以为他和这个城市的很多人一样,都是忙忙碌碌讨生活的普通人。 “你们想干什么?我没钱……”没等我话说完,为首的长着一双暴突眼的男子一声令下,“搜!”。 他们堂而皇之的走过,开始乱翻家里的东西,好像他们才是这个房子的主人,而我只是一个莫名其妙的看客。一如这个没有道理可以讲的世界。 一个人扯开了床垫,另一个几人乎把书架子拆散了。只听轰一声冰箱都被拉倒。 我的心疼盖过了恐惧,“你们想干什么?!” 哪里是抢劫,根本就是拆迁办的。 “没有多少钱。”一个一字眉、络腮胡子的中年男人报告给为首的长马脸,同时他手里拿着一叠我前几天刚从银行里取出来的生活费。 我暗自庆幸,我爸把家里的几件古董用油纸包好放在檀木盒子里,并且深埋在花盆的泥土里是多么天才的想法。 长马脸恶狠狠地看着我,“刷”一下拿枪指着我。 “我们有话好好说,您们这么多人欺负我一个弱女子传到江湖上,对您在江湖上的声望也不好啊。” “放什么屁!”长马脸瞪了一眼。 我心里很纳闷,我们家从来不露富,据我所知也没多少钱,怎么就会得罪了黑道这么多人兴师动众带着枪来家里持枪抢劫。犯不着为这么点钱,冒着这么大的风险。 长马脸绕着圈打量我,我担心他要见色起意,却听他说,“你爹那个杂毛老畜生收了我们定金跑路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老子们找了他三个多月,都没找到。” “这么巧,我也正找我爸呢。”不打算挑他句子里的毛病,我特别没出息的嘿嘿赔笑。见我动了一下,背后那人枪抵得更加紧了, 我说:“有事好商量啊,大哥。” “要么你把钱还回来,我们算上百分之十的复利,要么,就按你老爹答应的做。”长马脸踩着椅子,边说边用枪拨弄着衣柜里的衣物。 “百分之十的复利!我爸他干嘛要借高利贷,他欠你们多少钱?他答应你们干什么去?”一听到这么高的复利,我居然顾不上害怕了,脱口而出。 大学里学的是“万金油”专业金融管理,知道复利结算也就是“驴打滚”要利滚利。用最简单的举例子说明,十万块钱的三分利息的复利,三个月就要还十万四千左右,何况百分之十,简直不敢想下去,比被人用枪顶着要还可怕。 长马脸没料到我会这样惨叫,随手扇了我一巴掌,顿时我被他打的耳鸣,耳朵里“嗡嗡”直响。 “小丫头。”旁边一个人高马大的男子拉响枪栓,冲我道:“你要么把钱拿出来,要么带我们去找斗。” “斗?什么斗?” 长马脸男子打量了许久,充满了疑惑,“你好像什么都不知道?” “知道什么?”在我心里隐隐升腾起一股不详的感觉。这种感觉比今天晚上的噩梦和被持枪陌生人劫持还要强烈,那是一种对父亲的担忧,以及对自己不明未来的恐惧。 这是一种灵敏的预感,照见未来的黑暗。 “也好,老子就和你说一遍。”在别人乱翻东西、打砸抢的喧嚣中,长马脸大刀金马的坐下,告诉了一个我二十二年来想都不敢想的故事,这个故事简直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他简明扼要的说。“你老子是个盗墓贼。说好要带我们找油斗,钱都收下了,人跑路了。父债女儿也要偿。” 这怎么可能呢,我虚弱的笑笑,这一定是老天开的一个大玩笑,我一定还在噩梦里面。说不定又是刚才那种梦中梦。这么想着,我把眼睛闭上,可是耳边的男人粗鲁的说话声、翻箱倒柜的声音以及脸上被打了一巴掌的疼痛却告诉我,这是真的。 我睁开眼问:“你们想怎么样?” 长马脸见我愿意好好配合,手一挥,他手下的几个人立马打住,“给你两条路,一、按照之前约定的还钱。二、到你老子指的位置,带我们去倒斗。”他冲我比出“2”字手势,可这一次在剪刀手面前笑不出来。 我理了理思路,计算了一下十万块钱三个月的复利是多少。问了一个很显而易见的问题:“他都给你指出位置来了,你怎么还不去?” “妈的,要是能找到谁还回来找你爹那老杂毛?”长马脸唾了一口。 很可能他们只知道大概的位置,对于哪里下手、怎么进墓都不知道,倒斗也是要有一定学问的。看起来他们都是外行人。 我心里已经有了打算,“行,我爸知道的,我也知道,我带你们去。”其实我知道个屁啊,要是一直困在这里拿不出钱来,这群看起来心黑手狠的家伙会不会杀人灭口。 他们把家里又搜罗了一遍,把现金都带走了。看他们的架势以前应该是盗窃团伙或者绑匪一类的,真不知道爸爸怎么会招惹上他们。而我对于他们的话半信半疑,对方不是好人,很有可能满口胡诌,毕竟父亲放假在家没事的时候就喜欢倒腾些古玩,这件事街坊邻居也是知道的,传出去了也犹未可知。 二十分钟后,我被他们押解上了一俩来历不明的金杯面包车。出门的时候他们握着枪,把握着枪的手放在口袋里面。其中一人假装搂着我,其实暗地拿枪抵着我的腰部。 上了车,他们纷纷把枪亮出来。里面空间狭小四个人坐在后面,膝盖抵着膝盖,离得近。他们手上的枪都是仿真手枪,看样子应该是64式仿真手枪。就算是打铅弹的仿真枪,吃一枪子,就我这小身材也够呛。 车速非常快,连个跳窗的犹豫的机会都不留给我。我在心里默念:超速吧,超速吧,让警察叔叔来抓你们。可是,一路上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车开了两小时,算时间现在应该是下半夜,一路上万籁俱静,城市的喧嚣只有在后半夜才会退却。不知道他们要把我带到哪里去,应该不会在城市边上挖墓,也许是遥远的小山村,挖完以后我会被他们就地解决…… 忽然,车猛地撒住了,坐在后面的脖子上有道浅浅伤疤的男人一头撞上了前面的座椅,说:“你他妈怎么开车的。” 我以为是前面撞了人了,不过被拖下车才发现居然到了目的地。在推推搡搡中,我惊愕地望着眼前的大片农田,问:“在这里?” “就在这。”黑暗里也不知是谁回答了。 正文 第3章 天星风水 在这片希望的田野上,我感到深深的绝望,周围一户人家也没有。农歇的季节,空旷的田地里伴着一车子的劫匪,背后是一条公路。 为首的男子一张马脸拉的老长,估计是之前偷偷瞎挖过几次,却没有得手,“快找,就在这七、八十里地里。” 我怎么可能会盗墓的那套寻龙点穴,但是以前闲极无聊的时候读过一点《藏经》。据说寻龙容易点穴难,而他们恰恰叫我做的事情恰恰就是点穴。 “现在生活小康了,地里这么早就没人,也不找个人看地。”我一边在黑暗中胡扯,一边隐隐约约看到东边有一个人影在晃动,随后隐入地下。 为首的黑衣服男人,不理会我的胡说八道,“快看!”言毕,拿枪托捣了我一下。 见余下四个人围着,压根跑不了,所以我随手一指,“那儿。” 长马脸立马让三个人顺着指的方向开挖。他们从车上拿下许多工具,光是挖土的铲子就有好几种,包括工兵铲、洛阳铲、长绳、短柄锤、大功率防探照灯等等。看的出来他们挺下血本的,难怪被放了鸽子,他们会这么恼火。 在他们挖掘的时候,我一直在幻想能来一个人报警把我解救了。却不想他们挖了一个小时,愣没看见一个人。 毫无成果,再有三个小时天就要亮了,长着横肉的长马脸气急败坏地一脚把我踹地上,怒道:“你今天要是指不对地方,我们就顺手把你埋了。老子不信还治不了你个小丫头。”他指着刚挖的两米宽,五米深的大坑。 我身后的人非常专业的抬起我的头,用手枪指着我的太阳穴,冰冷的枪口贴着我的头。我的内心无比战栗。可我真的什么都不懂,如果这话出口一定要没命,我开始后悔刚才一时自作聪明答应带他们去倒斗。 抬头望着天上的孤月,想起天星风水,古代的中国人喜欢将自己的生前死后的事都和天地星月山川万物联系在一起。我拼命回忆寻龙点穴找墓的知识,以前似乎看过一些。 古人会选择葬在这里无非是因为天星风水好,“风水,得水为上,藏风次之。”这里恰好有山有水。古代人关于死亡有个说法是西去,而这个地方地势较周围要高出许多,所以汇聚阳气,“葬者,承生之气也,气乘风则散,界水则止。” 若是让我扩大地方找风水好的地方,我还真毫无把握,不过已经框定就在这百十亩田地里,还是可以蒙一蒙。 我指着远处在暗影里的山和前面那条河之间,说:“看这里,前有望,后有靠,虽说不上是什么元贞利亨大吉穴位,但起码能埋个有钱人。” “这次再指不对,能埋得人只有你。”长马脸阴恻恻的丢给我一句话。 挖到两米多深的时候,长马脸亲自下去拿洛阳铲一铲,借着天上的月光和探照灯,我看见铲中的土质分为三层,第一层为普通的土壤,第二层的土壤带着细小的碎石头,而最后一层便是沙土。 古人侍死如侍生,墓里面一定要保存干燥,铺下大量的细沙就是为了保持干燥,可这一显著特征也给盗墓贼提供了方便。 长马脸一看有门,自己便跳下去,甩开膀子挖起来,那股拼命和认真的劲道真是别提了。 是谁说认真的男人最帅的,回头一定要打死他。 不到半个小时又挖了30多厘米下去,铲子碰到结实的东西挖不下去。此处泥土非常坚硬,马脸的手下抓了一把土叫我辨别,我把灰色的粗大颗粒沙土放在手里搓搓,发现它们由糯米和石灰混合而成。 这种对接近沙子的土层所呈现出的形态,是近乎标准的墓葬周围土层的处理方式,起到防腐、防虫的功效。 正文 第4章 定向爆破 几个人用短柄锤砸开,清理出来一看,底下是一大片的红砖,后面压阵的人一把把我推进坑里,让我辨别。 这红砖每块大约30*50见方,由陶土制成,上有朱砂绘灵符,歪歪扭扭看不懂写什么。从陶砖的制式来看,是明代的。下面应该是个明墓。 这群强盗胚个个都和打了鸡血似的,抡圆了锤子,靠着蛮劲一下一下的实实砸在红砖上,抡了十几下过后只在陶砖上留下几道浅浅的白印,没有一丝一毫裂缝。 别说,古代的这种陶砖真是良心工程,耐砸、抗腐蚀性强。 带头的长马脸看看时间,再有三个小时天都要亮了,他思考片刻说:“上炸药。”随后,两个人去拿车里的炸药。车停在公路上,在这里折腾期间,偶尔也有一两辆车驶过,可以却没有谁打算减速看一看发生了什么,我已经彻底放弃有人来救我的想法。 炸开,这不是生怕别人听不见吗。一般的爆照声少说也能传出去十里地。别说市郊这种人口稠密的地方,就是在一个小乡村里也要惊动不少人。 看着他们绑炸药,装控制器,我内心窃喜。 然而实事再一次证明了我的无知。放置好新型的雷管以后,只并不很响的“梆”的一声,陶砖被炸开一个直径约半米的口子。这种新型的炸药威力较大,声音却很小。 这群人里也有不赖的,居然懂定向爆破。 长马脸踢了一脚还趴在地上的我,“你先下去。” “要我下去可以,首先你要抓几只活禽来,放到下面看看空气是否适合人下去,如果它们都活着,我再……”谁知,我的话还没说完,长马脸就手摔了一个防毒面具砸我脸上。 说这话除了想借故拖延时间,也为自身的安危着想。墓穴封闭于地下数百年,里面的空气几乎静止才有利于物品和尸体的保存。就算尸体保存的再好也会有一定程度的腐烂。腐烂之前都会先膨胀,墓室里会充满尸气。当初日本人在南京搞大屠杀的时候,曾经有许多个万人埋尸坑,那些坑中的尸气聚集,致使表面泥土浮动半个月之久。尸气泄后,由内脏诸如大肠先开始腐烂,由内而外的开始**。墓室里的环境恶劣,可能积存着数百年前的尸体。 套好面具以后,我说:“俗语有云,鸡鸣不摸金,天亮不倒斗,现在天都快亮了,你怎么还能让我下斗去……”话未说完,后面的人就迫不及待的将我推下不知深浅的盗洞。 一下去,满目漆黑,只觉得阴森森的吓人。虽然带着防毒面具闻不到气味,但是周身的皮肤感觉到阴寒。数百年没有活人到过的地方。 我站在那儿不敢动,心里很紧张,生怕在黑暗中蹿出个什么来。 2015·扫黄打非·净网行动正在紧密进行中,阅文集团将积极配合相关部门,提交资料。 请作者们写作时务必警醒:不要出现违规违法内容,不要怀有侥幸心理。后果严重,请勿自误。(已有外站作者,判刑三年半) 正文 第5章 在箭镞之后 一束光亮打在脸上,长马脸他们见我安然无恙也都纷纷跳下来,。随着他们带来的光源。众人看清这里是一个典型的明代石室墓。长方形的红砖整齐的铺满整个甬道。 秦汉的墓室多为覆斗式,而唐代陵墓依山而建,这种全部用红砖砌成的墓室就是自明代开始流行。 身后是一扇石门,看来长马脸的运气不错,炸开的地方正好是石门至墓室的甬道,甬道在我们面前向下倾斜,因为戴着防毒面具,我没回头看也不知道是谁用枪顶了顶我,示意我走在最前面。 摸着狭窄的石壁,慢慢往前走,地面的感觉非常不舒服,每每踩上一脚,它就会陷下去一点,拔脚出来又会弹起来。好在墓道很短,只有几米长,我就摸进了墓室里。 有人跑到前头打亮了手电筒,光线照过去看见墓室里面非常的简单,左右各一排红木雕纹单层架,架子上左捌右陆放着些瓷碗,正中间安置着石棺棺椁。其中边上一只黄色的碗引起了我的注意,因为中国民间将黄色视为帝王的象征,从来不允许百姓用黄色。所以在普通人的墓室里看到黄色的东西让我倍感以外。 乘着其他人围着棺椁,我拿起那只碗。那是一只珐琅描金百蝠碗,碗底下用阴文印制六字青花楷书款“大明宣德年制”,款识外围以双线圈框,书款笔意颇有晋唐之风,浑厚拙朴。 没想到,这墓室里居然有明代官窑的东西,以前只在博物馆隔着玻璃窗见过,今天居然可以用手摸、敲、捏。看来,这里还真是个油斗啊。 正当我打算再仔细查看其他的瓷器,忘记自己是受人胁迫来到此处。这时,墓室的大门猛然合上,震得地面发颤,脚下活络的地砖也抖动起来。 我们被关在里面了。记得下墓的时候,长马脸还有他的手下都进去了,周围一个人都没,会有谁在外面关住我们? 脑海里面闪过一个在东边看到的人影。 “别慌。”听到长马脸的声音在面具后面闷响,“我们先打开棺材,拿了东西再把门炸开。”长马脸怎么说都是个领头的,很快就安抚住躁动不安的手下,拿出了解决的方法。 不过,甬道的门一关上,里面就是一个闷罐,既静且冷,空气仿佛都凝固住了,我的心里七上八下的,在未知的环境中和一群穷凶极恶之徒待在一块,怎么叫人不害怕。 其他几人再不耽搁,推开了外面石棺棺椁,一具楠木棺材赫然出现在众人眼前。 所有照明工具的光线都集中到了这具楠木棺材上,棺材带着微微的紫色,这样的紫色也就只有香楠才有,不过带了防毒面具我闻不出来香楠有什么味。 这个香楠木棺保存完好。自唐代以后楠木中顶级的丝楠只有皇帝皇亲国戚才能用,一般的人所能使用的楠木最多也就是次一点的香楠,和再次一点的水楠木。香楠和水楠,同样水不能浸,蚁不能穴。 在大功率的探照灯下,棺上通体阳刻着祥云和彩霞纹路,两侧的棺身一边一只昂头鸣叫、振翅的仙鹤,非常华美,和着木料原有的紫色形成一副紫气东来的祥瑞画面,简直就是一件艺术品。 除了一人在收罗架子上的古董,剩下的四人各持撬棍、工兵铲对这个棺材进行破坏,打算撬开钉棺盖,窃取里面随葬品。 钉子钉的非常结实,四人连撬了二十几下才使棺材掀了一道缝,“噗”一股尘封百年的不知名气体冲了出来,众人往后躲了一阵子之后,又动手一点一点的撬开。 说时迟,那时快,一排箭簇从棺材里面射出来。箭镞凌空飞起,砸在后面的砖墙上叮叮当当回响。 为首的长马脸大喊一声,“趴下。” 我迅速趴下以后微微抬起头看到长马脸的手下姿势怪异的站在那里,只见一只人手从棺材里伸出来,一下在就戳穿了香楠木棺材正对面的人,那人只能看见流血的背影的僵直立在原地。 等到众人定睛看清楚时,那只手已经被血水染红,正旋转着从被插那人的身体里拔出来。他的鲜血向泉水一样涌出伤口,同时向前跌进棺材里,眼见是活不成了。 被拳头洞穿的人半挂在棺材外,身体无力的抽搐几下,鲜血染红了棺椁。 那是什么怪物,一拳头就能把人掏出一个大窟窿。 “起尸了!”,不知道谁怪叫一声,众人手里的工具吓得纷纷砸落在地。 2015·扫黄打非·净网行动正在紧密进行中,阅文集团将积极配合相关部门,提交资料。 请作者们写作时务必警醒:不要出现违规违法内容,不要怀有侥幸心理。后果严重,请勿自误。(已有外站作者,判刑三年半) 正文 第6章 偃甲 当时我就吓蒙了,立在原地没动。剩下的四人顾不上我,自顾自往门口撤,到了门口想拿炸药炸开,哪里来得及,棺材里的人已经飞扑出来。 他四肢僵硬,皮肤的颜色看上去很奇怪带着僵硬的青灰色,四肢骨骼格外的粗,身着的盔甲已经破破烂烂,腰里挂着玉牌叮当作响,脸上带着一副黄铜打造的面具。完全站起来才发现他比常人高许多,大约有两米左右。 他伸手就是一拳砸在地上,众人忙不迭的躲开。他又以惊人的弹跳力窜起,在半空中扑向其他人。 长马脸微侧身体闪过,他举起仿真手枪还击,子弹打到尸体身上只让怪人顿了一下,又继续前进。周围人都醒过神来,纷纷用手枪还击,这种仿真陆四式手枪威力不大,而且只能点射,打击到尸体身上居然都弹开了。四个人对一个人却明显处于下风。 长马脸冲后面的手下说:“把包里的黑驴蹄子拿过来。”一连说了两遍后头都没动静,回头一看,身后的人已经瘫坐在地下,地砖上湿了一大片,显然吓尿了。 长马脸骂了一句,自己去拿黑驴蹄子,他往手上吐了两口吐沫,使足了劲扔了过去。 那个带面具的怪物躲都没躲,任由他砸中头,又一伸手扯断了站在最前面那人的胳膊,露出了白白的骨头茬子。那人尖叫一声,倒地不动。墓室的半边都被鲜血染红。 长马脸眼见躲不过去了,运起双掌向怪物打去,一掌打中怪物居然纹丝不动。那怪物一拳挥去,长马脸突然身子一矮,对手比他高一个头,他可伸长手臂单掌劈对方咽喉部位,怪物以手向外一搪。长马脸顺势后退。他们来来回回对了几招,长马脸渐渐有些滞慢,他一直在闪避,体力自消耗的很快。 我在一旁看的愣住了,粽子居然会武功,这一招一式的就像两个高手在过招。 长马脸气急败坏的退到一边,骂道:“什么鬼东西,身上比钢板还硬。” 怪物出手来够他,长马脸左突右闪,踩的会活动的地砖一阵“吱嘎”乱响。我看清了那所谓尸体的手,手上钉着铆钉,骨骼的接缝处是榫木。黑驴蹄子是对付僵尸的,这家伙应该不是僵尸。 在《列子汤问》中最早的记载了这种东西,在时代西周,一个名叫偃师的匠人给周朝的穆王献上一具人偶,一开始穆王以为是偃师的随从,并不在意。在得知人偶是偃师用木头制造后,非常的惊讶。他把自己的宠姬也叫来观看。那人偶不用人推动自己就会前进、后退、前俯、后仰,动作和真人没有不像。在舞蹈完以后,那个偶人还向宠姬抛媚眼。这令周穆王非常的愤怒,认为眼前的这个人偶一定是个真人,要将偃师当场处决。偃师急中生智,立刻上前将偶人拆开来给周穆王看。经过仔细检查,周穆王发现:它终究不过是一堆由木头和皮革组成、涂以胶漆和颜料而已,偃师这才躲过一场杀身之祸。 西周时代或许因年代过于久远而具神话色彩,三国时魏国的马钧被人称为“木圣”,他复原了众多过去只闻其名、未见其物的机关发明。一个藩国向魏明帝进贡一种名为“百戏”的器物,魏明帝叫人把它安置在洛阳宫里,可是等到安装完成以后,众多木偶人不能动。明帝问“木圣”马钧,能不能使这些木人动起来。马钧就答,能够。明帝遂命马钧加以改造。马钧使用上等的木料,叫工匠们按照他设计好的图纸,雕成许多整齐排列的木齿轮,同时建起一座大蓄水池,以水作为动力源驱动木偶。当魏明帝前去观看,木偶们有的击鼓,有的吹萧,有的耍剑,有的跳舞,有的骑马,有的在绳上倒立,还有百官行署,真是变化无穷。 机关之术发展到唐朝,已颇为较为普及。比如,郴州刺史王琚,用木头雕刻成一只水獭,将木制的水獭沉到水里就能自动捕鱼,捕到鱼以后木獭便会伸着头颈浮出水面,将鱼交给主人。其巧妙程度比原来的有过之而无不及。 唐朝武曌如意年间,海州向朝廷进献了一位工匠,能够制造十二时辰车:当车辕转到正南时,午门便自动开放,有驾车的马与人从门里探身出来,比指南车更为先进。 木制机械,不再只是按下开关后依照预先设计好的顺序自动运转了,而是能“分辨”外界的反应以进行自动调节。 机关之术,也称偃甲术。这种木质机械,能“分辨”外界反应以后进行自动调节。这种“智能”的程度让现代人都匪夷所思。 又是什么触发了机关,是开棺吗? 长马脸注意到,机关人从始至终根本就不打算攻击我。他一声令下,“都到那边去。” 余下完好的两人连滚带爬到我身后拿我当挡箭牌,长马脸边跑边开枪。机关人越过去,攻击我身后的人,一拳把那人打飞撞到墙上,防毒面具都甩飞,是之前那个“一字眉”,他捂着胸口顺着墙根滑落到地,机关人捏起他的脖子只听一阵“咔咔”声。原先负责押解我的“一字眉”口中狂吐鲜血而亡。整个墓室都被鲜血染红。 在幽暗的墓道里,偃甲人又没有眼睛,它是怎么准确的辨别方位,发现我们轨迹。为了推开躲在我身后的人,我脚下动了动,踩着了活动的地砖,机关人立即向我这边跑来,我急忙收脚,它突然不动,继而又朝长马脸那里跑去。 “秘密在地砖里,别踩会活动的地砖。”长马脸发现门道。 这里的地砖是一块夹一块的分为两种颜色,深色的是不会活动的,而方才我吓得不敢动,一直踩在深色的正确的地砖上。 机栝的启动并不是在他们开棺的时候,而是在石门落下的一刻就已经开始。 长马脸和余下的那人刚踩上深色地砖,机关人体内齿轮转动的声音就完全停止了,墓室里变得异常安静。机关人禁止不动了。 三个人都是一阵死一般的安静。我喘了口气说:“我们,我们还是回去吧,反正你们东西也拿了,那几个宣德年间的老物件也值不少钱……” 然而话为讲完,长马脸重新拿枪指着我,“没有你讨价还价的余地,继续往前走。” 正文 第7章 趟雷 看来这个长马脸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不对,已经见了棺材他还不死心。其实道理也简单,辅室里都有不少古董和气派的棺材,主室的陪葬品自然更胜一筹。 剩下还活着的人间隔踩着地砖,小心翼翼地离开,路过偃甲人的时候,它的侧脸显示出不一样的僵直,只见面具下只有脸的轮廓,没有五官。 长马脸他们收拾完了陪葬品又逼我开道。叫我趟雷,便是这一次不栽,下一次也保不齐,我打算和他们拼了,可是一回头,两支黑洞洞的枪口都指着我,心里直发怵。 我几乎是踮着脚在地上提心吊胆的行走,辅室通往主室又有一段墓道,上铺了一层封土,极不寻常,下面可能有陷阱。我停住不敢往前,但长马脸一直催促我往前走。 “你看这上面有一层土,下面应该掩盖着什么东西。你不如拿个重点的东西抛到封土上看看有什么变化。”我和长马脸打着商量。 “小娘们就是啰啰嗦嗦。”唯一剩下的小跟班不满的说。 “听她的,刚才折了那么多弟兄,小心驶得万年船。”长马脸依言行事。 他用探照灯照着前方,右手把短柄锤抛了出去,短柄锤刚刚砸中封土,封土下的木板就翘起来,锤子立即滑到木板下的深坑里,与深坑里的物体相击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 应该是连环翻板,木板上面用封土做掩饰,板中有轴,下坠以小型同重物体,呈天平状。若有人踏上木板,板的一端随之下陷,人必然随着倾斜的翻板掉进坑内会被下面的尖锐物体刺穿。听锤子落下去的声响,下面定有刀锥之类的金属物。 丫,还真的和武侠里面写得一模一样啊。 回头看长马脸,虽然他带着面具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我从他僵直的身体感受到他在害怕。 身后的两人犹豫了一会,商量该怎么办。长马脸说:“怎么样才能过去。” 跟班说:“如果上面能挂绳索的话可以试着滑过去。”说罢用探照灯照了照上头,上面四周都是红砖,一个着力点都没有。顶上可能有三米之多,都是光滑石墙壁,人根本不可能攀附在这种光滑的石墙壁上。 “不行。把活板卸下来,从地下下去。”长马脸是想把翻板卸下,人从坑道里走。 随后两个人又否决了这个想法,认为花的时间太长。进退两难,进吧,前有机关翻板,退吧,后有石门。最后决定先坐下歇一歇。 我坐在甬道里,一边提防着长马脸他们对我突然发难,又叫我去趟雷。一边还胆战心寒的害怕周围的黑暗里窜出个什么。 方才过于紧张又一直在奔跑到没有觉得特别冷,一坐下来墓道里十分阴寒,虽然穿着长袖长裤的睡衣坐在冰凉的石质地上也有种冻入骨髓的感觉。 长马脸和他的手下在喝水、吃东西,看样子他们不打算给我来上哪怕那么一点点。光源都照着他们,我正坐在半明半暗的地方,产生了一种感觉有人在看着我,似乎这个墓室不止我们这三个活人。安静中,让我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我寻思着一定要快点逃出去,就算能安全的盗完斗,以他们对刚才断了一只胳膊昏迷不醒的同伴不理不睬的态度,他们未必会留下活口。 该怎么办,我最多只有一次逃跑的机会。 我低头坐着,双手抱膝,好像正在休息。用眼角的余光瞄到,长马脸正在低头从包里拿东西,而唯一的跟班在埋头吃压缩饼干。 就是现在! 我用尽全力窜了出去,往偃甲人待的墓室方向逃去。他们的反应也极为迅速,才跑了两步就听到身后两个男人发出愤怒的杀猪般的嚎叫,瞬间一枚子弹飞过我的头顶,打到我身侧的墙壁擦出一片火花。幸好我一直弓着身子,否则这一枪就要打爆头了。 没有任何照明设备,我像个无头苍蝇一样跑。几次子弹都和我擦肩而过,全仗着自己面前没有半点光源漆黑一片,他们在明我在暗。要真这样摸黑也能被打中,那可真是天要绝我。 只有半分钟就跑回了前面一个墓室,来不及看地砖什么颜色了,就算看,太黑也看不清。 我往下一躺,借着惯性滚过地砖,到了墓室的另外一头。谢天谢地,身子轻滚过去的时候没有触发机关,这和逃跑前预想的一样。平躺以后减小了压强,触发机关必须有一定的压力才行,否则无法带动庞大的偃甲。 两束强光照来,身后的俩个男人转眼就到,才奔了两步,就听见“咳咳啦啦”的声响,他们踩中了机关,偃甲再次启动。 长马脸一听动静不对,马上大吼:“着了贱丫头的道了,别踩白的。”然而偃甲已经跑到他们跟前把冲散,两个人的探照灯都被碰翻在地,所幸都没灭。 “分开跑!”,不知谁喊了一句。两个男的都是慌乱不已,一阵乱跑,时不时就会踩到到白色地砖,引起更大的动静。看不清是谁射出一枪,只看见枪口发出火花,不远处又是一枪,听声音好像打中了偃甲人身上的盔甲。偃甲人跑过来又跑过去,震得地面微颤。 墓室里的枪声不绝于耳,火星四射,不知道他们身上带来多少弹药。不知是谁的一枪没打中偃甲人,到是打中了地上的探照灯,墓室里瞬间黑了一半,只余下一盏孤零零的亮着。 长马脸在左边大吼:“你他妈瞎啊。”他现在焦头烂额显然顾不上任何人,只勉强应付偃甲人。 靠着墙壁,我小心翼翼地踩着深色地砖,慢慢摸索像门口移动,打算蹲在角落里面等到偃甲人把他们都解决了再说,突然地上伸出一只**的血手抓住了我的小腿。 2015·扫黄打非·净网行动正在紧密进行中,阅文集团将积极配合相关部门,提交资料。 请作者们写作时务必警醒:不要出现违规违法内容,不要怀有侥幸心理。后果严重,请勿自误。(已有外站作者,判刑三年半) 正文 第8章 人骨 “啊!”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我惨叫了一声。 一个暗哑带着巨大痛苦的声音从我脚边发出:“救救我,救救我。” 是那个之前被偃甲扯断一只手的人,他还没有死。满是鲜血的手紧紧握着我的脚踝,发出低低的喘息声。我另一只脚往后挪了挪,出门前被逼着匆匆套上的鞋底很薄,还可以感到脚底黏腻的血水,那些都是他流下的血,流了这么多血还没有死,这种求生的意志让人动容。 要不要救他?拿什么救他?我狠狠心,一脚踢开了他握着我脚踝的手。 身后突然有阵风过,我以为是自己方才误触了机关,偃甲冲我跑过来了,却没想到就在刚才的犹豫中,劫持我的人又踩回了正确的地砖,偃甲又一次停止运转。 “贱人。”是跟班的声音,他就站在我身后。我转过身,往他身上一扑,以为能把他推倒,可力气太小,只推的他后退几步。这几步也够了,偃甲又动起来,身上挂的玉牌碰撞作响。 “白痴。快回去。”长马的大叫从另一头传来。 根班连忙站回去,我乘机踹他的膝盖,他反手就是一拳打在我防毒面具上。我感觉到头上有股**辣的液体流下来,流过嘴边有点腥味。头被打出血,我火了,尽管我又瘦弱又没有力气。我跳过一格,伸出指甲来抓了他一把,可惜手没那么长只够到他一点。 就在我以为他一拳又要上来的时候,一只木手抓住了他的肩,跟班的个子不高,而偃甲有两米多高,所以他被腾空拎起。那只木手嵌进了他的肉里。防毒面具后的人看不见什么表情,只是尖叫声快要贯穿人的耳膜。 他的肩头被捏的稀烂,摔了下来,双膝重重跪地,站在他对面的人就是我,这一幕看上去像磕头谢罪,但我打心底里升出一阵恐惧,如果放在以往我一定会觉得刚才那么凶悍的人跪我很好笑。 下一秒,跟班的腹部右侧遭到犹如铁拳般的重击,整个人向左侧飞去,背部撞在墙上。他的身体摔落地面,被捏废的左肩下部的手臂以不正常的姿势着地,发出叫人背上发寒的声音。 他还挣扎着起身,这让他的处境更加糟糕,他依旧踩在错误的地砖上。这时候他已经被打的昏头昏脑。 他的左手被逆向折断了,正软趴趴地垂在他身侧,偃甲踢了他一脚,他趴在地上。偃甲不断的踩踏他的身体。使他的头硬生生的地从防毒面具里面被挤出来,他张嘴吐出一些带着血的白色物体,是牙齿。 随后,跟班再也不动弹了。 我在一边看着像一滩肉泥一样的人体,惊的没法移动,泪水和着血水流满了防毒面具。 “老子小看你了。”长马脸在我的右侧拿枪指着我,冰冷地说。 时间一秒一秒的过去了,最初那几秒,我以为他会立刻开枪打死我,因为我又害他折损一个人。但是时间过的越久,他越是不会打死我。他一定在想办法脱身,继续往前进。 “如果你现在打死我,你想好怎么过机关吗?”我把眼珠转向长马脸的方向。 “你知道怎么过去?” “你想过没有,一个陪葬的偃甲里面都有那么多好东西,主墓室里会有什么?”我说。 “别给老子废话,快说怎么过去。” 我们又回到了铺着土的甬道里,只不过少了一个人。 我说:“接梯子过去。”我拿着他们之前丢在甬道的探照灯,照着前面的铺着封土的翻板门。 长马脸非常配合的从包里抽出一条折叠的轻型铝合金梯。 梯子放入墓道,搭在有石板的两端,就如同搭上一座桥。我们沿梯子走,如履平地,踩不到翻板上,一切翻板利刃都枉费心机。 长马脸照例拿着枪指着我,逼我走在前面趟雷,我走在摇摇晃晃的铝合金梯,一格一格慢慢往前走。我时不时回头看看长马脸和我的距离,计算着要多近我才能把他推下去。 这个长马脸比任何人都刁钻,一直和我保持一米左右不近不远的距离。人的手臂没这么长,就算拼一把往后扑,自己也会随他掉下去。 我们两个人各怀心事的走完这一段铝合金梯子架的桥。面对主墓室的石门,我的心跳的像在打鼓,还有多少机会活着出去,越走到后面机会越渺茫。 按明墓的规格,主墓室的左右各有两个耳室。主墓室后面可能有个辅室。 “推开。”长马脸在后面命令我。 颤抖着推开主墓室的石门,落下的灰尘盖了一身。这主墓室的门居然没有封死。 一进入主墓室,我就瞧见东南角摆有一只蜡烛。摸金校尉。脑海里跳出这个词汇。 传说,摸金校尉和盗墓贼是不一样的。盗墓贼就像是长马脸那群人一样,拿炸药炸,乱挖乱掘的,挖到了以后管墓主是官的还是民的,有什么拿什么,一股脑的全收拾走了。 摸金校尉可不一样,要打专门的盗洞,单单怎么打盗洞我小时候听我爸爸说就是一门学问,凡是掘开墓,在主墓室的东南方向都会摆上一只蜡烛,然后才开棺摸金。墓里面最值钱的往往都随着死者放在棺材里。 在晋代以前,玉器基本作为贵族的丧葬物品,玉都是死者随身带着的,就是所谓的“玉塞九窍”,口里含的,手里握的身上穿的等等。摸金校尉们在墓主身上动手摸东西的时候,如果东南角的蜡烛熄灭了,说明墓主人不乐意,你拿人家多少得都送回去。 不会,又否定了这个说法,摸金校尉的规矩大着呢,鸡鸣不倒斗说的就是他们。现在算算时间早就过了鸡鸣,只怕出去天都大亮了。 长马脸指着棺椁说:“棺材被人打开过。” 果然,棺椁被人随意的掀翻在地,棺材的盖板也没有盖好,还露出一道缝隙。 这个墓室为圆顶弧形,暗合天圆地方的传统思想,古怪的是,周围居然没有陪葬品,就一个光溜溜的石棺摆在那里。 长马脸见我不动猛推了我一把,我一个踉跄摔在地上,手里的探照灯都摔灭了。怕误触机关我趴着不敢动,过了一会好像没什么反应。我从地上慢慢起身,看见他拿枪指着我,叫:“去开棺。” 我提心吊胆的挪到棺材边,见巨大的石棺盖不知道被什么掀翻在地,一口红木棺材裸露在外头,棺材上没有如香楠木那样的华丽花纹。 这墓好奇怪,主墓室比前面那间墓室差了很多,就连棺木的规格都差了一个档次。 墓室里本就很黑暗,长马脸打着探照灯站在我后面,石棺只能看个大概。我身体尽量往后仰,就只有手在前面推开已经欠了条缝隙的红木棺材盖板。 拿眼睛向棺材里扫了一眼,黑暗中有一只人手从棺材里伸出来,我尖叫一声,可是来不及,那只手臂已经勾住了我的手,一摸之下,感觉不对头,那手又干又硬,是手骨不是手。因为着急想跑,顾不上手被勾上,一使劲把一具张着大口的骷髅人骨带了起来。 正文 第9章 人与鬼 虽然光线昏暗,但是骷髅被我扯出来,看得是真切,白森森的。我吓得大叫一声,一下摔倒在地,人骨连带着趴在我身上。 四周一片漆黑,长马脸居然一枪未发。他们这样一路打枪以至于子弹所剩不多,长马脸现在单人单枪所以早吓跑了。 我摔倒的时候头都摔晕了,完全想不出任何脱困的办法。就这么闭眼躺着。 感觉如同躺了一个世纪那么久,骷髅毫无动作,眼前突然一亮,耳边传来一个男人的笑声,我以为长马脸回来了,把眼一睁,眼前居然站着一个二十五岁上下的陌生男人。 “你是人是鬼?”我一把推开还覆在身上的死人骨头。 那男的继续笑,“就你这点胆量也来倒斗?操,还穿着睡衣?你是不是有病?” 非常时期,我只好自动屏蔽他对我的嘲笑,我听出端倪来,他应该是个盗墓的,“我是被别人逼迫的。东南角的蜡烛是你点的?之前我在东边看到的黑影也是你?” 我打量起眼前这个人,黑衣黑裤。此人居然没带防毒面具,长得还算好看,只不过生的颧骨略有点高,外加三白眼,总给人感觉他在讥笑别人。事实上他也正在讥笑我。 他见我打量他,收了笑容,“一个墓里遇到同行自然应该打个招呼,商量一下东西怎么分。没想到,他这么不顶用,跑了,剩下的人呢?” 说的倒是冠冕堂皇,还不是想把人吓跑自己独吞。好在我不是盗墓贼,暂时也看不出他有任何想害我企图。对他说:“剩下的都死了。” “死了?下斗之前我可看见你们五、六个呢。”陌生男子一脸难以置信,“我从东面的耳室下来可什么都没遇到。” “这谁的墓?这么多机关。”我说。 “我刚才在棺材后面的影壁看到一块石碑,这里埋的人,自号‘青邱子‘,明景泰二年葬于此,至于其他的就不清楚了。” 青邱子。据我所知,明代叫此名的也就是只有松江高启,不过他是个文人,最后又被贬官,应该没财力去修这么大的陵墓。况且,数百年过去,连石碑上的字都能模糊不清,机甲这些需要保养的东西怎么还会如此灵活。但转念一想,青邱子也可能一个道号。 满心的疑惑,我打算绕到影壁后面去看一看石碑,这时我身后的墓道一阵巨响,吓我一跳,回头向后边一看,只见身后的墓道烟灰四起。地面传来剧烈的抖动。 “恐怕是他为了跑出去炸了石门。”我躲避着头顶的碎石。我想,长马脸大概认为我已经遭遇不测,没人给他趟雷了,一个人的时候胆子就会小很多。所以所幸拿了东西自己跑路,也可能他在后面又遇到了什么,这就不得而知了。 “什么?简直乱弹琴!机关已启动,他这样乱炸,会把我们都埋里面的。根本就是找死!”陌生男人脸都变了颜色。从墓室上落下的碎石块越来越大,轰隆之声不绝于耳,墓室之中已经无法立足了。 “怎么办?机关启动了,为什么就不能炸门了?” “三言两语说不清,总之,这里的机关都是相连的毁坏一个整个都会塌。从我挖的盗洞出去,走。”他拉着我,往耳室跑去。 墓室震动得非常猛烈,耳室的石壁上出现了一道道裂痕,我来不及看墙上震下的字画,它们散落在地便化为一滩泥尘。只顾绕过脚下瘫倒的丹炉,一步一滑,落足十分困难。那些青铜的丹炉被震倒,内里的红色丹丸散落了一地,数百年如白驹过隙,当初服用它们的人早就化为一堆枯骨。可这些丹药还在,人却早已化为腐朽,莫不是对长生不老极大的嘲讽。 盗洞开在顶上,他蹲下身去,让我踩着他的肩膀先爬上去。我回头打算拉他上来,他却突然说:“刚才跑得太急,我的包还在棺材里没拿出来。” 我一把扯掉防毒面具对他大吼:“逃命要紧,别管东西了。” “哪有白跑一趟的道理,我马上回来。”说完,他头也不回的返回墓室。 在洞口等了他三分钟,短短几分钟的时间,墓室里的环境恶化的非常厉害。眼前的墙体,正在向后坍塌,墓室石壁裂成两半,圆弧顶部承受不住,整个往下掉。地陷的威力使人目眩。马上就要塌到我这里来了,没法再等他,我只好双手死死扒住洞口自己爬上来。 刚一站上地面,身后的大地像是魔鬼张开了黑洞洞的大嘴,整个被吃掉了,只剩一个大洞。 2015·扫黄打非·净网行动正在紧密进行中,阅文集团将积极配合相关部门,提交资料。 请作者们写作时务必警醒:不要出现违规违法内容,不要怀有侥幸心理。后果严重,请勿自误。(已有外站作者,判刑三年半) 正文 第10章 泥猴子 就在我目瞪口呆,心跳都快停止的时候,五十米开外的泥土里钻出一个泥猴子。 定睛一看这泥猴子还背着一个包,这不是那个男的吗?我赶紧跑过去,“你居然没事?那边也能钻出来?” “我可没和你说过,我只打一个盗洞。”他弹掉身上的土和泥背上包,示意赶紧走,别在此处停留。 见我不动,他拉起我就跑,我挣脱他的手说:“干什么?放开。” 他说:“现在跑,否则你后悔都来不及。”他不松手,拽着我到了一个草棚后面。 这个草棚大约是农民看庄稼用的,他拉着我蹲下就自顾自清理起身上的灰尘。 “你是谁?”我问。 他扔给我一块毛巾,“你擦擦你额头上的血和身上的土。”他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从他打开的包中有许多工具,却没有食物。出门在外如果离得远不可能没有一点点食物的,特别是在盗墓这种高体力消耗的情况下。这个人应该和我一样都是本地人才对,而且离这里应该不很远。 我又问:“你到底是谁啊?” 他转过身来,注视着:“我想你应该也不傻,要不然也不会活下来。我是谁,我是干什么的,和你没有关系。就像我不会问你是谁,为什么到这里来。” 他会错意了。我说:“我只是想报答你的救命之恩,并没有别的意思,你是做什么的我已经猜的**不离十了。” 他做了个停止的手势,道:“你如果真要报答我的所谓的救命之恩,你还是别说出去,就当你今天没有遇见我这个人,就当你从来没有下过斗。记住,这对你有好处。” 一时语塞,还是先动手把身上的泥土清干净。我摸了摸口袋里的官窑碗,没想到经历了这么一番折腾,它在睡衣口袋里还是完好无损的,当时一动心居然把它顺了出来。 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做,难道真如那些人说的,我父亲是个盗墓贼,而我是盗墓贼的闺女,贼性难改? 我探出身子看着草棚外面,刚才墓室坍塌这么大动静,农田里面已经聚集了好多人,看样子都是郊区附近的居民正围着大坑指指点点。 我别过头,“既然如此,那你为什么要救我,我不认为你是道德这么高尚的人。” “我救了你,你不会觉得非常遗憾吧?巧了,遇见了就搭救一把。”他含糊其辞。 我不认为事情有这么简答,就像我不认为墓室会突然坍塌全是因为长马脸的错误引爆。 父亲失踪以后,我对万事万物都抱着一种怀疑的态度,因为接受了太多无法想象的事。可我也问不出什么来,我缺乏和人打交道的技巧,更别提从人嘴里套话出来。这个人虽然救了我的命,可是出于什么目的不得而知。 他突然伸手过来,要碰我的脸,被我让开了,“你这里,肿了。”他指指我的额头。 和那个跟班打斗的时候,我被防毒面具上的镜框磕破了额头,我擦去了干涸的血迹,头上的伤口比较小,已经自动止血,我拿刘海把伤口盖起来。 他朝我招招手,“现在跟着我走,我们在警察来之前悄悄离开。” 我点点头,差点忘记自己现在已经不算是一个守法公民了。他扶着我的胳膊走出草棚。 外面围的人比方才更多,非常喧闹,人们里三层外三层的包围深坑,看样子没人从里面出来,也许长马脸真的已经报销在这里面了。 想到这里我低下头,却听他说:“别低头,低头别人就会注意到你,也别慌,慢慢走。” 我听他的,虽然路上迎面遇到个把人怀疑的目光打量我们,但是好歹没人阻拦我们。 离开人群,他丢下我,准备走了,临走之前又一次叮嘱我:“回去以后忘记这件事情,把衣服都处理掉。”说完,头也不回的匆匆离开。 本想阻拦他,可是想想还是算了,这一夜给我留下太多不美好的回忆,还是早些忘记回到正常的轨道上来。 由于出门匆忙没带任何钱,我不得不走回家,一路上忍受着别人异样的目光,大概因为我穿着睡衣,脸还有点肿,也许他们会把我想象成一个逃家的小孩。可惜,现在我没有家可以逃了,而且也不是小孩子。 越来越靠近熟悉的街道,有点不太相信自己竟然能回来,只有一种不知自己究竟身处何方,为什么会这样,太多疑问要把头挤破了。 推开虚掩的家门,就看到昨晚的一地狼藉,真是够糟心的,没力气收拾,我无力的靠在沙发上。突然手机响了,是张仪打来的。 正文 第11章 父亲的笔记1 张仪是我的大学好友,算是自从我父亲失踪以后唯一在这世界上和我有联系的人。 毕业以后同学们都各奔东西,在大学里的我本来就不善交际,毕业几个月以后再没同学来找我。现在我是失业又失学青年,帮不上别人忙,别人也不会找你帮忙,和外界能有什么联系呢? “喂,是小仪啊,有什么事没有?”接通电话,我说。 “哎,我的淳小主,你今天一个上午干什么去了?我打了你一上午的电话都不见你给我回一个。”张仪在电话那头急急说开了。 “怎么了?什么事情这么急的找我。”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担心你一个人住,所以打电话来问问你咯。”张仪故意在电话里面用一种很夸张的语气来掩饰她的担心。 心里涌起一阵感动,自从我父亲失踪以后,我曾登门去找过我的叔叔,叔叔答应帮我找,可是从那以后他就没有音信,也不曾打过一个电话来问。母亲去世很早,而且不知道什么原因我对于她的记忆所剩不多,只记得她是个寡言少语的大美人。我父亲对于我母亲的死讳莫如深,也不和我母亲的亲戚联系,所以他失踪以后我几乎找不到人来帮忙。而张仪却时常关心我。 按下起伏的心情,我平静的说:“谢谢。” 张仪在那头轻笑一声,“不用客气了,寻人启示我已经给你弄好了,我阿姨在报社里面做的,我让她尽快腾一块版面出来给你发。” 大恩不言谢,我说,“我以后会报答你的。” “这么严肃,都不像你了。”她笑笑,“我们好久没见了,毕业以后也不知道你忙什么,是不是被哪个大老板金屋藏娇了?哈哈。整个人常常失联,有空我们出来见个面吧。” 有那么一瞬间,真的以为自己又回到了从前,可以每天假装自己是个逗比,可以没心没肺的活着,可只有一瞬间。当我看到满地的家具和被毁坏的床垫,这一夜过后还是有些东西变得不一样,说不清是什么。 我说:“好啊,等我找到我爸。”我和张仪又聊了些其他的,得知她现在虽然薪资不高但是工作稳定,和同事老板关系融洽,我也替她高兴,她和我不一样,没那么多心事,和谁都处得来。 通完电话,绕过乱七八糟的地上去厨房泡碗泡面吃,吃饱了才有力气收拾烂摊子。 面对着被拆的破破烂烂的房间,曾犹豫过要不要报警但是那只是一闪念而已,且不说救过我命的人不愿意这样做,就单说自己,如何去解释顺手牵羊的古玩呢。 父亲的房间一样没能逃过打劫,我费尽力气把大橱搬回去,把里面的衣物叠好,摆正桌子的时候,从抽屉的夹缝里居然掉出一本日记本。 这本本子封面发黄,页角上磨得起毛,一看就知道用了好些年。放下手里的扫帚和畚箕,拿起这本藏的非常隐秘的本子。本子外面有一层红色塑胶封皮,打开第一页上面印刷着一句引述的话语:“坚持一百年不动摇。” 这话好像是上个世纪90年代的某位领导人说的,说明这本子有一点年头了。我捏着它觉得似乎薄了不少,这样32开的封皮本起码有一指的厚度,现在看起来剩余的厚度大约一半都不到。 缓缓打开。 很多年后想起当日的举动,想起如果当时没有打开它,或者打开了没发现里面的秘密,也许很多人的命运就不会随着我的决定去改变。 这本子果然是少了很多页,至少一半被撕走了,那些歪歪斜斜残留在上面的纸页或许暗示着,撕走它们的人内心一定极不平静,是惶恐,还是愤怒? 跳过那些不齐的豁口,翻到了残留下来的第一页: 2005年2月18日 刚看了一个开头我就把笔记本合上,就算我对妈妈的记忆再少,也会记得2005年2月是她去世的那一年那一月,这笔记本让我有种不祥的预感,但我不能假装没有发现它,我定了定神,继续往下看: “送走它以后,我仍旧感觉非常不好,似乎那个方法没有用,也许是我的愧疚在作怪。但是友珊的死太可怕,我们不能就这样任其发展,不得已,都是不得已而为之。” 送走它,它是谁?这个时间,难道不应该是我的父亲哀悼我的母亲吗? 2005年2月19日 “其他人开始渐渐的好转,我们的选择是正确的,虽然残酷。” 正文 第12章 父亲的笔记2 2005年3月21日 “今天我又梦见了友珊,忘不了她曾经的模样,她的微笑、她曼妙的身姿,但是现实是多么的残酷,一转眼,只一转眼啊” 一瞬间有种想摔本子的冲动,我就是再健忘、再记不清我也知道我妈不叫友珊,这算什么?偷情笔记?难忘老情人笔记? 我飞快的带着不满的情绪往下扫了一眼,在2005年4月的某一天再次看到了“友珊”的名字。 “今天是清明节,我又想起了友珊,她是我们中第一个被应验的,以前我们只把那当作一个传说,一个笑话,一个不可能发生的事。 我永远忘记不了那个傍晚,我、友珊还有小巫三个人在散步。突然,友珊说她很热,非常热,小巫就跑去给她打水洗脸,可还没有等小巫跑出去两步,事情就发生了。 一团黑色的火焰从友珊的嘴巴里窜出来,顷刻间,熊熊的烈火就包裹了她整个的头部。一只头在燃烧。她一直发着痛苦的嚎叫。火焰居然一路往下烧,吞没了她的全身,裸露在外的皮肤烧起了一层泡,这层泡没有持续很久,又被烧掉。友珊身上的衣服烧的一块块往下掉,衣服的残骸一旦掉在地上火就熄灭。站立着火人高叫着往我这里冲来。 我们想救她已经来不及了,她被火魔焚烧的声音至今还在我的耳边回荡,这样的痛苦。时至今日还让我不寒而栗。 我脱下身上的衣服想扑灭火焰,但是她全身的面积烧伤恐怕已经达到了百分之一百,想必都属于深度烧伤,就算救过来了又能怎么样? 就在我犹犹豫豫的时候,小巫已经折下了路边的树枝,往友珊身上扑打,几次的扑打非但没有使火变小反而是越烧越旺。小巫的头发和眉毛都被烧焦了。 其他人闻声赶来,全部都惊呆了。这时,友珊身上的火光突然一亮,她居然像张老板跑去。我不知道火烧那么大她是不是还能看见路,可是她却准确无误的向张老板扑去。张老板是我们那次出去年纪最大的人。 那黑火竟然顺着友珊的身体传到了张老板的身上,如此诡异的情景,黑火在离张老板还有一点距离的时候顺着烧去,好像在空气中有一条隐形的线路一样。火焰的速度实在太快,连一眨眼的功夫都不到,我们还没有看清楚,张老板已经被黑色的烈焰吞噬。 张老板和友珊一样,痛苦的挣扎惨叫,但是没人敢在上去灭火,生怕下一个就是自己。 两个人一齐朝河边跑去。照道理说,友珊浑身着火已经七、八分钟了,是个人早就烧死了,可是她还好手好脚的和刚着火的张老板往长满绿色水藻的河里跑。 河上和我们刚来的时候一样,飘着雾气,雾气中似乎还有些腥味。那种**的腥味,令人作呕。这种腥味,应该是从河里飘出来的。 在忽淡忽浓的雾气里,两个人身上的火焰居然穿透不了雾气。那是什么鬼火。 我们一群人跟到河边,眼见友珊和张老板一前一后跳下去,很快沉到河底。那火焰并没有因为河水而熄灭,还是燃烧着,在墨绿色的河底还可以看到两团黑色的火焰。 也不知道烧了多久,两团火焰终于都熄灭了。我们岸上的人也是死一般的寂静。 这时,水面悄无声息的被划开,两双诡异幽长的手臂从墨绿的水里探出来。这些手臂,只能算是黑皮包着一层骨骼。水面上浮现了披了一张皮的骷髅头,尖嘴猴腮,乱发遮面,像两只黑猴子。其中一个黑猴子手上嵌了一块金属。 我身边的胆子一向最大的方知都尖叫起来,说,那是灵魂的黑火焰,一旦烧起来就会把灵魂献给魔鬼! 又是该死的它! 两只黑猴子居然往岸上游来,一边的陈卫国操起枪就打,被枪打中的黑猴子露出痛苦之色在水里翻天覆地,仿佛接触的子弹是一块灼热的重金属般。另一只没被打中的黑猴子自行沉入水中。 友珊和张老板就这么没了,再不见他们的踪影。我曾不止一次的怀疑过,也许他们没有死,只是变成的黑猴子,那么陈卫国岂不是就是杀他们的凶手。我一直没法原谅陈卫国,直到他也突然失踪。” “啪”的一声合上了笔记本,觉得太匪夷所思了,人体自燃不是没有过。最早见于17世纪的医学报告,人体自燃又叫人体自发性焚烧指不与火焰、热源接触,体内突然起火,甚至可以烧化为灰烬,但周围的东西却没有烧掉的一种超常现象。一些认为自燃的原因有,静电效应、灯芯效应等等。 爸爸所说的友珊,一开始确实符合人体自动燃烧,嘴里蹿出火苗来,并没有烧到一边的小巫,可以后来呢。居然是凭空并且有选择性去烧那个张老板,这又是什么原因? 最后,两个人烧了那么久,跳进水里居然还能爬出来。 依我看来,说不定是他们跳进水里惊动了水里那些像黑猴子一样的生物。也许他们早就死了,据我爸爸描述,河水好像很深,憋了那么久的时间就算不烧死,也憋死了吧。 可想来想去也解释不通,为什么火在水底还能燃烧那么长的时间。 又仔细看了一遍,并没有太多头绪。只注意到这样一句:“其中一个手上嵌了一块金属。”这块金属能是什么?可能会是一块原来带在某人手上的手表。 后面还有好几张写满东西的纸,我不打算再看下去了,因为再读下去今天怕是打扫不完了。这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搞明白的事情,而且这事发生在我爸爸失踪的好几年前。 闷着头继续打扫卫生,不明白为什么突然之间自己的生活里出现了很多解释不了的东西。 正文 第13章 恐怖铃声 第二天早上,我早早起床,揭开毛茸茸的薄毯子,打开窗户,伸出头去呼吸窗外的新鲜空气。早上的空气带着些许凉意,令我清爽许多。 睡了一觉以后,脑子里轻松很多,生活还是要继续,首要任务就是尽快找回父亲。 下楼去买早点的时候我带回一张晨报,最近发生的事情让我觉得我好像已经脱离了这个社会,不知道别人发生的事情。 漫不经心的翻阅了一遍报纸,扫过全国人民一片欢乐的报道,掠过印着大幅明星头像的八卦版面,终于在A版的第32面的一个小小的位置上找到一张父亲的照片和几行字,找到了张仪和我说的,为了我父亲刊登的寻人启事: 钟正凯,男,50岁,身高1米76厘米,长方脸,皮肤较黑,左手手臂上有一道明显疤痕,穿黑色衣服,江浙口音。自从2014年6月30日失去联系后至今未归。有知情者请告知其女钟淳,当面致谢。电话:134xxxx5166。 因为不知道他失踪的时候穿什么衣服,只能写个大概。我不知道这样到底有没有用,但是张仪一番好意,我也就姑且一试。 接下来的几天,我的手机日夜不敢关机,没日没夜的等着公安局和知情人的电话,但是手机像突然哑火一样,没有一个人打过来电话。恐惧和焦虑一日胜过一日,为了打发时间我只好每天刷微博和微信,在微博、微信上发些寻人启事。 因为我只是一个普通人,也没有认证,本来粉丝就没几个,基本上都是相熟的那几人,所以并没有造成多大的反响。刚开始的前两天还好,每天转发都有一千多,还有人留言说看到过,但是最后一核对,全都是错误的信息。同时我也关注了一些帮人寻亲的帐号,才发现这个世界上每天都有那么多人失踪。 在浑浑噩噩的度过三天以后,网络传播的力量开始渐弱。一天从早到晚看不到一个回复是有关父亲的,希望开始变得越来越渺茫。公安局那边还是没有给我任何的消息。 每天除了上网发求助帖,翻报纸看寻人启事,等电话,实在不知道应该如何挨过这痛苦难熬的一天又一天。 夜晚,手机电话铃响起,是一个外地的陌生电话,我满怀希望又带着不安的心情接起电话: “喂,你好。” “你是钟淳,是嘛?”手机那头传来一个有口音的中年男子声音。 “是的,我是。”我带着急切说。 “我有关于你要找的人,就是钟正凯的消息。” “什么,真的吗?”我屏住呼吸,这么多天找人还是有用的,我振奋起来。 “是啊,就是这个价钱呢,你愿意出多少?” “只要能找到我爸,钱的问题好商量。” “这样,你先往我帐号里面打一万块钱,我就告诉你,在哪里看见你爸。” 心往下一沉,这家伙的语气一点不像知道消息,却是有点像来诈骗的。要小心一点,“这位叔叔,我爸失踪已经一个多星期甚至更久了,我真的找他很心急,您能不能告诉我,上次您在什么时间看见他的?” “这个吗。”他犹豫了一下,“大概昨天吧,具体的地方要你等你的钱到账我再告诉你。” 若是在平时,这种这么明显的诈骗我早就挂电话了,可是万一呢?万一他真的知道我爸的消息怎么办,“叔叔,您能告诉我,我爸当时穿什么颜色,什么样子的衣服?” “黑色。”他斩钉截铁的说。 是因为寻人启事上写了黑色,所以他才说黑色的吧,“那他穿什么样子的衣服,长袖、短袖,什么样子的裤子和鞋?” “这个,我记不清喽。妹子,你想不想找你爸?” “想啊,可我必须先确认你是真的知道他的消息。” “我看你这个妹子就是不想找你爸爸,看你一点也不心急嘛。现在我还能带你找到他,再过一会我就不知道他会跑到哪里去咯。” 我决定不让他带着我的情绪和思路走,“请问,叔叔您看见我爸爸的时候他在做什么呢?他在和什么人交谈呢?” “他一个人在街上瞎逛,我看见他的时候他逛了好一会了,我不知道他在做什么咯。” “一万块钱一条消息太贵,我不要了。” “哎,妹子,我们价钱好商量,八千,怎么样八千,八千我就带你去。” “不用了。”我挂掉了手机。虽然,我和爸爸聚少离多,我的很多对他的记忆,都是他对我的严厉、他的脾气暴躁、以及他常常因为一点点小事对我破口大骂,这些都停留在十几岁的时候。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他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人,买什么东西都是匆匆直奔目标,匆匆而来、匆匆而回,从不拖拖拉拉,更加别说在街上瞎逛,长这么大从来没见过他逛街,更别提像寻常的父亲带着女儿去逛街买衣服。小时候都是妈妈带我买衣服,上中学都穿校服,以后一直到现在都是自己去逛街买衣服。许多次,他斥责我的原因都是因为我做事太慢,他喜欢干净利落,要不就不做。 挂了电话,觉得好累,这几天的时间感觉比自己上学的好几年都长,夜不成寐,日日夜夜都受煎熬。 我拿起以前喜欢看的,随便翻翻,一篇上写着:“无论无情的命运如何将灵魂煎熬,人性的慈悲终将拯救记忆的伤痛,我始终愿意相信。”看了这句话一点兴趣都提不起来,我怀疑那个作者是否真的经历过侵入骨髓的痛苦以后还愿意相信人性的善良。 这时,手机铃又响起,我以为又是那个骗子打来的,随手一看来电显示着:14141414141414。 这组以“要死”为谐音的号码,倒是没有吓到我,现在电脑软件已经很普及,能修改手机来电显示号码的软件网上就有卖,一点不稀奇。谁打这么无聊的电话,我犹豫着要不要搭理。 手机的铃声还在响个不停,我的手机铃声是我很喜欢的一个游戏《轩辕剑》系列最新的一个BGM,曲子清脆响亮揉杂了中国古典音乐,充满了夜空下的清新气息,仿佛一个跳跃的灵魂,在驰骋奔跑。 可是,铃声却渐渐的变了,时而粗钝时而尖锐,节奏杂乱无章,不成乐曲,音量居然自己慢慢放大。我的脑袋突然开始沉重起来,耳边仿佛有炸雷在轰鸣不止。铃声在四面八方里甚至就在我的耳朵里响。我所能听到的,除了可怕的铃声,还是铃声。 愤怒的拿起手机,想把它关掉,居然毫无反应,并且越来越大声,越来越大声。 我开始有点害怕,甩了手机从自己房间跑到我父亲的房间,但无论我跑到哪里,铃声不依不饶地跟着我。我惊恐不已。仿佛听到铃声在笑:你逃不了的。 怎么办?我的心跳开始紊乱,身体抽搐。我听到另一个声音在喊:救命!——那是我的声音。 正文 第14章 危险通话 “救命!”我被噩梦惊醒,猛然坐直了身体。 小房间里空荡荡的,窗外的蝉鸣还是喧嚣个不停歇。刚才,我看书看睡着了? 我摇了摇头,一切正常。只是一个梦而已?我抹了把额上冷汗,伸了伸腰。刚才那个梦,未免有点可怕。 突然,一阵手机铃声响起来。 我下意识的滑动屏幕,手机里传来一阵“哗哗”的电流声,却没有人说话。 “喂?”我叫了一声。 手机里还是没有人说话,电流声停止倒是隐隐约约传来一个女人的低沉的说话声。 听着带着回声的手机,有点脊背发冷,我拿开手机看了一眼它的号码,一个完全陌生的号码。是谁打来的电话? 是做梦?还是真的…… 我狠狠地掐了下自己的手臂,感到一阵疼痛。不是做梦,是真的! “你是谁?”我颤抖着嗓音叫了起来。 手机里没有人回答我。“哗哗”的电流声和低沉的说话声消失了。手机里静了一会,接着传来大门“吱呀呀”地被推开的声音,一个人走了进来,一步一步,听上去步伐很重,像是个男人走路的声音,突然冷笑几声,仿佛一只捕食猎物的夜枭怪叫声,笑得我毛骨悚然,直冒冷汗。 “还在啊。”只这一句话我的身体就僵硬无比,怎么可能会听错,这是我爸的声音啊。 “不要再查下去了,对你,对我,都没有好处。会死人的。” 会死人的。这是他的警告吗?还是威胁? 会死人的。 爸,你不知道吗?因为你的失踪,已经开始死人了。 我屏住了呼吸,握着手机的右手在微微颤动,眼睛慌乱地到处张望,却巴不得他继续说下去。幸好,家里的日光灯是开着的,灯光虽然看上去显得有些阴森森的惨白,总比突如其来的黑暗要让人安心得多。外面还能听到保安在吆喝着什么,总之我是在人间,不是在地狱。 父亲的声音说完那句话后,没有进一步动作,沉默半晌。过了一会儿,手机里再度传来,是渐渐远去的脚步声。 随后,电话被挂断了。 我立即回拨过去,却听到一个温柔的电脑女声说着:“您好,您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请核对后再拨出。”我放下手机,回想这个电话给我的暗示究竟是什么。 听上去像是爸爸在对什么人说,不要查了,因为电话的那头还有一个女人,可是又是谁把电话接通给我的,目的为何。这是在警告我,还是在警告那里头的女子? 那么,他们会被我听到,是不是说明他们被监听了,我爸用这样的方式给我传达了消息? 我把“还在啊。”,“不要再查下去了,对你,对我都没有好处。会死人的。”用我们这里的方言反复读了好几遍,又把句子拆散,重新组合,得不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或者,是有人冒充我爸,让我别再找他,会是谁呢? 我对我爸的过去一点也不了解,他不是一个爱聊天的人,自从我妈妈去世以后就没再听他提起以前的事情过,所以根本不知道他会有仇家。他会有什么仇家?是他的仇家叫我放弃找他? 越想越乱,心“砰砰”跳个不停。他失踪了,却给我留下一大堆的烂摊子,一系列的问题,难以言表的恐惧。 恼人的手机铃声又响起,是一种特殊的铃声,一首英文歌,这个铃声的设置是为了能让我分辨出来电话的人,为了防止错过他们的电话,我只给两个重要的人设置过这个铃声,一个是我爸爸,还有一个就是好闺蜜张仪。 正文 第15章 监视者 一看来电显示,是小仪打来的,我送了一口气,“喂,有事吗?这么晚了。” “没事不能找你啊?”那头传来张仪嘻嘻哈哈的笑声,背景里面她好像和很多人在一起。 “不是。” “喂,你干嘛语气那么沉重啊。对了,出来玩吧,我们这里有好多帅哥美女哦。”她突然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的说,“有富家公子哦,有没有信心钓个金龟婿?” 我拿起手机,慢慢踱步到阳台上,此刻已经十一点多了,所在的老小区十分静谧,对面楼的灯光亮着的剩下不多,楼前有一条供居民健身用的石子路,小路上只有一个女孩子在遛狗。我叹了口气说:“实在没心情。” 张仪迟疑了片刻,“我叫你出来就是为了让你放松一下的,案子也报了,寻人启事也发了,叔叔他是个成年人,之前你也说过他常常会晚回来的。你也别太担心了,说不定这次因为只是晚回来几天而已。我这里很好玩的,你真的不来散散心吗?” “不来了,你好好玩吧,别让我扫你们的兴致了。”我说。 “唉,好吧。那你早点睡吧。”我和张仪又絮絮叨叨的说了一些其他的闲话,后来我先挂了手机。 正当我打算转身回屋的时候,楼下突然出现了一个人。此时,遛狗的女孩子已经不见了,并不明亮的白玉兰形状的路灯阴影下有一个男人站在那里。 有句俗话叫,灯下黑。靠在路灯的杆子上,路灯的光线完全照不到他。他是故意站在路灯下,好叫影子挡住自己,他面朝着我,我看不清他黑暗里的脸,只能看到他大致是个成年男子的身材。突然他抬起手,对着我所在的楼一点一点的指着。 他在数我在几楼,这个念头一下子进入我的头脑。我把头探出阳台,他看见我在望他,拔腿就跑。我冲回屋里,跑过厨房,飞快的下楼出了门。等我追到楼下的小花园里,他已经不见踪影。 四顾周围,遛狗女孩从我前面牵着狗过来了,与我擦身而过,和我打了个招呼。 我想门还没关,立即折身回去了。夜色深沉,摇曳的树荫就像是魑魅魍魉的幻象,我打了个寒颤回到家里。 灯是开着的,明亮刺眼。屋子也和之前出去的时候一样,可我感觉到了什么不一样,有什么在窥视这间房子,从意味不明的电话到路灯下的监视者,这些讯号让我的处在危险的境地。 我打开电脑,上网,听音乐,斗地主,刷微博,打算以此度过一个漫长难熬的夜晚,我并不迷恋网络,实在是因为现实里面想要逃避的东西太多,能躲到网络里,就算放下一秒心头的担忧和恐惧也好。 面对微博临屏而写,随心所欲,畅所欲言,不过是无聊游戏,却是再好不过的打发时间的方法。 正文 第16章 新的转机 不知道刷了多久的屏幕,我趴在电脑前睡着了。一抬头,天都大亮了。 我揉了揉饿得疼痛的肚子,下楼去买早饭顺便带一份晨报上来。因为父亲留下的银行卡上还有不少钱,碰巧的是密码是我已故母亲的生日,我才可以这样混吃等死。我甚至幻想过,等我把他的钱花光了,他是不是就会回来暴跳如雷的斥骂我这个败家子。 嚼着不加鸡蛋的煎饼果子,随手翻着新报纸,以前我是多么爱干净卫生的人现在都不愿计较这些。 照例翻到A版的第32面的一个小的位置上,却在这一版的里面发现了一大块非常显眼的消息,足以让我把煎饼果子里不多的咸菜喷到报纸上,上面有这样一条婚讯: 谨定于西元二零一四年七月十九日(星期天)为长男迅,此女淑舒,结婚之喜同日下午假座昙华路126号,新都大饭店,恭候光临。 严:具惠 慈:陈莉 李伟波 章沣 在严这一栏,也就是代表男方的父亲,写着具惠,具这个姓氏不多的,我母亲就叫具娴。而这个具惠正是我大舅的名字。具迅是我的表哥。 我一扫之前的阴霾,人也精神了许多。我父亲就只有一个兄弟,叔叔他不愿意帮忙,可还有娘家的亲戚啊,虽然有很久没联系了,可我毕竟还是他外甥女,再加上,除了应该大舅舅还有一个舅舅、一个阿姨,到时候表哥结婚他们肯定都会去的,正好找他们帮帮忙。 这真是天大的好消息,正愁找不到其他亲戚呢。七月十九就是这个星期天。他们这结婚对我来说简直及时雨,若是不发这个婚讯,人海茫茫让我去哪里找他们。 我兴致勃勃的上网搜了昙华路126号的具体地址。 在这等待的几天里,又陆陆续续的收到一些电话,虽然关于我父亲的消息都不是很确切,一会有人说在南,一会有人说在北,但是好歹没人再来诈骗,来电话的人对我都很关切。这世上的不平事虽多,但是人与人之间还是有相互关心的。虽然仍是没有我父亲的半点准确信息,但是较之前几天有了信心。 按照这里的习惯,婚礼都是要一天的,中午要招待女方的亲戚,晚上才是大操大办。 19号早上,早早就起床了,有了目标让人振奋。我打开许久没有用的化妆品盒子,拿出唇膏、睫毛膏、眼线笔涂抹起来,挑了一条连衣裙穿。 望着镜子中打扮好的自己,怎么样也有八分吧。想到这里我笑了,吃了几天的煎饼果子居然生出了这种吊丝心态。 打车来到昙华路126号,以为要找一找,没想到在非常显眼的地方,一座富丽堂皇的大酒店赫然出现在眼前。 大理石的立柱,硕大的玻璃旋转门,我走了进去。门口一个打着领结的侍者把我拦住,他说:“小姐你好,哪一桌的?” 我被他问愣住,随口说:“哦,我也不知道哪一桌的,姓具的。” 他查了查手上长长的一串名单,说:“小姐请跟我来,2楼。” “哦。”我默默的跟着他。我是有多少年没来饭店了,忘记还有领位员这一说。 他把我领到二楼的休息室,出人意料的是,休息室里只有三三两两的女客,我忐忑不安的坐在冰冷的皮沙发上。等了一会,完全不见有我认识的,我站起来假装看一旁立柜里的装饰品红酒,顺便往一侧走廊的贵宾区窥看。 贵宾区的门完全关着,看不出有人没人。这时正好来了一个端着茶点的女服务员,我拦住她问:“你好,我是男方的表妹,我想找具惠。” 正说着,后面传来一个老年男子的声音,“谁找我。” 一回头,眼前的这个人消瘦干瘪,牙齿都掉的差不多了,整个头看上去像一颗老花生,穿着笔挺的西装和擦得很亮,苍蝇站上去都能闪了腰的皮鞋。 “大舅舅。”我叫到。 他看着我,明显带着震惊,甚至有一抹惊恐之色,“你。” “我是钟淳啊,大舅舅,你不记得我了。”我说 挨下来是极为尴尬的几秒钟,我们对望着都不说话,九年的时光让他衰老了很多,而他脸上陌生的神情让人看不懂。 半晌,他说:“你过来。” 跟着他走到了贵宾室,一开门,里面一阵轻轻地欢笑声,在我们进门的时刻都止住了,屋里有三五个女人还有小孩都闲散的依靠在沙发上。可能是女方的亲戚,都不认识。 我走过去的时候,冲他们点点头,他们也回应了我,不过,带着一些不超过礼貌的好奇,大舅舅一路把我引导贵宾室后面的小房间。 房间里面有几个单人沙发,气派比刚才的贵宾室要小,大舅舅一进屋就拉上门,问我,“你来做什么?” 正文 第17章 争吵 “我,我,我爸他失踪了,所以我来找你们,看看舅舅们能不能帮忙。”从他的眼神里我看出来他对我突然造访的不满,尽管他是个老人,但是仍是气势汹汹。 我拽紧了廉价的连衣裙,等待着他的答复。 “你等会,先坐吧。”他指指椅子,“等我一会,我马上来。”随后,他转身出去,外面已经变得静悄悄。 好在他没让我多等,不一会,他就回来了,他小心把门关好,“这些给你。”他冲我伸出拿着一把钞票的手。里面有不少红色的百元钞票。 “这什么意思。”我说。 他苍老的脸上透露出不耐烦,“你不是来要求帮助的?拿了钱赶紧走,我儿子今天结婚,你别想把事情弄大了,这钱不多但是现在身上没带这么多,余下的以后给你送来。” 我惊叫起来:“大舅舅,我不是来要钱的,我爸他失踪了,我……” 我还未说完,门再次被推开,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在哪儿,还有脸来。”这大声嚷嚷的人,就是我二舅。 二舅脾气比较暴躁嗓门很大,小时候,我去他家玩,搬凳子够他家里的花瓶,他一声大喊吓得我差点从凳子上摔下来。大脑门,阔嘴巴,比较粗手大脚,虽然他也是一身的西装倒像是借来的,比大舅要胖一些。 二舅他打量我,“你爸他失踪了?” “是。” “好啊,好啊。恶人自有天收啊。”他拍着大腿,简直是要弹冠相庆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太过分了。”我怒道。 大舅舅拦住他,说:“算了,多少年的事情了,打发走得了,今天小迅结婚,不要多生事端。” 打发走得了!这句话深深的刺痛了我,当我是要饭的?还打发走得了。我接着说:“什么打发走得了,什么叫多少年的事情。今天你们要是不说清楚,我就不走了。” 我退后几步坐回到沙发上,把手一叉,等他们给我个的说法。 二舅舅指着我的鼻子骂道:“孽障,你和你爹一个样,都是见不得别人好的。” “什么!你再说一遍,不要以为你是我长辈就可以胡说八道,我爸到底怎么了!你今天不说清楚,我就不走了。”我心头上压抑的怒火终于爆发了,多少天的无人理睬,多少天的焦虑,多少天的痛苦,多少天要独自面对的恐惧,在二舅舅的话下被点燃。“那些钱你们是打发叫花子是吧?是不是你们现在混的好了,就不认我这个穷外甥女了。” 我们两个冲着彼此大喊大叫,大舅舅已经完全拦不住,有个年轻的女孩推开门一脸惊讶的望着我们,她身后是更多人在探头探脑打量我们。 “我管你是谁,你敢侮辱我爸,我就和你没完,我爸含辛茹苦一个人一手把我带大……” “他一个人把你带大,是他自找的,我多好的妹妹被他弄没有了。”二舅比我还失控,简直声嘶力竭,估计我要不是女的他大概早来揍我了,“现在小迅结婚,你还来砸场子,你们准备祸害我们到什么时候?” 我哑然,听出他话里有话,他们对我的反感和九年不联系似乎另有隐情,并不是许多年前我爸爸无意中提到,因为他们嫌贫爱富才不和我们联系的。 “我不是来砸场子的。”话未说完,门被第三次推开了,走进来一个女人几乎是我眼眶一热,喉头打梗。 她很美,皮肤丰润白皙,虽然已经四十多岁,中等身材,微微有点胖,显得很富态很大方,还穿着我妈最喜欢的颜色,粉蓝色,中裙下的小腿很修长,这个特点我也有。之所以说很美,因为她和我妈妈长得很像,简直非常像。 我把脸别过去,不再看任何人,她走到我面前来,靠得近了些,我闻到她身上有股好闻的、淡淡的矢车菊的香水味。 “阿姨。”我小声说。 她红着眼眶朝我点点头,对她的二哥说:“坐下说话吧。” 大舅舅把门再一次关上,我们四个人坐在内室的四个角落上。他们的表情好像都在酝酿着开口,又好像谁都不愿意先开口说话。 沉默了好一会,我先受不了这种哑谜,“谁起个头先说,这点承受能力我还有。” 他们面面相觑,我的目光扫视过他们每个人的时候,他们都低下头不愿意和我对视,刚才都还气势汹汹,现在却又都不说话,一股脾气发过以后只留下后悔,难道我爸和我妈的过去,真这么惨不忍睹? “说吧,什么故事?穷小子诱拐富家女?或者最近流行的霸道女总裁和男保姆?”我讥笑。 一百年前,父亲的祖上,身无片瓦遮身体,下无寸土立足迹,一路要饭要到这里来,在江边搭个“滚地龙”。解放以后那里还是最乱,我爸就是在棚户区里面长大的。而我妈不同,解放前家里就有几家工场,虽然最后收为官办的了,也是家境殷实,不愁吃穿。 阿姨摇摇头:“不是因为这个。” “那是因为什么?”轮到我急躁起来,“到底为什么对我爸这么大的成见?” “你也大了,有些事情应该让你知道了。”我大舅说。 正文 第18章 另一种真相 听到这句话,内心一阵好笑。通常这样的开场白意味着要说一个骇人听闻的故事。 一个小时里,从充满希望到失望到疑惑再到愤怒,最后都有点麻木了。 对面的三个经历风雨见过世面,吃的盐比我吃的饭还多人的人,居然开始哆哆嗦嗦起来,明显带着害怕。 二舅说:“你还记得,小时候你常去我家住,一住就是好几个月。有一次住的太久了,大概有半年之多,大妹妹还没有把你接回去。所以,我就带着你,回到你的家。”在沉闷古怪的气氛中,二舅开始有点啰啰嗦嗦的说起那件让他永生难忘的古怪事情: “当时你走累了,让我抱着你上楼。我把你抱上你家的楼梯口,发现门没有上锁居然是开着的。我担心他们遇到什么意外,就把你放在了门口,嘱咐你不要乱走。那时候你很不乖,总是喜欢一个人到处跑出去玩,回来的时候总说遇到奇怪的东西,有一次你还发烧了。” 阿姨插话了:“二哥,你说重点吧,十年了,我从来都没有听过完整的,我也很想知道,很想知道。” 二舅擦了擦头上渗出的冷汗,说:“就要到了,就要到了。就要说到了。” “我打量了四周,周围很安静,异常的安静,我推开大门,发现卧室的门关的紧紧的,我鼓起勇气一把推开,发现大妹妹她蓬头散发的躺在地上,满脸惊愕地盯着边上卷缩在她身边的那个东西。” 伴着阿姨的抽泣声,他继续往下说:“它很瘦很小,看上去像是一只烧焦的猴子,全身都是乌黑的,一张扭曲的脸上还带着表情,我觉得它非常眼熟,就像,就像是我认识的人。它没有顾上突然闯入的我,不知道要是当时它顾上我了会怎么样。它瞪着眼,龇牙咧嘴,在对大妹妹狞笑。突然,它扑了上去,用嘴对着你母亲的嘴,用力的吸,每吸一口,大妹妹就变得干瘪一点,她的皮肤也开始发黑,骨骼也缩下去,缩下去。太可怕了。后来我就,我就离开了……” “离开?你那是逃跑了,把我一个人和我妈留在那里面对怪物?”我冷声说。 “没有!没有,我后来去叫了警察了,等我到的时候发现你睡在地上,昏迷过去,而怪物和你妈妈也不见了。”二舅极力的争辩。 看似鲁莽冲动的二舅其实是最胆小的人,居然就这样抛下我逃走了,如果当时他冲了进去和怪物搏斗,也许今天就不会有人坐在我对面给我讲这事了。 “从那以后大妹妹就失踪了,我告诉别人,告诉警察,没人相信我,人家都以为我是疯子。”他渐渐低声。 这个和我以前做过的梦,还有笔记里记得黑猴子,惊人的相似!不如说是往事记忆的破碎重现更为合适,只记得我爸说妈妈她是去世了,可是去世之前到底发生什么,我都不知道。按理说,那时候我都已经十多岁了,发生丧母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会忘记。 我曾经不止一次的追问过我的父亲,他要么含糊其辞,要么坚决的否认,被问急了就大发雷霆,骂我该死。他不肯让我知道我母亲的事情,反而让我疑心更重。 “也不是没人相信你,我相信你。”大舅张了张嘴说,三人之中他最为镇定,他是外祖母家中的大哥,许多事情都要靠他料理,也许他心里已经波涛汹涌,但是至少表面上还是极为平静。 二舅好像立刻又有勇气,说:“对,她失踪以后我们到处找过她,我不相信她会死,到现在我还没有放弃寻找。” “从此以后我们便和钟正凯断绝来往,因为我怀疑,那个鬼东西是他从墓地里带出来的。”大舅此言一出,小小的内室就像刮过一阵冷风,每个人脸上都是一凛。 “墓地?你是说,他真的是……”阿姨停止了抽泣,瞪大了眼睛。 “他就是个丧天良的盗墓贼。”大舅此刻眼睛没有看着眼眶发红一脸惊恐的阿姨,而是转头看着我。 二舅骂道:“妈的,我就知道这个怪物和钟正凯那家伙有关,害了我妹妹!” 三位长辈都瞪着我,好像在等我发作,等我闹起来接受不了这个实事。然而,我已经先他们确认了一些事情,最终从他们那里平静的接受了我爸是个盗墓贼。 阿姨说:“我也曾怀疑过,怀疑过他当年聘礼的古董和送我们的玉器,你外公也怀疑过他身上的土腥味。冤孽啊。” 总感觉他们有相当部分是在演演戏。当初他们收我爸好处的时候是怀疑过,但那是利益,他们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出了事情个个都是一副悔不当初的样子。果然是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爸妈结婚都二十多年了,妈妈也失踪都十年了,现在才回想起来痛心疾首,有点假模假样。也是,他们现在个个混的很好,事业有成,子女成双,很快也许会儿孙满堂,怕我的到来拖累他们,把他们带到当年那个未解的恐怖谜团里。对于我,他们不愿意帮助,但似乎于情于理都不能马上拒绝。 看样子他们知道的并不少,甚至都能隐隐猜出我爸的失踪和十年前我妈的失踪有关,所以个个都把矛头指向我爸。不能埋怨谁,毕竟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这才发现自己的全身被冷汗湿透,巨大的疲倦包裹了我,我注定孤立无援,就像一片风中的落叶,不知道将随风飞去哪里。 我笑了一下,问:“舅舅阿姨,还有什么事情要告诉我的?我想可能会对我找我爸有帮助。” 轮到他们看不懂我了,二舅说:“我刚才说的可是真的,你别一脸的不在意。” 我笑笑,说:“我没有一脸不在意,我知道你说的都是真的,因为我也知道一部分。所以,今天就是来问问你们,我爸失踪了,你们愿不愿意帮我找我爸。” 三人一阵尴尬的沉默,最后大舅说:“不是我们不愿意帮你,这些年我们也看到了,和你爸扯上的事情都很邪门。” “都很邪门?什么叫都很邪门?”我马上抓住了他这个字眼。 “因为有个叫方知的,正巧和我认识,同时也是你爸的老朋友,上个月也失踪了。”大舅说。 方知?这个人的名字,我在我爸的笔记本里见过这个名字,我爸他曾记下,“胆子一向最大的方知都尖叫起来,说,那是灵魂的黑火焰,一旦烧起来就会把灵魂献给魔鬼!” 我赶忙说:“你认识方知?你知道他原来住哪里吗?家里还有什么人?” “不,我不知道他住哪里,第一次见他是在大妹妹的婚礼上,后来也就见过一两次面。”大舅有些闪烁其词。 我坐直了身体,说:“这个人非常重要他很可能知道什么,快告诉我,他家在哪里?” 大舅直摇头,显然不愿意说。 没办法,我只好使出杀手锏,我说:“今天你要是知道不说,我就下去闹表哥的婚礼!我说到做到!”我跑到门口,佯装要拉开门出去大闹婚礼现场。 二舅以为我真的要闹场子,忙要来按住我,我的手正好压在门上,门是朝外开的,他一撞我,恰好把我撞进外面的贵宾室。 正文 第19章 大闹婚礼 贵宾室里已经聚集了不少人,见我被推出来好奇的看着我。二舅见我丢了脸硬要把我拖回去。我一向是打定主意软硬不吃的,他那么一撞,本来就对他们见死不救而不满意,现在我也火了甩开他来拖我的手。二舅这样的人要去理解他粗暴的行为也不难,欺软怕硬却又很好面子。 他见我反抗,又见外面那么多人围观,火爆的脾气止不住,我们俩从一开始的拉拉扯扯居然演变为他对我的推搡。 我挣脱了他,往楼下跑去,怕他追上来跑得很慌张。我平日里都是穿平底鞋、帆布鞋,这次为了参加婚礼刻意穿了一双高跟鞋。非常不习惯,走起来都要高抬腿走路,我才在楼梯上跑了几步就一个踉跄滚下了楼。 滚下楼的过程感觉非常的漫长,好像有一个世纪那么长,虽然仅仅只是一层楼也足以把我摔得七荤八素。幸好,地面是铺上足够厚的绒头地毯,只是磕了几下,不算太疼。 从楼梯上滚下来,撒不住这种惯性,我撞到了一边侍者推的小推车上。小推车的材质很单薄,我人没撞坏,车倒是坏了,推车上的三层婚礼大蛋糕就此倾泻下来,先是最上一层代表新郎、新娘的用霜糖制成的小雕像砸了个粉碎,接着蛋糕像雪崩一样,摔了个稀巴烂,溅了我一身,我满头满脸都是奶油。 我顾不上自己的惨样,回头去看追出来的二舅。二舅的表情像是随时都能头上冒出烟来,喷出火来,他还在二楼,扶着二楼的栏杆,大叫:“完了,完了,这下婚礼完了。” “咔咔”一片雪亮的闪光灯照的我睁不开眼,就听见四周都是嚷嚷声。 这下不来砸场子也变成十足的砸场闹事,三十六计走为上计,我趁保安来堵我之前脚底抹油,开溜。 可我一身的奶油目标多么大,保安们也不是傻子,他们人多,分头来追赶我。 眼见四面八方都是来追我的保安,我把心一横,反正已经闹了,我掀起一个的桌子,往前面堵我的保安砸去,桌上刚刚摆上的菜肴刷拉拉的往下掉,菜盆子、碟子飞起来,摔的墙上到处都是。周围的宾客们纷纷尖叫着逃避,一时间小孩子的哭声、大人的骂声震耳欲聋。 我看到混乱的人群把保安们冲出一个缺口,便朝那个缺口跑去,一路上撞翻多把椅子,差点没摔倒。 也不知道为什么好端端的会搞成这副样子。一个不留神,左后方上来一名保安揪住我的裙子,我挣脱不掉,随手抓起一盘凉拌海蜇皮就盖到他脸上。来不及看他满是海蜇皮的脸上有多好看,应该比我身上的奶油好看,我就又低着头往外冲。 狼狈逃窜到大厅,大厅里的安保人员不知道怎么回事,嘴巴张成“o”型看着。后面追来的保安大叫:“拦着她,别让她跑了!” 大门口的人一把扑住我,我拼劲全力甩脱他,来到大街上。可他们还是不依不饶的追我,我在心里骂了一句。往饭店左侧跑去,如果没记错来的时候看见那里有一个出租车扬招点。 一口气跑过去,也顾不上摔了好几跤,连滚带爬的上了一辆出租车,看着后面依旧恪尽职守来追的保安越来越小,越来越远,我松了口气。 司机见这么多人追我,我又一身都是奶油蛋糕,好奇的问我:“小姑娘,你怎么啦?” “我啊,我逃婚呢,别让那些人追上我,否则我就会终身埋没在痛苦不幸福的婚姻里。”我随口一说就是那么完美的谎言。 司机师傅大概觉得载着一个逃婚女,像演偶像剧一样特别带劲,把车开的飞快,我们一路风驰电掣上了高架。 下了高架以后,我没让他直接停在家门口,而是让他停在离家还有三条马路的僻静路口,余下的路准备走回去。 下车的时候,司机师傅还一脸正气的对我说:“年轻人去追求自己的幸福吧。” 我一脸哭笑不得,一瘸一拐的下了车。我警惕的望着四周,没人跟踪,我慢慢的往家挪去。 到了家我才意识到今天的自己是有多么的荒唐,为什么要这么拼命的反抗,就算被拉进去了,也就被几个长辈训两句。也许,这是我骨子里的东西,桀骜不驯。 说起桀骜不驯,就让我想起来杀马特的视觉系发型,我现在这一身当真是非主流啊。 去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在洗澡的时候,听到了有手机铃声响起,等洗完澡出去,一看是一个陌生的未接来电。 我回拨了过去。“喂,你找谁?”我问。 “是我。”一听声音,是阿姨,大概她是来兴师问罪的。 我在电话的一头沉默不语,听她怎么说,好在她没有骂我,而是说,“大闹婚礼的事情,我帮你压下去了,你也太不像话了。你两个舅舅气的不行,要不是我拦着就去警察局告你去了。” 我吃了一惊,问:“这么严重啊?” 阿姨在那头叹了口气,“怎么不严重,脸都给你丢尽了。” “又不是我要丢脸的,谁叫他不告诉我实情的,还要来抓我,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不告诉你,是为了你好,不要再查下去了,会牵连更多人,会死人的。” 又是这句话,会死人的。 正文 第20章 警告 我不满的说:“那我爸怎么办?就叫他这么失踪?我不甘心,我一定要查下去,你们不告诉我,我自己想办法!” 她也急了,说:“我的姐姐、你的妈妈失踪了,这些年我们做的努力比你少么?我们掌握的情况比你多多了。” 我打断了她的话,说:“这么说你们之前都是在演戏是不是?装作不知情从头说起,为了什么?吓退我?还有我的手机号你们从哪里知道的?报纸上对不对?你们早就知道我爸失踪了,所以故意做戏给我看?是不是?” 从头到尾,他们都想牵着我的鼻子走,以为的那是在为我好,可是我只想知道真相。 她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而是说:“我们确实是为了你好,你已经引起很多方面的注意了。区区一个电话号码,我们怎么会查不到。” 我没说话,知道她说的不错,前几天的晚上就有人在监视我,不过那种菜鸟级别的监视,我倒也不算太害怕。我想了一下说:“前几天监视我的人是你们找来的?” “没错,是我们找来的,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发现了。我们只想给你提个醒。”阿姨说。 我心说,你们从哪里找来这么菜的盯梢,也太明显了,“那,那个以我父亲名义来提醒我的电话也是你们打的?” “什么电话?你父亲的电话?”我从阿姨的话中听出一点吃惊来。 “没什么。”我快速说。 “你为什么不愿意相信我们,我们是你在这世上的亲人。”她说。 亲人吗?为什么十年来你们从来没有找过我和爸爸,为什么我去找你们帮忙你们合伙做戏给我看? 她听我不说话,继续道:“这件事情比你想象要复杂多,很多事情无法解释。” 我再一次打断她,“就在一个多星期前,有一伙人持枪找到了我,威胁我去下斗,结果他们都死了,就我活着。” 我听到电话里的她倒抽一口凉气,我把事情简略了,使得这件事和原本的面目性质不太一样,我只是想向她展示我的本事,希望她能认可我有这个资格去找我爸爸。 我们都沉默着,直觉告诉我再等等。 果不其然,阿姨说话了,她的声音和刚才有点不一样,带着一丝疲惫:“没想到,你已经陷这么深。方知的事情,我们的确知道的不多,第一次见面就是在姐姐和姐夫的婚礼上。他这个人干的勾当和谨慎的性格一直让他居无定所,他可能失踪了好几个月,也可能刚失踪了一个月,这些消息并不确切。十年了,本来我们已经放弃希望开始认命,可是你父亲又失踪了。” “二舅为什么是怀疑是我爸害了我妈?”我问。 “因为姐姐一向安分守己,她和你爸的朋友、你爸做的事情,没有半点关系。我们只是猜测,我们也是能猜测。”她说。 如果她说的是真的,那么他们知道的事情还不一定有我多,毕竟在家里看到黑猴子的事情,我也有点模糊的记忆,而我爸日记本的事情,他们好像完完全全不知道,要不要告诉她呢? “阿姨,这就是你们知道的全部,既然只知道这么一点点为什么又说要死人的呢?”我决定还是把日记本的事情先瞒一瞒。 “因为在你妈妈失踪后的一个月里曾有人在西南地区看见过你妈妈,而我们派出去找的人到现在一个也没有回来。我就知道这么多,你别再问我了,总之,你别管了。”她突然发起脾气。 我知道今天的谈话,不会再有什么结果,真惹她生气以后再想问点什么就难了。况且,今天毁了表哥的婚礼,已经让人很不高兴了。 随后,我敷衍了她两句,我们就此挂了电话。 今天这么闹了一下,又接受了太多信息,我的大脑一片混沌,我决定劳逸结合,先给自己泡碗泡面吃,从早上吃饭一直到现在我几乎滴水未进。 吃着牛肉泡面,打开了电视剧,准备收看六点三十分的地方台新闻。地方台的新闻比中央台的新闻好看点,会报道一些趣闻、轶闻之类。 上次那群持枪盗墓贼弄翻了家里的液晶电视机,本以为它坏了,后来把它扶正到电视柜上以后发现还是好好的。 宽大的液晶屏幕在自动搜索了一会信号以后,开始正常工作,慢着,我看到了什么? 新闻画面里一个神经病一路从饭店的二楼滚下来,撞倒了裱花的巨大蛋糕,尖叫声震的顶上的枝型水晶吊灯都微微摇晃,浑身挂着奶油的她突破保安的重重包围,一路狂奔而去。 都上新闻了,从外人的眼光看去,我今天真的是惨不忍睹,我仔细看了看标题:“具氏集团总经理大婚引混乱,疑似对手公司故意砸场。” 什么玩意,表哥才大我几岁啊,就成集团公司的总经理了,怪不得大舅总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看样子,我那些舅舅和阿姨都是集团的董事长之类。真是有什么都不如有个好爸爸,表哥上学那会读书还没有我好。 也许,他们不想我去找我爸妈,是因为财产的原因。虽说我妈失踪十年,但二十多年前的启动资金里也有我爸我妈的份额,我爸虽然没有直接参与公司的经营,但是他们都是最初的股东。如果他们死了,那么这笔股权就会由我继承,如果他们一直失踪,按照我们国家的法律,失踪人口下落不明满四年的、因意外下落不明满两年的、因意外事件下落不明经有关机构证明不可生存的,出现这三种情况可以向法院申请宣告失踪人死亡。宣告死亡的公告期满一年以后,法院就可以判决其死亡的实事了。这样个人的合法财产变成遗产开始发生继承。 妈妈已经失踪了快十年了,我不知道我爸有没有去法院申请宣告失踪人死亡,他那样讳莫如深,应该不会去法院。而根据这些法律我要想拿到我爸的财产最快也要在五年以后,这五年可以发生很多事情。 现在最不希望我爸失踪的就是我了,叔叔的态度是能拖则拖,舅舅、阿姨的却是叫我什么都别干。我到底应该怎么办,谁能告诉我? 人心难测。 一想到我注定孤立无援,就身上恶寒,一个孤女,没有任何人能依靠,周围都是虎视眈眈的敌人。 父亲啊,你到底遭遇了什么,才狠心放我这一叶小舟在苦海里独自漂泊。 我拿着叉子对着泡面搅了又搅,失了胃口。我必须做点什么。 我放下已经成烂糊的泡面,擦了擦手,端坐在父亲的书桌前,再一次翻开那本撕得不剩几页的日记本。 那些泛黄的纸页记下了不为人知的故事,在那些匪夷所思的故事里到底能发现什么样的秘密。 我发抖的手指证明我已经没了昔日面对持枪歹徒的勇气,过久的等待消磨了它,耳边又一次响起爸爸的话:“别再查下去了,会死人的。” 正文 第21章 再读笔记(1) 我又犹豫了,害怕了,打开了它,是不是以后的每一天都要像经历的这几个礼拜一样,每日清晨从恐惧中醒来,又在深夜头昏脑胀的睡去。 我抬起头,空荡荡的房间没有人。 我一直犹豫到半夜,一会儿手在笔记本上游移,一会儿又缩回手在房间里转圈子,坐立不安。实在睡不着,想读读,但我读不懂句子,一句话看了半天也没看到脑子里去。 是不是从此我都要过着不敢关灯睡觉的日子,无法面对黑夜里的未知,隐藏某种可怕的威胁。那种隐约而不可抗拒的恐惧。 我坐回客厅的沙发上,脑子不听使唤,一直都在反反复复的瞎猜,我爸此刻在哪里,是不是在受苦。 我跑回了我爸的房间,一跑回去我就锁上门,拿椅子顶上门。还神经质的打开橱柜,反复的检查,我查看床底下,看看有没有异常。 我坐回书桌前,像一个死刑犯人等待刽子手的来临。我最终还是打开了笔记本,读取余下的日记: “二零一四年四月四日”出人意料的是,我爸居然没有接着2005年的东西往下写,而是直接跳到了今年。我拿起日记本在手里仔细的检查,在上一次的日记和这一次的日记之间,本子并没有异常情况,看不出纸张和纸张间有被撕掉的痕迹。 两章日记之间没有断面,纸页是完好的,接缝的线很清晰,接的很紧实。 没有被撕掉过的痕迹,除非有人用一种我看不出来的方式撕毁日记。一下子就跨过几年的时间,难道说这本日记本是一事一记,也即是说,黑猴子的事情就记录在这里,而这本本子就是专门讲他们遇到的怪事自燃、黑猴子。 我接着往下读: “我一定是又病了,因为在岛上做过的噩梦又重临。昨天夜里,我感到有人压在我胸口上,用嘴对着我的脖颈,在拼命的吸我身上的生人之气,我使劲的摇头反抗,可全身像是被钉死在床板上,我拼命想叫,叫不出。它就像吸血鬼一般吸走我身上的元气。等到它吸饱了,心满意足了,我才能动弹。我醒来的时候,头很晕,浑身乏力,就像没有睡过觉,软绵绵的一动也不能动。” “四月七日 昨天晚上,我像以前一样锁上卧室的门,后来,我觉得口渴就喝了半瓶矿泉水。我记得清清楚楚,明明还剩下半瓶矿泉水。可当我睡醒的时候,我又觉得口渴,再想喝那写字台上的半瓶水,可一滴水也没有,水瓶是空的,瓶盖却是拧紧的。起初我还有些睡眼朦胧,可是我一下子清醒了。谁把我的水喝了,我检查了一下门锁还是好好的,从里面上的锁。” 2015·扫黄打非·净网行动正在紧密进行中,阅文集团将积极配合相关部门,提交资料。 请作者们写作时务必警醒:不要出现违规违法内容,不要怀有侥幸心理。后果严重,请勿自误。(已有外站作者,判刑三年半) 正文 第22章 再读笔记(2) “四月九日 又有东西在半夜里喝光了我的水。我没记错。 我锁好了门,钥匙在我枕头底下。可是房间像是被人进来过。” 我读到这里回想了一下,这个时间我爸没有和我住在一起,看样子他说独居的。他为什么会对连续两天瓶子里的水不翼而飞这么紧张。 我继续往下念: “四月十四日 前天,我回到了自己家。回家的第二天,淳儿就把杯子打碎了,碎了就碎了,可是这小丫头不知道哪里学来的撒谎,死不承认杯子是她摔碎的。我为了这件事情骂了她几句,她居然和老子顶起嘴来。” 我心里闪过不满,日记里竟然还记这个。我至今仍旧清楚的记得那一天的事情,因为我受了冤枉。那只陶瓷杯子确实不是我打碎的。可我和爸爸争辩了很久,他就是不相信我没打碎,不明白为什么他突然暴跳如雷叫我滚出去。 “后来我发现,我冤枉了她。 又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有人趴在我胸口,水瓶里的水被未知的力量喝掉、东西没人动就被打碎。我清楚的记得,友珊自燃的前几天也发生过这样的事情,她变得很焦虑,不断的告诉我们好像有人在跟着她,喝掉了她的水,打碎了家里的东西。我们当时都没有重视,认为是她记错了,或者弄错了,完全没有把它们和手上的……” 我父亲记到这里就翻页了,我也翻过去,可是后面的那句“我觉得呼吸很困难。”和前文的内容对不上号。 手上的什么东西呢?记号?物品?还是其他。 我扒开两页之间书脊,发现这里面被人撕去了好几页,变得没头没尾。 接下来的内容,勉强让人读懂,还是他的那个噩梦:“一到了晚上,我的身体就不受控制。我感到肌肉松弛,骨头像肉一样软绵无力,肉像水一样溃不成形。我浑身无力,萎靡不振。我连自己都无法控制意力。我甚至无法做决定,好像什么东西在决定着我,我唯有服从它的意志。” “四月二十日 我大概在十二点的时候睡着了,可是一直都有一种朦胧的焦躁不安。我睁开眼睛,还是躺着不能动,开始我没注意到什么,忽然间,我桌上的那本合上的书自己打开了,并且在一页一页的有规律的翻动。周围没有一丝风,因为是春天,窗户也没有开。” 没有了。日记记到这里就没有了,后面又全部被撕掉,看上去像是一把被扯掉的,扯得干干净净,从大力撕扯导致有些变形的笔记本最后一页的封皮来看。撕笔记本的人扯得时候十分干脆,没有一丝犹豫。 残留日记的最后一部分记述的地点就是在家里,在这个桌前,我不禁有些毛骨悚然,多疑的往后看看,家里还是很平静,一如很多年前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难道说四月份的时候家里已经渗透了某种神秘而可怕的力量? 当时以为临近毕业,很多同学都退宿找工作,我也是其中一员,那个时候我是住在家里的。白天去实习的公司上班,下班到家也要六七点了。那段时间的夜里没有任何异常,我爸他一直不太说话,可是当时我认为是他一向如此,本来他也不喜欢说话。那时候他已经活在恐惧里了吗? 正文 第23章 再读笔记(3) 我最后一次见他,是在今年的四月三十号,他说,要出去办一件事,大约两个月左右就会回来。我和他之间从来只有他说什么,我听什么,一向没有商量的余地,就算我当时多问一句,他也会装作没听见或者大声的呵斥我。 六月三十日,约定的时间到了,他还没有回来。我原先实习的那家证券公司,不是很喜欢我,况且近几年的股市都不太景气。公司开出的条件对于被雇佣者极度的苛刻,工资是按天算的,日工资是80元一天,必须做满两个月,每天都不能迟到、不能早退跟别提请假,随后才是三个月的试用期,试用期间工资八折,并且所有保险和金都要自己缴纳,公司可以随时辞退你,所以我最后也没有打算继续留在那里。离开那家证券公司以后我就没有再去找工作。 我丝毫没有人生理想可言,不知道自己活着是为了什么,对于未来充满了迷惘。原本打算和我爸商量一下,去他朋友开的古董店上班。我从小就很喜欢古玩,这样也能顺带混过这一个夏天,却不料左等右等就是等不来我爸回家。 我放下日记本,环顾四周,自从我爸失踪到现在,这里一直我一个人独居,并没有异常的情况。我想,这种异常只发生他一个人的身上。或者说,发生在十年前和那些人有关。 我把所有的信息在一张白纸上罗略了一下,画了一个表格,得到了如下有用的消息:十年前,我爸和日记中的友珊、方知、张老师等等人去了一个地方,发生了一件事情。随后,在他们第二次去某个地方的时候,“它”出现了导致了张老师和友珊的离奇死亡。至此,我爸他们才开始正视“它”。又过了几个月,父亲他们好像找到了一种方法,让“它”不见了。可是今年“它”又出现了,所以我爸失踪了。 可是,我妈和他们做的事情毫无关系,为什么我妈也会失踪,为什么“它”消失了十年之久,再次出现的诱因是何? 也许,找到我爸去过的地方就能接近真相,就能知道我爸他们在躲避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望着四周的墙壁,线索总是写在书里,摆设里的,不会写在墙壁里。 我拉开床头柜,发现里面基本没什么东西,空落落的放着两卷餐巾纸,最底下一层放着一个不常用的帆布包。 房间里的东西虽然不多,橱里的衣服也没几件,但是相当的乱,书只是随手一摞、衣服也只是一大堆塞进大橱,上次长马脸带人来搜东西,回来我也没心思好好整理,就随手一塞。 我拉开柜子,开始翻找有关的本子,报纸,照片。我捏着我爸穿过的衣服,一角都不放过。不经意的小细缝都有可能是藏东西的地方。 一寸一寸的翻找。幸好我家没钱,我爸住的房间不大一共也就十六个平方米,以前我总觉得那个房间很普通的,今天觉得它哪里都不对头。 我的注意力被一本发黄的直排版书吸引过去,它发潮泛黄,一翻一股发霉的味道。可惜这本看上去有点故事的书,是一本叫《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世界名著,整本书上没有明显记号,第35页上有一滩污渍,看上去像是谁把酱油汤撒上去的。 我把翻过的书放在书桌的左边,随着左边的书越堆越高希找到答案的希望也越来越渺茫、瞎忙了一个上午,我从犄角旮旯里搜罗了一堆废纸、废书本,搞的自己灰头土脸像个收废品的。我准备洗个手,吃点上个星期去超市买的速冻饺子,准备下午再继续翻。 边吃饺子,边心里在瞎琢磨,我爸会把重要的东西藏哪里,家里虽说就这么屁股一点大几十平方米,但是能藏东西的地方太多了。说不定我爸还会凿墙藏东西,干他们那一行的说不定脑子里全是些奇思妙想。 丧家之犬,我心里头腾出这个词来绝对能说的上我一直以来的精神状态。以前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而活着,像个被人抱在手里的宠物狗,有我们这一代人的迷茫。现在想为了找我老爸而活着却处处受人白眼,碰一鼻子灰,就像一条没主人的流浪狗,看尽周遭人突变的嘴脸。 我揉揉以前没怎么干过活的肩膀,以前我爸老是说我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真让老头子说着了。 我真是手不能提,肩不能扛,要不是碰上了那个古怪的青年“三白眼”,鬼知道我在墓道里怎么活下来的。 当我再一次直起腰板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六点多,我又埋头苦干了五个小时,这次没有老板发我工资我却干的全心全意,中途没喝水也没休息,终于整理出可能有用的东西: 一叠放在信封里的照片,我老爸没习惯放在相框或者相册里。一本讲术数的书,一本讲风水的书,我小时候看过的《藏经》,最后一本是破的连封面都没有的书,什么内容没来得及看,一本印着美女的画册或者说是写真集,三月份、四月份的各色报纸。 这几本书一看就没有多大的价值,怪不得上回长马脸他们不在意这些东西。上回长马脸和他的手下就拿走了钱。 没什么价值的东西,我发起愁来。我随手翻着装照片的信封,照片没有分类,同一个信封里,有发黄的老照片也有小时候我们一家三口照的。 我翻了半天,除了我们家几个亲戚,没见过的人我看不出谁是谁。我试图从里面找出那些于此有关的人,比如日记里反复提到的友珊、方知等等,但是毫无进展。 又白忙了一天,都是些没有东西,找不到线索等于白搭。我失望至极,一屁股坐在地上,刚好坐在爸爸那本宝贝日记本上,那本本子居然很不经坐,在我瘦削的身材下被坐穿了。 不,不能算坐穿了,应该说是坐开了。 2015·扫黄打非·净网行动正在紧密进行中,阅文集团将积极配合相关部门,提交资料。 请作者们写作时务必警醒:不要出现违规违法内容,不要怀有侥幸心理。后果严重,请勿自误。(已有外站作者,判刑三年半) 正文 第24章 再读笔记(4) 我拿起那本封皮被我毁坏的本子,发现它和魔术师的布口袋是同样的原理。 魔术师常常会在暖场或者大魔术的间隙表演这种空口袋来东西的小小障眼法。拿一个黑布口袋,展示给观众看,让观众从视觉的误差上以为这个口袋真的是空的,说穿了就是里面有个夹层而已。 我原先不知道笔记本的塑料封皮里可以有夹层,就像你以为蛋糕已经吃完了,打算扔掉装蛋糕盒子的时候,发现盒子是双层的,里面还有一层蛋糕的那种吃惊。 我小心翼翼地慢慢撕开因为时间久远而有些发脆的塑料封面,一张薄薄的纸贴着内里的封面露出一部分来。我的心也呼之欲出。 有一张地图在夹层里。 这张地图薄而破。我因为激动拿着图的手都在发抖,地图也被我弄皱了。起先的激动很快就不见了。原本以为会是多复杂的地形图,或者是张像样的藏宝图,最起码也是那种暗示了我爸消息的地图,结果只是一张标注着山川河流的河北省地图而已。 不敢灰心,想起来可能历代的密语和暗号都用隐形墨水写的,为的就是不让人发现其中端倪。只要是在特定的情况下就可以显现出文字来。 我捧着这一小张纸片,打开煤气灶,在火焰的烘烤下看看有变化没有。 然而烤了半天,烤的手都烫的起泡了,地图依旧没有任何的变化,如果一定要说它有什么变化那就是比以前更加旧更加脆。估摸着再烤下去纸非得烧起来不可。 记得高中上过的化学课,老师讲过隐形墨水。隐形墨水的原理还是挺简单,仅仅是利用酸碱指示剂在酸性或碱性溶液中的颜色变化而已,除了应用到的化学变化中的酸碱中和的原理之外,还可以去利用其它的化学反应—如沉淀反应、氧化还原、错离子形成及催化反应等现象,来配制隐形墨水。 我爸爸学历也不高,中专毕业,应该不存在他学的知识我没学过吧,不过社会是个大课堂,说不定他在社会上学的什么隐形墨水的秘术是我所不知道的。 我记得我的化学老师杨老师曾经重点讲过两种隐形墨水,一种叫酸验型、一种叫沉淀型,可惜我大学都毕业了这种玩意早已忘记,四、五年前的事情记不很清楚。 有问题就用百度去谷歌一下,上学时随手百度的好习惯还是没有改,我上网搜了一下,看到琳琅满目的化学试剂在复杂的条件下做着各种反应,立马打消了这个念头,这么多化学指示剂去哪里搞来。 不过,我爸说不定能弄到手,就像他不会把盗墓的工具放在家里一样,这些化学溶剂也一样,应当另外有人所不知道的存放地点和存放方法。他有他的门路,他能办到的事情我不一定能办到。 我抹了一把头上的汗,再想想,要不要干脆浸水里得了。 现在是赤日炎炎的七月,我却一边烤着煤气灶上的火一边思考人生大事。 跑到卫生间在平时洗脸的大理石盥洗盆里慢慢的把那一小张散发着焦糊味道的纸头平稳的放在水面上,一开始它平静的漂浮在水面上,过了一会它吸足了水,慢慢沉入洗脸盆的白色底部。 站在一旁傻傻等着,一分钟过去了,十分钟过去了,它还是老样子,没有显露出任何神奇的变化。 “简直了!”我心有不甘的把它捞上来,水火都不行,难道真要我去搞什么碱性、酸性化学试剂去。 啧啧,我不耐烦的咋了咋嘴巴,再一次打开了百度搜索“河北省地图”。电脑很快跳出来河北地图的全貌,我仔细核对,原来如此! 这玩意,不是多了什么,而是少了什么。在我父亲笔记本里的地图上,最南端偏西的位置,少了一个地理名称,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看了一下我父亲留给我的地图上的比例尺是1:3500000的,我把网上的地图调到这个比例一一对照起来。果然是少了。在石鼓山的西面,清漳河的东面少了一个地方叫响堂山! 正文 第25章 意外来访(1) 老爸他费尽心思搞出来这么一样地图一定是要传达暗示什么。内心变得激动起来,有线索就代表这有希望,但我的心情又随之黯淡下来,只是缩小了范围,具体在哪个点还是不知道。无非是原本的大海捞针变成现在的湖泊里捞针,表面上看起来难度小了不少,对我来说还是一样。 我脑海里闪过一个人,如果能遇到他就好了。 “撕拉,撕拉。”门那边有动静,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家里已经很久没有外人造访了,如果不算上那群盗墓贼的话。我从思考中醒来。腾身坐起,侧耳细听。 几秒钟的寂静,然后传来了有人用什么东西拨拉门的声音,显然有人在试图打开我家的门。 盗贼,我想,一边悄悄的摸过去。 “撕拉,撕拉。”门在不屈不挠的响着,看来门外的人还很有耐心。我拖着鞋,踢踏着走到门口。脸冲着大门站着,都这个时间了,已经快十点了,会是谁呢? 刚刚有点线索就又有人找上来了,会不会又是那些和我爸爸失踪有关的危险人物?不一定,也许是阿姨他们,我脑袋里闪过上一回的那个监视者。 我一动不动地站着,通过洞开的房门望着漆黑的厨房,竖起耳朵捕捉动静,但再也没有听见任何的动静。 接着,咔嚓一响,大门猛地开了,我吓得跳起来。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厨房里站着好几个人,从外面玻璃窗户里透过来的光亮照出了他们的轮廓。一共有六七个人。 “淳儿?呃,那个门它没锁好。方才我只是试着能不能推开,没想到它自己开了。”一个细声细气的女孩声音响起。 我的心没有刚才跳那么快了,我听出来这个声音,不过我没有放松警惕,毕竟她突然闯进我家。 我不敢肯定地问:“小仪?” “是我,不过我们能不能开开灯,这么摸黑站着,我不太习惯。”张仪说。 “灯的开关在你左手边。” 我没有打算动,手仍然攥得紧紧,捏着地图,张仪也卷进这样事情里的概率有多大?我不敢相信她。就在前几天,我发现一直寄以最大希望的舅舅、阿姨是在算计我。我还没想好下一步该怎么做,另一个清亮的女声响了起来。 “好吧,这么晚了冒昧打扰。张仪,你还是先开灯吧。” 这个声音也是我很熟悉的,尽管已经有好几个月不曾听到了,我大学同寝室的妹子曹莹。 “曹莹?”我不敢相信。 后面的张仪终于摸到了电灯开关,啪的一声打开,头顶上突然有了亮光。我眨了眨眼睛,来的人都挤在过道里,后面的人两个男生还伸着脖子,好把我看的更加清楚一些。 这算什么意思?要在我家开同学聚会。 我看清楚来的人都是我的同学,前头三个是我的寝室里的,除了曹莹以外,另外两个妹子也来了,她们冲我笑笑。最近有些发胖的张仪站在她们身后正兴高采烈的打量着我家。而后排的两名男生,我也是再熟悉不过了,班长和体育委员。 他们望着我的脸上都绽开了笑容,我很久没有见过这样阳光有朝气的笑脸,我呢,虽然心里吃惊到不行,也勉强对他们微笑。 “哎呀,你家这么乱啊,怪不得以前我要来,你从来不愿意让我来啊。”娃娃脸的张仪还是像以前一样热心,爱管闲事,还喜欢啰嗦,也是因为她总是喜欢管着眉头紧锁的我,我们才会成为朋友。 我刚想解释,因为我爸不喜欢陌生人来家里并不是因为家里乱哄哄的。长着一张宽阔的大脸和身板的班长说:“上个月的散伙饭你都不来吃,真不应该。” 还是那个熟悉的班长,总是一副根正苗红的好青年的模样,还喜欢教育别人,虽然人长得一脸凶相,不过人很好,为人慷慨,我们班以前有三分之人问他借过钱,还没还钱我就不知道了。 体育委员带着不常有的腼腆,冲我笑笑:“你好,钟淳。” “这么晚了,你们有事吗?”我紧张地说。 “哦,对。”张仪一拍脑袋,“今天我们正好聚餐呢,我提到你老爸失踪的事情,所以呢,大家就提议看看你。他们也是好久没你的消息了。” “是啊,本来打算先打电话知会你,可是你手机一直打不通,所以就先来了。”曹莹说,她边说边笑,原本小眯眼一笑挤得更加没了。 张仪笑嘻嘻地说:“你不会怪我吧,一定不会的对不对?哈,我猜对了。”她自问自答,完全不需要我的回答。 “哎,能进去坐会吗?”班长说。 我才回过神来。“行啊,行。” 我把他们引进客厅,由于没那么多的凳子,其他同学都只能坐在地上。班长坐在沙发上,他拿出手提电脑打开摆正以后,正色说:“我打算做一份寻人启事,以后大家印一些,抽空的时候到街上发。” 看我愣着,张仪补充道:“我们之前都商量好了,你只要把你爸的照片给班长就行了。” “不用,不必麻烦了。”我说。 “我就说她会拒绝的吧。”原来同寝室的刘佳说。 “你老是这样,什么都不愿意说。”张仪埋怨起来。 我的心头生出融融暖意,“真的不用麻烦了。” “这事就这么说定了。”班长用毋庸置疑的语气说。 余下来的时间,他们在我家讨论了具体的方案,包括去哪条人流量比较大的街上发寻人启事。 “明天就是星期六,筒子们抓紧了啊,一会让班长吧寻人启事弄好的东西发你们邮箱,明天打印好了以后,我们就不集合了,直接各奔指定的地点去吧。大家住的地方都离得不很近,再集合就浪费时间了。”张仪挨个看着我们的脸。 大家点点头,已经有点小胡子长出来的班长说:“现在由于我们人手只有这点,七个人。”他的视线环绕着我们,点了下人数,“所以分三组,一组在市中心步行街,一组在体育馆附近,最后一组在火车站。” “我当然和淳儿一组啦。”张仪举起她肉乎乎的手说。 我们很快分好了组,曹莹和原来寝室里的妹子一组,班长和体育委员一组。 讨论好了一些细节以后,我把他们送出了门。张仪是最后走的,我们一边逛一边说。 听着他们讨论怎么发寻人启事的时候,我才感觉我和这个世界还是有些联系,起码我还有朋友。 夜风吹去了夏日的燥热,两旁茂密的法国梧桐在风的作用下“沙沙”轻响。呱噪的蝉鸣也已经安静了许多,知了发出一声声类似梦呢的低叫。一个静谧的夜晚。置身于这样的夜晚,身边有朋友相伴,好像连日来的恐惧只是一场噩梦。 在路灯下不时有飞虫飞过,扑向明亮的光源。在这样的光线中,我明显看到张仪脸上有着的表情是担忧。 张仪感觉到我在看她。她把脸转过来,说:“你最近瘦了那么多?为了你爸的事情一定吃不好又睡不好吧。” 我和她走到路灯的远处,背对着光源,我不想让她看到我脸上抹不去的悲伤,我说:“我一向很瘦,又不是今天才瘦的。一向珠圆玉润的只有你啊。”我用故作轻松地的语气来掩饰我自己。 “没有,你骗不了我的。刚才我们在讨论的时候你一直不说话。我知道你一向不是乐观的人,从我第一天认识你,我就感觉到你是个有秘密不愿意和人分享的人。”她突然停了下来,以少见的严肃表情取代了一直以来的笑眯眯的神情。 正文 第26章 意外来访(2) 我也站定,对她说:“我记得我以前和你说过,不是我有秘密不愿意说,而是我不记得很多事情,就像这一次我搞不清为什么我爸爸会失踪一样。” 她继续往前走,说:“本来我打算再过几天,叫多一点的同学来帮忙的,可是今天我打你很多次手机,你一直都关机,我很担心你会想不开,才带着我能联系到的几个人过来看你。” 我跟上她的脚步,努力笑笑说:“我确实不是乐观开朗的人,不过,我也不会去自杀或者做别的什么没意义的事情。很感谢你,一直替我想办法。” 她叹了口气说:“五十多人的班级,毕业才几天啊,就这么几个人愿意回来帮忙的。” 我父亲失踪的这些日子我已经知道什么叫人情薄凉,不能怨别人不帮你。若是他们不帮助我,不要怨恨,若是他们愿意为此付出,一定要心怀感恩。 不过我无法想象张仪为了我拉下脸来一个一个的电话去找昔日的同学,求助他们,让他们帮我找爸爸。她对我的恩情,我不会忘记。 她接着说:“不要灰心,叔叔他吉人自有天相。” 我暗地里苦笑了一下,我爸可算不上吉人,张仪要是知道他的所作所为指不定要吓死。 “总之,我们要满怀信心的奋斗。答应我筒子!”她见我默不作声,又准备帮我燃起斗志。 灯光照在她星星般的眼眸上,我看她一脸严肃认真却又在故意逗趣的样子,终于笑了。这才是张仪啊,就算是有迷惑悲伤,但是一转眼就好了。我要是有她这么开朗就好了。 我说:“我爸的事情,不简单,到底怎么回事,我都不是很清楚,到现在也只有一点点头绪。” 她看着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哦。所以,这就是一直拒绝我们帮助的理由?”她突然狡黠起来。 从一开始我就不打算把这背后的事情告诉她,不是不信任,而是怕她牵涉其中。我仍旧像以前一样认为她有点缺心眼,也怕她会说走了嘴。我怕她也卷进去,连累了她,母亲是怎么卷进去的都还不知道,如果她再卷进去了,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她本就是和这些怪事毫不相干的人。 “对了,公安局那边有消息没有?”她打断了我的思考。 “没有,一点也没有。”我说。 “你怎么能不去问问呢,他们那些人吃公家饭的就那样,你不去催,他们就给你拖着办。你要常去催催,好让他们有些紧迫感,你要是没时间,我去帮你催。真是的。” 她又来了罗哩罗嗦的,不过这样也好,去公安局总比去大街上发传单要来的安全。自从下了斗,还有知道我爸爸以前是个倒斗为生的,我就对公安局产生一种畏惧的心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没几天的功夫我就会产生这种做贼心虚的心理。 其实我早就应该去那里打听下消息,可是我一直拖着不敢去。 我提议道:“要不这样吧,明天我们兵分两路,我先去发寻人启事,你去公安局。你真应该看看他们是怎么办事情的,你也会知道这个社会每天失踪多少人。” “好啊,我可一直没机会去会公安局呢。正好看看。”她笑起来。 送完张仪,我在回家的一路上,感到了这些天来从未有过的轻松感。她一路上的笑声感染了我。 抬头望着明月,寂静的四周将我环绕。楼下的美人蕉红艳的花朵还在深夜里绽放。不远处的路灯比送他们出去的时候还要明亮,小区门口的保安专门为夜归的人点亮了灯。在别人的眼里,这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夏天夜晚。 对我来说这确实鼓舞人心的一个夜晚,因为起码我还有张仪这个朋友。我想,只要人活着,一切都可以从新开始,一切都会有希望的。 活下去就意味有希望,有翻本的机会。爸爸,你一定给我这个机会,让我找到你,我有太多的疑问要问你。 正文 第27章 向天再借500年 第二天,我并没有按约定的时间来到我和张仪组的步行街,而是从清晨就开始向路人发寻人启事。我打算在步行街待上一整天。 这个步行街位于市中心,原本是八车道改建的,非常宽阔。大理石的街面上,有着浓厚怀旧气息的有轨电车驶过。两边的商厦高楼林立,小吃店里的香气四溢,一派太平盛世的景象。除了本地人,还有大量来这个城市旅游的外地游客。游人三五成群,有的拍照,有的聊天。 张仪要到下午才来。我准备了五百份寻人启事,打算多发一点。一开始的时候,我不太敢,只是默默走上去递了就跑,后来我发现这样做效果很差。大部分的人会以为我是发小广告的看都不看就随手摔落在地。我只好又去捡回来。 白忙活了一个上午,我坐在路边的晒得发烫的石凳子上啃干面包,突然一瓶矿泉水伸了过来,一抬头是张仪。她上面穿了一件米黄色的雪纺的小衫,下面穿了一条人工做旧的淡蓝色牛仔裙,也是比约定的时间提早不少到了。 她人长得比较胖,却很爱穿裙子,特别是很凸显身材的牛仔裙,她并不适合这样的装扮,不过为了我们的友谊,我从不点破。 下午,张仪来了就好多了。我承认她的社交能力好我太多。她专门挑走的比较缓慢看上去很闲散的游人,一边发还一边的讲解,很快她身边聚起一堆人。她冲那些人演讲,还把我推到前面让我也讲讲父亲不见的遭遇。 很多人眼里充满了同情,他们小心的把寻人启事折叠好,放进包里或者口袋里。这一行为,提振了我的不少的信心,我仍相信人性本善,起码他们愿意为我留意一下身边走失的人。 可惜,好景不长,随着我们周围聚集得人多起来,宽阔的人行街上被堵了一半,后面的人也围过来看热闹,里三层外三层的。把城管也吸引过来。 一个一脸横肉的城管凶恶的说:“干什么的?” “你好。”张仪客气有礼的说,“是这样的,我的同学她父亲失踪了,我们是来这里发传单,寻人的。” 来的三个城管把我们两个挨个看过来,说:“手里拿的什么东西?”言毕,劈手夺下张仪手里的寻人启事。 我看到他们抢东西正要发作,张仪拦着我,小声说:“算了,算了,别惹事了。” 我不满的说:“这哪里是我在惹事,分明使他们在找事。” 听到我们的对话,一个城管把资料往张仪手里一丢说:“赶紧走,赶紧走,别在这里影响市容。” “我怎么影响市容了?我爸找不到了,我心里特别着急……”我话还没说完,张仪就来捂我的嘴。 她在我耳边说:“走吧,走吧,算了,算了。” 很多人围观看着我们拉拉扯扯,我不想挣脱张仪,免得像上次在婚宴上弄得那么难看,这次毕竟不是我一个人,我还带着张仪不想给人家添麻烦。 几个城管瞪着我们,我也毫不客气的瞪着他们,其中一个看上去像小队长的人说:“看什么看,还不滚出去?” “你!简直欺人太甚!”我被激怒了,骂道:“你们一样都是吃皇粮的,警察都是人民的公仆,你们算什么,凭什么在这里耀武扬威像地头蛇一样!” 面对我的斥骂,对面的城管居然不怒反笑,其中一个皮肤很黑的男人说:“小丫头,你说的是哪个年代的话,还人民的公仆的,叫人笑掉大牙啊。哈哈哈。幼稚。” “去去去,读书读傻了吧,一副呆子样。”说完,随其他人一起哈哈大笑。 “你。”真遇到不讲理的我没词了,我嘴巴不是很会翻,吵架不是我的强项,打架就更加别提了。 再吵下去张仪怕我吃亏,半抱半拖着我就往外走去。人群很自觉的散开,给我们让出一条路。 一直把我拖出两条马路,张仪才放开我。她数落我:“城管是什么,你会不知道?不知道新闻总会看吧,他们那么多人,吵架我们占不到半点便宜的。” 我闷着头,不说话。 她继续说:“以前上学的时候,我看到的你,对于世上的一切议论,流言蜚语都不放在眼里,现在你怎么变了?以前的气度和从容,去哪里了?你以前从不和人一般见识的。” 我心中之前憋得一股怨气一气发了出来,就道:“去他妈气度,我找爸的半个月,气受了不少,祸也没少闯。早就不是当年的文艺女青年了!” 周围路过的人看见我大声的嚷嚷都看向我们,更有几个停下来,驻足看着我们。 张仪明显的一愣,她没想到我会说粗话,“好了,怎么这么冲动,我也是怕你刚才吃亏啊。” “吃亏?我吃亏的地方多了去了,刚才明明是他们不讲道理,你还拦着我?你拦着我就算了,还要指责我,你说你哪头的,什么意思?” 她瘪了瘪嘴,叹了口气,说:“我前几天看新闻,看到几个城管把一个孕妇过肩摔,我是真的怕。我们这些小老百姓还能怎么样呢?我是真的怕你出事,你别看围观那么多人,真要吵起来打起来,没人会出手帮我们的。” 听了她的话我有些绝望,没人会帮我的,这不正是我现在的处境?没人会帮我的。 我们各自都不说话。刚才,我冲张仪发脾气是我不对,不过我心情恶劣也不想向她道歉。 我们沿着路慢慢往前走,街上人群喧闹,人行道上绿荫覆盖,还是像刚才那样一派盛世风光,人们说说笑笑,却和我们无关。我们跑到一家商厦门口继续发寻人启事。这里城管应该不会管的,因为那里有一个满面漆黑的乞丐,跪在那里乞讨。他没有腿只能跪在晒得滚烫的水泥地上不住的磕头求好心人赏口饭吃,嘴里一直祷告不断。 商厦门口的大音响放着乱七八糟的流行歌,有中国的、有外国的,还有不少比较出名的电视连续剧的主题歌。 我们因为刚才的吵架,一直都是默不作声的发着启事,剩下的一百多份很快就发完了。在快结束的时候,我听见一首非常熟悉的歌,《向天再借五百年》。 高中的时候读过一本书叫《芙蓉镇》,里面有句话,秦书田对胡玉音说:"像牲口一样活下去。″这就是许多人现在的活法,尊严与幸福只是奢侈的梦想。 商厦门口的喇叭里却反反复复放着歌词:"我真的还想再活五百年。″这却也是某些人的真实的心声。 一种人像牲口一样活着,另一种人像神一样活着。 发完所有的寻人启事以后,我给了那乞丐五块钱,他对我磕头,千恩万谢。而我却皱了皱眉头,离得近了,闻到乞丐身上的一股子发臭的味道。 张仪也给了他一些钱,他又是一通磕头。 我说:“你说,我是不是应该也跪在路边,在脖子上挂个牌子,上面写:求各位行行好,我要找我爸。这样才有人看,说不定我要当街自杀,干点什么惨烈的事情,吸引媒体和大众的目光,才会有报道,才会有人管我爸爸的死活。” “你别这么消极,会有希望的。”张仪虽然这么说但是明显底气不足,没有了昨天晚上的斗志和信誓旦旦。 我继续说:“上午你去警察局问到什么了没有?” 张仪摇了摇头,头上的马尾巴一甩一甩的,说:“没有你爸爸的消息。他们只叫我再等等,现在还没有任何线索,而且……” 我看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就道:“说吧,有什么该说和不该说的都说了吧。我现在还有什么事情是不能接受的?” “呃,你爸的失踪不那么单纯,好像以前和他有密切接触的人都失踪了。”张仪说的犹犹豫豫,一直在看我的脸色,她怕我又发作刺激到我。 正文 第28章 张仪的新线索 此刻我的心一阵狂跳,我按下激动的心情,装作吃惊地问:“哦?还有谁也失踪了?怎么个不简单法?” “接待我的女警官和我说,嗯,差不多十年前吧,你妈妈就失踪了。哎?我怎么从来没听你说,你妈妈是失踪的啊。” “哦,那时候,我还小呢,所以很多事情记不太清楚。”我打算敷衍过去。 “不会啊,那时候你也十几岁了,怎么会不记得了呐?” 张仪就这点不好,太喜欢刨根问底,也太喜欢管闲事了。 “因为,因为我那时候生病了,而且住在我舅舅家里,回来以后就发现我妈不见了。可能是因为我爸怕我太伤心了,所以才说我妈死了吧。” “不会啊,一般都是父母怕年幼的孩子伤心,所以明明是去世了,也会说走了,出国了等等,不可能反过来说的。就像我外婆去世的时候,我妈就骗我说,我外婆回老家了,等我长大了她会再来看我的。” 我加快语速,说:“这些我就不知道了,知道这些的就只有我爸爸,所以我现在首要是找到我爸,问个清楚。还有,哪些和我爸密切接触的人失踪了?” “哦,对,我怕我记不住,就用纸片记下来了。你看看。”张仪从口袋里抽出一张便签纸。 我接过那张便签纸,发现她在很好奇的看着我,我装出不动声色的样子,扫了一眼便签纸,只见淡蓝色的纸上用黑色水笔写着一连串人的名字和数字: 李友珊2004年11月、 张睦2004年11月、 黄旦闻2004年12月、 具娴2005年01月、 方知2014年05月 这张纸条上带来的信息太多了,旁的人可能根本看不出什么来,这些人确实都和我爸爸生前有过联系。也有可能这个纸条上记载只是一部分而已,究竟有多少现在还不清楚。 首先,这个李友珊和张睦曾经出现在我父亲的笔记本里。这一段的文字记录还被我读到过,我是不会认错我爸的字迹,日记本确实是我爸写的没错。上面这个张睦指的应该就是日记本里的张老师。随后,在一个月的时间内又失踪了一个叫黄旦闻的人,从名字上来说看不出此人是男是女,并且我父亲的笔记里面没有他。极有可能这一页是被人撕去了,说明他的失踪让我父亲有所发现,撕去这一页的人不论是谁,他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不想让人知道这里面所有的秘密。这个黄旦闻失踪的时候,很可能发生了不寻常的事情。现在我也只是猜测。 那他为什么不干脆毁掉一整本日记,偏偏还要留下几页? 具娴是我的母亲,从我母亲失踪以后,将近十年的时间,再没有人失踪。而我母亲的失踪在日记本上也没有显示,我不相信我爸爸会什么都不记录,可能也是被人毁去。这撕去的部份应该是某种暗示或者说解决的方法。如果有机会能看到全部被撕去的纸页部分会有不小的收获。 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可能是一种拖延相关人失踪的方法。可能十年前失踪停止以后,也许当时他们认为已经一劳永逸了。 可是方知在今年05月也失踪了,这个人也就是舅舅阿姨提到的居无定所、神出鬼没的家伙。 而我父亲表面上看起来是在方知失踪以后的一个多月才失踪的。当时我最后一次见到他是在四月份,他很明确的告诉我,他两个月以后会回来的。现在看起来,他是受到了噩梦的暗示,要去完成某一项任务,但是任务极有可能失败了,他和那个叫方知的可能是同一时间一起失踪的。 从十年前的事情,到现在,这些人生还的可能性很小了。 “喂,淳儿,喂。想什么呢这么出神?”张仪碰碰我胳膊、 “没什么。这上面的信息你从哪弄来的?我上次去,可是什么都没和我说啊。” “嘿,无巧不巧的。接待我的女警察你知道谁吗?我表哥的女朋友。她告诉我呀,这个连环失踪案已经引起上面的重视了。” “是嘛?上面重视的多了,城管打人上面也重视,大学生找不到工作上面也重视,交通拥堵上面也重视,钓鱼岛上面的上面更加重视,可是有用吗?哪一项是真正解决了的?”我不满的说。 张仪啧嘴道:“你别这么悲观呀,有人管总好过没人管吧。” “是啊,现在也就只能这样自我安慰了。”我直起身子,“天色也不早了,你赶紧回去吧。明天我自己再发一天寻人启事。这个方法不管有用没用,总好过天天在家里坐着干等强。” “好吧,我明天还要陪我奶奶看病去,顺道还要找其他同学,看看他们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道别以后,我和张仪分开乘车回家。 137路公交车,车厢里很拥挤,说是两块钱的空调公共汽车,但是黑心的公交公司空调冷气总也是不足。不足的冷气加上封闭的空间闷的我没法思考任何问题。坐了三站路上来几个汗腺发达的男人,汗臭味熏得我脑仁子疼。 摇摇晃晃的七、八站路下去,好不容易有个位置坐了。才坐了一站路,前面读卡的机器一阵阵响起“老人卡。”“老人卡。” 我只好给一个精神面貌被我还好的老太太让座,他们一群人手里拿着扇子、绸子像是刚刚跳完广场舞回来的。 我们家楼下以前就有一只老年舞蹈队天天放“你是我的小呀小苹果,怎么爱你都不嫌多。”因为扰民太严重,被举报好几次终于歇菜。 回到家,我浑身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热的口干舌燥。我咕嘟咕嘟喝下一大玻璃瓶凉白开以后,才缓过劲来。 此后,我在街上又发了半个月的寻人启事,除了被城管当成发小广告的撵过几会,被想骗钱的打过几回电话,上过几次公安局以后,我一无所获,没有得到任何有关我爸爸的有用的消息。 那个缺了一个地点的地图也被我抛在一边。因为地方知道了可去不了。我一个人也没法去,没有胆子更加没有装备去,目前地图也无法证明我爸就在这个里面。 他就像人间蒸发了一般,把我丢弃在茫茫人海里。 正文 第29章 纸钱店 今天是我爸失踪的第三十天。或者说,是我发现他失踪的第三十天。我又在大街上浪费了整整一天。 向路人发寻人启事,大多数人看都不看一眼就摔地上,我疲惫的捡起纸,思忖着是不是应该去外省市碰碰运气,打探打探我爸的下落。这时候,有一个男人引起了我的注意。 当我心灰意冷的不知道多少次弯腰捡起路人抛下的寻人启事,一抬头瞧见居然是上回在明代墓室里见过的那人,那个来倒斗的三白眼帅哥。 今天他身着一身休闲服,套了条看不出牌子的牛仔裤,穿着半新的休闲鞋。他个子高高,身材很好,样貌也不错,走在路上还挺惹眼。我属于有点近视眼,也打大老远就瞧见他了。 他从西边往东面走,看上去很悠闲。如果没记错,西边再过一条马路有个龙华古玩市场,挺大规模,好几栋大楼都属于这个古玩城。不过,这个古玩城的市口不好,加上卖的东西都是不上档子,什么明清旧家具之流,所以没多少客流量,古玩城的房子是老板自己的。十几年前赶着地价最便宜的时候建造。地方是自己的,所以生意还能不好不坏的撑了不少年。 他停下来等红灯,绿灯一亮眼见着他要走远了。 追不追?也许就这一次机会。 在头脑还在犹豫的时候,双脚已经开始行动。放过这一次机会,还会有下一次吗? 尽量做到悄无声息的跟踪他。大街上人来人往,每个人的目的地都是不同的,没谁会注意到。 想起他上回说的话:别低头,慢慢往前走,别人不会注意到。 他一路都没有回头,像个良好市民一样等红绿灯,让别人先行,头也不回的往前走。从他轻巧的不紧不慢的脚步来看,他似乎心情不错,也似乎很悠闲。 我随着他穿过两条马路,一直在他身后保持着十米左右,不远不近的距离。我的双眼紧紧盯着他,生怕一个不留神他就会从此消失。 他大步流星地绕过殡仪馆所在的那条街,窜到一条背阴的小马路里。 一进那条小马路,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别的,叫人脊背发冷。僻静的马路是单行道,两排树荫下很是风凉,他的脚步也渐渐放慢,随即拿出黑色的手机边走边把玩着。 树与树之间的缝隙投下许多光斑,让人眼花缭乱,我的眼睛一刻也不敢离开他。 突然,他猛地一拐弯,消失在我的视野里,疾步追上去,眼前的一切让人吃了一惊。 好像穿越来到一条古代的小街上,街道很短,一眼就能望到底。不少店铺的门前都挂着白纸糊的灯笼,有的店铺门口还挂着金子牌匾。 “三白眼”又在前面出现,路过店门口两头张着嘴的镇邪貔貅,还在低头玩着手机,不知道有什么好玩的,他似乎对周围景致的突然变化显得毫不在意。看样子应该对这一带很熟悉。 四周到处都透着怪异。我以为他又到了古玩街一类的地方,可是跟着他路过一家店门口,一个惨白的人冲我微笑,定睛一看,是个有些渗人的纸扎的人,真人般大小。纸人的边上还有一个同样是纸糊出来的漂亮姑娘,做的比它更加的精细和逼真。纸糊的女子有着流行的锥子脸,穿着时尚的连身裙子,裙子的摆幅还不小,露着修长的大腿。在它的一边还有一个纸糊的iPhone6。 这些纸糊的东西上面都贴着标签,有一千的有几百的。哦,原来这家的是做死人用的东西的。 自古盗墓的都是买些香烛纸、钱死人用的物品做掩饰,极少有人敢开古玩店的。 感情这条街到处透着古怪的街原来是殡葬一条龙街。这些年很多东西都要靠在一起才能成气候。这马路的前面有一个火葬场,你就是在这开饭馆、开旅店也没有人敢来。只好应景的开一些寿衣店、棺材铺之类的。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靠着火葬场,当然不能吃死人,死人头上也可赚钱了,只不过殡葬业是从活人头上捞点。 像最近几年特别流行的标准的葬礼三件套:毛巾。碗、一块巧克力,拆开卖没有多少钱,可是经死去的家属买了再发给来参加追悼会的亲友,价钱可就不一样了。 “三白眼”确定是个盗墓的无疑。自古盗墓的基本都不开古玩的店,盗墓归盗墓,收赃的归收赃的,否则一旦被发现早就让人一锅端了,这条产业链也就不存在了。 这开寿衣店、棺材铺有两大好处,第一,少沾点活人阳气方便下斗,这活人的阳气占的越多下斗的时候和这墓穴里的阴气对冲,最容易起尸。第二,逢年过节给被盗墓主烧点纸钱,积攒点损失的阴德。 说白了就是找一个合理的掩护场所,比较香烛店不像烟纸店客流量那么大天天人来人往,没谁会有事没事的逛一圈,来的人越少,目标越不容易暴露。 我跟着“三白眼”到了街道最里面的一家又小又破的纸钱店。“三白眼”一头就扎了进去,再没出来过。 正文 第30章 再探纸钱店 这家小店已经在街的最深处,阴森森的,旁边一家香烛店比它高大敞亮的多,店一面散发出阵阵的檀香味。而纸钱店被挤在一个小角落里,就算是打这里经过也没人会注意到它。 周围没有路人。纸钱店只一扇小门半开着,我在店前驻足良久,附近也无人经过。 这个小店看上去很平常,地方狭小而且门庭冷落,三五只麻雀在地上啄食。 覆盖在树荫下鬼气森森的小店,是进还是不进? 我注意到一个不同寻常的地方,店门前挂着一串很长的纸钱,这些纸钱一对一对的穿起来,一共七十二个数。 过去对于数字是有规矩的,十八、三十六、一百零八都是大吉的数字。通常串珠的项链做一百零八之数,手链一般为十八之数。 而这七十二却是不吉的阴数,称之为地煞之数。 开的是纸钱店已经是阴之又阴,还在门口挂着像招魂幡的七十二个纸钱,其实在说一种同行之间的暗语,也就是行话,说白了表示“懂得入”,这里是一家明着卖香烛纸钱的店实则倒斗的店。 我把地址记下来,折返回自己的家中。 我返回到阳台上,看见原先阳台上的植物多以因无人照料而枯死,只余下几盆仙人掌还活着。 这几盆仙人掌下面就藏着爸爸的宝贝古董,我曾经亲眼见过他把装着古玩的檀木盒子埋在干燥的仙人掌花盆下。我们家对于古董没有很好的贮藏条件,古玩出土以后要求恒温恒湿,所以我的父亲就把这些古玩埋在土里方便保存。 曾经有人把新的瓷瓶、玉器埋进土里充当旧的卖,甚至还有将羊腿破开,把玉器缝进去,用来假造古董玉里的血丝。 我爸爸这方法可能也是和那些人学来的,只不过他们为了造假,他只是为了保存。现在想起来,这些古董的来历非常可疑,很有可能是斗里的明器,而我爸爸因为喜欢所以自己留着没有卖掉。 我把那些仙人掌连根拔起,现在也没人有这闲情逸致养花种草了。我把青花瓷盆里的土一点一点铲出来,这个花盆有半人高但是挖出来的土却没多少,果然里面露出一只人脑袋大小的檀木盒子。 我把檀木盒子的土简单清理了一下,干净以后的盒子微微发红,檀木盒子密封极好。 由于没有钥匙,我只好把那密封的盒子撬开,露出里面油纸包裹的一样东西。油纸是防水的,以前做的伞都是用油纸铺的面子,桐油刷的里子。 我撕开油纸,眼前出现了一只保存完好的元代青花双耳瓷瓶,我手里的明代官窑碗加上爸爸的这个比较少见的元青花瓶应该够了吧,我寻思着。 我找了个不太引人注意的浅灰色背包,小心的把宣德珐琅彩绘百蝠碗和元代青花双耳瓷瓶装进去。随后,我急匆匆地去找那家门口挂72地煞之数的纸钱的店。 一进门,一个三十多岁、十分健硕的男子迎上来。我见那人楞了一下,这个人的面相较凶,比起以前见过的长马脸等人可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是那种敢在佛面上刮金的贪财之人,又带着那在虎口拔牙,时时刻刻走在刀尖山的危险人物的特征——额角上有一道浅浅的伤疤。 虽然他人长得比较凶,但是开口还是较有礼貌的,他说:“这位小姐你好,小店今天不做生意,您找别家去吧。” 一进门就要赶人有这么做生意的吗?我站着不动,他也不动,我们就这么莫名其妙的的看着对方。 他的脸马上就变了,似乎不打算再伪装客气,龇牙咧嘴说:“说了让你走,听不见啊?” 我看他准备赶人,一着急,把那古董碗直接拿出来伸到他面前,他立马变了神色,紧张地后退几步,没有要接的意思。 我顿时心下懊悔,刚才自己太心急,漏了怯,古玩交易都是不能用手去接的,否则是你早撒手,还是他晚接手,掉在地下碎了,谁又说得清。 “咳咳。”我清了清嗓子,瞄到他的身后有一把椅子,我坐了上去,故作镇定把碗往茶几上这么一摆。 那人打量我一番,明显是更加看不懂,和他们做生意的绝对不会是我这样的小姑娘。 现在我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我看他的样子像是个伙计,而之前背着手走进去的“三白眼”倒像是他的老板,他们这小破店里面还有一间,应该也藏不下第三个人。 所幸说出来,“我和你的老板是旧相识了,今天有事找他,你把他请出来。” 我不知道这几句话算不算的上是不伦不类。不过,好歹没让他再起疑,他迟疑到:“稍等。”回里屋叫人去了。随即,钻到挂着门帘的里间去了。 正文 第31章 盘道 我暗自咋舌,总算是接上话了,没让人轰出去,像他们做这样的勾当一定是做熟客的,不会随随便便来个陌生人就和你谈买卖。有新的客户也是要老介绍人带着,否则早给人充了。 交易明器,买卖的双方之间打的交道,跟平时的买一卖一必然是不一样的。一是来日方长,做这一行的不能和同行做一锤子买卖,因为危险系数太高。知根知底方是万全之策。二,这样的买卖是施展魄力、财力、眼力的行业。 我显然是什么力都不具备,所以那个伙计才会这么不信任我,一脸怀疑。 心怦怦直跳,寻思应该怎么说才能让他帮我。没一会,“三白眼”打了门帘从里头出来,一开口:“怎么是你?怎么找到这里的?”旁边的伙计见他认识我才稍微放松神情。 “嗨,你好。”我还是用那套寻常人打招呼的方式问好,心里觉得自己简直是蠢透了。 他也不在乎,说:“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怎么找到这里来的很重要吗?”我说。 他说:“非常重要,起码可以知道要注意哪些方面才能避开那些不想见的人。当然,这些人指的并不是你。” “一路跟着你来的。”我小心翼翼地说。 “是嘛?看来还是我大意了?”他看似漫不经心地瞥了我一眼说道。 “这么说,见到我,你对此表示很遗憾?怕我给你带来麻烦。”我想起上次分别时他的话。 “如果怕麻烦我就不会做这一行了,说吧,找我什么事情?”他玩弄着大拇指,一旁看似伙计的人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在神奇的小小的纸钱店里,我觉得分外不可思议,周围堆得都是蜡烛、信香和纸钱。斜对面的供桌上像寻常的商铺一般供着财神爷。眼前的两个人一个用莫名其妙的的眼神看着我,另一个带着一点玩味,似乎“三白眼”已经看穿了我,正等待着我说一个惊涛骇浪的事情。 屋外阴沉沉的天空在昭示这里将要下雨。我的内心也像这天气在酝酿着一场夏日午后的雷阵雨。顺利的话,我能在下雨前把想说的话说出来。 我用手点了点桌上的物件,引起他的注意。 他瞧着古玩,又瞧着我,“这可不就是上回的东西?哎呀,这一个官窑碗可比得上我在那墓里倒回来的全部东西啊。我说这墓主排场不小,可没几样老价钱的货色,原来在你这儿。” 他恍然大悟的说:“原来是卖东西的,不过我这里是不收的。看在我俩认识一场,我可以帮你估个价,给你牵桥搭线,省得你摸不清行情被人骗了,吃了亏。” “我给了你,你再去卖给别人还不是一样?”我说。 他挑挑眉毛看着我,我却盯着一旁站着的男人。他回头看他,说:“这是我的哥们,叫老周,也和我一样都是做这个生意的,你不用担心,我们经常一块下斗。” “好,既然他不是外人,我也就照实说了。我今天来,不是来盘道买卖东西,也不是找你估价的。我是。”我边说边把最近不曾离身的父亲笔记本里的地图掏了出来,“你先瞧瞧这个。” 他打量了我一眼,接过地图,说:“这就是一张地图而已。” “你再仔细看看,它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我用手指指了指地图上空缺的一块。 他蜘蛛般细长有力的手指划过空白处,在周围画了一个圈。那个叫老周的男人也低头看起地图,他低领的T恤衫开口很大,露出胸前一大块肌肉。 “三白眼”的手指停止了游移,突然起身把我吓了一跳。他走到门口四顾左右无人,立即关上店门,折身对我说:“这个地方有一个墓。” 打小我就很少和人打交道,见的人除了亲戚就是老师同学,看他关了门心里紧张得不行。天空仿佛如有所应,“轰隆隆”的打响第一声雷。 “没错。”果真如此,说明我找对了人。“我想让你带我下这个斗。” “哈哈哈哈哈哈。”毫无预兆的,“三白眼”和那个叫老周的都笑起来了,而且笑的上气不接下气。好像刚才听到的不是去下斗,而是我说了一个久违的笑话。 “就你?下斗?”老周笑得很放肆,眼神也更加放肆。 “哈哈哈,小姑娘,你没开玩笑吧。”“三白眼”说。 这个“三白眼”十分可恼,大不了我几岁却老是叫我小姑娘,“没开玩笑,再认真不过了。” 他说,“你要失望了。这墓我知道,是挖出金缕玉衣的刘胜和窦绾的曾孙的墓穴,据说我爷爷那辈,一百多年前就被盗过一次,现在里面还能有什么?我不会陪你玩无聊的探险游戏,也许你应该找一些和你年纪差不多大的小朋友一起去玩。” 我真是受够了,别人都不把我当回事。 天空一道闪电划过,把阴暗的小店照的雪亮,随即又是一阵轰鸣。 正文 第32章 私语与争吵 “你会错意了,我不是去倒斗而是下墓找人。我要找我父亲,他失踪很久,留下的笔记里的地图记录他去了这个墓,我担心他在里面出事。当然,我不会叫你白干的,桌上的两样东西算酬劳,报酬如果不够,我会再想办法。”我所幸竹筒倒豆子一股脑全说了。 两个男人收了笑容。“是嘛?”“三白眼”依旧用刚才很玩味的声音说话,“为什么想起来找我?” “因为我实在找不到别人。”我说。 “你爸也就是你要找的人叫什么?” “钟正凯。” “好像是听说过这号人物。”他和老周对视了一眼,后者的神情已经恢复到了我刚进门的时候。 看得出他在思考,本以为他会问我很多问题,比如你爸在哪里失踪的,你为什么会断定他在那里等等。可是,他什么都没有问。 他不问也好,因为我也不知道从何说起。 “我有话和你说。”一旁站着的一直没有说话的老周,说,“我们里间聊聊。” “三白眼”和我打了招呼,随即和他去了里间。 我在座位上不安的动了动。从屋外开始下小雨一直到暴雨如注都没见他们出来,里间静悄悄偶有窃窃私语声传来。 离的远,声音有小,我完全听不清楚他们在说什么,只感觉到他们说话的语调很急切。 本想趴在门口听一听,却很多次打消了这个念头,我不想给他们留下窃听者这样不好的印象因为以后还要求他们帮忙,但是很快,就不需要动心思去偷听了。 “什么!你真要带他下斗?”老周突然的怒喝伴着雨声回荡在异常安静的室内。 接下来是“三白眼”压低了嗓子的讲话声,听不清楚。 “不行,它妈老子还没嫌命长,带个小娘们就是赶着去投胎,早死早超生……”老周继续吼道。 “三白眼”的声音虽轻但仍是能盖过老周。这两个人,老周年纪虽长但是做主的还是“三白眼”,若是他能极力的促成,我还是有希望的。不过,这个老周脾气挺拧,似乎又和大多数男人一样瞧不起女人,真不知“三白眼”能有多少的说服力。 两个人的声音又低下来,窃窃私语般的。“嗡嗡”的说话声和着渐远的雷声,在耳边如同是耳鸣一般的难受,然而更加难受的是心,让我如坐针毡。 十分钟过去了,里屋没有动静,正当我打算去偷听他们说什么的时候。“三白眼”突然掀了帘子走出来,说:“你先回去吧,过几天我会给你消息的,成与不成,现在还没有定论。” 他伸出纤长有力的手来递给我一张写着他名字和手机号的字条。 接过字条,细长的黑色字迹写着:齐雨箬134xxxx6588 我这才知道,原来这样一个有着传奇身份的男子,有着一个特别娘炮的名字“齐雨箬”。 “齐雨箬,你什么时候才能给我准确的消息?”我说。 “等消息吧。”他说。 我的心往下一沉,这话再是熟悉不过了,以前我面试的时候,如果面试官没有看中你,不会和你说,你被淘汰了,只会客气的和你说一句,回去等消息吧。只有他一个人出来,兴许老周还在里面生着气老周似乎不太喜欢我,待我走了以后谁知道他会说什么呢。 唯一的线索就要这么断了? 我不甘心,说:“你再考虑一下可以吗?我不想假装没听见方才你们的争吵,对我来说找到我的父亲真的很重要。我也不想骗你们,其实在这件事上我毫无把握,可除了这样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你明白这种眼睁睁看着时间流逝,希望一点点渺茫的无力感吗?你明白找不到亲人的着急吗,无论如何我都要去试一试。如果是因为价钱的问题,我们可以再商量啊。” 他看着我,说:“我能理解。但是现在还不能决定,我一个人真下不了这个决定。” “你怎么犹犹豫豫的,你不是说,这个斗以前被人盗过的,被盗过的斗还能有危险?有什么可犹豫不决的?” “我知道你心急,但是心急解决不了问题。每一行有每一行的规矩,就像渔民下海都要拜妈祖。并不是有钱就能下斗的,你让我再考虑考虑。” 话说到这个份上,再说下去也不会有结果。我把东西收到背包里,转身悻悻离去,可齐雨箬一定要送我出小路,坚持要把我送到人流量多的大路上。 正文 第33章 饭局 我走的飞快,幸好夏天的雷阵雨来得快,去得也快。此刻已是雨过天晴。暴雨打落不少的树叶,被雨淋湿的麻雀在地上一蹦一跳飞不多远。难得有人经过,它就拼命的挣扎想高飞,远离它所憎恶的危险地面。 “哎。”齐雨箬在后面叫住我,“有件事忘记和你说了,你带的东西回去要收好,注意安全。” 听他说完,我又继续往前走。 他对我又说开了:“别卖给拍卖行那帮孙子,你没有熟人,他们就会把真东西估价的时候压的很低,这样就能倒手便宜卖给自己人。若是假的东西,他们就故意把价钱抬高了,流拍以后,好收你几万块钱手续费,这里头黑着呢。要小心。” 看得出来,齐雨箬对我这个只见过两次面的人一点都不见外,甚至还有一些关心的意味。而且,我也觉得他很熟悉,似曾相识的感觉,所以才会贸贸然的来找他。 “你想说什么?” “光我和老周去还不够,还得找一个人来,” 这个贪财的家伙,上回在墓道里墓室快塌了还惦记着盗来的古玩,我就看出他贼不走空的性格,绕来绕去还不是想多要钱。“要多少?你说。” 谁知他摇摇头,“不是因为钱,我所考量的真不是这个。” 故作姿态,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你等我消息吧。”最后他冲我摆摆手,回去了。 第二天,我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就打了个电话给他,问问他到底考虑好没有,他听到是我以后,说:“也是巧,你现在就过来吧。”随后他报了个地址给我。 这个地方离我家不太远,我用手机查了下地址就过去了。 到那里以后发现居然是一家豪华酒店,突然一进去,酒店里开足的冷气冷得我一激灵。 齐雨箬在一楼大堂靠里边的位置上冲我扬手,坐在他对面,背对着我的还有一个男子,他正低着头弓着腰,由于他戴着深蓝色的棒球帽看不出是老是少。 时至下午,酒店里没有多少人,我穿过空荡荡的桌椅朝他们走去。我走到他们中间的时候,那个陌生男子还是埋着头,而齐雨箬露出玩味的笑容问我:“带钱没有?” 我愣住,怎么叫我来就是为了骗吃骗喝,“带了。” “那就好,来来来,坐。” 我看着一边低着头,仿一副事不关己地坐在那里,一动也不动的男子,问:“他是谁?” “这就是我上次和你说的,我要请的人。” 我打量着埋头的青年,他的帽子压得很低,我只能看到他下巴轮廓的弧度,对于一个男人来说长着这样的下巴就太尖了,线条也过于柔和。他听到齐雨箬提起他,立即抬起脸,一张脸轮廓分明,眼睛黑漆漆的让人看不出深浅。看长相,他大不了我几岁,但是那份冷漠又无畏的态度,和我天差地别。 毕竟是豪华酒店,我坐下来没多久就进来一名个头高挑的服务员,她化着妆,穿着套裙,乍看过去颇有姿色的女人说:“请问,人到齐了吗?可以点菜了吗?”女服务员脸上带着职业性的微笑弧度,说话时礼貌而谦卑。我已经很久没有被陌生人这么礼貌的对待了。 “到齐了,可以了。”齐雨箬毫不客气地抢过菜单,自顾自地念下去,“糟溜鱼片、竹筒粉蒸肠、啤酒烤鸭、白斩鸡、口水蛙、羊排、土鸡汤、佛跳墙……” 说到“佛跳墙”时,齐雨箬抬头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我,在我的脸上停留了几秒,嘴角突然露出一丝难以捉摸的笑纹。 我在心里犯嘀咕,他怎么会对我的爱好那么了解。 “佛跳墙”是一道名菜,各个地域的做法不尽相同,大多是用海鲜、飞禽、走兽、蔬菜等配备而成。这家酒店的“佛跳墙”是用虾仁、鱿鱼、香獐、土鸡、鲜菇等材料精心烹制的,色香味俱全,一道菜却有好几种不同的味道,是我最喜欢的菜肴。 不仅仅是这道菜,齐雨箬所点的菜,几乎全是我喜欢吃的。 我环顾四周,发现这里是我小时候和爸爸妈妈一起来过的地方,那时候我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我爸爸还没有像后来这么阴沉,我妈也还在身边。只不过年岁久远,且酒店经过翻修以后,设施都变化了。所以,我刚才没有认出来。 把我叫到这里来,不会就吃饭这么简单。 “你还想吃什么?”齐雨箬的声音听上去很体贴。 “可……可以了。”我有些口干,我很多年没下过饭店了,这里的菜价肯定高到没法和学校的食堂比,不知道这一顿这家伙要吃掉我多少钱。 “还要点什么菜吗?”女服务员记下齐雨箬点的菜,征询其他人意见。 齐雨箬带来的陌生男子一直没有开口点菜,倒是让我松了口气。 “不用,不用,够了。”我说。 “那行,再来半打啤酒。”齐雨箬微笑着补充道。 加了啤酒以后,女服务员识趣地退出我们桌边。 饭店里的酒要比外面贵很多,这人到底要做什么? “你想干嘛?”我说。 “就是让你来请我们吃个饭。”齐雨箬说。 正当我打算反驳他,那个从我进来到现在一句话也没有说的陌生青年突然侧着头,近距离地打量着我,从头看到脚,又从脚看到头,似乎连一根发丝都不打算不放过。 这人完全没有礼貌,毫不客气。 之后,他说了一句让在座的人如坠冰窖的一句话:“你是个吃实心肉的。” 我打了个寒颤,等他往下说,但他不打算再开口了。 虽然,对小时候的记忆模糊得很,可我还是有些印象,毕竟那些被自己的父亲逼吃下去的令人作呕的、腐臭的肉是很难让人去轻易忘记的。 在我母亲突然不见的那段时间里,我的记忆一直都不是很清楚,只是记得,爸爸的脾气突然巨变,在每次出去回来以后都会带一些发臭的肉,让我吃下去。我不肯吃,他就会暴跳如雷的骂我,打我。 那些他带回来的肉,大部分都是有些腐烂的,只有很少的一部分是新鲜的。不论新鲜与否,它们都很老,而且有很多的筋,年幼的我咬起来很费尽。那些古怪的肉,不论煮的多久都不烂,爸爸有的时候也会陪着我吃一点。每回吃完了,他都非常开心,会奖励我一些糖果或者零花钱。 我曾经问过他,这些都是什么动物的肉,为什么这么老,这么难吃,他告诉我,这些都是猿猴的大腿或者胳膊的肉,吃了以后能增强记忆力。 “我靠,太恶心,我居然要和你一起吃饭!”齐雨箬脸色变了。 所谓的实心肉就是死人肉,我曾经怀疑过那些**的肉是恐怖的东西,可又不敢相信,我爸会给我吃那种东西,但是现在从他们的反应来看,那些“猿猴”的肉就是人肉。 喂小孩吃死人肉,就能把尸体积攒在体内,到了长大了鬼都看不见他。 气氛陡然间沉重了许多。 “我们做的事情就不恶心?”反扣棒球帽的男子说。 齐雨箬好像很忌惮他,也好像很尊重他,终是什么都没说。 “就不介绍一下,这位神秘人物?”我说。 “噢。”齐雨箬醒过味来,说:“这位算是我请来的帮手,来,我为你介绍介绍,也没什么好介绍的,你叫他‘哑巴’就行。” “哑巴?可他也不哑啊。”我吃惊的说。 “这个嘛,是道上的外号,就像是江湖诨名,大家都这么叫,习惯了也就没事了。”齐雨箬的三白眼又骨碌骨碌转,恢复了以前的诙谐幽默。 “那你有没有江湖诨名?叫什么?” “我啊,我江湖人称小霸王。” “小霸王其乐无穷?” 身边的哑巴还是保持着冷冽的眼神,而我和齐雨箬就像是认识很久的朋友,居然在一起说说笑笑。哑巴就像一个偶然路过的局外人,全然不似今天的主角。 齐雨箬突然夸张地大叫一声,“哇,好香啊,这是什么菜?” 原来,漂亮的女服务员已经端上了一份糟溜鱼片。 我有点气结,想不到齐雨箬不但幽默诙谐,脸皮的厚度也是超出常人。刚才还说和我一起吃饭很恶心,现在又一副食欲大开的样子。 这时,哑巴突然幽幽地说:“这趟活,我接了。” 说话间,桌上的菜肴也丰盛起来,饭桌上菜香扑鼻。 我完全没想到他会突然这么说,齐雨箬倒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自己挟了块啤酒烤鸭,张口咬住,慢慢咀嚼。 接下来的饭吃的很沉闷,我一直在等他们对我说些什么,可他们毫不在意,好像突如其来的同意下斗只是去游乐园玩耍一样轻松。 饭吃到一半菜刚刚上齐的时候,哑巴就说他要走了,说完就站起来扭头就走,我从后面叫住他,他也不理我。 正文 第34章 齐雨箬 齐雨箬还是那样见怪不怪,说:“他就那样,办完正事就走,不会和你讲情面。既然他答应了也就没问题了。放心吧。” “放心什么啊,你突然把我叫到这里来,现在我还莫名奇妙的。这人到底谁啊?” 看齐雨箬的表情他就像是在给一个哭闹的小娃娃解释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他说:“我们这点人手去,是不够的。就我、你、老周三个人去,没什么保障,那小子去了以后就有备无患了。先前呢,我没有马上答应你,就是因为没把握凑齐人手。”他又自顾自挑了一块最好的白斩鸡肉,吃了下去。 “你明明说过,那斗被人倒过的,怎么还要保障。”我疑惑。 齐雨箬看了看四周,说:“我告诉你,我也是今天才知道的,你说那斗在山里头邪门的很,几个月前突然有一拨人去过,死了不少人。” “几个月前?会不会是我爸去的那一次?” “这我可就不知道了。”他嘴里塞得满满的肉,说话也含糊,“据说那些人是去找一种丹药,最后药是带出来了,人死了不少。” “你听谁说的?”我凑近问。 “听说的就是听说的,你管他听谁说的。我们有专门的消息渠道,不足为外人道也。”他和我打起了哈哈。 “真怀念啊,以前老周在这里端过盘子。”齐雨箬岔开了话题,“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在这里端盘子。他是个复员兵,退役以后被安排到这里来端盘子当服务员。他这个人当初当兵就是因为读不下去书,又不愿意种地,所以去军营里当了个兵油子。结果,和他那个指导员搞不好关系,退役以后部队也没有给他分配好工作。他那样的人哪里是当服务员的料,客人让他上菜,他嫌客人太蛮横,直接把菜上到客人的头上。饭店里不敢再留他,所以他跟了我干了我们这一行。” “起先他死活不愿意干,说这事损阴德。我说,你都扛了枪当了兵,还说这些封建糟粕的话。我爹祖上当过摸金校尉,结果碰上大粽子,差点没把命给搭上,你看我还不是照样做这一行。”他喝不少的啤酒,话开始多起来。 “你祖上是摸金校尉?我看你这手艺也是潮的很嘛。”我讥笑道。 “谁说我手艺潮?比起那些倒斗的,我算是前辈了。现在那些人,要么是乡下的闲汉,要么就是仗着自己有高科技在乱挖乱炸,拿着把枪四处突突。哪里懂得行内两不取,三香三拜吹灯摸金的规矩。他们那些人就是连一个盗洞都打不周正。” 我环顾四周,幸好周围没人。 “不用担心。”齐雨箬冲我摆手,“这地方我常来,这个点几乎没人。” 后来他又加了一打啤酒,我陪着他喝酒,从下午两点多一直坐着看他喝到晚上五点多。饭店里要翻台面准备迎接晚上一拨的客人,服务员催了他好几回他才肯离开。 喝了酒以后,他似乎变得很大方,一定要他来付账,不过在口袋里摸索了半天也没掏出钱来,最后仍是我付的钱。我看到他右手的小臂内侧有一道古怪的疤痕,这道旧伤疤看上去有些年头却还很深,发着深褐色。这伤疤看起来分外的熟悉。 他的酒量不行,喝了点啤酒就腿脚晃悠,还是我扶着他走出的酒店,给他打了车。 我先送他回家,在出租车上,我分不清他是在酒后吐真言还是在疯言疯语,他说帝王将相斗中无数的珍宝,这些珍宝就应该属于那些死人腐骨的?那些还不是从老百姓身上搜刮来的,就应该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我听他胡说八道,恨不得堵上他的嘴,这家伙喝了酒以后,和我上回在草棚里警告我不要说出去的人简直判若两人。合着他上回在那儿根本就是在吓唬我。 出租车司机一直都在透过反光镜疑惑的打量我们,齐雨箬还在那里说,要做就做大的,不要让宝贝永远的睡在地下。现在是人吃人,不吃活人就要吃死人,还不如吃死人的。 我只好满脸堆笑的对司机师傅说,他是喝多酒了胡说八道,平时又盗墓的看太多了。 司机这才打消了疑惑。好不容易把他弄回纸钱店,我还要接受老周的白眼。一下车他就在纸钱店门口吐得稀里哗啦,都溅到迎面来开门的老周鞋上。等老周骂骂咧咧的关了门以后,我才慢慢走回家去。 在走回去的时候,我内心闪过怀疑,这小子真是倒斗的还是骗吃骗喝的? 不过,我已经习惯了接受这种邪乎的莫名其妙的生活。 齐雨箬这人,总给我隐隐约约很熟悉的感觉好像是旧相识,我应该不止是第三次见他。而那个哑巴虽然不说话,可我的直觉告诉我,他应该是一个可以信赖的人。 父亲留下了暗号,我不能装作没有看见,虽然他对我不好但他毕竟是养大我的人。对于的他失踪我绝不可能坐视不理。我要下斗,就离不开人手,除了齐雨箬,我真的不知道还能去找谁。 在我最需要一群人陪我下斗的时候,齐雨箬他们就出现了,这简直是瞌睡有人送枕头,巧合的就像一个圈套。 正文 第35章 准备 在苦苦等待了一个多星期以后,齐雨箬终于打电话通知我,“活动”准备开始。 第二次下斗和上一次的仓促不同,第一次下斗我是被逼迫的、被人用枪抵着脑袋的,是毫无准备的。所以,这一次可以好好准备了。准备什么呢,吃的东西?用的东西? 就我所知道的,倒斗的还没几个人是饿死的,都是遇到突发状况比如遇到对付不了的粽子、墓室坍塌、中毒而死在斗里的。先头的准备显得极为重要,为此我专门打了电话给齐雨箬向他询问要准备点什么。 “喂。”手机响了没几声他就接了,“什么事情?”清醒的他听上去很警觉。 “没什么事情,就是想问问你,我应该准备点什么?带些什么下斗?”我在手机那一头问。 “哦,这个啊,随便你带什么东西,包里面的东西不要太多,个人的装备不要重,下去以后你都要自己背。要是带太重,我可不会帮你背。对了,你带一套旅游的行头出来做掩护,否则没到地方,我们就要被拘留了。”他在手机里语气平平的说。 对于他来说是寻常不过的事情,对我来说却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难免有些好奇。 我问:“你们都准备些什么呀?” “我们大致上带一些轻便好隐藏的武器,防水矿灯、冷焰火、螺纹钢管、铲头、瑞士军刀、折叠铲、救生绳、锤子等等之类。问这些干嘛?” “这些东西价钱不小,要不要我帮着置办点?” “别扯了,你不知道门路上哪里去买?刷淘宝还是刷京东?那儿买的东西能用吗?”他又开始笑话我。 对于装备齐雨箬倒是一点都不吝啬,毕竟下斗以后我们要靠这些东西活下来。 “那我稍微带一些医疗用品,这总可以吧。” “随你,不过我再提醒你一次,到斗下什么突发情况都有,要负重奔跑,我看你这小身板也不是很能运动,逃命的时候不要拖累我们就行。你要带点食物,别带的太好,买一些压缩饼干、轻巧的罐头就成,水壶一定要准备好。到了响堂山一带我们可能要走两三天的山路。” 随后他又嘱咐了我要注意的事项,叫我一定听他的话等等。 三天后,我、齐雨箬,和他的伙计老周,还有那天在豪华酒店里吃饭的戴棒球帽的小子,一齐在他们纸钱店里碰头。 今天哑巴没有戴帽子看着还挺正常的。 老周负责检查我带的东西,只见他把我的包里面的东西抖出来,把几个我在网上买的简易防毒面具和医疗小包放在我背包的最底下。然后一层一层区分重量摆放,由最下层的最重到较重,到最上层的最轻装好。最后把帐篷别在最外面。 在这期间,他看都不看就扔掉了我的防晒霜、花露水和润唇膏等等保养品,只给我留了一小块硫磺肥皂。 边整理他还边数落我,“女儿家就是事多,还带化妆品,槽老爷们一辈子没用过这些玩意。” 齐雨箬在一边嘲笑我,说:“打火机和香水、花露水放在一起,就不怕你炸了。”姓柳的哑巴总在一旁冷眼旁观,瞧得人很不舒服。 我之前不知道香水和打火机放在一起可能会引发爆炸。 他们每个人都负重15公斤左右,里面基本都是工具、照明设备,比如折叠铲、工兵铲、固体燃料等,还有两个神秘的黑色盒子,不知装了什么。 收拾妥当,我们一行人,驱车赶往地图上记载的地方。一路上,我心里觉得很奇怪,什么都没有搞清楚的他们却个个都很信心满满的样子。也许不清楚的只是我一个人。 大家不能坐火车,因为火车的安检很难通过,检查严厉,我们带了那么多装备,一旦被查了,我们几个人也就黄了,这些行动就泡汤。我们先是坐长途汽车,然后是短驳的小巴,我以为这就算好,到地方了,谁知老周却讥讽我是个大小姐没赶过路,这还早呢。 “这样就受不了,后面可有你受的。”老周甩给我一句话。 我们从小巴上下来,又翻过一个山坡,足足走了三十里土路才走到一个叫下望村的小村庄。 我算是知道被拐卖到山区的妇女为什么跑不出来了,这路如果没有人领根本跑不出去,而且两边空旷的很,大老远就能看见人在地上走。而且这种地方就算是报了警也要两天才能赶到。 大家站在山坡上望着下方的村庄,远处是一条绿带子般的长河,对面是一脉青山。 齐雨箬终于答应停下来休息一会,我问他:“你怎么对这里那么熟悉,一路带着我们东绕西绕的。” 齐雨箬没有回答我,而是在那望远镜照着对面一座碧水环绕的大山。这山在山脉之中,好像是一个龙头引领着山势的走向,绵延数十公里。 齐雨箬把望远镜给我,让我也看看这山。 此山郁郁葱葱佳气浮,地势是平地龙,脉原一线好似蛇在行走,爬下东南又趋于西北,直行又回环、行龙积止又聚集。我记得藏经上说这样行止又气蓄,就可以化生万物,是上佳墓地。 “这山很不错啊,是个吉穴。看这山的行止,气势庞大,头尾都很清晰,是个风水宝地啊。”我说。 但齐雨箬不赞同我的说法,他说,这风水坏了。 我说,并非是坏了,只是来龙气势磅礴却隐伏不见,一样是上地。 我们各执一词,我不愿意相信要去的地方是个凶穴,所以和他争论起来,老周叫我们别吵了,不如早些进村子休息,还有好几天的路要赶。 哑巴已经离开大家,背着行李,找人家借宿了。 正文 第36章 古怪村子 他、齐雨箬和老周一前一后的下山坡进村子,我看着对面的山脉一时的心情十分复杂。我是个被迫卷进来的人,知道的少之又少。可我很快就要深入这崇山峻岭之中,探知这十年来的秘密。 远处绿色的树林,此刻脚下的黄土,也许从一开始我就没得路可以选。 小村子里没有旅店,更加别提宾馆套房。村外来了一群陌生人,村民们都围着看。 齐雨箬问了好几个围观的人哪里可以借宿的,村民们都直接朝后面退,一直到他掏出了一大把红色的钞票。 “这地儿还离革命老区不远呢,怎么人这么没觉悟。”老周在一边不满地说。 “怎么就没有觉悟,人民币也是一种觉悟啊。”齐雨箬挑着眉毛对不满的老周说。 齐雨箬这家伙就是嘴欠,非常讨厌,老爱瞎说大实话。 村民们踊跃的请我们到他们家里去做客,也不管我们是来做什么的。 最后,我们跟着一个叫王贵的老年男子进了他家。这个王贵是一个老鳏夫,他的五个儿子都上城里打工去了,三不五时的会寄些钱给家里,所以他家里的情况比别人家好点,起码从外面看上去是楼上楼下,电灯电话。 这个叫王贵的男人,严格来说不能算很老,应该是中老年人,只不过农村人比较操劳,所以看上去比较老。饱经风霜的脸黑黝黝的,整个人也是瘦且干瘪。 进了他家才发现,楼倒是盖得很好,水泥墙涂着白漆,大屋子敞亮的很,只不过进到里面就是水泥地空空荡荡,没有几件像样的家具。电视剧这样比较现代化的用品放在老木柜子上显得非常突兀。窗户上连个窗帘都没有亮的晃眼。 一只大公鸡在灰色的水泥地上啄食,我们一跑进去它就“咯咯”叫着跳出去。 “几位老板从来哪里来啊,要到什么地方去?”王贵问。 “我们从江南那边来的,到这里来招商引资的,先实地考察一下,主要是过河到对面的林子里头去考察山林里的环境,准备以后在这里盖一个森林公园,做一个原始森林旅游风景区。一路上也很累了,所以,先要在你家住个一两天休整一下。”齐雨箬张嘴就是谎话。 这里一穷二白,又没有著名的人文历史,哪里有利可图的,谁会招商引资到这鬼地方来,公路国道都不通。 王贵没有怀疑,反倒很高兴,谎言没有被马上揭穿,我也松了口气。其他人把包放下来,打点水洗手洗脸。这里的水也是自来水,可是却没有大城市里那种沉淀不掉的漂白粉味道,我洗了一把脸,觉得清凉舒适,就坐在院子里的石头凳子上。 齐雨箬把王贵叫到一边塞给他几张红票子,嘱咐他弄点好的来吃。 小憩一会以后离天黑还早,我准备出去转转。 王贵在后院里面兴高采烈的杀鸡宰鱼,齐雨箬他们在前院里面闲坐着。 哑巴坐在靠大门的菜园子边上,见我要出去站起来挡着我。 “怎么了?”我问。 “这村子有古怪,你还是和我们一起。”他一路上都没这么说话,我也没有仔细打量过他,此刻他站在我面前我才觉得他又瘦又高。 “没事,让她出去看看也好。”齐雨箬在身后说,“老周,累不累?辛苦你一趟,看着她点,注意安全,转够了就回来。” “哎,好嘞。”老周应到,他把擦身的毛巾一甩就跟了上来。 我心里有那么一点窝火,这是要监视我,还是怕我跑丢了?但我嘴上没说。一如哑巴所言,这村子却是很古怪,方才进村我们所见的,出来看热闹的全是男人,至多一两名老年妇女,全然不见年轻女人。 我和老周出了门,沿着进村高高低低的小土路往外头走,道路两边的人家门口都种满了小菜,有些土坷垃、砖缝里还长着小葱。 “老周。”第一次叫他有点不习惯,我说:“听齐老板说你以前是当兵的啊。”我一不小心在坑坑洼洼的土路上绊了一下。 “是。”他的回答很简短,对于我在地上差点摔倒,他有些轻视。 “为什么会想到做这一行?”我问。 “遇上了齐老板,就一块混口饭吃。本来不知道他是干这行的。”老周答。 我继续问;“你怎么会懂这行的?” “不懂。” “不懂你还做这一行,多危险啊。” “不懂跟着看,照葫芦画瓢。” “怎么能照葫芦画瓢,起码要知道为什么吧?” 老周说:“那是你。对我来说,粮食好吃就行,管它是不是用粪浇的。我只管倒,只管不要让同行的人陷进危险。”他停顿了一下,“你看够了没有?看够了就回去吧,跑了一整天我也饿了。” “你看那边。”我指着不远处的一队妇女说;“你看看,她们是不是很奇怪?” 眼前的这一队妇女,都低着头,彼此之间不说话,默默地抱着手里衣服、木盆,可能是去村头井边洗衣服。 “有什么奇怪。自来水要钱,井水不要钱,可能这里人洗衣服、浇菜都用井水,舍不得用自来水。”老周不以为意的说。 “不是这个,你看她们像不像出来放风的犯人?” 这一队一共有五人,大多面无表情,脸上有的只是麻木,全然看不到应该属于她们这个年纪的青春的朝气。这些女子的年纪看上去也不大二十多岁的样子,有些甚至年纪比我还小的多,虽然一脸的稚气未脱但是眉宇间的愁苦却引人注目。 除去这五个人外,前面领头的是一个老年妇女,她时不时回头张望,除此以外,后面压阵的还有一个老妇女和三个老头。看样子他们都是本村人。 每到一户人家门口就会有一名年轻的女子端着盆和洗好的衣物走到屋子里面去,看上去像是挨个送她们回家。 目送她们远去,我说:“哑巴说这村子有古怪,是不是这里有什么恐怖的东西专门吃年轻女子?” 老周看了看离去的人群说:“我不知道,还是先回去再说。” 无奈老周不接我话茬,只能先跟他回王贵家。 到了借住的小院子,王贵已经把晚饭摆好了。菜烧的差强人意,不过鸡和鱼的味道很好,不像城里那种饲养场的。这里土鸡蛋很香,蛋黄色泽诱人带着点橙黄色,也不像城里卖的土鸡蛋蛋黄是红的。我们坐下吃饭,期间,王贵提出要不要开一瓶白酒,虽然老周很想喝,但是其他人都很克制,最后谁也没有喝,怕喝酒误事。 正文 第37章 寻龙点穴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大早,天蒙蒙亮的时候齐雨箬就催着我上路了。睁开睡眼朦胧的眼睛,打着哈欠吃完了早饭,就着一点馒头和粥,我都没有完全清醒过来。 “以我们现在的速度还要走两天半左右。”伴着齐雨箬的话,迎着早上清凉的山风,我清醒过来。 “两天半?”我惊叫到。 “没错。”齐雨箬把望远镜递给哑巴,说:“现在才刚刚出了村,再走上十公里左右就到了我们来时看见的河,过了河,翻一座山。寻地方,当然如果顺利的话,也不用两天半。” 这就叫望山跑死马,进村在山坡上的时候看着可是很近的。过河的时候我才知道,原来在我睡觉的时候,老周和齐雨箬已经联系好了船只。昨天我和老周出去的时候,齐雨箬和哑巴商量本来打算留下我,他们三个男人下斗的,但是看着这村子很古怪,所以最后决定还是带上我,不能让我落单。 老周拉响了借来的船只的马达,在柴油的刺鼻气味里,我们向对岸驶去。 回过头映入我眼帘的是岸边灰黄的土地,顺着岸边望去一边有人的地方是灰扑扑死气沉沉,而一边没有人居住的大山里却是绿色的生机盎然。远处,细如羊肠的纤道不知道向何处。收回目光望向前方,有一只在河中颠簸的小船,以及时不时撒网捉鱼的人,那人一网下去捉不到几条鱼。 远处的大山近了又近。我们把船停靠在河岸边,我背起装有食品、药品的包,他们手上拎一个、背上背一个,我们一行人就上山去了。 走了一整个白天,我累的不行,所以晚上放哨是老周、齐雨箬、哑巴他们换班。这一路上齐雨箬对我的体力没少冷嘲热讽,而老周对我根本就是嗤之以鼻。是啊,谁会欢迎一个累赘,要不是为了我爸爸,我才不愿意来这个地方,受这种洋罪。 帐篷搭好了,哑巴一声不吭的快速钻进去,齐雨箬和我道了声晚安也熄灭了灯,去睡觉。 第一班守夜的是老周。他坐在帐篷外的篝火边。隔着防水的帆布,我只能模模糊糊的看见他的影子,听见他在唱一首很老的民谣,他小声的唱着:“吃他娘,着他娘,吃着不够,有闯王,不当差,不纳粮,大家快活过一场……” 在他粗哑而荒腔走板的歌声中,我带着一身的酸痛,迷糊的睡去。 又走了一天,我累的不行,变得和哑巴一样沉默。这天下午,我走到山中的水潭边,准备洗手,擦一把几天没洗过的脸。哑巴突然说:“别动。” 我保持着半蹲的姿势,一动不敢动,我以为踩中陷阱或者兽夹。老周有点紧张的问:“怎么的?是踩到雷了还是什么。” 却听齐雨箬说:“到地方了。” 我松了口气,直起来身子,说:“哑巴,你说话多说几个字能怎么样啊。真是吓死我了。” “真是吓死我了。”齐雨箬怪腔怪调的学我说话。 老周不理我们,在附近用洛阳铲勘察起土层,他将铲子插下去最多只有两杆子长度就被齐雨箬制止了。 他说:“别忙着挖,我看地形。” 哑巴也皱着眉头,沉思了许久。一路上都是看他面无表情的吃饭、睡觉、走路,他一皱眉头,我有种大事不妙的感觉。 只听齐雨箬说:“底下是墓没有错,可却是个死龙穴。” “怎么个说法?”我问。 “你看那山。”哑巴指着左边的山。我们顺着他的手指方向看去,这山也没什么不同啊。 哑巴继续说:“这山本有两条瀑布,现在都已经断流。” 齐雨箬琢磨了一下说:“一路走来,因为当地人过度采石切断了山脊。我们现在站的位置是龙尾,而哑巴所指的就是龙头。原本是龙头吐水,龙尾收水。现在龙脉被铲断,龙的活水已经断了,哪里还有好风水。” 他这一句话是对着我说的,之前进村前我和他争论过风水的好坏。 当初建这座陵墓的时候,就是看中了这条活龙,一条暗河连通龙头和龙尾。所谓,龙头活水在,陵墓留千年。哑巴所指的原来瀑布内的活水,通过龙头流入陵墓,由龙尾流出,这样才有源源不断的生气被活水带着流进陵墓。便是,“葬者,乘生之气。” 如今,龙头没有了生气,龙身又被铲断,墓中的生气也都变成了死气。而死气便是万恶之源,墓里面什么大家伙都可能有。 老周说:“这个斗以前是被倒过的,有什么可怕?” 齐雨箬摆摆手,“话不能这么说,他们反复入斗一定有我们不知道的秘密在里面。再说,这世上的事没有绝对,大家还是小心为上。” 我说:“不一定要这么担忧吧,这墓被人进去过,里面就会通风,况且大型的墓葬一般暗藏虚位以保持一定的空气流通。” 一旦通风了,什么死气啊,活气的还能留几分在里头? “是嘛?”齐雨箬笑了笑,“那一会我们找到了入口,就烦请倒斗高人钟小姐第一个下去?怎么样?” 我被他不怀好意的笑容弄得头皮发麻,这时,哑巴说:“不要掉以轻心。不怎么小心的人都已经死了。一会还是我先下去。” “啧啧,果然有人愿意发扬风格。那我就随意了。”齐雨箬说。 三人呈三角形在龙头的位置挖掘。我不会挖土帮不上忙,也不敢添乱,所以就原地坐下休息。 哑巴方才指的那座山,一般人很难看出来这里曾经是条瀑布,从侧面看过去山崖像是被齐齐的切断,山崖的下面有一个大坑。这个坑应当就是以前瀑布用来蓄水的水潭。如今水潭早已干涸,露出干枯的河床,就留下一些鹅卵石在底下,这些鹅卵石大小差不多,被水冲刷的很光滑。 “喂,你们怎么知道在这个位置的,山上那么大。”我问。 老周回头看了我一眼,没有搭理我,估计他也不知道,只是因为齐雨箬说在这里,他就动手发掘。 哑巴已经在一段光秃秃的地面上刨出来一个浅坑,蹲着身子在看地下的泥土,他用手搓了搓这些泥土,捏出一小撮来放到嘴里尝了一下,又马上吐掉。 “我听说过在这个位置上有一个墓穴,不过还是第一次来这里,你的地图上的标记太含糊。如果光按你那个地图来找,我们确实要费一番功夫,不过大斗有大斗的好处。你仔细看看这里有什么不同?”齐雨箬一边说一边又将洛阳铲插下去两杆子长度。 我取出我爸给我的地图,地图上的比例尺很大,越大越不精确,光靠地图找,没有任何倒斗的经验恐怕要花的时间成倍都不止。 不过,地图上的标记就标注在这里不远处,应该就是这里一带。 这里山林密布,树木的枝叶繁茂,高大的杉木、桦木鳞次栉比,初入山里的时候看到周围的树木被砍倒了不少,但向深山进发,这里的树木空隙间的密度比初入山的时候要大的多。我们所处的地方却是光秃秃的,这一点确不寻常。 一路上山,听蝉鸣、虫叫十分吵闹,但在一段却比之前安静许多,似乎虫子不敢过来。 当初在建造陵寝的时候,为了避免虫蚁对墓穴里的木质结构进行破坏,所以在大型陵墓的最外面一层都有防虫的“断虫带”。在主墓的附近埋了经久不散的驱虫药。这些秘药的配方现代人都无法制成,只知道秘药里含有水银和硫磺。这种驱虫的方法在汉代十分常见,如果有检测重金属的仪器带在身边的话,这里附近的重金属,特别是汞一定是超标的。 但是这种“断虫带”毕竟已经历经千年,所含的驱虫秘药早已挥发的不剩多少,也只能抵挡一些潮虫、白蚁这样的小型昆虫。 倒斗的可以依靠发现“断虫带”来发现下面大型墓穴。 齐雨箬又把洛阳铲打下去半杆的长度,他说;”发现了吧?底下是中空的。” “没错,就是这里。”哑巴的话音未落,地面突然向下塌陷,露出一个大坑,大坑有一人多宽,向下很深,一片幽黑。 老周说:“我这里也是下头也是空的。” “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前人挖洞后人直钻,早就有人给我们挖好盗洞,就不用我们再费力气挖洞。” 齐雨箬跑到哑巴面前塌陷的洞口看,说:“你看这些痕迹,看样子有些年头了。”他又跑到老周挖出来的比较小的洞看看说:“这个洞就比较新。” 一个墓穴附近有两个盗洞,并不奇怪,能打出这么方方正正的盗洞绝不是一般人所为,摸金、发丘的后人,打的盗洞应该不会相距太远。 齐雨箬拍了拍手里的土说:“恐怕这一整座山就是一个大墓,这附近的盗洞应该不会少。” 最后,齐雨箬和哑巴商议了从大的盗洞下去。不过,顺序并不是像之前说的那样,哑巴或者我先下去,而是由老周打头阵。 真的要下墓了,原先的激动都没了,只剩下一丝说不出的担忧,老周和齐雨箬先后跳下去,我紧随其后,哑巴是属于压阵型的,一路上都走在最后。 正文 第38章 骨头 跳下去以后,里面的顶砖和封土层都已经被人为的破坏了,下面的土层之间有不小的窟窿,虽然人还没有办法通过,但是站在边上只觉得墓道里一阵阵的阴风直往脸上吹来。 “我看这墓能有什么东西?里头都让人掏空了。”老周说。 “是啊,这一阵阵风吹的,就像是西北风吹的,吹的我求宝贝的心都凉了。里面说不定真的空了。”齐雨箬说:“动手把墓上面盖的土清理掉。” 他们三个都是老手了,就看见铲子在不断的纷飞一堆一堆的土堆便出现在地面上。由于这附近没人,他们也就不做打算把土运到别的地方,不必费那个事,直接堆在外面。 很快,一个直通墓穴的洞就挖好了,我们钻进了墓里。 他们在墓道里面打起分体式矿灯,可以照亮前面十多米。真没想到没怎么费手脚就轻松的进了墓,我还以为会有多艰难。 地上有不少枯骨,踢踏的脚步声回响在空荡荡的墓道让人心一阵发慌。 我不得不看着这些腐烂的骨殖,因为想看清楚里面有没有我爸爸的线索。 墓道很宽敞,全是由四方四正的青砖砌成,我、齐雨箬、老周和哑巴四个人并肩而行都绰绰有余。经过那些骨头的时候,我有点发怵,这里的骨头非常多,东一堆、西一堆的,大多和地上的尘埃混合在一起很难分辨。这些骨头都微微的发黑,像质地很差的松木般松脆。轻轻碰到一点它就“咔”的一声轻响而断裂,化作一阵粉尘飘散在空气里。 莫非这些是殉葬的人牲? 齐雨箬照了照满是尘土的地上,指着一个印子说:“连车辇的木头都拿走了。” 地上是一个车辙印,印子埋在半寸厚的灰尘里。这个车辙印是一对的,另一边还有一双,印子前面便是那些巨大的腐骨,看我哆哆嗦嗦的,齐雨箬笑着说,“陪葬的马骨就把你吓成这样,待会来个粽子,你别哭着喊妈妈。” 再看这些骨头,骨架子极大,头颅的样子很长,肋骨又极长应该不是人的骨头。 老周按着矿灯的手离我远了一点,这一路他都对我不太满意,只有当齐雨箬叫他的时候,他才乐意跟着我。这样大胆的人确实不会喜欢我这样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女孩子。无奈,齐雨箬不知道什么原因一定要接下我这一趟活,我们才勉强成为同伴。 幸好墓道很暗,看不出我羞愧的脸,我低下头看看能不能找到我父亲留下的痕迹。 哑巴说:“莫要大声。别犯了忌讳。” 在墓道里面嚷嚷粽子,也不怕真的把粽子招来了。 “忌讳?新时代啦,不讲这些了,古训还有‘鸡鸣不倒斗’的说法,可你见谁遵守了?”齐雨箬马上反驳哑巴。 哑巴只管盯着前方,被呛声了也没多大反应。他的喜怒哀乐不是没有,只是比较不明显。 老周笑笑说:“在斗里要保持团结安定。上回是哪个跟我讲自己是摸金校尉的后人的?” “倒斗也要取其精华。”齐雨箬话没说完,我有点忍不住了,“是我雇你们下斗的,为了找我父亲,我说你们能不能专心点,看看哪里有我父亲的线索。” 在纸钱店的时候,我就一人给过他们一张我爸爸的照片,告诉过他们我爸的一些穿衣习惯和体貌特征,临走前他带了什么样的背包等等。这说这些的时候,我很矛盾,因为如果在墓里面看到和我爸爸体貌特征相似的人,便意味着噩耗。 “你说,你爸真要在这墓里出事情,会变什么样子?”齐雨箬随口一说。 我沉默了,齐雨箬大概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马上又说;“看,前面应该是一个储藏室。” 在矿灯的光影下,一个洞开的储藏室出现在我们面前,刚才一段甬道很长有几十米,除了车辙印和马骨没有有用的信息。 突然出现的储藏室,让我的注意力转移过来。 我们拐进一个贮藏室,里面是空的,只有四面墙壁,灰尘仆仆的地面留下几十个圈圈印记显示这里曾经有过许多坛子。 齐雨箬拿矿灯晃了晃四转,啧了一下嘴。他一定是因为什么东西都没有捞到而有些心烦。 我问:“你们以前进的墓都是这样太平吗?” 老周反问:“怎么,你还想要不太平?” 齐雨箬说:“其实对于我们这样多年倒斗的人来说,起尸也只是一个传说,碰上一次起尸就可能都报销在墓里面。过往遇到的都是干粽子,就是一些枯骨头,运气好会进到油斗里面,碰到个把的肉粽子。像上回,就我们头一次见面的斗,就算是个很不错的油斗。” 我说:“听口气,你好像头一回进这么大的墓葬,是吧?” “小瞧我了,也不是头一回。不过,通常我们进的墓室都是一个主室带两个耳室,后面再加一间辅室,类似于寻常人家两室一厅,煤卫独用的标准间。这么大的甬道我倒真是第一回见。”齐雨箬说。 哑巴和我到墙角边看看,还是什么都没发现,但我直觉告诉我这一次应该不会白来。 我们一路走进大厅,人多照明好,我渐渐放松下来。历经2000多年这间大厅仍旧显得恢宏大气,大厅大概有百十来个平方米。汉白玉的四柱之上皆是精美的流云纹,仔细一看很多柱子上的玉石都被撬走,有些柱子就剩下撬过的石头。地面上有些拖拽的痕迹。由于是在地下,非常的阴暗空旷,除了矿灯没有其他任何光线,我们的影子被无限放大,倒映在光溜溜的石墙上显得诡异。 古代的奢侈和辉煌已经被盗墓贼消灭干净。我们四个人分散开,我手里拿着我仅能在超市里买的手电筒,手电的光线还算强,打到大厅的顶部,青色的砖块在反光下磷磷发光,我用手扣了扣墙缝,非常的坚硬,一块一块的青砖拼接的严丝合缝,不留半点空缝隙。不由感叹,古代人民的出色工艺。 大厅后面的主墓室除了棺椁和棺材带不走,其余都被搬空了,连一点骨头渣子都没给我们剩下。主墓比大厅小很多。棺椁从放置的石台上被拖了下来,黑色的棺材看不出什么木料和花纹,零散的堆放在地上。 正文 第39章 阴沉木 老周忍不住抱怨:“这它妈都被人来过多少回,我们为什么还要来,连鬼都没有一个。” 他又说:“干脆费点手脚把棺材拖到地面上,我看这个木料像是金丝楠木的,只是颜色有些发黑。咋一看,就像是一块石头。” 齐雨箬摆摆手,说:“你看它发黑色泽非常的匀落,深如炭黑,木纹却很细腻,未必是楠木,说不定是罕见的阴沉木,看看它的纹理像一条一条的直线,但细看之下又像是没有木纹,是不是很少见?” 阴沉木,外号叫乌木。它是数万年前,上古的地域发生自然变异,由地震、洪水、泥石流等特殊的地质原因将地上树木全部埋入上古河床低洼处。一些埋入淤泥中的部分树木,在缺氧、高压的状态下,细菌等微生物的作用下,经过数千年甚至上万年的炭化过程而形成,故又称“炭化木”。是一种化石木。阴沉木已超出了木头的范围,而应将之列为“珍宝”的范畴。 这种木头由于受了压力,造型万千,本来阴沉木就极其的珍贵,一小块阴沉木做的首饰挂件就价值不菲。还要在这样的珍品里找一块又大又方正的做棺材,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做了棺材的阴沉木又可以叫阴木。 “这么大块的阴沉木要值多少钱?”老周说。 “一向有‘纵有珠宝一箱,不如乌木一方。’的说法。老周,去拿点水来。”齐雨箬说。 看他们瞪着眼睛围着棺材,我不去管他们,在主墓里面找有没有现代人的东西,而哑巴在警戒,看着他们为棺材忙的团团转。 对我来说我爸的消息才是最重要的胜过黄金万两。我拿着手电筒四处指。 齐雨箬拿了瓶装水,浇在阴木上,那水流过之处,木头变得更加黑,黑的发了油亮。 “嘿呀。”老周和齐雨箬的脸上都是欣喜若狂。齐雨箬用手去摸了摸,说:“润泽的就像是玉石,手感很好。” “我也来摸摸。”,老周说:“像小姑娘的脸一样,手感是好。” 这个棺材的木料,兼得木质的风韵又得石头的古朴,看上去质地厚重,虽黑却黑的华贵典雅,就算在黑暗的墓室里,一见也让人眼前一亮。宝物会发光真不是吹的。 我继续左右四顾,看到老周身后探出一个影子来,那影子正低着头,等抬起来的时候在光线的照射下变得十分巨大,而它的脖子却出奇的很长,它慢慢把头像蛇一样探出来,脖子是一节一节的。 “有鬼!”我尖叫起来。 哑巴把他的矿灯一照,在我身边的老周骂了一句。一个类似节肢动物的怪东西出现在我们眼前。 从没见过这么大的节肢动物,看看起来像蝼蛄却没有翅膀,体长圆形,暗褐色的,全身密密的被着短小的毛,但是它的脖子却是很长,而且脖子的弯处带着一节节,所以它的头可以像蛇一样的高高昂起。嘴前又有一对大钳子,正咔咔的作响。 它被哑巴的矿灯强光一照停顿了一下,但立刻昂起头冲了过来,一股恼人的腥臭气味扑鼻而来。 当它的全身都出现在我的面前,我不由倒吸一口凉气,连头带尾1米多长。 它挥舞着嘴边的大钳子朝我们冲过来,余下着地的六肢爬的飞快,我身边的几个男人都暴喝一声,非常吃惊。 那怪虫的速度极快,上来就是一口,咬破了最前头老周的衣服,老周也不是吃素的,在短暂的惊讶以后,随手干脆利落的用矿灯就是一下,砸到了虫子的头上,它嘴里还是不松,只听撕拉一声,老周腹部的衣服被撕破了。 怪虫子昂头过来有半人高,喜欢攻击人最柔软的腹部。 老周说:“它妈的,老子新买的衣服,才上身穿过两回。” “就你这衣服,回头我给你买,要多少买多少。”齐雨箬居然还笑,显得过于无畏。 “又来了,又来了。”我不知不觉的发出凄厉的尖叫。 那虫子退到了暗影里再次发起进攻。 “娘的,小姑娘就是喜欢鬼叫,没让虫子吓死先让你尖叫给震破耳膜。”老周呸了我一声。 齐雨箬去掏武器,我才知道那两个黑盒子里装的是打中号钢珠的气枪“剑威”,枪身沉稳,只不过是单发,打一枪以后弹珠会散射开来。 齐雨箬装好弹以后就是一枪,结果没打中,擦着巨大的虫子的脖子过去了。一下若是能够中,一定能打折它那带着甲壳的脖子。 “你从哪里这么老土的枪,这几十年前的老货了。”我说 “小丫头,你帮不上忙就闭嘴。现在枪支管控非常严格,能搞到就不错了。”齐雨箬为自己脱靶而恼火,冲我吼。 这枪老了,用久了以后,容易滑膛、脱靶,准星差得很。齐雨箬显然不常用这种枪,加上突然遇到危险紧张得很,手都直哆嗦,塞个钢珠塞了老半天塞不进去。 老周把自己的背包甩到地上,从里面抓起一把气枪,三两下就是一枪,许多的钢珠子如漫天花雨朝着怪虫子射去,那虫子吃了几粒钢珠,吃疼退后了几步。 老周的动作迅速转眼又发一枪,许多钢珠从枪膛里喷出来直射到怪虫的身上,瞬间打穿它外壳,白色的浆液溅出来入鼻一股腥臭。怪虫摇了摇身体,六足抽搐,倒下不动。 老周走上去以胜利的者的姿态用枪管挑了挑怪虫,却听哑巴大喊,“小心。” 立时从虫腹中飞出一只红色的蜈蚣咬住他露在外面的手背,他的手背马上红肿并且开裂,看样子有毒。 那蜈蚣也很奇怪随便怎么拍打就是不松嘴,摇着一节一节的身体往伤口里面钻。 “这它妈的,什么鬼玩意?”齐雨箬边说边捏住露在外面的半个蜈蚣身体。 这蜈蚣被人捏住也不逃跑,只是一股脑的往老周的肉里面钻,不大一会功夫居然整个头都钻进他的手背里。 老周疼得冷汗直冒,握枪的手直发抖。齐雨箬用力一拔,蜈蚣的后半截被他扯断了,白花花的蜈蚣肠子流到齐雨箬的手上,前半截却还留在老周肉里面。 “真叫邪门。”老周咬着牙说,他额上的汗水直淌,脸上都是水光光的。他隔着皮肤捏住那个蜈蚣,不让它进一步往肉里钻。 他的手背此时已经肿的老高,半截小臂充血肿胀。 哑巴当机立断,瞄准了老周右手上的那块皮肤隆起,狠狠的用矿灯砸了下去。 这一下砸的老周也是直骂娘,一股黑血从伤口里喷射出去,红肿立即就消了不少。 齐雨箬对我说:“别愣着了,快把你包里的酒精、药品拿出来,拿干净的刀子把黑血放掉点。” 他见我没有动,又催我,“你倒是快啊,傻站着干嘛。” 我哆嗦着嘴唇说:“你们听什么声音。” 窸窸窣窣的声音从石壁上响起,在我们手里的光源照明下无数个探头探脑的长脖子在暗影里晃动。 四面八方都有怪虫子,数不清的怪虫子朝我们爬来…… 正文 第40章 怪虫 老周大骂一声,“别管我的伤了,先出去。” “撤,先出主墓室。”齐雨箬对着虫群最密集的地方放了一枪,四散的钢珠打中好几只。包围我们的虫群势头明显减缓。 老周全然顾不得伤势,和齐雨箬两个人“乒乒乓乓”的放起枪来。一时之间乳白色的腥臭液体到处喷溅到古老的砖墙上。哑巴拖着吓得蒙圈的我,拿着矿灯左挡右打,几个人愣是在虫群间杀出了一个缺口。我们踩着虫子的断肢残骸跑回大厅里。但是怪虫的势头丝毫没有减弱,反而越聚越多。 我们退回大厅,追来的怪虫子铺满了半个厅,黑压压的一片让人作呕。更可怕的是,每杀死一只就会从虫腹内飞出一只赤红蜈蚣咬人,简直防不胜防。 “噹”哑巴又用矿灯砸死一只跑到跟前的怪虫子,它长长的大钳子抽搐了几下,搭到了我的手臂上即刻有一直蜈蚣飞出,哑巴挥起矿灯,蜈蚣被轮到墙壁上,不动弹了。 “这蜈蚣怎么会在虫子的肚子里?”老周吼道。 “可能是共生系统。”齐雨箬说到。因为有了刚才的缓冲,他没有之前那么慌张,一枪也能打中好几只。不过单论枪法,老周明显在齐雨箬之上。 现在虫子黑压压的一片,几乎一只挨着一只,一枪下去,它们几乎无处可躲,让,让不开,跑,跑不了。许多怪虫子踩着死去同类的尸体往前冲,死去的虫子给后来的垫脚,这一波一波如同大海的黑色浪潮,此起彼伏。 齐雨箬和老周对这些怪虫子疲于应付,身上又被突如其来的蜈蚣咬伤了不少。老周被撕破的外衣下,露出了一大块精健的小腹,更是虫子们疯狂攻击的对象。 “啪”齐雨箬又是一枪,暂时缓解了老周那里的困局,但一个不留神,自己都快埋进虫子堆里。哑巴的皮靴踩着堆起的虫子尸体把齐雨箬捞了出来,结果把矿灯落在了虫群里,前赴后继的虫子立即爬上矿灯,矿灯的光芒被立时掩盖。 齐雨箬伸出去的双臂受伤严重,被撕开了很多口子,袖子半耷拉在伤口上,衣服也被撕的破破烂烂。 由于只搞到两把旧枪,哑巴只好把随身的短腰刀抽出来,劈手就削掉了虫子的脑袋。 只见他,辗转腾挪,一个漂亮的回旋踢,一扫就是一片。好几条怪虫被他踢得飞起。 突然一边的老周惨叫一声,我连忙跑去帮忙,却看见他捂着血肉模糊的腹部。我拿手电筒一照,那些原本围着老周的怪虫都向我冲来。 我拔腿就跑,后面那些腥臭的怪物也追着我。 “快!快!往大厅的门口撤!”齐雨箬抓着受伤的老周叫到。 我们一群人跑到门口,怪虫子们也在后面紧追不舍。 哑巴挥刀把一只从死去虫子嘴里飞出的蜈蚣劈成两半,说:“用火烧。” 齐雨箬把枪抛给哑巴,架起火焰喷射器,从喷射器里出来的火龙简直横扫千军如卷席,立即有几个最前面的怪虫身上着起火来,后面滚滚如浪潮而来的虫子见状扑了上去想要压住火势。 火红的烈焰熊熊燃烧,一时之间大厅里面热浪滚滚,熏得人喘不上气。在热浪里面还有烤焦的虫子的味道。 “烧死你们。”老周在一边捂着伤口喊。 烈焰映照下的齐雨箬眉头紧缩,汗水湿透了衣服,一有虫子过来他就架起火焰喷射器一扫。那些着火的虫子发出“噼噼啪啪”的声响,摇头摆尾的葬身在火海中。 火焰喷射器的丙烷为了携带方便并没有准备很多,谁都不想在墓道这样相对封闭的地方放火。稍不留神就会引火烧身。墓室里的空气相对外面来说很稀少,一放火很容易窒息死亡。但,这是最后的办法,谁都不想轻易的放弃就这样死在这里。 “这就完了。”我的内心有些劫后余生的快乐,然而更多的是深深的痛苦,一场大火会毁灭一切恐怖的东西,也会消灭掉我父亲遗留下的痕迹。可我又能说什么呢,这是最正确的选择,都烧掉,总不能让大家都葬身在虫腹里。 从父亲失踪的惶恐,到被人挟持的恐惧,到求助无门的无助,再到被人监视的惊悚。现在好不容易有的一点点希望也就这么烧没有了。 就算今天我活下去了,未来又在哪里,我还要在未知的恐惧里活多少年?我还能在未知的恐惧里活多少年?什么都不知道,就像案板上待宰的羔羊。 我们注视这一场熊熊大火。各怀着心事。 齐雨箬忍不住说到:“老子的阴沉木啊。空欢喜一场。早知道,就是全带不走也不在那里瞎研究,撬一块下来,也比现在这样强。” 老周捂着受伤的肚子,看着齐雨箬说这话有点哭笑不得。他说:“刚刚在鬼门关打了一个来回,你还想着宝贝。你这是守财奴的死性不改。还说别人没有觉悟,你的觉悟又在哪里。” “好啊,既然你说我是守财奴,回去以后衣服你自己买吧,我不奉陪。”齐雨箬又翻起来他的招牌三白眼,“我只是一想到这么一大笔到手的财富转眼间就溜走了,心疼不已。” 老周突然转过头来对我说:“我们要加钱,还有我的医药费你必须要出。” “对对对,要加钱。”齐雨箬说。 我强颜欢笑说:“好吧,我现在就和丧家之犬一般。那个官窑碗和双耳瓶是我的全部身价。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我们要你命做什么,要钱不要命。再说你长得又不好看,白送我也不要。到时候还要管吃管住。看你这么娇滴滴的样子,也不能拿来当老妈子使唤。我可不需要佣人,读过大学的那种。”齐雨箬说。 老周笑起来牵扯了伤口,旋即又痛苦的弯下腰。我们之中他伤的最重,他一直都是冲在最前面,虽然有拳脚功夫,但还是以施展蛮力居多。 哑巴听着我们的谈话,还是面无表情,好像刚刚经历的生死和他无关一样。 突然,他说:“你们高兴的太早了。”他伸出细长而有力的手指指给我们看大厅里的一个着火点。看清他指的地方,我们几个人都大惊失色。 原来它们并没有因为火势而向后逃离,而是在同类着火以后一旁的虫子就会死死地压住它,一个压着一个,如同叠罗汉一样把着火的那只严丝合缝的压住。一开始的时候火势蔓延开来,但是这么做久了,一群压一个,火势居然被控制住了。 这种奇怪的虫子居然和蚂蚁一样是群体性动物,分工明确,前一只着火后面一群就来扑灭,一群虫子压来压去的。 一开始的时候我们发现虫群在火焰里面翻腾,还以为它们是因为被灼烤而痛苦的挣扎。其实它们这样压来压去是在扑灭同类身上的火焰。这样做会牺牲掉不少的同类,但是这是对它们来说是唯一可以用的方法。 结果,烧起来的火焰居然被虫群的反复翻腾又被压小,原本烧到大厅顶部的高度,现在火焰的高度在下降,火势也在缩小,这火愣是没有再烧大。非但没有再烧大。等我们感慨完以后,发现火势小了很多。已经有不少的虫子越过同类烧焦的尸体重新向我们袭来。 “喔,操!”齐雨箬惊到。 “居然这么有组织有纪律性,为了集体牺牲个人。”老周说。 我有点不寒而栗,一想到这种虫子会灭火,并且能够为了集体牺牲个体,就非常害怕。 眼见虫子把大火渐渐的扑灭,喷射器中的燃料不够用了。齐雨箬对我说:“你在这也帮不了忙,麻利的先跑吧。” “不行,这样太不讲义气了。”我抹了一把被热气熏出来汗水。 “你说你会什么,除了拖后腿就是拖后腿。赶紧走走走,别妨碍老子打架。”齐雨箬说。他装上弹药,对着越过火焰的虫群抬手就是一枪,也不看我。 “你先脱身就是最大的义气了。”老周朝我吼道,他那边情况最严重,有几只的钳子已经够到他胸口了。说话间,他的裤子被挑破了。他又击发一枪,枪膛已经用的烫手,他不得不用破了的衣服布条缠在自己早已受伤的手上。 哑巴沉着脸,挥刀劈开一只只的怪虫,刀刃都已经翻卷,他的动作一气呵成,不带一丝含糊。 天晓得从哪里来的古怪虫子,一波连着一波,他们杀死了那么多,但是虫群的数量一点也不见少。 墙上、地上、人的身上到处都是虫子四射的汁液。 正文 第41章 歧路 一条形似蝼蛄的怪虫逼近了齐雨箬,而他刚刚打了一枪来不及装弹药。巨大的虫子举起钳子便朝他挥去,锋利的边缘擦过了他的胸口,一人一虫在电光火石之间碰撞交错。容不得他思考,也来不及装弹药,齐雨箬举起沉重的木质枪托便砸了上去,怪虫的脑袋一下子砸扁半个,却仍是不停下,再一次借着惯性往前冲向齐雨箬。 虫子是低等动物,就算一下子攻击能致命,把它打死了,它的神经在短时间之内也不会死,会做出条件反射。 齐雨箬踹了虫子一脚,一下把它踹翻在地,他扑上去抡起枪托疯狂地砸起来,直把它的头砸的稀巴烂。 “你他妈怎么还不走。”见我愣着,齐雨箬再次命令我。 “我,我。”我看着他们战至白热化状态,一时瞠目结舌。 “你什么你,赶紧跑。不能都交待在这里。不想找你爸了?”齐雨箬装上了弹药就赶忙对着老周那边打出去,一枪打中好几个虫子,支援浑身都是伤口,体力渐渐不支的老周。 我最后看了一眼他们,哑巴在虫群的最深处起起落落,看上去最是游刃有余。齐雨箬和老周汇合到一处,共同进退。 我扭过头,跑过储藏东西的耳室,空旷的甬道里只有我脚步吧嗒吧嗒的声音,好像后面有千万个人在追赶我。 飞奔过宽敞的甬道,看到有一个盗洞从石壁上直接挖下来。我使出吃奶的力气爬上那个盗洞,从盗洞仓皇出逃。 我一个人只有一盏从超市里买来的手电,周围都是漆黑一片,光线只能照亮眼前几米远。刚才一阵疾跑,在黑暗中我凭借着记忆才爬到盗洞那里。 只有一盏手电,光线非常暗,爬了一段,觉得怎么那么长,刚才看他们杀敌的勇气在一点一点的消失。我们下来的时候才爬了两三分钟,我安慰自己可能因为他们都不在我身边,我太害怕了所以觉得时间漫长。 盗洞的一段通道和下来时候一样大小,都是必须半跪在地上四肢并用,慢慢往前爬去。地上的石子非常的咯人,我又爬得急,双手都磨破了。 湿滑的泥土和着我手上的血迹,拖成一条血路。齐雨箬说的一点没错,我就是个没有用的娇滴滴的小姑娘,帮不上忙只会拖累别人的猪队友。 爬到窄的地方背上的背包卡住了,我用力往前,却不小心一冲,一头撞在盗洞的顶上,立时有不少的土坷垃被我的额头撞下来。我停下来,用手电筒照了照前面,盗洞前面黑漆漆的一片好像通向了地狱。 又爬了一会,那手电筒照一照前面居然出现了一个分叉口,我顿时就蒙了,来的时候是一路到底的,根本没有两个洞,莫非我爬错了洞。 我停下来,不敢轻举妄动,坐下来喘口气。上吊也要喘口气,慌张更加容易出错,越错越乱,越乱越错。 极有可能是我爬错了洞,刚才太黑又慌张,没看清楚。这个古墓以前被多人盗过,盗洞应该也不止一个,挖洞的人也不止一波。我可能爬进了不是来时的洞里。 怎么办,为今之计,只好再爬回去。 我转身准备在爬回去,但是我转不了身体,盗洞太窄,头别在那里,一转身,膝盖和脚就顶住了前后,除非我能缩骨,否者转身爬回去是没戏唱了。 我只好倒退着往后爬,我刚抬起左脚和左边的膝盖,后脑勺就因为身体高出来一点而磕到了顶端。我不敢在抬腿,只能一点一点往后倒退。一步挪不了三寸。早晚憋死在里面出不来。 前,前不知道去何方。退,又不能退。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流逝,为我垫底的齐雨箬、哑巴、老周他们还活着吗?这个念头太可怕了,我不敢想。 我又试着往后蹭了几步,后脑勺被撞得很晕。我趴下来想办法。 挖这个洞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出去,不是吗?既然都能出去,何必纠结于哪个洞可以出去。 我拿手电筒照照,前头的那个分叉路口,两个洞大小一样,从痕迹上来看似乎已经很久,仔细观察盗洞的洞壁比我们来时的那个盗洞要坚实不少。不晓得具体什么时候挖的。 心快跳到胸口,耳膜也被血液冲的轰鸣,我把心一横,选了左边的,反正都是通外面的。 我尽量快得往前爬,不理会头上磕了一头泥土。 突然我身下一空,底下居然是空的,盗洞居然到头了。我一头栽倒在石板上,从一人多高的地方凭空摔下来,手上的手电“啪”的一声响就没了亮,只剩下回响在黑暗里。我抬起头来,四周一片漆黑,伸手不见十指。 什么都看不见,我像个睁眼瞎一样,在摔倒的地方摸索了半天,想摸到刚才掉地的手电筒。却什么也没有摸到,只感觉到我头上像火烧一般,火辣辣的疼痛。我的头磕破一个口子鲜血直流,手上的擦伤不计其数,可我顾不上,到处摸手电,要是没有光源那才是死路一条。应该摔得不远,我朝右边摸了摸,摸到一只冰凉湿漉漉的手。 那只手,手指细长,骨节明显。 正文 第42章 入骨之疼 我所有的恐惧都到了顶点,放声尖叫,叫了一会,周围只有我的回声和我做伴。 我想起出发前老周给我整理背包,包里有只打火机放在了最外头,一伸手就能够到的侧面小口袋里,我哆嗦着掏出打火机照明。因为太紧张,打火机我擦了好几次才点着。 借着微弱的火光,我看见右手边躺着一具直挺挺的男人尸体。被我摸到的手发白肿胀,不时有些蜈蚣从他洞开的嘴和眼眶里爬出来,在他的身上肆意的爬来爬去,他的脸上被那些虫子身体里钻出来的赤红蜈蚣啃噬的一塌糊涂。 他身上挂着几丝布条,我勉强辨别出他原来身着的那身黑色的衣裳和裤子。他下斗的时候没有带我第一次见他时那顶深蓝色的棒球帽,只穿了一身款式普通的衣服,只不过衣服由原来的天蓝色换成黑色。 哑巴死在这里了,死的面目全非。 我不敢相信这个实事,更不敢相信他这么厉害的人会就这么死在暗无天日的墓里。也许,这就是盗墓贼的宿命,生前做的事绝不能被人知道,最后的归宿也会是在不被人知晓得的墓室里,成为王公贵胄的陪葬。 但,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我的泪水一下子涌上来,一别不过才一小时不到,他就变成一具枯骨,我只能从他穿的衣服勉强看出来是谁。是我害了他,如今没找到父亲的消息不说,还搭上别人的性命。 然而还没来得及喘上一口气,我的手臂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整只右手上面的皮肤肿的老高,有半截红蜈蚣钻到了我的肉里。 “啊!”我尖叫不止。 我疼得惨叫,不住的在地上打滚,一种入骨髓的剧痛折磨着我,我差点昏过去。我用手上拿的打火机去烧那半截露在外面的蜈蚣,它更加狠命往肉里钻。 我把右手上的鼓包放到打火机的火焰上燎烤,那皮肤鼓包下就隐藏着钻进去一半的蜈蚣,火焰灼烧着皮肉发出“滋滋”的声响。火焰的灼烤都不及蜈蚣钻进肉里的疼痛,可见老周被蜈蚣咬成那样是遭了多大的罪。 那蜈蚣耐不住火烤钻了出来爬到地上,我当机立断,瞅准机会,狠狠用打火机给了它一下。 “吱”的一声,蜈蚣被我砸断了。一股黑血就此喷出来。 我快速爬起来,逃离此地。打火机的火光随着我的奔跑而剧烈的跳动,只能照见眼前的一点点的地方。 我跑到尽头,在微弱的光线下,我摸索到那里是一个门。我推了推,那个石门很沉,我使出了吃奶的力气都没推开一条缝。 这是怎么回事,来的时候,石门是老周推开的,看他样子好像很轻松就推开了。莫非我的力气和他的力气差距太大?我又使出全力推了一下,简直沉如泰山,一丝一毫都挪不动。 以前听说有一种门叫做“如意扣”,这门的特点就是从外面开,一推就开,但是关上以后,从里面无法打开,除非此门的结构被破坏了,否则凭我的力量是出不去的。 莫非这门就是“如意扣”? 正文 第43章 地毯 我从没没见过“如意扣”,也不知道它是什么样子的,只不过以前听我爸爸说过一次。既然我现在打不开,这门可能就被做了手脚。就算我一直待在这里也无济于事。 我又转了回去,这里要比大厅小,却比储藏室要大,我应该回到了主墓室里面。谁那么有病,挖盗洞又挖回去,白绕这么多路。 静下心来,虽然太黑,看不清楚,但是我可以闻一闻,听一听。空气中没有刚才死虫子的腥臭味,甚至都没有了火烧的烤焦味道。这墓室的通风这么好,有点不可思议。 我伸出手来,在黑暗里摸着空气向前,地上没有我的脚步声,一切都静的怕人。 不远处有一个巨大的影子,那个就是齐雨箬惦记的阴沉木棺材。棺椁的盖子和之前来的时候一样翻在地上,我跌跌撞撞的走过去,脚下似乎铺上了地毯,走上去有一层东西垫着,走起来悄无声息的。 不对!我头一次来的时候这里哪有地毯,而且之前阴沉木的棺材明明就是打开的,可这个棺材居然是盖上的。 谁会有时间去把它重新盖上?难道是因为齐雨箬舍不得阴沉木做成的奢侈棺材,所以他们脱险了以后又回到了主墓室,所以哑巴才会死在这里? 突然,我脚下的“地毯”向内极速抽动,我被滑动的“地毯”掀了一个跟头,左肩重重摔倒在地上,摔得我气血翻腾,手中的打火机也碰掉。一下子又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了。 我爬起来半跪着找打火机,当我刚摸到打火机冰冷的金属外壳的时候。一只有力的手扼住了我的喉咙把我往后拖去。我扒住地砖的缝隙,不让他拖走我。 “救命,救命啊。”我拼劲全力喉咙里发出几个音节,它们无情的回荡在空荡荡的主墓室。 我挣扎着扒住石板上的缝隙,它勒的极紧,我挣脱不掉。我摸索到了扼住我的东西,不是手而是一根带子。这根带子摸上去不光滑,有些地方打着结。 谁要勒死我?为什么原来空着的棺材里面又被关上了。 也许,这是我有生之年最后一个疑问了吧。 这带子把我拽到棺材处,我被紧紧的抵在棺材的侧面上动弹不得。黑暗中,我的手摸到阴沉木那如同玉石一般的表面,它真的是个宝贝,温润如玉不似别的石头那样冷冰冰,还带着温度。 我向上摸到棺材盖,它被钉的很紧,带子是从棺材的缝隙里面伸出来的。我被勒着,以为自己会被拖进棺材里吃掉,但它并没有这么做而是拴着我。 哑巴不是说我从小吃死人肉长大,身体里面有着尸气,不会引起起尸,怎么不管用。 我才反应过来,刚才踩到的不是所谓的地毯而是这些缠住我的带子。这些带子就像是棺材里面的东西的触角,它伸在外面就像是章鱼的触手,随时可以勒紧往来的生物。 我用手撕扯着拴着我脖子的带子,指尖的感觉是一丝一缕的,散发着干燥的臭味。勒我的不是带子,是死人头发。 早就听说,有些死去的人在刚死的短时间内,头发和指甲仍能生长。因为人在被认定为死亡之后,全身的组织细胞并没有全部死亡,部分皮肤组织仍然存活是完全可能的,这部分组织依旧会执行正常的生理功能。 还有另一种说法,死人头发和指甲不容易腐烂。所以当人头皮腐烂的时候,头发带发根都露出来会显得长一些,指甲也一样。 勒着我的大概就是齐雨箬口中的起尸的粽子,只是千年过去了,不知道处于什么原因,这老粽子的头发能长这么长,都可以当做主墓室的地毯来铺了。 棺材里的东西,把我像拴狗一样在棺材边拴很许久,也不见有新的动作。正当我寻思着怎么样用利器把头发弄断,还是找不到利器忍一忍那个臭味,用牙齿咬断死人头发的时候。突然间,其余的头发围过来,把我裹成一个黑色的茧。完全来不及反应,这个茧正在极速的收缩。 我感觉自己凌空被拖起来,一路由棺材的侧面拖上了盖板上,牢牢地捆在了棺材盖板上。 那些头发越收越紧,像是打算挤进我的口鼻眼睛从而进入我的五脏六腑里面。 那感觉像是被蛇缠住,勒的极其紧,每一次呼吸它都挤得紧一些,逼你吐出肺里的,等到气吐光了,人也就死了。 肺部空气被挤压出去无法吸入,那些黑色的头发勒进我的肉里。刚才是只是如蛇缠,现在那些头发就像是用火烧一般想要烙进我的**里。 正文 第44章 重逢 倏然,压迫感消失了,眼前居然出现了光亮。火光下出现已经死去的哑巴。哑巴那忧郁苍白的脸望着我,他离的很近,我都能看见他长长的眼睫毛在火光的映照下发淡淡的褐黄色。我有些头昏脑胀的说:“是不是我死了,所以才会看到你。对不起,没想到是我害了你,我真的不是有意的,我真的没想到会这么危险。对不起。” 耳边突然传来熟悉的挖苦话语:“现在的小姑娘,啧啧,才认识几天啊就要和男人共赴黄泉了。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黄泉路上好相伴啊。” 又是齐雨箬这张破嘴,我真恨不得撕了他的嘴,从来没看到一个人这么喜欢挖苦别人,这都什么时候还有心思开玩笑。不过,听到他的挖苦,我觉得高兴,至少说明他们都没事,还好好活着。 我一扭头,果然看见老周和齐雨箬立在一旁,两个人身上的衣服被咬的破破烂烂,手上腿上都肿的老高,脸上也挂彩。 老周的那身上衣彻彻底底的变成了破布条,被撕得一缕一缕,布条上染着的鲜血,裤子也被咬了好几个大窟窿。他人看上去那么黑,腿上露出的肉还挺白的。我抬头看去,以为他的身体会被咬的血肉一片模糊,没想到受伤最严重的腹部已经结痂。连同手臂上都是一片又一片的血痂。 再看齐雨箬就更加奇怪了,他受的伤比老周轻出许多不但衣服比较完好,受伤的部位也只有手臂多处。他裸露在外部的皮肤呈一种粉红色,这是一种新生的皮肤刚长出来的颜色,通常在伤口开始愈合的好几天以后才会呈现出这样一种颜色。 两个人看上去精神还不错,神色间也看不出是有任何的异常情况。一边的哑巴还是那样顶着一张冰块脸。 这就怪了,难道我在墓室里面被困了好几天不成? “你们怎么找到这里的,我之前走错了墓道,结果又回到了这里来。发现原来的主墓室现在像是变了一个样,是谁去把棺材盖上的,里头那个粽子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这个陵墓太诡异了,我还以为……”我说。 “我们让你先跑,谁知道等我们上去,小丫头你却不在,老板意识到你可能走错盗洞。我可不想救你啊,老板逼着再我下来。”老周朝齐雨箬不满的瞥了一眼。 齐雨箬正色道:“我们意识到你可能走错了盗洞,所以到甬道,发现另外一个盗洞,上面爬过的痕迹还是新鲜的,所以顺着痕迹一路找到这里。” 我又转头看着哑巴,发现他居然是我们之中唯一一个没受伤的,他穿的那身黑衣服和地上死的那个人好像,难怪我会看错。 “你们是怎么能够脱困的,我离开的时候情势恶化的非常厉害,我还以为你们都……”我黯然道。 老周说:“你除了比较有良心以外,真的没啥优点。”他说这话的时候和齐雨箬态度不同,他是非常严肃的认为我是一个废物。 “当时的情况非常危险,我都没有把握能活着出去,弹药已经不剩多少,燃料也已经用的差不多。最后,快弹尽的时候,我只好打了照明弹。那时我们已经战至精疲力竭。”齐雨箬提起之前发生的事还是心有余悸。 “当一道雪亮的照明弹打出去以后,身边的虫群已经围了上来,近的听得见它们钳子发出的咔嚓声响,而老周和哑巴被虫群冲散,我以为已经就要那些恶心的虫子分食的时候,那照明弹救了我。” “照明弹救了你?”我问。 “准确的说,是照明弹的光亮救了所有人。”他说,“那道光芒打出去以后,大部分虫子都去追那道光源了,我身边被虫群围咬的压力就减轻很多。不过,照明弹的光芒也就持续了十几秒,它一熄灭虫群又围了上来。所以,我们意识到这些怪虫是追逐光源而来。” “这也就是为什么那些虫子喜欢在火上挤来挤去,昆虫都有追逐光源的习惯,这和飞蛾扑火是一个道理。”我说。 “没错,除了喜欢光亮以外,它们还喜欢热量,所以我们把带来的固体酒精点着以后扔到虫堆里,关了手电才跑出来。”齐雨箬接着说。 真有些不可思议。 哑巴似乎没有听我们说话,而是对我身下的棺材很感兴趣,他围着这个棺材,我想到自己还坐在棺材上急忙跳下来。 我刚一跳下来,棺材里就传来了敲击声。 正文 第45章 双穴 “咚咚咚”像平常的敲门声。 众人都是脸上一懔,围着这个棺木观察起来。 仔细看来这里和刚才有点不一样,似乎大了一点,有种说不出的古怪。 棺材凹凸不平的地方应该是花纹,同样也是阴沉木做的阴木棺材。 “小心!”我看到齐雨箬要伸手去摸那些棺材缝里面露出来的头发。 “没事。”他冲我笑笑,在矿灯的光芒下,一口洁白的牙齿闪闪发亮,有点渗人。 哑巴说:“别怕这些头发,正主被盖在棺材里一时半刻也出不来。” “出不来?可是那些头发能出来,刚才差点没活活把我勒死。”我说,我的手臂上现在还有很深的勒痕。 “方才,它是感受到了人身上的生人气所以才勒你,幸好你身上的活人气不足,否则你早应该给被它勒死。”哑巴说。 齐雨箬捏住棺材缝隙探出的如同黑色触手的头发,那几丝头发立刻缠上了他的手指,他用打火机烧,火一碰到头发,它就融化烧断缩回去不少。他抬头看看周围,说:“一山双穴有点意思。” “两个墓相距不远,这里的主墓室不在正东,而是偏南靠近之前我们遇到虫子的那个穴位,可能是夫妻双墓。”哑巴淡淡道。 齐雨箬说:“这是一座山中的两个并排的陵墓,这种一山双陵,在汉代才有啊。想不到你爬错了盗洞居然误打误撞到了这里。” 老周在一边拿着矿灯一阵乱扫,说:“还真和刚才那个不一样,大了不少。” 这种夫妻合用一处风水穴眼,却分葬两个陵墓的汉代最多。到唐代虽然也是开山建陵,但是妻子死后也不能在旁开一新墓葬下,而是直接和丈夫共用一个主墓室。至明清,封建礼教更加严苛,如果妻子死在丈夫后,那就只能葬在外面的偏坟,这叫卑不动尊。 墓葬的现象是基于人有灵魂,并且灵魂不灭。古代人们相信人死去只是**的离去,灵魂还存在世间,所以墓葬的一切是为了死者死后的起居做准备的。 陵墓在历朝历代的发展中出现了三种形式:第一种叫“方上”。早期的一种陵墓封上形式,是以挖坑筑石为墓,用黄土层层夯筑呈覆斗形而为坟,当时陵墓呈方形,因为秦汉时期以方形为贵。第二种是以山为陵。它是利用地形,以山峰作为陵墓的坟头。像秦始皇陵这样大型封土不仅费工,而且不安全,以山为陵则可以少花人力并可利用山岳雄伟的形势来体现帝王的至高无上的权威和宏大的气魄,而且还可以防止盗挖。唐代帝陵一开始就采用了这一形式,安葬李世民的昭陵就是这样。第三种是宝城宝顶。 帝王陵墓在秦、汉时期盛行“方上”封土,唐时“以山为陵”,北宋又恢复了秦汉旧制。元代是不建陵寝的,比如成吉思汗陵就是以马踏平坟包。明清时对陵寝制度又做了一次改革,改的也更加的复杂。 因为最早的陵墓都是覆斗型,所以盗墓又称之为倒斗。 齐宇围着棺材转了一圈又一圈,最后决定开棺。他的理由很简单,棺椁虽然被打开,但是棺材没有,说明其他人知晓这粽子厉害,所以里面的东西一定还在,说不定有大量的玉石陪葬。 我心想,真是贼不走空。他这么推断也有道理,晋代以前玉器多为王公贵族的丧葬、祭祀用品,寻常人很少用。所以,里面的东西一定多为玉质且价值不菲。 简单来说,玉器的发展时代为:神玉、王玉、民玉。汉代正巧属于典型的王玉时代,随葬的王陵中都有大量的祭祀品玉,特别是在棺材里面,在这老粽子的身边一定有不少的无价之宝,可惜晚来了,除了尸变的棺木以外,余下的东西都被人搬空了。 齐雨箬有些不甘心的说:“天上又掉下一大块阴沉木,我们是捡还是不捡?” “当然要捡。”老周毫不犹豫的说。 “没错。即便是这里头的粽子厉害,我们没把握全部拿到它身边的明器,但是阴木棺材总能撬一块带走吧。他说。” 老周和齐雨箬商量着怎么开棺,这个事情不是我能管的,不可能让他们冒着危险下来一次什么都不拿就光陪着我找我爸爸的线索,我不理他们由着他们对着棺材垂涎三尺,围着团团转。 “咯啦啦”,齐雨箬那边传来了电锯的声音,他们打算用锯子在棺材的盖板最薄的地方开一个小孔,这样在下面一直“咚咚咚”敲打的老粽子出不来,最后用特制的“探阴爪”把粽子身边的东西一样都勾出来。 齐雨箬挥着“探阴爪”在旁边看老周打孔,他手中的“探阴爪”只有巴掌大小,有点像是那种在古装电视剧里面看过的“飞爪百炼锁”,就是一般的窃贼用来翻墙头,一端是带着锋利的弯钩,一端连着铁锁。 我看到哑巴在看那具和他有些相似的尸体,就走了过去。他半蹲在地上,在小心的看着那些赤色蜈蚣爬来爬去。 我不知道这有什么好看的,但是哑巴看的很起劲,干这一行的人都有些怪癖,也许哑巴这家伙看似冷冰冰的,有恋尸癖也说不准。 他用小铲子翻过了这具尸体,尸身下面压着一部手机,我猛然发现那是我们家的手机,这只手机还是我给我爸爸买的。手机的款式很老了,因为我爸不太会用智能手机,嫌用起来麻烦,所以就叫我给他买一个简单点的能打电话,发短信的就行。 可是这种功能简单的手机已经淘汰,选择的余地非常有限,所以颜色上也比较尴尬,我去买的时候只剩那种大红色。好在,他不介意颜色,一个按键老式直板手机用了三年多。 这手机我父亲总是喜欢没事反复的玩,他因为不怎么会玩游戏所以我在手机里面给他装了一个特别简单的《捕鱼达人》。怕他带着不方便,我还给他编了一段彩色绳子用来挂着。总之,我是绝不会认错。 这手机被丢在这里多久了? 我从哑巴手里拿过那手机,那上面的绳节还是我打上去的。握着我爸爸的手机,我的心里一阵酸楚。我按下了开关键,什么反应也没有。 手机待机时间长了电量也会自动流失的,不知道这手机在这里多久了,有没有受到墓室的影响而变得损毁无法再使用,如果再不能打开,发现它也就变得没有特别大的意义。 我爸爸的手机在墓室里被发现,外壳已经受到比较严重的侵蚀,原本红色的手机塑料外壳变得辨不出颜色,有不少的电子元件裸露在外头。屏幕上也是斑斑驳驳都是裂纹,所幸我以前给它贴过手机膜,屏幕虽然开裂,但没有完全碎。 手机损坏的这么严重,不知道他的主人遭遇了何等严重的事故。 我把手机用餐巾纸包好放到盗洞口大家放装备的地方。回来以后,我用颤抖的声音问哑巴:“这个人死了多久?” “可能三个月不到。墓道里的空气和外面不一样,再加上尸体破坏的程度相当严重,所以也只是猜。”哑巴仍旧在看尸体。 时间上也吻合,这个人极有可能认识我父亲。当我还想问问哑巴,只见哑巴从尸身上拉出一段头发,那头发居然是长在尸体上的,他脸色一变叫道:“不好,先不要开棺。” 正文 第46章 绿毛粽子(1) 来不及了,老周已经用电锯在棺材板上锯开一个人头大小的洞,他听到哑巴的喊声,迅速跳开,过了一会棺材里毫无反应,原先的敲击声也没有了,众人提着的心放下一些。 “大惊小怪的,这阵仗又不是没见过,要是真有黑凶、白凶,有你还怕什么。”老周冲着哑巴说,有点不太在意的样子。 “小心驶得万年船。”哑巴冷冷地说。 老周问齐雨箬:“到底怎么样,动手不?这洞都开了。” 哑巴突然说:“让钟淳去捞。” “让我?”我吃惊的用手指着自己,“为什么让我去捞,我又没有捞过,再说了,我下斗是为了找我爸爸又不是来倒斗的。”齐雨箬不满的白了哑巴一眼说:“我们三个大老爷们不去捞,让一个小丫头去捞。” “那就谁也别动,找完了钟正凯的线索就出去。”哑巴突然有点不客气的说。 齐雨箬看到我们三个大眼瞪小眼,气氛有点尴尬就打圆场说:“钟淳毕竟是个女孩子,也没有倒过斗,让她捞明器确实有点不合适,不能因为她单单身上有尸气就让她捞。这明器捞了是给我们的,而且又是她组织的下斗找她爸,让她去,于情于理都不公平,这样吧,我来捞。” 老周说:“这小子一路阴阳怪气,理他做什么。” 言毕,他不再理会哑巴就用探阴爪伸下去勾东西,所有人都提心吊胆的看着他。 这时,一团头发倏然暴长而出,缠住老周的胳膊往下拖,那老周反应迅速,拉出手上的匕首以利刃割去头发。他一口气还未喘匀,有一大段的头发从棺材的窟窿里冲天而起,像一条暴涨的黑色瀑布,迅速缠住了老周的脖子,众人还来不及反应,老周的头就被拖进了刚开好的棺材洞里面。 头被拖进棺材,肩还在外面的老周在棺材里面吼叫,透过阴沉木的棺材一阵阵的闷响回荡在墓室里。 齐雨箬反应最快,一下子扑上去抓住老周的手往外拉拽,可那粽子力大无比,哑巴和齐雨箬两个拽着老周非但没有拽出来一点,反而还又陷进去一些。 “老子的脖子要被你们扯断了。”老周在棺材里闷声吼道。 “你别傻站在那儿,快想办法。”齐雨箬用手护着老周的脖子一边冲我嚷嚷。 我想都没想,抓起一旁被他们遗忘的电锯,举起来就往棺材里插去。 阴沉木的棺材说白了就是石化的木头,再结实也禁不起电锯的钻,立马被我钻出一个大窟窿,我把电锯狠狠地朝那个窟窿里插下去。 不大的棺材板被人钻开了两个窟窿,已经不结实了。 一只指甲长的打卷的绿色鬼手马上扯下了洞口的木板,撞开残留的棺材盖冲跳出来。 一时间墓室里灰尘四起,周围都是灰黄的一片,矿灯的光亮勉强穿透那些灰尘,只是隐约见到一个人影僵直的立在棺材边。 我拨出电锯护在身前当武器,那电锯一定是插到了粽子上面,电锯上都是黑色的尸水,黏稠而令人作呕。 棺材里的尸水滴滴嗒嗒的流出来淌在地上,腐烂的恶臭加上尘土呛得人都要背过气去。 那粽子看得出生前是个女人,头发老长,头上还歪斜的别着玉簪,浑身上下被一层诡异的绿毛所覆盖,以至于完全看不出穿什么衣服,**的保存程度如何。 随着它跳出棺材,老周的头终于被从棺材里拉了出来。顶级的阴沉木棺材现在已经被毁的残破不堪。 老周在一边虚弱的大声咳嗽,一边揉着自己的喉咙。 齐雨箬瞪着我;“你搞什么鬼,居然把它放出来了。” “我一时心急,如果它不出来再扯下去老周的脖子也要不保了。”我说。 “老子还行。”老周说,他摸回放包的地方往气枪上压钢珠。 “这老粽子出场还要自带特效,我看这特效少说也值一块钱。”齐雨箬一边揶揄一边后退,“遇到那群鬼虫子只能逃跑,早就憋了一肚子火,现在可是你这个粽子要撞到我的枪口上的。” 他一扭头对着包边装弹药的老周说:“把那只我家祖传的黑驴蹄子拿出来,新的我怕它不收。钟大小姐你看好了,我让你看看我们家祖传的手艺潮不潮。” 他还记得那天我们在饭店喝酒的话,我打心里觉得他有点小气。 齐雨箬纵身一扑,双手前伸想把那黑驴蹄子塞进绿毛粽子的嘴里。 这一举动,激怒了一直站着的粽子,由于齐雨箬手里拿着黑驴蹄子,它不敢去回扑他。所以,那粽子直直向我和哑巴所站的位置扑来,我只看清是个绿毛女粽子,和着它的一身烂肉,一阵腥臭的风便凌厉而来。它尖长的指甲,就着我的脸便是一抓。 哑巴推了我一把让我避开了绿毛粽子的攻击,自己一个就地十八滚后半蹲矮身亮出一把嵌着宝石的弯形腰刀来,那刀因为劈开过太多虫子刀刃已经有点卷边。 我被哑巴推了一把,一个踉跄,只好手脚并用的爬到老周那一边。只看见我头顶上火星四射,一道道钢珠擦着我的头皮过去。我感觉到头上呼呼的热风疾过。 “我的小姑奶奶,你也不知道看着点跑,差点就打到你。”齐雨箬端着气枪说。 粽子感觉到身后有人暗算它,它不和哑巴过多纠缠。直扑在一边还未喘匀气的老周。 我就在老周身边,见粽子过来了,拉着老周倒在另一边。老周没有防备我,重心不稳摔在一旁的男尸身上,男尸身上软软的还有不少肉未白骨化。老周正和它脸贴着脸,一口生人气吐到它脸上,它空洞的脸上居然慢慢浮现出一层绿毛,喉咙里“咯咯”发出怪响。 正文 第47章 绿毛粽子(2) “你干的好事!”齐雨箬又放了一枪对我吼:“你没事就不能站在一边不要捣乱,老周自己能让过去。” 我辩解道:“这我,我怎么会知道这样,我刚刚明明摸到过,它都没有起尸,老周就呼了口气,怎么就会这样。” “又忘记你身上有尸气了。”齐雨箬气喘吁吁的补充。 不远处的哑巴正和女粽子打成一团,他跳过棺材,穿过大半个主墓室,那粽子也在后面紧追不舍。他瞅准机会在粽子胳膊上划出一刀,瞬间粽子前臂掉地,黑色带着绿毛的尸水流了一地,这气味让原本就肮脏发臭的主墓室更加难闻。 女粽子发出类似于吼叫的声音,仔细听却是喉咙里半腐烂的骨骼在碰撞作响的“咕咕咯咯”声。 “哑巴,干得漂亮。”齐雨箬抽出空来还不忘记赞赏哑巴。 眼前的老周皱着眉头在和刚刚翻起绿毛的粽子肉搏,他看似已经胜利在上面压住了粽子,粽子张开半口腐烂的牙齿,张嘴就咬他。 齐雨箬在一旁上窜下跳想帮老周一把,无奈老周和粽子离得太近根本没法开枪。 老周使足了劲道,想要掐断粽子的脖子,但他一直不敢闻那粽子的臭气一直憋着气,脸都憋红了。终于,他憋不住了,劲一松,滚落到一旁。 齐雨箬恰好补上一枪,两个人和粽子就此分开两边。 “太他么臭了,在上面简直没法呼吸。这家伙是不是吃大粪长大的,这么臭!”老周往空地上吐了口唾沫说。 “别说你,就我离那么远都闻到好像一百个马桶同时测漏的味道。太臭!”齐雨箬说。 “小心!”我叫到,粽子摇摇晃晃的起来,耷拉着脑袋又准备冲他们去。 我手脚并用爬到一边,就听齐雨箬说:“以往几年也遇不到一个白凶黑凶,这会两个绿毛的。和钟淳下斗一会都遇上了,钟大小姐简直就是衰神转世。” 幸好老周没有说话,而是捡过刚才因为开棺而撂在一边的枪,抬手就是一枪打中了粽子。粽子被打中以后,淌下了不少粘稠的尸水。 我摸索着回到盗洞口放包的地方,拿了出发前准备的防毒面具,这绿毛粽子不知道有没有毒。 我抛了几只简易防毒面具给他们。 僵尸因其形成的环境、生前的怨念程度不同变为白凶和黑凶,绿僵尸通常带有很强的尸毒。 粽子在老周和齐雨箬那里吃了亏,转身去攻击单打独斗的哑巴。 两只罕见的绿粽子向哑巴扑来,齐雨箬赶紧在后面放了一枪吸引它们的注意力,一声巨响之后,男粽子又回头去咬齐雨箬他们,本来只要老周再放一枪,两人就能制住,没想到老周手里的气枪突然哑火了,他说“才打了几枪啊,枪膛就那么烫居然就废了,看你买的便宜货!” “哪里是因为贪便宜,好枪实在买不到。就这仿真枪还是花大价钱托人买的。”齐雨箬回完话,才顾上装弹药又是一发,数十枚钢珠尽数射入粽子体内,它没有疼痛感,只是顿了顿。 正文 第48章 怪异的伤口 我面前的女粽子要狡猾的多,没理会身后乒乒乓乓的枪响,只想着掐死哑巴,哑巴在她背上连砍数刀,它都不顾,对他吐出一股股绿色的毒雾,要不是有防毒面具他早被毒死了。 裸露在外面的正常皮肤倒是没什么,只是手上胳膊上的伤口沾着毒气火辣辣的疼。 在女粽子备不住哑巴的攻击,蹲身想要回头扑我的时候,哑巴找准机会一个高高跳起翻上粽子背,用两个膝盖紧紧地抵住脖子,挥手一刀割下了粽子脑袋。脑袋在地上滚了两滚,嘴里掉出一只蝉形玉琀来。这边危机总算解除。 齐雨箬那边连着好几声枪响,粽子已经被射成筛子了,他反手抓住粽子扣住他的手,用力一扳断那腐脆的骨骼,老周变枪为锤抡起来就是一下砸烂了粽子头。哑巴扑上去补了一刀斩断它半个身体。 不过短短几分钟,这三人就联手除了一老一新两只粽子。 黑驴蹄子安静的躺在一边,齐雨箬捡起蹄子说:“又节约一只祖传黑驴蹄子。” “问题解决了,开棺吧。”老周摩拳擦掌有点迫不及待。 我注意到他们身上、手臂上外露的伤口部位除了有些颗粒状的突起,微微发红以外,在这么大一会功夫里面居然长平了。 莫非他们都不是常人,所以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面恢复过来,难道今天和我一起下斗的都不是正常人? 我下意识的看了看自己的手上,大吃一惊。原先被蜈蚣钻进肉里的地方,三厘米左右长的伤口已经长好了,露出新生的粉红色的嫩肉。伸手摸一摸表面,有些颗粒状的凸起,除此以外伤口长得非常好。像是已经愈合数天之久。 莫非这墓里有什么东西,是可以让人快速愈合伤口的?或者,又有哪些不为人知的秘密,所以才会不同的盗墓贼一而再再而三的来到这个地方? 带着防毒面具实在闷得很,边想我边脱下了面具。 带着橡胶手套的老周跑到我身边捡起女粽子嘴里吐出来的玉琀,看到我僵立在那里,问我:“你怎么了?” 看样子他好像也没有发现自己的身上有异常,我说:“老周,你看你身上的伤口,怎么都长好了?” 他低头看看自己被撕的破烂的上衣和手臂。这时齐雨箬在后面叫住他:“干嘛呢,磨磨蹭蹭的,要开棺了。不用去管她,过来搭把手。” 齐雨箬摘了防毒面具,准备大干一场。 女粽子冲破棺材的时候棺材,还留下一部分的盖板在上面,齐雨箬正拿个矿灯往里面照,老周过去拿了撬棍,准备把多余的盖板撬掉点。 哑巴还像平时那样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我心中很奇怪,这个人为什么来这里。他又不像齐雨箬和老周是我花钱雇来的,也不像他们对财宝那么重视。像他这样对财宝不重视又为什么要来盗斗呢? 他打量着周围,似乎对墙上的被剥落的所剩无几的图案很感兴趣。他知道我在看他,他对上了我怀疑的目光,似乎也没有意图逃离我怀疑的目光,也不打算搭理我,好像根本没把我放在眼里。 他很厉害,就算我不懂他们这一行的行情,我也知道越厉害的人价钱越大,越是难请动,而我出的价钱似乎请老周和齐雨箬两个人都有些拮据,不知道齐雨箬又凭什么请的起他。 看上去他似乎和齐雨箬并不熟悉,算是搭伙来的,一路上也没有和齐雨箬他们说上太多的话。 这一次的行动,究竟有什么我所不知道的魅力在吸引着他。 正文 第49章 玉塞九窍 “喂,站着干嘛,过来帮忙。”齐雨箬叫道。 我的思路被打断了,走过去他们帮忙。 “不是叫你,是叫哑巴。你还是管好自己。”老周毫不客气地说。 哑巴停止了用矿灯对着墙上残破的图案的扫动,走过去用撬棍帮他们启开棺材盖板。 打开棺盖以后,齐雨箬和老周的脸简直可以用喜上眉梢来形容。 在棺材的底部,黑色的不知名的污泥中,可见美玉莹莹微光。有些玉石之中含着大量的磷在微光中会发出隐隐的绿光。面对着明器,齐雨箬他们就算再喜形于色,也不会徒手去拿那些陪葬品。 来这里的时候,车上闲着无聊,齐雨箬就给我讲过一些他们以前遇到的事情。说的是以前在盗墓的队伍里遇到的一个断去一臂的中年男人。这个中年男人以前也是这方面的好手,因为在一个周代的古墓里一时见财起意,用裸手去触碰泡在棺材的污泥中的随葬品,结果回去以后当天手就疼得不能动弹。第二天早上,发现手臂烂了许多指甲盖大小的窟窿,最后四处求医问药也治不好手上腐烂的洞。只能截取了一整只右手。 这些棺材里的所谓黑泥,不止尘土那么简单的,是从粽子身上褪下来的脏东西,就是为了替粽子保护那些随葬的宝物,你要敢乱动,它就要你好看。 “这些都是宝贝啊。”老周赞叹道。 齐雨箬说:“那是自然,不过也算不上是最顶尖的,一等的随葬品应是珠子,二等的才是这些玉石,普通人家用的都是压口钱。这些个统称叫做‘押舌’。” “押舌”,指的是古时候放在死者口中的东西,《周礼?天宫天府》中记载有:“大丧共含玉。” “押舌”除了玉、珠、钱以外还有贝壳和玳瑁等等,因为死者的身份不同而有所区别。含玉,多为蝉型,所以又叫做“玉蝉”。以玉蝉作为死者的含玉,汉代居多。 “珠子,什么珠子,珍珠百十来年就化血不见了,能有玉石值钱?”老周问。 “大概是鲛人的珠子,鲛珠这一类世间罕见的宝物,也可能是夜明珠,就是现在人们说的,因为有化学微量放射性元素,所以才导致黑暗处发光的地下矿石圆形的珠子。”我说。 齐雨箬说:“哪能是那些含有微量放射性元素的夜明珠,我说的珠子是鲛珠,鲛人泣珠听说过没有?就是鲛人的眼泪,那些鲛人的泪水滴落在地上自然就会凝结成珠子,在黑暗中闪闪发光,这些珠子价值连城。不是你说的矿石夜明珠。”齐雨箬想到这些宝物一脸的陶醉。 我说:“说的好像你亲眼见过一样。” 齐雨箬说:“你别不服气,我们倒斗的人中就流传着南海的鲛人小明珠,还有土夫子亲眼见过随葬的鲛人尸骨,人首鱼尾。” 老周不愿意听我们打嘴仗,迫不及待的用探阴爪去摸棺材,勾出一对玉猪。 这玉猪就是随葬的玉握,和玉琀一样都是寄托了古人暂死复生的幻想,祈求尸体不腐。 玉猪,也就是玉猪龙,死人握在手里的豚型玉器,在汉代至魏晋南北朝中常常可见。 老周探阴爪勾出来的玉握造型很简单,就是两个豚型的弯弯的形状,主要纹饰都在猪龙首和鱼尾上,白色的玉上还有一些像鱼的鳞片交叉的花纹。造型和纹饰都很简单。据说是出于巫术的原因,死者手上才要一直握着这一对玉猪。 我往棺材里面看了一眼,黑色的棺材底部还留有一些短圆型的祭祀玉器,它们正安静的躺在里面,一如千百年来所做的一样。 “这里面的玉塞怎么少了?”我问。 齐雨箬用手清点着里面的东西。 “这还用说,玉塞本就是塞在粽子身上的,刚才一阵乱,粽子身上的一些玉塞、九窍玉落进棺材里,那些少了的必然在粽子身上。”齐雨箬说。 九窍玉是指堵塞在死者身上九窍的玉器。 “九窍”,是指人的两只眼睛,两个鼻孔,两个耳孔,一个嘴,以及生殖器和排泄部位。 “九窍玉”即塞在这些部位的玉器:眼塞、鼻塞、耳塞各两个。口塞、肛塞、生殖器塞各一个。 其中,眼塞又称眼帘,圆角长方形;鼻塞略作圆柱形;耳塞略作八角棱形;口塞如新月形,内侧中端有三角形凸起,口塞不能全部含在口中,与“玉琀”不同;肛塞为椎台形,两端粗细不同;生殖器男性为一短琮形,一端封闭,女性为一短尖首圭形。 晋代葛洪的《抱朴子》一书中说明古人为何使用九窍玉塞的原因:“金玉在九空与,则死人为之不朽。”这便是,金玉在人的九窍中,那死者就可以永远都不腐朽。 看着老周用探阴爪扒拉着东西准备都带走,我忍不住问:“椎台形和短尖首圭形的玉塞,你们也要带走吗?” “什么?”老周显然没有听懂我的话,但是齐雨箬是懂了,他说:“当然要带走了。否则费那么大的劲做什么?”末了,还扭头冲我坏笑。 我说:“你上回还和我说,你们有行内两不取,三香三拜吹灯摸金的规矩,现在这规矩都作废了是不是?” 这行内两不取,三香三拜吹灯摸金的规矩指的是:两不取,指的是不能够取完死者的所有明器;不能损坏尸体。三香三拜,指打开棺材取物价前,先要在棺材前点三炷香拜三拜,用来表示对死者的尊重。吹灯不摸金,开棺取物前必须在墓室东南角点燃一根蜡烛,如果蜡烛熄灭了就表示死者不乐意,就不能拿陪葬物,得按照原路返回。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嘛。你看,‘两不取’里的不能破坏墓主的尸体,可是刚才那一架,尸体都让我们毁的差不多了,如果不打架毁坏尸体,那么我们现在都成粽子嘴里的烂肉了,是吧?”齐雨箬说。 他接过老周用探阴爪勾上了的随葬品,小心的装进牛皮纸里面。 “实践出真知。我们要与时俱进。”老周用两句话包庇了自己和齐雨箬。 正文 第50章 图腾 我懒得理他们,走到哑巴旁边,他帮完了齐雨箬以后又回到墙壁边看着墙上残留的图形。 我问:“你在看什么?” “你看,这些图腾是不是很奇怪?”哑巴指着墙上残留的半圆,他用矿灯照着那个圆形的图腾。 不仔细看这个圆,并没有什么奇特之处,但稍微观察就会发现这个圆,不是圆的图形,而是一种动物的头颅轮廓。 墙壁上的动物头像圆锥形状,前尖后钝,分明就是一种昆虫。 “这不就是我们刚才遇到的虫子?”我叫到。 听到我的叫声,老周和齐雨箬也跑过来看。三盏矿灯齐齐的指着那个图案。 原本我以为是一条一条的脏东西的地方被光线的照射下看出,那些是虫子的触须。 “你看这里。”哑巴用手指着上面,“这些团都是浮雕,像这样的浮雕汉代应该没有,还有这些图案刻得非常的粗糙,就像是随手的涂鸦一般。” “没错,这些图案确实很粗糙。和随葬品的风格完全不同,那个蝉型的玉琀和玉猪的玉握虽然造型简单,但是绝对不是粗糙。这样的浮雕刻法也确不是汉代。”齐雨箬说。 “这么看起来这些图案和这个墓不是一个时期的。”我说,“那又是为什么要在这里刻上这么丑陋的虫子图案。” “这个墓在我们来之前已经有很多人来过,从许多的盗洞上也可以说明问题。至于这个虫子浮雕很可能和外面追我们的虫子是一个时期的。”齐雨箬说。 “有可能。有人借着这个墓来养这些虫。”哑巴说。 “养虫?这些虫有用?”我问,“它们只是仗着数量多,单个来看战斗力也不强,谁花费这个心思去养虫子?” “奇怪,谁会爬到这么高的地方,涂一个丑画。”老周望着那个图案。 那个图案大约在两米高的墓室壁上,在这么高的位置,随手涂鸦不是太奇怪了吗? “什么声音?”哑巴甩过头去。 墓道里传来了动静,好像有千军万马朝我们厮杀而来。有许多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在墙壁里回荡。 “是虫子。又来了!”齐雨箬说。 我说:“怎么办?怎么办?” “它们一定是从盗洞那边过来的,把盗洞堵上。”哑巴说。 “拿什么堵?”老周问。 “拿棺材去堵。”哑巴说。 我们爬过来的盗洞直径有一米左右,棺材去了棺盖正好够卡住盗洞。齐雨箬和哑巴抬起棺材,把棺材直统统的塞在盗洞里面。 他们刚把棺材塞进盗洞里面,就被对面的一股力量推出去一点。棺材的长度有两米多,此刻只有三分之二的长度塞进去。我看不见在黑暗的盗洞中推棺材的到底是什么。但是想想也知道是虫子。 哑巴扶稳了棺材,齐雨箬死命的把棺材再推回去。两个人就这么死死的抵住棺材不让它从盗洞里面滑出来。 周围除了这个洞,就只有一扇从外面锁上的墓室门,周围都是石砖墙现在挖洞逃生肯定是来不及的。 我跑去重新推了一把墓室门,石门还是纹丝不动。我拿出一把水果刀想插进门缝里面,试试能不能从里面把外面的门闩拨开。 这石门关闭的极为严实,一丝缝都没有。墓室的门都是经过特殊处理的。当年,工匠们在封闭墓室的时候都是用动物皮包上门边不会留下缝隙,再用特殊的材料浇注封印。真可以说是天衣无缝。 “我,我打不开门。”我急急说道。 不远处,齐雨箬和哑巴两个人的脸都憋红了,看样子很吃力,他们整个人都趴到棺材上使足了全身的力量,但是棺木仍旧被顶出来一半还多。再这样下去要不了几分钟他们就坚持不下去了。 正文 第51章 慌不择路 “起开,起开。”老周把我扒拉到一边。 他手上抓着两根雷管,准备放置在门上。 我说:“不行!墓室太小,距离这么近,齐雨箬和哑巴都躲不开身,你这样会把我们都炸死的。” “不会,老周很有准头。”齐雨箬使着劲、咬着牙说。 “老子以前当兵的时候学过爆破,你让开。”他推开准备爬起来拦着他的我。 他吼道:“老子会让齐雨箬死吗?不可能!这点小事又不是第一次做,再拖下去等虫子进来了一个都跑不掉。” 哑巴的声音听上去一点不慌张,只是问:“这点距离,你有多少把握?” 大门在墓室的正南,而哑巴他们在西北面上,离炸药的距离最远不超过六米,炸药必须要有威力炸开一道石门,同时在这么近的距离又不能伤到人,这么做非常困难。 齐雨箬说:“把我们东西拿到跟前来以后,钟淳,赶紧去藏好。快去。快去!” 我不用他催我,我就跑过去把他们的包堆在他们前面,这样好歹起个缓冲的作用,或者说给我一个心理安慰。 棺木的大部分已经被盗洞里的虫群推出了盗洞,老周在紧锣密鼓的安置炸药,他没有把炸药堆在石门的地上而是用胶带绑在石门上。 我跑到哑巴他们的身后的西北角上,趴下很没出息的双手抱头。 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就听轰得一声巨响,耳朵震得嗡嗡直响,一股灼热的气浪差点没把我掀起来,我觉得手臂和背部都被热气吹的发烫。一声巨响以后,我再听不到任何声音,是感觉周围都很热。 我趴着没有动。哑巴不知道何时来到我的身边,齐雨箬和老周在大声的嚷嚷,可我完全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只看见他们的嘴在一张一合。爆炸让我暂时的失聪了。 哑巴把从地上我拎起来。那种时刻我居然还没忘记包,我拖着包,他拖着我。我们一群人钻过炸破的门洞,一路冲出去。 虫群在巨大的冲击之后还没有反应过来,全都拥堵在盗洞口。 我往前跑了几步才慢慢能听到点声音,用手拉了拉耳朵好像好了一点。我听到背后有了动静,虫群反应过来,它们奔来的动静听上去滚滚如雷。 哑巴一边带着我,一边还不忘回头点火。干燥的阴沉木棺材立即燃起大火。 “把矿灯关了往前跑。”齐雨箬在我身边大吼,黑暗中的我不知道他们在哪里,只感觉到他们带着我逃命。 我回头望了一眼,数以千计的虫子去扑那渐渐发绿的火焰。我们一行人关了照明摸黑跑,我跟着哑巴一路在墓道里左拐右拐,完全不知道跑到了哪里。 黑暗中没有时间概念,我不知道自己跑了几分钟,这种感觉像是跑了好几个小时。突然,我一头栽在前面的人身上,这人身上**的,这一身结实的肉应该是铁塔一般壮实的老周才对。这一撞差点没把我鼻子撞歪,只听拉着我的哑巴说:“前面没有路了。” “靠!”黑暗中的左边前方传来老周的骂声,“老子方才已经撒住了,哪个家伙又推了一把,害老子一头撞上了墙。” 我自知理亏未敢做声,哑巴应该站在我右边,因为太黑又不敢开矿灯怕把虫子再引来只是完全凭感觉。 “谁推我!”齐雨箬在乌漆嘛黑中叫了一声,他的声音从前面传来,听着声音他应该站的比老周还前面。 哑巴在我右边,一路上都是他领着我跑。左边前方是老周,齐雨箬站在最前面,能推到齐雨箬也就只有老周了。 “老周,是不是你撞得齐老板?”我问。 “怎么可能,我都没动一下。”老周说道。 齐雨箬说:“这他妈谁撞得我,身上硬的和石头似得,让人寒毛直立。” 哑巴突然说:“这里为什么这么冷。” 刚才一路奔跑,我没有觉得,现在停下来,只觉得浑身鸡皮疙瘩,汗毛不自觉的倒竖,觉得非常寒冷。 “咱们这样摸黑也不行,瞎摸谁都摸不到,干脆把灯亮起来。”老周说。 “也好。”哑巴说。 刷,矿灯亮起,我的眼睛一时之间没法从黑暗中适应过来,只觉得眼前一片光亮,还没有看清周围只听到齐雨箬叫了一声。 齐雨箬这人很少一惊一乍的,一路上都是我在大呼小叫,所以他这么一叫把我们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 他瞪大眼睛盯着老周的后背,我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旋即大吃一惊。 再看哑巴也露出了少见的惊奇神色。 老周的背上,正中间居然出现了一个黑色手印,上面印的手掌和我的手掌差不多大小,但是手指头比我的手指头明显细长,看上去像个女人的手印。 墓道里就我一个女的,而且看样子这个手印是刚刚印上去的,还是新鲜的。难怪齐雨箬会这么吃惊。 哑巴说:“齐老板,你背后也有一个。” 齐雨箬和老周全都大惊失色,纷纷转过身来让我们看看背后还有没有女人的手印。 结果,他们背后一人一个女人的手印。 正文 第52章 水银女尸(1)) 仔细看这两个手印都是右手,老周背后的那个大一些,而齐雨箬背后的女人手印似乎胖一点短了一点。 众人齐齐的看向我,我说:“你们看我干什么,我的手虽然和这个手印差不多长度,但是我手指比这个细。” 我怕他们不信,举起自己的手来,灯光下我才发现一路的摸爬滚打,我的手弄得极其的肮脏,每个指头都是乌黑的。 哑巴说:“不是她,她没那么大胆,这种时候还开这样的玩笑。” 齐雨箬和老周面面相觑,大家都哑口无言。 老周拿着矿灯疯狂的扫着周围,他说:“谁他妈装神弄鬼的,滚出来。滚出来!” 我拿着手电照着周围,背后有一扇门,我们刚才就从这扇门后面跑进来的。 看样子这里像是一个耳室,比起主墓室来小的多,头上一样是青砖做顶。 “快看门口!”齐雨箬说。 四道灯光一起射向门口,在门的两边各站着一个脸色青白的女人。除此以外,周围光光的,没有任何物品和装饰。 平白无故的两个女人无声无息的站在我们身后,大家还都不知道,一时气氛降到了冰点。 只见耳室大门的两边,各自立着两个浑身赤(和谐)裸的女子,看上去大概在十四五岁的模样,面目栩栩如生,皮肤白的怪异。左边的那个比右边的那个稍微丰满一点,她的头发盘在脑后,还留着二流垂髫。两个僵立的人都竖着一样的发式,连面门前的细碎散发的看着都一模一样。 因为身上不着片缕,也无法判断她们是属于哪个时代的,不过这头上的发式绝对不是现在的,像是以前看过的画中的古代女子,而且梳着这样发型的必然是未成年的童女。 莫非是殉葬的童女?只是这都过去两千多年了,为什么随葬的童女还能保存的这么完好无缺,栩栩如生? 我说:“这是真人还是假人?是不是和我们一样盗墓的后来放进来的。” “这个八成是假人,做的真是逼真。我们店里那些纸人比起这个可就差劲多了。”老周想去摸一摸那高挑个子的女孩子。 “别动!”哑巴命令道。 “你跟我下斗这么多次了,怎么也不长进!墓室的东西不戴手套能随便摸?怎么死的你都不知道?”齐雨箬说:“还有你。” 齐雨箬把脸转过来对着我,“倒斗的带着这玩意进墓室做什么,明显就是墓室里原来就有的。这一对童女就是随葬的人牲,之前倒斗的带不出去就是留在这儿了。” “把灯关了!”哑巴突然吼着警告我们。 来不及了,大大小小的虫子循着光源已经找来,很快,它们丑陋的脑袋就出现在墓室门口。 我们准备武器,预备和它们拼个鱼死网破,此刻我们来带的弹药已经用的差不多,燃料早就用完了,只剩下几发照明弹。 我的心咚咚直跳,耳膜也因为充血鼓胀,离我最近的哑巴也紧张的憋着气。 每个人都在抑制不住的发抖,它们的数量太多了,几乎填满来时的墓道。 终于第一只怪虫的头探进了墓室,旋即它像触电一般把长脖子缩回去在墓室门口打转转,后面来的几只居然也缩了回去。 众人都是疑惑不解,不过也为这古怪的改变松了口气。 “是不是墓室里有东西?所以这些怪物不敢进来。”老周一脸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我说:“墓室里除了我们和这两个假人,还有什么。” 哑巴和齐雨箬不约而同的跑到假人跟前,那假人眼珠蒙着一层死灰色,表情痛苦,细长的颈项还有一根一根的筋暴起,胸口有一大块的青斑,双手下垂放在小腹之上,手上也有青色的斑。两个人的姿势和表情都是一样,说不出的怪异,她们好像生前受到了的极大的刺激,右边那个女童的样子像在无声的呐喊,瞪得眼珠子都凸起。 “你有没有闻到一股味道。”齐雨箬在仔细看了假人以后问一旁的哑巴。 哑巴回答:“一进来我就闻到了,味道很淡,现在不知为何浓了起来。” 齐雨箬说:“这个,不是假人。” “不是假人?”老周吃惊的说:“还能成精了不成。” “当然不是成精了。”齐雨箬白了老周一眼,“这个是活人制成。简单的说,就是给人体灌上水银。这两人有剧毒,你们仔细看看她们身上到处都是连成片的水银斑。” “所以,虫子不敢过来,它们天生惧怕水银。”哑巴说。 在进墓室之前,我就看到附近有“断虫带”,而“断虫带”的成分其中之一就是水银。 大家不由自主的看向那一群还在外面进退两难的虫子,它们不敢跨越墓室门一步,围着门转圈。 这些怪虫子既然惧怕水银又是这么越过“断虫带”来到这个墓室里的?有人想办法把虫子带进了墓里。 老周又问:“既然灌上水银,就可以千年不腐烂,那为什么那些达官贵人还要费尽心思用玉塞九窍,用阴沉木做棺材,直接泡水银里面,这就比做埃及木乃伊还要省事,木乃伊还要开脑壳、挖内脏。” “因为,只有活人才能制成这样的水银尸。”哑巴漠然道。 2015·扫黄打非·净网行动正在紧密进行中,阅文集团将积极配合相关部门,提交资料。 请作者们写作时务必警醒:不要出现违规违法内容,不要怀有侥幸心理。后果严重,请勿自误。(已有外站作者,判刑三年半) 正文 第53章 水银女尸(2) “这些童女在活着的时候受了很大的罪,你看她们死了上千年表情还是这么痛苦。”齐雨箬说:“我以前听倒斗的老前辈提过这个,啧啧。她们活着就是为了给人殉葬的。” “有些有地位的诸侯王会在生前料理死后的事,想要让自己死后也过的和生前一样穷奢极欲。他们会专门挑一些贫穷人家的小女孩每日喂食朱砂,朱砂可以抗水银的毒性,好在来日做水银尸的时候可以不那么快死。” 齐雨箬在说些的时候,表情带着不忍,老周却是非常好奇,他本就胆大,也不在乎外面还围着许多的虫子,这些虫子随时可能冲进来把我们吃掉。而哑巴,虽然他一路上救过我们很多次,但是他一直都很冷漠,总之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他继续说:“等到这些孩子长到一定年纪,就会被制成水银尸,预先制备到陵寝里。这些童女都是在活着的时候,逼迫她们服下水银,在头盖骨、足底、胸前还要挖洞活活的灌进水银,死后再用水银刷遍全身。不论过去多少年,她们都不会腐烂,即便衣服都化成灰了,人却永远的在这里为墓主站岗,侍候墓主。” 以水银灌体短时间不会死。古代有一种酷刑便是在囚犯的头上揭开天灵盖,在脑中的一根大血管里强行灌进水银,立时囚犯不会死去,身上受热以后水银还会随着血液的流动,流到浑身上下的各处。受此刑罚的囚犯所受的痛苦简直无法想象。 “要制成水银尸,先决条件就是必须用活人,死人的血液是凝固的,水银的流动就达不到周身各处起不到防腐的效果,所以这种残酷的方法是不会用在墓主人身上的。” “我的天。那要活活的痛死!”老周惋惜道:“这么漂亮的小姑娘。可惜。” “是啊。”齐雨箬叹了口气说:“制成这两个水银尸,不知道要死多少人,许多人在口服水银的时候就被毒死了,余下一些在周身挖洞时,因为血流太多,也会死一批。这两个,怕是百中选一。” 我心里很是愤慨,说:“实在太可怜了。” 也许是心理因素,我看着这两个童女尸不觉得像刚才那么恐怖,多了对她们的同情。她们的脸似乎没有方才初看时那般的狰狞,倒是覆上一层哀怨。 “要不要给她们一人披一件衣裳,别赤身露体的站着了。最好能把她们埋葬了,生前受苦,死后不要再遭这样的罪。”我说。 齐雨箬看了我脸上的表情,说:“先别急着悲愤,现在是暂时安全。但在这里待久了,我们也会汞中毒。” “刚才炸药一炸,放在外面的东西都炸的七零八落,防毒面具也不知搞哪去。”老周挠挠头,“否则可以多支撑一会,这鬼地方一股味道,真它妈叫人恶心。” “先坐下歇会。”齐雨箬说。 算起来,我们在墓道里待了起码半天,这期间我滴水未进,体力早就是难以维持。齐雨箬说能休息了,我一屁股坐在地砖上,不想起来。 大家都坐在冰冷的地上,没人提出要喝水吃东西,尽管人人都是又渴又饿,在有毒的空气里吃东西会中毒更快。 我现在还完全没有中毒的感觉,老周他们脸色也正常。 我们尽量远离门口,在远离水银女尸的地方休息。 拿矿灯晃晃,门口的虫子已经退却了大半,还有少数在那里打转,像无头苍蝇一样。 两具水银尸在远处幽幽的看着我们。 我望着老周和齐雨箬的后背,居然发现原来的黑手印居然没了。太奇怪了,难道说我们都看错了?那些手印说不定只是衣服上的脏东西而已。 但是老周、齐雨箬刚才明明感觉到有人推了他们一把,莫非是黑暗中的错觉。 正文 第54章 不安 我说:“刚才有人推了你们一把?” “没错。墓道里总有解释不清楚的东西,我所担心的倒不是有谁推了我一把,而是,你看。”齐雨箬撸开来自己遮住胳膊的袖子,给我看他的手臂。 只见他的手臂上的皮肤已经完全的长好,再看不出那里曾经被咬过,唯一不同的是在原来被咬过的部位有隐隐的凸起。 我用手电筒照自己的手,原先被咬过的部位也像他的手一样完全愈合。用手摸上去,原本光滑的皮肤上有一点小小的肿块,这个肿块也就蚊子块般大小,带给我的不安却远远的胜过他们背后的巴掌印。 老周说:“原来你们也有,我还以为就我一个人伤口长得快。” 哑巴和齐雨箬交换了一个担忧的目光。 齐雨箬摸着自己的手臂,说:“不知道这是为什么,这些虫子死了那么多费尽心思的攻击我们只是为了咬我们几口,然后快速愈合?” “你老是把问题想的太复杂。”老周摇摇头说:“这么大个的虫子长年生活在地下,遇到人来攻击,就是本能。它们就是一群虫子不会有智能,有什么好担心的呢?我看我们现在第一位要担忧的是怎么出去。” 齐雨箬也摇摇头,不说话。 老周又说:“以前当兵那会子,在海岛上拉练,膝盖关节受了寒气又受了湿气。好几个战友都得了关节炎,疼得那是浑身冒冷汗啊。最后没法下床走路,腿只能蜷着压根伸不直。军医给的治疗就是打蜂毒,几个人打了一个多月的蜂毒终于把腿治好了。这虫子有的用处虫子不知道,但是人知道。” 我第一次听老周说这么多的话,他的意思是虫子对它们的所作所为并不清楚,只是按照本能去攻击。他似乎只有对他的老板才愿意多说点,兴许他一直没把我和哑巴当成自己人。 “这个我知道,但是能让伤口快速愈合的虫子,别说见过了,就是听都没听说过。”齐雨箬说。 我说:“这个我倒是知道一些,非洲有一种行军蚁非常的厉害一口能把牛皮咬穿,当地的土著人在做伤口缝合的时候不用针线缝合而是让行军蚁咬住伤口的两端,然后飞快的切下它们的头,那些行军蚁本性使然,就算是死了也会张嘴咬住猎物不松口。所以,当地人就拿这些特殊的蚂蚁来缝合伤口。还有现代的人专门培养了一种无菌蛆,把它放到伤者的腐烂的肉上,这种蛆会啃噬掉伤口的烂肉却不伤害新长出来的皮肉。说不定,这些怪虫子就含有这样的本领,可以使伤口快速愈合。” 我把一大段说完,发现他们都在东寻西找做自己的事情,根本没人听我说话,我只好闭嘴。 哑巴还是坐在那里一声不吭,而齐雨箬和老周举着手电在四处敲击青砖,那些青砖敲上去的声音沉闷一听就知道后面是实心的。 他们在周围转来转去找出路,而出路只有一个,就在门口被虫子围着的大门。 “靠。”在和老周转了一大圈还是没找到出路的时候,齐雨箬骂了一声。 “让我试试用炸药炸!”老周说。 老周摸着青砖的缝隙,探索着然后去排布炸药,不过没多大一会他就放弃了。 “不行,这后面全是山里的石头,而且耳室实在太小了。用炸药实在危险。”老周说。 摸索了许久,他们又重新坐回干燥冰凉的地面。四个人、两具尸体面对着什么都没有的石室。一停下来不动,就觉得氛围很压抑,好像出路都被堵死了,我们只是瓮中之鳖。 我看着旁边的三个低头不语的男人,心里有莫名难以言说的恐惧,而且空荡荡的,我尽量平复自己狂跳的心脏,不想因为心跳过快而消耗过多的氧气。通常,心跳的越快,耗氧量越大,血液循环过快,代谢加快更加饿。 我试着闭上眼睛,但她们死前的惊恐的表情深深刻在我脑海里,我的闭眼并没有使她们的脸离开我的脑海,反而让她们冰霜般的脸在我的头脑里逐渐清晰。 小时候听爷爷奶奶说过,这种冤死的人身上阴气都特别重,容易找那些身上阳气不足的人,去勾他们的魂。墓里我们这几个人就我身上阳气最虚,不知道我身上的尸气是不是能保护我,让她们看不到我。 “这样等下去,也是坐以待毙。”半晌,齐雨箬说。 哑巴说:“我们坐下休息是为了以后的战斗,不是坐以待毙。” 我和老周都把头抬起来看着哑巴,老周说:“你有办法出去?” 哑巴淡淡道:“有。” 老周急道:“有你不早说!” 哑巴说:“让大家先休息一会。”他目光平静的望向不远处的女尸。 “你就别卖关子了,快说。都火烧眉毛了,让我怎么休息的下去。”老周心急火燎的说。 正文 第55章 捆尸绳 “钟淳方才的提议很好,给她们穿上衣服,带着她们出去。”哑巴说。 众人的眼前皆是一亮,这是个办法,既然虫畏水银带着尸体一块冲出去好过干坐着这里强。 “那还等什么,赶紧出去啊。”老周连忙带上手套,准备去搬女尸。 “还是给她们穿上衣服吧。你这一身的衣服都破破烂烂的,你不给她们穿上衣服,起不到防护隔离的作用,万一自己的皮肉长时间贴着水银,也是要中毒的。”其实我早就看不下去了,两个女尸这么裸着。 “那么,哪来的衣服?我们可是只带了一套衣服,这出去还要穿呢,你看我这一身衣服破的。”齐雨箬说。 齐雨箬身上的衣服没有老周的衣服毁坏的那么严重。老周身上严格的说只剩布条了,但是他也没好到哪里去,前襟被撕开一个大口子。 我无奈的说:“好吧,好吧,穿我的。两件衣服应该就够了。”我从包的最底下抽出一件睡衣和一件外套。 他们不愿意把自己的衣服拿出来,一方面因为觉得晦气,活人的衣服给死了这么久的人穿不太吉利。另一方面,为了减轻负重,齐雨箬要求我们每个人就带一身换洗衣物,他们也拿不出多余的来。 “我就知道你这小丫头会私藏。”齐雨箬说,翻了翻他的三白眼。 出发前,是老周检查的我的包,他把多余的东西类似花露水、书本都留在他们那个店里了,要让我少带换洗衣服的时候我死活不愿意,最后我偷偷多藏了一套在包底下。现在正好派上用场。 “既然派上用场了,就算了。以后可一定要遵守纪律。”老周难的回护我,给我打了一次原场。 “以后?我以后可不想再下这种斗了。”齐雨箬说。 老周把手套脱下来,甩给我。他的手套比较大,我拉的紧一些,手套几乎裹到我的手肘上。心里扑通扑通直跳,毕竟第一次离尸体那么近距离。 我先给那个比较胖的女尸穿衣服,我扶着她的头和身体让她在地上躺平。我缓慢的呼吸,不敢深呼吸,因为怕汞的气化物中毒。她比我预想中重多了。我原来想千年的尸体肯定会脱水,就算保存的再好都是一样,可是我忘记水银的比重是非常大的,同体积的水银的重量是水的重量的13倍,是铁的比重的一倍多。 她死的时候大约十五岁不到,正是豆蔻年华。她站立着的时候只有一米五多点,理论上她的体重应该在70斤、80斤左右,但是她现在的分量应该比她生前还重,大约有一百来斤左右。 “等会。我忽然有一个想法,我觉得应该按倒斗的规矩来给女尸穿衣服。”齐雨箬那可恶的声音又从后面传来,不知道他要出什么馊主意,偏偏在我和女尸搂搂抱抱的节骨眼上。 我抱着女童尸,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你想干嘛,要不然你来穿。” “那可不行,你已经上手了,就必须你来完成,半道上换人我怕会尸变。”齐雨箬笑着说。 我火了:“你都破坏这么多规矩,却要我守规矩,凭什么呀?少来拿尸变当借口,就说要干什么吧。”被女尸身上的味道熏着,我再按捺不住。 齐雨箬冲我晃晃手,然后在背包里翻出了一根很普通的麻绳,他说:“这个叫捆尸绳,专门用来绑尸体的。以前倒斗的时候必须把它绑在尸体身上,这是规定。” “我看你就像是道听途说的。”果然从哑巴嘴里出真知,和我心里想的是一模一样。 “谁说是道听途说,这个捆尸绳和黑驴蹄子一样都是祖传的宝贝,我这么做完全是为了保证钟淳的安全。”齐雨箬突然严肃正经起来。 “行了,行了,就说这绳子怎么用吧。我在这抱半天,手都酸了。”我埋怨道。 咋一看绳子极为普通,仔细看这个绳子确实很古老。它是黑色的,外面刻意涂了一层墨,不知道是何缘故。而且绳子的一头有个套,这个套上的绳结打法很古怪,我从来没见过。 齐雨箬见我不再反对,便拿起绳子在我身上栓了两道,在我的胸口处一边坏笑,一边反手打了一个很奇怪的结,另一端那个类似上吊用的套也就是绳圈,用来套住女尸的脖子。 这么一来就把我和水银女童尸捆在一起,一有尸变对他们来说可安全了,而我却死活跑不掉。 “哈哈哈。”老周笑起来说:“像绑大闸蟹一样。” 我愤怒的把头扭回去和水银女童尸面对面,我调整好绳子的长度,一抬头坐直了身体,由于受到脖子上捆尸绳的牵引力,水银女尸也随着我坐起来。 看着女童尸坐起来,他们都不敢笑了。墓室里又变得安安静静。 古代的摸金校尉们用捆尸绳一端拴在自己的胸前,领一端做成绳套套住尸体的脖子,是为了让尸身能立起来,而自己可以腾出手,脱去尸体的衣服,从而方便摸金。后来此法在民间盗墓中广为流传,但是大多数人未得其法门,用的绳子是普通的绳子,绳上没有墨色驱尸的秘药。而且也没有搞清楚捆尸绳的绳结打法,用了错误的绳子和错误的绳结系法,结果真遇上起尸时自己无法脱身,稀里糊涂的就死在这上面。 而我们却用这个法子给女尸穿衣服,传出去被真行家知道了真心天大的笑话。 我拉扯着她的四肢先给她的双臂套上袖子,她四肢的柔韧度几乎和活人无异,一点都不僵硬,弯曲自如。我因此多了不少的紧张,生怕她会突然跳起来抓我。 女尸的头顶、后背、脚跟的部位确实如齐雨箬所说有一个个洞。而这些尸身上的洞,都被用东西糊住,到底是胶泥还是火漆之类,并不清楚,因为最外面涂了一层水银覆盖,所以难以辨别。 我的心里恐惧少了很多,多的是对她们的同情,好好的女孩身上活生生的被打了这么多洞,该有多疼。若是我能出去一定要带着她们出去,**已经承受太多,不要再让她们的灵魂葬送在这里。 给第一个女尸穿衣服花了我不少时间,豆大的汗珠滴落了无数。 第二个女尸比前一个高半个头,体重更加沉,背后都是青紫色的水银斑,拢起的手部和手腕处也有开洞,脸上恐怖的表情足见她死时多么的痛苦。我强忍这钟恐惧,和她脸贴着脸穿衣裳。给她穿好衣服以后我连忙解开绳结。 加上之前的劳累所以手酸得很,我一边揉着酸胀的手臂一边不由自主的望向那个女童尸。她突然咧嘴对我一笑,那笑容古怪就像是提线木偶被人牵着嘴角的笑,阴森而可怖。 “诈尸了!”我尖叫道。空旷的墓室荡着我的回声。 我跑到耳室的最里面,发现齐雨箬、老周、哑巴居然都不见了!我手心里立即都是汗水,他们是什么时候不见的,我怎么什么动静都没听到。 正文 第56章 空无一人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这个女尸一开始推了老周和齐雨箬一人一巴掌,现在又冲我阴笑,摆明就是冲我们来的。我手上除了衣服没有任何武器,我想起码应该拿把一铲子防身吧。 我回头一看,心里顿时一凉,地上的装备也不见了,空荡荡的墓室就剩下我一个人。周围的光线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变暗了,只孤零零的剩下我这一盏手电筒。他们是不是存心要抛弃我,老周一直对我不满、齐雨箬又爱财小气、哑巴一路都阴阳怪气。我知道自己不应该怀疑同伴,可是事发太突然我只能往最坏的地方去想。 就在这一瞬间,我脑子里转了七八个圈。但是女尸除了对我笑笑以外,一直没有动弹。 手里的手电筒能有的光亮和鬼火差不多,连一米见方的地儿都照不亮。 过了一会,“她”从地上起来,不是寻常诈尸突然窜起来而是像个普通人一样慢慢地爬起来,好像“她”死了两千年只是睡了一觉起个床那么简单。 “你要干什么?”我很白痴的问。此刻,我已经完全慌了手脚。 “她”依旧笑笑,突然伸出手来拉我。我怪叫一声打开了“她”的手,“她”又向前两步来拉我的手。 我逃窜到墓室的另一头,在逃跑动荡摇晃的手电筒下,不知道怎么回事,我眼前突然起了一层雾气,任凭怎么使劲去睁眼睛,也看不清楚东西,依稀可以看清的就只有手里的一点光。可这手电筒的的灯光在我眼里看来,变成惨白的一抹朦朦胧胧的亮光,在我的面前飘忽不定,一会而近,一会儿远。 我心里急坏了,他们人不见了,我又目不能视物。我使劲的揉揉眼睛,依旧看不清楚。 猛然一直小手抓住了我的手臂,很大力的把我往后拽。我突然回头,对上了另外一具女尸的脸,它离得这么近,我们就像好姐妹一般几乎脸贴着脸。 “她”也冲我笑笑。我觉得身体的另一边也被抓住了,先起来的女尸也抓住了我。 刚刚明明只是一时恻隐之心给女尸穿上衣服,但是在一回头以后,我们的装备,还有齐雨箬、哑巴、老周全部失踪了,只留下两具水银女童尸。 我被她们架着出了墓室,连脚都不点地,奇怪的是,墓室门口已经没有探头探脑的虫子,周围异常的安静。 “齐雨箬、老周、哑巴。”我扯开嗓子喊。可是,只有我的回声在墓道里响。 “齐雨箬、老周、哑巴你们在哪儿?快来救我。”我继续叫。 架着我的女尸也没有任何反应就任我放声带着哭腔的大叫。要死了,要死了!我心里说。 墓道依旧是那么幽深漆黑,现在又带着安静的恐怖,好像连我的回声都被无尽的黑暗所吞噬。 我一路对着女尸连踹带打的,女尸带着我一个左拐走上了一条我从没走过的墓道。 我心里又是好奇又是恐惧,她们想把我带到哪里去?看样子这条路不是通向主墓室的。 2015·扫黄打非·净网行动正在紧密进行中,阅文集团将积极配合相关部门,提交资料。 请作者们写作时务必警醒:不要出现违规违法内容,不要怀有侥幸心理。后果严重,请勿自误。(已有外站作者,判刑三年半) 正文 第57章 密道 她们一路拖拽着我,走进了一段死路。但是她们没有打算停下,正当我准备好了要头撞墙的时候,墙上突然开了一道门。 这道门如果没人告诉你,从外面看根本看不出来,几乎与墙壁融为一体。一样都是青色的方砖。 墙中的门被打开以后,后面是一条笔直的墓道,墓道的尽头漆黑一片。 我停止了挣扎,顺从她们走进笔直的墓道,新发现的墓道尽头又是一面厚厚的墙壁,就在我第二次准备好了要头撞墙的时候,墙上突然又开了一道门,随即身后的门“嘭”的一声关上。 莫非这门是个双机关,两扇门不得同时开启? 走过第二扇门,眼前出现了一大堆腐烂的骨头,后面是车辙的痕迹。好熟悉的场景,我又回到了先前的陵墓? 倏然间有无数光点在眼前急速旋转。我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再睁开的时候,齐雨箬的脸正关切的盯着我。 我才发现自己躺在女尸的身边的地上,刚反应过来,我的脸感到一阵钻心的疼。“啊,我的脸好疼,疼。”我张着嘴,用手捂脸。 “小丫头,你终于醒了,你晕了好一会儿了。”老周甩了甩手。 “我的脸怎么这么疼?”我用双手轻轻摸过面颊,都肿了。 “我们看你一直不醒,怎么叫都叫不行。我心里着急,以为你中毒了,就叫老周……”齐雨箬看着老周。 老周说:“看着我做什么,是齐老板叫我这么做的。” “混蛋!你们为什么打我耳光!还下手这么重!”我怒道。 齐雨箬打着哈哈,说:“对啊,否则你怎么醒来的。” 我说:“你们太过分了,我昏倒了你们就不会掐人中,搓搓手心之类,偏要打我!” “这不是担心你嘛。你脸色也不像中毒,为什么会突然昏倒,怎么叫都不醒。”齐雨箬说。 哑巴冷冷地目光看着我,说:“她不是中毒,应当是被‘魅’迷住了。” 魅,传说中的鬼,因为极强的怨气所结,拥有制造幻觉的力量,往往杀人于无形。 “奇怪。‘魅’又把她放了出来,否则你们就是再打肿她另外半边脸也无济于事。”哑巴如是说。 齐雨箬尴尬的笑了笑。 我爬起来,看到女尸仍是像我昏倒前的样子,毫无异样的平躺在冰冷的地上,依旧那么痛苦瞪着眼睛,好像在无声的质问这千百年来她们所受到的不公。 “还愣着干什么,衣服穿上了,咱们赶紧出去啊。”老周急不可耐的说。 我像是被那两个女尸迷住了,定定的看着她们,刚才那样的真实经历,只是一场幻觉? 在黑暗中,我贴近她们没有闻到那难闻的水银味儿,只感觉到她们的痛苦怨恨,一股悲伤从四面八方的袭来。最后的我是停止了挣扎,任由她们领着去了。 当那股悲伤袭来的时候,我只觉得,活着有什么意思,反正人都会死去,即便是万年不腐烂,也没有所谓的不朽。每个人都是会腐烂的生命,我到这里来是为了什么,找我的父亲吗?找到又能怎么样?就能给我的生命注入新的活力吗? “钟淳!钟淳!钟淳!钟淳!”齐雨箬在我耳边大声叫我。 我回过神来,不打算回答他,看他着急的样子又要动手扇我耳光了。 “干嘛?”我没好生气的说。 “干嘛?还不是怕你被‘魅’迷住了。我可是心疼老周扇你扇的手疼,怕你给我们添麻烦。”齐雨箬说。 我心里的忧愁一扫而空,怒道:“等我出了墓,你等我,我一定打回去。你打我一下我就要还你一双,你打我两下我就要还你四下。” 哑巴突然说:“你把中魅的事情前因后果说一遍。” 我简单的把事情重复了一遍,只是没有说自己的痛苦忧愁,我怕他们会因此瞧不起我,认为我多愁善感。 哑巴皱着眉头思索着我的话。 老周的急躁又犯了,说:“有完没完,到底要不要出去了,老子可不能在这里耗下去,等的我孩子都大了。” 齐雨箬却一脸无所谓的嬉笑着:“孩子大了啊,好办,是男的卖到窑子里做鸭,是女的打断腿拉去街上要饭。”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说这种淡出鸟来的话。”老周着急说。 齐雨箬道:“别急啊,着急你那两个蛋也孵不出鸟儿来。仔细听听哑巴怎么说。” 正文 第58章 新路线 “照着钟淳说的路线走,为今之计,只有一试。”哑巴淡淡道。 老周刚想反驳,不料,齐雨箬却出乎意料的回答:“好,我相信你。咱们就赌一把,看看天是不是要亡我们。” 老周有些骂骂咧咧的,而我也莫名其妙。 “好吧。”老周的话语有点沉重。 也许他们相信的是我的话,也许他们相信的是哑巴的判断,但无论哪一种都是一种赌博。齐雨箬和哑巴并不是很熟悉,哑巴对我也缺乏了解,但是在墓道里,我们几次自救互救。有时将生命给予对方。 老周有点怀疑,还有些不满,但最终还是扛起了女尸,哑巴默默无言的抱起女尸。 虫子门好像知道我们要行动,全都在门口骚动不安。 当我们踏出墓室门的第一步,虫群又开始集结。我看着它们越来越密集,不亚于在前一个墓室的虫群数量时,心提到了嗓子眼。 那些连成片的钳子“咔嗒”声,那些近在咫尺的腥臭味道。 虫群在狭窄的墓道里把我们前后围堵,老周走在最前面,他抱着女尸的手都在微微发抖。 每当离我们只有半米的距离,虫子突然不靠近了,而是往后退缩,后面的虫子又挤上来,再触到隐形的半米线又往后退缩。如此反复,一浪接着一浪。如此看来,虫群惧怕水银又不愿意轻易放弃到嘴边的人肉。 老周对着虫群唾了一口,说:“这法子还真管用、” “往左。往左。”我对前面的老周喊道。 “知道了。” 我们四个快速的收缩队形,像左拐去,在女尸身上水银的保护下,虫群和我们拉开不近不远的距离但是就是不肯散去,一路尾随,只要我们稍有不甚露出空当,它们就会蜂拥而至。 我们用尽量快的速度通过这块墓道,走到了“魅”带着我来的尽头。这里的空气远不如前面的墓道流通,非常闷,而且增多的虫群也开始和我们争氧气,呼吸都变得有些吃力。 “你说的门呢?”老周问。 “找找。”齐雨箬说。 我说:“我之前被带着来这里,门好像是自动开的,你们看看是不是有机关开门。” 我们只好忍耐着胸闷,老周和哑巴把女尸放下,堵着狭窄的墓道,两具女尸像两个门神一般守卫着我们。 我用手扣扣砖缝,似乎和之前的没什么两样。 齐雨箬轻轻叩响尽头的石墙,那声音听上去十分空灵,颇像庙宇中僧人敲击木鱼的,这声音给原本焦灼的我们增添了不少的希望。 “你听这声响,后面是空的。”齐雨箬兴奋的说。 “咄咄咄。”在寂静中,这样的声响给墓道增加了不少的神秘气氛。 “嘟嘟嘟。”墙里居然传来了回应声。 在探照灯的光线下齐雨箬兴奋的脸色变了,刷的一下白了。 “嘟嘟嘟。”墙里继续在敲着,再一次的敲击让身后数千形似蝼蛄的虫群如潮水般退却。看着它们争先恐后的退却,我的心中隐隐觉得这绝非吉兆,虫群像是收到了某种我们不知道的命令。它们撤退的样子是从容的、缓慢的,甚至可以说是有条不紊,后面的虫子先退,前面的后退,就像看过的古装电视剧中上朝的大臣门在退朝时候的样子。 “不好!上当了。”在后面的哑巴说。 虫群已经离开,四周一片寂静,静的只听见彼此的呼吸声。我们在墓道里不敢进去。 齐雨箬说:“万一,后面真的有通道呢?” “你说这敲门的会不会是有人困在门口,再向我们求援?”老周说,“这里以前毕竟来过人。” 像是为了回应老周的话,青砖暗门突然“咿呀”一声向着我们打开。敞开的门像露出一个黑洞洞的大嘴邀请我们进入。 正文 第59章 惊动 “你看……”老周的话还没有说完就打住了。 因为我们见到比这墓道里的怪虫还大两倍的虫子爬了出来。我们之前见过的巨大怪虫子比这只真是小巫见大巫了。它粗略的估计体长有三米多,身上的纤毛一根一根的如同钢针一样。也是一节一节的脖子像蛇一般能探出来,除了脖子特异其他地方都像蝼蛄。 而刚才老周说的敲门声音,便是它那对特有的大钳子在门上刮蹭的声音。 它昂起头,头都可以抵到墓道上。透过它巨大的身躯,睹见出来的地方有门,门上有一个圆形铜环,呈铜绿色,已经完全锈蚀,斑驳的铜环上高低不平,褐色与绿色的铜锈交杂。 哑巴拿矿灯一晃,说:“它身后有个门,门上有搭扣。” “我们把矿灯关了,看能不能从它身边溜过去。”齐雨箬说。 见了这么大的虫子,我们都觉得心中骇异,皮肤起栗,尚未顾得上细想,又有两只从它的身后一左一右的探出头来。 “还站着干什么!跑啊!”齐雨箬在前面大吼一声,同时三条前所未见的巨虫在动起来,腹部的对足在青砖墓道上滑过,发出“嚓嚓”声响。 我们的弹药已经不够,刚才在两个水银女尸的耳室里面我们已经再次确认过身上的装备和辎重了,还有一、二十发气枪子弹的数量,火焰喷射器最多也就能再用几分钟。倒是老周背上的炸药还有不少。 我们发疯似得往回跑,路过一个转弯,哑巴一把抓住了我,按着我趴下别惊动了巨虫。我们一行人趴在一个拐角处,看着不远处的巨虫似乎在摸索着前进,身后紧紧地跟着另外两只。 老周对齐雨箬说:“这些虫子好像是瞎的,我看到它们眼睛上都蒙着一层白雾。” “这层云翳让它们看不见我们,否则探照灯的光亮早就暴露了位置。”齐雨箬说。 哑巴连连向下挥手让他们把说话的声音放小一点,他轻轻说:“现在它们跑出来,我们从边上偷偷溜过去,千万不可以惊动这些怪物。” 老周在齐雨箬耳边压低嗓子说:“这些到底是什么怪物?鬼知道怎么长这么大!” 如果说刚刚下墓的时候我还有点好奇心,现在经历了这些我的好奇心已经消磨殆尽。对于那些虫子是山精水怪、还是人为培养的怪胎,我一点兴趣都没有,就想着早日出这个斗。最好能绕过去,打开后面那扇门,毕竟我只是来找我爸的消息又不是来倒斗的,只求能把手机带回去研究里面的信息,希望巨虫千万不要为难我们。 老周和齐雨箬在我的身边尽量无声的分配剩下的弹药,枪只有两把,他们各执一把。哑巴在擦他那把卷边的腰刀刀口,他其实也会打枪,准头也不差。真不知道哑巴、齐雨箬从哪里学的射击,他们身上的迷就像这个古墓一般多。 我们同一时间站起来紧紧贴着墙壁。我把手电筒叼在嘴里,手脚并用从青砖上蹭过去,像电影里的慢镜头回放,缓缓地向前移动。这一段路,也就十几米却像一辈子那么漫长,我听到自己粗重的呼吸,觉得在静谧的墓道里自己连呼吸的声音也被放大。 越来越近了,可以看见巨虫的瞎眼往这里转动,越来越近了,它身体上的细毛都清晰可辨。 现在虫子就在我眼前不到一米的距离,它的大钳子在嘴边“咔嗒咔嗒”的作响,不知道是由于我的错觉还是因为别的,我感觉它在非常用力的寻找我们。 好不容易从它正面越过,我们移到它的侧面,我险些叫出声来,因为这并不是我们原先认为的三只虫子而是一只虫子,一只长着三个头的怪虫子。 前面老周突然向前一扑摔倒了,他趴倒在地的时候虽然嘴里愣是没叫出一声,但是倒地的“噗”声,在这寂然无声的墓道里被放大了十倍都不止。这事发的太突然,我们完全没想到老周会无缘无故地摔倒,连身手最快的哑巴也没来得及拉他。 原本巨虫的脑袋已别过头去,现在它的三个头都转向我们这边,已经被我们惊动。 正文 第60章 蛰伏 我心里一惊,想着是不是要逃跑,但还抱着一丝侥幸心理。一边的哑巴和齐雨箬慢慢蹲下,老周也趴在原地一点也不敢动。只盼着巨虫没有察觉到。 哑巴把脸转过来对我说话,他的声音没有发出来,我只看到他的口型是:“别动。” 离我们趴的不远处,先前被我们逃命时候抛下的两具水银女尸还躺在那里。其中一个仰面朝上,在她恐怖的青白的脸上,我好像看到在对着我们阴笑。 我趴在地上,心中暗骂个不停,老周这家伙一向很靠谱,怎么在这节骨眼上要把大家都害了。 老周趴在我前面一点,他把头转过来,对上我身边的齐雨箬的眼神,他朝一脸愤怒的齐雨箬呶呶嘴,用眼神示意我们看他脚脖子。 借着矿灯的光线,我们看见他脚脖子上有个黑色的手指印。真是见鬼,又来了。 无声的动作和眼神间,巨虫已经迈开六足到我们面前了,我吓得忙闭上了眼睛,再不敢睁开眼睛。 我吓得紧紧闭着眼睛,只感觉到背上有一股腥臭的微风轻轻拂过,这阵风先从我的脸上吹到了腿上,似乎它在嗅我们的味道。那“咔嗒咔嗒”的声音一直在耳边响,近在咫尺,似乎只要我一睁眼,眼皮子就能碰到巨虫的触须。 我在心里暗骂两个女尸真不是东西,亏我之前还动了恻隐之心想把她们带出去安葬,现在她们抓了老周一把,准是要害我们把命丢在这个暗无天日的鬼地方。 事到如今抱怨也是没有用。 我心里面胡思乱想,眼睛也不敢随便睁开,突然觉得胳膊上被猛地一拉,险些要叫出声,突然一只有力的手掌捂上了我的嘴,让我这一声想叫未叫之声又咽了回去。 是齐雨箬把我拉起来,原来那巨虫没有找到我们又探头探脑的跑去别的地方,但是离我们仍旧不远,最多只有十步之遥。 而哑巴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居然又把女尸之中的一具背到背上,他回过头去示意老周背起另一具,但是老周刚被女尸抓过一把,他死活不愿意动手。 哑巴又把脸转向齐雨箬用口型示意他背上女童尸,齐雨箬先是无声摇头,随后他又看看哑巴非常坚决的脸有些犹豫之色。 看着哑巴背女童尸我脑海里突然灵光一闪,想起一件事情来。素来有“阎王好骗,小鬼难缠。”的说法,这两具水银尸体又是女童的尸体。倒斗的故事中曾经传说背小鬼的故事,有的墓主特地在墓里面藏着小孩子,凡是有来倒斗的或者来到墓中都会被墓里的小鬼缠上,日日夜夜不得安生。除非你可以帮小鬼达成生前心愿。此招非常恶毒,为此不少倒斗的人都栽在这上,最后被小鬼活活缠死。 我之前曾经有一闪念,就是想带她们出去,所以她们才会指出一条暗道给我,如今我们要跑却不带着她们,她们自然使坏。 齐雨箬还在犹犹豫豫,三头巨虫又从前面转回来。方才巨虫明明是从我们身边离去,却能跑到我们后面。而我们一直堵在墓道口,现在它怎么又是怎么从我们前面出现? 可能,墓道里的路并不是看上去的那样,而是有很多的暗道。 三头巨虫出现后又躲进了墓道尽头的门里。把门口堵得严严实实。 面对此情此景,哑巴和齐雨箬对视一眼,后者苦笑了一下,我们不得不退回原来的拐角处再行商议。 此时的虫群已经全部不见,墓道里就剩下我们几个人。 哑巴压低声音说:“刚才错过最佳时机,现在看样子它不会再离开那个门。” 齐雨箬有些恼火的在哑巴身边耳语:“你为什么一定要背着女尸走?如果你不叫我们背,刚才就乘机通过那扇门了!” 2015·扫黄打非·净网行动正在紧密进行中,阅文集团将积极配合相关部门,提交资料。 请作者们写作时务必警醒:不要出现违规违法内容,不要怀有侥幸心理。后果严重,请勿自误。(已有外站作者,判刑三年半) 正文 第61章 诡异光芒 哑巴小声说道:“为了掩盖身上的气味。” 老周压抑着怒气说:“刚才拉我的,就是这是那两个死小丫头,看到就来气,妈的。” 我说:“她们很可怜的,再说了,没有她们我们也走不到这里的。” 老周瞪着我,没有发作,只是眼睛都快冒火光了。 “好了,想想怎么办吧。”齐雨箬挥手打断老周对我的怒目而视。 我悄声说:“三头巨虫为什么不肯离开那扇门?” 齐雨箬想了一下说:“墓和虫不是一个时期的。所以,虫子来了以后把这个秘密通道当成了自己的老巢。它现在窝在老巢不出来,我们就要把它引出来。”他做了一个出来的手势。 浑身裹着水银在探照灯的光线下有些反光的女童尸站在一边幽幽的看着我们。她们身上穿着我的衣服让我更加浑身都不自在,好像她们是有思维的活人一样。 这一切是诡计还是生机? 齐雨箬看到我望着女童尸,对我说:“我们一定会把她们都带出去好好安葬的,没了她们虫群很快会发现我们,虫王也会马上发现我们。” 齐雨箬冲我挤挤眼,我知道这话不是说给我听的,而是说给这两个名副其实的小鬼听的。 我点点头,对老周小声说:“你会遥控爆破吗?” 老周看了我一眼,“那是自然,老子以前当兵的时候专门就是学这个的。” 哑巴说:“那就来一出调虎离山计。” 为了安全期间,两个女童尸被分开使用,我和哑巴原地不动,老周和齐雨箬带着一具女童尸去原来的耳室安装炸药,等他们炸药安好了,我们就实行爆破,这样巨虫听到动静就会过去,我们就有机会趁机溜过去。 齐雨箬他们去了,我和哑巴等着。哑巴倒是一向镇定自若,可我这心里七上八下,忐忑不安。每一秒钟都走的这样漫长,等待中我的心要跳出嗓子眼了。 在经历十几分钟的煎熬以后,老周他们摸回来了,齐雨箬朝我做了一个ok的手势,我才放下心来。 老周一回来就开始倒数:“5” “4321” 齐雨箬习惯性的一低头,我把双耳护住还是听到了惊雷一般的巨响,这爆炸声惊醒了不知多少可憎的怪虫,眼前的巨虫飞一般跑过墓道朝发出火光巨响的地方而去。 “跑。”齐雨箬在我身边叫了一声。 我们带着女童尸尽可能快的飞奔过墓道,一进门里面老周就把门关上,这门是朝外开的,在门里面可以向外开门,所以虫王才用能钳子顶开大门,但在门外面就要拉开。虫子在外面又不像人有手,墓道里的虫子是绝对拉不开门的。 一关上门,我们才发现前面出现了一道冰冷的淡黄色光芒,哑巴一挥手,我们赶紧关掉了身上设备的光源,齐雨箬带着我掩护起来。我们在黑暗中,注视着这片诡异光芒。 我们赫然进了一个大山洞,这层黄光从山洞的底部冒出。 正文 第62章 虫卵 我们都站着不动,那团幽冥的光在那里闪烁。老周说:“管它什么东西,先打它丫的。”老周端起枪来,三点瞄成一线,准备开枪。 “不可以。”齐雨箬说:“先抄过去看看是什么。” 哑巴放下女童尸,一个就地翻滚,摸了过去。这个门后面的空间和我之前在“魅”的幻境里面全然不同,在幻觉中只不过是一条小小的通道,可现在非常大,就似在一个山洞里。 哑巴摸到了山洞的底部,只一小会,哑巴便回头冲我们用矿灯画了一个圆圈,示意我们前方安全。 我只能看见矿灯的光在前面闪烁。 过了一会他越过来跑到我们面前,他说:“没事,只是一堆虫卵在发光。” 我们打开了手里的照明设备,这里的四壁不再是青砖砌成的墙壁那样光滑,而像是用工具粗糙的马马虎虎开凿的洞,用矿灯一照,石壁上发出微微的反光,整个洞穴是圆形,中间凹两头尖尖,成梭子形状。 我们跑去看虫卵,这些虫卵都挤在一起,在我们光的照耀下微微发抖,淡黄色光芒的就是从这些卵上发出来的。 现下我们四个人各持武器,我抽出了包里防身的小刀,用小刀的刀尖轻轻挑了一下那些虫卵。那些虫卵在刀尖下好似知道害怕,在不易察觉的颤抖着。 “什么鬼玩意?”老周问。 齐雨箬皱着眉头,不说话,他也从未见过这么古怪会发光的虫卵。离开中间的那堆虫卵,在半明半暗中摸索着圆形山洞的边缘前进,洞中央向下凹陷的厉害,就是一个窝的样子。 我的手电筒闪了两闪自动熄灭了,手电再也亮不起来。大概是因为使用的时间太长,电池的电消耗完了。 我准备停下来给手电筒换个电池再走,可身后的老周跟的我太近,山洞的边缘高低不平,我被他健硕的身体一撞完全站不稳,低头就倒了下去。老周眼见我摔倒,想伸手拉住我,但他背后背着女尸,一只手非但拉不住我,还因为重心偏移失去平衡加上自己和女尸的分量也要摔倒。 齐雨箬见老周和我都摔倒在地,忙不迭的来拉我们想接住我们,可是他再厉害也拽不住我、老周、水银女尸三个人的重量。他也跟着我们一起连滚带撞的跌下山洞的矮坡。 还好小坡的高度没有多少,我还特意带了护膝、护腰,我没有受伤,但是受到撞击滚得最远。老周和齐雨箬手里的探照灯滚落到其他地方。失了手电筒,我眼前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我苦着脸,揉了揉撞疼的胳膊,刚一坐直身,就觉得头顶上轻轻地碰到一个东西,脸的旁边还有摇摇晃晃的东西在摆动,它摆动的时候带起一阵微风,更高的地方有铁链摩擦的“吱吱嘎嘎”响。 我心想,这什么东西悬挂在这里。我摸上去,从手部的感觉上来看,是一双脚,在往上摸,上面干乎乎的像人类小腿的长圆柱形状。 我顿时一惊,这人的脚刚好踢到我的头,有什么人会双脚吊在半空中晃来晃去? 正文 第63章 蜡化 在一片漆黑中,我摸到一个吊死鬼。立马,以前看的恐怖片的形象在我脑海里浮现:鲜红的舌头、苍白的脸、腐烂的眼珠…… 大家一骨碌滚到地上以后居然都没了动静,我忍不住的大叫一声打破了这种死寂。 我这一声差点没吧一边的齐雨箬和老周吓死,老周说:“它妈的,你又莫名其妙的鬼叫,叫你魂灵啊,叫叫叫。老子的屁股都快摔成八瓣了也没像你这样。” 老周摔得最狠,因为齐雨箬直接摔在他身上,他成了人肉座垫被齐雨箬压得一直倒吸凉气。 只听见齐雨箬闷闷的声音从老周那边传来,他连忙问我:“钟淳,你怎么了?”接着又补充一句:“哥们儿,对不起啊。” 我确实是被头顶上悬的人腿吓呆了,一时间口不择言:“有腿,有腿,头顶上有腿,有人。” 老周和齐雨箬都朝我嚷嚷,加上山洞的回音,夹杂不清让人听不清楚在说些什么。 “……腿子?什么腿……” “……到底是腿还是人……?” “……有腿还是有人?” “别说话,看看钟淳在什么位置。” 不过,我醒过神来,急忙推开前面不断敲打我面颊的死人腿,手撑着地往后挪。没想到脖颈有一种毛茸茸的感觉。痒的难受,这种头皮都发痒的感觉。 我摸了一把脖子手指尖丝丝缕缕,干枯毛燥,居然是人的头发,一回头,就看见两个窟窿似得眼睛瞪着我。 后面倒吊这一具死尸,它的眼睛部分和口部已经只剩下窟窿在怪异的张着。死尸被我一撞之下顿时摇晃起来,它的黑色长发在我裸露的脖颈间摩擦。 一片浓郁的黑暗中也不知道有多少吊着的死人,我只好胆战心寒的趴在原地,可是依旧能够感觉到在我的头顶上有一阵阵的微风拂过,有一双双的脚如挂坠一般,悬在我的头上来来回回的摇晃着。 我惊出来一身的冷汗,已经辨不清东南西北,只好带着哭腔说:“哑巴,齐雨箬、老周你们在哪里啊,快开灯啊。” 齐雨箬听到我的喊声摸了过来,他刚才也是摔得七荤八素的,来不及找我在哪里。他说:“别怕,我们都在你周围。” 哑巴先前去寻他们摔下来弄丢的矿灯,现在找了回来,他按亮了那些矿灯。 眼前亮起一片黄光,只听一边的齐雨箬怪叫一声,说:“看!头上!” 我们皆抬头望去,只见穹顶上有无数的倒悬的人体。 众人都是大骇,容不得我们多想,矿灯的光已经照射到倒吊的人体上。这些不能称之为人体,应该只算做尸体,他们被反剪双手作出一个被捆绑的姿势,倒悬在顶上。 幸好齐雨箬他们的矿灯没有摔坏,光线还是很亮的,我一边盯着头上密密麻麻的尸体一边给没电的手电筒换电池。 哑巴看到我这样半张着嘴惊恐的望着头顶的吊尸,他说:“不用慌,这些尸体已经蜡化,不会再起尸。” 哑巴的视力很好,又有一双夜眼,他看到的蜡化连齐雨箬都没有看见。 我给手电筒换了电池以后,它重新亮起来,多了一盏光源,山洞里的黄色光亮强了不少。地下阴暗寒冷,头顶的尸体表面呈现出一种灰黑色,尸体应该经过了特殊处理,干黑而僵硬。刚才我以为他们都是被反绑双手吊在山顶,其实他们都是被穿了琵琶骨,用铁链锁在山顶上。他们无一不张大着嘴,死状痛苦,同时被均匀的排成一行一行的。 “哑巴,你说的蜡化是什么意思?我看这些尸体除了样子怪异以外没有其他不一样的地方。”老周问。 “蜡化就是身体里的油脂变为蜡质。”哑巴简短的说。 “变作蜡质能当蜡烛点燃不?头一回看见蜡质的尸体,弄一个下来瞧瞧。”老周说。 我急忙说:“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早点出去,一具尸体有什么可看的。” “你就让他看看呗,蜡化的尸身对于我们经常倒斗的也不常见,耽误不了多久。”齐雨箬的好奇心又发作了。 老周得了齐雨箬的允许哪里还会顾忌旁人,当下就抽出“探阴爪”要接上长锁链去勾那些尸体。 正文 第64章 蜡化尸体 那些蜡化的尸体最高处离地面不下两米,最低处就在我刚才摔倒的地方,不足半米,高低虽然不同但都错落有致的排列着。铁链的长度也有一米多。这些人也不知道是哪里的,被上不接天下不着地的吊了这么多年。他们男女老幼都有,穿的衣服已经和身体融在一起了,完全看不出什么时代。每个人的锁骨、琵琶骨都被铁链贯穿,缠绕住身体一直绕到脚上最后被吊起。 老周站在地面上用加长链条的“探阴爪”去攀住尸身,稍一用力,尸身就化作几块掉了下来。 山洞里空气很不流通,一时间又灰尘密布,黑色的碎尸尸蜡从头顶上纷纷扬扬的落下,绝对不是什么愉快的经历。 老周见一次不成功,又去勾第二具,“探阴爪”和尸体上的铁链相击发出沉闷的金属音,头顶上的铁链都很结实,不容易弄断,反倒是尸体历经千年极易损坏。老周勾了好几次除了把空气弄得污浊不堪,尸块一块块往下掉以外,没有任何进展。 终于连哑巴也受不了粉碎的尸体化作粉尘在半空中飞舞,自己身上被附着一层细碎的尸蜡。他只淡淡说了声:“够了。”他声音轻,也没有发过火,但这一声“够了”透出了威严。虽然音量不大,也足够老周、齐雨箬一愣的。 我赶紧出来打圆场:“这个尸体悬在空中难以弄下来,必须先把它降到地面上才能搞个完整的。” 谁知道我话音未落,便听到头顶传来一声金属的断音,而且接二连三的传来。 齐雨箬叫了一声:“闪开。” 这些铁链在此地吊的年头太久,铁链虽然结实但是锚点承受不住老周的折腾,几个受力点的承受能力已经到了极限。 我急忙向后退去,却听齐雨箬大叫:“往哪里退?快到到我们这边来!” 原来,头上的倒悬尸身有两处要掉下来了。我往后退正好退到第二具要摔落下来的正下方。老周躲开免得被砸到,齐雨箬却朝我扑来,我看见他眼中惊慌失措的神色。 这时自己的身体被人带起来,哑巴带着我一个滚翻离开了危险区域。 铁链的衔接处没有再维持,应声而落,立即从上面夹带着好几具尸体砸下来。尸体已经干枯的就剩一个壳子,但铁链却仍是沉重。这一下是砸的地动山摇,尘埃四起。铁链直直坠地,而尸体落地时已经摔成几段。 我怕齐雨箬为了救我而被链条砸中,却见他早就滚到一边。我们四个人赶紧赶过去看那些落下的尸体。 我听到身边的哑巴咋舌之声,就知道非同寻常。断落的尸体,终于知道他们为什么一碰就碎裂。 正文 第65章 尸壳 因为尸体只有外面一层壳子,尸体全内部是空心的,里面却有不少的虫蜕,尸体里充斥着如同棉絮般的虫子表皮。这些虫子的表皮已经干枯,摔落在地以后,有不少已经碎裂。 无数的虫蜕支撑起这个人的外形。这种恶心的场景,看了只叫人想吐。 这些掉下的尸体应该称之为尸壳,只有外面的一层壳和里面的一些骨头渣,说白点就是一个被填充物塞满的空心人皮而已。 老周看了一遍这些掉下来的东西,大骂晦气恶心,连连后悔刚才好奇要勾尸体。 齐雨箬在一边说:“你哪是因为好奇,我还不知道你,你就是想看看尸身上有没有值钱的东西。” 我指着地上的一块碎片,对哑巴说:“哑巴,依你看这些人身上的衣裳是哪个朝代的?这些尸体为什么只有一层外壳,外表的皮肤却都是连着的,就像是从里面被掏空了。” 哑巴探头看去:“说不上来,这里面虫蜕太多,单从外形上看,已经辨认不出。” 我把头抬起一直看着上方的山顶,那些仍旧挂在上面的尸体从外观上一点看不出里面已经空了,还饱满的、鼓鼓的,谁会想到尸体就剩下一层皮肤。 齐雨箬也说:“如此多的虫蜕从里面破出来,就要有这么多的虫子在身体里面,这么多虫钻进身体是怎么做到表皮还是完好无损的。” 老周对这些半点不感兴趣,直嚷嚷着自己倒霉。 我们都不想理他,把他甩在身后,却听到他再后面惊叫一声。齐雨箬以为他又要出幺蛾子,有点不耐烦的转过头去。在手电筒的光线下,我看到他的脸色变了。 在还未落尽的黑色尸蜡碎片中,我看到灰色的尘埃后面闪现出一个三个头的身影。 我们几个交换了惊恐的眼神,我下意识的回头去望进来的门口,门还是好好关上的,刚才完全没有听到开门、关门的动静。巨虫是怎么进来的? 我们之中哑巴最为警觉,连他都没有发现,就让三头巨虫摸进我们后面。 “老周!”齐雨箬惊叫道。 老周已经被三头巨虫用钳子举了起来,原先他手里的枪不知道被甩到了哪里。我身边的齐雨箬已经做好了迎击的准备,准备用梨花暴雨般的气枪子弹给它来一个见面礼。 “慢动手。”哑巴说。一开枪就会伤了老周,齐雨箬和老周一块出死入生多年,往往关心则乱。 我的心下一片慌乱,就看见老周在不断的踢打挣扎,他在巨虫的钳子下被带到了半空中,再这样下去老周非得给夹成两半不可。 之前在墓道里,墓道的地砖平整,现在在山洞里面,巨虫钳制着老周,它脚下的碎石哗哗作响,就像有很多只脚在地上来回走动。它为了制住老周也已经摇摇欲落来回动弹,费尽全身的力气。 哑巴挥着腰刀就冲了过去,他是打算和虫子近身肉搏。他举起刀对着巨虫的足部就是一刀,没想到一刀居然没有中而是从虫足上滑落直接插到了地上。 这巨虫如同身披盔甲,连哑巴的刀都刺不动它。虽然一击没中但是也给上面的老周争取了机会,他借机拔出小刀对着巨虫的口器就是一刀,巨虫吃痛,甩下了他。 老周被从半空中狠狠地摔落,一时也爬不起来,哑巴连忙一个就地打滚去扶他。 齐雨箬再也沉不住气,抬起抢来,一片钢珠带着火光而出,如同爆炸一般的“嘭”响贯彻整个山洞。我看见齐雨箬发难,自知马上又是一场恶战,明白自己帮不上忙,就不再迟疑,而是选择躲到一块山石后面。 钢珠子射到了巨虫的身上,发出了“当当当”的弹跳声响,就像是击中了钢板。 乖乖,这鬼虫子居然刀枪不入。 不远处山洞中间的虫卵被一声一声的巨响惊吓,居然在集体颤抖。虫卵上发出的黄色光亮更加强烈,加上齐雨箬时不时激发的气枪的枪口火光,整个窝形的山洞忽明忽暗。 在这明暗的若隐若现中,前面的巨虫突然不见,老周和哑巴的身边变得空无一物,齐雨箬瞬间失去了攻击的目标。 正文 第66章 被偷袭 哑巴扶着老周起来,只见他身上又添新伤,一身血红的挂了彩,我正打算从山石后面出来,猛然听到哑巴的惊呼。 耳边一阵粗重的喘息声响起,一个带着甲壳的坚硬头颅正在我的身后。 齐雨箬马上调转枪口对着我,只是一个回头照面,我还来不及看清它的全貌,腰间便觉得一阵剧烈的疼痛。 它用钳子把我也夹起来了。要死了,要死了,我心中一阵惊呼。 地下的三个人完全慌了手脚,他们团团围过来,却都不敢轻举妄动,怕进一步的动作伤了我。 老周抢过目瞪口呆的齐雨箬手里的枪准备再次击发,被哑巴劈手夺下。 齐雨箬回过神来,骂道:“你疯了!要打到钟淳。” 哑巴急急说:“这枪没用,它一身硬壳不知长了几百年。” 我只知道腰里剧痛,他们后面说什么根本顾不上去听。这时候刻不容缓,本能的反应取代了头脑中的一切思考,我举起手中的小刀就往巨虫的口器中刺去。 可惜,我胳膊太短,压根不能像老周一样去刺到巨虫,完全够不着那个虫子的嘴。我扭过头,只觉它的六只盲眼大的吓人,在头上还会转动。可是,它做主的只有中间那个头,其他两个在背上就像是一种装饰,只会随着身体来回摇晃。 这个庞然大物躯体上覆盖一层厚重无比的甲壳。我乱踢乱蹬,踢中它脑袋下面的脖子,这一脚觉得就像踢在钢板上一般。 这虫的体型之大超过我以前见过的所有陆生生物。就算在我的梦中,也从没见过这样一只可怕的巨虫。它的身体在山洞像一座小山一般突兀的耸立着,离得近了每次的一呼一吸都带来腥臭无比的风。全身被鳞片覆盖,就像穿了一身坚硬的铠甲,一双瞎眼还能散发出逼人的凶戾之气。 “你们快想办法啊!”我冲下面的人尖叫。 下面的人应声而动,老周与齐雨箬与巨虫激斗,时不时传来他们带着愤怒的大吼。 哑巴再次提刀近身而上,仗着身形敏捷,刀刀直逼巨虫要害处。老周退后几步将在地上摸到一切能仍的东西都甩向它。三人不给巨虫片刻喘息机会,巨虫身形巨大,免不了结结实实吃了哑巴几刀。 可它就是不愿意放我下来,虽然他们看似暂时占了上风,但巨虫的攻击并未衰减,可见它所受的伤都只是皮毛外伤,再看哑巴的速度已经渐渐滞重。 哑巴又抓住机会滑倒在三头巨虫的腹部,他持刀在虫身下划开一道口子。我在上面是看到一股腥臭的白浆喷出来,哑巴又从虫身后面滑出去。 焦急在齐雨箬的脸上闪现,汗珠从他头上大颗大颗的滚落,他不得不将周身的力量放在腿上,一跃而起,乘巨虫附身攻击哑巴时露出破绽,伸手就是一刀。 随着一声凄厉的嘶吼,齐雨箬的匕首深深地刺入巨虫的右肩和脖颈相连处,一篷白浆喷出,染了他一头一脸的白颜色。 然而事与愿违,巨虫被齐雨箬这一刀刺得狂性大发,猛地一甩,齐雨箬连人带匕首被甩到一米多的高空,半空中无处借力,直直朝地上跌落。 我来不及看齐雨箬摔得严重不严重,巨虫的钳子夹得我更加紧了,若不是出门之前我为了以防万一带上了工程塑料的护腰,否则现在我都被虫子夹成两半了。 巨虫吃了痛张嘴大吼,我就没见过虫子能吼的地动山摇的,我一扭头见它张大了嘴,血盆大口好似一道通往地域的大门,嘴里有好几排细密的梳子状的牙齿,透过细密的牙齿看得见喉咙里有鲜红的肉膜。 他们把巨虫打击成这样,虫子居然还是不愿甩我下来。 三个人商量好似的往后退却,就听哑巴说:“炸药,上炸药!”老周摸出了炸药。 我的心往下一沉,他们准备干什么,同归于尽? 老周抱着炸药就跑到了中间,等巨虫反应过来他要干什么已经来不及了。带着火星的炸药飞过去,一路翻滚准确的落在虫卵堆里。 三头巨虫立马甩下了我,回去护防,我耳中听到一声闷响,被它甩得在空中翻了两个跟头,落地以后打了好几个滚,一直撞到山壁上才停住。撞得我头晕眼花,每一根骨头都在疼痛,感觉胸腔里面的五脏六腑都被拉出来翻搅了一遍又被粗鲁的塞回去。 炸药在这时候爆炸,幸好老周的炸药的量不大,我又离得比较远,只感觉一阵热浪扑到脸上。当然,如果虫子执意带着我回它的老窝,我就要给虫卵陪葬了。 哑巴的计策似乎取得了成功,巨虫的一个头被炸飞出去。落到我脚边,挣扎了几下不动弹了。在最低处的巨虫再也没有任何的动静。 老周大喜,对我喊道:“小丫头,怎么样,最后还不是我救得你。” 齐雨箬说:“少臭美,还不是哑巴的计策好。好一招围魏救赵。” 我听到他们高兴的大喊大叫的,十分不满,心想我还躺着,差点没给我摔死,他们这个救法就是嫌我死的太慢。想叫他们闭嘴,但是浑身都疼痛,话也说不上来,我试着勉强在地上蠕动了几下,还好没有断了胳膊断了腿。 突然,老周和齐雨箬的笑和欢呼变调了,我抬头一看,被炸得只剩一个头的巨虫又上来了,我的天,这玩意到底要怎么样才肯去死。 2015·扫黄打非·净网行动正在紧密进行中,阅文集团将积极配合相关部门,提交资料。 请作者们写作时务必警醒:不要出现违规违法内容,不要怀有侥幸心理。后果严重,请勿自误。(已有外站作者,判刑三年半) 正文 第67章 转危 被炸药崩落的碎石还嵌在巨虫的硬壳上,它来势汹汹,比起之前更加疯狂,他们三个人大惊失色,撒开腿就跑,谁知老周在慌乱中,被洞内凹凸不平的石块绊倒,摔了一个狗啃泥。他顾不上骂,马上爬起来,举起一边的气枪就射。 “钟淳,快起来!”齐雨箬边跑边叫。 我还躺在地上,张嘴想回应,只觉得喉头一阵腥甜,不晓得是不是刚才摔跤伤了内脏,还是磕破了嘴,我全身除了疼什么都不知道了。 哑巴不知道什么时候折返回来的,背起我就往来时的门边撤。门边还站着那两个女童尸,我们刚接近女童尸,巨虫就已经追上我们,只听六足摩擦这地上的碎石,一股霸道的劲风压了过来,这一次它的势头猛烈,激起的气流像大风一般,刮得我露在外面的伤口生疼。 在劫难逃,我心中只剩这一个念头。 但是它忽而原地打转摸不清方向,原来我们跑到了水银女尸的保护范围里面,它再一次迷失了我们的踪迹。 它转了一会,马上又回头去追老周、齐雨箬,他们两人大惊失色,一人一枪一阵猛打,枪口的火星像一片光网一般罩着巨虫。巨虫受了极大的刺激更加凶悍。它的动作比受伤之前还快,加上身披硬甲,气枪不击打中它的要害基本无用。他们大部分的攻击都是无效攻击,巨虫反而离他们越来越近。 “过来,到我们这边来。”我急的一头汗,忍不住大叫。 “过不去!它挡住了!”齐雨箬吼道。巨虫卡在我们之间,他们被逼迫的节节后退。 老周和齐雨箬再英勇无匹也只能且战且退,退到了山壁边的石山后面,这时他们退无可退,千钧一发之际,哑巴抱着炸药冲了上去。 我除了董存瑞炸碉堡实在想不出如何形容哑巴当时的样子。 老周在一边吼道:“它妈的!最多还有六枪!和它拼了!” 哑巴边跑边做了个手势,他说:“你们吸引住它的注意力,我用炸药干掉它。” 齐雨箬点点头,又发出一枪牵制住巨虫的注意力,为哑巴争取宝贵的时间。 老周和齐雨箬一下散开,分成左右两路,一左一右的攻击巨虫。那虫子被他们吸引住注意力,忽而左忽而右的胡乱扑咬着他们。 哑巴已经从虫子的背后猫上来,正准备摆放炸药,那巨虫只剩下一个头而且早瞎了,却还能像背后长了眼睛一般,掉头去咬哑巴。 这样一来,局势发生了剧烈的变化,哑巴手里没有枪,双手抱着炸药,一时腾不出手来防御,又丝毫没有掩护的地方。幸亏他反应奇快,仗着身体灵便,一个弹跳躲在一边。巨虫又一次像他扑去,他再一次回避,已经到了山壁的边缘。 这里已经没有退路了,再也无法周旋,哑巴只好放手一搏,他抽出腰刀插入山壁,纵身向上一跃,用刀卡住洞壁上的缝隙,整个人从山壁上像猫一样直上,用脚登山壁,一个凌空翻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避过了攻击,落在巨虫的后方。 刚刚站定,巨虫的再一次攻击就已经到了,方才哑巴立足的地方,咔嚓一声巨响,岩石几乎被它撞碎。 我在山石后面看得惊心动魄,如果不是哑巴刚才那一下子避过去的话,他现在已经粉身碎骨了。 齐雨箬和老周赶不及救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哑巴和巨虫斡旋,突然哑巴人一矮,消失在巨虫的腹部下方,忽而他又从虫腹底下出现,原来他又故技重施,从虫子离地几十公分高的躯体和六足之间钻进钻出。巨虫一直在不断的调转身体位置,俯下身子去咬他。 等他最后一次钻出来,立即飞扑离去,他冲那边大叫:“快引爆炸药。”原来,他之前的钻进钻出都是为了有机会把炸药按在虫腹下方。 正文 第68章 为安 老周再没有迟疑,立马引爆了炸药。“轰”的一阵地动山摇,伴随着大量的白色粘液,以及无数的细碎甲壳,犹如漫天暴雨梨花般散开,巨虫的长脖子摇了摇,沉重的摔在地上,再没了动静。 这一次它是彻底死透气了,都炸成麻花了,再不死也要成神了。 齐雨箬去拾取刚才因为打斗而散落的装备。哑巴打算重新背起女童尸。 我才发现自己已经一身的汗水,虚弱无力的朝后倒在地上。 老周从我包里拿了一些绷带和药品,包扎起自己惨不忍睹的伤口。他之前的新伤莫名其妙的愈合了,已经让人忧心忡忡,现在又一下子多了这么多伤,尤其是在腰上的一大圈。我的心里闪出许多感谢和愧疚。老周自己剪断了纱布,拒绝了我的帮助,对我说:“你放心,我死不了。” 齐雨箬看他这样一脸痛苦的皱缩的眉头,用询问的语气对哑巴说:“我们干脆歇一会?” 哑巴没有马上回答,而是警惕的看了看四周,周围静悄悄的,看不出异常,他说:“好,休息十分钟。” 齐雨箬听了他的话再没忍住,立即倒下去躺在地上,喘着粗气。他也已经精疲力竭,再没力气了。 老周咬着牙给自己抹云南白药,一擦一皱眉,却愣是一声不吭,不喊疼。 哑巴却不闲着,举着刀慢慢靠近巨虫察看,只见那些巨虫的神经还没有死,正在不停的抖动。 齐雨箬看到巨虫的六足还在抽动,连忙爬起来说:“这究竟什么怪物!” 我迟疑着说:“这个世界上的昆虫有三百多万种,叫得出名字的大概只有一百多万钟,实在不好判断。” “乖乖,这么多种类的虫子,那人就是活在虫子的世界里了。”老周惊奇的说。 我们一群人顺着巨虫的身体向后走去,看看它连头带尾巴究竟多长。只见它横躺着比之前竖起来用眼睛估算的更加长,不得不令人啧啧称奇。 老周包扎完伤口,走过来用枪口在巨虫的尸体上戳了好几下,道:“看看这些硬的像钢板的外壳,难怪子弹都没法完全射透,这要是再来一个我们统统都要报销在这里面。” 巨虫在它的戳刺下居然又抖了两抖,吓得我们举起武器纷纷后退。 齐雨箬说:“到现在还没有完全死透气,管它是什么,再塞点炸药,把它送上西天,这样保险。” 我摇摇头,“我们目前还是别搞出那么大的动静,我担心山洞吃不住炸药的份量就此坍塌了。再说,现在它已经没有威胁了,大家歇够了最好能速速离开。” 哑巴附和说:“夜长梦多,早点出去为上。” 头顶是吊尸,脚下是虫尸,就算我们再有本事也不宜久留。摸金倒斗,胆气为先,我们一行人一番折腾,早就有了胆怯。我萌生了退意,加上子弹已经打的所剩无几,老周他们也不打算再留下。 我们动手把散乱的物品收拾回去,一边商议几句。他们动作极快,三下五除二都搞定。 齐雨箬在反复的检查从绿粽子那些倒来的玉器等物品,看到他这样我心里略微有些不快。 我把脸转过去,看向另外一边,这样做根本好不到哪里去,因为那边都是倒悬的尸壳。回头张望,它们就这样无声无息的挂在我身后的山顶上。在矿灯的反射中,那些尸壳好像再次有了生命一般,在轻轻的摆动。 突然,我听到一声阴森可怖的笑声,这一声笑又尖又利,像是野猫在夜晚尖叫,又像女人在笑。 正文 第69章 女人笑声 我下意识的望着离我们不足半米远的水银女尸,它们还是一脸痛苦的表情,看不出有任何的异样。 我以为是我自己听错了,也有可能是山风吹过狭窄的缝隙发出的刺耳杂音,却看见哑巴也在非常仔细的倾听。 我刚要张口问哑巴,见他把纤长的食指竖起放在嘴边叫我不要作声。我相信他,没有再开口。如果是我一个人在这里面对此情此景早就吓疯了,有他们在,人多好壮胆。 齐雨箬和老周还在絮絮叨叨。“幸好这一趟收获不小,否则老子要懊悔死。”老周在一边叽叽咕咕。 齐雨箬偷偷看了一下我的脸色,对老周说:“要知道这么危险……” 后面的声音太轻了,他和老周几乎是在耳语,我也懒得去听他们说话,多是一些抱怨之言。 我们不再管后面的巨虫尸体,也不再纠结头顶的那些尸体上有没有好东西了。我们扛起女尸往下坡走去,但是这一路上我没有忘记方才听到的冷笑的女人的声音。怎奈山洞里丝毫没有外界的自然光,光靠几盏手电筒没法看清楚全貌。在黑暗里,一具一具的尸壳就像凭空吊在上面,灯一照,更加显得影影绰绰,好像它们在对我们虎视眈眈随时准备向我们索命。 我实在想不明白刚才那样的笑声到底是从哪里发出来的,到现在我还感觉它无处不在。 传说,特别厉害的僵尸在被烈火焚烧的时候也会发出这样恐怖的笑声,但那是一种带着千年怨气所结的痛苦。但我刚才听到的笑声,有点像是阴险的笑,好像嘲笑我们落入了圈套。我有一种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暗算的感觉。 哑巴冲我们连连打手势,拼命地催我们快点走。这一路上他都没有催促我们,现在怎么这么起劲? 我们一路向下,路过山洞中心窝型的地带,看到那些比刚进来发着还强烈黄光的虫卵,突然明白了。刚才拿炸药一炸,虫卵被炸的散开,散落在底部的各处。在四处发着微光。 “我想这是虫子们的老巢。”我说。 那个三头巨虫为什么不愿意出来就是为了保护这里的虫卵,而头顶上的那些人只剩一层皮也是因为那是被虫子吃空了。 这些在墓道里对我们紧追不舍的虫子在幼年的时候,便以头顶上的这些人为食物。 这时候我们已经在上坡了,很快就要到达山洞的边缘。 齐雨箬好像也想明白了这一点,我看到他的脸像白骨一样白,他指指下面那些虫卵,突然它们活动的更加剧烈,发出的黄光更甚。 这些虫卵也许带有生物电,可以在黑暗中放出黄光,现在山洞的底部已经完全被黄光照亮。 原来,那阴森的女人笑是这些虫卵挤破卵膜,破壳而出的声音。 四周传来无数蠕动的物体撞到碎石发出的声响,一声声的女人笑声直入人心。 正文 第70章 破壳而出 “跑。”哑巴说。 我们再不用哑巴催促,他们带着女尸和装备把毕生的力气都用上了。现在发现不算太迟,它们只是在盲目的乱爬,我们还有活路。 这些蛋黄般大小的虫卵孵化出的怪虫子有人脚面这么大,活动迅速。 我们的逃窜并没有持续很久,因为它们循着光源形成了半包围圈。 老周回过头来,看看走在后面的我和齐雨箬有没有掉队,他刚一回身,便吓得双脚跳起,明显看到了什么吓人的东西,他指着我后面齐雨箬。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也吓得不轻。 有两只怪虫挂在齐雨箬的小腿上,但他好像浑然不知。 齐雨箬在我们最外围殿后,女尸的水银保护不到他那个位置,两只怪虫正抱着他的小腿肚子在一口一口的啃着。齐雨箬的牛仔裤已经被啃破了。怪就怪在,他一点感觉也没有。 事发突然,齐雨箬低头看着自己的腿,完全怔住了,不过他很快举起枪托,对准那怪虫狠狠砸了下去。 我们已经弹尽,齐雨箬又失去了知觉,真是前所未有的恐惧。 来不及等恐惧弥漫,刚孵化的怪虫子将我们包围成一个圆圈。 “糟了!”老周叫了一声,“我怎么感觉四肢麻木,使不上劲。” 我大惊,轻呼一声,举着手电筒的手颤抖不已。 “别慌,只是没感觉不影响其他,我们先出去再理会。”齐雨箬跑上来扶着我手中摇摇欲坠的手电筒。 无数只匍匐在地的怪虫子,层层叠叠的挤在一起,都“咔嗒”着钳子,动作迅捷,正围着我们团团打转,似乎已经把我们三个人当成了盘中餐。只不过它们惧怕女童尸身上的水银,一时不知道从何下嘴。 不知是我错觉还是因为太紧张,我觉得水银女童尸的威力正在减弱,空旷的山洞里水银的气味聚集不到一起,空气中几乎闻不到汞的味道。 我们只有两支打完弹药的陈旧气枪和一些炸药,一旦它们群起攻之,我们将无法抵挡很快就会被分食。 我们四个人几乎是背靠背,互相依托,借着水银女童尸的保护暂时安全。我们不敢轻举妄动,在等待着时机。待它们耗不住了,露出破绽,我们才能伺机而动,一举冲出去。 我拿着手电筒照着,它们似蛇在地上游走。虫群躁动不安。 老周说:“齐老板,你发个号令,我们一块冲出去。” “不行,它们数量太多,我们没有子弹了,就这样冲出去纯粹以卵击石。”齐雨箬对老周说。 这些虫卵在洞中不知道多少年了,为什么我们到这里它们就破卵而出?还有,为什么齐雨箬和老周恰恰就在这个时候失去了知觉?这两者之间有联系吗,还是说只是一种恰合呢? 洞中一片混乱,只听见有源源不断的虫子爬动的响声从四面八方而来。看来是不能再等了,事到如今,绝不能坐以待毙,只能抛开生死往外冲。 正文 第71章 生机 哑巴让老周把所有的炸药都拿出来,我们准备要放手一搏了。他说:“我看见有一个石门,一会儿你们跟着我跑。” 老周却说:“我压根没瞧见有什么石门。” 哑巴的有一双夜眼,可以在黑暗中看清别人看不清的东西。 齐雨箬相信哑巴,没有异议,他说:“我们引爆炸药,乘乱跟着哑巴,一出山洞,想办法把门封上,就不用惧怕这些怪物。” 容不得我们再做商量,刚刚破壳而出急需食物的饥饿怪虫已经等不及了,似乎在饥饿面前,水银的威力也无法使它们惧怕,越逼越近。 水银只是味道难闻,既然毒不死我们,也毒不死它们,这种只是威慑的力量往往随时间的推移而渐弱。 包围圈已经缩得很小,前方迫不及待的怪虫已经张口咬来,哑巴飞起一脚正中它的脖子,一脚就把它那细长的脖子踢断。 老周的手里紧张的忙活着,在组装炸药。 我们夺路而逃,没命的往哑巴带领的地方跑。 “轰”的一声巨响,山石再一次崩裂,不远处引发的爆炸升起了熊熊大火,那些怪虫在烈焰中翻腾。 我们趁乱从最薄弱处逃跑,跟着哑巴一路狂奔,使足了打出娘胎的力气在崩落的碎石中一脚高一脚低的跑了一段距离。却听见后面的爬动之声越来越近。 只感觉到脚上一沉,我心里暗叫不好,回头一看一只怪虫爬上了我的小腿,张开嘴正打算咬我。这时齐雨箬手起铲落,拍掉了我腿上的虫子。 近了,近了,我已经能看见哑巴说的那扇石门了。我们四人已经跑得连喘带咳,心砰砰快要跳出嗓子眼。 老周一指前面那个光溜溜的石门:“你们先出去!我在这里抵挡一阵,否则都这样一个也跑不了。”他把跑在后面的齐雨箬往前推。 齐雨箬说:“少扯了,老子一世英名,怎么会抛下你不管,你还不及我有能耐,要留也是我留下。” 哑巴说:“我们这样贸然跑过去确实有死无生。设一道炸药,抵挡一阵,这样才有时间脱身。” 齐雨箬推开老周的手就去摸炸药。老周会意,这是要命的事情迟不得,他争分夺秒的排布炸药,胡乱的散布在满是碎石的地上。 我听见那些摩擦声响由远至近,判断它们已经很近了,忍不住心中恐惧,嘴里一个劲的催老周:“快点,快点!” 老周一布好,齐雨箬拖过老周便撤。我更是半秒都不敢停留。催命般的爬动声已经到身后。老周在逃命的时候还不忘往后再看一眼。 他刚才布的炸药威力不强,甚至不及我们遇到绿粽子要炸门的那种。不过,也足够抵御一阵,凭我们的速度应该够到石门那里。 在爆炸之后,哑巴的手已经够到了石门,原来以为要费一番功夫,出人意料的是,石门居然轻轻一推就开了。 我们愣了一愣,旋即反应过来,排着队快速通过狭窄的石门。 过了石门立马豁然开朗,原来真的回到了先前那个墓的甬道里,熟悉的马骨和车辙印还留在这里。 我们疾跑了几步,就看见来时的盗洞。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我们背着两个女童尸,向着来时的盗洞逃去。只恨爹娘给自己少生了双腿。 来时是这个洞来,去时是这个洞去。不知是谁挖得盗洞真应该感谢他。 这次不会再爬错了。一行人迅速的爬进较为宽敞的盗洞。 正文 第72章 挖坑 只要能爬出盗洞回到地面上就得救了,我们所有人的体力和精力都已经达到了极限。但越是危机的时刻越能激发出人的潜能,完全想不到在近一天滴水未进的情形下还能爬这么快。 哑巴先把我推上地面,随后齐雨箬也上来了。老周和哑巴在下面把两具水银尸托上去,齐雨箬在上面接住,又伸手把老周拉上来。最后才是哑巴上地面。 没想到就这么回到了地上。我们下斗的时候是下午,现在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了,阳光刺激的双眼耀目生花,一时之间还适应不了这样的光明。这与斗下的阴暗有天壤之别。 能活着回来,真是恍如隔世。 我们对视一眼,相视而笑。一脱险,我的腿就像突然没了骨头,瘫坐在地上。 头顶长空如洗,地面上的空气真是好闻,我贪婪的吸着阳光下似乎散发着芬芳的空气。身后的哑巴他们在给盗洞回填上土。 老周边填盗洞边抹了头上出的白毛汗,连说失手,想不到被盗过的斗都这么危险,再有下回就是来十个官窑碗也不走这一遭。齐雨箬道,不算没收获。两人露出劫后余生的大笑,和哑巴往营地的方向走去。 只有我捏紧了父亲的手机,望着那块地方,不管怎么说,知道他曾经来过这里,也不算白跑。不过一想到墓道里死去的黑衣人可能是和我父亲一块同行的,我的心又揪了起来。我背过身,跟着他们坐在石头边处理伤口。 说来也奇怪,一出墓齐雨箬就恢复了知觉,老周的四肢也不麻木了。 在回有帐篷的营地的路上,我们找了一片向阳的空地把两具水银女尸就手埋了,免得它们再给我们找麻烦。 老周说:“就不能先歇会,气还没喘匀呢,就忙着伺候它们。” 我说:“是啊,不能先吃点东西、喝口水再埋。整整一天没吃东西。” 齐雨箬说:“吃吃吃,你就知道吃,吃什么吃。早点埋了早安心,谁等到晚上再埋死人,慎得慌!” 老周看到我被齐雨箬冲了两句,在一旁幸灾乐祸的笑。 “笑,有什么好笑的。还不下来帮忙。”齐雨箬对老周嚷嚷。 老周收了笑容帮齐雨箬挖土埋尸体。 我看着他们挖土觉得有点百无聊赖,所以去帮着哑巴放风。他正在一边的高地上放哨。 我走过去说:“谢谢你,多次救了我。” 谁料到他对我感激的话语冷漠的很,只扭过头来看看我,没有说话。 哑巴就是有能力随时随地的把气氛降为冰点,其实他便是只嗯一声也没有那么尴尬。 如今只有风的声音在我的耳边回响,小风吹过山林轻抚树木的声音,以前我从未觉得它有这么美妙。 我学着哑巴把目光投向远方,夏末的森林景色绚丽,成片不知名的野花开得烂漫,星星点点的颇有野趣,远处反光的河流很美,如同一条玉带。 我听到后面的动静,齐雨箬和老周还在卖力的挖坑,也许是他们太累了挖这么半天才刨出一个浅坑。这坑一时半会儿也挖不好,我总不能老这么傻站着。 我开始没话找话讲,因为我对哑巴有一种掩盖不住的好奇之心,为他的身手也为他的沉默寡言。我说:“你和齐雨箬是怎么认识的?”话一出口就觉得有点怪异和不合时宜,不过哑巴这个人是不太在意世俗礼节的。 他说:“齐老板认识我的老板。”就这么简单的一句,后面却隐藏着千丝万缕。 他这么回答却不知让我从何说起,我想了一下才继续问:“那你家里还有什么人没有?” 他用带着一丝诧异的眼睛望了我一眼,我以为他不会回答我这个莫名其妙的问题,却听到他暗含着悲伤的话语说:“一个妹妹。” “哦。那有机会我们可以认识一下。她多大了?应该还在上学吧?她有你这样一个厉害的哥哥应该会很开心吧?”我说。 哑巴摇摇头,“别说了。”语气带着无奈,让我别在继续,他这个话题有到此为止的意思。他说这句话的时候依旧眺望着远方。远处的太阳由原来的金黄变为橙黄色。 我知道自己并没有让他生气,还可以问问题,我又问:“你哪里学来的本事?” 他没有回答我,默不作声的走到一边,对我说:“如果你是我,为了活下去你也会变成这样,但愿你永远不要如我这般。” 他的目光深邃,配着残阳似血,只感到他有无限的悲凉。 老周拖着两具用我衣服包裹的女童尸从后面经过,用怀疑的目光打量着我们。 正文 第73章 埋尸 “天黑前要是还想回到营地就帮我挖。”身后传来了齐雨箬不满的吆喝声。 因为逃跑的匆忙,老周把工兵铲和短柄锤丢在墓里了,现在就剩一把工兵铲,老周只能用洛阳铲一点一点往外面撬土,挖得十分费力。我也是头一次看见有人居然能用洛阳铲挖土的。不一会,两个人已经累的满头大汗。 我们换班放哨,让他们先休息会。哑巴用铲子,我从老周手里接过了被他手攥得很热的洛阳铲。然而,没挖半个小时我的手就疼了,累的我小腿肚子直打颤,肚子也饿的不停打鼓。 我对埋头干活的哑巴说:“也有一米多深了,埋太深也没用,它们身体里都是水银也没蛆虫敢动它们,差不多就行了。” 哑巴停了手,把齐雨箬、老周叫过来。 老周把两具女童尸包裹好,并排放进土坑里面。我蹲下身给它们整理了一下衣服。 我们围着土坑掬了个躬,老周的这个鞠躬有点勉为其难,只是象征性的点了下头。 齐雨箬碰碰我,说:“是你提议我们带出来的,你应该讲几句话才算结束。” 我小声说:“我没参加过追悼会,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啊。” 齐雨箬和老周一听都乐了,在那儿哈哈大笑。 老周说:“还追悼会呢,这你家先人啊。 “哎,既然钟淳不知道怎么开始,我们干脆一人说几句,好歹也感谢它们给我们指了条道出来,一路上要是没它们,我们会怎么样就难说了。”齐雨箬正色道。 “那你先来。”我说。 “咳咳。”齐雨箬装模作样的清了清嗓子,做出葬礼主持人的样子,“两位古代的少女,在你们还没有享受美好的时刻就已经被迫终止了生命。希望你们能入土为安,入土不安的都是粽子,要被统统消灭。现在条件有限,没有棺木也没有香烛,不过以后我会给你们多多烧纸钱的……后面怎么说来着?”齐雨箬歪头问我。 “算了,还是我来说吧。”我说,“感谢你们将我们带出那片黑暗,在我们走投无路的时候。我不知道你们生前遭遇了什么样的事情,但是我能深刻的感受到你们痛苦和绝望。”我顿了顿,“你们被迫献出生命为了帝王荒谬的长生梦,这很不公平。其实我们每个人都如同蝼蚁一般,做不了命运的主人,你们不会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如果真的有转世轮回,希望你们做自己命运的主人。” 这话其实有些过头了,但是哑巴在我身边很小幅度的动了一下。 我话音一落,老周就迫不及待的说:“早登极乐,别再来纠缠我了。一路走好。” 哑巴没有说话,而是用工兵铲把土慢慢盖到它们身上。 此时的天空略显妖异,一边天际带着沉暗的蓝紫,而另一边挂着橙色的夕阳,恰是日暮时分。在夕阳的余晖下,泥土被夕照染成红色。 一层薄薄的土就埋葬了两个可怜的女童,心中生出感慨,不知道他年葬我的又会是谁? 2015·扫黄打非·净网行动正在紧密进行中,阅文集团将积极配合相关部门,提交资料。 请作者们写作时务必警醒:不要出现违规违法内容,不要怀有侥幸心理。后果严重,请勿自误。(已有外站作者,判刑三年半) 正文 第74章 疑问 迎着夕阳我们一路走回营地,前天晚上宿营的地点离这里有十余里地,空着肚子走回去是一种煎熬。走了半个小时,我就有些吃不消,肚子叫的像擂鼓一样。 一天一夜的时间在墓里奔跑、逃生连一向强壮的老周也受不,本来打算天黑前赶回营地的计划现在看起来恐怕要延后。 齐雨箬看着人仰马翻的我们,下令原地休息一会。 当听到可以休息的时候,我巴不得可以幸福的躺下一会儿,哪怕是一小会儿。躺在地上啃着压缩饼干的我,望着不远处休息的他们,心中的疑惑又浮了上来。 如果我现在问,他们会不会觉得我忘恩负义、不知好歹,应该不会,最多就是如哑巴那样的沉默,或者如齐雨箬那样随便撒个谎。 我望着渐渐变深沉的天色,思考着。 周围非常的安静,闭上眼睛,感受微风拂面,以为这只会是一个悠长假期。但是一张开眼看见浑身肮脏的自己,和那些触目惊心的伤口,我就无法再躺着。 我坐起身来,发现刚才那样惬意的休息的只有我一个人而已。哑巴还是很警觉的坐在几米远的高坡上,齐雨箬也只是半靠在树根上,没人向我一样彻底放松。 他见我一下子坐起来,便屈起一条腿把手支在上面,问我:“怎么了?哪不舒服吗?” “没有。没不舒服,你怎么样,受的伤还要紧吗?”面对他的关心,我的质疑反倒说不出口,说不清楚为什么,我就是愿意相信他们。本来以为可以在路上说出来,但是刚刚一起出生入死很难开这个口。 齐雨箬对我眯起了眼睛,我想是我的表情出卖了自己,我现在一定是非常迟疑的神情。 “老周呢?”我叉开话题。眼前的夕阳已经在跳跃着慢慢的沉入地平线,更多的暗紫色占据了天幕成为天空的主要颜色。 “不就在你后面吗?我真的很怀疑像你这样糊涂的人是怎么平安长到这么大的。”齐雨箬问。 “人不都是这样稀里糊涂的就长大了嘛。”我说。 “哦。”他漫不经心的回答,“我也很想这样稀里糊涂的过一辈子。” “什么意思啊?”我问。 “没什么意思。我的没什么意思,就和你刚刚说的‘没有’是一个意思。”他冲我笑笑,露出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 他这么忙的盗墓贼还有时间保护牙齿,真是有些不可思议,我有些岔开了思路。牙齿洁白是件很寻常的事情,但是我现在看他们这样一群不一样的人,就算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放到他们身上,反而觉得有些轻易的不可思议。 我凝望着天际的飞鸟,心里也渴望着像它们一样归家。我已经很累,却还要和我一起出死入生的人,姑且呈他为朋友的人斗智斗勇,想着从他的嘴里问出话来。 我说:“那样的意思就是,你刚才说的‘没什么意思’只是一种谎言咯?” “不,我并没有这样说。相反,是你认为你的‘没有’是一种谎言。” 绕来绕去,我被他绕进去,着了他的道。 “呃,我想。”我补充道:“我想,我不太擅长猜谜的,你应该知道的。” “你不擅长任何东西,所以我才会很怀疑你是怎么平安的长大的。”齐雨箬对我举起水壶,很不客气的回敬我一句。 我也不甘示弱的说:“是你过的太不一般了,别人的生活没这么刺激,所以他们不需要你所认为擅长的东西。” 他始终顺着我往下说。我们看似在随意的聊天,其实都在试探对方。他想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便是他这次和我一起下斗的目的。 “人一生来什么都是零,可有些人生来就是为了过的比别人糟糕,这种糟糕并不在于他们自己。”他慢悠悠的喝着水说。 我忙问:“那在于谁?” 正文 第75章 突如其来的争吵 他刚想回答,却听到哑巴在那头喊:“应该上路了。” 齐雨箬缓缓站起身,在夕阳的背光之中我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看见他身后的太阳挣扎着下沉,跳跃的光斑越来越少,直到最后一丝光线也被大地吞没。 天,终于黑了,暮霭沉沉。 我们一行人寂寂无声的走回营地,还是哑巴带着我,前面的齐雨箬和老周正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斗嘴,说着卖了明器过几天去哪里哈皮,哪里的小妞漂亮。 他刚才差点就开口告诉我些什么,只是哑巴打断了他,哑巴是有意为之的吗? 我把怀疑的重心转向了哑巴。我偷看了他一眼,夜色下,他的脸在矿灯的光线下半明半暗,脸部的棱角分明的就像是沉默的岩石一样。 哑巴又是什么人,看样子他和他们又不像一伙的,那为什么他会甘愿冒着危险参与进来。我问哑巴,一定不会从他那里得到比齐雨箬更加多的有用的信息,在埋水银女童尸的时候,我就感到他有苦衷。 如果哑巴不打断齐雨箬,齐雨箬会告诉我什么呢?他之前说,人一生来什么都是零,可有些人生来就是为了比别人糟糕的,这种糟糕并不在于他们自己。不在于自己,难道在于别人?别人会是谁?谁拖累了他,谁让他成为一个盗墓贼,他说的这些和我有关还是和他自己有关? 原本以为下斗以后可以解决一些疑问,可是现如今非但没有解决任何问题反而牵扯出更多。 父亲的手机还在我的裤子口袋里,它冰冷的贴着我的大腿,像一个没有生气的幽灵。 天色越发的浓重,林子到处都是猫头鹰的桀桀怪叫,我们走过密林的时候尚能惊飞不少夜间的鸟类。不知名的危险动物在遥远的地方嚎叫着。 好在我们已经接近营地。一回到营地齐雨箬他们就张罗着生火,在野外生起一堆篝火能有效驱赶野兽的侵袭。 哑巴他们摆弄完篝火后,老周突然眼巴巴的问我:“你会做饭不?” 我摇摇头看着他:“不会。” 失望马上就显露在老周脸上,他骂骂唧唧:“原本以为带个小娘们出来,拖累我们不算,起码应该会做饭吧?现在连饭都不会做,以后谁娶你谁倒霉。” 本来就又累又饿的,我脾气也不太好,“谁规定的女的就要做饭啦?女的不做饭男的是不是就别吃饭饿死算了。还有!”我加重了语气,“娶老婆就是为了做饭的吗?” 老周说:“娶老婆就是为了做饭,生孩子!” 我也有点恼火了:“齐老板说你当过兵,我还真的不敢相信,就你这思想,和封建的农民有什么区别?部队里没把你教育好,你不知道接受新的思想还那么因循守旧,抱着古板的糟粕不放。” “操!农民怎么了?农民比你强。你说你个小娘们能干嘛?在斗里几次拖累我们,哥几个差点让你害死!”老周的样子简直就是火冒三丈。 “好像你没害过大家似得,就我一个不好是吧?我不过就是第二次下墓。要不是你们贪心哪会多出来那么多事?你凭什么全部都责怪我?”我也不毫不相让对他反唇相讥。 “要不是你推老子,老子能趴到粽子身上?老子差点没让粽子掐死,不怨你怨谁?小娘们!” 没谁料到我和老周之前那么多摩擦都没吵起来,现在居然为了谁做饭这么一件小事就嚷嚷开了。从斗里出来以后,大家的精神比以前都放松多了,也没必要互帮互助了,老周也觉得不用再忍着我了。 反正一回去就散伙,谁稀罕谁。 正文 第76章 哑巴的技能 “行了,统统闭嘴。吵吵嚷嚷的像什么样子。”齐雨箬不耐烦的说,“吵什么吵,你们看那边。” 在旺旺的篝火边,哑巴正在低头煮饭,火焰映红了他的脸使他看起来心情不错,一点都没有受我们吵架的影响。他把包里的小锅拿出来放在刚刚支好的架子上烧饭。 我跑过去看,锅里煮着我们带来的压缩的脱水牛肉粒子,居然还有新鲜的木耳!我一凑近,菜香和着牛肉香直扑人脸。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这香味直抓着我的胃。 我惊喜的问:“这些东西哪里来的?” 不用说,刚才他们去捡柴火的时候,哑巴从林子里捡木耳回来。 夏末的树林里万物生长,有好多可以吃的好东西,只是我缺乏野外生存的技能和经验,辨别不出哪些能吃的食物。 饥饿容易使人脾气暴躁,吃了哑巴做的饭以后,我和老周的心情都平复很多,我们四个人几乎像一家人一般围坐在篝火边,谁也没再提起刚才的不愉快。也许是吵完了,心里的积攒依旧的怒气和埋怨都散去了。 老周半靠在一堆背包上哼着小曲,一边抱怨着有酒就好了,他和着方才剩下的一点牛肉木耳汤蘸着带来的干脆面吃。经过墓道里的奔跑、滚打,干脆面已经被碾成了干脆面粉末,老周索性全都倒在汤里泡着,然后糊塌塌的喝下去。 齐雨箬和哑巴在商量怎么回去,我们带来的食物还剩不少加上山林里的木耳、野山鸡,足够五天的食物量,但是饮用水已不足。路上没有条件时时刻刻煮开水喝只能依靠山中的上游泉水加些消毒片消毒。最好明早就赶回去,他们决定就在这里待一晚上,明天一大清早就要拔营地启程,如果快的话两天就能回到下望村。 老周对这些不太上心,这种大事他都交给齐雨箬去决定,他又把那些倒来的明器取出来观看,刚到营地的时候我看见他乘大家捡柴火的时候偷偷去河边清洗这些明器。 齐雨箬看他这样,骂道:“丫的真没出息。真是受穷等不到天亮。一会功夫看了几十次,你也不怕看没了,以后放我这里保管。” 这次倒来的明器哑巴也有份,不过他竟然没提出来要,而是冷眼看着他们打打闹闹抢来抢去。这也是我看哑巴非常不正常的地方,冒着杀头的风险倒斗可不就是为了倒明器挣大钱,现在他却不在乎,说明一定有重要的事情更加让他在乎。 “你胆子肥了啊,敢抢本老板的东西啊。”齐雨箬边和老周边瞎闹边嬉笑。 老周身体最为强健但不及齐雨箬灵活,被他夺走以后愣是没抓回到手里。两个人坐在那里拿明器丢来丢去也不怕掉地下摔了。 看着他们打打闹闹,这么多天来我头一次觉得真正的放松,一阵倦意袭来,我说:“不行了,困死了,我去睡觉。” 等我走进帐篷里的时候,还听到老周不甘心的对齐雨箬嚷嚷着:“今晚老子值第一班,看你睡觉了还能跟老子抢。” 我暗自笑了一下,听完这句话因为过度的疲劳,我倒头就睡着了。 正文 第77章 莫名噩梦 这一觉睡的天昏地暗,也不知道睡了到底多久,模模糊糊的醒来却发现帐篷里一片漆黑,看来天还是没有亮。浑身出汗,身体变得黏黏腻腻,同时也因为好久没洗澡。 帐篷的布微微透出红光,是外面的篝火还在燃烧着,有一个人影在篝火前晃动着,看影子异常膨大的乱动,这家伙应该在手舞足蹈,也不知道是捡了钱包还是别的什么,居然能这么兴奋。 现在是几点了?是老周还是齐雨箬在放哨守夜呢,应该没到后半夜,哑巴每回守下半夜几乎是悄无声息的坐在一边一动不动,不会现在这样随意的在篝火前摇来晃去。我想,幸好他们没有叫我守夜,这样的劳累还要放哨实在够受。 因为我是女的,所以我一个人睡一个小帐篷,而齐雨箬、老周、哑巴挤在一个帐篷里。我们带来的帐篷是一个单人帐篷和一个双人帐篷,四个人只有三个睡觉的地方这就意味着必须有一个人是清醒的。出来这几天一直都是哑巴、齐雨箬。老周分三班轮流值夜。 真是辛苦他们了,我想着,翻了一个身又沉沉睡去,在梦里我看到一个陌生的房间,慢慢地走进去,会发现里面有好多浸泡在液体里的婴儿标本。那些奇形怪状的婴儿在浓稠的液体里大声的哭泣,如同春天的野猫叫的嘶哑难听。我走过去凝视其中一个婴儿,那些液体突然从放置的玻璃瓶中流出来,悄悄的漫过我的脚裸、漫过我的小腿,一直到漫过我的头顶。我在浓稠的液体中却能顺畅的呼吸,在那些温热的液体里游泳。只是这越来越浓的黑暗让我无所适从,我像在母亲的子宫里,而那些液体就是羊水。 一种巨大的满足感包围着我,这是妈妈的爱…… 我在妈妈的爱里慢慢陷落下去,陷落……巨大的困倦感袭来,眼皮好沉重。 睡吧…… 睡吧……睡吧…… 带着幸福感就这么睡去,再也没有痛苦和劳累,不需要再去找爸爸,真相算什么,幸福才是最重要的。 忽然,一阵剧痛袭击了我的脸,我一睁眼,被强烈的手电筒光照的几乎睁不开眼睛。 我立马意识到我又被人扇耳光了!而打我的人正是此刻用手电筒强光直射我的脸,哑巴这家伙半夜不睡觉到我帐篷里来做什么!我怒道:“哑巴,你搞什么?干嘛打我?”一边用手去遮挡眼前的强光。 持着手电筒的哑巴脸色铁青,就算在墓道里最危险的时刻,我也没见过他这样难看的脸色。 “怎么了?”我见到他这幅吓人的表情,连语调都变了,也不问他为什么扇我耳光,一定出了不得了的大事! 哑巴也不容我套件衣服披在身上,一言不发的把我从睡袋里拖起来,扯出帐篷,指指围坐在篝火边的老周和齐雨箬。 此时月亮孤悬在天空的西边,头上是天悬星河繁星灿烂,正值下半夜,除了三不五时的虫鸣周围一片万籁俱静,齐雨箬和老周也是并排很安静的坐着。四周没有任何一丝一毫的异样。 我看了一下营地周围,天还黑着,我们选择的宿营地点不似别的地方,四周的树木比较稀疏,视野也较为开阔,能望到比较远的地方。除了我们的脚印附近再没有别的人和动物的足迹。篝火持续而且平稳的发出红光,今天晚上没有任何不同寻常的地方。 我一脸的莫名其妙,用怀疑的目光看着哑巴,哑巴却反而用怀疑的目光看着我。他的表情不像是装的,哑巴这么僵硬的站在一边,我还是头一回看见。 但我非常恼火,被人三天两头的打耳光绝对不是什么愉快经历,脸上还在火辣辣的疼着。 我怒道:“你趁我睡觉打我耳光,现在我脸痛的要炸开。你又把我从温暖的被窝中拉出来,半夜三更不让我睡觉就是为了让我看老周和齐雨箬亲亲热热的围坐在一起?哑巴你爱好很特殊啊?” 哑巴的面色变得煞白,他动动嘴说:“我应该在接近三点的时间起来换班。我没有发现周围有任何异常,但是你看。” “看什么啊?”我怀疑的看着他。 他没有回答我。他手劲大的吓人,一路把我拽到老周和齐雨箬面前。刚才我是从背面看到老周和齐雨箬肩并肩坐在一起的,这回从正面看他们完全不一样。 如果老周和齐雨箬一脸的痛苦、恐惧的神情那样还好点。但是,我不知道用什么去形容我看到的一切。 正文 第78章 妈妈的爱(1) 老周和齐雨箬是醒着的,可是他们的眼神涣散,老周嘟嘟囔囔说着什么句子让人听不懂,他一直重复着几个词,我反复听了好几遍才听懂: “妈妈的爱。” “妈……妈……的……爱……”一遍一遍的重复,“妈……妈……的……爱……” 我想起来我的那个梦,我在羊水里游泳,重复着喃喃的话语“妈……妈……的……爱……” 齐雨箬的身体蠕动了起来也说着:“妈……妈……的……爱……” 我拍着齐雨箬的脸,拼命摇晃他,“齐雨箬,快醒醒啊,我是钟淳,你怎么啦?齐雨箬!齐雨箬!你怎么回事?!”我几乎吼起来,“齐雨箬,你这家伙和老周搞什么鬼!” 我叫着他的名字,可是他毫无反应,只一遍一遍的说,妈妈的爱,妈妈的爱。 我惊恐的看着哑巴,问他:“这怎么回事,你什么时候发现他们异常?” 他有点懊恼地说:“我真不应该睡的那么沉。醒来就发现他们这样,我跑到附近查看,没有别人。” 说完他拿手里的手电筒照着他们,齐雨箬和老周蠕动着靠近手电筒,好像很喜欢它的光。 先前经历了一场又一场的生死搏斗,我的神经有些支持不住,现在没消停几个小时神经又绷紧了。让我感觉到窒息。我觉得头晕目眩,很想睡下去再也不醒来。 哑巴扬起手掌又要打我,他说:“我方才去叫醒你,听见你嘴里也是自语‘妈妈的爱’,这才打醒你。” 我顿时不寒而栗,难道我也中招了! 他继续说:“开始我只以为你睡得太沉,连拍你几下你都没反应。接着就听到你如他们般喃喃自语。我一巴掌下去,你只是眉头动了一下。我把你扶起来可你还是沉睡不醒,我摸到你背上都是汗水。非常不对劲,不会有人睡成这样。好在,最后你还是醒来了。” “既然你可以打醒我,那你怎么不试试打他们?”我说。 “有。你醒之前我就试过。”哑巴说,用手电筒的光线指着他们的脸。 我这才注意到老周和齐雨箬的右半边脸都发着猪肝一样的绛紫色,还肿的老高,连嘴唇都外翻起,看着就挺疼的慌。哑巴这家伙下手还挺狠的。我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面孔。 顺着视线往下,我发现了不寻常之处,我叫到:“哑巴你看。” 他顺着我手指的部位看下去,老周的前臂露出来的地方都肿的非常厉害,红了一大片,就像一个人骨头断在里面的那种肿法。 “你打的也太重了!人都被你打肿成这样,你干嘛借机会下这么重的手。”我埋怨道。 哑巴看了以后解释:“我只打了脸,这不是我干的。”他说的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哑巴没有理由撒谎,他既然大方的承认是他打了他们的脸,就没必要否认老周胳膊上的浮肿不是他所为。 我顺着哑巴的手电筒照亮的部位看去,老周的腹部也鼓胀的厉害,像突然怀胎,而且看肚子的大小有三四个月了。 我和哑巴交换了一下意见,最后我们一致认为应该检查一下老周和齐雨箬的身体,看看这些肿块和鼓胀到底怎么回事。 哑巴去解老周的扣子,扯开他的衣服。我在一旁看着却只想打瞌睡。这么紧张恐惧的夜晚,我居然只想继续睡觉。 有一个女人的声音在我的脑海里说:“睡吧,睡着了就能见到想见的人,睡吧……” 我被沉沉的疲倦包裹着,听从脑海中的话让我有一种朦胧的喜悦。 一种酥酥麻麻的舒适感从我的手臂上传来,让我摆脱了身体的劳累,伤口的疼痛,前所未有的满足感占据了我脑海。 “睡吧,妈妈的爱在等着你。”这个声音对我耳语。听从脑海里的话,让我觉得很轻松很安逸,似乎有什么带着朦胧的快乐,这种琢磨不透的感觉让我想去听从声音的召唤。 带着满足。带着快乐,就这么睡下去。 可我为什么要睡去呢?为什么呢?我现在在哪里?应该做什么?我疑惑了。 那个声音继续对我轻柔细语,“睡吧,睡吧。” 我的眼皮越来越沉重,铺天盖地的黑暗带着温暖而来……像这般没有痛苦只有不知名的喜悦和满足多好啊,就这样睡去吧,带着妈妈的爱。 正文 第79章 妈妈的爱(2) 突然,脸上一凉,浑身伤痛的感觉又回来了,之前在墓里的伤口和被哑巴打过的脸都在火烧火燎的疼痛着。 我张开眼睛,原来是哑巴用凉水喷我,浇了我一头一脸,我没有再像上次一样冲哑巴发火。 不属于这个季节的寒意,由心底生出。 周围还是毫无异常。真糟糕,我心里暗骂了一声,有我们看不见的东西在搞鬼。我心说,这种事情什么时候才能到头。 哑巴的表情非常担忧,他上下打量我,用一种完全陌生的眼神看着我,他原本光洁的额头皱着,脖颈的青筋都暴起。 哑巴也没辙,他拉着我叫我站在篝火的对面,借着火光仔细地观察我有无异样,看来看去,我没有任何不对劲。要说和傍晚比的区别,就是我的左手手臂突然肿起来了。 哑巴也发现了,他拉过我的手小心地察看起来,只见我的左手高高肿起的地方,长出一个痱子似的红点。 我和哑巴面面相觑,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半晌,哑巴说:“这里是不是被蜈蚣咬过?” 我回忆起,这里正是和他们走散以后,我一个人遇到酷似哑巴的尸体。在那个突然出现的墓里被蜈蚣咬过,蜈蚣还钻进我的肉里!恰好是手上这个位置! 一说出来,我和哑巴僵立当场。 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从脚边传来,老周和齐雨箬在地上走着,不对,是在地上爬行,他们像两条蛆虫一般在慢慢蠕动着爬行。齐雨箬用肩膀抵着地爬来,弄得全身都是泥土。 他们欢快的在地上爬来爬去。 齐雨箬把脸对着我转过来,他原本英俊的脸上现在面无人色,嘴角歪斜流着口水,脸上却是满足的傻笑对我说:“妈妈的爱。” 哑巴的脸色更加阴沉,说:“我从未见过出了墓道里还有东西还能控制人的心神。” 齐雨箬和老周的样子,神志不清,却还在地上显摆一般挥舞着自己的双手。那双手在哑巴的手电筒光线中穿来穿去,似乎很享受这样的光亮。 哑巴反应惊人,一把抓过齐雨箬的手,密密麻麻的红点从他的手臂一直蔓延到胸口,所有有红点的地方无一不高高肿起。 我摸着只红肿发胀的手臂,心里直打鼓,事到如今只有这一个办法了。 我把手伸向哑巴,坚定的说:“你把我的手臂破开来,看看我这肿起的手臂里到底有什么。” 哑巴犹豫了一下说:“很疼,你忍着。” 我点点头。 他们的匕首和刀都刺过怪虫,不干净,所以哑巴用我随身带着的水果刀。他用所剩不多的矿泉水冲了一下刀刃,又用打火机灼烧利刃消毒。 我头一次被人用刀划开手臂,心里很害怕。但这是不得已而为之的。 哑巴看见我的害怕,说:“不一定是因为虫子的原因,也许这一刀下去毫无意义呢?” “有意义没意义也不是我能做主的,不试试怎么知道。我和齐雨箬、老周身上唯一相同的地方就是这些红肿。不是它们有问题,我实在想不出来会是哪儿。”我说。 “若是我的妹妹也能有你这样的勇气就好了。”哑巴哀叹一声。 我刚想问他妹妹的情况,就见哑巴手起刀落,划开了我的手臂,疼痛立即传来,疼得钻心,手上的血水像泉水般涌出。 我疼得眼泪一下子止不住,刷拉拉流下来。 眼前被泪水模糊,一片朦胧看不清晰,待我把眼泪擦干净,哑巴已经放开我的手臂。 “你看你手臂上。”哑巴叫我。 正文 第80章 妈妈的爱(3) 我摇摇头,说:“我不敢看。” 可还是忍不住伸头看去,在滴滴嗒嗒流淌的浓稠血水中一枚小小的虫卵嵌生其中,朝外翻开的皮肉里微带黄色的虫卵好像原本就生长在手臂里面。 “这是什么?”我惊叫到。 哑巴说:“墓室里的虫卵。” 墓室里的怪虫和赤红的蜈蚣是一种奇妙的共生系统,蜈蚣寄居在怪虫的身体里,一有机会就会为它在猎物的身体里埋下一颗虫卵。 想明白过来,我惊恐的说:“老周和齐雨箬被蜈蚣咬过多次了。” 我和哑巴对视,彼此都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很久以前我就听说过一种寄生蜂,寄生蜂产下的卵能够控制毛毛虫的心智,让毛毛虫心甘情愿变成孵化自己孩子的工具。寄生蜂的幼虫孵化出来以后控制毛毛虫,让它成为自己的傀儡。 这就是妈妈的爱。 我想起头顶的尸壳,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些尸壳里没有肉却都是虫蜕,而外表上没有一点伤痕。要不了多久,老周、齐雨箬也会变成这样的尸壳,只剩下一层表皮内里都被可怕的虫子一点一点的活活啃干净,风轻轻的吹过,他们空洞洞的躯体会随风轻摇…… 哑巴的表情少见的觉得恶心,想必他也猜到了。 哑巴轻轻用刀尖挑出嵌在我肉里的虫卵,虽然动作轻柔但还是极疼。当那虫卵一被弄出来,我的神志立即清醒很多,没有刚才这么困,疼痛的感觉也更加强烈,我恢复了敏感的知觉。 在手电筒强光的直射下,附在刀尖的虫卵不易察觉的微微抖动起来,好像在刀口上它也会害怕。哑巴拿着有虫卵的刀子放在火堆上燎烤,那虫卵竟在刀尖上滚动,像在沿着刀的边缘逃离火焰的灼烧。哑巴见状,直接把刀刃伸进火里,那虫卵居然明显的在颤抖,如果它有嘴可以尖叫的话一定会发出像山洞里那种女人一般凄厉的叫声。不过,仅仅一小会儿,它就从刀尖上滚落进火里,再不动弹,慢慢烧成一点小小的焦黑。 我捂着流血的手臂问哑巴:“现在怎么办?” 哑巴皱着眉头想了想,问我:“你身上带着多少药品?” “就一些常见的消炎药、止泻药、止疼片剂、止血药粉、感冒药、还有酒精。”我有些慌不择言,”我想想,我想想,还有些乙醚药水、红药水。哦哦,还有纱布、剩下不多的云南白药膏。” “行了。”哑巴打断我罗哩罗嗦的话,“你现在觉得怎么样?” “我?”我说,”我现在觉得没有刚才那么迷糊了。” “好。那我们就冒个险,把老周、齐雨箬身上的虫卵取出来。” 我急忙说:“不行,不能这样,他们身上有多少的虫卵,比我身上多多了。在这种简陋的条件下会要了他们的命,就算都能取出来,也熬不过伤口感染,他们要挖出来的不是一个小地方而是一大块皮肤。” “那你怎么打算?”哑巴问我。 我迟疑了一下:“不如我们先下山去找医生。” 哑巴看着我,那眼神就像在看一个天真的小朋友,“你知道我们下山再上山找到医生要多久?从这里到下望村就要两天,万一村子里没有医生呢?再上山就是四天过去了!在这期间什么事情都能发生。如果虫卵突然孵化出来,他们会被活活吃掉!” “那,那我们现在就打电话叫120过来,这样就用不了这么久了。”我说。 “你又发疯了是不是,你忘记我们是来干什么的了?”哑巴瞪着眼睛望着我。 说实话,如果能救活他们,就算坐牢我也认,毕竟是我拖累他们的,是我把他们害成这样的。 我望着爬回篝火边的老周和齐雨箬,眼泪再一次打湿眼眶。 老周的脸上发出痴痴的笑容,他现在一定觉得很幸福,在临死前觉得幸福。 2015·扫黄打非·净网行动正在紧密进行中,阅文集团将积极配合相关部门,提交资料。 请作者们写作时务必警醒:不要出现违规违法内容,不要怀有侥幸心理。后果严重,请勿自误。(已有外站作者,判刑三年半) 正文 第81章 手术 像是能看穿我的心事,哑巴对我说:“我不能坐牢,你也不能,但我们绝不能抛下他们。你相信我,我们试一试。”哑巴那双明亮的眼睛宛若头上的星星。 “好。”我哽咽着答应。 哑巴松了一口气,他说:“我小时候的理想就是当一个医生,治病救人。没想到,今天居然能实现夙愿。”他苦笑了一下。 “我们要把他们绑起来吗?”绑起来就像待宰的猪、羊一样,我的内心不安内疚在加重。 “不需要。你带了乙醚。”他说。 这瓶乙醚是我在打扫我爸的房间里发现的,我带着它是为了在危险的时候逃生用。 乙醚是一种吸入性麻醉药物,只有在手术时施行全麻的时候才可以用,私自使用乙醚是违法的。 我不知道我爸是从哪里搞来的,他真的很神通广大,搞得到管制药品。 将乙醚倒在毛巾上捂着口鼻,人吸入乙醚以后5秒就可以陷入昏迷。吸入乙醚以后会使人昏迷,失去知觉,处于麻醉状态。 过量使用乙醚会造成人的深度昏迷,甚至造成死亡。 “能不能不要用乙醚,万一错了呢?万一我们错了呢?万一,让老周、齐雨箬神志不清的不是身上的肿块怎么办?”我哭着说。 “没有时间了。”哑巴叹了口气,拉开老周身上的衣服,老周没有反抗任由他扒掉自己身上的衣服。 老周原本精健的小腹上现在肿胀不堪,密密麻麻的排列着痱子状的虫卵,竟然有三、四十之多,触目惊心的是半个小时以前还完全看不见肉里的虫卵,现在居然能透过皮肤看个大概,一粒粒指甲般大小的虫卵嵌生其中,在老周的体温中静待孵化。 那些虫卵长在老周的腹部像长在人体上的眼珠子,非常密集的排列,在皮下随着老周的心跳和呼吸一起律动着,俨然占据了老周的身体。 面对老周身上的密密麻麻的小眼睛,我一阵作呕。 而老周和齐雨箬此刻已经不像半个小时前兴奋的爬来爬去,怪叫着妈妈的爱,而是瘫软在地上,如同一只泄了气的皮囊。 “我们的时间真的不多了。”我对上哑巴在篝火下依旧铁青的脸色,他的眼里有火焰在燃烧。我慢慢握紧了惨白的手。 蓦然,地下的老周和齐雨箬不安的动了动,我的眼前一亮。云破日出,天边的云朵滚滚如奔马,原来是天快亮了。 红日照耀了东方。 “我们动手吧。”哑巴说。 吹着清晨的山风,我们在朝阳下准备着,这时的老周和齐雨箬突然蠕动着身体往阴暗处躲藏。 地底的虫子再喜欢温暖也惧怕阳光,阳光是所有那些在黑暗里捣鬼的怪物的敌人。 哑巴将早已备好的沾有乙醚的毛巾盖上了老周的脸上,老周在越升越高的太阳下抽搐了几下终于安静了。 我把毛巾捂到齐雨箬的脸上,猛然间他睁开眼,甩了毛巾向远处爬去,我没料到会有如此变故,当场愣住。 一边的哑巴已经放倒了老周,见状一个跃起就追了出去,齐雨箬如蛇行般贴着地皮沙沙而过。好在,哑巴只蹿出一步便牢牢的控制住齐雨箬。 齐雨箬一个翻身把哑巴压在身下,张嘴就咬,哑巴收回险些被咬到的左手改用右手按住他的头部,齐雨箬被哑巴摁住抬不起头,只在地上扭动挣扎。 我看着齐雨箬狰狞的脸,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不轻,不过也没有忘记应该干什么。 我跑过去,抓起地上的毛巾狠狠的捂上了齐雨箬的口鼻,一开始齐雨箬还挣扎着想要咬我,但是没过几秒钟他就不动了。我怕又起变化一直捂着齐雨箬,直到哑巴叫我:“你想捂死他吗?还不快松手!” 我这才放了手,心有余悸的看着哑巴,我已经慌得完全没有了主意,只等着哑巴给我下命令。 “别怕,有我在。”哑巴安慰张着嘴的我,“去把东西拿过来。” 我点点头,把器具药品准备好了递给他,自己退到后面空旷的地方。 “你站过来一点,我需要你的协助。”哑巴命令我。 我只好往前站了一点。哑巴的动作很快,我只听到一声类似刀子划开纸片的声音,便是哑巴用锋利的刀锋划开了老周的腹部。由于哑巴是挡住老周的部分身体,我只能看到哑巴的背与老周的头与脚。老周一动不动,看来乙醚的作用巨大。 并没有我想象的那般恐怖,双手沾满红色血液的哑巴把一把小刀挥舞如同解剖刀一般,小刀如蝴蝶般上下飞舞。真是一件血腥又知性的事情。 老周的虫卵大多堆积在手臂和腹部,比较凶险的是有一个虫卵贴着他腹部的动脉,刀子一次次的刺入小腹的皮肤上,虽不足以致命,但是伤害是很大。表皮的伤口不是最主要的,只是流血非常多,鲜血染红了地面。老周的面色越来越差。哑巴的动作也越来越迅速。 每次从表皮下搜寻出一颗虫卵,我就要用杯子在一边接着,那些被剔除的虫卵在杯里的血液中上浮下沉,带着让人可憎的生命力。 它们喜欢贴在杯壁上,贴近我拿被子的那只手里,隔着薄薄的塑料被壁,我就感觉到他们在我的手心里微微颤抖,在吸取我手上的体温。 在太阳全部升起的时候,哑巴终于刮干净老周身上残留的全部虫卵,老周的整个身体也都浸泡在他自己的血液里面。 “快,上止血粉。”哑巴说。 老周身上有几十处细细的刀口,之前的肿块已经全消了。我松了口气,赶紧大把大把的给他抹上药,虽然只是表皮上的伤口,但看着老周面有菜色,显然失血严重,我担心的问:“他会没事的吧?” 哑巴来不及回答我,而是去检查齐雨箬,看到齐雨箬只是手臂、胸口上有几处,他长舒了口气。齐雨箬的情况比老周乐观很多。 给他们伤口上完药、消毒、裹上纱布,处理完毕以后,我和哑巴把他们抬回帐篷,乙醚的作用要好几个小时以后才会慢慢消失,现在先让他们先睡会。 我问哑巴饿不饿,他摇摇头,其实我也完全不饿,并且因为恐慌所以胃里有一种灼烧感,好像有谁把我的内脏拿出去重重打了一拳再塞回来。 为了摆脱心口、胃里的可怕灼烧感,熬过这颇感煎熬的几个小时,我决定不停地说话打发时间。 哑巴面色阴沉,不想说话,我也不想,只是想给自己找点事情做做,摆脱那种可怕的窒息感。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过着,我们人虽然在外面的空地上,但都支着耳朵听帐篷里的动静,我更是要每五分钟就起身去看一次老周和齐雨箬。 正文 第82章 等待 终于,在我第二十次起身看齐雨箬和老周的时候,哑巴终于忍不住说:“你别看了,看也无用。” “我只是想给自己找点事情做。”我无奈地说。 “那你不如给自己的手臂上点药包上纱布,伤口被太阳晒了会长得很难看。”哑巴说。 我谢了他的提醒,往已经血液凝固的伤口上撒上药粉,药粉再一次刺激了伤口,我痛的泪水涟涟。 哑巴见我又哭了,说:“他们死不了的,没那么脆弱。” “真的?” “真的,我看到老周胸口有一道很长很深的伤疤,那是他以前受过的旧伤,那么凶险的伤口他都能撑过来。他福大命大,会挺过来的,至于齐老板,他的伤势并没有看起来那么严重。我保证他们都会没事的。”他还是淡淡的口吻。 “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他们也不会来这里。”我说。 “你真这么想?”哑巴抬头看着我,不知道为什么看起来有几分不信任。 “我就是这么想,如果不是我,他们会来这个地方?” “该来的总是回来的,一旦来了就必须接受。”他把头转回去,只给我留下一个深沉的侧脸。他棱角分明的脸明明看上去大不了我一两岁,却比我成熟很多。 “我不明白。”我说。 “他们并不是为了你来的,而我也不是因为他的邀请才来的。”他继续说。 “他们是为什么来的,而你又是为什么来的?”我急切得问。 “我只想告诉你,他们会为自己的生死负责,你不必为谁感到内疚不安。我们会来到这里就已经为自己做好了打算。这是他们自己的选择。”哑巴说。 “到现在还是不愿意告诉我答案吗?”我说。 他说:“你想要答案必须自己找,我的答案不一样,恐怕你听了以后会感到失望。我的答案并不是你要追寻的答案。” 我被他弄糊涂了,他的话似乎是齐雨箬他们是一伙的,而他是为了别的目的才和我们走到一起的。但听他的话中涵义,我和齐雨箬又像是有共同的目标。我想了一下,我是为了找爸爸的,那齐雨箬呢?也是为了找他爸? 他们似乎都清楚我要做什么,可我完全不知道他们要做什么,这种不对等让我心里很压抑。 讨论这些还有些不切实际,因为眼前的两人状况不明,我还是很揪心他们的病情,我问:“你有多少把握他们会好转?你,以前下墓时遇到过这样的事情?” “我没有把握。以前下斗从未遇到过这样古怪的事情,但我知道那些虫子更喜欢活人而不是死人,猎物通常都会活到幼虫出生以前。” 我冷静的想了一下,哑巴说的对,虫卵是不会在没孵化出来以前就能弄死他们。 我说:“虫卵我已经处理了,都烧掉了。” “哦。”哑巴望着远方,若有所思。 他只应了一声便不再答话而是半依靠在树干上睡觉,我坐着等了他半个小时,他还一动不动,也不知道是真睡觉还是假睡觉。 时间长得让我恐惧,我把小刀一遍又一遍的擦拭。最后又实在忍不住跑进帐篷里给老周、齐雨箬加毯子,我们一人只带了一条羊毛毯,我把多余的毯子全盖在老周和齐雨箬身上。我知道自己这么做一点用都没有,可就是想给自己找点事情做,拖延时间,控制我心里可怕的不安感觉。 我翻了套衣服给哑巴盖上,凑近了看哑巴,他的睫毛像女孩子一样纤长,皮肤也很好,鼻梁高耸,嘴唇薄削。我知道他在装睡,因为他每回睡觉一碰就醒,有时跟前走过一个人他都会醒来,敏感的让人不知道他是不是曾经睡过觉。 来时的路上齐雨箬曾经和我说过,他睡觉的时候哑巴还没有睡,到他醒来的时候哑巴早就起来了。你和他住在一间屋子里根本感觉不到他的存在,他就是这么悄无声息的。 也许,这是他多年的历练养成的生活习惯,不知道什么样的人才会这样灵敏,也许,只有长年生活在风口浪尖的人才会这么警觉。 一等等到下午,哑巴没有要动弹的意思。我又去帐篷看齐雨箬和老周。防水布的帐篷里分外闷热,不通风里头一股浓重的血腥味。齐雨箬眉头紧锁脸上都是汗水,而老周却一反常态面色惨白一滴汗水都没有。我用手试了试他们的呼吸,齐雨箬呼吸很平稳,而老周说的不好听,简直气若游丝,身体冰冷。我吓坏了,忙去喊醒哑巴。 我刚刚脚步急促地跑到哑巴面前,哑巴就猛然张开眼睛问我,出了什么事。 听我说了他们的情况以后,哑巴进去看过以后说,齐雨箬的情况还好,老周失血过多,能不能挺过来要看他造化了。 听了他用平静的语气和我说这些,我险些站不稳,可我只能等着。我忘记了老周对我的不满和曾经那些尖酸刻薄的轻视,只希望他能活下去。我每一根神经,每一个细胞都在希冀,渴求着他们快点醒来。似乎这一路的患难与共已经让我们成为互相依靠的朋友。 我从天亮等到天色发暗,越等越不安,一种像梦魇一样的恐慌在我的心底蔓延开来。 在我们睡觉的时候,老周和齐雨箬被虫卵控制,他们变得很古怪如蛆虫在地上蠕动,想象一下这样的老周和齐雨箬爬过我的帐篷而我却全然不知情。他们爬到篝火边,借着篝火的温暖好早日孵化,如果我们没有点燃篝火,他们为了温暖会不会喜欢更加温热的人体。 实在太诡异,虽然早就知道萤火虫的幼虫可以让蜗牛瘫痪,寄生蜂的幼虫可以控制毛毛虫的神经,甚至还可以控制它让它吃自己喜欢的味道的食物。可在人的身体上意味便不一样。 如果哑巴没有取出我手臂上的虫卵,那么在地上蠕动的就是我了,现在躺在帐篷里的也是我。 我不知道哑巴是不是也会有这种感觉,我偷看了他一眼发现他在用担忧的目光看我,我收回目光,跑到帐篷里看齐雨箬。 我先习惯性地推了推齐雨箬,这回没想到一推他就醒了,而且一下子就坐起来。 我吓坏了,连忙退出帐篷,哑巴看到我慌里慌张的样子便跑了过来。 正文 第83章 醒来 齐雨箬的脸色苍白,人也糊里糊涂的。他看看我们,又看看身边还躺着的老周问我们:“到家了?” 他看着我们都如临大敌的看着他,有点莫名其妙,隔着半晌才说到:“你们干什么?我卖艺不卖身,看我也没用。”随后他掀开毯子看了看自己光溜溜的身子,高叫着补充了一句:“谁把老子脱光腚的?你们太变态了!” 齐雨箬看样子应该没事,我和哑巴都松了口气。可还是不放心,也觉得奇怪,我问他:“你身上这么多伤口,你没觉得疼?”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光着的膀子和身体,“操!怎么这么多伤!” 我把之前发生的事情简单讲了一下,我以为要费一番口舌才会让他相信,没想到他马上就明白了,还认为哑巴的处理方式正确。 哑巴问:“你现在什么感觉?” “木,就是全身都麻木,没有一点知觉。”齐雨箬如实回答。 哑巴看了一下他的伤势,说:“可能因为麻药的劲还没过去,等会看看情况。” 齐雨箬倒是没对自己的情况再问,而是问:“周卫国怎么样?” “还不好说,你先休息。”哑巴说。 “我哪能休息的下去,我等他醒转再说。”齐雨箬说。 我们让他先休息,可他坚持要等老周醒来,没办法拗不过他,我喂他喝了口水,吃了点东西,陪着他一起等。 哑巴又默默地退出去放哨了。 我看着哑巴走远,说:“你醒来就好了。”我给他换药换纱布。 齐雨箬一听我这么说就来劲了,说:“你很巴望着我醒来是吧?” “是啊。莫非我要巴望着你做睡美人长眠不醒?”我老老实实的回答。 他说:“看你眼睛肿的像核桃裂开条缝,哭了吧?” 我心里不想他太得意,没说话。 他自顾自说:“你看哑巴把我这手划得,像棋盘似得,这一身丑陋的伤疤,让我怎么交女朋友。你说是不是哑巴嫉妒我的美貌,故意用刀割这么难看?” 我扑哧一声笑出声,就知道贫嘴,我说:“哑巴比你帅啊,也比你吸引女孩子,完全用不着这么做。” “你又知道了,他怎么就比我吸引妹子?” “上回咱们饭店吃饭的时候,几个女服务员在悄悄地议论他,说他帅,像哪个大明星来着。” “吹牛吧你。牛都让你吹死了。” “这怎么叫吹牛呢?字字句句都是真的。我又何必为什么这种事情吹牛。” 我们正聊着,老周突然呻吟了一声,这一声所含着巨大的痛苦让我的脊背犹如被冰块撸过,抹去了齐雨箬醒来带给我的喜悦之情。 老周是呻吟了一下便又没了动静,我和齐雨箬交换了一个担忧的神色,望着脸色发青的老周。 齐雨箬干巴巴的对我说:“他这样躺了有多久?把他的伤势让我看一下。” “你还是别看了。”我说。 “你怎么磨磨蹭蹭的。”他急躁起来,挥舞着手臂让我掀开老周的被子、撩开老周的纱布。 “好吧。”他不达目的是不会罢休的,我只好答应。 一露出老周的伤口,齐雨箬倒吸一口凉气。一开始齐雨箬和我谈笑风生是因为他以为,老周的情况和自己差不多。但见到老周的伤势以后,只剩触目惊心可以形容,老周原本精健的小腹在哑巴的处理下已经血肉模糊,两臂的部位几乎没有一块好肉,伤口的皮肉外翻。 “你们!”齐雨箬的脸上显示出愤怒,眼睛瞪起。 “当时情况紧急,哑巴也是不得已为之,他说他会……”我怕齐雨箬怪罪哑巴对老周的伤势处理不当,害怕我们会就此分崩离析。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们为什么还要在这里耽搁,应该立即带老周下山去找医生。”齐雨箬摇摇头。 “什么?我们带他下山,那你怎么办?”我说。 他急急地说:“不必管我,你们带着他下山去,我会照顾好自己,周卫国的伤势怕是不能再耽误,伤口这么多万一严重感染,我怕他有生命危险。” “不行,绝对不能为了救一个舍弃另一个。况且这么做哑巴也不会同意的。” 哑巴在外面听到我们吵架,他掀开门帘进帐篷时面容冷峻,说:“你和他的情况都不宜挪动,否则伤口随时都会再次崩裂。” “可以抛下辎重和我。你俩抬着周卫国……”齐雨箬争辩道。 “两天!来回起码四天。四天!什么状况都会发生。”哑巴说。 “那你在做什么?!让他躺在这里等死吗?”齐雨箬不顾伤口会再次绽裂开,扯着嗓子喊。 哑巴没有说话,但是他的眉头拧起,冲着齐雨箬竖起食指放在嘴唇边让他别再继续说下去。 “出来的时候我曾经拜托过你,我对你寄予厚望……”齐雨箬依旧不依不饶的喊着。 哑巴的速度之快我始料未及,我还没看清楚,他就从我身后蹿出,捂上了齐雨箬的嘴巴,齐雨箬只挣扎了几下便又昏睡过去。 “你?!”我吃惊不已,“你为什么又用乙醚去堵他嘴?为什么?你不知道这样很危险,会让他乙醚中毒的!” 他淡淡说:“他再继续喊也会很危险,伤口会因为用力过度而裂开,甚至会把我们也陷入危险。让他好好休息,到吃饭的时间再把他叫起来。”他不再看我吃惊失望的脸,而是坚定不移的转过头去,缓缓走出帐篷。 一闪念间,我以为又回到了刚见面的时候所认为的他是那个冰冷无情的人,也许觉得他有温情的一面只是我的错觉罢了。 如果老周因为得不到及时的治疗而死去,是不是因为我的无能为力而导致的。 虽然,一切的一切没有墓道里那种危险,但是我们陷入了一种僵局,进退不得。 在营地休养了足足五日,哑巴才被齐雨箬逼迫着开拔,因为食物已经开始短缺。 这几日老周迟迟没有醒来,连头带尾他昏迷了六天,现在这种条件大家都束手无策。齐雨箬是打定了主意不和哑巴说话,他不原谅哑巴的决定,尽管哑巴救了他的命。我觉得他是在犯傻,因为老周不能动弹全靠哑巴背着。 齐雨箬恢复的很快,在营地躺了三日便再也躺不住要站起来走动,又因为伤在上肢和腹部,等到撤离的时候,他只需我稍微搀扶一下就可以比较迅速的走路。 我们抛弃了全部的倒斗装备,齐雨箬对此非常心疼,这些东西价价格不菲,可我们伤兵满员,没再多的力量背装备。 正文 第84章 突如其来的陌生人 我身上也有伤,但我不想添乱,和他们一道咬着牙在烈日下走了两天的山路,伤口痛加上劳累,每天都难受的如散了骨头架子。齐雨箬怕是也不好过,走不了一个小时汗水就浸湿了他的外衣。 拔营的第二天傍晚,我们终于接近了来时的那条大河,起先被茂密的树林遮挡,我们看不见远处的河流,但是耳中却能听见大河淳淳流水之声,再往山下走,不远处产生了很多反光,像无数的镜子碎片,波光粼粼。尽管上一次见到这条河才不过十天的时间,对我来说就像一个世纪前那么遥远。 能够再次活着看到这条不知流淌了几千年的河流无疑是一种幸运。 突然,哑巴背上的老周动了动。他干涸的嘴唇一张一合的碰撞发出了一个字眼,听不清楚是什么,但昭示着,他终于醒来了。 “老周!”齐雨箬在我的边上欣喜的喊出来。 老周轻轻抬起头,望了他一眼,嘟嚷着:“我们还没死啊。” 所有人有笑起来,就连不怎么笑得哑巴也裂开了嘴角,像是在无声的发笑。 哑巴赶忙把老周放下来,让他平躺在地上。老周那曾经好的让人恼火的身材和健美的肌肉现在已经完全垮了下去。他以前进行过的变态的训练还是救了他一命,他挺了过来,而且马上就能站立。 哑巴扶着老周往前走了两步,突然,老周头一冲险些摔倒,哑巴看着他惨白的脸色,说:“天色不早了,我们不如在这里休息一晚再走。” 齐雨箬看看天色,说:“也好,明早去找那条被藏起来的船,只有船能带我们过河去。” 他们简单的商议了一下,然后安营扎寨,安排值夜的人员。似乎还和我们刚来到这条大河的时候一样,只不过因为他们身体的缘故,值夜的人员变成了我和哑巴。 吃完越来越简单的晚饭以后,我守上半夜,老周和齐雨箬回他们的帐篷里面睡觉,而哑巴在我的帐篷里面,等到轮到他值夜我再把他叫醒。 反正只明天一天就要回去了,我们所处的地方隔河不远就在村庄的边上,不会有野兽的出没,没什么需要警戒的。 我的手机带出去到现在没有充过电,却还有一半的电量,我把音乐放出来,插上耳机,一只耳朵带着在听歌。而手却不自觉的摸出了我爸爸的照片。 这是我在路上发给他们的照片,我自己还留了一张,照片上的父亲带着笑容,眼睛在看镜头外的东西,身体微微前倾。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照的,从他和现在差不多的面容来看,应该没有几年。这张少见的半身照,是我在他房间翻出来的。 我把照片翻过去,露出后面老旧的柯达相纸。 放着歌可我没在听,不必努力挣扎着不去注意播放的音乐。即使我的思维一不小心变得空洞又麻木,我有太多的东西要思考,没功夫去听歌词。 我一个人沉默不语的坐在燃烧的篝火边,一路走来困难重重,关键是我们伤兵满员却几乎没有突破。 我无法肯定自己所看到的是不是都是真实的。或许他在一个我永远都找不到的地方。我必须寻找到他的这种信念或许会渐渐消失……那样的话我为什么要来这里忍受这一切。 我有些惊讶的看着篝火变小了,才意识到自己呆坐的时间有多长,尽管我认为自己坐着的时间并不是很长,比起我将要遭受的痛苦磨难甚至是很短。 看了他的照片,我等待着麻木的感觉或者是痛苦的感觉再度袭来。因为痛苦一定会来,我已经习以为常。我没有躲避,相反向它走去,感受着它们。 突然,一只手搭上了我的肩膀,这只手不是老周、齐雨箬或者哑巴的,因为他们不会用这样的方式去搭我的肩膀。 我又犯了严重的错误。我松懈了。只要在野外一丝一毫也不能放松。 当我犹豫着该跑开还是决不后退,我的双脚却紧绷起来。我挣扎的想要发出一声警告让齐雨箬他们听到,喉咙却异常的干涩。当我把手握成拳头时,手指关节周围的皮肤却紧紧地拉扯着。我的颈后一阵战栗。 有一瞬间,我以为搭上我的这只手会是狼或者熊的,因为它们会在夜里搭上孤单的旅人的肩膀,只要你回头就会咬断你的脖子。但是,我马上发现搭上我的这只手很小同时握着我的肩膀并没有多大的力量。 我回过头去,一个和我差不多大年纪的女孩无言地立在我身后。她看上很憔悴,面色枯黄,黑眼圈很深,那只伸出来的手粗糙异常,整个人非常瘦削。 她一定受过一番苦楚。 “你是谁?”我警惕的问她,虽然她看上去很面熟。 她把手缩回去,双手握拳,胳膊环抱在胸前,露出很戒备的神情。 我再次提高嗓门问她:“你是谁?” “帮帮我?”这个不请自来的小姑娘用一种询问的语气叫我帮她。 “好的,但是你要告诉你,你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要我帮忙。”我眯起眼睛打量着她,她看起来非常慌张,双脚的鞋子沾满了河边的污泥,双手也很肮脏。 “你不是村子里的人?”她急切的反问我,目光盯着我,害怕我说谎。 我迎着她的目光,想要安抚她紧张的情绪,我轻声说:“我不是村子里的人。” 不知道为什么我轻易得到了她的信任,可能因为我看上去是个独自一人在此的没有危害的女人。她绷紧的小脸明显松弛下来,泪水也流淌过面颊,她说:“我是被拐卖来的,求求你带我回家。” “什么?”一开始我完全没有明白她的意思,因为我完全没有想到这一回事。 她抓着我的肩膀,低着头再次对我哭喊:“帮帮我,他们在追我。求求你救救我。我在林子里迷路了。” 我恍然大悟,她是逃出来的,怪不得那个下望村这么古怪,怪不得村民像押送囚犯一般押送那些洗好衣服回来的年轻女子。原来答案是这样的! 我不加思考就答应了带她逃出去,我身后突然传出来脚步声,那个被拐卖到这里来的女孩子,立即躲到我身后。 一回头是哑巴,他的双眼紧紧盯着突然出现的女孩,飞快的迈着步子。他看起来有点警觉,但是尽量不想引起恐慌。 “哦,这是我的朋友,和我一起来旅游的。”我对紧紧抓着我胳膊的女孩说,同时为了安慰她挥舞了右手,当然照片还拿在我的右手上。 “怎么回事?”哑巴严肃的问我。 “让她自己来和你说吧。”我不想重复一遍,同时能希望她的泪水能打动哑巴,因为哑巴不同意的话,我是几乎没有本事独自带她出去。 她握紧了肮脏的双手,却不打算开口,只是一味的退缩。 哑巴上下打量着她,从头至脚,他犀利的目光划过她破旧的外套,似乎要用目光穿透她。 “你是被拐卖来的?”哑巴问她。 我吃惊的看着哑巴,他怎么什么都知道?我问他,“你怎么看出来的?” 女孩点点头,又往后退了一步,像是随时准备逃跑。 哑巴扭过头来对我说:“进村我就和你说过,让你别乱跑。是,我一来就看出来这个村子有古怪。” “那你怎么不说呢?”我问。 他却不回答我的问题而是继续说:“钟淳,她是个大麻烦,以我们现在的处境这会是个招惹不起的大麻烦!” “我才不管,不能见死不救。”我斩钉截铁的说。 哑巴把我拉到一边,背着女孩小声和我说,“不行,如果帮了她,我们就回不了下望村。老周和齐雨箬的情况虽然有所好转,但是现在还是很危险。如果因为她的原因村民对我们群起而攻之,我们都要交代在这里。” “不行。说什么我也要带她一起走。”我说。 正文 第85章 苦命女子 “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凭我们的力量,我们帮不了她的。”哑巴说这话的时候充满了犹豫和矛盾,不再坚定。 “胡说,你那么厉害怎么可能帮不了她,只要过河离开村子,走上大陆,报案不就行了。” 哑巴冷笑了一下,“报案?时至今日你还是那么天真。警察问我们为什么会去下望村,你怎么回答?他们身上这一身伤,你怎么解释?” 他这么一问,我真的没法回答他,但我转而说:“我们带她出去就行,不报案好不好,带她回家,不要留姓名,反正就是要带她出去。”我着急了抓着他的手摇晃起来。 他被我拉拽的不耐烦,说:“幼稚。没你想的那么简单,那些买家的亲族势力盘踞在这里,不是你我个人就能改变的!” “不试一试怎么知道不能改变?”我急切的望着哑巴的眼睛,希望可以从他的眼睛里搜寻到一丝怜悯和同情。 我们同时陷入沉默,我不敢打破沉默,害怕哑巴再次思考以后还是认为这么做不可行,如果他真的打定主意拒绝,我没把握说服他。 这时,女孩细微的声音传来打破了黑暗中的死寂,她说:“我见过照片上的人。”她指指我手里拿的照片。 我变得异常的敏锐,几乎是反身扑到她身上,问她:“你在哪里见过照片上的这个人?啊,在哪里?说啊!”我使劲摇晃那个女孩。 面对我的急切,这个饱受磨难的人展现出了她的另一面,她不再那么轻易地去相信别人,拐卖带给了她极度残酷的成长。她看着我说:“你要带我离开这里,我才能告诉你。” 这,变成了一笔交易。 哑巴的犹豫立即收了起来,换上了平日里的漠然,他语气淡淡地说:“我们,凭什么相信你?” 那个女孩依旧是那么苍白憔悴,浑身肮脏,但她说;“我三个月前见过他,他在买我的那家住过几天,后来他领着一队人进了你们身后的山里面。” 我倒抽一口凉气,没错,她真的见过我爸爸,说不定她有我们不知道的线索。 夜色比刚才更沉了,空气中有一股潮湿的味道,头顶的月亮发着带毛边的黄光。在野外抬头看见”毛月亮”预示着明天可能会下雨。 不论今晚下不下雨,看起来又将是一个不眠之夜。 哑巴不为所动,说:“还有呢?” 那女孩咽了唾沫,颤栗着,“我被卖到村里以后,买我的人不许我出门。他们……” 她的声音颤抖,不用她说也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拐卖女人到这种偏远的地方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给那些找不到老婆的贫穷男人生孩子。 哑巴显然也明白她遭受了多少非人的虐待和打骂,他吸了口气,说:“说重点,说你看见了哪些不寻常的东西。” “许多装备,一个包裹起来的多层圆球。”女孩吞下了泪水,小声说。 在我摸不着头脑的时候,哑巴的反应让我大吃一惊,他瞪大了双眼,不过这样惊讶的表情转瞬即逝但他马上又看似漫不经心的问:“还有呢?”但他的嗓音中有抑制不住的颤抖。 “余下的,我必须离开这里再告诉你。”那个和我差不多大的女孩拖着脚步回答。 她说的是你,而不是你们,她显然和我一样看出来哑巴对她说的“多层圆球”有多么的重视,并且能够以此为筹码。 “好,我去把老周和齐雨箬叫起来。”哑巴非常干脆的去帐篷,留下我独自打量眼前这个女孩。 刚刚那几句话,她好像用尽了全部的力气,她先是膝盖跪地,然后手掌乘着地。好在,她没有昏过去,只是虚弱的说:“我已经两天没吃了,给点吃的。” 我从自己的帐篷里拿了一壶水和一包压缩饼干,说真的我们的食物也不多了,不过我愿意分给她。我拿食物从小帐篷里出来的时候看见大帐篷上他们的倒影,哑巴他们还在里面悄悄说话,声音太轻听不清楚,也许他在和齐雨箬在达成某种我不知道的共识。 我把食物递给她的时候,她道谢了,我想她应该受过一定教育,同时也注意到她的身上半湿半干。我问:“你是游泳过来的?” 她点点头。我让她坐在我身边的篝火旁,好把衣服烤干,她顺从了。 当她靠近我的时候,我闻到一股河水的味道,她的头发打湿了脸庞,湿漉漉地贴在脸上,和睫毛粘在一起,遮挡了她的部分脸。 凑近了看,发现她的年纪其实比我想的更小,脸上还有孩子气的那种细细的绒毛。但她的身体却呈现出一种妇人的体态,微微下垂的小腹,和过度劳作而略佝偻的背部。 “哎,你是怎么到这里来的?”我想要故作轻松地问她这个问题。 她显然很警惕,“他们让我去打渔。天快黑的时候,我跳进了河里,他没有找到我。” 这个他们应该指的是村子里的人,而这个他指的是买她的人,或者说强暴她的人。 她的头垂了下来,黑色的头发划过脸颊,额角一道可怕的伤疤狰狞显露出来。 我指着那条伤疤问她:“哎,这是他们打的?” “是。”她简短的说。 气氛有些窒息,她缩着头,一声不吭的吃东西,吃完以后双手又伸出来烤着火。我不知道如何去安慰她千疮百孔的心灵。如果我们拒绝帮助她,她的所承受的那么多的痛苦会不会像一块风干的面包,总有一天会碎裂开来。 我打算问问她叫什么名字,总不能一直这样用“哎”来称呼她吧。 这时候,哑巴挑开了帐篷的帘子出来了,身后跟着齐雨箬。他们瞧了瞧我,脸上立刻露出震惊的表情。我真想看看自己现在的样子,看看到底是什么让他们如此诧异。我能感觉到脸上的冰凉,我一定是流泪了。面对那么多困难我都没有这样流泪完全止不住,但是在和那个被拐卖的女孩的短短几句话我却这样流泪,因为我感受到她的巨大痛苦和无助,以及对人性的绝望。 近一个月来,我头一次为别人感到心碎,而不是为自己。 齐雨箬的精神状态不错,他一个人也可以完全代表老周的意思。他面对着那个一身泥泞的女孩坐下,用几乎能穿透人的审视的目光打量着她。 正文 第86章 上船 苦难无疑使这个可怜的女孩长了心眼,她面对齐雨箬的表情不像在面对我时那么麻木,而是带着紧张。 “跟我说说,你是怎么来的,又是怎么找到我们的?”齐雨箬用谈交易的口吻说着。 “你是在拷问她吗?你没有看见她身上那些触目惊心的伤口?”我愤慨的拉开女孩双手的袖子,一道道被人殴打的伤疤疤痕在火光下分外狰狞,每一道长长的伤疤都是一段痛楚。 “我只是在问她,并没有在问你,你不必替她回答。”齐雨箬略带不满得白了我一眼,叫我不要插话。 “我觉得我们应该毫无保留的帮助她离开这个鬼地方。”我握紧拳头,小声说。 齐雨箬举起受伤比较轻的右手拍拍我的肩,对我说:”我们会的,如果她的消息有用。”随后,又去面对因为害怕而瞪大眼睛的女孩。 哑巴扶着我的肩膀,打算把我从篝火前拉起来,让齐雨箬好好问问这个女孩,但我不愿意。最后,哑巴拗不过我,只能在我的右边坐下。 在齐雨箬的询问下,我们知道那个女孩叫,郭晓娟。或者读音是这样,因为听上去发音如此。今年只有19岁。大概三年零两个月前被人拐卖。当初因为人贩子骗她会为她找工作,把她迷昏了带到离此地大约有五十里的地方,应该在河北交界的地方,具体的位置她实在说不上来。她甚至不知道害她遭受了两年多虐待的下望村具体在什么位置。 随后经过三次转卖,才被下望村一户农民买回来,去年被迫生下一个男婴以后村子里的人才放她出来干点地里的活。说来也巧,买她的那户人家,进村的时候我恰巧见过,当时我和老周站在高岗上看那一队诡异无声的队伍在面前经过,而郭晓娟恰好在队伍里。 这一次她乘她”丈夫”带着她在河里打渔,就是我们看见过的那条大河,趁其不备一个猛子扎进水里头,游到对岸无人区去了。在林子里转悠了两天才遇上我们,看见我们都是生面孔所以才敢过来求援。 哑巴听完以后,说:”我有个主意,我带着她偷偷渡河过去,等到安全的地方,我去找我的老板,让他派人来接你们。” 我刚想问哑巴的老板是谁,齐雨箬把眉头一皱说:”不行。有关的消息,我们必须同时知道。” 一时间气氛变了。 哑巴一步也不退,说:”我没有打算违反约定,但是让重伤的老周和钟淳在这荒郊野岭你能安心?他们哪一个出了危险你都无法放心。再者,你身上的伤会拖累我的速度。” 等等,我觉得哑巴的话有些不对,他把我和老周放在同等的位置上来考量,难道说,我的价值已经赶上了齐雨箬的生死兄弟——老周的分量? 齐雨箬有点疑惑地看着哑巴:”你不会把从郭晓娟带来的消息提前告诉你的老板?” “不会,起码不会让我的老板先于你知道。”哑巴说。 情势摆在这里,老周重伤只能勉强走路,这样突如其来的行动只能先撇下他,齐雨箬的伤势虽轻但也是一直强撑,几乎已经到了强弩之末。齐雨箬不得不做出让步,他突然盯着我说:”带上钟淳去,她迟早要知道消息。” 这是一个折中的办法,他留下照顾老周,让哑巴带我一起行动,这样谁也甩不开谁。正如老周说过,我别的优点没有,最大的优点就是有良心,一定会让他们知道相关消息。 “好。”哑巴点点头。 在我们出发前哑巴叮嘱齐雨箬等天放大亮以后要换个宿营地,因为看天一定要下雨,尽量找上坡,并且和他约定好了在哪个地点。我们走的时候,老周还在睡觉,我们没有吵醒他宝贵的睡眠。 在黎明将来临之前,乘着夜色我们就离开了宿营地点。 我们轻装上阵,没有带多少食物和水,因为哑巴说到了接应的地点会有人给我们补给。郭晓娟在下山的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估计她也意识到我们不是一般人,为今之计也只有跟着我们走。 山下的路上哑巴再一次向我们展示了他的厉害之处,他动作敏捷,步态轻盈平稳一点不像一个一连好几日都没有好好睡觉同时食物又匮乏的人应该有的样子。我和郭晓娟要拼劲全力才能勉强跟上他的速度。 “快点。”他回头不知道第多少次催我们。 我现在也和一身泥泞的郭晓娟差不多了,山路上为了追赶他,我滚下山坡好几次,搞得一身都是灰褐色的泥土。我很想骂他,你赶着去投胎啊。但是想想他救我好几回,想着到了安全的地方郭晓娟就会告诉我,有关父亲的消息以后,我还是忍了。 半天不到,我们就站在大河前,来时,有柴油船载我们过河,过河再走半天就是下望村。 离得村子越近,郭晓娟越是害怕,立在河边整个人都在发抖,少言寡语的她开始颤抖着对我说:”再被他们抓到他们会打死我的。” 我只能好言安慰受惊吓的郭晓娟,一不留神哑巴不见了。 没了哑巴我开始有点慌张,先前对他的不满立即烟消云散,忙招呼哭泣的郭晓娟去找哑巴。她也止住了哭声帮我找。 我们在河边摸索着,寻找每一个转弯和岔路。 大风终于刮起,浓密的云层几乎抬手就可以触碰,天马上就要下雨了,看着汹涌的如同奔马的云,这场雨一定小不了。 蜿蜒曲折的小路把我们引到一个水湾处,谢天谢地,哑巴没有抛下我们,而是去水湾牵引船只。 当我们找到哑巴的时候,雨水开始滴落到我的脸上。 “为什么不在原地等我。”隔着雨幕哑巴冲我叫到。 在山里毫无目标的找人是一件鲁莽的事情,但我总不能告诉他,我是因为担心你会甩下我。 哑巴拉着牵引船只的长绳向我们走来,拖船激起的水声听上去非常遥远。因为雨声正越来越大。 “这该死的雨。”哑巴经过我的身边咒骂了一句。 我们帮着他,把船拖过来,在我们脚下是河岸的边缘,抬头,青灰色的天空下像是黑色的刀刃,天色昏暗的如同我们刚出发的夜里。 风越刮越猛烈,雨水打进河水里在我们的身边形成一个个小漩涡。 我们上了船,大雨直直打在我们的身上,我在船上盲目的挪动脚步,脚趾不停的摩擦船底,郭晓娟也在一边不安的动弹。 哑巴拉响了小船的柴油发动机,不过这一次在暴雨的浇注下,我几乎闻不到柴油味。 “我们要不要把防水手电筒打开。”我对船尾的哑巴说。 “不行,这样会被很容易人看见,特别是在天这么黑的情况下。”哗啦啦的雨声几乎掩盖的哑巴的声音。风雨吹打在我的头发上和衣服上,我全身**的,好像刚从河里捞出来。我左臂的伤口在雨水的浸泡下一直在隐隐作痛,现在也顾不上伤口了。 正文 第87章 被逼跳水 雨水冲干净了郭晓娟脸上的黑色泥泞,她长得还算漂亮,尽管在两年多的摧残过后,痛苦并没有全部抹去她美丽的痕迹,还是给她残存了一些。 我浑身又湿又冷的,冻的几乎没了知觉,连船中的水漫过脚面都没有觉察到。猛然看见船里都是水,吓得我以为是船漏了,后来才发现只是雨下太大,船只变成盛雨水的大容器。 “你要带我们去哪里,这不是来时的路!”我冲哑巴叫。哑巴在打桨控制着船拐弯。 他说:”我们现在沿河而下绕过村子,走水路快。我的人在那里等着我们。” “在哪里等我们?”我问。 哑巴尚未回答,漂泊大雨中突然远远地传来人喊话的响动,隔着连天的雨幕,我隐隐约约看见大约百米开外有两个光点。 “是他们,是他们。”坐在我左边的郭晓娟突然大声哀嚎起来像个受伤的小动物,惊恐万状得尖叫”他们来抓我了,他们来抓我了!怎么办,我不想回去!我不回去!” 她吓得就要往河里跳,我急忙按住她,”别啊,别,别跳。他们离我们还老远。” 一边抓着她,我一面回头看,居然发现这几句话的功夫那两个光点离我们又近了许多,朦朦胧胧得能看见船头的探照灯,是两艘船在朝我们快速驶来。 “哑巴。”我吼道,”开快点啊!” “我也想快点,可船进雨水,动力又小。”哑巴有些生气,使劲地敲马达。 我们在宽阔的河面上全速前进,可后面追击的船只仍旧越来越近。一回头都能看见那两条船上满满的都是人,他们打着手电筒向我们喊话,雨太大听不真切,隐约听着像是叫我们马上停下。 后面追击的足足有两船人,个个都是壮年男子,船看样子也比我们的好,不但后面有全自动的马达而且坐着的人还在频率很高的划桨,我以前只在看人端午划龙舟看见过这么快的速度。他们的船头高高昂起,大有破浪之势。 “见鬼!”我大声的诅咒着,”船这么满,开这么快,也不怕翻了下水喂鱼鳖。” “姐姐你救救我,救救我。求求你救救我,不想被他们抓去,我不想回去。姐姐你救救我,你可怜可怜我。”郭晓娟双膝一软,跪在船底哀求我,脸上都是水,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雨水。 我看到她眼睛红的快出血的样子,知道她吓得不清,就对哑巴说:“有没有办法可以快点!什么办法都行。” 哑巴眉头紧锁,举起伸直的手臂,昂起脸迎着雨水,我说:“都什么时候了,别摆pose了。” 他不理我,深吸一口气,摆出潜水的姿势,双脚一跃,跳进了水里。 他跳进水里的时候水花压得很小,潜下去不见踪影,不一会又浮上来,推着船帮就走。 他的头浮在水面上对我说:“钟淳,使劲拉马达。马达是动力,控制方向靠你手里的船桨。” 我以言行事,狠命的拉响马达,船上少了一个人的分量,感觉船的速度一下子变快,一拉马达动力加大简直就是窜了出去。船头劈开大浪。我们的船携着滚滚的白浪一路汹汹而去。 我什么都顾不上了只知道拼了命的拉小马达,反正哑巴厉害的很,能跟上来,那些村民也不会要抓他,更加抓不住他。 我之前没开过船,现在就是赶鸭子上架,硬着头皮上,此刻我们的船只像个没头苍蝇在水里面乱窜。郭晓娟还跪在船上,她好像完全吓呆了,我也指不上她帮忙,我以为哑巴跟不上我们,没想到一低头他还趴在船帮边。 “别松懈,用船桨在左边划一点。”水里的哑巴吐着水说。 哪里用他说,我一边拉着马达一边掌握方向,后面追得人划桨的频率更快,船桨掀起半人高的水花。虽然哑巴跳下水减轻分量,但是我们只拉开了有限的距离,现在前后船之间最多只有80米的距离。 这是一场要人命的龙舟赛,如此惊心动魄。 如果能这样僵持着,对我们来说不是一件坏事。但是事实没有那么容易,水下的哑巴突然大叫一声,“该死的混蛋!” 他的视力比我好很多,即便在暴雨如注的河面,天空阴沉没有一丝阳光,他还是能透过雨幕看见船上人的动作。 “低头,钟淳。”他猛然对我凄厉的咆哮。没料到他也会慌成这样,我很快就发现了原因。 后面的村民正举枪准备打我们。 我一下慌了手脚,郭晓娟不断的在我耳边尖叫害我几乎听不清楚哑巴对我下的指令。船变成在河心里盲目地打转。 完了,完了,短短半分钟让他们追上三十多米。人离得那么近,我都可以看到他们脸上可怕的表情,以及他们架起枪来准备射击的动作。 那些土枪,威力较小,射程很短,但是在这样的距离里还是能致人重伤。那些村民参与拐卖人口,有什么心狠手辣的事情是他们做不出的。凭着这些那些自制的土枪就会把我射成筛子。 我小时候听我爸说过,造枪的关键就是无缝钢管和来福线,他们哪里弄来的无缝钢管,然而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扑通”一声巨大的响声,一直吓得双眼发直郭晓娟弃船而去,跳进了水里,激起的浪花浇了我一身。我看她落水的样子像怀着绝望的人在跳黄河寻短见。 我和她本来一人压住船的一边,现在她跳下水,船身立即向我这边严重歪斜,加上本来的雨水,船身倾斜严重,看样子随时都会翻。 失去了动力的船在河面上打转,更糟糕的是,几发钢珠打穿了我身后的马达,黄色的柴油瞬间“噗噗噗”的都流出来,发动机彻底没声了。 我绝望地敲了敲发动机,它彻底没动静了。 这群村民又在往枪筒里装弹药,此时不跳更待何时,我宁愿在河里淹死也不要给人活捉,如果活成变成郭晓娟那样我还不如马上去死。 我人朝前倾,躬起身子,争取获得更多的弹力,猛一蹬脚,跃了出去。 2015·扫黄打非·净网行动正在紧密进行中,阅文集团将积极配合相关部门,提交资料。 请作者们写作时务必警醒:不要出现违规违法内容,不要怀有侥幸心理。后果严重,请勿自误。(已有外站作者,判刑三年半) 正文 第88章 溺水挣扎 我像石头一样坠落到水面上,拍出的浪花发出一声巨响。虽然以前也在公共游泳池里面跳过水,但是一直都是脚朝下入水的,这次跳的急,我胸口直接撞击水面,这水看似柔弱,平躺跳水产生的巨大冲击力撞得我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快移位。我像是一个没计算好轨道的,却即将撞向地球的可怜的火箭。 我尖叫起来,因为疼痛,随即落入水中,河水把我狠狠的呛住。 我鼻子酸的要命。连同耳朵都发疼。河水冰冷,比我预想的更加冷,这一点寒意刺激的我只想往上游。 一颗钢珠擦着我的耳尖滑过,面前又有几颗钢珠子弹穿过,它们带起一大串气泡。透过那些向上漂浮的气泡,我惊异的发现头顶上有亮光,那两艘船已经驶过我的上方。 要命,他们居然往水里开枪,往上浮就是找死,为今之计只有往下潜水。 头顶上黑色的船帮边露出一颗颗脑袋,他们在寻找我。河水的折射把他们的头放大变形到异常的怪异,我从水下看见他们张嘴说话就像是食人的妖魔在张开血盆大口。 我往水下越沉越深,终于看不到他们丑陋的嘴脸。 危险暂时去除。但我从来没想过真正的危险在下方,来自看似平静其实汹涌的水底。 我可能下潜了5、6米甚至更多,足够船上的人看不见我。水流把我包围的时候,我无论怎么奋力的游都游不出激流。 河下有汹涌的暗流,而我下潜太深,暗流控制我的方向。 一**的暗流似乎为了争夺我而搏斗着,它们把我拉过来又扯过去,像是要将我撕扯成几块,又像是要共同分享我这个不知死活闯入水下世界的战利品。 我被迫吐出一口气,肺里的空气越来越少,再有两分钟我还不能出水换气,我就会淹死。 四周漆黑一片,我辨不清自己在什么位置。应对激流,一个人的力量是无法抗衡的,所以不是拼命朝岸边游去,而是沿着河岸平行的方向游。但我现在无法辨识河岸在什么方向。我甚至分不清楚水面是哪个方向。 四周都是黑乎乎的河水,没有灯光指引我。我感觉不到向下的重力,也就无法判断哪边是上。这是前所未有的,和游泳池里完全不一样的。 河水的浮力惊人,没有任何方向有在下沉的感觉,澎湃的暗流把我当作轻微的羽毛,我像羽毛一般翻转、飘荡。 我又吐出大量的气泡,我只能强行憋住气,紧紧地闭上嘴唇,锁住肺里最后仅剩的一点点空气。 恐慌几乎吞噬了我,我正在垂死挣扎,但是不知道游向哪里,哪里都是一样的漆黑。 冰冷的河水让我四肢麻木,我感觉到自己还在游动,但那也只是在水里有气无力的挣扎和无助的随波逐流。 我拼命的挥舞双臂、踢动双腿,但每一次都是无力的原地旋转而已。 我会死的,但我不想放弃。我不甘心! 憋气太久,我觉得头晕目眩,四肢渐渐无力。也许,一切就这样画上句号。命运向来无情,从不会为谁的意志而转移。 河水完全征服了我,我的小腿也恰逢其时的痉挛着。在一片黑暗中,我好好像看见了我妈妈,仅存的一口气迅速的涌出我的口鼻,化作许多小气泡离开我,我无力的右手徒劳的想要抓住那些气泡。 模糊间,我在下沉,我只能看到自己的长发在面庞边浮动,除了我周围在没有其他生命…… 不知是过去了几秒还是一个世纪,我的头居然浮出水面。 多么难以置信,我还以为自己一直在下沉。 能够重新的在空气中,没有什么比这更加愉快。但我立即意识到有人把我驮在肩上。我只能看见他的背和深色的牛仔裤。 他驮着我,有节奏的向岸上走去,同时肩一耸一耸有节奏的撞击我的胃部。我在他的背上磕着,肺里的水都被颠簸出来,大量的河水如小溪流一般从我的鼻子和嘴巴里涌出来。肺里火烧火燎的痛楚,脑子都快被呛出来。喉咙被水呛的没法呼吸,我张大嘴如同一条离水的鱼,拼命的呼吸。 即便如此我还是没忘记挣扎,我用脚去蹬他的肚子、胯骨,用双手不断的揣打,我用尽力量痛打他我所能够到的每一寸地方。 我宁愿死,也不要被这帮滚蛋、猪狗不如的畜生带回村子。 2015·扫黄打非·净网行动正在紧密进行中,阅文集团将积极配合相关部门,提交资料。 请作者们写作时务必警醒:不要出现违规违法内容,不要怀有侥幸心理。后果严重,请勿自误。(已有外站作者,判刑三年半) 正文 第89章 哑巴的顾虑 “放开我!放开我!”我一能呼吸就大叫大嚷。 我身下的人还在使劲的颠我,肺里的水又涌出来很多,从鼻子里流出的水是热的,流出去是红色的一大滩。这一滩红色的液体是我被河水呛出的鼻血。 “安静。快把水吐出来。”一个急切的、焦虑的男人声音命令我。我认出了这个年轻、熟悉的声音,心里一阵轻松——因为这是哑巴的声音。 “哑巴?”我不敢相信,刚才他明明不见了,我还以为我们被打散了。 “把水吐出来,快点。”他边说边用肩膀撞击我的腹部和肺部,一个劲得颠个不停歇。 我确信那是哑巴,他用手轻轻拍着我的背,没有刚才那么冷了,哑巴的身体是热乎乎的,他的身体也是很温暖的。 我放松了,同时感到一阵眩晕,耳鸣也随之袭来,轰鸣的声音伴随着流水声,这流水声很大,似乎是从我耳朵里发出来的。我怀疑我的脑浆是不是也要伴随着水流一起流出来,因为此刻的脑袋就像注入了开水在翻腾着。 “钟淳?”哑巴把我平放在地上,见我不回答又使劲的摇晃我。 一阵天旋地转,我就是被他颠晕的,现在他又要把我晃散架。 “钟淳。快醒醒。”哑巴叫到,他的声音还是那么焦虑, “钟淳,能听见我说话吗?钟淳,快醒醒。” 尽管我躺在泥泞的河边地面上,但我感觉一切还是在动,天旋地转,仍旧有一种暗流在起伏的感觉。 我握了一把泥沙在手心里,确定我脚下是坚实。平稳的地面才坐起来。 “你没事吧?”他着急的问我,我和他的距离如此之近,近的我能看清楚他每一根眼睫毛,近的能看见他的瞳仁。他的那双温暖的手抚开我脸上的头发。 我张嘴叫他,但是却听到自己喉咙里只能发出不明的呜咽,我冲他摇摇头,示意他,我没事。 他向后倒去,一下子坐到地上。 我抓着自己的喉咙拼命呼吸,呼气、吸气、呼气、吸气、呼气、吸气,每一次呼吸喉咙都好疼。呼吸道像是被钢丝圈反复的摩擦,每每接触到空气就是一阵带着血腥味的疼痛。 我猛力地咳嗽起来,以为自己会咳出血,不过只是咳的唾沫横飞。好在这种感觉很快缓和。 哑巴爬过来,看着我:“你的面色惨白的吓人。” “没事。死不了。”我定了定神。 雨已经停了,夏末的雨说来就来,说停便停,此时头顶的云层已经淡去,可我还是觉得浑身冰冷。 “你没伤到其他地方吗?没伤到头吗?”哑巴的目光略带忧愁。 我深深吸了口气,觉得喉咙没刚才那么疼,只是发酸同时有血腥味,我磕磕巴巴的说:“郭晓娟呢?你没找到她?” 他神色黯淡,简短地说:“他们把她带走了,往村子方向去了。” “什么?!”我听了消息,猛地站起来,“你就没有试图去救她?” 他摇摇头,“当时非常混乱,他们有十几个人,一路殴打着郭晓娟,她惨叫的声音……你落水以后就不见了,我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把她拖走。” 我抓着哑巴的肩,“那现在怎么办?” “等。”他说,“等天黑,我们才能摸进村,找几样武器,想办法把她带出来。” 哑巴既然已经打定主意,我就没那么慌了。我说:“我冷得难受,能不能先生个火堆,我把衣服烤烤干?” 出人意料的是,哑巴斩钉截铁的说:“不行。” “干嘛不行?” “烤火的烟能升几百米,方圆几公里都会看见,我们不能冒这个险。” “可我好冷啊。”我急了。 他收起刚才的焦虑,恢复了一贯冷漠的脸,说:“现在还是夏天,你忍忍吧。” 岸的这边,仅有一些庄稼和低矮灌木,没有成片树林。河岸边的芦苇花已经谢了,结出的芦苇穗子随着不肯离去的风轻轻摇曳。一眼就可以望到很远的土丘,没遮没拦的,没法生火,看来我只有忍了。 我站起来试图走了几步让我的身体尽快暖和起来,但是溺水的感觉好像有人在我身上重击了无数拳。我加快呼吸,喉咙里又有万千颗沙砾在摩擦。 哑巴一把拽过我,低声说:“有人来了。” 我被他拖着,被逼躺进低矮的芦苇丛里,半个身子又泡在水中。“真该死。”我小声咒骂着。 “别说话。”哑巴命令我。 从下望村的方向一共来了两个人,都没有带武器。在河边一直转悠,可能在找我们的踪迹,慢慢的踱步到我们所藏匿的芦苇里。 “抓一个问问?”我紧盯着那两个人问哑巴。 哑巴在我耳边说:“不行。问过以后你打算怎么办?把他们弄死?不弄死怎么保证他们不会回去报信。” 一说要杀人我有点不寒而栗,只能说:“好吧,别打草惊蛇。” 我们在芦苇里尽量不引人主意的移动,躲开村民的搜查。很快我们爬过了那片滩涂,可以直着身子行走。 我追上在前面快步走的哑巴,“现在怎么办?怎么救她。” 哑巴突然停住,害得我差点撞到他身上,他说:“我在算,救她值不值得冒着这么大的风险。” 他转过头迅速地看了我一眼,发现我惊恐的神情,他又掉过头去扫视前方的路,“必须先保证自己的安全才行。” 我在他后面叫着,也不管有没有人听见:“在墓里你不是这样的,现在为什么畏首畏尾?” 他低声自言自语:“因为带着你。”是的,没错,如果我被抓住我的命运说不定要和郭晓娟一样,一样悲惨。 我喘着粗气跟上他的疾步,“我是什么,为什么要顾虑到我。” 他又猛地停住,说:“我想这值得冒险。” 2015·扫黄打非·净网行动正在紧密进行中,阅文集团将积极配合相关部门,提交资料。 请作者们写作时务必警醒:不要出现违规违法内容,不要怀有侥幸心理。后果严重,请勿自误。(已有外站作者,判刑三年半) 正文 第90章 妹妹的驱蚊手环 不知道哑巴从什么起开始变得这么善变,也许是从齐雨箬和老周莫名的受控制开始,我总感觉他忧心忡忡,他似乎带着不愿意和我的任务。 他的目光望向不远处的村子表情变得僵硬,那种带着敌意的神情凝结在他的脸上。 我说:“想想吧,你并不是在见义勇为,你也是为了得到消息,不是吗?” 他神情变了,古怪的望着我说:“你真这么认为?” 他深吸一口气。“只要这不是圈套,我还是有能力带她出来。你必须紧跟着我,不给我添乱。”他用低沉的声音说。 “好。”我郑重的答应了他。 我们为了拖延时间一直埋伏在草丛里,坐着等天黑。周围的蚊子多的都快把我吃了,我开始埋怨老周把我的花露水扔了。 因为泡过河水又没有烤干,加上天气比较热,我的身上很快就闻出来一股馊味。 这到没什么,反正身上已经很脏了,无所谓再脏一点。我把河边的淤泥涂抹在脸上,这样可以抵抗暮色下成群结队的蚊子。 嚣张的蚊子直往衣服里面钻,我痒得快发疯了,同时也注意到居然没有蚊子去咬哑巴。莫非他有传说中的“麒麟宝血”可以抗百虫或者他从小麒麟竭当饭吃,还是真相是,其实他是个人形蚊香。 似乎在墓室里的怪虫也不喜欢咬他,除了他本人比较善于闪躲,还可能和他身上的东西有关。 我实在痒的有些受不了,问他:“为什么没有蚊子叮你?” 他漠然的看了我一眼,左手一抖露出袖子下的驱蚊手环。 我去,他居然带了这个。 虽然我和他一样都是长衣长裤,但是我因为怕热,所以袖口和裤腿都没扎紧。而他却把长裤塞进皮靴里,鞋带绑得很紧,完全裹住露出皮肤的部分,加上身上护腰、护膝、绷带一样不少,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能有效抵御蚊虫叮咬。 “手环能给我吗?”我满怀希望的看着哑巴。 没想到他真的解下来递给我,那居然是一只粉红色的驱蚊橡胶手环,手环下部有一块凸出的坠子里面塞满散发淡淡薄荷味道的驱蚊药。我喜出望外连忙带在手上。带上以后围着我转的蚊子只是少了一些而已,并没有起到完全驱蚊的效果。 像是为了回答我的疑惑,哑巴撸了撸袖子,露出右手上的淡蓝的另外一只驱蚊手环。更像是为了打击我一般,我透过他微微敞开的领口处看见了在他好看的锁骨下方有一只更大的黄色的驱蚊项圈。 这人什么毛病,驱蚊手链挂一身。我咬牙切齿的没再多问。 他看着我表情变化多端的脸说:“回去以后要记得还给我。” “小气。”我小声说,一只驱蚊手环能值多少钱,而且大多是一次性的,里面的驱蚊药物过不了多久就会失效。 他听见我的腹诽,瞥了我一眼,“那是我妹妹亲手给我做的,千万不能弄掉。” “好。”我随口回答。 他向后一仰,头枕着双手,闭上眼睛显然打算睡一觉。我在这么泥泞的地方怎么睡得着呢,只好坐着看天空。 离得很近有一棵柳树,垂柳似画笔,树冠冲着天空,把天涂成深蓝色。这片深蓝色晕染的越来越大,终于浓成了暗紫色。我们要等的天黑终于来了。 天一黑,哑巴便警觉的睁开双眼,说:“跟我来。” 我猫着腰跟上他。我们潜进村子的边缘,一进村子就感觉一股热气轰轰的扑面。几乎家家人家都在做饭。这个时候进村真该死,勾起我空空的胃,从清晨到现在我粒米未进。闻到这种饭菜香,强压的饥饿感又升上来,我饿的更加厉害了,饿的胃发酸,心也慌。 “你还记得,上回来村子,你看见村民押送郭晓娟回的哪一家?”哑巴问我。 “进村路的右边,第五家。”我肯定的说。上一回和我老周站在高岗上看着下望村的几个年老的村民送那些年轻的洗衣妇,一家一家的送上门,当时郭晓娟也在里面,所以再次在宿营地点见到郭晓娟我才会觉得她很面熟。 2015·扫黄打非·净网行动正在紧密进行中,阅文集团将积极配合相关部门,提交资料。 请作者们写作时务必警醒:不要出现违规违法内容,不要怀有侥幸心理。后果严重,请勿自误。(已有外站作者,判刑三年半) 正文 第91章 着火的房子 哑巴抬手指着十几米处的那边一家,说:“你看是不是冒烟的那一家?” 我眯着眼望去,起先我以为那股烟是煮饭的炊烟,但几秒以后我发现这股烟大的有些奇怪,像是狼烟,一股股黑烟升腾上半空,隔着老远就熏得呛人。 “我去!着火了!”我叫到。 哑巴忙用手捂着我的嘴,“别这么大声!村民们会发现我们的。” 恰巧这时,后面离得老远有个老年妇女尖叫起来:“着火了!” 哑巴拉着我躲到了一旁砖房的后面,说:“就在这里看着,不要出去。”我在民房后面探出头来看。 他话语一落整个村子都敲锣打鼓喧嚣成一片,人们都跑出来奔走相告,“着火了!快去救火啊!” 那些能出来的人都举着水桶、水壶往失火的那家人家浇水灭火。生怕火势蔓延下去会烧到自家的房屋。 此刻我内心深处有一种不祥的预感。现在这种天气空气相对湿度很大,并且如今的房子大多使用混凝土加钢筋浇筑,早就没有砖木结构的房子,过火率不会很高。 况且,刚刚还下了一场大雨,地面目前都是潮湿的,怎么会说着火就着火,就是刚刚被雷劈了也不会突然烧这么快。 我已经猜到了发生的事情,但是这种窒息感让我不敢相信。 火势越来越大,面前的房子冒出滚滚浓烟,热浪冲天,外面的人压根靠不近房子。 我凝视着郭晓娟所在的水泥平房,说道:“怎么会这样?” 哑巴望着熊熊燃烧的房子,火光也在他的眼里燃烧,他皱眉头,说:“应该有人故意放火。” “何以见得?整个村子里的人都在救火啊,你看有些人的头发都快烧起来了。”我有点难以置信地看着哑巴。难道村民中有人为了惩罚郭晓娟所以要烧死她? “仔细看。”哑巴面无表情的说:“我们刚过来的时候,火才刚刚烧起来不久,那些着火的地点都在窗口、门口附近,明显有人不想让屋里人出来,故意堵住逃生路线。” 听到他这么说,我不顾哑巴的阻拦,执意跑到屋子前面去看。 这里没有消防栓和消防龙头,所以能救火的东西只有水桶,而且水桶有限,许多来救火的村民手里就拿着小盆,有人接起了自来水管救火,在火焰燃烧的“噼噼啪啪”声中,这点水无疑是杯水车薪罢了。等他们把火扑灭,里面大概烧的渣都不剩。 我默默地走到燃烧的房子前,当地人都在忙着救火也没有人在意我。我头脑中一片混乱。完了,父亲的线索又中断了。 突然一阵如此凄厉的女人笑声传来,一瞬间我还以为回到了那个挂满尸体的山洞里,又听到那恐怖的笑声。没有哪个我听过的人类声音能笑得这么疯狂。 我以为是自己幻听了,没想到哑巴皱着眉头对我说:“你听。郭晓娟的声音。” 在那幢燃烧的房子里,一阵高过一阵的女人笑覆盖了在场所有人的耳膜。她尖利的笑声完全盖过房子里男人的惨叫和婴儿的嚎哭声。 如此疯狂的笑声伴着惨叫和哭泣。 那笑声一声一声如同尖锥直直扎在我的心上。 2015·扫黄打非·净网行动正在紧密进行中,阅文集团将积极配合相关部门,提交资料。 请作者们写作时务必警醒:不要出现违规违法内容,不要怀有侥幸心理。后果严重,请勿自误。(已有外站作者,判刑三年半) 正文 第92章 火中的复仇 她在烈火中大叫:“烧死你们!烧死你们!哈哈哈哈哈哈哈。” “轰”屋子烧坍塌了一部分,在这么大的崩裂声中依旧掩盖不了她撕心裂肺的大笑。 我的耳中再听不见别的声音,听不见村民们的泼水声,听不见孩子的哭闹声,听不见周围人群的喧嚣声,听不见烈火爆燃的噼啪声,只有郭晓娟的笑声。 那复仇的笑声,向所有伤害过她的人复仇的笑声。 房子已经烧严重变形,整个变成了黑色,浓烟滚滚升上天空,染黑了半边天空。 火焰烧的房子到处都是窟窿。突然在烧穿的大门里跑出来一个火人,看样子是个男人,他高声嚎叫。随后,他身后同样出现了一个浑身着火的女人,她枯瘦的形骸处处显露出她挣扎的痕迹。 两个人浑身都是火,除了能看清楚他们分别为一男一女,别的特征根本看不清。 一靠近着火的房子,热气便熏得人睁不开眼睛,靠得近的村民们的头发都烧的直往下掉。没有人再去徒劳的上前救火。 所有人都以为她会呼救,却见她浑身颤抖着,摇摇晃晃地踏出门。伴随着高亢的、凄厉的哭喊声,凭借着这个声音,我才发现这个女人就是我们费尽心思要找的郭晓娟。她浑身冒着火,沉甸甸地跌出门去,然后牢牢地抓住那个先出门的男人。 在她惨烈的、痛苦的垂死挣扎中,她死死地抓住那个男人,最后他们一起摔倒在地上。郭晓娟还压着那个男人不让他逃生。 她报了仇了!用自己的生命惩罚了买主——把女人当牲口买卖的人,那个强暴他、虐待她的男人。 我的眼泪夺眶而出,无力地跪在地上,抽泣着:“你为什么不等等我们,只要再等几分钟,我们就能带你逃出去。” 哑巴拉着我起来,他的手像铁箍一样攥着我的胳膊。 “快走吧。”他脸色铁青的的对我说,“一会村民回过神来,我们也跑不了。” “轰隆”一声巨响,我抬起头来,在他们的尸体后面,房子已经烧成了一堆黑色的废墟,整个坍塌下去。火焰渐渐的变小,因为再没有什么可以烧的。 “走吧。”哑巴搂着我离开。 突然,背后有一道怪异的光照过来。我回头看,想看看这道不同寻常的光是从何而来的。 那所烧成废墟的房子就在我的身后。那一轮血色的月亮正在废墟上缓缓升起,月光穿过房屋的空缺明晃晃的直射而来。 废墟开始分崩离析,裂成一块一块,而最大的裂缝几乎将废墟劈成两半。它从屋顶直直贯穿而下,一直延伸到房子的墙角。 那道缝隙正越来越大,分成两块的废墟正在往两边塌陷——一轮血月在裂口中呈现。墙体一堵一堵的颓然倒塌。 我的耳朵被巨大的倒塌震得又“嗡嗡”耳鸣起来。 一阵阵轰隆声犹如天神愤怒的吼叫,惊天动地,久久不息,直到地面留下地狱般的大洞。 在哑巴的拉扯中,我们跑出了村子。 哑巴偷了村民放在河边的船,顺便还偷了一些吃的东西,我弄不清楚他是怎么做到的。事实上,我连我们是怎么回去的都弄不清楚。我的脑海里就只有郭晓娟尖利的笑声,此生从没听到过的笑声。昨天的这个时候她还只是一个可怜、饱受虐待小姑娘。今天上午,她还是个软弱的女人,在船上下跪磕头求我救他。可是现在。。…… 头重脚轻的过了河,在逐渐高升的月色下我实在走不动了。 出了墓室的那种空虚无力感再次控制了我,我一直都在强撑着,直到郭晓娟死去的那一刻,我心里那紧紧绷着的琴弦还是断了,断裂的分崩离析。 正文 第93章 对人性的绝望 出了墓室我告诉自己,还有机会,总能找到我爸爸的,可是,虫卵让我再一次身心俱疲。不可否认,我一点不坚强,郭晓娟的死对我来说是巨大的打击,希望然后失望,又希望又失望,周而复始,就像一个怪圈。 对于郭晓娟,别说感情了,初次见面的好感都谈不上,但是她的死却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我本以为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两个蚂蚱,现在船翻了,连带着我也跟着掀翻进河里。 有一种情绪控制着我,它叫绝望。 是的,我绝望了,而且和前几次绝望不同的是,这一次它更加强烈,如狂暴的大海吞噬下我船上的最后一根桅杆,我还要眼睁睁的看着它沉没。 生活不是玄幻,我可以跳出来大喊一声:“苍天弃我,我宁成魔。”也不是言情,会有个武功好、超级有钱的未婚夫出来无可救药的爱上我,帮我解决掉一切问题,我只要在一边准备好感动的泪水就行。 此时此刻,我觉得很累,头很沉重,一个踉跄,我摔倒了。这让我已经满是泥水的身上更加肮脏不堪。 我一头摔倒在地,挣扎着想起来,却发现自己四肢无力,怎么样也起不来。 “快起来,我们还要赶路。”哑巴在前面走的飞快,他独自走出去很远,才发现我摔倒了。 我趴着不动,不是我不想动,实在动弹不得,嗓子干的冒火,四肢却软得像棉花糖,心中有一块坚冰压得我透不过气。 哑巴见我没动静,“蹭蹭”几步到我跟前,把我拖起来,旋即他缩回手,用另外一只手摸了摸我脸颊和额头,对我说:“你烧得像炭火一样烫手。” 哑巴的语气不是疼惜而是遗憾,遗憾我不能继续赶路,不过幸好不是嫌弃。 “要不你先走,我在后面慢慢走。”我说。因为他的遗憾我也很遗憾,我遗憾在经历了那么多的生死与共以后,他还是只当我是合作对象。我知道自己不应该有所期待但还是忍不住期待,因为他那么厉害,有他做依靠未来的问题也许会迎刃而解。 “不行。”这点他很干脆,“不行,你一个人太危险了,先不说别的,单是遇上村民,那麻烦就大了。” 我有气无力的说:“我们晚点回去会怎么样?” “按原定的行程,我们送郭晓娟出去也不可能一天就打个来回。”他一边望着眼前重重的山峦一边说。 一层一层的山峦,也在只能看到黑色的影子浓的像墨一般化不开。黑夜快和大山融为一体。 “那你让我休息一会。”不由分说,我选择了一块稍微平整的石头坐下。 哑巴既没有抗议,也没有同意,只是站着。 身体发烧是一个原因,还有因为心累,累得我什么都不想干,恨不能就在地上坐下然后抱着头狠狠地睡上一觉。 “你不能这么坐着。夜风凉而且一会要下露水,身上被露水打湿了你的病更加好不了了。”哑巴说。 我反问:“那你说怎么办?” “你等着我,我去生火堆、”哑巴说。 “不是不能生火吗?”我问。 “我们已经过河了,只要别让村子里的人看见就行。” 哑巴去捡柴火,但是附近没有枯枝败草。林子里的树大多是枝繁叶茂的,这些有生命力的枝条富含着水分,不容易烧着。它们燃烧起来会产生大量呛人的烟尘。 在古人所认为的不祥的血月下,哑巴为了拾柴火越走越远了。 跳水的时候,我身上带的手电筒进水受潮,按不亮了,只有哑巴身上带着防水手电筒,看着哑巴化作一个小小的光点渐渐消失在树林里,独自一人坐着的我,居然没有感觉到害怕。或许是因为此刻我已经麻木了。 心中残酷的感觉代替了害怕,在斗下面对粽子我没有觉得残酷,在斗下面对虫群我没有觉得残酷,在哑巴挖出齐雨箬他们身上的虫卵时,我没有觉得残酷。但是现在我觉得这个世道真的好残酷,没有任何的道理可以讲。 只因为郭晓娟。 这个村子里像郭晓娟这样被拐卖的妇女不止一个,我看到的就有五个,而且起码五个,来的头一天傍晚时分,我亲眼看着她们被一个一个的送回牢笼中。 更可怕的是周围的村民对此习以为常,似乎一切本应该如此,似乎女人就是应该拿来买卖、殴打,虐待。 比少数人所犯的罪恶更加可怕的是大多数的人对这种罪恶习以为常,甚至认为理所当然。 可我又是谁呢?我也只是个犯罪的人,一个不成功的盗墓贼,既不能保护自己又不能保护别人。当那些村民用子弹射向我们的时候,我只有抱头鼠窜的命。 当复仇的火焰烧起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郭晓娟和害过她的人同归于尽。她那到死都不愿松开的手把买主一块拉向地狱,我永远都忘不了。 我对天冷笑了一下,自己这会儿生死未卜,居然先替别人愤慨起来,真是可笑啊! 正文 第94章 巨蟒 红月很亮,加上满天的繁星,勉强可以看清楚周围的事物。 我等着哑巴,百无聊赖的用脚踩碾着地上的苔藓。下过雨后的夜晚,空气很凉,在阵阵的凉风中树木的味道混合着泥土散发着冷寂的气息。夏蝉在秋初的夜风中一声有,又一声无,叫的有气无力,这样孤寂的叫声非但没有破坏林中的静谧反而更添几分孤独。 这里离河面不远,下午又下过大雨,一簇簇苔藓迅速滋生,就像是紫菜被水泡涨了。在幽暗潮湿的树下,苔藓的生长极其茂盛,它们成簇成片看上去厚实、有弹性。 其中有一些外形像绿铁丝的植物,它们生命力也像铁丝一样顽强。在泥土、树木、岩石,甚至没有水分的岩石上,也有它们的踪迹。这种一百年才长一厘米的神奇植物,维持了我们最近好几天的伙食。在食物匮乏的时候哑巴整天都在寻找这些营养丰富的地衣,给我们吃。早、中、晚三餐里都搭配了这些植物,好减缓我们所带的干粮的消耗。 我对这种食物颇有好感,又因为一整天什么都没有吃肚子里空空荡荡,所以打算去一旁的树下捡一些,一会哑巴从林子里回来,说不定会带回一些野生的木耳之类,再加上我捡的这些地衣,混合着偷来的猪肉,可以煮一顿不错的晚饭。 从斗下出来我就经常挨。哑巴在挨饿的时候还是和往常一样每回食物都让我先行挑选,似乎他经常挨饿,对此早就习以为常。 齐雨箬虽然脾气变得有些急躁,当然这很可能不是因为饿肚子而是因为对老周伤势的担忧,除此以外他虽受伤但还是很有风度。 老周伤得最重,最无法忍受吃不饱,如果碰上今天是我给他换药,那他一定会小声的咒骂我。通常他会说,托了了钟淳大小姐的鸿福齐天,带我们来这个好地方,胳膊残了,肚子肉被人挖掉一块,困在这里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的鬼地方,天天还要吃这些不知道有没有毒的菌类。 老周说起尖酸刻薄的话,不亚于齐雨箬。而齐雨箬只有在放松、没危险的时候才会说些刻薄话,这是他对无聊生活的打趣方式。 我很庆幸是和他们一块下墓,如果遇到的是别人,单是食物这一关先饿死的一定就是我。 我缓慢地走到树下,树根的地方还长得青苔。我小心地弯下腰用手撕扯起紧贴在地面的地衣。地衣虽然被雨水泡发却还是紧紧地附着地面,不花一番力气是弄不出来的。 我生着病,身体本来就虚弱,采了几块地衣出了整整一身的汗水,累的不行,也不敢坐下休息,因为衣服没干所以怕坐下风一吹晾了汗,烧发的更加厉害。只能一面继续慢慢得采集地衣,一面等哑巴回来,但是左等右等哑巴就是不回来。 赫然,头顶传来了不同寻常的窸窸窣窣的响动。我抬头一看,只见头顶出现两盏黄橙橙的大灯笼挂在树梢上。 看到这样的奇异情景,我在树下不由得倒退了几步。这一倒退惊动了头顶的“黄灯笼”。“黄灯笼”慢慢朝我移动。 “黄灯笼”在移动过来的时候有些飘忽不定,我的心中突然生出一股子寒意来,隐隐约约觉得这个“黄灯笼”非同一般,虽然还没有想起来哪里不对,但身子已经往后退了。眼前朦胧的灯影似乎在哪里看见过。靠近“黄灯笼”绝对有危险,我脑中警告着自己,意识到了危险来临。 “黄灯笼”朝我飘过来,一阵“吱吱嘎嘎”的挤压一声,树木被摇晃的发颤,只见一片绿叶中,有一条青鳞巨蟒,正俯身对着我。我原本以为的“黄灯笼”是它那双会在夜里发光的眼睛。 这条蛇太大了,对我而言就像一条青龙,血月和着“黄灯笼”给这个倒霉的晚上增添了不少更多的不祥。 正文 第95章 青鳞巨蟒的玩笑 想来它就是生长在这山林间的,蛇类喜欢盘踞在大树上,为了方便捕猎到树上的栖息的鸟儿,今天我不知道怎么就惊动到它。 那青鳞的巨蟒看见我了以后明显做了一个停顿,突然又一爬动,如同刮起了一阵青色的飓风,蛇行游下了大树。这株树的三个成年人都合抱不住,树龄不知道有几百年了。巨蟒游向树下的时候,它那巨大又充满野性的身体,不断挤压的大树,大树在它的爬行压力下,不断发出“吱吱嘎嘎”的呻吟声。巨蛇经过之处,一些成人手臂粗细的树枝被轻易的撞成粉末。青鳞巨蟒携着劲风而驰骋,在一片树枝断裂的声中向我而来。 一阵带着树叶的腥臭风几乎在瞬息就到达我的面前。我压根来不及反应,加上身体已经极度的疲乏,我几乎是一动不动的站着等死。 据说,印度曾经发现过直径三十米长的巨蟒,就和眼前的蟒蛇差不多长。巨蟒伤人无数,一般的步枪几乎对它产生不了致命的伤害,子弹都无法穿透它的皮肉,最后印度的炮兵连用大炮轰死了巨蟒。 别说我现在没有枪,手无寸铁,就算现在我有把AK47,恐怕也不能给这条蟒蛇这么大的躯体造成致命伤害,如此近的距离,一击不能致命就等于找死。 论速度我绝不是蟒蛇的对手,我们中最厉害的哑巴也跑不过蛇类,逃跑显然是下策。因为蛇的视力非常差,看不清楚不动的物体,在蛇面前快速移动会激起它的杀心。 如果它发起怒来,用身体卷我,可以不费吹灰之力的绞碎我这小身板。 用什么抵挡一阵?我不能就这么轻易地死去。我想起以前齐雨箬说过,他们有一回在树林里倒斗,为了避开蛇鼠蚁,一人要吃十个独头大蒜。我们出来的时候老周是带了不少大蒜,这一路走来,我们也没空吃,老周受伤以后虽然食物匮乏但是大蒜不能当饭吃,所以也还有几个。 可是现在大蒜全都在老周他们那里,这里离约定的营地还有三个多小时的路程,我怎么可能拿到大蒜。 我是不认识路的,全靠哑巴、齐雨箬带路,让我往营地逃我也找不到路。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我胡思乱想间,还不待我做出决定有所动作,蟒蛇的三角脑袋已经到了我跟前。 蟒蛇打量着我,它吐出来的信子几乎都舔到我的脸了,我们凑得很近,它的脑袋比我的头还大,就像一个米斗这么大。我全身又都湿透了,不知道是之前湿了到现在还没干,还是又硬生生吓出一身的冷汗。 那巨蟒在月光下闪动着青色的鳞片,突然脑袋后退,弓起了身体。 坏了,我要死了。一看到那姿态我的心里一片空白。通常蛇类弓起了身体是为了让自身的肌肉获得更多的力量,收缩肌肉只待爆发,一击必中取得猎物性命。 恐惧间我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也许这是最后一次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谁知,蟒蛇拱起身体以后,一张嘴吐出一口腥臭难闻的气体,直喷我脸上,那口气大的,我只感觉到自己的头发连带头皮屑都被蟒蛇吹得飞起来,同时蟒蛇的不少口水都喷到我的脸上。 我眯着眼怕臭风吹眼睛,不知道这股腥臭气息对人体有没有伤害。不敢动,更不敢擦那口水,就这么用脸兜着它的口水。 我完全傻了,站着不动。蟒蛇往后移动了两下,似乎在观察我满脸都是它口水的糗样。 它眨了眨黄色的大眼睛,它的眼睛里有一道细长的如猫般的瞳仁。那青色的眼周皮肤动了动看起来就像在调皮的挤了挤眼睛,它在嘲笑我脸蒙上口水。 最后,它绕着我的身体游走了,临走前用它的尾巴尖抽打了一下我的脚背,就像老友之间的拍肩打招呼,嘿,我走了。 等到它走远了,我才敢长吁一口气。“这蛇成精了吧。”我愤怒地甩下它的口水。 刚才有那么一瞬间我以为自己要光荣牺牲了,对于这种想法我现在暗自发笑。外国人死了,那叫去见上帝,我们中国人死了能去见谁呢?去见如来佛祖吗,可我不信佛教。难道去见马克思嘛,好可惜我不是党员,马克思他老人家也不会收我。 我好像真的很缺乏信仰。 我喘了口气,呼吸非常的炽热,刚才的紧张一定让我的体温上升。一放松下来我觉得异常的难受,我浑身发抖这一次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受凉生病的发抖。 一阵天旋地转,星星和月亮在我头顶整个旋转起来,在昏倒前的那一刻,我心想,千万不要让我的脸先着地…… 我看见了光亮,可我的眼皮很沉重,我想我一定是在家里,这一切不过是一场梦。那跳跃的火光一定是夏日将要升起的曙光,我甚至能听到晨光中传来的第一声鸟鸣。我觉得自己听见了一两下不自然的声响,是在屋外。一时间我能分辨出是一个小孩子的笑声,是小区里的孩子,既微弱又遥远。接着我听见一下声响,在楼梯的过道里,就像是上夜班回来的邻居疲惫的脚步声。多美好,又回到了过去,往昔的一切只是一场梦境。 哦,现在是几点了,上学是不是要迟到了,不对,上学的话我应该不是在家里而是学校宿舍楼。上班要迟到了吧,又要看老板的臭脸色。 我张开眼原以为能看见我我家略微发黄的天花板,却看见漫天的繁星一闪一闪,一轮月亮已经升上中天,这么说我还是在野外,我的心里涌起一阵很强的失落感。 身上压着什么,一条被子。我吓了一跳忙拉开被子看看自己衣服是不是还完好。 不远处一个男人光着膀子在烤火,只看见一个肌肉结实的露在外的后背。 “你!”我尖叫起来。 2015·扫黄打非·净网行动正在紧密进行中,阅文集团将积极配合相关部门,提交资料。 请作者们写作时务必警醒:不要出现违规违法内容,不要怀有侥幸心理。后果严重,请勿自误。(已有外站作者,判刑三年半) 正文 第96章 艾草 那个上身赤条条的男子,应声转过头。他的下巴的弧线很柔和,那张脸棱角分明,薄薄的嘴唇、挺直的鼻子,还有纤长的睫毛。 原来是哑巴在烤火。 我放下心来,同时也看见自己的衣服完好。 我说:“你哪里来的被子?” 他转过头去,“我一路拾柴,走到离河岸不远,所以游泳过去拿了两条被子、几件衣服。”他还是那么淡淡的,好像偷东西是家常便饭。 他游泳过去,所以又弄湿了衣服,现在坐在一边烤火,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不过他人都湿透了可被子还是干燥的。我想象他举着被子游泳的样子,不禁乐了。 我往他的方向望去,果然在他前方不远,有用树枝做的架子担起了他自己的衣服正在火上烤衣服。 “你脚边有套干衣服,自己换上,我帮你把湿衣服烤了。”他说。 在确定周围只有我和哑巴。而哑巴又背对着我的同时,我听话的换上哑巴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老气的运动衣和运动裤,惊讶的发现哑巴的眼光很准,衣服的大小倒是正合适。 我周身疲惫,四肢像断掉一般在剧痛,高烧还控制着我,加上墓道里受的伤,真是苦不堪言。 我勉强把衣服换下来,把湿衣服抛给哑巴,他背对着我一伸手就接住。 乘着他烤衣服,我问:“现在几点了?”我落水以后,手机进水现在连时间也看不了,只能大致判断现在应该是下半夜了。 手机带到这里来也就只剩一个看时间的功能,山里没有信号,其实在村子上的时候手机信号就很弱。 离开的时候老周想要扣下我爸爸的手机,齐雨箬说是要替我保管,我想这一路凶吉未知,又要过河万一船有闪失爸爸的手机再进水就更加修不好了。所以就悄悄给了齐雨箬,现在看来不管他当初的目的如何,的确很有先见之明。 哑巴看了看他的多功能防水手表,说:“一点五十分。” 哑巴和我说话的时候,我看了下周围。周围都是灌木和野草,除了我和哑巴坐得地方是一小块平地。附近的野草被压弯了身子,这块平地的四周都是被拔去的荒草,像是一块刚刚被人整理出来的地方。我坐在半人高的草丛里,从外面看几乎看不见里面有什么人,只能隐隐约约看见火光。 奇怪的是,我们在草丛里却没有蚊子的侵扰。有一股清香味在驱赶蚊子。 我半躺着望着四周,哑巴的边上有一堆灌木样的小草,单生的根茎,褐色的,有少数短的分支,叶子厚实呈纸质,叶面上有灰白色的短短绒毛,现在无花也无果。 哑巴把采集来的灰黄色的艾草放进火里烧。 艾草,我们那里叫艾蓬,分部广泛。这里的树林一定生长着许多。艾草产生的烟尘除了能有效驱蚊,同时它燃烧时发出的气味有镇静安神的功效。全草入药,有温经、祛湿、散寒、止血、消炎、平喘、止咳。 这些绿色的小草生命力顽强,随处可见,没想到哑巴方才去捡柴火还顺便采草药。 虽然我浑身湿冷,在黑夜无边的树林里,内心却觉得安稳,好像没有哑巴解决不了的事情。 我裹紧了哑巴拿来的衣服,深深吸了一口散发着浓郁香气的艾叶,迷迷糊糊的睡去。就此一夜无话。 第二天未亮,鸟儿却已啁啾并把我吵醒,抬眼一看天还黑着呢。都说早起的鸟儿有虫吃,可这些鸟儿起的也太早了。睡了一觉起来,头没有像昨晚上疼得要炸裂开来,身体也轻松不少,说不上是神清气爽但对于昨天的颓靡也是缓和不少。 空气中除了森林早上的特有的泥土芬芳还有艾草叶的香气。 哑巴仍旧在篝火边坐着,不知道是一夜没睡还是已起来。他勾着身躯的背影沉静而寂寥,搭配着渐渐燃尽的篝火,虽然说不上美好但至少让人安心。 不知道为什么有哑巴在我就觉得很放心,齐雨箬和老周也是很厉害又很聪明,但是他们没有哑巴带给我的安全感。哑巴就像是我的兄长,非常靠谱。 我默默无声的起来,走到哑巴的后面只有三、四步的距离,他都没有动弹,想必是真的在睡觉。他的右手边还有一小把的艾草没有熏过,艾叶的做药熏烤要好几个小时才能起到治疗作用。也许,这一晚上他都在篝火边烧艾草。 我慢慢的走上前怕惊动他,静静地坐在他的身边,心想让他睡会吧,换我来替他守着。 东方已经渐渐泛起了鱼肚白。 极目朝东方远望,只见那赤红的旭日挣脱了地平线,在黑暗中挣扎出几分光亮,将满天流云映成金紫色,朝霞艳丽映照出霞波万顷。 怪不得人们总是喜欢看日出,因为它代表了新生的希望,从无边的幽暗中,蹦出这样一轮鲜艳的红日,看了这东方朝阳冉冉上升,流霞涂满天空,霞光满天。我和哑巴两人并肩而坐。我观看这壮丽的风景,浑然忘记了时间的流逝,百鸟在耳边悦声鸣叫,太阳的颜色从彤红变成了金黄,不能再逼视。 “醒了。”哑巴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似乎对我说的,也似乎是对他自己说。 “一会吃点东西我们就上路吧。”哑巴说。 “好,还有三个小时的路要走吗?”我问。 哑巴敏捷起身,低头俯视还坐着的我,说:“累了对吗?” “是的,我累了。”出乎意料的,我没想到我会用这么生硬的语气回答他。 “那你是想丢下齐雨箬、老周独自回家去?”他没有理睬我糟糕的语气,而是这么问。 “没有,并不是这样的,我只是累了,我原以为我会做的更好。”我低着头说。 他看着远方已经升起的红日,“还能活着看见今早的太阳,已经没有什么比这更好事情了。” 2015·扫黄打非·净网行动正在紧密进行中,阅文集团将积极配合相关部门,提交资料。 请作者们写作时务必警醒:不要出现违规违法内容,不要怀有侥幸心理。后果严重,请勿自误。(已有外站作者,判刑三年半) 正文 第97章 营地里的陌生人 寂寂然吃了寒酸的早饭,我们又要上路,今天的路比昨天走的还要累。我已经到达自己的极限,而哑巴还是那样不知道疲倦的走着。 在后面跟的气喘吁吁。我完全不认识路,一步不敢拉下,我不知道齐雨箬他们是怎么能在树林里面认出路来的,因为林子里的树木看起来都差不多。 我们在灌木丛里艰难跋涉,哑巴在前面开路时不时要用砍刀砍去一些阻挡在面前的树木,他挥舞着柴刀一刻也不停下,我也丝毫不敢放松。 林子里安静的有些阴森森,仿佛靖王墓里的粽子们身上的毒气都被放出来,植被都变得涨势疯狂,还把飞禽走兽都毒死了,就剩这些植物在发疯的长啊长。 偶然从远处传来一只杜鹃空灵而高亢的叫声,那更衬出周围的宁静,而不是打破寂静。 哑巴领着我,我们在走上坡路,我被树枝绊倒,狠狠摔了一跤。实在走不动了,我耍赖的趴在地上说:“我们歇会吧。” 哑巴看看四周越来越密的林子说:“好。” 我马上坐起身,问:“你确定这条路是通向你和齐雨箬约定的地点?你没走错?” “怎么?” “这里荒无人烟,不像有人走过的样子,而且老周伤势比较重,齐雨箬的体力也没有完全恢复,你叫他们走这么难走的路,他们会不会过不来?” “不会。这条路有几种走法,我们从山下而来要最快到达只有劈开荆棘,从灌木丛走,但是齐雨箬、老周本就在山上,所以没必要这么走,他们会从西南方没有遮挡物的断虫带上经过。走下坡会比我们省力多。” 我们只休息了几分钟,哑巴就催着我继续往前走:“我闻到潮湿的气味,这天气说不准一会又要下雨,不能指望这些矮树给我挡雨,快点回营地,到时候在帐篷,你想怎么休息都行。” 是的,树林里吹出来的风和太阳刚升起的时候不一样,风吹到脸上,感觉湿漉漉、冷飕飕的。天气多变还是和他们先汇合好。 “再有半个小时,坚持一下。”哑巴鼓励我说。 这条路没有来时的平坦似乎是这连绵群山中颇为陡峭的一面。一抬头四周都是树木,全是大片的原始森林,苍苍茫茫,有许多的树木花草都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往脚底下看其中布满无数深谷沟壑。 周围全是群山而我们要走的地方则是越来越低,我又一次怀疑哑巴是不是带错了路。 突然哑巴回头对我说:“到了。” “哪里到了?”我问。 他没有回答我,而是挥刀劈开最后一片荆棘。我看见前面豁然开朗,不远处有一块完整的空地。在向下凹陷的空地之上有一大一小两个帐篷,正是我们的帐篷。 “终于到了,可以休息了。”我有点开心的大叫。在寂静的的山中,我的大叫声音带着回音。这些被反弹的回音传出去很遥远,回音又带着回音,重叠在一起,远远地听上去十分的诡异,好像来自人间另一面的鬼声。 哑巴觉得营地非常的不对劲,想要阻止我,但是已经来不及,从我们的帐篷里钻出三个成年男子。 我和哑巴都大惊失色,一时进退维谷。看哑巴那么吃惊,这群人应该不是哑巴的老板派来的,那么我们这次活动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知道,为什么都很关心我找爸爸的事情? 我只好故作镇定,心里随慌但脸上要稳起。哑巴沉住气也不打算先开口。 一时间气氛紧张,对方是三个成年男子,我们这里能动手的只有哑巴。在这种敌人多,我们人少的情况下当然是能用说的尽量不动手。 我们站在草丛里,而他们站在营地里,场面僵持。 这三个人中,立在中间穿西装的人看样子是为首的,另外两个一个穿着夹克和牛仔装,另一个穿着防水的登山装。在这种场合居然有人会穿西装显得非常的奇怪,很难想象他这一身的西装是怎么从一路的泥泞和荆棘中过来,还能完好无损,衣服挺括的。 这个为首的穿西装的男子的外表也很突兀,两个穿牛仔和登山装的男子都像老周似得彪形大汉,只不过老周长得比他们好看点。而那个穿西装是个看上去不满二十岁的小子,如果把他撂在大街上你会以为他是个强行向路人兜售保险或者拉着你看学区房的。西装套在他身上并没有显得贵气倒像是借来的,他人看起来也不壮实,西装也显得有些干巴巴,活像我们这里人嘴里说的“西装瘪三”。 那个穿牛仔裤的男子见我们从树林里出来明显是一愣,他们见我们僵立不动,居然小声的讨论起来,好像这个营地本来是他们的,我们才是突然的闯入者。 我听不见他们私语些什么,忐忑不安的我,偷偷忘了一眼哑巴,只见他还是一脸严肃的望着他们,可真沉得住气。 这时,西装男说:“想必你们就是钟淳和柳昭咯?” 我愣了一下,柳昭是谁,但是看到哑巴谨慎的点点头。我用怀疑的目光打量了这几个人。突然明白,原来哑巴的名字叫柳昭。 “柳昭。都不知道你叫什么。”我小声嘀咕了一句,哑巴没有理会身边的我的嘀咕,如苍鹰般的双目紧紧盯着对面的几个人。 我们和对面的三人隔了七、八米的距离,但是他们没有要过来的意思,也在观望我们。 西装男斯文的微笑了一下,“我见过你的照片,你可是大名鼎鼎的‘哑巴’,我对你的大名可是如雷贯耳啊。” 他这话是客气话,明明是说给哑巴听的,但是说话的时候他却掩藏不住兴奋的望着我,让我觉得这人有问题。 哑巴向前垮了一步,看似只是随意的垮了一步但是却在无形中把我挡在了他的身后,他冷冷说:“不敢当。” 西装男见哑巴把我挡在身后,对我说:“钟淳小姐也很漂亮,没想到会在这样的荒山野岭里见到这样的美人实在是大大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照道理说一个姑娘被人夸奖美丽应该是件高兴的事情。但他有些言过其实,我从来算不上什么美人,如果好好打扮还说的过去,但现在我一头乱发几天没有梳洗,满脸的污垢,浑身泥水。我蓬头垢脸很久没有照镜子,还穿着哑巴不知道从哪里偷来的旧衣服,他却夸我美人。这样假的明显的恭维话,让我很怀疑这小子是不是个真的是个卖保险的。 正文 第98章 回县城 见我们都是一脸警惕的不回答,他却好像放心下来,看样子是确定了我们就是钟淳和柳昭,他摆出一个“请”的姿势,邀请我们过去。 哑巴没有动,我当然是跟着他不敢动。他说:“你们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西装男好像很高兴我们很快问到这个问题,他说:“我呢是齐雨箬的开山大弟子,他和我约定,如果他上山以后十天都没有和我联络,那么我就要上山去找他。”他说的很轻松,似乎显而易见,本该如此。 等等,什么叫做齐雨箬的开山大弟子? “怎么找到这里来的?”哑巴又问了一遍。 他不慌不忙的从口袋里面掏出一个形似十几年前的老式的摩托罗拉那样的砖头般的手机,手机是白色,上面还有一根天线。 我一看是卫星电话,原来齐雨箬上山的时候还带了一部卫星电话。一时间我有些不满,我们的手机统统没有信号,可他却带了一部方便和山外的人联系的卫星电话。 “这下可以过来坐了吗?”自始自终他没有流露出一点敌意,更多的是好奇,甚至我从他平凡的小眼睛里面读到的是羡慕。 “我能用你的卫星电话给齐雨箬打电话吗?”我问。 丝毫没有犹豫他同意了,在他的帮助下我拨通了打给齐雨箬的电话,几声“嘟嘟”之后,齐雨箬很快接了电话。 “喂。”我说。 对面也喂了一声,一听就知道是齐雨箬的声音。他的背景声音很安静,没有噪音,我以前听说卫星电话会有比较大的电磁干扰。 “钟淳。你们和刘家的三兄弟见面了啊?”齐雨箬在话筒那头说。 “嗯,没想到你还带了卫星电话,更加没想到你会丢下我们。”我尽量保持语气平静,但是还是不能没有怨气。他干嘛不早打招呼,否则我们就不必累死累活的一定要上山。 “你听我说啊,我和刘裕景之前约好。如果我进山十天不和他联系,他就进山里来。至于他是自己来还是带人,那是他自己做主张的。”齐雨箬在电话里急急解释。 去倒斗留下后手,怕被人黑了,也不能说他不对。我继续听他解释。 “你们走的那天下午,老周突然又发起高烧,怎么都不退烧。吃的东西又不够了,我不能这么干等着,所以傍晚我下山去碰碰运气。” 他下山的时候,我们正好在村子里,所以没有遇到。按理说,齐雨箬找人接应他,这么做是合情合理,但是他和柳昭都留有后手,就我一个人孤立无援,我心里多少有些不痛快。 “没想到,没过河就遇到刘裕景他们,我就让他们把老周抬下山,现在老周已经在县城的医院里了。” “老周的情况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伤口严重感染,再晚来一步就没命了。不过现在已经控制住了,没危险了。” “没事就好了。”听到老周没事了,我心里稍微宽慰一点。 “正好他们手上带着卫星电话,我就让他们留下来替我守着,等你们到了可以联系。免得你找不到我着急。” “原来如此,你倒斗的徒弟可不少啊?还开山大弟子?”我揶揄他,边说边回头望了一眼刘裕景,只见他很兴奋的看着这边。 “嘿,他哪里是什么倒斗的。但是这小子不知道怎么搞的,一心想当个倒斗的,现在勉强算是我半个徒弟吧。”齐雨箬的声音有些洋洋得意,一定在电话那头吹嘘起来。 “得了吧你,吹牛。” “把电话给哑巴听,我有话要和他说。”齐雨箬说。 我把电话递给哑巴,他乘手接过去,走到远处的矮灌木丛附近和齐雨箬说起来,估计是商议明器的事情。 刘裕景还很兴奋的看着我们,但他那两个不知道是他的堂兄弟还是亲兄弟的两人有些不耐烦,似乎对上山等人早就腻烦了,正在用脚踢着草尖,无聊的晃来晃去。 齐雨箬和哑巴的电话没有打多久。哑巴主要是在听也随口应上几句,很快就匆匆挂掉电话。把卫星电话还给刘裕景的时候,刘裕景用一种近似崇拜的眼神看着哑巴。 四个小时以后,我们就坐上了刘家兄弟的小面包车,由刘裕景开着车,离开了翻涌起伏的黄色的河水和令人厌恶的下望村。 没想到会以这样的方式结束这次的盗墓,我望着窗外像钢丝一样狠狠打下来的冰雨。 在散发着霉哄哄的汽车里,我感觉到重回人类社会的安全。 刘裕景调整了一下后视镜,打开车前灯和挡风玻璃上的雨刮器,踩了一下油门,加大马里朝县城驶去。按照哑巴的意思,他是要我们先回县城检查一下伤口,看望老周以后休息几日再回去。 来的时候我们因为要转车所以不方便,但是现在有汽车,离县城直开也就五六个小时。 我坐在后排,哑巴则在前排,我猜他这么坐位子还是想随时能够控制住局势。而刘裕景的两个兄弟打着哈欠坐在我的左边。 导航仪在哑巴和刘裕景之间发亮,绿色的弧线在屏幕上跳动,代表着信号在发射。在我的注视下,跳动的弧线变换了方向,开始传回来。稍息之后,屏幕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红色箭头和一条灰黄色的路径。 导航仪是不会骗人的,他正在把我们送往县城医院。 看着所有的附近小路和周围逐渐变多的建筑被整齐的标上记号出现在屏幕上方,然后渐渐下滑,最后消失在屏幕的底端。看着这一切,对我这种十多天都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的人有一种抚慰心灵的感觉。 导航仪里面的世界就是一个被文明人驯服的安全天地。没有未知的地域。每一块地貌都可以贴上标签,经过测量,然后信号被发射出去,储藏在这个小小的盒子里。 窗外的雨点在加大,看着临近县城周围的行道树被风刮得歪斜。外面一定温度骤降,可我在温暖的车厢里只闻到男人身上淡淡的汗味。 雨水在窗外肆虐,沿着车窗的边缘混合成透明的溪流,偶然的停车震动让它们散开,车子启动以后又汇合成小水流。 2015·扫黄打非·净网行动正在紧密进行中,阅文集团将积极配合相关部门,提交资料。 请作者们写作时务必警醒:不要出现违规违法内容,不要怀有侥幸心理。后果严重,请勿自误。(已有外站作者,判刑三年半) 正文 第99章 泡热水澡 刘裕景很好奇一直对哑巴东问西问,但是哑巴一言不发,只在刘裕景问急的时候应付两声。 刘裕景很喜欢没话找话说,车子开出去才半小时,他都快把家里的事情说个遍。什么他今年19岁,什么他家就是县城里面的,一年前意外遇见了齐雨箬,知道他来倒斗的对他很是崇拜,要认他做师傅,叫师傅带他倒斗。当时齐雨箬是拒绝的,没想到后来又在自己打工的城市里又遇见了齐雨箬,不可谓不是缘分。从此就常常粘着齐雨箬。 这次师傅通知他让他去接人,他激动的好几天没睡好觉。师傅长师傅短喊了一年,终于能见识到其他盗墓的人,就算下不了斗,闻闻斗里的味道也好。刘裕景还一个劲的问哑巴收不收徒弟。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原来齐雨箬以前来过这里一带。 很快他的事情说完了,哑巴又不愿意搭理他,刘裕景就把询问的目标对准我。 我很累。对于他把盗墓当成一种好玩的事情的态度嗤之以鼻。我觉得他的问话声还不如汽车的雨刮器好听。巨大的雨刮器有规律的刮过挡风玻璃,发出一阵响动。 我说:“你专心开车,不要老是回头看我。” 坐在我左边离我最近的刘裕景的堂兄弟牛仔裤男也附和:“开车看前面,才拿驾照没几天就臭得瑟。” 他的语气里透着不耐烦,可能是不太情愿的参加这一次行动,而那个靠着左侧车门做的登山服男子,已经头一点一点的轻轻撞在车窗玻璃上,他已经睡着了。 汽车没有选择我们来时的那条路线,而是蜿蜒地驶上一个小山丘。接近黄昏的空气湿润而又阴郁,仿佛这雨是一场蕴酿已久的棺材黑气,压抑在这个应该降温的时节里。这个暴风雨带来的硕大云层的雨水并没有在天空爆裂撒下大量雨水,而是携带阴寒降落到地面。 面包车的前灯光束照亮看起来很荒芜的,几乎被雨水淹成沼泽地的农田。我从车外的反光镜中再也看不到那条让我心悸的大河。车内的温度比车外要高很多度,这场降雨带来了大幅度的降温。我用手去擦拭车窗凝结的水珠,这样才能看清汽车往哪里开。 我感到自己的身体在变暖,衣服渐渐紧贴着我的皮肤,释放出原来主人的体味,我的温度逐渐渗透到衣服里。一切在脱离那种森林里的寒冷。 刘裕景沉默老实了不足五分钟又开始问我话了,“你觉得这次让你影响最深的是哪个粽子啊?有什么特别不一样的怪物啊?”他的语气里透出了想听故事的好奇。 我被他问烦了,只好随口说:“你让我想想啊。” 哑巴在车里一直没怎么说话。当我打算开口的时候,我看见他虽然一直背对着我,凝视着窗外,但是他却不易察觉的摇了摇头。我从车窗的反光镜里看见他紧抿的嘴唇。 我刚想说绿毛粽子和怪虫的话又咽了回去,这下该说什么好? 刘裕景期待的问我:“到底是什么啊?” 我被哑巴的肢体语言阻拦,一时不知道这么回答。 刘裕景还在催促,“你说呀,有什么特别惊险的。最惊险的那种或者最最遗憾的,都行。” 我说:“齐雨箬既然是你师傅,他回头也会告诉你的,你问他好了。” 他语气里透着失望:“我师傅病啦,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告诉我。” 我们下山的时候齐雨箬的精神还是挺好的,否则不可能一个人走三个多小时的山路下山去找人,既然齐雨箬不会告诉他,我就更不可能说。 “其实我觉得这一趟最惊险的和最遗憾的倒不是墓道里的事情,而是在借宿的村子里。”这一次的行动给我最深刻的回忆的既不是山洞里虫蜕而是活生生的发生在我的身边,那被烈火焚烧的女子的笑声。 见我又沉默不语,刘裕景略带失望的问:“那你也说说好了,反正一路上闷得慌,大哥他们也不喜欢这些,被我拖着来的。你就随便说说好了。” 我身边的牛仔裤男插了一句嘴:“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怕你遇到危险谁会愿意和你去山里。到了县城我们就回家去,你爱上哪野,上哪里去野。” 刘裕景马上补充道:“还是听钟姐姐说吧。” 听他叫我钟姐姐,多亲切的称呼,我好歹也说一点,“为什么女人的命运要这么悲惨,只能被当作物品去对待。” “什么?”刘裕景有些不理解。 我看到哑巴没有摇头,明白说这些事情是无关紧要的,“村民们明明知道这么做有罪,为什么要包庇纵容这些行为,要集体无良。” 对于我没头没尾的话,刘裕景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那个没睡觉的堂哥也觉得我莫名其妙又无趣,便双手抱在胸前准备好好睡一觉。 刘裕景想要和哑巴再说两句,却见哑巴头一点一点的打瞌睡。我暗自笑了笑,哑巴是在装睡觉。我马上也闭上双眼装睡,就听见刘裕景无奈的一声长叹。 汽车的颠簸中,我从一开始的装睡到后来真的睡着了,我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但感觉只有几秒,就被哑巴叫下来说到县城了。 到了县城我们没再耽搁,直接就去了县城医院,齐雨箬也在县城医院。他们现在是病号住在同一间病房里。我们进去的时候,齐雨箬正坐在病床上看电视。电视机的声音开的很小声,一边的老周正在睡觉。我们看望了他们。顺便把我爸的手机给要回来了。我和哑巴也没等老周醒来就走了,他们看起来情况很稳定。 因为实在累的不行,我们就回宾馆去了。 刘裕景已经联系好了县城的朝阳宾馆,哑巴就住在我的隔壁。随意的吃了两口饼干喝了些水,我打算先洗个澡。 这个县城宾馆的设施普通,好在我也不讲究,有热水和空调就行,吃了东西以后,我急切的想要洗个热水澡。 我检查了一下,发现周围都还安全,趁着等待热水的空当,我把门都关好,脱掉了衣服。 泡热水澡的快乐,只有当你在被河水泡过、被冻得瑟瑟发抖以后才会明白。我放松身心,任由自己滑进水里,只留下鼻孔露在热气腾腾的水面上,就像一条在水汽弥漫的春日里在河里晒太阳的鳄鱼,静静地躺了半个小时。 我估计这就是为什么我没听见哑巴的敲门声也不知道哑巴是怎么进到我已经锁了门的房间里。 一直等我从水中坐起来,我才听到有人走动的声音,浴室门外居然有人! 正文 第100章 吃面条 “谁?”我紧张地问道。 “是我。”哑巴应声道,他那低沉的嗓音让我安下心来,“我把你的衣服给你送来了。” “好的。”我觉得有些尴尬。 “半个小时以后下来吃晚饭,我们在楼下等你。” “哦,好的。”我答道。 我侧耳细听哑巴离去时候的关门声,然后立即从浴室里抓过一条长浴巾。拉开了浴室拴着的门,我把头探出浴室瞧瞧,一个人也没有,我才放心从浴室里出来。 哑巴在宾馆的床上放好了我的衣服,是干燥的、叠的整整齐齐的,还有我的背包。 我把身体擦干,套上了自己的衣服,果然还是自己的衣服穿着舒服。泡完澡以后,好像烧退了不少,人也没刚才那么困倦。 我又回到了浴室里非常仔细的照了镜子,镜子中的自己的样子很可怕。 我穿的少显出了细脖子和单薄的肩,身体就是一根竹竿,手是两根细竹竿,竹竿上挑着一个圆球是我的脑袋。我本来就很瘦,现在更加瘦了,瘦的很不像样。原本白皙的皮肤现在看起来有些蜡黄,薄薄地贴着双颊,眼睛大而无光,目光呆滞,双眼发直。 这一次下斗,我真的可以说的上是丢盔卸甲,要不是哑巴一直在张罗,可能我会把背包都丢在山上。我捏了捏背包,已经瘪瘪的,就剩下一些药品和不多的工具。 哑巴身上有种让人觉得奇怪的东西。可能很难搞清楚自己和他处于哪种关系中。他有时候非常的冷漠,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我还没有忘记初次和他相见的情景,以及在路上他一言不发,终日里不是看风景就是假装睡觉。但是在我们两人单独相处的时候,他又对我非常的照顾。仿佛他的大脑里缺失了某种调节机构,那块告诉你应该如何和别人自然相处的小东西。 我在床上靠了一会,手里一直握着我爸爸的手机,觉得脑子里被塞太满,既无法休息又没法思考问题。最后我决定还是先下去吃饭。 因为已经晚上八点多了,早过了饭点,宾馆里的吃的东西都卖差不多了。 刘裕景问宾馆的服务员:“有啥吃的卖啊?” 服务员是个肿眼泡的中年妇女,没精打采的告诉我们:“只有面条了。” “面条就面条吧。”好几天没有喝热汤了,能喝碗热汤也不错。 哑巴自然是吃什么都行的。 面条很快就端上来了,这北方的面条和我们南方的面条吃着就是有点不一样。我平时是不吃辣的,但是因为前些天受了寒了,所以往面条里面放了不少辣椒,我吃出了一身的汗,人也轻松不少。 但是我吃不惯面条,尤其是什么东西都没有的光面条。吃到第一碗还剩一点的时候说了一句:“真戆,难吃。(真傻)” 我们正吃到一半,宾馆里扫地的老头子过来和我们搭话,问:“你们是不是江南这边的?” 我说:“是啊,怎么了?” 那老头听我说是的,他非常高兴马上露出一口我们那边的话:“侬真额是挨面的宁啊?(你真的是那边的人啊?)” 我听到老头说话后明白了他和我是一个地方的人,于是就放下面碗随意的和他闲聊了几句,知道他姓张,我就尊称他一声张老先生。 老人稀少的白发梳向后脑,衣服破旧,这么大年纪了还要出来干活,一看就知道是没人照顾的孤老头子,所以听到乡音分外亲切。 我问他:“你怎么会在这里啊?” 那老头子叹了口气:“在这里几十年咯。我以前是插队落户到这里来的,在这里生活了好几十年了,回不去了。” 刘裕景对我们说话毫不感兴趣,哑巴也似听非听。 我和老头随口聊了几句,他的话语里面满是失意,后悔当初结婚太早,返城政策下来以后没法回去。又痛恼自己没有关系,十几年前也没有赶上退休回原籍。前年的时候老伴又离世了,只好在小县城里面给人看看房子、打打工。 知识青年留在农村,他们命运大多坎坷。有的时候不得不感慨个人在历史的洪流里是多么的无能为力。 外面还在下着雨,冷冽、带着小水珠几乎倾盆浇下。 伴随着雨声,张老头问我们:“你们怎么想到到这里来的,这里既没有名胜古迹旅游景点,也没有发财的门路。” 我看看哑巴,哑巴似乎一贯的不打算开口,我又看看刘裕景,他也不打算理睬老头子。这叫我如何回答张老头,我们到这里来干嘛的呢? 却听此时从开着的门外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怎么没有发财门路,能发财的人到哪里都有门路。” 刘裕景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简直双眼发光,“师傅!”他兴奋的叫了一声。 齐雨箬从医院过来了,他收了雨伞,甩了甩水珠。我看他精神很好。 我说:“你怎么过来了,没事吧?” 他用手捶捶自己的胸口代表自己没事,刘裕景见他就要扑上去,我真觉得这家伙热情的有些过头。 他说:“反正也是干躺着,就出来走走咯,想你们都在这里,自然热闹。” 他背后的屋外是大雨如注,屋檐好像是一座堤坝正在全线崩溃,雨水汇成湍急的河流奔涌而下。 刘裕景连忙热情的给齐雨箬拉椅子请他坐下。看着他因为齐雨箬是盗墓贼而崇拜他,我不禁有些好笑。这齐雨箬指不定是如何吹嘘自己是摸金校尉的后人,把他那些盗过的斗、没盗过的斗夸大其词的说一遍。看似很单纯的刘裕景大概信以为真才会对他这么恭敬吧。 刘裕景初次见面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卖保险的,但是接触久了发现他为人比较单纯,还有些崇拜个人英雄主义。 “这位是?”看到齐雨箬被刘裕景围着团团转,张老头实在忍不住要问。 我笑笑说:“这位是齐老板,我们都是齐老板的伙计。” 对于这样一个自贬的说法,哑巴没有提出异议,他现在已经吃完了三大碗面,乘我们说话的当口准备吃第四碗。 2015·扫黄打非·净网行动正在紧密进行中,阅文集团将积极配合相关部门,提交资料。 请作者们写作时务必警醒:不要出现违规违法内容,不要怀有侥幸心理。后果严重,请勿自误。(已有外站作者,判刑三年半) 正文 第101章 有目的请喝酒 “哦。”张老头打量了齐雨箬一眼,见他面有倦容脸色苍白,穿的也很普通,不觉有些怀疑。 齐雨箬知道老头在怀疑他,马上说:“她是在开玩笑的,我哥们要结婚了,所以我们是来吃喜酒的。我也是江南人。” 齐雨箬一直都说普通话,而且他的普通话还挺标准,以至于我不知道他是哪里人。 老头这才打消了他的怀疑。这回换做我怀疑了。这个齐雨箬究竟想要干什么,他哪来的哥们要结婚? 我心念一动,这老头说他在这县里住了几十年,听他的谈话似乎对这个县里的家长里短、当地的情况了如指掌,莫非齐雨箬想要从这老头嘴里套出什么话来。不过我父亲的事情,总共没几个人知道。一个可怜巴巴的退休工人,这么大年纪还要出来打工,为儿子结婚筹钱的老头子能知道什么? 这时候,那个肿眼泡的女服务员来赶人了,她说:“已经九点了,我们大堂里面要收拾了。” 我看了一下墙上的大种,八点五十五分。 小县城就是不一样啊,我们那边九点钟不少人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哑巴把我那冷掉的小半碗面一口吃掉,说:“去我房间里说。” 看来哑巴也想听听一些当地的事情,说不定能听到点出土过古玩、古董的事情。这些信息也许会对我们有用,也许能解释靖王墓为什么那么古怪。 老头马上欣然答应。他本来就住在宾馆一楼的杂物间里,我想他长年没有人理睬,难得遇到几个同乡愿意听他讲讲话,自然应允。 于是我们就把张老头请到哑巴的房间里,哑巴便领着老头上楼去了,请他们给我们讲讲当地的风物,我们也给他讲讲他故乡的发展变化。 在上楼我们之前,齐雨箬吩咐刘裕景:“你去想办法去弄瓶酒来,最好有点下酒菜,如果实在没有下酒菜弄点花生米也行。” 刘裕景苦着脸,说:“都这么晚了,很多店都关门了。”他看见下雨天还要跑腿,有点不情愿。不过最后齐雨箬威逼利诱还是让他同意了。 等刘裕景走了以后,齐雨箬在楼梯口小声说:“我打听到,当初你爸来这里也曾在朝阳宾馆住过。这个张老头在这里打扫多年。” 我一瞬间明白了齐雨箬的用意。 这时候,门外的院子里突然传出来一声狗的咆哮,接着是刘裕景“哎呦”一声摔倒在雨水里。 我们忙跑到门口去看,原来刘裕景这么晚出去,惊动了宾馆的看门狗。院子里突然冲出一条土狗对着他大叫,并且扑向他。吓得刘裕景一屁股坐在地上。 齐雨箬看到他这傻样,在后面笑个不停,也没出去扶他就让他自己慢慢爬起来。 我们上楼进房门的时候,齐雨箬对我说:“这家伙就一盗墓看太多的二傻子。以前我去古玩街上经常看见他在那探头探脑就想遇到个倒斗高手,认做师傅。我看他人还算老实也挺仗义就有意在他面前露了两手,你看,这次来靖王墓就派上用场了。” 我想了一下他和老周是怎么一唱一和的让刘裕景以为他们是摸金校尉、盗斗高手,就不禁有些好笑。 随齐雨箬上了楼,往303哑巴的房间去。我先往自己住的304室去了一趟。 我翻出了我爸的手机,牢牢地抓在手心里然后放进裤兜里,我也说不清楚为什么要这么做就像要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 因为刚才洗过澡,头发是半湿的披在肩上,现在头发干了。我又找了一根宾馆里绑火柴盒的橡皮筋把头发扎起来。 等我收拾完了以后我才动身去哑巴的房间。一推开门齐雨箬、哑巴和张老头已经坐在床沿上了。 哑巴的房间和我的房间是一样的,都是那种看起来像是十几年前的宾馆标准间、两张床,床的对面是一台电视机,窗户对着门除了两把椅子,屋子里什么摆设都没有。 齐雨箬把椅子摆在床和床的中间,估计一会准备放些酒瓶、酒杯之类的。哑巴坐在靠门的床上,我进来的时候他是背对着我,也没有说话。而齐雨箬有点出乎意料的和张老头肩并肩坐着,估计是想和他套套近乎。 我自然是选择坐在哑巴的边上,我坐下去的时候哑巴也没有看我,低着头就像我们第一次在饭店见面的那样。 我和张老头打了个招呼,就听见齐雨箬对张老头说:“我伯父当年也是插队落户到了农村,现在户口也还没有回来。” 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张老头显然非常看中这个话题,拉着齐雨箬问长问短的。 他们在闲聊着,哑巴也不作声,我百无聊赖的把电视机打开,随意的看着,但有意识的把声音调节到我能听清楚他们说话的小音量。 他们从前八百年开始聊起,等到张老头聊到自己六十岁了还顶着毒日头在玉米地里干活的时候,刘裕景这家伙终于抱了几瓶酒、拎了两袋熟食上来了。 我调整位置坐到床尾,假装是因为这个位置离电视机更加近一点。我把原来的位置让给刘裕景坐,现在他们四个人面对面在一起聊天。 张老头和老周差不多,也很喜欢喝酒,两小杯下肚话匣子就关不住了,就算你拦着不让他说话,他也一个劲的往下讲。 人类的记忆是一座宝库,只要你拿到相应的钥匙,就能得到你想要的东西。 外面的雨淅淅沥沥下个不停,众人在房间。关好了门,他们以床、椅子为酒桌,围坐在一齐喝酒。 齐雨箬哄着张老头喝了两杯,他鼻子头就红了,开始自己吵吵闹闹的要酒喝,我看机会差不多了。果然,齐雨箬开始把他带入正题。 齐雨箬装着请教张老头:“别说您年纪大了,可您的见识不一定有我多。” 张老头直摇头:“怎么的见识就没你这个半大小子多?” 齐雨箬听了也不恼,说:“三个头的虫子你见识过没有?” “嘿,你小子,三个头的虫子没见过,但我见过鸡蛋大的虫卵,还会冒光!”张老头有些得意洋洋地说。 我听见了没回头,只是把身子往后靠了靠。 “骗人,哪有冒光的虫卵,就您老这眼神怕是看错了吧。”齐雨箬哈哈一笑。 “怎么可能。”张老头大着舌头说,“我看的真真的,就是会发光的,发的还是黄光。” 我侧头看去,哑巴在漫不经心地玩着大拇指,但是刘裕景一脸惊奇的望着张老头。 正文 第102章 老头的异闻 齐雨箬又给张老头续上酒,张老头看着假装吃惊的刘裕景似乎对他的表情颇为满意,他说:“就在三个月前,有一伙外地来的人,带出来这些过。” 他满足的打了个酒嗝,我们都没作声,等着他往下讲。 “本来,这县里来来往往的人也不少,可就他们最奇怪。这南来北往的客人很多,按理说我是记不住的。可是他们让我映象深刻的是,来的时候满满当当的坐着两辆车的人,途经这里回来的时候只剩下一车半人,你说,剩下这半车人去哪里了?” 张老头哈哈直朝我们笑,哑巴和刘裕景的脸色,看不出有什么变化。哑巴一向不动声色,而刘裕景什么都不知道。但是我和齐雨箬对望了一眼。 齐雨箬接着问:“他们有没有带什么特别的东西?” “有啊。”张老头讲;“那天他们并没有来县里宾馆住下,当时我记得自己从县外面的地里拉了一车菜,回来就瞧见了他们。那天太阳晒得厉害,虽然才五月里。我就坐下在路边歇着,远远地看见,公路上一溜来了三辆小汽车。” 哑巴停止了玩弄他的大拇指。面对有些半醉的张老头,齐雨箬也不想再掩饰他的专注了。 “那小车上下来的全是男的,还有一车应该放的是东西,不少人还很年轻。这就奇了怪了,县里的、乡里的,这年头年纪轻男的都上大城市打工去了,怎么会突然冒出来十四、五个男的还都这么年轻呢。我看见里面领头的人年纪不小,是一个五十岁左右穿黑衣服的男人。” 我大气也不敢出,齐雨箬见他一停马上招呼着刘裕景给张老头子劝酒。 张老头餟了一口酒,“那个领头的男人模样非常的精明,指挥着这帮小年轻的往下搬东西,又往车上搬东西。” 齐雨箬笑道:“怎么又往上搬东西,又往下搬东西?您喝高了吧?” “没有。”张老头大手一挥,“酒量好着呢,再来两瓶也不是问题。他们在整理东西,那些东西像是仪器,有的长的、有的方方的。” “您看清楚是什么吗?” “那些细细长长的东西虽然隔着黑盒子,但我看像是枪。”张老头故作神秘的压低嗓子。 “后来我就留了个心眼子,数了数他们的人头,一共十四个人,可是后来他们七、八天以后回来的时候在县里住下,你猜怎么着?”张老头瞪着眼睛问我们。 “怎么了?”齐雨箬好奇地问。 “少了三个人。”张老头说。 “哪三个人?” “我哪知道谁和谁啊,但肯定是三个年轻人。” “那您知道他们打哪里回来啊?” “山里,就,就下望村那个方向,我就知道他们这样带着枪又带着仪器准是去山里挖宝贝了。”张老头边说边打了一个酒嗝。 齐雨箬问:“那挖着了吗?” “哪能啊,看样子就是没挖着。要来这里挖宝贝得早来三十年才行。现在早就被挖光了。几十年前不光是民间的商人来这挖,就是政府也来挖,一年能挖个十几回,再多东西也经不住这么挖。” 张老头说:“古董挖完啦,这几年倒是没有人再来了。刚刚改革开放那会啊,县城外面有古墓的地方接二连三都是盗墓的,有当地人挖的,也有外地人跑到这里挖,城外面挖得和筛子似得。秋天收完庄稼大风一刮,到处都是窟窿眼,我那大儿子小时候还漏到过他们挖得洞里面。提起我那大儿子……我那大的儿子小时候真好,读书好、人见人爱的,他小时候我可疼他了,你说现在怎么连电话都不知道给我打一个,就因为我准备把钱给小儿子结婚买房子……” 张老头说着说着就说到了他的儿子上,我们不能由着他老泪纵横把话题带跑偏了,得引导他往我们需要的方向说。我给齐雨箬使了个眼色,让他把张老头的话题带回来。 这个地方虽然贫穷但是历史悠久,80年代初期确实挖出不少汉代的古墓。甚至离县城不远处,考古人员曾经抢救性发掘出一个被人为破坏的周代古墓。 即便是近年来,该地也曾发现过古墓群,从商代到唐代,各式各样的墓应有尽有。迄今为止,该地发掘的最大古墓超过了清代的慈禧墓。 齐雨箬安慰醉眼朦胧的张老头,“人大心开,树大自直。过几年他就会明白,知道回来孝敬您,现在年轻人工作也忙,压力很大。”齐雨箬乱七八糟的说了一通,可算是安慰住张老头,没让他再抹眼泪了。 我不再假装看电视了,侧过身说:“您能给我们说说,您看见的那个发光虫卵吗?” “这发光虫卵就是那伙人带回来的。”张老头大着舌头说。 此时的齐雨箬已经有了三分醉意,而张老头也是明显喝高了。我和哑巴都等着他酒后吐真言。我只怕齐雨箬喝多了又像上回那样胡说八道,所以赶紧截住张大嘴准备海说一通的齐雨箬的话头,以防他说漏嘴了。 我凑近了张老头说:“张师傅,您还记得您在什么地方。什么时间看见的这玩意?” “怎么?你们对这虫子卵很感兴趣?”张老头虽然喝了不少,但是突然精明起来。他老人家毕竟半生漂泊,我们这点小心思他不会看不出。 “是。”我诚实回答。 当齐雨箬明白我要说什么的时候,来不及拦住我,我的话已经在这间小宾馆里传出来了。他喝多了,说话虽然不利索但是脑子还清醒。 张老头沉默了一会,说:“我就知道,你们几个年纪轻的人怎么会请我白白喝酒,这世上哪有白得的好事。” 齐雨箬略带恼怒的看着我,哑巴低头不语。只有刘裕景看看我,又看看张老头,最后看看齐雨箬,他张着嘴就像在看别人来来回回的打网球一样,看着这个球飞到我这里又飞到齐雨箬那里,最后等着张老头接球。 齐雨箬和张老头的酒都醒了大半,张老头顿了顿,说:“我早知道那不会是什么好事。我就告诉你们好了。这事情主要是奇怪,我一把年纪了也真没啥可怕的。” 我知道此刻我的耳朵传来嗡嗡的声音,但到底是我的血液悸动的声音,还是倾盆大雨打在窗户上的声音,就不得而知了。 2015·扫黄打非·净网行动正在紧密进行中,阅文集团将积极配合相关部门,提交资料。 请作者们写作时务必警醒:不要出现违规违法内容,不要怀有侥幸心理。后果严重,请勿自误。(已有外站作者,判刑三年半) 正文 第103章 回家 “那天也是巧了,本来我是压根不会看到的,可我那天打扫的时候不小心把烟灰缸碰落到地上,又扫进床底下。你知道,人老了,腰腿不好,我爬下去拿烟灰缸,钻床底下起不来。我就只能这么躺一会啊,歇一歇,正躺在床下歇着呢。突然门被猛地一推开,进来五个男的,我在床底下就看见一双双脚在地面上来回走,接着门又被关上了。” “当时我这心里头直发怵啊,就怕他们把我当贼打了。我没敢吭气,更加没敢出声,心想啊,他们快点出去吧。结果其中一个人一屁股坐在床上开始说话了。他说,死了好几个弟兄,就为拿一个小东西,值得吗?又听另一个说,上头的命令,谁敢违抗。” “这时候,有一个年长的男人说,个中原因你们不用懂,只管做就行。后来有两个年轻的声音说,一定要看一看让拿的是什么,否则就不依不饶,最后我就听一阵抢东西的声音,我大着胆探头看了一眼,只见是一个虫卵泡在血水里,在里头一起一伏的动着,发着光。” “一个炸雷般的声音在我头上响起,吓得我是一哆嗦,我还以为被人发现了,浑身上下吓得就像被抽了骨头瘫在地上。那个声音讲,死了这么多人就为这么一个东西。后来他们就吵起来了,吵得可凶了,最后一个年纪大的人说,谁不服就打死谁,这才平息了争吵。” 我问:“你有告诉过警方吗?”。我没理会齐雨箬的神情,他听到我说报告警方,好像我有病一样。 “报告警方?小姑娘,到了我这个岁数比起和警察浪费时间,我余下不多的时间还需要糊口!警察有那么多不公平的事情都不管,不会有空听我这个老头的胡话。我不想找麻烦。”张老头斩钉截铁的说。 哑巴意味深长的望了我一眼。 “我什么也没说,更加没说他们带着枪去山里。后来他们只住了一天就走了。”张老头又喝了一口酒。 我追问:“这就是您知道的全部?” “就这些。”老人说。 齐雨箬马上说道:“谢谢您告诉我们的一切,希望您不要和别人提起遇到这些人的事,也不要和别人说起我们曾经问过您这些事儿,否则你会惹麻烦的。” “呃,不再继续喝一点?”张老头又举起酒杯。 齐雨箬皱了眉头说:“不了,余下的酒你大可以带回去,感谢你和我们聊天。今天已经很晚了,我们也要睡觉了。”说罢,他给刘裕景使眼色,让他把老头子弄出去。 老人被刘裕景扶着出了门,刘裕景只把他送到房间门口。张老头形单影只的回头望着房间里还围坐在一起的我们,垂着的双手还拿着酒瓶,他那副遭人遗弃的模样看了让我心里不好受。 看着他颤巍巍的消失在楼道的拐角,刘裕景把门关上,他一关上门就抑制不住的哈哈大笑说:“好像听到一件很刺激的事情。” 哑巴几乎用同情的眼光看了一眼齐雨箬,我明白的他的意思,遇到这种缺心眼的傻徒弟搁谁,谁都不要。 齐雨箬勉强笑了一下对刘裕景说:“你也出去吧。” 刘裕景几乎是骂骂咧咧的出门的,还有意识的弄出很大的动静来给我们听听。 等他走了以后,哑巴说:“钟淳,那些虫卵你是不是都烧了?” “早烧了一点没有了。” “你说这虫卵能有什么用?为什么他们下去要找虫卵?” “不知道。”我和哑巴异口同声的说。 我们面面相觑,真是活见鬼,我们曾经有那么多的虫卵,没有谁想起来留一个下来。 “但是,那个被拐卖来的郭晓娟说,看到她们带出来一个圆球啊。”我说。 “搞不明白的事情越来越多。”末了,齐雨箬无奈地说。 第二天,我就随哑巴回去了,老周还要在医院里再修养几天,所以齐雨箬留在那里。等他们伤好了差不多,又进山一次把装备找回来。他们从原来的盗洞进去。只是我们最后一次放炸药的时候山洞里面塌了,再也进不去了。 返程的时候,哑巴又变回了那个沉默的人,一直都是蒙头睡觉。到下车的时候,他很神奇的突然醒来,对我说了一句;“我们还会再见的。”就头也不回的消失在人海中。 这一次,除了拿到我爸的手机和一些莫名其妙的的信息,我什么有用的情报也没捞着。 我又浑浑噩噩的在家待了十几天,除了张仪打电话过来,因为我的失踪大骂了我一通。除此以外再没人找我,我又一次和这个世界失去了联系。 我每天看一遍我爸的手机,反反复复却看不出头绪,我不认识任何修手机的人。但我估计手机坏了是受到撞击导致屏幕碎裂,然后又长期受潮所致。 我曾试过把电池拆了,然后将手机主板放在阴凉通风的地方吹干,可是一点用都没有。 最后我只能去路边修手机的店里碰碰运气。 我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走进繁华的马路边,一家玻璃橱窗里挂着大大的纸板“专修苹果手机”的小店里。 环顾店得四周,几平方米的手机店里都是手机,不但修手机而且卖手机,一个外地男青年坐在玻璃柜台后面。 我走近玻璃柜台问他:“手机修吗?” 他抬起头说:“修啊。”言毕,放下了手机的手机,在他的手边放着不少的工具,还有擦手机的丝绸布和一些闪闪亮的会反光的贴膜。 我从牛仔裤的口袋里,掏出我爸的那个3。5寸的直板手机,他的目光由原来的直视变成了斜视。 他甚至都没有打算伸手接一下手机,就对我说:“这种手机不修。你要不要买一个,我这里也卖手机,便宜的国产机也有,oppo新出来的一个手机很适合女孩子用。” 我的指尖拂过裂成一块一块的手机屏幕,摩擦着我爸爸的手机塑料外壳的一道道深刻的划痕。我说:“我就要修这只手机,这里面存有一些对我很重要的信息。” 2015·扫黄打非·净网行动正在紧密进行中,阅文集团将积极配合相关部门,提交资料。 请作者们写作时务必警醒:不要出现违规违法内容,不要怀有侥幸心理。后果严重,请勿自误。(已有外站作者,判刑三年半) 正文 第104章 倒斗后遗症 他在我说话的时候头已经低下去,继续玩手机。 他坐在那里一直拿头顶心对着我,听见我这样说了以后才再次正视我。 他示意我把手机放在玻璃柜子上,打开了后盖随意看了下,又在接口处翻看了一下说:“这个手机,受潮了,所以里面的信息不一定在了。你就是花钱也修不好了,不如在我这里买一个,我算你便宜点?” 我摇摇头,受潮了以后里面的信息会丢失,这我还是第一次听说,不知道他是不是在诓我。我说:“这个手机对我很重要,里面的信息真的很重要。你再看看真的没法修吗?” 这个修手机的人年纪很轻,大概只有20岁上下,他坐在那里看着站着的我,白眼珠都翻出来。他喉结动了动说:“现在修手机都是换零件,你屏幕坏了给你换屏幕,你主板坏了给你换主板。像以前那样修,你随便到什么地方去也没人会给你修。你这机子早就停产了,上哪去给你弄配件。” 我听到他这话,明白是没戏了,但我还是不死心,说:“那你认识会修的人吗?” 他自顾自玩他的手机不再理我,我只能悻悻出了手机店门。 出了手机店门,我想了一下,觉得是那个小子没命赚我的钱,就算是让他修,他也修不好。 但这手机里肯定会有我想要的东西,我爸拿着它用了那么久,他又不懂得加密,一定会在手机上留下蜘丝马迹,就算信息都不在了,手机里的sim卡起码有电话号码吧。 我一路闲逛走回家,突然想起这么一个人来。这个人是我大学里的同学,只是同校不同级,我之所以会认识他,因为以前他们计算机系和我们金融系搞过联谊,计算机系男的多,金融系女的多,出于这个原因,两边的学生都很喜欢搞活动。张仪曾经硬拉我参加过一次,当时,我们互相介绍认识,他好像也在其中。 这个计算机系的男生叫林健明,在修手机、修电脑上面很有一套,曾经因为修好了我们系的所谓系花的手机而追到了系花妹子。当时几乎全学院里都知道这个罗曼蒂克的故事,不过一毕业他们就分手了。 张仪和这个人应该会有联系,上次我看见张仪的手机里面存着1000多个人的电话。真不知道她哪里来的这么多的朋友。 我马上打电话给张仪,把事情简单的和她说了一下,没说是在墓道里得到的手机,只说在家里翻到的,上面也许有我爸的踪迹。张仪正好在上班,手机一直畅通,她二话没说,马上就帮我查,大概一分多钟以后,张仪就把林健明的手机号发我微信上。 我立即就给林健明打电话。在电话里我说我是谁的时候,他居然一下子就反应过来,尽管我们只有一面之缘,我曾经以为自己很不起眼,没想到到能给人留下深刻映象。再怎么说新生联谊都是四年前的事情。 我和他说,我要修一只手机,是修绝不是换零件,因为手机里的内容非常的重要。修好这个手机我准备给他五千块。 估计他比较缺钱,立马就答应了。 林健明是下午一点多钟到的,我在家附近的咖啡馆等他,这个咖啡馆冷冷清清的开了一年多越发没有生意,服务员也是懒懒散散。这样也好,没人会打扰我。我叫了一杯最便宜的卡布奇诺,泛起的咖啡色泡沫让人觉得讨厌。其实我连这些钱都不想花,因为我爸给我的钱我必须有计划的去花销,否则一下钱就没有了,到时候才是真的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我爸留在花盆里的古董,我已经拿出来两件给齐雨箬。上次我数过一共就剩下七件,如果找人下一次斗就要两件古董,那我最多还有三次机会。答应给林健明的五千块是我实习期间,起早贪黑挣的,这已经是不得已而为之了。 他到了以后我把我的要求和他一说,他马上明白,也没问什么。我以为他会和我收定金之类的,也没有,只拿了我爸的手机,说是回去研究。 手机被拿走以后,我的心里又空落落的,回来的这一个星期,我几乎每天都握着手机发会呆。真不知道我这样的人生还有什么意思。 我曾经想过放弃,不找我爸了,可是我忘记不了那些梦中的黑猴子,忘记不了母亲的失踪。 我必须给自己找点事情做,否则手机没修好我就先被自己逼得发疯了。 第二天,我开始逛附近的大卖场,工作日的上午大卖场总是空旷无人,可我却在巨大的货架下透不过气。一个家庭妇女模样的人在我的右手边推着载的满满当当的购物车经过,我心里是极度的羡慕,因为我只能看不能买,所以逛街变成一件无聊的事情。我只好从大卖场里出来。 大卖场的门口是一片平整开阔的地带,在秋日温和的阳光下,我丝毫没有觉得胸闷好点。这块开阔地是个停车场,因为前几天下过雨的缘故此刻坑坑洼洼的地方还积水,柏油路面上都是一个一个的小水塘。在我回家去的路上,我踩着这些小水塘,却没有童年玩水的趣味,仿佛一切都已经失去了原本的意义。 哑巴在干嘛呢?为什么他没有给我打过任何的电话。我脑海里闪过是因为哑巴没有我的手机号,但是同时跳出来另一种想法,如果他想给我打电话他就能知道我的手机号码。他只需要问一下齐雨箬或者老周就行,他没给我打电话因为他不想给我打电话。 我又把思绪转到齐雨箬那里,除了我到家的那天晚上他给我打了一个电话问我是不是平安以外,一个多星期过去了,他那边也是毫无动静,不知道这些人不倒斗的时候都在干嘛。 我为什么不去瞧一瞧齐雨箬,看看他们都在干嘛,哑巴的住址我是不知道,但齐雨箬就住在他那个纸钱店里。我可以借口看一看老周,老周受伤以后不知道他恢复的怎么样了。看一看受伤的朋友也是出于礼貌,不过我不知道他们这样的人会不会在乎礼貌。 当天晚上,我没有再辗转反侧,而是一卧倒就坠入了梦乡,一直到早上天亮鸟儿鸣叫才醒来。我的生物钟依旧调整在盗墓的那段时间,基本上天一亮就醒。我起来喝了杯水,之后又爬进被窝里面,把薄薄的被子一直拉到头顶。我一定是静静地躺了几个小时,双眼睁开,完全觉醒,但是灵魂却仿佛脱离了**。 2015·扫黄打非·净网行动正在紧密进行中,阅文集团将积极配合相关部门,提交资料。 请作者们写作时务必警醒:不要出现违规违法内容,不要怀有侥幸心理。后果严重,请勿自误。(已有外站作者,判刑三年半) 正文 第105章 渡轮中的疑问(1) 我给齐雨箬打了电话,说我要来看他。他沉默了一会告诉我,他那边不安全,这几天一直有不明身份的人在店门口盯梢。这几个人不知道是敌是友,叫我没事别去。我告诉他,我想看看受伤的老周,毕竟他是为了我才受伤的。 我问,那些人的身份能不能确定?齐雨箬说他不知道,不过看行事作风应该不是警察这一类人。 齐雨箬说他们暂时关闭了纸钱店,借住在郊区。随后他小声报出地址,是个很偏远的地方。 挂了电话,我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他们被人跟踪了。好在电话里齐雨箬没有要责怪我的意思,也许他们干这一行的就是这样,可能这事和我没关系毕竟齐雨箬一直在江湖上混,也许只是他们的前仇旧账。 齐雨箬这家伙时常不说真话,又贪财,说不定是他在盗来的古玩里掺了假古董,所以才会被盯上。 我用手机导航查了查这个地址,看着导航器APP显示的画面,上面建议的路程的确很让人心动。先坐车再坐船,其实我也可以做地铁直接过去,不过那样要贵些。坐船的旅途就像小孩子笔下绘出的暑假美景、郊游路线,整齐的码头一直衍生到蓝绿色的河水中,这条河横跨我们市区,是本市最大一条的河流。 然而当我坐公共汽车到码头的时候,现实是让人扫兴的。渡船的入口肮脏漆黑,角落里锈迹斑斑,让我倒胃口。而在渡口的外面,就是波涛起伏的灰色浪涛,和天边黑沉沉的云。看样子天又要下雨。江南的秋季总是多雨水,有时候一个月都看不见太阳。 这个渡口很老了,我突然想起,以前市政府一直在商量要不要关闭它。 望着翻涌的江水,我再一次想起下望村的江水,有些抑制不住的恶心。 站了一会儿,脸上居然有些凉意,原来是下雨了。这时候从渡轮买票的窗口出来一个男人。那人穿着深蓝色的雨衣,脚上套着胶鞋,一看就知道是粗笨的劳防用品。他跑到我面前,一只手拉下一点雨衣的兜帽,还得用另外一只手紧紧地按住兜帽顶部,怕兜帽被江风吹落。 “你得抓紧时间,小姑娘,”他大声说,将自己的后背对着风雨,“摆渡过河的轮船没几分钟以后就要开了。如果你再不买票,下一班船要等三刻钟以后。天气越来越糟糕了。” 他几乎是把我赶去售票窗口的,见我缩着脖子走得很慢,他又在后面嚷:“快点,快点。” 我对这样的呼来喝去有些反感,虽然我知道他是好心,但我已经很久没有被人尊重了,所以对别人的态度格外在意。 我往那个小小的售票岗亭走去,即使我伫立于售票柜台前,我仍旧是三心二意的,因为没有打定主意,我这么过去算什么呢? 但是我每走一步,我的直觉就告诉我,应该去齐雨箬那里。 我回过头看着那个轰我过来的深蓝色雨衣男子,他看见我在凝望他,向我挥挥手,催促我赶紧把船票买上。 从坐在售票柜台后面的那个满脸褶子的中年妇女的神情来看,她也是非常不耐烦我的磨蹭。 中年妇女问我:“要买快点。你到底买还是不买啊?” 我吁了口气,取出零钱,问她;“船票多少钱?”我有很多年没乘坐过摆渡船了。 中年妇女打量着我;“两块五角。”居然还是我小时候坐摆渡船的价钱。 我买了船票,绕过一道一道弯曲的隔离栏杆,又是另外一个穿劳防深色雨衣的男人催促我上船。 踏上轮船和码头的跳板,踩着咯吱咯吱响的跳板,进入满是铁锈的老旧船舱。 刚上船没有一分钟,我身后的渡轮门已经吱呀着怪叫合拢了。船的发动机开始轰隆隆作响,船体一阵倾斜,混杂着潮湿的汽油味,然后伴随着一阵刺耳的金属摩擦声,我想应该是锚链被绞上来的动静。我起航了。 我坐在黑暗的并且随处都是垃圾的大船舱里,闻着汽油和周围人群散发出的臭味,感觉自己又一次踏上逆旅。 说实话,回到家里的这几天我一直反复思考,也许我从一开始遇到齐雨箬就很可能是个圈套。 回想当初,我是怎么发现我爸爸的笔记本的。是因为长马脸和他的手下把我家里翻得乱七八糟。换而言之,如果没有长马脸把我家里翻得乱七八糟可能再过十天半个月,我也不会想起来把家里翻一遍,就更加没可能发现爸爸的笔记本。 可能是长马脸受了别人的指示,有意识的让我发现我爸的笔记本,好进行下一步的行动,让我带着他们去找十年前的秘密。也就是常说的放长线钓大鱼。 也可能是长马脸醉翁之意不在酒,说是找钱,其实就是来找我爸爸的笔记本。如果是这样,那么这个局就大了。 还有,我和长马脸下墓的时候齐雨箬就在里面,这天底下的斗这么多,各人入斗的时间也不同,他怎么就好巧不巧的和我们同一时间、同一地点下了这个明代的斗。 如果长马脸和齐雨箬是一路人,他们这么做的目的无非就是想得到我的信任,换取他们想要的秘密,可我还是一头的雾水,他们想要的是什么? 如果长马脸和齐雨箬不是一类人,他们刚好同时间、同地点下斗,那么老周又在哪里呢?齐雨箬和老周在靖王墓里的表现就是秤砣二人组的模样,秤不离砣,砣不离秤。齐雨箬下斗不带着老周去,怎么样都说不过去。我和齐雨箬遇到的时候,老周又在做什么,在哪里,是不是就是在我的附近?如果老周在附近,他又在做什么,为什么要埋伏四周不出现? 2015·扫黄打非·净网行动正在紧密进行中,阅文集团将积极配合相关部门,提交资料。 请作者们写作时务必警醒:不要出现违规违法内容,不要怀有侥幸心理。后果严重,请勿自误。(已有外站作者,判刑三年半) 正文 第106章 渡轮中的疑问(2) 长马脸那群人里面也有会定向爆破的,老周也会定向爆破,这之间有没有联系? 在我和齐雨箬遇见以后,长马脸他马上就出事了,也没看到他活着从墓道里出来。那么长马脸是真的死了?那场爆破到底是不是长马脸弄得自取灭亡,还是有人在下黑手,想阴掉长马脸。 如果没人想阴长马脸为什么还要爆破一次,故弄玄虚,还是只想让我以为长马脸已经死了? 还有齐雨箬在最后墓道坍塌这么危机的关头还要回墓室,他回墓室去干什么?去见什么人?拿什么东西?会不会又去见了长马脸?墓室坍塌成这样,他当时是怎么活下来的? 前一段时间太忙,我完全没时间去想,现在空下来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这还只是我第一次下斗经过的重重疑点。 在我第二次遇见齐雨箬,他从古玩市场不紧不慢的走到殡葬一条街,是不是有意识的引着我过去?像他这样有身手的人会不知道后面有人跟踪了他足足三条街? 齐雨箬说他听过我爸钟正凯的名字,是真的还是假的?也许他和我爸原来就是认识的?他们为什么要引我上钩? 再有,哑巴的老板是谁,他又是怎么和齐雨箬达成共识,一块下斗的? 如果我真的要走这条路线,我怎么知道旅途的尽头会有什么?或许,我应该告诉一个人我自己的打算,以防万一。我缺乏朋友,比较要好的只有张仪。我应该告诉张仪吗? 又或者,我干脆带上一位同伴,充当目击证人?可我和谁都没有这么好的关系。 再或者,我应该把这些事情告诉一个长辈,比如我的阿姨?可是我信得过他们吗? 我觉得此刻我不应该去找齐雨箬。我应该找个安全的地方待上一段时间,同时将这件事情好好的策划一下,而不是又一次冲向未知的区域。 奇怪的是,面对哑巴还是齐雨箬、老周,我并未感觉到一丝一毫的危险感觉。我想这是因为他们在斗里一直都在尽全力保护我。 其实这只能说明,我对他们还有他们背后的人,有不可替代的利用价值,这种价值一定很高,而且不可复制,无法替代。 我往四周看了一下,说不定周围会像那天晚上一般,有人在监视我。我扫视了一圈,这个渡轮我坐得是第二层。第一层是露天的,在船顶,今天下雨上面没遮没挡,如果有人站在上面一定会显得非常奇怪。同样的道理也没谁会到甲板上去。二层有个旋梯下去,那里应该是客轮员工才能去的。 今天这一渡轮的人都集中在二层。我看了一眼他们的脸,没有年纪大的,都是年轻人,瞧不出任何疑点。现在这个点大概是八点多,还是上班时间。 乘客都打扮的普通,看不出有任何异样。有些人没精打采的在昏昏欲睡,有些人在读早上的报纸,更多的人是在看手机、玩手机,完全看不见有人在盯着我。 突然,一个浪头打在船体侧翼,全部的乘客都倒向一边,如果船上真有身手好的人,刚才的大浪应该能挺过去。许多乘客东倒西歪,同时骂骂咧咧的。轮船摇摆不定,宛如河床上摇摇摆摆的水草。 我真的是太幼稚太没用,既想不明白,也看不出任何蜘丝马迹。 现如今我只好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如果真有人给我下套,那我应该已经入套,他们的计划现在应该都在进行中。因为没人来找我麻烦,所以一切在他们的掌控中,很稳定。我现在应该很安全,不但安全而且还能受到各方面的保护,但是如果我表现出觉察到谁的计划,察觉到阴谋,他们说不定会用别的方法控制我。到那时候我就没有自由了。 我心里又闪过一个念头,万一齐雨箬和给我下套的人不是一伙的,或者说齐雨箬现在也是掉进圈套里,那我现在去找他岂不是也把他拖入危险之中。 我假装发呆,透过凝结水汽的窗户望着低处的灰色河岸线和那永不消停、寒气四溢的河水。 我把视线收回到前面一排排单调的橘红色塑料座椅上。 我又想起老周的话,他说我这个人什么优点都没有就是有良心。不错,事到如今我还在担心他们。如果只有我一个人才是被算计的对象呢?齐雨箬应该比我聪明,他在盗墓这一行应该混了不少年,至今没有被人黑掉,也算是一种成就。他明明知道有人监视他,可他还是把地址给我了,至少证明现在去看他们是没有危险的。 有人打开了封闭的窗户,因为船舱里面有人抽烟。风放进一些湿润的空气,让我感觉好受很多。 十分钟以后,我到了岸的另一边,齐雨箬给我地址的时候说,下了渡船往西走二十分钟就到。这个距离不长不短,乘车要等,所以还是走过去比较好。 下船的地方有一家小超市,想到自己两手空空的去人家家里有点过意不去,买什么好呢?神使鬼差的,我居然在超市里面买了两瓶白酒,就算他们嫌弃我的酒不好,拿去炒菜,炒炒草头之类的也不错。 我沿着笔直的马路走去。雨势已经缓和就剩下有气无力的牛毛细雨,不打伞也不要紧,但是天色依旧阴沉。沿途分部着大量的行道树,由于是郊区周围更是见不到几个人,偶然会有一辆车从我身边呼啸通过。在行道树的外围,看到三十层以上的高级写字楼,还有一些高科技企业园区坐落于此。建筑的外观的玻璃幕墙明亮闪耀。 在市中心难见的大卡车轰隆隆的从我后面驶过,一路鸣响着喇叭,车速很快似乎开车的人拉完货物以后就准备急着赶回去办丧事。卡车将我远远甩在后面,还溅起地上的泥水。 在下个路口,我往左拐,又走了一条街,眼前出现了一片住宅区,齐雨箬和老周就借住在这里。 2015·扫黄打非·净网行动正在紧密进行中,阅文集团将积极配合相关部门,提交资料。 请作者们写作时务必警醒:不要出现违规违法内容,不要怀有侥幸心理。后果严重,请勿自误。(已有外站作者,判刑三年半) 正文 第107章 老周爱好之物 我以为他们会住在普普通通的房子里,类似老式一点的居民小区,可他们却住在郊区的连体别墅内。我立即想到,会不会是他们卖了古玩以后发达了,就有点忘乎所以。 我走过那些大房子、宽阔的私人车道以及开放式的草坪。各个宅子之间有高大的桦木做屏障,远处还有网球场。 我站在别墅区20号的门口按响了门铃,为这次的行程画上了句号。 门铃响了好几声,都没人出来给我开门,齐雨箬和老周在这个安乐窝里面干什么呢,他们不知道我走了很远的路,淋着雨才找到这么远的地方。 我继续使劲的按门铃,过了足足五分钟才从门里传来踢踢踏踏的声音。一只眼睛从猫眼里望着我。 老周把门一把拉开,说:“是你啊,来的这么早。老子还在睡觉,门铃按的跟他妈催命似得。”说完,还煞有介事的打了个哈欠。 “现在已经九点多了,我三个小时前就起床了。”我说。 “知道你勤快好了吧。”随后他嘀咕了小声一句,“起来这么早,一看就知道是昨晚没有性生活的人。” “你到底让不让我进去?”我问。 “进来,进来。”老周大大咧咧的打开门,我看见他穿着一件很旧的汗衫,下面穿了一条平角短裤,脚下一双拖鞋好像还是上次我们在县里的朝阳宾馆会用到的货色,旅馆的薄底子白拖鞋。 他们住这样的豪宅,打扮却这么寒酸。 老周一路哈欠连天的把我领进屋子,也不晓得他这么困,昨晚到底搞到几点钟。 一楼是一个客厅,我往沙发上一坐,问:“齐雨箬呢?昨晚通宵没回来?” 老周坐在侧面的沙发上说:“哪能,他今天一大早就出门去了,应该在吃中午饭的时候就会回来。”老周向后一倒,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我从咖啡色的购物袋里拿出了刚刚买的白酒,老周看到我拿出酒来,立即来了精神。我知道老周喜欢喝酒,还知道齐雨箬从来不许他多喝,怕喝酒误事。 “啧。”老周拎起酒瓶子,“这酒一看就知道不好,不过度数倒是够烈,应该够劲道。” “嫌不好是嘛?”我佯装要把酒拿走。 “哎哎哎,别呀。我就是随口说说。”老周说。 “你的伤势怎么样?”我问。 “还行,死不了。基本没大碍了。唉,为了养伤,我已经半个月滴酒不沾了。”老周苦着脸说。 “应该不止半个月了吧。我们在山上的那十来天里面,你也没有喝酒。”我说。 “是啊,早知道那天在王贵家就应该喝一点,回来这么久,他为了让我养伤死活不让我喝酒。”听着口气,有点像小媳妇抱怨老公啊。 “这酒虽然一般,不过度数可以。喝一小口应该能解馋,要不来一口?”我教唆老周,他要是喝起来绝对不是一口两口的问题。 老周看样子对我没什么防备。他不知道我突然灵机一动,准备把那天在县城里齐雨箬的伎俩在今天故技重施一遍。那次老周不在场,不知道齐雨箬回头有没有再告诉他。 老周是真的馋酒了,我看到他暗地里口水直咽。喜欢喝酒的人是会馋酒的,而且越喝越喜欢烈酒。会喝酒的人都喜欢喝白酒。 看的出来,老周现在正在天人交战,我只要再耐心等一等,马上就有结果了。 果然,老周打开了一瓶酒,用鼻子闻了一下,再也掩饰不住自己的馋相,就着瓶口喝了一小口。 老周对我没有防备缘于他对我的轻视,这点我早就知道。 我笑眯眯地问:“要不要我去买点下酒菜?” 只有这个法子,依照齐雨箬的性格如果他不想让我知道的事情,他就不会告诉我。如果他想让我知道,那我早就知道了。我从齐雨箬那里只得到了模棱两可的回答。如果我问急了,或许只会向他对待刘裕景一样,要么避之不谈,要么谎话连篇。所以我打算从老周这里下手。 “不用。你不会和他告状吧?”老周又品了一小口,问我。 “不会的。”我望着他那双白眼球有些发黄的眼睛说,“我保证,不会告诉他。不过,喝酒的人身上会有味道,他也会闻出来的。” “这你不必担心,到时候你就说我又去楼上睡觉。我马上去刷刷牙就闻不出来。”他连抿三口,正乐着呢,“我不会多喝的。”他像是在提醒自己,又像是安慰自己。 我看着周卫国一口又一口,喝的忘乎所以,我有意不去理他,让他去喝。 我走到沙发后面看架子上的照片。 这屋子装修很现代,显出一种典雅的当代风格。沙发的皮质柔软细腻,一坐上去凹陷了一大块,是一个异常舒适的安乐窝。茶几看起来颇为贵重,雕花的玻璃看起来很沉重。最让我中意的还是头顶上那盏枝形吊灯,流光幻彩的,水晶灯美轮美奂,充满女孩子小时候喜欢童话气息。 有几排架子是镶嵌在墙壁上的,大大节省了空间,这些架子却带着宜家家居的简约风格,铁质的支架很单薄,线条流畅简约,充满设计感,不像是老周会喜欢的风格,可能在他们租房子的时候就有了。可见,这栋房子被经常租来租去,带着好几任房客的不同风格,或是简单的现代风或是复古宫廷风。 墙壁上画着彩绘,我凑近看发现只是一种墙纸,只不过这种墙纸是微微的凸出于墙面上,有浮雕感,看起来就像黑色的玫瑰盛开在米色的墙体上。 整个墙体显得简洁明了。墙上还有不规则形状的架子,这些架子非常有设计感。架子上有几件装饰品:不知道哪一年生产的香烛,依旧散发馥郁香气的蜡烛在玻璃瓶里积灰,粉色的蜡烛芯明显没有燃烧过。齐雨箬和老周都不像是有氛围会燃烧香氛的人。一些塑料插花也在架子上耷拉着显得没精打采的,蒙着尘埃。 2015·扫黄打非·净网行动正在紧密进行中,阅文集团将积极配合相关部门,提交资料。 请作者们写作时务必警醒:不要出现违规违法内容,不要怀有侥幸心理。后果严重,请勿自误。(已有外站作者,判刑三年半) 正文 第108章 少年时代的照片 我注意到架子上有一些没有灰尘的东西可能是最近才放上去的。有一个干净的相框,相框里放着一张泛黄的彩色照片。 照片中是一家三口,我第一眼就看到中间那个穿足球T恤衫的小男孩。那个小孩应该就是齐雨箬年幼的时候,他和成年后的齐雨箬神情完全不一样,似乎时光抹去了他原本拥有的积极和快乐。他的五官和他左边用手搂着他的男人很像。 血缘真的是一件很奇妙的事情。让你一眼就能知道谁和谁是亲属关系。 在缩小版的齐雨箬一左一右分别是他的爸爸和妈妈,照片上的齐雨箬看起来也就十一二岁大小,带着非常幸福的笑容,那种敞开心怀的、毫无戒备的笑容是我现在认识的齐雨箬所没有的。 我的目光停留在那张照片里,那个男人的身上。这个男人好面熟似乎在哪里见过。但我仔细想想,残留并且模糊不清的记忆却像沙子一样,抓的越紧,流失的越快。 这个男人我肯定见过! 我凑近了看,这个男人打扮很普通,穿了一件非常常见的工装上衣,什么布料的不确定,裤子看不全,因为他们拍的只是半身照片。我再仔细瞧瞧那个女的,也就是齐雨箬的妈妈。对这个女人我完全没有映象。她穿了一条短袖花裙子,烫着最普通的卷发,脸上也是笑眯眯的。 我把目光移回中间小孩版的齐雨箬,他小时候比现在长得还好看,也可爱得多。主要是因为没有现在恼人的三白眼。他现在的三白眼给人一种阴险,不怀好意的感觉,使他原本英俊的外貌大打折扣。 人们常说相由心生,也许齐雨箬的三白眼是因为后天的猜忌、算计所造成的。 我叹了口气,看样子照片外的时光已经流失了起码十年,照片里的人早就不是现在的人了。我们都已经死在了过去。我不知道别人看老照片是何种心境,但我现在看到旧时光的照片就完全高兴不起来,非常感伤。 我一回头,老周居然乘着我看照片的时间又喝下去小半瓶。我怕他醉了,假若他是真的醉的不省人事,肯定会睡着,我还怎么能从他嘴里套出话来。 我忙开口唤他:“哎,这照片是齐雨箬和他家里人吧?爸爸妈妈对吧?” 老周朝照片看看,“是啊,就是他家里人,他走到哪里都要带着这个,还要摆在显眼的位置上。” 我见老周说话语速正常,语调也和平常一样。他现在完全没有喝醉的迹象,知道当下如果急着问话只会让他起疑心,所以我再瞎转悠,装作东看看西看看对他们租来的房子很感兴趣。再等等。 我的目光不自觉的看着照片,很难相信当初幸福微笑的一家人中会出一个盗墓贼。如果齐雨箬把自己的爸爸妈妈看这么重,那为什么还要去做盗墓这样危险的勾当。哪个父母不希望自己的子女能够平安。快乐、幸福的度过一生? 不对。我否定自己。齐雨箬说过他是盗墓世家出生,在墓道里曾经拿出过绳子和驴蹄子,夸耀这是祖传的绳子和祖传的黑驴蹄子。我一直不相信他是盗墓世家出生,认为他只不过是在自吹自擂而已。 人们常常会在别人面前展现出的表现,就是他想带给别人如何印象的行为。 我几乎是趴在架子上看齐雨箬家的照片。想到这层我发现这张照片似乎和刚才不一样了,如果齐雨箬真的是盗墓家庭出生,那毫无疑问,他爸或者他妈,或者父母都会是盗墓的。 那时候全国有多少倒斗的人?倒斗的人与人之间会不会彼此认识,他们家会不会和我爸是认识的。那天在表哥婚礼上,我听出舅舅们和阿姨的口气,我爸应该在认识我妈妈以前就是盗斗的。 盗墓的圈子到底有多大,从南到北的倒斗人会不会彼此认识,甚至有交情? 齐雨箬明明知道我要来,还把照片放在这里是不是准备暗示一些什么?难道说,我爸爸和齐雨箬他们一家原来就是认识的? 甚至有可能齐雨箬的爸爸妈妈十年前曾经和我爸爸一起参加过笔记本里记录的那次活动!说不定,齐雨箬的爸妈也失踪了,所以齐雨箬才会刚巧和我一块下斗。我们的遇见真的只是上天的安排的巧遇? 一想到此处,我对自己这几分钟的发现吃惊不已。我从没听齐雨箬讲过他的爸妈,甚至没听他提起过他有爸妈。我曾经还一度以为他是孤儿。可他却把他爸爸妈妈放在这么显而易见的位置,就差要贴在门上,生怕我看不见。 米黄的墙壁在我眼中黯然失色,我只盯着这张照片看。但是,等等,张仪曾经给过我一张纸条,里面有和我爸爸失踪案有关的失踪人员。 我还清楚的记得张仪带来那张便签纸,淡蓝色的便签纸上用黑色水笔写着一连串人的名字和数字: 李友珊2004年11月、张睦2004年11月、黄旦闻2004年12月、具娴2005年01月、方知2014年05月。 这些失踪的人都是和我爸有关的,里面没有姓齐的人家。那么可能会有齐雨箬的妈妈吗?莫非齐雨箬妈妈是我爸曾经在日记本里面多次提到的李友珊? 我凝视着相框。木质的相框纹理深刻,看起来颇有些年头,相框原本四个锐利的角已经被磨圆。也许齐雨箬曾经在无数个晚上一遍一遍的摩挲着相框,一遍一遍的怀念家人。 照片上的女人真的非常普通,是掉进人群就找不到的那种。她脸庞很白皙,笑起来的时候牙齿很白很整齐,这一点和齐雨箬一模一样。唯一的特色是,她的眼睛又大又温柔,看起来就是个很温和善良的女人。实在没法相信她会是个盗墓的。 2015·扫黄打非·净网行动正在紧密进行中,阅文集团将积极配合相关部门,提交资料。 请作者们写作时务必警醒:不要出现违规违法内容,不要怀有侥幸心理。后果严重,请勿自误。(已有外站作者,判刑三年半) 正文 第109章 老周的过去 我站在那里沉思着,暂时忘记了后面饮酒的老周。突然,我发现我忽略了一件事情,光顾着看人了,完全没注意照片后面的背景。他们三人的身后是一片平静的水面,在齐雨箬脑袋的上方,有部分白塔被他的头遮挡。没被头部所遮挡的地方,露出一个塔尖,塔尖下是一个圆球形,白色的圆球形是从塔尖往下数的第一节塔身,第二节塔身比第二节大,也是白色圆球形。 这个白塔是什么地方的建筑?我想想,似乎从来没见过。 虽然不知道是哪里的建筑,但有一点我可以肯定,这个建筑不是本市的。我们市里没有这样的建筑物。 古老的白塔像是庙宇的一部分,说不定是个旅游景点,齐雨箬一家去旅游乘兴在此处留下照片。 我想,齐雨箬不是本地人,如果他全家都不是本地人,并且以前也没有常住在这里,那么张仪带来的十年前到现在和我爸爸失踪有关的人员名单里就不会有他的家人。张仪给我的名单中,记载的应该都是本地人或者在本地常住的人口,所以市里的公安局才会有记录。 我妈妈以及最近才失踪的方知都是本地人,所以名单上才会有他们的名字。 如果齐雨箬一家不是本地人,很可能说明十年前的那一次行倒斗动聚集了全国各地的人。可是,什么活动可以召集这么多不同地方的人?谁又能挑头做这件事情。 据我所知要让各地的人都出来,一是要在这个圈子里有足够的威望,二是要有钱。我一个有威望的盗墓贼都不知道,不过不知道哑巴的老板——秦老板算不算有威望。至于财力,十年前有如此的财力的,我所知道的大概只有犯过几次文物走私重大案件的境外盗墓团伙。 当然,这一切只是我的猜测。我对一时的发现激动的有些头昏脑胀,当我颤抖着转过身,发现周卫国已经把一瓶白酒喝了个底朝天。 我看着面庞发红的老周,心想,他又知道多少呢? 喝的有些醉意的老周,居然变得软弱无力起来。虽然还是那一身的明显的腱子肉,不过此刻有点瘫软在沙发上。面上黑里透红,看上去比平日里要憨厚。 屋内的温度大概不足二十摄氏度而且没开空调,但他只套了一件短袖T恤,领口还敞开着,露出肌肉虬结的脖颈,脖子上的皮肤因为酒精的缘故而发红。 目光向下,他双手上道道狰狞的疤痕,若是他以后出去和人打架说不定可以撩开袖子炫耀疤痕,对手就会闻风丧胆。 他的长相不能算难看,就是有些粗糙,毕竟像哑巴这样不打扮就能在人群里出挑的男人不是到哪里都有的。 他喝多了,一反常态,对我嘻嘻而笑。如果在外面马路上一个醉酒的大汉对我嬉皮笑脸,我肯定会扭头逃跑,不过现在不行,我只能硬着头皮坐到周卫国的边上。 老周说:“来来来,坐哥哥身边,陪老子喝一杯。” 认识这段时间老周对我的态度一直都是不耐烦或者爱搭不理,现在突然说坐哥哥身边,实在把我吓得够呛,不过我没忘记到这里来是干什么的。 我按住老周想开第二瓶白酒的手,怕他一会喝多了睡过去,那时我问谁去。老周朝我耸耸肩,做了一个不好看的鬼脸。 我望着他,调整好自己的面部表情,笑着说:“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还以为你是哪里的运动员呢,完全看不出你是倒斗的,好厉害啊。” “是啊,没错,我也觉得我应该是个运动员。”老周有些自恋的说,“事实上,我到现在都不觉得我应该是个倒斗的。我喜欢健身,喜欢踢足球,还喜欢和小妞们找乐子。没想到自己会变成一个倒斗的,我以前一直以为倒斗的人只会是里出现的傻蛋。” 这就是我一直不怎么喜欢老周的原因,他说话相当粗野,和我讲话风格简直不是一国的人。现在他有点喝醉,说话连哧带喘的,更加乡野。 很好,他在顺着我想要的方向说。 我注视着喝多了半耷拉着眼皮的周卫国,问:“那你怎么会去倒斗呢?因为退伍以后的生计问题?还是因为齐雨箬?”提到齐雨箬我变得有些小心翼翼,怕过早在他面前暴露了我的目的。 “哦,没错就是因为他我才会干这一行的。”周卫国打着酒嗝说,“五年前的一天,就像还在眼前一样。那时候我已经退伍……嗝……退伍了,说实话我不喜欢军队里的生活,和外面一样,都是没有关系你上不去。退伍以后的就业推荐,居然是让老子去端盘子,但是……后来我被这家餐馆辞退撵滚蛋了。在那一年里头我找不到一份像样的工作,因为我只有初中毕业,也没有同乡照应,就在这个大城市里面漂泊,今天给人搬砖,明天给人洗盘子。我的……嗝……我的很多个晚上只在网吧里过夜,天不冷的时候还会露宿街头。他来找我的那天……那段时间,我正好有份洗碗的工作,所还能住在阴暗潮湿的地下室里面,在哪里自怨自哎……”老周说话有些磕磕巴巴。 “是自怨自艾(yi)。”我忍不住纠正他。 “哦,对……嗝……齐老板当时就是这么说我的。”老周满不在乎的说,如果换做平时他大概会和我吵一架。 他突然停下,然后问我;“刚刚我说到哪里了?” “你说你住在地下室。” “住在地下室……最差的地下室,蟑螂和老鼠排着队从你面前经过,这他妈就不是人住的地儿。呃。他那天来找我,是在一个星期一的下午——天下着大雨,我因为昨晚干活太累,回来后又喝了半斤老白干,所以还躺在被窝里。有人开始敲门——不停地敲门……” “不停地敲啊敲,妈的就是不肯放弃……嗝……我夜里喝了酒,头有点疼,听到敲门声我就开始咒骂那个在外面的家伙。我他妈越骂,他敲的越起劲。我只好用被子盖住自己的脑袋,但是敲门声还是不依不饶的。我气的没办法,光着身子就从被窝里出来,想教训一下外面敲门的家伙。” 我专注的听着,想了解齐雨箬多一点。我现在完全是出于好奇了而不是因为目的,我迫不及待想听完。 “打开门,外面站着一个瘦弱斯文的年轻人,大概最多十七、八岁的样子。那时候他浑身**的。我是不屑于欺负半大的小孩子,特别是他还那么瘦,像只小鸡崽子。我想把门重重的关上,但是他伸手挡门,别看他这么瘦,力气倒是不小。当时我就火了,一把把他拖进来,然后使劲关上门。没想到他一点也不害怕,而是对我住的地方评头论足,说我应该换个好点的环境。” “我当时对他说,换你奶奶个腿。”周卫国哈哈大笑起来,“他对此丝毫没有在意,说他昨天见过我在这附近和人打架,觉得我身手不错,想拉我入伙……嗝……他说他是个盗墓的。” “什么?齐雨箬一来找你就告诉你,他是盗墓的?” “对,我起先不相信,但是他说的有鼻子有眼的,还在于他那份自信和从容,让我觉得这个人不简单。” 老周继续道:“他开始游说我,他说他需要帮手,需要一个人和他一块干,不能总是单枪匹马的下斗。我觉得他虽然年轻但是做事很有计划。那时候我真穷的身上没有几块钱,吃了上顿没下顿,单单是为了钱我也会干。他摸出两千块给我的时候,我马上就答应了他。” “如果齐雨箬当时不是盗墓的而是让你去做别的事情,杀人放火,你也会去?” “我会做同样的选择,照样加入他。”他立刻补充说,“你一定是没体会过一分钱难倒英雄汉的滋味。如果那天没有齐老板一刻不停的敲打房门,一切都会变得不同。我他妈说不定已经滚回老家去种地,或者在路边要饭……嗝……” 我看到他不在意似得笑了,也冲他咧嘴一笑,但同时摇了摇头。我想,人在穷困的时候确实会做一些连自己都意想不到的事情。 “后来,我们就一块下斗了。我一开始连倒斗是什么东西都不知道,就只知道是盗墓。头一次是他一个人下去一个农田的小墓里面,我在外头等他,给他把风。” 我继续小心翼翼地引导老周往我想要的那方面靠拢,“那你和他出死入生多次,你了解他吗?知道他家里的情况吗?” “他家的情况?”老周反问我,“我们干的勾当还他妈需要调查户口?我只知道他是一个人,守着他爹给他的一点家业和人脉。” 齐雨箬的父亲真的是倒斗的。 我马上问他:“十年前的那次盗墓,齐雨箬家里人参加没有?” “十年前。”老周用一种奇怪的神情望着我,“十年前的事情我这么会知道,我十年前又不是干这一行的。” 正文 第110章 重伤 我沉默了,老周看着不言语的我说,“我们确实是生死兄弟,但对于他的生意,明器到手以后怎么转卖怎么交易,卖去哪里我都不特别清楚。他很少带我一起去倒卖明器,我就见过几个开古董店的小角色。”他叹了口气。 是啊,我想我明白,齐雨箬对谁都是有所保留,从不会与谁和盘托出。 “我只是替他看店,一起下斗。他们那个圈子的人古怪得很,不喜欢我这样的粗人。” 不知不觉的老周已经开始喝第二瓶酒,他很是失意。似乎在他的嘴里齐雨箬并没有毫无保留的完全的相信他。下斗摸金只是古董买卖中的一个环节,其余的环节齐雨箬喜欢自己独自完成。 不对,我瞥了一眼老周,觉得他可能在说谎。我记得第一次在纸钱店见到齐雨箬和老周,齐雨箬以为我是来卖古玩的,还说可以介绍买家给我认识,怎么到了老周嘴里,齐雨箬又变成一个把一切生意都往自己怀里扒的人。 可老周为什么要撒谎呢,莫非他意识到了什么,还是齐雨箬这么叮嘱他的。 我知道我不该把他们想得太过于复杂,但是最近的经历让我变得越来越多疑。 我看着萎靡不振的老周叹了口气。 突然,客厅里发出一声警报声。 老周几乎是从沙发上弹起来,奔向一边餐桌摆手机的地方。虚惊一场,原来只是老周的手机响了。 老周看了一眼手机,脸色不善,他说:“我要出去一次,你先走吧。” 面对突如其来的逐客令,我有点不知所措,在看老周的样子,面色凝重,显然已经酒醒了大半。 “怎么了?”我问。 “没你的事,你先回去。”老周毫不客气的说。 一种担忧被压下,取而代之的是升腾起的怒火,呼之则来,挥之即去,当我是什么? “不知道什么事情,我不走,是不是齐雨箬出事了?”我问。 “没错。”老周爽快承认,“他在交易的时候被人阴了,现在叫我过去,你赶紧走吧,别一会连累你。”老周也不看我,从沙发扶手上扯了一件衣服,应该是运动外套,套在自己的短袖上就出去了。 随着老周急匆匆地步伐,大门“嘭”的一声巨响关上。 好,都甩下我是吧,我就要留下来看看,你们到底怎么回事。 我满心以为要从现在等到明天早上都未必有结果,但当我打算安安心心的研究齐雨箬的家庭照的时候,老周半搂着齐雨箬回来了! 一开始我只是听到房子外面有动静,不过我没有从沙发上起身,依旧坐在那里,大门突然被撞开,老周和齐雨箬几乎是跌进屋子里。他们两个看起来都很不正常。 齐雨箬半靠在周卫国的肩上,老周嘴里不住的骂着:“它娘的,敢黑老子,让你们在这里混不下去。” 我从沙发上蹭地站起身发现齐雨箬套着老周的外套。 老周看到了我说:“你这丫头怎么还没走?” 我迎了上去,一靠近我就明白为什么老周要搂着齐雨箬,他们两人身上都有一股很浓烈的血腥味,而且是非常新鲜的血腥味。 齐雨箬惨白的脸色说明他受伤了了,我有点吃惊,居然有人把他伤成这样。 老周把齐雨箬扶到沙发上,拉下了他的外套,我忍不住惊叫起来。 那血腥味就是从齐雨箬身上发出来的,他几乎半个身子都浸泡在血水里,如果老周不用自己的外衣盖着齐雨箬流血不止的地方,他们早被人发现了。 齐雨箬的左臂上被深深的切开一条口子,红色的肌肉和白色的脂肪混合着流淌下来,伤口很深,不少皮肉外翻着。他早上出门穿的衣服已经被血水染得看不出颜色。 老周听到我尖叫,他过来伸出一只手,就像拢小鸡一样一把拢住我,不许我叫,我挣脱开他的手,冲到沙发跟前。齐雨箬躺在那里,面无人色,像是昏了过去。 “再叫就滚出去。”老周命令我,齐雨箬受伤了,他再也不打算费力气维持他少的可怜的礼貌。 我浑身发抖,不明白他们是怎么了。 老周捂着齐雨箬的胳膊,齐雨箬在沙发上轻喘着气不说话。老周命令我说:“去楼上的卧室,楼梯口正数第二间,把床头柜打开,给我药箱子!” 我说:“他伤势这么重,胳膊看起来要残废,为什么不去医院?” “我们暂时还不想死。”老周答非所问。“快去!” 我没再和老周争执,他们总有他们的理由。我跑到楼上的第二间房间里面拉开床头柜,找他想要的东西,拎出来拿到楼下。这个药物箱子有十几斤重。里面摆满了各色常见的药品。 我尽可能快的跑下楼,但是老周还是嫌我速度太慢,齐雨箬又白白流掉不少血,血已经淌到沙发上。 齐雨箬的面色灰白,看上去一丝血色也没有,紧紧咬着嘴唇。 老周问我:“你会包扎吗?” 我摇摇头。 “你他娘就是一个全废,怎么什么都不会。”老周骂我,我没有回嘴,因为齐雨箬看上去比被虫卵控制的时候的情况还要严重。 老周用手按压着齐雨箬流血的胳膊,他说:“算了,算了,教你。你把云南白药拿出来,不对,是玻璃瓶,对,那个小瓶子里的。再去打热水去,用饮水机的水干净。去拿剪刀,在厨房里,拿剪刀过来剪纱布。快点!” 我照他的吩咐,一一照办。靠近齐雨箬看到他那可怕的伤口,我哆嗦了一下,他的手臂明显被人插了一刀。 老周从药箱里摸了一颗止痛药,喂齐雨箬吃下去。齐雨箬微微张开眼,看了一眼我,没有说话。 我替他清洗伤口,上了药,笨手笨脚的给他缠上纱布。 老周看到我面对大滩鲜血畏首畏尾的样子,粗暴的对我说:“你按着伤口,我来弄。” 他接过我手中的活儿,手脚麻利的给齐雨箬包扎伤口,我不禁问他:“这怎么回事?” 2015·扫黄打非·净网行动正在紧密进行中,阅文集团将积极配合相关部门,提交资料。 请作者们写作时务必警醒:不要出现违规违法内容,不要怀有侥幸心理。后果严重,请勿自误。(已有外站作者,判刑三年半) 正文 第111章 猜疑 老周皱着眉说:“今天上午他去交货,我们头一回和对方做生意,没想到那帮龟孙子拿了货居然不给钱,所以他就和他们动起手来,五个人打一个,对方手里都有家伙。” “明器交易都是做熟客的,这一单是谁介绍的?”我问。 老周啧了一下嘴说:“这次量大,熟客吃不了这么多。你知道现在风声紧,也没个人敢介绍。所以我们自己找的下家。最近得了一笔钱,总有人眼红。” 钱果然是这个世界上最害人的东西,也是这个世界上最有用的东西。 刚才没注意,齐雨箬的腿上也有伤口,老周把他的裤子剪开给他抹上药。 靠近了老周,我闻到他身上浓重的酒气,老周还是没有全酒醒。他抱怨归抱怨出了事情他还是一心一意的向着齐雨箬。 空酒瓶还扔在桌上,没人有心情收拾。老周给齐雨箬包扎好了说:“你在这里看着,我去弄点抗生素、消炎药来。”说完,他就大步流星地出去。 老周一拉开门,外面又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他头也没回的出去了。 这阵子雨有着特别大的劲道,一粒一粒结结实实的砸在玻璃上,在窗户上惊天动地的响了好一阵。 齐雨箬还是不声不响地睡在沙发上。我没力气搬动他,就陪伴他坐在一边的地板上。我现在才知道自己是多么的没用,下斗的时候不害怕因为齐雨箬是主心骨,后来齐雨箬被虫卵控制以后一直有哑巴在负责任。现在他们都不在,我心里直发慌。 不知道老周怎么样,会不会再遇到那伙人。 从地板上爬起来,我把落地窗帘撩起一个角。看着那些大颗大颗打在落地玻璃窗上的雨水,看着倒映在玻璃上我带着恐惧又模糊的脸。我又赶忙把窗关好。 我透过玻璃窗往烟雨蒙蒙的路口看看,没有老周的身影。我回到沙发前,在雨天暗弱不足的光线中看着齐雨箬睡着的脸。他的脸色依旧苍白如纸,也没有发出鼻息,甚至连胸口的起伏也不大。我趴在沙发边,看到他的眼皮在微微抖动,带动着睫毛一颤一颤,应该只是睡着了。 老天保佑,他还活着。虽然死气沉沉,毫无活力。 我在别墅里待了多久,是六个小时还是六世纪? 齐雨箬时不时的会呻吟一声,这才让我意识到天已经渐渐的黑了。老周出去了多久?别墅区安静的异常,是一直以来就很安静,还只是今天的特殊? 我坐在地上发呆,听着雨声。天是真的已经黑了,还是因为下雨和我的错觉。我感觉不到时间在流逝,因为恐惧,现在看着齐雨箬浑身是血的躺在沙发上我才清楚意识到,他,对我有多么的重要。 这种重要到底是因为利益,他是揭开秘密的钥匙,还是因为别的?我想我只是单纯把他当做依靠的对象而已。 仅此而已。 对于他们我虽然不是什么都知道,但却是坦诚的,我是毫无保留的。 我是毫无保留的吗?我反问我自己,不,我像他们一样都有秘密,可我不是真心要去隐瞒或者欺骗。 如果我是这样,那么齐雨箬是不是也对我是这样的,还是其实大家都有难言之隐呢。 齐雨箬的这次受伤让我觉得我们应该开诚布公的谈一谈,而不是我去不断的猜疑他。我想等他伤好了以后,我想和他好好地聊一聊,就算不能好好谈谈起码也要交换一下有用的信息。 敌人在伺机埋伏着,更加可笑的是我连敌人是谁都找不知道。一定有一双黑手在暗中推进着这一切,我绝对不相信,我和齐雨箬在斗里相遇是一场意外,也不相信哑巴和我们一队是巧合。 我拉开落地窗帘,灰色的雨幕不见停歇,秋雨一场凉一场,看样子雨还有一会儿要下。 突然我身后的齐雨箬清晰的发出一声呻吟,说了一个字。 “什么。”我连忙跑过去,看着眉头紧锁的他。 他的脸色不祥的显出一种蜡黄色,嘴唇干裂,“水。”凑的近了,我终于听见他说什么了。他要水喝。以前听说过,重伤之人是不能喝冷水。我要去煮开水。 我跑去厨房,眼前觉得豁然一亮,这里的厨房宽敞明亮,宽敞的显得有些空荡荡,看来他们日子过富裕了以后也很少自己做饭。 我开始拉开一个一个橱柜找着热水瓶,结果几个柜子里都是空的,连只小碗都没有。我对这个空空如也的厨房投降,从一边的饮水机里倒了一点热水。 等我回到齐雨箬躺着的沙发客厅上,齐雨箬又睡过去,我把他叫起来,喂了他一点水喝。他睁开眼睛望着我,没有说话,我怕他难过,说:“老周出去找药去了,很快就回来了。” 他望着我的眼睛眼珠子黑白分明。他的那双眼睛真的好熟悉,让我再一次相信我们以前一定是认识的。我说:“我们以前是不是认识的?” 他疲惫地合上双眼,再没睁开过。 天色已经漆黑,虽然我感觉不到饥饿但已经过了吃饭的时间。我回到厨房看看有没有挂面,有面的话煮碗面给我和齐雨箬吃,也许受伤的他什么也吃不下吧。 我把厨房搜索了一遍,发现我的想法有些过于乐观,他们家连一根面条都没有。不过,厨房的桌子上有不少外卖的单子。 麻辣烫、鸡公煲、小龙虾盖浇饭、麻辣石锅拌饭,什么重口味吃什么。我开始怀疑倒斗的之所以短命是不是因为在吃的这方面太不讲究,净吃一些不健康的重口味食物。 现在这个多事之秋让陌生人来送外卖是个不太明智的决定。我想干脆饿一顿也没事,但是我转念一想老周回来指不定怎么说我呢。我有心去附近的超市买点东西,可我没有钥匙。齐雨箬这样是不能出来给我开门的。 没想到我居然难倒在怎么吃饭这件小事上。 我不甘心继续翻了翻,谢天谢地,他家有半斤大米。我用大米煮了半锅粥,这半锅粥我特意煮的很稠,一会喂起来好喂。 我尖着嘴巴慢慢得喝了一碗粥,然后就去喂齐雨箬。 面对这么粗糙无味的食物,齐雨箬居然结结实实的吃下去一大碗,我怀疑他是不是真的伤这么重。吃完了饭,他还是不说话,可脸色已经恢复了一点血色。 “你为什么不说话?”我问。 “我叫你来,是为了欣赏我受伤的吗?”他突然答非所问。 “我不明白,有些话,明明可以直接告诉我,你为什么非要我去猜?”我捏着手里的碗说,我捏的太紧所以手指关节都有些发白。 “有些事情,你必须自己弄清楚,你依赖人的个性什么时候能改?”他固执的转过头,假装累了需要睡眠。 如果我没有猜到之前的事情,那么我一定会以为他在把受伤的事情迁怒与我,但是我已经猜到了,可他却以为我没有猜到。我们就这样互相打哑谜,现在他受伤了。还不是和他争论的时候。 看到他还能不高兴,还能生气,知道他死不了。我放心的去收拾碗筷。 正文 第112章 坦诚(1) 凌晨时分,老周终于回来了,带着外面买不到的药品。这里面的大部分药品我都没见过,更加别提用到过。 其中我只认识他带着的居然是抗生素类的针剂,这种东西如果不做皮试贸然打下去齐雨箬可能会丧命,但他们却都满不在乎。一针下去以后,齐雨箬看着后面目瞪口呆的我,和我道了声晚安。 一晚上没睡觉,大家都乏了,在天亮时分沉沉睡去。 一觉醒来,齐雨箬的脸色好了很多,却还是带着虚弱和苍白。我知道现在找他谈论这些,真的很不是时候,可是要是失去这一次机会下次再见到他们鬼知道是什么时候。 三天以后,我趁着老周出门的时候摸下了楼,齐雨箬半闭着眼睛在沙发上咀嚼一块饼干。他现在不宜挪动,好在他也不在乎睡在哪里,哪里都能自得其乐。对于自己现在的困境没有丝毫的气恼,将自己的受伤归结为一时的大意着了对方的道。 他独自皱着眉头吃一块饼干,现在老周不在正是好机会。 我从旋转楼梯上一级一级下来,他看见我了,但是面无表情,一心一意的和手中的饼干较劲,他的手很不得力。 我今天起来的时候,已经在房间里偷偷练习了一遍。我假装床对面的柜子是狡猾的齐雨箬,一遍一遍的练习怎么让他说实话。 但是仍旧不知道怎么开口。我承认我不会套话,前几天在老周面前明显如此,好在老周是个粗线条的人,也就这么过去了。我觉得自己明明可以做得更好却总是临阵败退。 可齐雨箬不一样,他就是有能力知道你在撒谎,也可以完美避开你要问的事情。 我闭上眼睛在脑海里过了一遍之前演习的东西发现它们都站不住脚,所以我决定在说不了谎话的时候还是诚实为上,干脆开门见山,把问题一股脑的倒给他。 我说:“如果我问你话,你会老实回答吗?” 他看着我,放下了半块饼干,说:“你有那么多机会可以问我,现在却打算拷问一个病人?” 他想激起我的内疚感,绝对不能妥协。 我急急说:“你有那么多机会可以告诉我,还记得吗?我们出墓室的时候我曾经问过你,可你的回答总是模棱两可。” “因为你没问到问题的实质,而且你的态度始终不信任我。”他略带狡黠地说。 这就是齐雨箬的能耐,即便他大前天被人插了一刀,现在他还是能处在上风。我注定要落败。 “好,我现在对你是绝对的信任……” 齐雨箬打断了我的话,“我完全没有感受到。“ 我有点恼火,说:“能不绕弯子吗?“ 他仔细端详我的脸,“我还是那句话,你要自己去发现。“ 我决心不向他妥协,不去看他佝偻在沙发上的身体和瘦骨嶙峋的脸,“长马脸和你是一伙的吗?“ “什么?“他带着有点搞笑的神情看着我。 “就是我们第一次在斗里遇见,那个青丘子的机关墓里面遇见长马脸一伙人,当时我被他们胁迫来倒斗,因为他们说我爸爸欠了他们的钱所,以让我去倒斗抵债,而你从棺材里面突然出现救了我……” 他再一次打断了我,“不记得了。” 我看着他装傻的脸,气不打一处来,“齐雨箬!” “你脾气总是那么急躁,怎么能成事呢?你需要耐心一点,不要太早就轻易地暴露自己的目的,这样会给别人把柄。”他悠然的反击我。 我无语,我们就这么对瞪着。良久他才说,“这个世界上没有谁有义务告诉你真相,你要自己找,许多事情要靠你自己去解决。“ “你是谁啊?你是我爸爸?”又是这句话,我真的有些受不了。 看到我真的生气了,他说:“我这不过只是在训练你。你以后会面对更多的困难,光着急是没有用的。 我们俩対瞪着,我说:“你到底打不打算告诉我真相?” “不打算,除非你给我一个我认可的理由。” “理由吗?很简单,因为你和我的目的一样,都是为了找父亲。”我决定赌一把,我都是猜的,看看能不能把他炸出来。 他本来已经转过头半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听到我的话以后把头转回来,对我莞尔一笑。 这又把我搞糊涂了,我是猜对还是猜错了? 我继续说:“我们以前是认识的,我指小时候。“ 他不置可否。 “你爸和我爸以前是一个队伍里的,十年前。” “你还不算太迟钝,”齐雨箬支起身子,把他的故事告诉了我。 齐雨箬的祖辈以前确实是倒斗的,他一直吹嘘的自己是摸金校尉的后人并不算完全吹牛。因为在解放前他的爷爷就依靠盗墓为生。但是解放以后,居者有其田,他的爷爷就犯不上干盗墓这类事情。全家人一直过着安稳太平的生活。 十五年前,齐雨箬的妈妈患了一种难治、罕见的绝症——红斑狼疮。 红斑狼疮病是一种典型的自身免疫性结缔组织病,多见于15岁到40岁的女性。一开始的症状是皮肤受损,皮肤会变为一片或者数片的鲜红色斑,据说这种得了病的人说不过四十岁。 齐雨箬的父亲——齐磊为了给他母亲治病,为了钱。他没有别的长处只能依靠盗墓换取暴利。由于当时齐雨箬的爷爷已经去世,而他的父亲又出生在解放以后,所以齐磊也没有掌握多少倒斗的要领。好在祖上还留下一些工具没有销毁,被后人保存着,所以齐磊占着工具的便利干了票大的、别人不敢干的非常凶险的盗墓活动,凭此一战成名,在当时的倒斗界略有名气。 十年前,他和我爸爸一样都是受邀去倒斗,在出发前齐磊没有告诉自己的儿子要去哪。他一去就是半年之久,最终命丧在那里。 听着齐雨箬说这一段,我毫无印象,按理说,十年前我爸离开半年之久,我也应该拥有与此相关的完整记忆,可我却压根不记得了。 齐雨箬接下来说的一段更加让我吃惊。 他说,他父亲死后半年不到,他的母亲也因为没钱医治最后病逝。齐雨箬成了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儿,因为他的妈妈生前看病欠下一屁股债家里没有一分钱的积蓄,所以亲戚们谁都不愿意收养齐雨箬。少年齐雨箬独自一人度过了一段极度贫困的日子,每日去街边的小饭店偷吃别人倒掉的剩饭剩菜,以此来活下去。 齐雨箬说,他爸爸在世的时候和我爸关系很好。据他的父亲所说这个钟叔叔为人相当热情,所以曾经嘱咐过齐雨箬以后有困难,大可以向他求助。当时,十三岁的齐雨箬决定去投靠我爸爸,没想到,还没有进门就被自己父亲嘴里的钟叔叔驱赶了出来。这个钟正凯和他爸爸口中所说的钟叔叔简直判若两人。齐雨箬回去没有路费,还是当年十一岁的我偷偷塞给他的。 我对见过他这件事毫无印象,更加别提记得曾经给过他钱。 我思忖了一下,咬着嘴唇说:“恐怕,我失去了一段记忆,一段最关键的记忆,从我爸爸下斗开始到我妈妈去世后的全部记忆。” “我们第一次在墓道里照面我就认出了你是谁。后来你一路跟踪我,我确定无疑,你就是小时候我认识的那个钟淳,所以一路引你来到我的店。交谈以后发现你也陷在和我一样的迷局里,我当时心里别提多激动。”齐雨箬终于老实说:“我意识到,你是这秘场的关键,能带给我当年我父亲下斗的真相!” 正文 第113章 坦诚(2) “那长马脸和你不是一伙的?” “不是。” “那他是怎么死的,当时老周又在哪里?” “别把我们想的太坏。当时我们在后面相遇,而那你口中的长马脸和老周遭遇了,他想杀掉老周,所以老周运用炸药,炸塌了墓室。我们当时为了保证安全,也是不得已这么做。如果让他活着出去,现在的你就陷入更加危险和复杂的境地。当然,你也可以理解为我是为了自己的安全先下手为强。”齐雨箬如是说。 我心下明了,如今我的手上也是不干净,齐雨箬最后回去是为了确认老周在解决掉长马脸以后有没有危险。是啊,好端端墓室里怎么会爆炸呢?长马脸就算再愚蠢也不会放炸药炸自己,他多么惜命啊,一路叫我趟雷开道,最后还不是死了。 “那哑巴呢?还有哑巴的老板十年前有没有去?”我像是准备一次把所有的问题都问清楚。 “哑巴是秦老板的干儿子之一。是秦老板专门培养用来倒斗的人选。据我所知,十年前秦老板没有去。他的发迹是因为十年前下斗的精英死的死,疯的疯,他才能笼络新人控制了大部分的本地明器交易。他这种人,无非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提起秦老板齐雨箬对他颇有些不屑。 没想到,哑巴居然是大老板的干儿子。干儿子,这可真是有意思。干儿子,怎么都觉得有些怪异。 “哎,不对啊,那我们不就都是猴子了?”我说。 齐雨箬没想到我会突然这么说,“你呀,你呀,小脑瓜里想的什么?” 今天的信息量确实很大,如果我是电脑非得死机了不可。我觉得自己有点卡壳。 我和齐雨箬沉默了一会,我震惊于齐雨箬告诉我和我发现的事情。这么说,长马脸的死确实和齐雨箬、老周脱不开干系。 他的死亡像一个幽灵盘旋在我和齐雨箬之间,我和齐雨箬的关系会因为今天的谈话是近了,还是疏远了?他们为了保住自己和我。居然犯下了这么大的事情。我有点苦恼,为我的朋友齐雨箬,我已经把他和老周当成了朋友,从什么时候开始起的我自己也不清楚。 我无言,不知道怎么开口。 齐雨箬看着我的神情很不自然,甚至带着很多不自信,他说:“我注意到你已经很久,比你想的要还要久。自从我决定回到这个城市以后我就一直在打听钟正凯一家人的下落。你很善良、也很懦弱,可你却有很强的好奇心。所以,我希望你明白,其实你今天的局面都是因为你的好奇得来的。当初你完全可以不跟踪我,不踏进我的纸钱店,而是转身离开。我没有硬要拖你下水,我给了你自己选择的权利。而你却选择了跟踪我。你也可以像普通人那样等待着警察局的回应。你现在放手还是来得及,还可以过平静的生活,你和我们不一样,你大学毕业,在本地有房子,可以选择安稳度日,大可不必像我们一样。你可以选择重新生活,找份工作,过着平常人的生活。然后嫁人生孩子。”最后,齐雨箬露出来略带苦涩的微笑。 “如果我继续查下去会怎么样?” “你会有危险,会深陷在一个谜题里,你可能永远也解不开这个谜,就像许多在这个谜题里死去的人一样,什么都得不到。就算有幸活下去,你也会得到更多骇人的消息。” “那你的选择是什么呢?”我问齐雨箬。 “自我父亲母亲死去,我就打算进入这个谜题,而我孑然一身,无所畏惧。”齐雨箬定定地看着我。他的目光茫远,我仿佛能看见他以后的艰难跋涉。 “这么说,选择在我咯?我应该是又自由的,到目前为止。” “选择权利一直都在你这里。你如果深入,只怕会有一天逃脱不了自己的宿命。你会选择宿命呢?是继续还是放下?“齐雨箬少见的严肃脸问我。 我突然决定钓一钓他的胃口,因为我接受了这么多信息一时也没有头绪。我现在无法告诉他答案。 我说:“这么看起来,我们应该是一国的,对吧,所以靖王墓你也是一定会去的,对吧,而我在你一无所获的时候给你提供了新的信息。“我说。 “没错。“齐雨箬有些不明白我的转变。 “所以,你非但不能收我的古董做酬金,反而还应该给我分成,因为我带了有用的新消息。“ 看着齐雨箬突然吃瘪的脸,我的心里有点小得意,终于在这个喜欢耍嘴皮的家伙面前,成功扳回一局。 白天的我一直在假装轻松。我真的没有想好是不是要继续下去。两次下斗我明白自己并不是一个杰出的人,比起哑巴、齐雨箬差太多了,我也无异于证明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父亲失踪已经两个月,希望开始变得微乎其微,尤其是当我得知了背后的一些事情。 我所看见的只是冰山一角,还有多少是隐藏的? 到了晚上,尤其是做梦的时候,我的大脑就不再受控制了。 我最近一直做噩梦,虽然梦的内容,醒来的时候一点也回忆不起来。但梦中的那种虚无缥缈,空无一物的感觉吞噬着我的神经,就像蚂蚁爬过骨头。 想要去搜寻一种东西,它是那么难以获得,那么不可能,但是它一定在某个地方等我发现。 噩梦的最后,总有铃声划过耳边,我不知道做梦为什么总会以这样的方式结尾。 我不认为我在梦里听到的铃声就是我在梦外的闹钟铃声。 我每天都打扫房间给自己找一些需要集中注意力的时候,拖延时间等待着新的突破。一直努力摆脱最新的噩梦。梦中的场景每天都发生变化,前几天我一直在阴暗的地下,昨天晚上,我迷失在宽阔的海洋里。我又在水里面能自由呼吸,我迷路了,漫无目的徘徊着。 上一次被虫卵控制我就梦见自己在水中可以自由呼吸,那是在羊水里,这一次不知道在什么水里。 似乎最近我和水犯冲,先是做梦差点迷失在羊水里,接着又差点淹死在河水里。我想把这类梦赶出我的意识里,希望把它锁在某一个不会打开的角落。 在别墅里住的第五天,我打算自己做饭,因为实在受够了吃泡面和外卖。锻炼下生活技能也是不错的。 齐雨箬这几天一直用询问的眼光看着我,而我有意回避他的目光。老周发现我们经常互相偷看,但就是目光不对视。他老用怀疑的目光打量我们。我呢,在心里暗自打鼓,越发让齐雨箬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正文 第114章 胡萝卜和檀木盒 为了躲避齐雨箬日渐严厉的瞪视目光,我猫腰躲进了厨房,现在的厨房已经被我收拾的有些人气。原来空荡荡的厨房,现在有不少蔬菜,肉类。 先切个胡萝卜练练手吧。 我拿起来早上才买的新鲜的胡萝卜,信心满满的举起刀来,出刀便是一切。 这一切真的印证那句老话,看人吃豆腐牙快,胡萝卜居然比我想象的要坚硬。我一刀下去没把胡萝卜切开却把刀插在胡萝卜里,拔不出来。 幸好没人看见,我为我的行为感到脸红。 正当我准备再试一次的时候,老周的头从厨房的门口探出来,他说:“钟淳,去下客厅。” 我把手擦了擦,心想,难不成齐雨箬要因为我切坏了胡萝卜而指责我? 齐雨箬还是自得其乐的在沙发上。今天他能坐直身子了。他的生命力真是惊人,如果换做是我挨了那一刀,我想我可能要在床上躺个十天半个月才能起得来,而且还是在有好吃好喝的伺候着的情况下。 不过我的目光停留在齐雨箬沙发前的茶几上,上面原封不动的放着我的檀木盒子。 “这是?”我问齐雨箬和老周。 老周拿着扫帚在后面扫地,他的行为显得很多此一举,因为地面很干净没有灰尘。 齐雨箬从来不会把垃圾随便仍在地上。这和他下斗的习惯有关,在斗里面是不能随便扔东西,因为害怕会带来意想不到的麻烦。所以,老周扫地可能是扫给我看的,毕竟客人在家主人扫地是下了逐客令。 他们是想让我拿着盒子马上就走? 我自问并没有给他们添过麻烦,昨天一天的外卖钱还是我付得的呢。 “还你啊。”齐雨箬坐着仰视我。 “还我?你当真?”齐雨箬这小气鬼,吃到嘴里的肉居然愿意吐出来还给我,让我颇感意外。 “当真。虽然我也不乐意。”齐雨箬确实一副不太情愿的样子,刚看见他的时候,我还以为他是因为病容的缘故,才显得气色不好。 “谢了。”我大方拿起盒子。 “你就这么拿走了,不是说好会给些信息的吗?”齐雨箬说。 齐雨箬这个人真让人搞不明白他在想什么,我在他旁边坐下,“你真把我当自己人吗?” 老周不满的抬头看了我一眼,继续动静很大的扫地,明显的回答了刚才的问话,他没有把我当作自己人看待。老周的样子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在我们身后。 “你想好了没有?是继续还是放弃。”他在等我这个回答,我知道他心里的想法,他在害怕我放弃,一个人孤独的久了,某一天有一个人和他一起追寻,他当然想牢牢的抓住这个人。 他自以为很了解我,却连这些都不敢确定。 我想让他多着急一会,“我昨天晚上突然想起这么一件事情,电话铃。” 我把我接到父亲打来的电话和电话里那个诡异的女人笑声,原原本本的告诉了齐雨箬。 老周在后面仔细听着,完全忘记了自己在假装扫地。 “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为什么现在才说?”齐雨箬听完大为恼火。 他反应这么愤怒,我始料未及,“这……” “这背后一定有人在捣鬼,如果能早点知道,我们就有可能找到这个人。就会有更多的机会接近真相。你想,是什么人会这么了解你爸失踪的处境和你焦急的心态?这里面一定不简单!”齐雨箬朗声说。 “有人捣鬼我知道,也许他是用电脑软件修改人的声线来模仿我爸的声音。” 我和齐雨箬从来都不相信什么鬼来电。上大学的时候,我曾经接触过一个音频处理软件叫AA,全称是AdobeAudition,AA是一个专业音频编辑和混音环境。它可以提供先进的混音、编辑、控制和效果处理功能。最多能过混合128个声道,可以编辑单个的音频文件,创建回路并可使用45种以上的数字信号处理音效效果。 我曾经因为好玩,所以就把自己的声音录下来通过软件里面的变调效果,将自己的声音变成为男声。过程很简单,一般是调低一个12度就可以把女子的声音变为男子的声音,在调低12度就会变为雄浑的老年男性声音。在软件的均衡效果中可以调整变调声音后的音色。 应该还有比AA更加高级并且有效的处理音频的软件。 我爸爸的声音就是很普通的男性声音,非常一般并没有特别之处。如果有人对他的声音比较熟悉,同时又有相应的时间和技术,造出我爸爸的声音根本不是什么难事。 他可以事先录好以后,再打电话的时候放出来就行。当时我接了电话,手机里传来一阵“哗哗”的电流声,却没有人说话。我“喂?”了一声以后,手机里还是没有人说话,电流声停止隐隐约约传来一个女人的低沉的说话声。这个女人可能就是模仿我爸爸说话声音的原音。 第二次再问他是谁,他还是没有回答我,“哗哗”的电流声和低沉的说话声消失,手机里静了一会。可能那个时候手机里的“他”已经准备好了。随后,用我爸的声音说:“还在啊。”接着“不要再查下去了,对你,对我,都没有好处。会死人的。”父亲的声音说完那句话后,没有进一步动作,沉默半晌。过了一会儿,手机里再度传来,是渐渐远去的脚步声。最后,电话被挂断了。 在这个电话里的男人声音全程都没有和我对话,极有可能是事先就录制好的。 我把自己的推测和齐雨箬说了,他说:“我不知道具体怎么做出来的,但是这些变音的小把戏也不是初次被人用过。” “关键是要能找到给我打电话的人,只要抓到他,一切都会有眉目。”我说。 齐雨箬突然一笑,说:“你还真别说,我就是有这么个软件,花了几千块买的,可以知道对方在什么地方打来电话。” 正文 第115章 定位仪 我忙不迭的问他:“这个我听说过,在电话连通的时候可以给对方定位,从而知道他在哪里。这个早就有了,我在电影里面看过。不过,你干嘛要买这个软件?” “因为我担心自己老婆出去偷情咯。哈哈。”他的伤势才刚好一点又油嘴滑舌。 一旁偷听的老周突然插嘴:“你哪来的老婆,安心吃你的狗粮吧。” 我们刚才沉浸在讨论里,老周一说话,把我和齐雨箬都吓了一跳。 “咳咳。“齐雨箬低头有点不好意思,说:“多留个心眼才不会被人家骗,正所谓的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定位技术已经很发达、也很普及,如果真有下次那个神秘的电话再打来,一定要试一试。 我问:“怎么样才能知道对方在哪里?” “拿我的软件,给你的手机设置一下,以后谁给你打电话,那我的电脑就能知道他在哪里。卫星定位可以具体到一条街的多少号。”齐雨箬加重了语气,“不过有一点一定要注意,那就是通话时间一定要足够长,否则精确不到具体位置。” 后来我和齐雨箬又讨论了些其他,能有个人商量的好处,我还是第一次体会到。可惜,齐雨箬前几天失血过多,我们才谈了一个小时他就嚷嚷着困了。齐雨箬的脸色还是不好,面容蜡黄、神情憔悴、脸色苍白,所以眼珠子显得特别黑。 反正以后有的是机会。在我的心里,已经悄悄地和他结了盟。 晚上我又把白天和齐雨箬的对话复习回想一遍,没有别的原因,只是为了推迟睡觉的时间。 但是再推迟还是要睡觉,我穿着到这里以后新买的睡衣爬到床上。小床一爬上去咯吱咯吱的发响,也不知道在我之前有多少人睡过这张床。 我头一天睡在上面的时候,看见床单上不言而喻的血迹,我没有再像上学的时候那般的大惊小怪而是悄悄找了干净的床罩换上。 由于我是半夜自己找床单的,没敢惊动他们。我从一个房间翻到另一个房间,终于找到了干净的床单。这里的房间很多,我和老周每人睡两间房间都够用。 我躺在床上,心想,尽管有了突破,但生活还是如此阴沉黑暗。 我一定睡了很久,我的身体僵住了,似乎睡眠把我胶着。我的大脑也僵住了,头昏脑胀。我做了很多梦,有些是好梦,我和我爸爸妈妈坐在草地上,看上去我们在野餐,但是野餐地点我不记得,这个场景到底是我小时候真实的发生过的事情,还是我特渴望家庭的温暖,所以自己杜撰出来的美梦。 好梦。恶梦。在我的脑子里面嗡嗡作响,就像是下望村的河水重新流进了我的脑海,它们全部都混杂在一起。 在那个令人沮丧的噩梦里,有一大群的怪物,红眼睛的僵尸、白色的塔尖、紫色的蛇。这个梦太强烈了。以至于我醒来的时候,还以为自己在梦境里。 有人握着我的手,是一只很细腻的手,骨骼纤纤。 我张开眼睛,周围空无一人,我还以为自己在做梦,无与伦比的真实感觉。我恍惚了一会,才发现自己已经醒过来了。 但我意识到这个梦真实得令人可怕,那双握着我的手带着温度实在太真实了。如果我这样梦下去,过后我会更加遗憾。 难道说,有人摸进了我的房间。 我用双手揉了揉眼睛,又酸又涨。 我做梦做过了头。一定是我对现实太失望,所以在梦里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感,让自己走入失控的地步。 一开始听齐雨箬说真相的时候,我很坚定的希望以后和他继续追寻真相,可是过了两天太平的日子,我又动摇了,我后悔了。 我曾问过自己如果当时没有一时意气用事找齐雨箬去下斗,而是置身事外,找份工作,守着爸爸的房子、守着他那批古玩,做一个等待警方断案的乖孩子。也许,我现在谈不上一帆风顺,但起码不会像现在这样一无所有,进退两难。 说不定我会有一个像样的男朋友…… 不不不。我不能这么没良心,光想着自己一帆风顺。我爸爸还在不知名的地方说不定在遭罪,可是我爸爸的做法就对了吗?什么都没有告诉我,就这么无情的消失了,起码在消失前应该给点提示吧。我不相信他会意识不到需要突然离开的一天。从他的笔记本看,他一直都在担心这一天的到来。他一定做过很多种准备工作,为了延缓他所担心的事情发生。 我对他有些恼怒,平心而论,他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他脾气暴躁,为人小气,除了给我口饭吃,这些年来,他从未照顾过我。我十三岁那年生病住医院他也没有照顾我一天,现在却要我这样冒着生命危险去找他。 更可怕的是那些混乱的记忆中,他逼我吃下的实心肉,一个父亲会逼自己的女儿吃死人肉。如此心狠的父亲! 想到这里我马上起床,准备再找点事情做做,打发一下时间。 早上是我给齐雨箬换的药,他的伤势已经大为好转。我给他换药的时候看见伤口结痂,深红色的血痂一大片覆盖在他的手臂上,以后这里会留下一道非常狰狞的疤痕。就算现在愈合的状况好,将来的伤疤也会有二十厘米长。 我把换下的纱布扔到外面去,沾着褐色的血液的绷带,带着莫名的危险气息。 我为自己的未来发愁,不知道以后怎么样。我到底应该怎么办?来个人告诉我啊,面对鲜血和死亡的威胁我又一次动摇了。 出门倒垃圾的时候我看到老周放在外面的摩托车,我灵机一动,干脆学摩托车算了,又能打发时间,又能集中精神不让自己乱想。 我怎么会突然想起来去学摩托车,这么疯狂的念头。大概是因为生活快把我逼疯了。 吃晚饭的时候,我向老周透露了我这个疯狂的想法。 正文 第116章 学摩托车 齐雨箬已经恢复到能和我们一块吃饭了,他盯着我,说:“你越来越让人猜不透了。” “谢谢你的赞美。”我说。 “不,这不是赞美,你完全的不正常。” 老周的脸色看起来非常的不友善,看他的样子像是准备吃掉我而不是吃掉菜,也许他会把我撕了然后沾着桌上的酱油,把我蘸吧蘸吧活吃了。 齐雨箬看着老周的脸色,问:“还需要米饭吗?” 老周像是从来都不认识我一般,注视着我。 齐雨箬为了打断他不友好的凝视,对老周说:“如果你不打算继续吃饭的话,我也不会浪费任何的食物。” 我盛了一碗饭,一点一点的吃起来,今天的饭是我煮的,所以我觉得它味道简直好极了。我痉挛的胃部立马恢复了元气。 老周看完了我一口气吃掉了两碗尖尖的米饭。 用餐的气氛虽然不好,但是环境很好,白色的简约餐桌,桌上还有我从后面的花园里采摘的新鲜的玫瑰花做插花。我们又像一家人一样围坐着吃饭,只是少了哑巴。 第二天一大早,老周就来敲我的房门。 我问:“有什么事情?” “学车。”老周用他那惯常不友好的语气说话。 我有理由怀疑齐雨箬是使用了什么手段,逼迫老周就范。齐雨箬这几天也不再探头探脑,似乎事事都顺着我。 我们的关系真的很微妙,我觉得他是怕我抛下他,不再去寻找真相。而我也很矛盾,所以没功夫体会他的纠结。 我们把话说开以后,他对我居然有了依赖。至少我是这么觉得,就像时间长了以后病人会对医生产生一种情愫,大学生会对军训的教官产生情愫一样。 他现在只是受伤虚弱状态所以才会这么反常,一旦他好了,他还会是斗里的那个主心骨。 今天是个大晴天,天空终于摆脱了往昔的阴霾,天气不冷不热的,是很适合在户外学骑摩托车。 老周把摩托车开出院子,我只能跟在后面一溜小跑。他把车开到空旷的小花园里,那里有个环形场地。 老周站着等了我一会,待我跑上来,他未让我喘匀一口气,便对我说:“上去。“ 我骑上了摩托车,老周扶着车,我呆愣着不知道该干嘛。 “离合器,你知道离合器在那吗?“老周哂笑着问我。 我茫然摇头,“离合器,摩托车和汽车一样,也有离合器?“ 老周脸上的嘲笑更加明显,不加以掩饰,“当然有,离合器不但有而且很重要,我不知道你这样的脑子为什么会想起来学摩托车,也不知道齐雨箬吃错了什么药,居然肯听你的话。” 现在左右无人,老周可以丝毫不受影响的嘲笑我。 “他听我的话,因为我的话有价值。”我反唇相讥。 老周对我的态度很神奇,他可以在危险的时候和我们生死与共,在平安的时候对我横挑鼻子竖挑眼。 我听过他的故事,他信仰的是价值或者说价钱,在危机时刻抱团是为了活下去,当没有威胁的时候,我也就失去了价值。当初他为了钱去倒斗,就明确表明他和我注定是两种人。 或者说,他不像齐雨箬一样清楚的知道我的无尚价值。 不能去苛责他,如果你经常饿肚子,每日都挣扎在贫困的边缘,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齐雨箬对老周来说是个例外,因为齐雨箬是他的领路人,没有了衣食父母他又要回到原来一穷二白的生活。 现在他厌恶我,就像新闻里那个讨厌城里人的农村孩子一样。那个小孩子拿锥子去刺来山区支教的女教师,仅仅只是因为他的爷爷说过,城里来的女人太娇气。 老周指指左边把手上的离合器,“看见没有,记住。” 我不去在乎他糟糕的态度,他大概以为我们再也不会有一起生死患难的机会。 我不急着告诉他,他的想法有多么错误。我们以后要打交道的时候多了去了。 沉重的摩托车在我的身下摇晃不停,威胁着要把我撞向另外一边。我握紧了把手,试图扶稳车子。它和自行车一样,只要控制好龙头,跑起来就是稳稳当当的。 “我想你大概连刹车在哪里都不知道,女人通常都不知道这些。”老周说。 “在我的左脚后面。” “错误。”仿佛因为说一个错不够,他还又说了一个,“错,错,刹车在你的手上。” 前刹车在右边的把手上,“现在不需要后刹车,你要搞清楚自己在干什么再行动。”他对我的不知道,显出得意洋洋。 他使劲向下挤压刹车控制杆,“你要这样刹车,记住!” 为了尊严我不等他提问说:“油门在右边的把手上,旋转一下就行。变速排挡在左小腿,只需要轻轻推一下。” “行啊,既然知道那么多,那你就跑起来试试。”老周 我看着别墅区小花园里的道路,充满了雨后泥泞,如果我在这上面摔一跤会不会很严重?两边都是茂密的树木,郁郁葱葱,靠近树根的地方有不少沙土。如果我在这里摔跤应该不会有危险,老周是知道这一点的,他虽然态度不好,但是却不会让我置于真正的危险中,在斗下的时候我就明白。只是在这里摔跤,会弄得一身的泥泞,爬起来的时候一定非常的狼狈。 “跑啊?你不是所有的都懂吗?”老周得意的吼起来。 我鼓着脸望着他,同时有些想入非非,是不是他对齐雨箬那个小白脸有点不一样的意思,所以拿我当竞争对手。 这时候,手机铃声响了起来,并不是惯常用的铃声。上次手机泡过水以后,我又用回以前淘汰的旧手机。以前的旧手机还是好的,能够使用。回想我的学生时代真是无忧无虑,一年换一个手机。现在看来那时的很多行为真的很浪费,都是没有必要的。 我摸出手机,只看了一眼屏幕就僵住了。 老周看着我不动,借机说:“跑啊,懦夫?怕了是吧?” 我顾不上他的骂声,这个电话比什么都重要。 因为手机上赫然显示的是我爸爸的手机号! 正文 第117章 杀人铃声 (1) 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我把手机给林建明让他拿去修理的时候,我特意卸下了我爸爸的sim卡,为的就是不让他的手机号外泄出去。 难道说,真的有人可以复制手机卡。 老周还在一边骂我,但我已经想好该怎么办。 我说:“马上载我回去!” 面对我严厉的声音,老周的嘲笑突然变成了怒视。 我用罕见的威严的嗓音说:“马上带我回去,否则你付不起这个责任!这件事情对齐雨箬非常重要!” 有些人就是这样,会把你的礼貌和善良当成可以欺压的资本,一旦你对他强硬起来,他便不敢对你小觑。我从来不认为老周是个坏人,他曾救过我的命是我的恩人,但我知道欺软怕硬是人的本性。 我们身为芸芸众生的一员又有几个是真正的大奸大恶的坏人。多数人都只是依附着世俗的看法,麻木而已。 老周对我妥协了,他示意我坐上去。 我刚一坐上去,他就转动了把手,车轮快速转动起来,猛地把我往后拉,风驰电掣的载着我回去。来不及坐稳,我的身子歪歪倒倒。 劲风吹着我的面庞,用尽全力把我的头发往后吹,就像有人在拉扯它。 我感觉到刺激,一种久违的活力流淌在我的血液里。我知道这并不是因为摩托车的速度而是因为手中响个不停的电话铃声。 小区的树木在飞快的往后撤退,形成一道道模糊的绿墙。 我们住的地方离学摩托车的地方不远,我看了下手机,从铃声开始作响到看到院子大门一共过了33秒钟。 电话铃响起来最多就能维持60秒的时间,但愿一切都还来得及。 看到院子的大门后,我狂吼着让老周开到院子里,我的声音混合着摩托车的咆哮声。 老周听了我的话加速了摩托车,他提起摩托车的前轮,摩托车的前轮高高昂起。我们的摩托车飞了起来。摩托车开进院子,风驰电掣般的飞过了门口的台阶,直接开到客厅里,落地的时候把我一颠,颠的我手忙脚乱的下了摩托车。 坐在沙发上的齐雨箬对突然的情况也吃了一惊,饶是他也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 手中的手机像是一个滚烫的炸弹,我指着手机,来不及整理自己的语速和思路,说:“开,快开你那个软件,我爸爸的手机号打来的电话。” 谢天谢地,我们进门的是齐雨箬正好在沙发边的茶几上在摆弄他那台笔记本。这台笔记本就是装了他说过的跟踪软件的那一台。 齐雨箬听到我的话,他的表情说他被人当头打了一棒都不为过,我们抛下还扶着摩托车立在一旁的老周,跑到笔记本前。 手机上的时间显示为50秒。手机铃声响过了整整五十秒钟。 我颤抖着滑动模块接上了电话。 “喂。”我瞄了一眼笔记本的屏幕上显示的图像,一个红色的小点在中国地图的东部沿海上跳动,那就是对方的位置。 电话里传来了电流声,嘶嘶的响个不停,又是电流声,如果一会儿再次听见我爸爸的声音,我千万不能慌张,要保持镇定。 “喂。“我打算出其不意,试试看说话的人声底是不是用软件事先录好的,我问:”你怎么会有我爸爸的手机号。“ 出乎意料对方居然答上来了,我听见我爸的声音在电话里响着:“丫头,这本来就是我的手机号。“ 这下轮到我措手不及,电话里不是我原先以为的录好的声音,他在和我对话,他在以我爸的声音和我说话!对方到底是谁,魔鬼吗? 面对意料之外的变化我瞠目结舌,不知道怎么回答。 齐雨箬在一边无声的动嘴唇,他动了两遍,我才意识到他说什么,他说,别慌,继续说。 软件又刷新了一次,屏幕上的小红点已经精确到两个省的位置。 我强行镇定住心神,“爸爸,你去哪里了?我找的你好辛苦。“ “呵呵,是吗?可你最近过的很开心,认识了不少新的朋友。“电话里那头有着我爸爸声音的怪物说。 他知道我的事情,他知道我认识了齐雨箬和哑巴的事情。我攥紧了拳头。 手机里传来了嘶嘶声,像是有电磁波在干扰,也许是齐雨箬的笔记本的信号影响了手机的通讯信号。 “喂。”我没想要说什么,“爸爸,你听的到吗?” “听的到。不过,你真的认为我是你的爸爸?”手机里传来非常平静的回答。看来这真不是录音。见鬼了。 “你不是我爸,那你是谁呢?”我拼命压住突突狂跳着,随时都会跳出胸腔的心脏。 手机里又不说话了,只传来了空洞的回声,听上去像在一个山洞里。 “喂?”我说,“你说话啊?喂。” 正文 第118章 杀人铃声(2) 嘶嘶的电流声又响起,带着山洞的诡异回声,有水滴“嗒嗒嗒”的流淌在手机的扩音器里。水滴的声音不会有多大,却在电流声中清晰可辨。要让对方在电流声中听清楚这么细微的水滴声音,说明水滴声离电话的话筒一定很近,难道这个人打电话的时候是半身泡在水里的? “喂。”我急了,叫到:“你是谁,你说话啊,你到底想干什么?” 那一声声的水底声和着我的心跳,慢慢的滴下,“嗒。” “嗒。” “嗒。” 我觉得自己的心跳也跟随的水滴声,每一滴水落下,便是心脏随着跳动一次。 “嗒。”一滴水滴。 “扑通。”一声心跳。 突然水滴越来越快,我的心跳也跟着水滴跳的飞快。 猛然,手机里传来一声叹息,气息悠长,带着隔世的遗憾。随着叹息之后,是越来越密集的水滴声。我僵住了,停止了动作,就感觉心跳和了水滴的节奏,一下一下不疾不徐,很是有力。 没多久,可能只有几秒钟,水滴的节奏又变化了。 我像是受了定身法,脑海里一片空白,什么都忘记了。忘记了身边的齐雨箬和老周,忘记了去注意对方手机的位置。我全部的精神都集中在自己的心跳上,我想让自己的心跳跟上水滴的速度。 可水滴的速度变幻难测,忽快忽慢,我觉得很难受,揪心的难受。 齐雨箬可能是推了我几下,但我没有感觉到。 我扭动起来,太难受了。 “钟淳,不要听。不要听,声音有问题,别听!”齐雨箬抢过了我的手机。 我明白了,可我的一颗心脏就是不停使唤,执着的要追着水滴声走。我想开口说话扰乱那只能属于地狱的魔音,然而我张着嘴,像鱼一般一张一合就是发不出任何声音。 齐雨箬抢过我的手机,挂断了电话,我看到他手里的显示屏上的时间为通话时间2:25秒。 当我们注意到笔记本的屏幕时,屏幕上跳出一行警告的粗体红字:“信号已丢失。”一个红色跳跃的小点最后停留在本市的本区区域。 这个打电话来的不知道什么东西,就在这个区域里。 齐雨箬颓然的捂着自己受伤的手臂倒回沙发上,老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跑到我们跟前,一面诧异地望着我们。 我唇干舌燥说不出一句话来。齐雨箬摇头叹息道:“通话的时间太短,无法确定他的准确位置。” “再坚持一下就能查到。”老周望着依旧跳跃在屏幕上面的血红色的粗体字,无不遗憾的说。 我安抚住狂跳的心脏,有种想要呕血的感觉。 齐雨箬按着他那受伤的手臂说:“居然就在本区,真是活见鬼!” 我们长久的僵持着,气氛冷峻。 良久,齐雨箬才开口说:“你把刚才的对话复述一遍吧。” 我想我的脸色一定很难看,难看到齐雨箬一直用担忧的神色望着我。我动了动干涸的嘴唇把对话大概说了一遍,一种虚无感从头顶往下蔓延扩散到全身。 我没功夫再去注意听齐雨箬说话和老周的脸色。 齐雨箬用他那只好手拍拍我,说:“你先去休息一会,听听歌。” 我吃惊地望着他,他为什么突然叫我去听歌。我怀疑自己是听错了,但我从老周一样吃惊的脸上看出来,我没听错。在这个节骨眼上齐雨箬居然叫我去听歌。 见我不动,齐雨箬对老周说,“把我手机拿过来,放首歌给钟淳听。” 老周的表情是怀疑齐雨箬也听见了魔音,是不是疯了。但是齐雨箬眼神坚定的望着老周。 老周有些慌了手脚,像个没头苍蝇似的转了两圈才慢吞吞的把手机拿过来。 “磨磨蹭蹭的,你倒是放啊。”齐雨箬说。 老周迟疑着打开了音乐播放器随意放了一首。 当我听到这首慢歌的时候,我身上的寒冷一瞬间消失了,一股暖流从手指尖流遍全身,心慌没有了,恐惧也没有了。 我的心跟着音乐的节拍又稳健、正常的跳了起来。 在贝斯的舒缓的音律中,我终于顺利的大口喘气。 “这是怎么回事?”我问齐雨箬。 齐雨箬说:“具体我也不是很清楚。类似于能控制你的心跳,让你的心跳节奏跟着节拍走,他叫你心跳的快,你便跳的快,让你跳得慢,你便跳的慢。这个世界上多的是方法控制一个人的心跳,比如禅定和吸毒。最神秘的当属催眠。” “催眠?你说我被催眠了?可我的意识还是非常清楚的。” “在催眠的状态下你的意识并不一定不清楚。可以通过一种暗示的手段,控制人。他能用他想用的东西的节奏控制住你的心跳。刚才我见你站着不动,意识到大事不妙,我凑近听,你却浑然不觉。当我听见那水滴的声音,我就意识到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老周瞪着眼睛就像在听天方夜谭。 齐雨箬继续说:“我曾经听我一个朋友提起过,有一次他躺在床上听音乐,在睡梦中感觉自己突然就能很清晰的听到曲子,而完全不受其他的外界噪音干扰。当时他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身体起来或者翻身。过了一会就感觉他自己的心跳不稳定,跟着曲子的节拍一起跳动,他觉得自己很难受,但是又动不了,一直到一首曲子放完才能动弹。” 我想起当人们听到快歌的时候,有些人会跟着节奏一起摇摆,听安静的歌曲时,就又会想要睡眠一样。 可能齐雨箬就是根据这个原因才让我听歌,好摆脱山洞的那种魔音控制。 紧接下来的两天我时常发愣,按齐雨箬的说法是,我意志不够坚定所以还没有完全摆脱那天手机里滴水声的危害。 我有好几天都不敢去听水滴的声音,一听我就感觉胸闷喘不上气。齐雨箬和老周也巴不得拧紧所有的水龙头,因为他们一听水滴声就想去撒尿。 晚上七点,我和老周、齐雨箬围坐在沙发上看新闻联播。这是齐雨箬在认识我以前就养成的怪毛病,没事喜欢看新闻。如今有这爱好的人不太多了。 我哈欠连天的准备先告退,然后早点洗洗睡,齐雨箬突然拦住了我。 “你想好了吗?”齐雨箬僵硬着脸问我,“已经等你回答好多天。” 正文 第119章 矛盾的自我 这几天我的主意越发动摇的厉害,简直每间隔几分钟就会有一个新想法。反复问了自己无数次,继续还是放弃却始终无法坚定的下决心。 我要是自己都没法说服我自己,这可真叫人着急的。 我摆摆手,告诉齐雨箬我困了,反身上楼的时候我看见齐雨箬一脸的失望。 回到卧室,我坐在床上想了一会,想得头疼欲裂,习惯性地揉着太阳穴。 如果我真的不愿意再继续下去,为什么我还继续住在齐雨箬这里。 卧室的门被悄悄推开,很迅速的又被悄悄关上。我没有开灯,黑暗中暗潮涌动,仿佛有不知名的动力压迫着空气流动。 我蓦然感到一阵强烈的不安,猛地睁开眼。眼前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清楚。 卧室黑得有点古怪,一点光亮也没有。窗户呢,窗外的路灯方才明明亮着的?现在怎么连窗户都看不到? 只有黑暗和吸收一切光线的黑色。 “齐雨箬!”我有点害怕,周围没有任何声音,安静的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又是心跳声,上次听水滴还听出后遗症来了? 除了我的心跳,什么声音都没有,房间里死一样的寂静。这样的寂静,实在反常,令人窒息。 一阵风刮过我的背后,在关闭所有窗户的封闭房间内居然有这么大的风,寒透脊骨。 我的脊背好像刚刚被人用冰块擦了一下,我打了个冷颤,穿着短袖睡衣,裸露的肌肤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我清楚地感觉到,不单单只有我一个人的房间里,还有别的东西存在。那东西,没有形体,没有实质。 “齐雨箬。快上来啊”我又叫了一声。 我的声音明显地听出来在颤抖,但我还是详装镇定,尽管我后背直冒冷气。 很久,我才听到一声叹息。 这他妈有完没完啊!老是叹息。 房间里的温度骤然下降,仿佛到了冬天。 “钟淳。”居然是我爸爸的声音,但是声音冷淡没有一丝感**彩,通常他会这样叫我的时候,基本上都是对我不满,或者我有事情让他不太高兴。 我现在对我爸爸的声音有点过敏,况且他如今是失踪去向不明,怎么可能突然跑到齐雨箬住的地方来。 “爸?你在哪里,我看不见你。”我说。 窗帘的一角被掀开一道缝,冰冷的月光缓缓流进房间,黑暗中悬浮着一个灰白色的影子。 这是我爸失踪那么久以后,我第一次看清他, 他还是一样的衰老严肃,深刻的鱼尾纹,嘴角严厉的皱纹。我爸的五官是极其普通的,现在这样的普通加上不愉快的表情,他简直是凶狠。 他一脸的忧愁,“我白养你这么多年了,你竟然为了自己痛快而放弃寻找我,你知道我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吗?” 一股愧疚涌上心头,我无言以对。 我去碰我爸爸的手臂,原本我父亲肌肉虬结的手臂却迅速枯萎,仿佛皮肉鲜血化为空气,空余一层皮肤贴上骨骼。 我父亲的粗壮的手臂从手腕一直枯萎而上,他的头颅迅速枯萎,只剩两个圆圆的眼珠子凸出眼眶,脖子也细成了一把骨头。 “好痛!”爸爸他呻吟了一声,整张脸变得扭曲痉挛起来,一些地方凹了下去,支离破碎。 “不要!”我扑上去,想要搂住他,却扑了个空。 “是谁?是谁害了你!”我大叫,“告诉我,我为你报仇!” 爸爸的嘴角扯动了一下,已经变了形的脸竟然在笑:“是你。” 我整个都僵住了,怎么可能是我。 爸爸那张恐怖至极的脸已经看不出任何的表情,但他的干枯的黑手依然坚决地指向我:“害我的人,就是你!” “不不不,不是我。”我跑到他面前想要拉住他,却一脚踏空,落到空陷无底的洞中。 我猛地从床上坐起来,一身的汗水,湿透了我的全身。 卧室里被月光照的亮堂堂的,窗户是半开着,窗帘没有拉上,偶尔有微风吹过。 刚才那个只是梦。我想为什么我会做这样的梦? 我抱着手臂坐了半宿,才终于安定住心神,想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这大概就是心理暗示,白天因为神经被自己控制着,所以有些念头不会冒出来,但是到了晚上,人放松的时候,特别到了睡眠中,这种心理暗示就不再受到合理的控制。这时候道德的监控也会变得薄弱。 佛洛依德的的精神分析学中提到过,人在睡眠中本我、自我、超我会发生混乱。白天依靠着自我调节代表道德的超我和代表**的本我,在梦中,自我沉睡,那么超我和本我就会互相攻击,妄图能够占领上风。所以梦中的一切都会是荒诞不经的,梦中的事物会幻化成各种有代表性的物质。 那么在我的梦中是本我还是超我占上风呢。现在看来,应该是道德的我占据了上风。 之所以会出现死去父亲的样子,是因为超我对我说,如果你不去救父亲,那么你就眼睁睁看他进入危险再无出来的可能,他会因为你的不作为而枉死。那你就是害你父亲的凶手。 超我在告诉我,你必须去救你的父亲。 而本我做了什么?本我把我的父亲妖魔化,将他的形象变成一个僵尸。它试图激起我恐惧的**,让我害怕。它告诉我,去救自己的父亲是件非常危险的事情,会让自己丢掉性命。 我在梦中没有感觉到害怕,因此超我取得了胜利。 换句话说,在我的灵魂深处已经默认了一定去找我的父亲,去救我的父亲,即便我会因此而死去。 今晚的月光很明亮,我在如水的月色下辗转反侧。 我翻了个身,把脸朝向窗外,天空中月明星稀。城市的月亮比起野外灰蒙蒙的。天幕也没有在野外好看。 我突然有点厌倦看了二十一年的城里的月光。 第二天一大早,老周就捶门把我叫起来。听到他在外面快乐的吼叫,我真怀疑他或者齐雨箬是不是捡到钱包了。 睡眼惺忪的我拖着沉重的步伐下了楼,齐雨箬的神色倒是看不出有特殊变化,只是面色好了不少,胳膊也不再吊着了。从他受伤到现在才十天而已,胳膊就可以自由的活动。 老周喜形于色,见我下来以后说:“钟淳,齐老板今早五点接了一个电话,马上带我们去发财了。“ 正文 第120章 发棺财 “发财?”发财就算了,没搞错吧,还是带我一起发财?齐雨箬能带我去的大概只有发棺财。 齐雨箬摇了摇头,“不是去发财,主要带你去见见世面。“ 见世面,这话听起来倒是稀奇了。不知道齐雨箬要带我去见什么样的世面,不过看老周喜滋滋的模样,应该也不会是坏事。 齐雨箬告诉我,这一次要带我去一家他经常有生意往来的古玩店。我心里纳闷了,做生意这样的事情颇有风险,我又一窍不通,为什么要带我一个外行人去。 老周在一边解释道,这家古玩店和齐雨箬之间做生意已有好些年头。老板姓钱,是信得过的人。 今天早上钱老板急匆匆的打来一个电话,说是有一件非常棘手的古玩到他店里来。这本来是没有齐雨箬什么事情,只是这件古玩颇有些邪性。钱老板实在吃不准要不要收下,所以就请齐雨箬来帮帮忙来鉴个宝,看看这玩意能不能收。 那位钱老板认为,齐雨箬见多识广,非得找他来看看。 我说,这东西都有邪性了,我们还去,这不是自己找麻烦吗?我们的麻烦已经够多了,还去外面招惹。 老周说,这你就不懂了,人家请齐老板去就是去看一看能有多大的妨害,有邪性那就告诉钱老板不收,没有邪性那就告诉他可以收。横竖对我们没有危险,不论是能收,还是不能收,总少不了钱老板的车马钱和鉴定费。多去一个人,多算一个人头费,所以大早上的把我拖起来,叫我去充个人数。 我说,哪有这么好的事情,还是小心为上。反正现在经历这么多,我是谁都信不过。 齐雨箬说他自有分寸,钱老板是老主顾了,左右必须给人家一个面子,这一趟是一定要跑的,你要是嫌有危险就缩在家里别出去。顺便他告诉我,钱老板的铺子在我上次跟踪他的那条路口,不远处的龙华古玩城。 我盘算了一下还是去了,再怎么说这古玩城是合法的地方,又是市中心。 老周那么高兴因为齐雨箬做生意的时候愿意带着他了。 齐雨箬盗来的古董,一般大致分为两种,一种就是在古玩城,可以随意买卖的明清家具、民窑瓷碗之流。这一类东西算不上宝贝,也就是个古玩,大多出自民间,因为归不上宝物,所以随处可以买卖。在古玩城里面齐雨箬有几家相熟的老客户,虽然他们明知道知道这东西是齐雨箬他们盗来的,但是因为在价钱上比外头便宜的多,而且价值上也不大,好的、完整的也不过几万块钱,况且齐雨箬在买卖的时候只说是祖上传下来的,他们也就全当不知道。 他们也不去管齐雨箬为什么能有这么多祖上传来下的古董,从来都是在古玩来路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又是清清爽爽的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没多大风险。 这一类东西民间墓葬最多,也占了齐雨箬他们收入的主要部分。 大凡是古玩,主要来源就两种,一种就是活人世代流传下来的,便是祖传的宝物;二就是随死人落葬以后又由活人挖出来的。不论是死人的还是活人的,古董的交易考验的就是眼力价。 要知道,有些古董是根本不值钱的,价值全在于它的历史、它的出处。就比如一张宣纸,在文具店里面一、两块钱一张,若是乾隆皇帝御用过的宣纸,那就贵逾千金。 而齐雨箬倒斗出来的另外一种古董,就是类似我们从靖王墓带出来的宝物,阴沉木、玉塞。这一类东西明面上开着的店家是从来不敢收的。所以要另外去找门路,这一部分宝物其实齐雨箬他们在认识我以前几乎手里没两件,肯要货的基本就是秦老板这类相对有实力的人,才吃得下去。 这一回从靖王墓出来,齐雨箬本来想图省事把盗来的东西卖给秦老板,但这个秦老板也不是东西,以哑巴也参与为理由拼命压齐雨箬的价格。他知道齐雨箬平日里都是小打小闹,认识的人几乎都没有这样的胃口吞下这块烫手山芋,估计如此。 齐雨箬的个性也比较犟,偏偏不愿意被人压一头,所以干脆自己找买家。可这年头的门路岂是这么好找的,最后受了伤,惨败而回。短时间内,他的那些阴沉木和玉塞也不打算再出手了。 我心里明白,齐雨箬这人说的话你听进去了一定得打个折扣,他老是一副倒斗高人的模样,其实到底几斤几两也只有他自己清楚。 齐雨箬从小失了父母,在外面混惯了,最是懂得和人打交道一定要虚则实之,实则虚之,虚虚实实、真真假假之间要你弄不清楚他。看他和我下斗的表现,也不是真的一窍不通的,为什么这些年难得盗过一回大斗? 我想了想还是因为经济实力的问题。说到底还因为没钱买好装备盗不了大斗。倒斗这种事情前期的投入也很大,毕竟资本的原始积累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即便齐雨箬做的是这样百分之一百暴利的事。 齐雨箬的胳膊没有全好,根本不能挤公共汽车。我们不可能都骑摩托车去。所以老周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辆破面包车,载着我和齐雨箬一路去市中心。我想老周这些年一定没闲着,居然连驾驶证都有。现在大城市的驾驶证不知道有多难考,出了好几万的培训费还不一定都能考出来。 不过上了车以后,老周才告诉我,他车是会开的,但是这个驾驶证是齐雨箬的徒弟刘裕景花钱买来的。我只好自求多福,祈祷一路上平安无事。 老周开着这辆破旧无比,脏得好像被泥水洗过的面包车,一阵东倒西歪的狂飙。他一路骂骂咧咧的超过一辆又一辆的小车。 他没有驾驶证还把车子开这么彪悍。 “你把车开着这么快,有必要吗?”我忍不住说。 “时间就是金钱,要是怕了,钟小姐,你就先下。”老周此时已经把车开进了环城的高速公路上。 要我在高速公路上下车? 正文 第121章 古玩城(1) 齐雨箬似乎在闭目养神,没有理睬我和老周的对答。出来的时候有些小雨,所以他今天带了一顶帽子。他用帽子盖住半张脸,只露出鼻子和嘴巴的部分,用一种很舒服的姿势后仰着头和脖子,露出自己的一大截粗粗的蓝色动脉的血管,看到他有一大段脖子的静脉暴露在外面,我突然很想扑上去咬一口。 “一会儿你别说话,凑人数就行。”老周又嘱咐了我一遍。 “行行。”我应付他。 车子突然一个急刹车停住,高架上大排长龙。 “妈的。”老周双手按着喇叭,骂了一句。 面对前面拥堵的交通,我伸着头张望。前面的车子拥堵不前,没有耐心的司机像老周一样按响着喇叭,周围都是吵闹的声音。高架上的汽车拥堵就像是这个城市的宿便,在一节一节的往前挪动。 我想了一下,今天应该是星期一,现在的时间应该是上班的早高峰。 上班?这个词汇理我好遥远,我有多久没过正常人的生活了? 下了高架以后,老周一路横冲直撞的开车,半个小时以后我们就到了龙华古玩城。 刚才的一路颠簸,车内的不良气体——尾气和着陈旧的座椅的味道,依旧残留在我的胸腔内,在老周打开车门的瞬间,我几乎有些晕眩想吐。 在古玩城的外面的人行道上,他们嘴里的钱老板已经在那里恭候多时了。我看见两个男人打着一把黑色的雨伞立在小雨中,一个年轻一个年长,年长的那个想必就是齐雨箬和老周口中的开古玩店的钱老板。 钱老板比起那些老板、有钱人看起来实在是太普通了,是一个完全不起眼的佝偻老头子,目测年纪大约有75岁上下,穿着老头衫和黑色裤子,外加一双老北京布鞋。这些打扮应该是公园里健身老爷爷的标配,怎么看也不像是一个古玩城老板的样子。 他看见齐雨箬从车里出来,不顾上天还下着小雨一路小跑出来,就和齐雨箬握手,“可把你给等来了。”后面的人应该是他的伙计,在举着伞追钱老板。 这算什么,中央红军到我家? 我回头一看,老周的表情已经变成了一副合格跟班的严肃样子,他点点头说:“老板,我去停车。” 齐雨箬颔首同意。 我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表情,带着一股如沐春风般的微笑。我心里吐槽,你们要装也借辆好点的车,弄个这样的破车。不过,我立即想起来齐雨箬的虚则实之,实则虚之。 好在钱老板并不在意齐雨箬开的什么车,就算我们是一路爬过来的,他大概也会夹道欢迎。 正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钱老头子突然朝我一望,问齐雨箬,她是谁?而我则不打算说话,免得暴露自己的无知,继续如沐春风般的假笑。 齐雨箬贴着钱老板的耳朵小声说;“这是我一个朋友,前几天和我一起下斗,现在暂住在我这儿。”齐雨箬故意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 这么说是没错,可是钱老板一副了然于胸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凑近了看,我发现这个钱老板的长相算是相当精明的那种,瘦削的下巴,有点内弯的鹰钩鼻子,那双虽然衰老但是却锐利的眼睛。 只是他唇色发白,眼白发黄,说话的时候东张西望,怎么看都是最近受到了不小的惊吓。不知道是我之前听齐雨箬说的所以有先入为主的观念觉得这个钱老板要倒霉了,还是我真的看出来。我观察到这个钱老板似乎印堂发黑,像是有灾祸的模样。 等老周停好车,我们一行人上了楼。这个古玩城看上去和百货商场差不多,都是一层一层的楼面,一间一间的店铺,还有直达的电梯。这楼不算很高,大概八层,占地面积却很大。 与其说是古玩城我倒觉得是市场,有些店门口挂着些牌子,上写:“五帝铜钱,开运法宝。”等等广告牌。楼层里有不少年轻人在买古风饰品。 我望了一转子底楼,什么前清民国的锅碗瓢盆,鼻烟壶、老怀表之类的,还有一个店铺专门卖**像章、老邮票等等这些建国以后的东西。我的脑袋中立即回响了,以前每个双休日都会有一个收旧货的男人来我们小区用大喇叭广播:“回收红木家具、**像章……”那个收旧物的人不会把收来的东西倒卖给这里了吧? 可惜他们催得急,我没来得及好好看看。引路的就是刚才给钱老板打伞的人——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是钱老板店里伙计一类人。他一路引着我们,熟门熟路的穿梭在各个店铺之间,还时不时和店主们点头打招呼。其中有部分店主看样子是认识齐雨箬的,也和齐雨箬点点头。齐雨箬也说,你好,算是打过招呼了。 我饶有兴致的看着这些人,想到齐雨箬和刘裕景大概就是在这里认识的。 我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小瘪三,到哪里都觉得新鲜。古玩城很杂,古今中外什么乱七八糟的都有,明面上是看不到任何斗里的贵重的东西。 穿过鱼龙混杂的店铺间的通道,我们上了观光电梯,观光电梯越往上走,人就越少。“叮”的一声,我们停在了八楼,周围一下子暗了不少,没有前几楼那么敞亮,气温也下降了好几度。都这个天气了,冷空调还开着跟不要钱似的。可能是我心理作用,我觉得这一层里面少了人气,多了老物件的阴气。 楼下几层是大理石铺地,到这里却是木头铺地,阴暗不通风,甚至有股木头的淡淡霉味。 这里的店铺装潢也很奇怪,都亮着半明半暗的灯光,店堂里却是空落落不见半个人影。玻璃柜子的物件摆的很稀疏,一个柜子里只摆一样。柜子里多是些瓷碗、器皿也有字画、和小件的玉器。 一路走进去,有一间最大的店面就是钱老板的铺子,我们过去的时候,万万没想到已经有人在等候我们多时了。 正文 第122章 古玩城(2) 这个人站在幽暗的店堂中间,好像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如果给他一个大麻袋,把他撂火车站里头决计一时半会儿找不出来。说白了,一副农民工的模样。 这人大概四十岁的样子,黑红的脸膛,一看就是在是在太阳下干活的人,穿的土里土气,手里紧紧攥着一个编织布包。 齐雨箬举头打量了一番,没有马上进去,我从他眼神里看出这人有戏。 我们一行人拐到边上。齐雨箬小声说:“就是这人?” “就是。”钱老板也学齐雨箬停住了脚步,“昨天下午他到店里来,站在我店门口转来转去的不走,我就问他是不是要看玩意,他说不用。不过我看他紧紧的捂着破包,像是来卖东西的。” 钱老板没让我们进去和那个人打照面,而是把我们领到拐角的墙后面。看来他有些话要事先说完了才能进去。 钱老板说:“我让他十点以后来,他怎么这么早。该交代的我还没交代。” “最后他拿出来什么?”齐雨箬说,这个听结果就行,过程不必赘述。 “怪就怪在他要出手的东西上,一个女人的红肚兜。我才看了一眼他就把包合上,怕人多看一眼这肚兜就能飞了。我好说歹说,才让他拿出来看了个全。” “想必是保存完整,绣工很好。”齐雨箬随口应道。 “不错。那肚兜是双层的,中间是能放些香料片子的,还能放些贴肚脐的膏药。肚兜是红色丝缎打底,上面绣的是金线牡丹和宝蓝色掐丝绿叶,一共是五朵牡丹。据他说,这东西应当是清代的。” 齐雨箬问:“那他开的价格如何?” 钱老板皱了皱眉头,“他好像不知道这个是多少钱,所以价格不高。我往下压价不少,他也一口应承下来。” 这姓钱的老头子就是欺负人家不懂行情。 “既然价格你也能接受,大家愿买愿卖,那为什么还要叫我到这里来?”齐雨箬不解得问。 “我得了这桩好买卖自然高兴,只不过有句话说的好啊,便宜就是当。我做生意多少年了最怕上当。所以我就去拜了拜家里供奉的13根胡须的瓷猫。没想到,瓷猫的胡须全断了!”这钱老板一提到这事大骇不已。 原来这个钱老板的祖上是湘西人,清朝灭亡以后他的祖父与曾祖父一起到当时叫上海县的地方学做生意。他口中的十三须瓷猫是他的传家宝。他们钱家从明代就流传下来用于子孙后代预测凶吉的宝物。据这个钱老板自己说,他的爷爷曾经靠着瓷花猫预测吉凶逃过了几次大劫难,所以身为子孙后代的他将这个瓷猫奉为神明,日日烧香供奉,有了大事就请教瓷猫。 这个瓷猫我是没有见过,不过听钱老板说,这猫奇妙就奇妙在,瓷做的猫脸上左七右六的有十三根会动的胡须。每逢有大事问瓷猫,只要跪拜这只青花瓷猫,瓷猫就会告诉你凶吉。如果瓷猫地胡须掉落或折断,此夜就绝对不能出门,这是发生灾难的预兆。如果瓷猫安然无恙,那么这夜才能做活计。 我听着觉得这个钱老板的祖上也不是做好买卖的,说不定是赶尸人的后代。 在湘西等少数民族聚集的山区,自古有赶尸这种营生。赶尸又叫走脚,为的是不让那些客死他乡的人魂魄回不了故乡,故而御起他们的魂魄,带着死人的肉身,翻山越岭回故乡。做赶尸这一行的无一不是穷苦人家出生,不但路途遥远随时会有生命危险而且白日里也会被人看不起,人们对走脚的人避之不及。在这些的人家中,都会供这样一只瓷猫,每次赶尸之前,都要烧一炷香,对十三须青花瓷猫,磕上几个头,祈求瓷猫的保佑。据说万试万灵,在民间传的神乎其神。 昨天,钱老板去跪拜那青花瓷猫的时候,瓷猫的胡须居然全部脱落掉地折断,所以吓得钱老板连忙打发了那个农民。可是,这么一笔钱到了嘴边又只能放跑它,钱老板是心痒难耐,他左思右想,辗转反侧,几乎是通宵未眠。思来想去还是找人来看看,找谁呢,这绣花肚兜来历不明,怕是会有见不得人的勾当,也就是齐雨箬这样的倒斗的合适,他这人见识不错,也不相信邪。 所以,他实在按耐不住了,早上五点就给齐雨箬打了电话,又给那农民模样的人打去电话。好在这个人没把东西卖出手,人也还没走,钱老板好说歹说才又请他今天来一次。 齐雨箬听完这话微微一笑,觉得这个钱老板胆小又贪财真的挺有意思,又是老主顾了自然卖他这个人情,帮了他这个忙。 我看这十三花瓷猫打从明代传下来也有些年头了,古物本就脆弱,说不定是钱老板磕头时动静太大,头磕的太响,把原来就快要断掉的瓷猫胡须给震断了。当下也没往心里去,就和老周他们进去了。 我们进到钱老板那间昏暗的小铺子里,那个拿编织布包的人一看我们这么多人进来了,把手里的那包东西捂得更加紧了。 钱老板面目和蔼的说:“这位齐先生是我特意请的鉴宝专家。” “他?”这人明显不相信,因为齐雨箬看起来太年轻了。一点不像电视里那些老的胡子、眉毛都分不清的专家。 齐雨箬说:“请问你贵姓?” 钱老板一拍他那个没头发的脑门说:“看我,给忘了,张先生。大名叫张全贵。” 我暗自笑了一下,他们两个都不像什么先生。 钱老板招呼带我们上来的那人说:“别站着,领诸位去坐啊。” 领我们来的伙计给我们每人搬了把椅子,算是看座。 我们一行人围成一个圈子坐下去。看这架势五个人正好两副牌斗地主,张全贵是妥妥的农民,钱老板就是地主了。 钱老板继续地笑着说:“张先生,把你的宝贝给齐专家看一下。” 这个姓张的农民虽然不太情愿,还是磨磨蹭蹭的把肚兜拿出来给齐雨箬看。 这肚兜一拿出来,我眼前一亮,红的像一团火焰。 正文 第123章 乡间野墓 我国古代,服饰纹样的内容,它的政治意义从来都是大于审美意义。就像是某位伟人说过,文艺要为政治服务。衣服的样子也要为政治服务,就好像宋人的朱子深衣,满人的旗头、花盆底。但有一种服饰纹样是自由、不受束缚的,那就是穿在里面外人看不出来的内衣纹饰。 内衣历经千百年的发展,从先秦两汉的亵衣、到唐宋的抹胸、至元明的抱腹,一直到清朝演变为一种上端平直、成角的两段各缀有一条带子,整个布片的样子为菱形并且下摆角处多呈圆弧状,谓之“肚兜”。 肚兜上面有带子,穿的时候套在脖颈处,腰部另外有两根带子束缚在后面,下面呈倒三角,遮着胸口一直到肚脐。材质以棉和丝绸为主。而束缚的带子,富贵之家多用黄金,一般的富裕的家庭则用丝绸做绳子。红色为最常见的颜色,花纹通常有蝶恋花、“虎驱五毒”、五福到寿等等吉祥花样。 这肚兜一看就知道是丝绸的面料,且料子保存完好,看上去几乎是崭新的。做工精致,成色极好。后面的链子是黄金制成,看起来很重,垂坠在齐雨箬的手里还有黄金挂扣。这些不是珍贵的地方,贵就贵在它是女人的肚兜。 像这种贴身之物市面上本来不多见所以是热门货,很有收藏价值。能够满足喜欢内衣的男人的各种复杂心里。前些年,一些网上叫卖的“原味内裤”,一条穿过没洗的美女内裤都可以开价上万元,可见现在有些男人的心理已经变态到何种地步。 怪不得,这钱老板横竖舍不得,一出手还不是五十倍的往上翻。 一直没有开口的我俯身过去,专注的望着张全贵,说:“张先生,你可否说一下这肚兜的来历。” 那姓张的男子支支吾吾,只说是自己祖上传下来的。 齐雨箬听毕后把肚兜往姓张的农民手一推,说:“这东西来历不明,我看钱老板还是别收,保平安比较好。” 钱老板并不吭声,想必也是要诈一诈这个张全贵,这大概是他们压价的一种手段吧。 姓张的农民听见了,苦着脸说:“别介啊,大老远的跑来两趟,你们不能说不要就不要啊。” 我在一边敲起小边鼓,说:“我们欣赏一件文物,也欣赏它背后的历史,如果说不清楚来历,那么这件文物又有什么意义呢?所以来历必须是要问清楚的。” 犹豫了一下,这个姓张的农民絮絮叨叨的说开了。他是在我们这个城市的农民工。至于为什么会知道龙华古玩城并且跑到这里来,因为他们那个临时工地离这里不远,算是占了地区之利。今年他回去秋收的时候,地里出了件怪事。 这个姓张的农民,来自离我们市边上的一个省份。离省会城市大概一百多里的地方有个三和村,之所以叫三和村是有三个姓的人居住在那里。除了姓张的、还有姓王和姓赵的,姓都是普通的大姓。张全贵祖祖辈辈就居住在三和村。 原本这个时节他们三和村承包的地里的晚稻都已经成熟了。今年的风水还好,所以收成也不错,又粗又壮的稻穗变得金黄色,颗粒饱满,都沉甸甸的低着头。 稻子在秋风和艳阳中摇摇摆摆,一浪一浪,只等着农民去收获。这个姓张的农民原本以为今年是个好年成。 不过天气突然变了,好像季节变换比去年还晚了一个月。有几天下雨居然耽误收割了,突然发起来秋黄梅,天空阴沉沉的又闷又热,一点也没有秋高气爽的味道。后来虽然来了一股寒流,刮了点西北风,把厚云都刮跑了,气温也略微降了一些,但是仍旧是耽误了几天秋收。就这耽误几天的功夫,地里原本已经成熟的稻子,居然开始一点一点的枯死了。 而且是以姓张的农民家的五亩地为中心,呈一个辐射形状往外面扩散。 姓张的农民本来是不想声张的,因为他知道这地下面肯定有东西,但是农田突然枯死了,明眼人都能看见呐,岂是你不声张别人就不知道的。 村委会就决定了,反正上面的稻穗已经死了,干脆启开,挖下面,看看下面是有什么东西没有。 村支书亲自督导,一群村子里回来秋收的劳动力们就开始挖了。才不过挖了半天下面就突然塌方,露出一个大洞,阴森森、黑黝黝的不知道里面有什么。 大家伙的心里直发怵,谁都不敢下去,就让村里一个单身汉并且是个傻子,让这样的人下去看看。傻子下去以后,说地下有口红色的棺材。见傻子安然无恙的回来了,几个村民才带着扁担、铁锹下去把棺材启上来。 启上来一看,乖乖,好家伙,是一口红木的漆皮大棺材。本来在地下挖到的东西是必须要上交国家的,不应该私自打开。但是边上几个人男男女女的一起哄,说活了多少年了,压根没见过古董,要要就打开看一眼,看了以后再上交国家,也不妨事的。 村支书拗不过其他人,最后算是默许了。他们挖红木棺材的时候,现在来找我们的姓张的农民也在一边看着。 村支书默许以后,大伙说干就干,动手把棺材盖子给揭开了。 一撬开以后,“噗”出来一股子黑气,众人只闻见一股臭味,如同咸鱼受潮以后在太阳地下暴晒的气味。这臭也不是寻常的臭法,而是带着一股浓浓的腥味。 一开始一群人看到黑气出来都非常害怕,一个劲的往后躲,不过这股黑气散去以后,众人也没有觉得身体任何有异常的感觉,或者有不舒服的感觉。 所以大家都没有在意。有几个愣头青胆子大不怕死,捏着鼻子把棺材的缝隙踢大了,棺材盖板立马就从棺材上翻下来。 一个女人从棺材里腾的一下坐起来! 当时差点没把村支书吓得尿裤子,他一屁股坐在地上,几个壮劳动力一路哀嚎着往家里逃跑。 正文 第124章 乡间诡事 不过这女尸坐起身以后,就像一只泄气的皮球马上就软了下来,倒在了棺材里,再没能兴风作浪。 看着女尸没有了动静,原本吓跑的几个人又再灰溜溜的跑回来。 这尸体在一开棺以后弹起来,其实不算是件很稀罕的事情。棺材盖棺以后都是密封的,尸体在里面变质腐烂就会产生新的气体,这种气体通常叫做尸气。尸体积攒到一定的程度以后,棺材内的压力和棺材外的压力就会不一样。因为棺材密封又产生大量的尸气,所以棺材内的大气压力明显大于棺材外的大气压力。一旦有人开棺,那么空气流通以后,大气压强就会改变,留存百年的尸气就会在压力的作用下喷涌而出。气压力量强大时自然可以带动尸体。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人体是自带着生物电流引起尸体起身。举个例子,如果你用手指去摩擦头皮,就会起静电。手指上的静电可以带起一小片塑料纸甚至更加大的东西。人死去以后,生物电流依然没有停止,相反的在尸体进行腐烂分解的过程中,细菌还会使生物电流加大。在环境改变以后,静电会作用在尸体上,使得尸体想要去扑活人。 三和村的人自然是没想明白这些事情。但是看见女尸长久没有动静,他们认为大白天的太阳光照着,就算有尸变,尸体也诈不了尸。于是大家就放心的去看那女尸到底是什么样的。 有几个大胆的互相一鼓励,捏着鼻子,凑到跟前去看那女尸。再看里面各个都下了一跳。棺中的女尸,身上的衣服和首饰保存的相当完好,都和新的一样,咋一看还以为是刚刚落葬没多久的。 可是看那女尸的穿戴,红色的大襟衣裳,梳着挽起的发髻、穿着绣花的小鞋,绣鞋窄小鞋头尖尖,一看就知道是裹了脚的女人,绝非近代所有的打扮。这里面绝对是一具古尸。 女尸的脸部微微有些凹陷下去,皮肤有些干涸,除此以外保存的非常完好。女尸还能看出那惨白惨白的脸色。 村支书当下拿了主意,说这是文物,一定要上交给国家。叫村民们抬去村委会里放着。这村委会就是村支书住的地方,也是村支书的家。 村支书的老婆看到人们抬着一个棺材往她家院子里走,自然是不乐意了。两口子差点没打起来,但是村里就这么一点地方,没地儿放啊。怎么办呢,干脆放在村里的活动室里,晚上找人看着它,防止有人对棺材里的首饰和衣裳图谋不轨。 当天晚上,由村支书守夜,看管这个棺材。 第二天一大早,这个张全贵就和其他村民去活动室里找村支书。只见村支书一张脸白的异常,好像因为看管棺材太辛苦所以一夜未眠,失了血色。他们就商量早日把这个棺材送到县里去。村支书居然不同意,一定要过几日再送去。 这个张全贵看村支书脸白的不正常,就像个纸钱店里纸糊的人。而且他脸上的笑容夸张,嘴角失控的往外头裂。 当天中午,村支书就离开了活动室,村里人问他干嘛去,他笑嘻嘻地说,找人鉴宝。 村民们心里一合计,估计这村支书是不打算把棺材上交了,想要独吞啊。这怎么能成,就是要卖,村上的村民也应该有一份吧,他村支书全程都没有动手,就光动动嘴皮子,怎么东西就都归他了呢。 张全贵乘着村支书不在,带着几个人摸进了村里的活动室,打算偷偷带几件出来,余下的带不了的由村支书去卖,反正自己不亏就成。 张全贵和另外两个人,偷偷进了活动室,再次打开了棺材。这次女尸虽然没有坐起身来,但是还要不得了。女尸的皮肤比以前更加饱满,好像重新要活起来了。 这可把张全贵他们三个人吓得不轻,正犹豫着要不要带点东西回去。村支书已经笑眯眯地站在他们身后,没有言语,却一脸的笑模样。 张全贵三个不敢和村支书正面起冲突,所以只好无奈地走了。 村支书仍旧一脸的欢快,笑微微地走到棺材边,坐在边上。 张全贵心里是气的直骂娘,看村支书的样子大概是要美的发疯了。 第二天的晚上,村支书还是留在活动室里面过夜,现在他是打定主意,不打算离开棺材半步了。张全贵找不到机会,也只能背地里骂两句。 天亮以后,张全贵心里惦记着棺材,早早就起床下地洗漱,没成想,外头传来一声尖叫,吓得他洗脸都洗到了胸口上, 他跑出门想看个究竟,结果发现村里已经有不少人起来了,迎面就看到一个半大小子踉跄跑来,一跑边叫,发疯啦,全白啦! 同村人拔腿往活动室跑去。刚跑过去,就看到好几个人已经围在活动室门口 大家都在说村支书早上突然死了! 活动室的棺材边上直挺挺的躺着村支书。张全贵一看惊了,这村支书怎么变了样子,全身雪白的,连头发眉毛都白了 村支书家的小儿子哭哭啼啼的说,早上起床以后他来给他老子送饭,才刚一进屋子就看见他爸躺在地上笑,他去叫他,他不应,去推他,他爸身上已经凉了。 人群突然爆发出一阵惊叫,原来村支书儿子嘴里说的已经凉了,死了好久的村支书此刻居然直挺挺的站起来了,披着满头的白发,居然还在对着人群笑。 隔着玻璃窗,外头的人是看到真真切切的,众人和村支书对峙了一阵,突然村支书侧了身像是准备出活动室的样子。活动室门口的人爆发出一阵哀嚎,人群骤然散开准备各自逃命去。 那张全贵也是个大胆的主儿见村支书跑出门口,他脚下使了个绊子,村支书一下子倒在地上摔了个大马趴,半天没爬起来。张全贵伸手摸了摸村支书的脉搏,发现小孩子家就是喜好乱讲话,村支书明明是有脉搏的,还是活人,只是身上冰冰凉的。 他连忙又去把人叫回来,找了几个人,叫上村支书的老婆抬去了县城医院。 正文 第125章 又开始“旅途” 这时候,村里的村民讨论起棺材以后的处置。有人说,一定要报县里。有人说,还是一把火烧掉最安全。最后支持烧掉的人占了上风,因为实在怕过晚上的时候,棺材里会有邪物出来。 说是一定烧掉,但是多少有些心疼,毕竟这里面有不少值钱的东西。可是人们又怕得慌。最后大家都不愿意去烧,这时张全贵自告奋勇要去烧,还有一个人也要去,正是之前和他商量的晚上一块偷盗的——刘吉强。 两个人瞒骗过众人把棺材抬到无人的村北头去了,到了那里以后,张全贵和刘吉强把女尸身上值钱的东西都扒拉下来,两个人心里正美着呢,突然背后让人拍了一巴掌。 这一巴掌饶是张全贵这么大胆的也好险吓得没尿裤子,还以为诈尸了。 结果回头一看,不是诈尸,原来是自己的堂弟,张全富。他的堂弟不是一个好惹的人,脾气暴躁,虎背熊腰,天底下没有他不敢做的事情。他力气大,打起人来手上没轻没重的,有一回他硬说自己的老婆在外面偷人,所以把老婆打成脑震荡了。村里面的人都不敢惹他。 张全富先前看到女尸身上有不少值钱的东西,早起了贼心,一直想占为己有,但是白天人多,晚上村支书又守着,他还不敢和村支书正面起冲突。现在眼见棺材要被烧了,便再也没有了顾忌。偷偷跟了过来,准备捞一票。 张全贵和刘吉强两人加起来也打不过他,只好眼睁睁地看着他把女尸身上值钱的东西一件一件的扒下来,装在自己带来的塑料马夹袋内就离开了。 张全贵和刘吉强拦住他,说兄弟你不够意思,自个一个人独吞了,万一我们不小心给你抖落出去,你日子也不好过吧。 张全富想想也是,就警告他们俩,不要告诉任何人知道,就我们三个人知道,否则跑不了我的,你们也跟着倒霉,大家都不会好受。然后给了张全贵一个肚兜和一只发簪,给刘吉强一对玉镯子和一双绣花鞋。算作是一起作恶的封口费。 张全贵和刘吉强兴奋了半天最后就得了这点东西,心里别提有多恼火,但是也不敢得罪张全富那个泼皮无赖。聊胜于无嘛,最后也只能就这么算了。他们分完了东西,草草地烧了棺材,就各自回家了。 张全贵出来的时候他堂弟张全福和刘吉强的东西还没有出手。他俩是在当地务农的,虽然当地也有文物交易,但是他们怕被发现了到时候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所以一直到张全贵返城的时候东西还捏在手里。而张全贵借着秋收结束回到城里,想找个店铺卖个好价钱。 张全贵没有什么文化,语言词汇也很匮乏,但是我们的理解能力都还不错,所以大致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钱老板问了一个很要紧的问题:“那你们村支书怎么样了?” “县里医院说他得了失心疯,叫什么情绪失控了,植物神经紊乱。”张全贵说。 我和齐雨箬对视一眼,都觉得有些不大对,就算是发疯了也不至于头发胡子全白了。不过以前就有传说伍子胥过韶关一夜急白了头,情绪的大起大落是有可能让头发变白了。也许这村支书真的是看宝贝看得太多给美得发疯了。 齐雨箬说:“您这肚兜的来历真是曲折,刚才我仔细瞧了瞧,确实是件不错的好东西。算是宝贝。” 钱老板听出齐雨箬的话中意,就是但收无妨,不由得喜上眉梢,说:“可惜就只有这一小块肚兜,如果有全套的就好了。” 那张全贵初见面时外表看起来老实,其实身上有着天生的小农主义的狡猾。他说:“我吉强兄弟那儿还有,钱老板要不要一并收去?” 原来他是个过来打前站的,这下真不知道谁钓谁了。 钱老板犹豫起来,毕竟自己年纪大了,没法亲自去收,“要是价格合适,我自然是愿意收的,只是过去我腿脚不大方便,人上了年纪比不得年轻的时候咯……我手底下就这么三个伙计,跟前没有一个伶俐的人。真是伤脑筋啊。你说外面找的人也不放心……” “要是能连我吉强兄弟的一块收了,我便宜卖给你。” 钱老板听了他的话,拿眼睛望望齐雨箬。我心里不满,怎么说到最后又变成我们的事了。 “你看,要是齐老板愿意帮我跑着一躺,我愿意让出三分利给齐老板。” 我在心里默念,齐雨箬别答应啊,齐雨箬别答应啊。别答应啊。别答应啊。 一抬头齐雨箬居然已经点头答应了。 “见鬼!”我在老周开车回去的路上咒骂着,“那个死老头子真不是东西,明显他就是怕有女尸报复,所以才让我们去这一次。” 老周在前面开车,头也不回的说:“没谁让你去,你可以不去。” 齐雨箬安慰我:“我们这次去没有危险,你瞧,那三个拿了的人不是现在还活得好好的嘛?再说,愿意给我们三分利干嘛不去,就是跑跑腿把东西带回来而已。我们危险的粽子都见过,这次总比下斗要安全吧。” 我闭嘴不吭气。 齐雨箬把头上戴了一天的帽子掀开,侧过脸来对我说:“房租要钱,吃饭要钱,我这么闲着可是一分钱都赚不到。那个三和村距离此地不远,顺利的话,两天就打来回了。” 顺利的话?听到这句话,我就像听到武侠里面,一群镖师准备过小树林,其中一个镖师说,大家打起精神,顺利的话,过了这片树林,我们就到了。每当这个时候都会有一群蒙面人跑出来截货杀人。 我们彼此的心里都很清楚,每一次的活儿都没有这么容易的。那张全贵说是他们村支书只是发疯,只是这疯也不是寻常的疯。 还有那钱老板明知道是有风险的,还让我们去。 齐雨箬本来就是吃这行饭的,他自然是不在乎,可我觉得有些受人坑害。好在,我们这回是不用下斗,而且附近省里农村的环境好于上一次下望村。如果女尸不是那么厉害,这一次要比上次轻松很多吧。 不过,齐雨箬说过有一分利是给我的,就当是看在这一分利的面子上我才去的。反正我以后我都是要和他一起找我爸爸,现在就当适应环境好了。 正文 第126章 大巴上的意外 晚上回去以后,大家都在准备明天出远门的事宜。住到这里来以后,我第一次没有做恶梦,似乎一切又回到了我们下靖王墓之前的氛围。 新的任务带来新的刺激,我不再活的这么麻木。 由于这一次没有下斗的计划,所以我们没有带工具。带着工具一是,行动不便,工具毕竟笨重。二是,万一被发现要惹出大麻烦。 我们这一次就是去买东西,所以尽量打扮的像一个商人。 除了齐雨箬、老周、我,同行还有张全贵,由他领着我们去村子。 中午他们在外面吃的饭,顺带喝了一顿酒,我在一边作陪。那个张全贵和老周两个人喝的非常尽兴,齐雨箬酒量不好,怕一会儿误事,所以没有多喝。 张全贵喝的脸红上头了以后,一双贼溜溜的眼睛一直往我这儿瞟,让人起一身鸡皮疙瘩。 他和老周吆五喝六的行酒令,吵得人头疼。 在酒席间,我才知道张全贵真正的年纪。农村人长得老相,所以他的真实年龄不是我刚见到他的时候,以为他大概四十上下,其实他这个月刚过的三十三岁。 齐雨箬打趣地问他,把古董卖了以后有钱了准备干吗去。 张全贵说,准备娶个大(和谐)屁股的娘们儿。老周在一边是哈哈大笑。 我是一点也笑不出来。在农村,张全贵这个年纪还没有讨到老婆,要么他就是没有像样房子的赤贫,要么就是个二流子懒汉,没人愿意嫁给他。 吃饭的时候,我看见张权贵吃起东西来毫不客气。菜才刚上完就嫌不够,要着吃,喝起酒来也是梗着脖子有多少喝多少,喝多了就乱说话,粗声大气的到处乱嚷嚷,还吆喝着我这个娘们儿给他倒酒。我内心生出一种反感。齐雨箬也不知道怎么搞的,全然没有帮我说话的意思。 所以,到了下午坐长途大巴的时候,我刻意远离张全贵的座位,和一个隔了他们三排的陌生的年轻男子坐在一起。 长途大巴都是全程封闭的空间。现在这个天气既不用开冷气也不需要暖气,本来封闭的空间空气就很污浊,现在加上老周和张全贵喝了酒才上车,全车弥漫这一股浓烈的酒气。 老周倒是还好一直不声不响,张全贵一上车就打起了很响的呼噜。大巴刚起步没有几分钟,一个女人的尖叫就划过了车内。 一看,是和张全贵同座并排的微微发胖的女人在叫。 那女的对着旁边的中年妇女叫道:“他靠在我身上!” 隔着走廊的另外的中年妇女大概是和她同行的,开始指责张全贵。 就听见张全贵粗野的嗓子说:“哪个要靠在你身上,你也不看看你长得那个b样子。” 他此言一出,车里就像炸了锅。我们还没出城就引起这么大的混乱。 因为有高高的背椅遮挡,具体怎么回事我也没看见。那两个女的扬言要司机停车报警。眼看事情越闹越大,最后,齐雨箬赔礼道歉好长时间,外加飞媚眼无数。加上全车人怕停车等警察来处理,时间花费的太长所以极力劝阻不要报警,这才把两个女人的愤怒平息下去。 若不是因为怕警察盘问起张全贵,最后会找到我们头上,我是真的非常希望看到张全贵倒霉的样子。 纷乱过去以后,汽车平稳的驶进高速公路的收费站,这时候我的手机铃响了。 是林健明打来的,这个家伙一修手机好多天,要不是这手机对他来说实在不值钱,这么多天不联系我会以为他卷着我的手机逃跑了。 “喂。”在巴士驶出收费站的时候,我接通了他的电话。 “钟淳。”接通以后,他说话有些含糊,“你现在有空吗?方便能过来一次嘛?” “怎么了?手机修不好?”我心往下一沉。 他支支吾吾,“手机是修好了,只是里面有些内容不太寻常,你最好还是快点过来一趟。” “不好意思,我在出差,最近这几天过不过来了。” “是嘛?你现在在哪里?” 我不想告诉他我的具体位置,就支吾答道:“已经上了高速公路,最近几天确实回不来了。手机里的东西,你最好还是不要看,即便看了也不要告诉别人,等我回来,会带着钱把手机拿回来的。” 听到我说会带着钱来,他说:“好,先放我这里几天。” “好,那先这样。注意安全。”神使鬼差的我对他说了注意安全,可能我意识到当初轻易地把手机交给他修理,是一件非常不安全的事情。 我匆匆挂了手机,却看到齐雨箬的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越过椅子靠背在望着我。但是只是一瞬,当我再想看清楚他的眼神的时候,只能看见他的一个后脑勺冲着我。 想必是我眼花吧,也许刚才他并没有在看我,毕竟椅子很高,他要看坐在后面两排的我是必须把身体支起来,头要昂着才能看到我。 我扫了一眼坐在齐雨箬前面的老周和张全贵,他们连后脑勺都看不到了,大概陷在椅子里面睡觉。 一路上房屋越来越稀疏,农田从一开始公路边的一小块一小块到最后成片成片的联袂着。在远离公路的的高树上,零星堆着几个鸟窝。 到处都是灰蒙蒙的天空,城市的污染在这个时代已经渗透到了郊区。看风景没有多大的变化,看不出美来。路途无聊,我带上耳机听音乐。 大巴连着开了两个小时,车上的人渐渐开始东倒西歪,可我却没有睡意。看着旁边闭着眼睛睡觉的年轻男子,看他鼻梁高挺的侧脸,没由来的我想起了柳昭。 他以前在车上的时候也会这样闭着眼睛,微微靠在椅背上仰着头睡觉。不了解他的时候觉得他这人的心怎么那么宽啊,随时随地都能睡觉。了解他以后才明白,他是真的没那个命睡一个放心的安稳觉。 不知道他现在在干什么,会不会已经在斗下,还是俯首于他的干爹面前,听他干爹下达下一个指令。 很难相信他这样的人会去认干爹。 哑巴还有一个和我差不多大的妹妹,这个妹妹大概小他一、两岁的左右。不知道他的妹妹会不会也是他干爹的干女儿呢。 我有些想念柳昭,不仅仅因为哑巴救过我的命。 正文 第127章 送葬队伍 坐了将近四个小时的大巴以后。我们下车换了中巴,这次好点,中巴可以直接开到三和村门口。 中巴开在路上,公路倒是公路只不过带着一股很大的烟尘,完全没有江南水乡的味道,倒像是在黄土坡上。周围除了种的庄稼就再看不到一点绿色。 村口的入口处像是有一个牌坊似得石门,又似一个房子只剩下了门楼。牌坊上的字迹经过风吹日晒,已经很模糊,根本看不清写什么。牌坊顶上塌了一块,粗砾的石头上面坑坑洼洼,看不出原来的风貌。石头做的牌坊几百年不倒,可是为了这个牌坊一辈子活受罪的女人早就碾为尘土了。 然而,我们站在村口还没有进村,就听见一阵阵的哀乐响起。 这阵哀乐由远至近,喇叭、唢呐吹的热热闹闹,还夹杂这人们的哭声,不过这哭也不是好好的哭,而是在嚎,嚎的颇有几分夸张的意味。 一只送葬的队伍从拐弯出来,白色的招魂幡歪歪倒倒的支了好几根。一边有人在撒纸钱,连抬棺材加吹唢呐的这支队伍大概有二三十人。 走在棺材前面的是一个捧着遗像的小男孩,大概只有十岁的模样,衣服外面套着白背心,头上扎着白布条。 我看队伍里真心在抹眼泪的也就只有这个小男孩了,在他旁边有一个头戴白花一样也披麻戴孝的女人。这个女人应该是这个男孩的妈妈。不过从这个女人的脸上怎么看都像是喜极而泣啊。 手捧遗像的男孩从我们跟前走过,那张黑白的照片上的人脸分外眼熟,狡猾的小眼睛,长方的脸型,酒糟鼻子,粗壮的脖子。 长得还挺像张全贵的。 我回头一望张全贵,发现齐雨箬和老周也怀疑地盯着他。 这张全贵怎么抖得和打摆子、害了疟疾似的。 张全贵抖得和筛糠一般肯定有问题。齐雨箬问他:“你怎么了?” 张全贵只顾抖个不停。齐雨箬看了照片马上联想到,补充说:“死的这个人,是你的堂弟——张全福?” 不用他回答,我们都从他惊恐万状的表情中看出来了。死的这个人就是张全贵的堂弟。 老周一把拽住矮他一个头的张全贵,骂道:“你敢骗老子,莫名其妙的死了一个和明器有关的人!定是那批货有问题!”说完就一亮拳头作势要揍那个张全贵。 出来的时候,张全贵像我们保证,说早就把女尸烧了,他偷来的那些陪葬品是不会有问题的,所有拥有明器的人都活得好好的,保证一切没有危险。 我就知道这趟没那么容易,这张全福的死只怕不是什么好死。 张全贵一看老周发怒,连忙低三下四地说:“周老板,莫动手,莫动手。出来的时候,全部都是好好的,说不定是出什么意外死的,我也不知道啊。” 齐雨箬拍拍老周,让他放下,说:“咱们先了解一下情况嘛,不行就回去。何必动气。” 我看周围的村民见我们要在村口打架都围了过来。老周见状便放下拳头,推了一把张全贵,说:“先进去再收拾你。” “别急嘛。”齐雨箬倒是心宽得很,“先让钟淳去问问,这个张全福是怎么死的,再决定揍他也不迟。” 我在一边正准备看热闹呢,突然听到齐雨箬叫我去问。我什么时候变成他能使唤的人了? 我扭着胳膊,不满地说:“干嘛我去,你给个理由我再去。” “女孩子打听事情方便些,我们也要看着他。”齐雨箬对我挤眉弄眼,依旧嬉皮笑脸的。 我看了一眼走远的送葬队伍,迈开双腿认命把人追。 好在他们走的不快,没几步我便追上了。我拉住一个拖拖拉拉走在最后的男的说:“老乡,这是老张家出殡啊?” “嗯哪。”这位年过半百的老乡说。 “那你知道,他是怎么死的?” “喝酒。酒喝多了,掉水塘里淹死的。” 那“老乡”见我没有再问,便抄着手跟上了送葬的队伍。 我跑回去和齐雨箬他们一说,张全贵的腰杆子立马就直起来了。 老周忙说:“兄弟,对不住了。” 张全贵鼻子里“哼”了一声,甩头就往自家住的地方去了。 老周热脸贴了人家的冷屁股,也是大大不快,指着张全贵远去的背影说:“别让老子真抓住你把柄,否则整出你屎来。” 齐雨箬问我:“钟淳,你怎么看?” 我说:“没这么简单,如果那张全福真的死于意外,那张全贵方才为什么要吓成这样?” 齐雨箬点点头,带着行李箱进村了。 路上走过去,村子里的人都是三层或者两层的小洋楼,家前一个小院子。外面刷着白墙皮,有些人家的外墙还能看见空调的外机。农村和农村也是不一样的,三和村算是比较富的。 只是张全贵好像混得不怎么样,一层的平房连楼都没盖起来,更别提空调、冰箱、洗衣机了。家里值钱的就一台彩电。 看着他家的两间平房,我发现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说:“晚上我睡哪儿? “我来的时候都瞧见了。离这里十里地有个小宾馆。“齐雨箬坏笑着说。 我挥手打了一巴掌他凑过来的身体,这家伙现在没事就喜欢耍贱。笑得那一脸的贱样。 齐雨箬挨了我这一巴掌,也不恼,而是龇牙咧嘴地说:“疼。你打到我胳膊伤口上来。” 我没理他,那一巴掌是我打得,我心里有数,压根没有使上三分力气,怎么会疼,况且我是有意让着他受伤的胳膊打的。我看了一眼老周,老周和张全贵都是那种喝酒图醉,娶老婆图睡的实在人,对于我这个姑娘晚上睡在哪里毫不在意。压根没把我这问题当回事。 我跑到另外一间房去看,那间居然连个床都没有。 我跑回张全贵睡觉的地方说:“你们睡那屋,我一个人睡这里。“ “凭什么。“齐雨箬说。 “难道不应该让着我吗?你们男人应该发扬绅士的品格,去挤一个屋子。主动睡在地上,把床让给我睡。“ 齐雨箬一脸嘲讽地说:“你偶像剧看多了吧。“ 正文 第128章 绿光 最后到了夜里,我和齐雨箬拼了几块木板算作床了。而老周和张全贵睡主屋。姑且算是他们臭味相投。 我睡在凹凸不平的木板上,窗户连个窗帘子都没有,夜晚的星星和月亮晃得人睡不着觉。 齐雨箬倒是不挑地方,已经呼吸深沉而平稳,想必是已经静悄悄的睡熟了。但是隔壁老周和张全贵的鼾声震天,我用带来的枕头捂着耳朵还是受不了他们那穿脑魔音。 我坐起身,木板发出一声响动,再看齐雨箬他的呼吸还是平稳,没有醒来的迹象。我把脚荡下床,仰头看着窗外的星星。我的床在窗户下面,一抬头就能仰望星空。 星空总也看不厌。 张全贵家穷的连院子外围的墙头都砌不高,马马虎虎的用泥子糊上就算砌墙了,东南角上的墙头还塌了一块,空空荡荡的透出外面的空间。 东南角的墙头就剩下半人高,看起来一个小孩子就能不走大门爬墙进出。 我侧耳仔细听,外头传来犬吠声,狗叫声有远有近。狗叫非但没有给这个小村庄增加几分热闹,反倒平添了几分失了人气的幽静。 我下了床想要倒杯水来喝,白日里走得急了,连水都没有喝够。 我摸着黑,打开了热水瓶盖子,悄无声息地倒了一杯水。齐雨箬一动不动,这家伙睡得可真是够死的。我突然有了一个想法,如果我对着他的脖子来上一刀,他会不会马上醒来呢。 我很想知道,他们这样的人是怎么做到在熟睡中一有人靠近就可以立即醒来。 也许,没有办法等有人一靠近便能醒来的人,那些无法立即醒来战斗的人最后都没有活下来。 我咕嘟咕嘟地喝下一大杯水以后朝我的木板走去,突然在窗外的一片浓郁的黑暗中,出现了一个跳跃的绿色小点。 那个绿色的光点,在东南角上跳跃了几下便隐没在尚且完好的土坯墙后面。 我想我是着了魔。我推开了房门,没有走大门而是从绿光消失的倒塌的墙角上爬墙出去。 我是第一次爬墙,没想到,爬墙居然这么容易,手攀住土块踩着墙上的豁口便出去了。 在哪儿呢?我带着兴奋,找着绿光。 绿光又在前方闪闪烁烁,啊,那是出村子的方向。 我拖着脚步走出了村子…… 走了没多远,我呆望着前方,眼前是一条小河,河水的两岸是成片的树林,到了夜里花木随风摇曳,一丛一丛的深深浅浅,如同鬼魅。 我听见了隐隐的水流声,来的时候,并未见河流。现在怎么会多出来一条河。 前方的小河到说不上湍急,河道笔直像是一条人工开凿的河。夜色朦胧看不出对岸有什么。 四周的水流依旧在哗哗地响着,不过我听出来似乎我刚才有些不一样,多了一些声音,是鱼儿溅起的水花声。 我一直追寻的绿光在我的面前如同一条快要燃尽的烟花,划着美丽的弧线降落到水面上。绿光点亮了光滑如镜的水面。 绿光落进了水里,在明亮的月色下,我清楚的看见河面上有一个女人。 那个女人安静地端坐在水面上,就像坐在平地里。长长的头发散下,完全遮盖住了她的脸。 居然能平稳坐在水面上,是水鬼还是别的什么? 就在我怔怔地望着那个女人发愣的时候,更诡异的画面出现了。 那个女人伸出手来,从自己的手臂上撕下一块皮肉,然后撩开长发,塞进嘴里大嚼起来。 我的腿像灌了铅一般,沉重地挪不动半步,死死地盯着河中女子的一举一动。 她又从身上撕下一块皮肉,不,那不是她的皮肉,因为这块“皮肉”刚才动了一下,反射出白色的鳞光。她生吃的只是一条鱼而已。 我的心里好受了一些。 不过这种放松的感觉很快便消失,因为我发现那个女人的手上爬满了小鱼。 那些挂在她身上的小鱼在不断啃噬她的皮肉。 女人猛地从自己的肩头上抓了一大把银色的小鱼,那些小鱼在她的手中摇头摆尾,扭曲挣扎。 她的肩头一片殷红,想必是血肉模糊。 人吃鱼,鱼吃人。 永远循环,水鬼的痛苦生生不息。 突然,那女人看见了我,抬头对我笑笑,用细长的手指指着我。 我迈开腿就跑,想要远离那片疯狂的水域,绿光又在眼前闪过。 我追逐着绿光,不断的奔跑。 我走啊走啊,又迷失了绿光。我慢慢穿过了茂密的树丛。时间对我没有任何的意义,我感觉不到时间的流失。不论我走多远周围的树林都是一样的。我心里有种隐约的担忧,担心自己在绕圈子,而且还是绕一个不小的圈子,因为要走好久才会看见一模一样的景色, 但我还是继续往前走,路上不断的被绊倒,头顶是明亮的月光,在这样的月光下我好像一步都没有走出去过。 最后,我被树枝绊倒了,摔倒在断枝枯叶里。现在周围一片漆黑,我好像是走到密林里去了。 我趴在地上,翻了一个身,在潮湿的堆满落叶的泥地上卷缩起来。 我躺在泥里,感到时间过得比我有意识的还要久,我不记得自己为什么要出来,不记得这里是哪里。 月光还是那么美和明亮,可我在密林里看不真切。有一缕月光透过云层,铺撒在沙沙作响的树梢上,穿透华盖般的树荫,散落在泥地上。 我颤抖着,虽然我不冷。 这样躺着好久,我才听见有人在叫我。 有人在大叫我的名字,叫得非常焦急。但是声音被挡住了,我身边的树林太茂密了,而且树林在我的身边继续的生长,蜿蜒的想要覆盖我。我能听见植物拔节的声音。 这些植物会把我吞没。 叫声变得模糊不清,但是他们一定是在叫我,我想要回答,但是我感觉到头昏。 我的大脑反应太过迟缓,过了很久,我才觉得应该回应他们的叫声。 我一定没有睡着,我陷入一种无法动弹和思考的境地,有点像我小时候经常经历的鬼压床。 叫声又响起来,但是离我更加遥远。 正文 第129章 美丽少妇 我闻到一股刺鼻的气味,睁开了疲惫的双眼。 原来天已经大亮,而且周围也没有河水和树林,我只是躺在一片枯死的稻穗中。 枯死的稻穗想要扎人似得露出半截枯槁的杆子。我此刻正躺在大片枯死的稻穗正中间。 说是在正中间也不全对,因为我躺着的地方是一块空地,在空地的周围堆砌着一大堆枯死的稻穗。我握了一把身侧有些潮湿的泥土。 空地上泥土的颜色很深,但是堆着枯萎稻穗的土地的颜色比较浅并且干燥。可见,我所躺着的这块地和周围不足十平方的深色土的区域是被人新翻的。一定有人在最近翻掘过这里。 齐雨箬还在摇晃我,他手里拿着醒神的嗅瓶,我刚才闻到的刺鼻气味就是这里面发出来的。我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还好齐雨箬够意思,没有像以前那样再抽我耳光。 “谢天谢地,你可算是醒了。”齐雨箬哀叹一声。 一左一右又凑上来两个脑袋,是老周和张全贵的。 不用他们说我也知道,我准是又中邪了。 不消齐雨箬开口问我,我便说:“这次我什么有用的东西都没看到。” 齐雨箬见我精神还可以,大手一挥,“回去再说吧。” 回去以后,齐雨箬给我泡了一杯浓茶,说:“我睡到半夜里,突然看见你要出去,我怎么叫你,你都不应声。我看你这样,不像是中邪,到像是在梦游,两个眼睛瞪得大大的。” “梦游?”我说,“我从来不梦游。” 齐雨箬手又是一挥手让我闭嘴,“然后你跑到地里开始转啊转啊,一开始我以为你在找东西,可那块地方我们白天根本没有去过,就是一块光秃秃的地。奇怪,梦游不会梦到自己没去过的地方。最后我发现这地方,和张全贵说的地儿一样,就是他家枯死的承包地。” 我大半夜跑去张全贵家的承包的地里找东西? 老周接着说:“齐老板和你动身的时候我也醒了。都跟在后面看你手脚并用的爬墙头。我看着你一圈圈地转还以为你真能找出什么东西来,没想到净是瞎耽误功夫。” 感情老周把我当成能被鬼上身的神婆了,以为我灵魂出窍能找到宝贝,他们让我给领着在地里瞎转悠一晚上的。 “还以为能再找出个有宝贝的棺材来。”张全贵看着我咽下一口他家的浓茶,非常失望,估计是失望我白瞎他家的茶了。 “你说说,昨天晚上看见什么了?”齐雨箬问。 原来他们都不担心我会永远醒不过来,只是想知道我看见了什么,我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我什么都没看见。”我没好生气地说。 “我们知道你天赋异禀,上次在斗里就是靠你传递出‘魅’的信息才能脱险,一回生二回熟嘛。”齐雨箬特别不要脸的哄我。 我若不说,他们会一直问,这几个臭盗墓的。我只好原原本本的把我看见的说了一遍。 话音刚落,张全贵便说:“女老板真是仙姑转世下凡,我那块承包的地里,听村子里的老人们说过,解放前就是一条河沟,因为河里时常会平白无故的淹死人,村里人合计乘着有一年大旱河水断流,所以填平了。后来就把这块地给原本是贫农的我家老太爷种了。” “所以,钟淳看见的是几十年前的事情?”老周谄笑道。 齐雨箬摇摇头说:“如果真有其事,那女水鬼必定怨气非常重,否则也不会一来就找上钟淳。” 老周收了笑容说:“齐老板我记得你明明是历史唯物主义,而且我也不信这套。” “还他妈历史唯物主义,再唯心主义的人也没有我们见得鬼多,你当兵上的课就只记得这一个?” 我打断他们,说:“你们说,那个死了的张全福会不会也是水鬼拖下去的?你们这么开玩笑可要小心哦。”我“善意”的提醒他们。 “哪个女鬼晚上敢来找老子,老子就把她压了,让恐怖片变成a片。”齐雨箬那张嘴又开始胡说八道。 老周跟在后面哈哈大笑一个劲得起哄。 我皱着眉头说:“说正经的!真有女鬼可不是开玩笑的。我们起码应该了解一下张全福是怎么死的。” “还真是,我们应该好好了解一下,你那个堂弟到底怎么死的。张全贵,麻烦你带路。”齐雨箬这话说完,我发现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光线的问题,张全贵的脸没了正色。 张全福的家在村西头,我们由他堂哥张全贵一路领着去了。张全福的家早早晚晚是一定要去的,因为红木棺材里的东西大多都落在了他的手里。 他家昨天刚出了殡,我总觉得现在去似乎不大是时候,若是未亡人又要哭哭闹闹的,现在去可真是自己找麻烦。 可齐雨箬一定要去拜访一下这位张全福的遗孀,我们只好排成一溜跟着去了。 张全贵有点心怀鬼胎的在前面带路,一路把我们领到了村西头。 村西头的房子比张全贵住的村子东头房子要气派多,两旁边就是敞亮的三层小洋楼,瓦蓝色的玻璃窗,小院子地上铺得整整齐齐的水泥路。 我们进了张全福的家,就看见他老婆一个人坐在底楼,守着一大间空屋子。昨天看到的她儿子,现在不在这里,大概回学校上学去了。家里就她一个人。 这个女人大概只有三十岁上下,穿着一身半新半旧的大衣。这天也不算暖和,不过她身体大概很好,这个温度,下面只套了条裙子和丝袜。生得头发溜光水滑的,面孔圆润,皮肤白皙,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总之是个美丽的少妇。 我想起昨天看到遗像上的张全福,长得真丑,真不知道那死了的家伙怎么会娶到这么漂亮的老婆。 张全贵这家伙的眼睛在他堂弟老婆身上滴溜溜转,瞪着人家的大(和谐)屁(和谐)股、大(和谐)胸。 再看那个大(和谐)胸的女人却是望着我身边天生一副小白脸样子的齐雨箬。 我心里有点底了,这女的怕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自己的男人刚死就这么瞧齐雨箬。 空房的寂寞少妇忙不迭的请我们都坐下。我们也说明来意,不隐瞒的告诉她,我们是准备收古董的商人。 少妇又瞟了一眼齐雨箬,说:“真是不巧,全福走之前刚把东西都卖了。” “卖了?卖给谁了?”张全贵突然问。 正文 第130章 见鬼男孩 那少妇想想,说:“这我不知道,全福最近常去县城里,究竟给谁了,我曾经问过他,他叫我一个妇道人家别管。” 张全贵气恼地说:“不是说好一块卖的吗,他要是能卖,我干啥还要跑这么远去找买家。”同时,看见他又偷瞄少妇浑圆的大腿。 我听着有点不对头,这和之前张全贵在钱老板的古玩店里面说的有出入,当时张全贵说是他堂弟抢了他的东西,只分给他很少一点,现在怎么又说是互相约好的一起卖。 齐雨箬看我要说话,对我摇头并且笑笑,让我不要插嘴。 少妇看了看张全贵,说:“我哪有主意啊,还不是都听全福的,谁知道,他怎么就这么没了呀,让我一个女人拖着个孩子咋活呀。”说完这话,她带着一点愁容,显得惨淡和可怜。 齐雨箬显露出百分之百的同情和理解,马上说:“大嫂,我想你是真不容易。全福兄弟是怎么走的?” 少妇收起哀容,“别叫我大嫂啊,把我都叫老了。那天他喝完酒,借着酒劲又把我打了一顿。” 张全贵咂舌,估计他堂弟醉酒打人不是头一回了。 “后来,他就出门去了,我一等,等到深夜他都没有回来。到了第二天早上才有人告诉我塘里漂了个死人,就是我们家全福。” 这么说起来,张全福还真的是喝酒多了,然后不小心掉水塘淹死的。 齐雨箬一眼扫过少妇起伏不定,波涛汹涌的胸口,说:“嫂子,全福兄弟他最近这几天有什么异常没有?” “异常?”少妇扭动腰肢说:“你们是警察呀,问得那么详细做什么?” 齐雨箬突然腆着脸说:“没啥意思,就是想在姐姐家里多坐一会。姐姐,你给我们讲讲呗,我们这些收古董的就是爱听故事,什么都听。” 齐雨箬这么快嫂子不叫,叫姐姐了!我在心里暗暗补充了一句,特别爱听房中密事。我突然想起一句老话,好吃不过饺子,好玩不过嫂子。 齐雨箬公然这么说,身边还有人呢,就算他可以不顾及我和老周,但是张全贵再怎么说也是外人。 不过我发现我的担心是多余的,张全贵盯着她的大腿已经看酥了,估计要是少妇的大衣领口再低点他就可以看醉了。 听了齐雨箬的话,少妇并没有什么表示,由于我们大家都面对面坐着,估计她也没法表示。我的位置正对着少妇,她的身后是一扇窗,窗上拉着窗帘。我和老周是并排而坐的,齐雨箬和张全贵则是坐在她的左右。 只是她说:“要说真有什么不寻常的,就是全福的脸突然白了。” 我的心中便是一懔,就说这脸白了必定有问题。 我无意识地抬头看了一下张全福老婆身后的窗户,吓了一跳。玻璃窗前的左右都垂着窗帘布,窗帘中间露出一条手指粗细的缝隙。那道缝隙后面,赫然贴着一只黑眼珠子。 我倒吸一口凉气。老周也看见了,他一个闪身就跳起来,跑过去双手扯开窗帘布。窗户外的面孔露出了全貌,原来是我们昨天见过的那个手捧遗像的小男孩,张全福的儿子。 这个男孩生得有点奇怪,既没有他爸丑陋的样子,也没有他妈妈漂亮的五官,不知道长得像谁,说不定是隔壁老王家的儿子。 老周扯开窗帘以后,那个小孩子老气横秋地瞪了老周一眼,便扭头跑了。 一屋子人都跑到窗口看,倒是他妈妈有点不好意思,开口就说:“这孩子老是小鬼似得不声不响地,从学校回家来了,也不知道知会一声。” 我点点头没作声。其他人也没怎么在意。大家又都坐回去了。 如果这个小鬼成天喜欢探头探脑,那他一定是知道点什么,我总感觉他不会无缘无故地窥探我们。 坐回去以后,齐雨箬和张全福的老婆一直在热热乎乎的聊天。齐雨箬这么热情主动的和少妇聊天,除了想要多弄点消息大约有一半出于私欲。 我懒得听他们聊天,所以时不时左顾右盼的,刚巧看到门口露出一只鞋尖,是运动鞋的鞋尖。 又是这个小鬼头,他要偷窥到什么时候? 张全贵还在如痴如醉的看着他堂弟老婆的曲线,而老周被齐雨箬说的内容吸引过去了,齐雨箬又在那儿吹牛说自己如何擅长古董,曾经在北京混过,胡说自己当年称霸潘家园。 我心里暗暗地呸了一声,心想,你怎么不说你是古董的男人。 乘着他们在热闹的聊天,我从门口溜出去,找那个小鬼。 那小鬼头见了我还想跑,但是没跑出院子,就被我抓住。 我友好地问:“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 他眨巴眼睛不说话,挣扎不停。 我犯了难,他大概有十岁了,又不是特别小的孩子给块糖就能骗他说实话。 他又想跑,我一把扯住了他的校服领子,不由分说拽住了他。他只是一个小孩子,根本不是我的对手。我拽着他,走到没人注意的地方。 他想要尖叫,但是我双手捂着他的嘴,所以他只能闷声闷气地喊了一嗓子。 到了偏僻的角落,我松开捂着他的手,同时双手紧紧地捏着他的肩膀。 我蹲下身和他对视。 过了一会,他看着我特别认真地说:“姐姐,你看着像好人。” 我“扑哧”一下笑出来,“对啊,怎么了?” 那男孩说:“我爸说了,我妈不是好人,叫我看着点,不要让野男人进家门。” 十岁的小孩子已经有了性别和是非的意识,我不知道他对于野男人的理解到底是什么程度。这大概就是他要一直窥视我们的原因,把除他爸以外的进他们家门的男人都算做是野男人。 “小孩子不要乱说话。”我唬着脸说。 “我妈就不是好人,昨天晚上我爸说的。”那小鬼头还是这么说。 我瞬间怀疑那男孩子是不是不正常,怎么可能昨天晚上说的,他爸都死了好几天了。 也许是平时他那个不是玩意的爸爸没有给他灌输好的观念。 那男孩子的脸上一对眼珠子像小动物的眼睛,黑眼仁大白眼仁小,一张小脸惨白惨白的。身上像是有几分鬼气,少了几分活人气。 见我愣神,小鬼头挣脱了我的手,朝外面跑出去了。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他瞧着很不对劲,因为他跑起步来的样子死板板的。 正文 第131章 扑克牌大战 不大一会功夫,齐雨箬来找在院子里站着的我,我们和少妇道了别。 我们回张全贵家,在路上齐雨箬有意让老周和张全贵走在前面,自己磨磨蹭蹭的和我走在最后面。 他说:“你找那孩子说点什么。是不是看出点什么问题?我也觉得那小孩子有点不太对劲。” 我小声说:“他啊,胡言乱语的。你看他脸色,白得渗人,挖出棺材来的时候,他不知道是不是在边上。会不会是因为他爸把古玩弄回家的缘故,所以脸色也跟着变了。” “可是,你看那女人的脸色就很正常。”他说。 我瞥了齐雨箬一眼说:“是啊,你不但光顾着看她脸了,你还看了她的其他地方了,看的可仔细了。” 齐雨箬对我瞪大了他的三白眼,“我是那种人吗?要说我是坐怀不乱的柳下惠也不为过啊。” 我小声揶揄他,“你明明就是柳下惠的邻居,就那个取了个丑女的好色之徒。” “这哪儿和哪儿啊。”齐雨箬皱着眉头,“从张全福老婆那里得不到有用的线索,我们还是抓紧时间问一问张全贵。” 我和他肩并肩走在小路上,我打量着他说:“这和你完全没有关系的事情,你何必管这么多。既然张全富家的明器收不到了,我们就把张全贵和刘吉强的收了,这样回去也好交差。到秦老板那边拿了我们的三分利不就得了。自己的事情就够多了够烦的了,还淌着滩浑水。” 齐雨箬白了我一眼,“做人要有好奇心。” “好奇心会杀死猫。”我不甘示弱地反驳。 回到了张全贵的家中,齐雨箬说昨天晚上跟着我打转了一宿,搅得大家都没有睡好,所以准备去睡觉了。 我回自己的屋子里,打算睡一觉,可是一点都不困。再看睡在旁边板床上的齐雨箬,也睁着眼睛,显然在想心事。是他嚷嚷着要睡觉,现在又睡不着。 这么躺着也没意思,我就起床在院子里走走。 昨天半夜里看到绿光飘进来的墙角仍旧是这么塌着,土块和碎石在脚下堆着。现在天亮看那个墙角和昨天晚上看的完全不一样,我看那缺口虽然不小,但是离地也有半人多高,真不知道我昨天晚上是怎么轻松地爬上去的。 我抄着手对着墙垛发呆。老周在我身后走了过来。 原来他也睡不着。 他看到我看墙垛,也顺着我的视线看去,对我说:“我睡下去又起来,觉得心里不踏实。” 连一向粗线条的老周都觉得不踏实睡不着,齐雨箬估计也是不可能再睡着的。 果然,齐雨箬也从门里出来了,他依靠在门框上,看着我俩。 虽然睡不着但是身上也是懒洋洋的没劲。 齐雨箬提议,我们干脆打牌吧。 齐雨箬绕进张全贵的房间里,这家伙正在里面看电视,一开门就听见电视剧里面传出“乒乒乓乓”的枪响,不知道在看哪部抗日神剧。最近的电视剧也是没意思透了,天天净放些腻味的抗日神剧。 齐雨箬让张全贵从家里翻出一副麻将牌,我们摸骨牌玩。 可是张全贵不愿意白白的玩,说这玩意伤脑子、费精神,言下之意一定要带彩头玩,就是要来带钱的,要赌钱。 齐雨箬平时是不太会玩这些,自然是不会愿意拿钱去玩。老周的麻将技术一般,也没心思赌钱玩。 所以张全贵宁愿看抗日神剧。 好在,我们消遣时间的方式有很多种,四个人可以打麻将,三个人妥妥的三人斗地主。 齐雨箬借着找扑克牌的由头,把张全贵家里里外外的翻了一遍。他是从未信任过张全贵,估计是想看看张全贵把明器藏哪去了。出了钱老板的店铺,我们就再没见过张全贵说的明器,他不知道把肚兜藏哪去了。 张全贵仍旧安安稳稳地坐在床上看电视,完全不怕齐雨箬翻的样子。 齐雨箬一无所获,当真拿出一副扑克牌到前院子的空地上,和我们支起凳子玩上了斗地主。 我们心里都有心事,所以谁都不愿意当地主,只是打算应付似得玩一玩。最后齐雨箬随手抽出一张扑克牌,把它正面朝上插进了一堆牌中。谁抽到这张牌,谁就当地主。 一连玩了三把,居然都是我当地主,而且每把都是我输。幸好不来钱,否则我要输不起了。不过,输了一样要受惩罚,那就是在脸上画胡须。 三把牌玩过后,我让齐雨箬画了一个满脸花。 我觉得齐雨箬有诈,故意让我当地主,他好和老周斗我玩儿。 所以,我不让齐雨箬洗牌了,改成由我来洗牌。我洗牌以后地主变成我们三家轮流当了。 又是玩了五把,但是不论地主谁当,最后还是我输。 我不应该光输没赢啊。我上大学那会儿在寝室里和同学玩斗地主的时候常常赢。手气从没这么差过。 准是齐雨箬喜欢拿我寻开心,在牌上玩鬼了。他往我脸上画花猫的时候,欢喜的表情简直可恨。这家伙虽然麻将不怎么会打,但是看他洗牌的手势就知道是玩牌的老手。他是有意欺负我。 到下一轮玩的时候,我格外的小心,眼睛紧紧地等着齐雨箬的手就怕他抽老千或者偷偷的换牌。 千小心,万小心,这一局又是我输了。 齐雨箬趁胜追击,打算往我手上画一只大王八。 面对着童心大起,玩得不亦乐乎的齐雨箬,我把牌往石桌上一扔,说:“不玩了。” 齐雨箬暗暗发笑,我估计他从一开始就觉得欺负我很暗爽,现在憋笑大概要憋到内伤了。 老周说:“哎,你怎么输不起?” “我怎么就输不起了,明明白白就是你俩联手诈我的。”我拿了一张湿巾纸,胡乱的擦着脸上的胡须和小花猫。 老周理直气壮,“老子怎么诈你了,玩不来就认输,还要找理由。” 我刚要反驳他,你们两个人合起伙来欺负我时,打张全贵家大门口走来一个男人。我因为正对着大门坐着,就抢先看见对面来了一个中年男子,也是村上的。 他忙急忙慌地跑到屋子里对张全贵说:“刘吉强疯了!” 正文 第132章 好多血 张全贵迎着出了门,说了句:“啥?!”他的腿就和突然失了骨头似得,一屁股坐到地上。 那人走的时候没瞧见张全贵瘫坐在地上,只是忙不迭的找下家去报信了。 我们三个互相望了望,张全贵果然对我们撒谎了。 这事情没那么简单。 老周一把拎起张全贵的领子,把他从地上拖起来,“妈的,敢骗老子。看我不揍死你。” 说完不由分说便是往张全贵脸上一拳,张全贵先前是因为听到了消息懵了,但是又被老周一拳打醒了。 他也不是吃素的,岂有只是讨饶挨打的份。况且上村子里又陪着我们到处转悠,鞍前马后的伺候我们非但没有赚到一分钱,而且还挨了一拳,张全贵当下气的不行。 张全贵被老周打的身子一歪,随即连滚带爬地站起来。突然,扬起右手结结实实的给了老周一个大嘴巴。 老周没有料到一直对我们唯唯诺诺的张全贵敢还手,所以这一巴掌没有及时躲开。 老周被张全贵扇了一耳光,此刻的表情甚过吃了大粪。他虽然是挨了一巴掌但是身大力不亏,仗着自己比廋小的张全贵高出半个头,凭空里把张全贵脚离地的拎起来,前前后后左右开弓的扇他耳光。 这一系列的动作大概就在半分钟不到的时间,老周已经正手反手扇了张全贵十几个耳光。张全贵都被打蒙了。 我在一边吃惊不已,我在墓道里见过老周打架很多次了,第一次看到他像个女人似的又是扯衣服又是扇耳光的。不过我突然想起,老周以前在墓道里为了叫醒我,确实是扇我多个耳光。说不定老周对打耳光有特殊的癖好。 这打耳光和挨一拳的意义不同。被打耳光牵涉到一个非常重要的面子问题。老周这个人比较好面子,大男子主义又很严重,老周在齐雨箬面前挨了别人一记耳光,在他看来大概比被人捅了一刀还严重。 不大一会功夫张全贵已经挨了老周三十多个耳光,嘴角都流血了。 齐雨箬看老周的气也出的差不多了,才叫他停手。 老周的手一松,张全贵便连滚带爬的退出几步远。他脸肿的和猪头一样,看起来怪可怜的。 其实这场架如果齐雨箬劝着点,完全是不用打的,但是我感觉齐雨箬一直在找一个机会教训张全贵一顿。 不知道是不是我在自作多情,我感觉齐雨箬是为了给我出气才让老周揍得张全贵。因为上次在酒席间张全贵有些话对我极不恭敬,眼神也一直乱瞟。不过当时齐雨箬一点表示也没有。 “钟淳。”齐雨箬歪头看我,打断了我的浮想联翩。 “干嘛?” “去刘吉强家瞧瞧。”齐雨箬说完便走,只刻意留给我一个背影。 老周在后面拖着脸肿胀并且在凄惨的哀叫的张全贵,张全贵想要挣脱老周铁钳般的手,无奈他俩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他的挣扎显得特别徒劳。 我们在村子里面绕了路,因为张全贵不肯好好指路,一会儿指东,一会儿又指西。 在第三次指错路的时候,老周对着张全贵的腹部就是一拳头,打得张全贵直不起腰来,他佝偻起身躯缩着手脚,老周基本就是凭空拎着他。 我暗自咋舌,看来老周对我还算是温柔。我们虽然经常意见不合,时常吵架但是起码他没有因为我俩的私人恩怨动过我一根手指头。 挨了一拳以后,张全贵终于老实了,带着我们到了刘吉强家里。 我们扒开看热闹围的里三层外三层的村民后,眼前的情形真叫人不寒而栗。 大白天的一个中年妇女顶着一张死白死白的脸,晾着一口白牙在无声的发笑,花白的长发散了下来盖住了她部分脸。看她样子像是中邪了,无声无息地坐在一楼的院子里。她坐得异常笔直,直挺挺的像一具尸首。 在村民的小声交谈中我们得知这个女人就是刘吉强的老婆。 院子里还站着一个,一身破衣烂衫的刘吉强静静地伫立在秋风中。 齐雨箬挤过人群去看站在院子里的刘吉强,而老周也跟在他后面拖着张全贵一块去。 张全贵早就吓得两条腿没了骨头,老周拖他往前走的时候,地上有一路湿湿的痕迹,想必是他吓得尿湿了裤子。 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就他这点胆量还敢去偷别人的随葬品。怕鬼报复就老老实实的。 我凝视着鬼气森森的刘吉强,细细的手指缓缓攥紧了拳头,也跟着他们进去了。 齐雨箬围着刘吉强转圈子,这个刘吉强看样子比张全贵他们都大,约莫有四十多岁。和张全贵他们不同的是,他很胖,胖的有些臃肿,一身衣裳就像一个面粉口袋,鼓鼓囊囊。 齐雨箬打量了他一会,除了他须发皆白,脸色如纸,看不出他有任何异常。 我越过刘吉强,看到他老婆还坐在后面像得了一个大宝贝似得在那笑啊笑,一点都不注意到自己家门口一大群围观群众。 这两口子看样子都中邪了。 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两口子就在家里中了邪。我凑近了想看看清楚他们。 突然,刘吉强转过身,直挺挺的面对我,他开了口,声音嘶哑而冰冷:“血。” 后面一直叽叽咕咕、窃窃私语的群众们听到他说话,一瞬间都默不作声了。 我耳边一下子安静了许多,然而又听见他瞪着眼睛对我说:“好多血。” 我看到他的眼睛蒙着一层白色云翳,不知道他到底是不是能够看见我。 他伸手抱着自己的肩膀。我见他突然一动毕竟有些害怕,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齐雨箬忙赶过来,把我拉到他身后。 不过刘吉强并不打算攻击我,而是周身开始剧烈的战栗起来,他的手慢慢下滑。他一直看着我,发出一声哀鸣,他说:“好可怕。好多血。” 没由来的,我想到自己身上有尸气,会不会是因为这个刘吉强能觉察到我身上有尸气,所以把我当成同类才愿意对我说话? 看他的举动似乎不打算伤害我。只是看他的惊恐万状的神情,好像他的身体随时会一分为二,而他正在用手臂紧紧地箍着自己。 齐雨箬把我推到他的身后,自己向前一步。他意在保护我,但是却适得其反。 这下可坏了。 刘吉强猛然一挺身子,张开双臂就扑向齐雨箬。 后面的人群发出一身惊呼。 不待老周来帮忙,齐雨箬对着他当胸踢出一脚,齐雨箬力量不小且爆发力惊人,一脚简直能把对方踢飞了。 却不料齐雨箬脚收回来慢了,被刘吉强一下子抱住了腿,收不回来。老周这时忙补上从后面把刘吉强反剪双手给抱住。 刘吉强挣脱了老周的控制,挣扎着倒在地上,抱着自己的胸口,非常痛苦的在地上扭动。 我们都不敢上前,看着他在地上扭动。他的手抠住自己的胸口,就像有人在挖他的心肺一样。他仰着头望我,眼里有说不尽的痛苦。 倏尔,他的身体一阵一阵的猛烈颤抖,只听见一身“嘶”的轻响,我身边的张全贵嚎叫一声。 刘吉强竟然把自己的五根手指全部插进了自己的胸膛。 光插进去还不算,刘吉强用手扒开自己的胸口,看样子像是准备把心扒出来。他凝视着我,“好多……血。” 他穿着深色的衣服,所以鲜血涌出来的时候未见得有多红,让衣服的颜色盖住了,只是衣服很快就兜不住他流出的大量血液。鲜血就这么滴滴嗒嗒的淌到水泥地上。 正文 第133章 骤变 看着刘吉强在众目睽睽之下给自己开了膛,鲜血淋漓的把自己的整副肺叶都晾在外面。人却还没有死,躺在地上喘着粗气。 齐雨箬眉头紧缩,一句话没说,拽着张全贵出了闹哄哄的人群。 我们是逆行的,人群闹哄哄、大呼小叫的从我们身边擦身而过,去抬那一动不动的刘吉强。 回到张全贵家里,齐雨箬阴沉着叫我到外面的院子里候着。我见他面色怪难看的,也没敢多问他要干什么。 他和老周一言不发关上了门,劈头盖脸把张全贵就是一顿好揍,隔着一道门我都能听到一声声拳头打在人身上的闷响。一开始打得张全贵在屋里直骂娘,顺带问候齐雨箬和周卫国的祖宗十八代,后来连骂娘的力气都没有了。 打完以后,齐雨箬在屋子里吼道:“挖出来的女尸,你到底怎么处理了?” 随后传来张全贵颇为含糊的回答声,似乎他的牙齿被齐雨箬他们打落不少,“没敢烧掉,想着红木棺材还值不少钱,埋到没人的小山坡上。” 齐雨箬“嘭”的一声巨响拉开门,铁青着脸说:“收拾一下,我们回去。” 看这情势,八成是齐雨箬早前料到,这些身上发白的人是中了女尸的邪了。中邪的事情实在不好对付,和在墓道里里真刀真枪的肉搏不一样,是个难题,所以我们准备撤了。 钱老板只给我们三分利,犯不着去拼命。钱是赚不完的。这明器也不是一定要收回来,出行前,钱老板就在齐雨箬耳边嘀咕,叫他量力而行。 这么看来,钱老板拥有的青花瓷猫还真的能辨别邪物。 不要就不要了吧,三分利是赚不到了,回去钱老板总还会给点幸苦费,如果齐雨箬把这里的危险多吹一分,要么辛苦钱说不定会多上那么一些。 只是三和村里的人可怎么办。刘吉强的老婆,张全富的儿子明明没有挖墓,也变得不正常,这是怎么回事? 我边收拾行李,边想,看这架势,齐雨箬是真的想走,不趟这滩浑水。 “嘭”的一声响,吓了我一跳,一回头,是张全贵扒住了门口正在往外面爬。看样子齐雨箬他们把他揍得不轻,他双手露出的部分红肿发紫,脸上不少地方发青色,眼眶流血撕裂,嘴唇肿的老高,皮肉翻起。因为是拳头打的所以没有出多少血,但是皮下组织一定挫伤严重。 老周尾随他过来,“看来你是馒头没吃够,想吃西瓜。” 馒头就是拳头,至于吃西瓜就是流血,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差不多的意思。 张全贵只哆嗦了一下,仅仅只是一下,他便狞笑着说:“你们也跑不了。” “什么意思?”老周一把拽起他,凑到面前,旋即又惊慌失措的放下他。 我看见,张全贵的从头发发根处渗出点点的白色,随后这抹白色迅速的蔓延开来,一眨眼的功夫他的头发就全部变白。同时白的还有他完好的皮肤。 眼前的这个人全身就跟敷了一层面粉似得。 齐雨箬听到我们的惊叫,一伸头跑了出来,但是他没有在意地上趴着的张全贵而是指着老周,“你!” 我抬头一看,老周的脸也白了。他是我们中肤色最深的,现在却像是粉底擦多了,比我还白上几个程度。 只不过这白的有些不太一样,是从边缘往脸的中间渗透。老周此刻没有异样的感觉,所以他见我们盯着他,便往自己的脸上捏了一把,也没捏出任何花来、草来。 他正纳闷着,一扭头照到玻璃窗上,瞧见了自己脸上的白,当即目瞪口呆。 齐雨箬没有去管老周,他把我拉着转了圈,推着我的背把我往外头撵,“你赶紧回去吧啊。” 我打开齐雨箬的手,说:“你是觉得我太没用会拖累你,还是你不想连累我?” 他没有说话,折回房间里,把我整理到一半的箱子拖出来,又把我放在床上的东西马马虎虎地塞进去。 我看着他心烦意乱地帮我收拾东西,觉得又好气又好笑。“齐雨箬!你也太不够意思了。” 听见我的话,他住了手,“不用我再重复说这里很危险了吧?” 我狠狠地望着他:“我原本以为我们是一伙的,没想到你还是没把我当自己人看!” “错。”齐雨箬对我伸出一根食指,“就是把你当自己人所以才不希望你有事。” 我们无声的对望着。他身后的老周打了一盆水,在清洗自己的脸,想把白色的东西洗掉。 这层白色的东西确实像是从外面涂上去的,又像是干结在皮肤的表面,所以老周边洗边抠。 齐雨箬忽然笑了一声,然而脸上没有半分笑容。眼中光影一闪,他的那双三白眼在微微凹陷的眼窝里骨碌骨碌地转动,转向我以后,骤然停住了。 老周还在他身后抠自己手上的白块。他就像突然生了白癜风,完全没有前头几个吓人。 齐雨箬似笑非笑不带一点人气,举止间有点变身妖魔鬼怪的意思。 我冷静地说:“你少装疯卖傻的吓唬我,我们同一天到的这里,老周的行为举止现在还正常着,你怎么会突然就疯了。况且,你脸上一点白的都没有。” “你的胆子倒是大了不少。”齐雨箬见没法吓到我,讪讪地说。 老周还在坚持不懈地搓着自己能看见得每一寸白色之处。如果给他配上台词,此刻他应该倒在喷淋的水龙头前,像一个被坏人糟蹋的女人一般说,我好脏,我好脏。 “你不用总是想要保护我,如你所说的,我总要自己面对,不能依赖任何人。”我饶有兴趣地看着他说。 齐雨箬被我揭了短,却不服气,“你少臭美了。我嫌你碍手碍脚的。你说你除了拖累人,还会做什么?”他的语气突然有些粗暴,而且下死劲瞪了我一眼。 老周气恼地用手拍打盆里的水花,他手上的白色凝在了肉里,除不去了。此刻,他脸上的白色全面铺开,像是粉底涂匀了。再没有一块一块的白癜风。 看不出来老周这么在意自己的外貌是不是白的妖异。 正文 第134章 中毒?中邪?中蛊? “我们不如先查一查,老周为什么会中招,当初他们挖墓的时候,我们还远在一百公里以外的地方。”我说。 他们现在的样子,无非就是被墓里带出来的东西影响了。中毒?中邪?中蛊? 我说:“中毒?中邪?中蛊?你觉得会是哪一种?”这话一出口我就觉得有些荒谬,我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现在却要费心这些不神不鬼的事情。 “我看,倒像是中邪祟一类。”齐雨箬若有所思的看着我。 “为什么这么说?” “我既没有看见蛊虫也没有看见有谁下毒。我们这几天吃的东西、喝的水都是一样却只有老周中邪。” 不知道为什么我居然觉得有点刺激,迫切想要知道为什么这邪祟没有伤害到我和齐雨箬。 老周颓然地坐在水盆边上,变成白皮肤以后,他居然比以前好看许多,没有以前皮肤黝黑的时候看着粗糙,其好看程度快要赶上齐雨箬的小白脸了,不过比起柳昭还是要差很多。 张全贵趴在地上哈哈大笑,我知道他还没有疯,只是在欣赏我们方才一团混乱的样子。 齐雨箬把狂笑的张全贵扔进屋子里,反锁上了门,不顾他在里面踹门叫骂。我们俨然反客为主。 我们坐在外面的院子里的圆桌石凳上商量,老周心情非常沮丧一直埋着头,估计实在是不喜欢自己诡异的小白脸子。 我说:“我觉得,我们应该尽快找到棺材,上张全贵掩埋棺材的山坡看看。” 小山坡的地址,张全贵在前面挨打的时候就告诉齐雨箬了。我们像是知道迟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一样。 “看看能不能一把火烧棺材了,破了这里的邪祟。”齐雨箬望了一眼张全贵被关着的房间,恨恨地说。 毫无预兆的,齐雨箬突然奔过去,绕过了在水盆边哀叹不已的老周,直奔锁着张全贵的房间。看他的架势像是又准备把让我们陷入危险的张全贵拖出来暴打一顿。 他打开门,我过去一瞧,只见张全贵笑逐颜开地躺在地上翻着白眼望着天,皮肤死白,肌肉僵硬,两边的嘴角咧的老开,像是要笑到耳朵跟。 齐雨箬是听到门里头没有张全贵骂骂咧咧地动静,怕他有什么意外,所以打开门看了看,没想到真出事了。这张全贵四肢僵直的躺在地上,像是要死了。 齐雨箬大惊失色,连忙去试探张全贵的鼻息。我在齐雨箬身后突见张全贵白眼翻回来,一双眼睛目露凶光,当下心想坏了,这家伙是诈死。 张全贵对准齐雨箬伸出来的手腕就是一口,齐雨箬想把手往后缩回来,但是张全贵就是不松嘴,跟王八见了肉似得死活不松口。齐雨箬的手被张全贵咬得咯吱作响,仿佛筋骨都要被他咬错位了。 齐雨箬抬起左手就是一拳狠狠地打在张全贵的头上,张全贵吃了痛,张开满口鲜血的牙齿,他带着愉悦的表情咽下了满嘴的鲜血。 齐雨箬捂着血淋淋的手,他的脸勃然变色,倒退了几步,“疯了,这家伙完全疯了。” 之前我们却也见过发疯的刘吉强,但是我们没见过刘吉强正常的样子,对比不是很强烈。现在才不过几句话的功夫,张全贵就从刚才那个骂不停口的正常人,变成一个想要活吃人肉的疯子。 齐雨箬怕的是老周也变成这样。 我觉得我们真倒霉,怎么什么事情都让我们遇上了。简直和岛国的柯南——死神小学生一般,走哪儿哪里出怪事。 我一扭头,老周已经站在我身后,无声无息地盯着躺在地上喘着粗气的张全贵。 他看见我看他,随即低下头,缓慢地挪到了边上。 就在这时,张全贵一个鹞子翻身从地上爬起来一把推开有点愣神的齐雨箬,拔腿就往大门外面跑。 齐雨箬捂着鲜血淋漓的手去追,已经来不及追上。但是他执意不放过张全贵,拔腿就追出门去。 老周丧失了斗志,一直都垂头不语。 我看着张全贵的离去的动作一点都不僵硬,和前面看到的那几个人完全不一样。好家伙,这个张全贵刚才骗过了所有人,他可能是在装疯。 我担心张全贵把齐雨箬引出去会有什么阴谋,连忙也跟着齐雨箬急匆匆地追出去。 不过,没跑两步,就见齐雨箬垂头丧气的回来了,显然没追上。 我们失了张全贵也没有搞清楚真相,现在是两眼一抹黑,完全被动。 “你们刚才真不该照死里打他,现在他逃出去和我们结下仇了。这更加不好办了。”我埋怨道。 齐雨箬收起一脸的丧气,脱掉了外套,遥遥地扔给了默不作声的老周,伸了伸胳膊像是准备大干一场。他说:“现在看起来,我们只有靠自己了。” 一团乱麻,必须先分析一下。 齐雨箬进屋拿了纸和笔开始把疑点一条一条列出来:1、为什么张全贵要把我们骗过来?目的何在?2、老周是不相干的人为什么也会中邪?3、女尸到底是个什么怪物,为什么能同时咒这么多人?4、他们中的到底是不是邪祟?5、破解之法是什么? 大致上就是这些问题。我们围绕着这些问题,讨论来讨论去都理不清头绪。相对于我比较怀疑村里人都中了毒,这种毒以明器和尸气为媒介,但齐雨箬还是坚持认为是棺材里的邪祟在作乱。 我并不敢去否认齐雨箬的说法,只是在厉害的邪祟害人总要有个媒介吧,不可能老周一来什么都没有接触,邪祟就能凭空害了他。 这是许久未说话的老周说,他曾经央求着张全贵给他看一眼红肚兜,可能是因为接触了明器的原因。 但我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在市里的时候,我们每个人都接触过这个肚兜,莫非这尸毒只有在靠近自家门口才会有用? 思及至此,齐雨箬说,干脆我们就去看一看这棺材里的东西,到底是何方神圣。 正文 第135章 阳落阴起 我点头同意了,要干就快,否则迟了又要生变数。 只是现在最大的困境是,我们手无寸铁,没有带武器过来。 最后,我们把张全贵家翻了个底朝天,找了两把铲子、砍刀和其他工具。 我们决定今天晚上乘着周围人入睡的时候再动手。商量好以后,就各自休息去了。 不过我完全不敢睡着,这里毕竟是张全贵的家,万一他提着刀再杀回来,我们毫无防备,岂不是会死的很惨。 晚上又要去冒险,让我的心潮很澎湃,激动的血液在我的身体里流淌,刺激的我直哆嗦。我想这不是害怕而是兴奋。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摆脱了恐惧,觉得非常兴奋。 这算是冒险的天赋吗?还是其实是自己在作死呢? 上次去靖王墓回来以后,我无所事事傻傻地在家待了了一个月,那段时间日子非常难熬,但是当时我归结于找我爸爸的进度缓慢,没有线索。但是,现在依旧是没有线索,我却没有感觉到丝毫痛苦。 我想我可能已经变了,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我也不知道。 我坐在院子了抬头望着天,齐雨箬见我这幅呆呆的样子也过来和我坐在一起。 “你怎么了?是在为老周的事情担心吗?”齐雨箬侧着头问我。 我一回头,“是你啊。没什么,就是觉得自从我爸失踪以后一切事情就变了个样子,没有我想得那么简单。活着,变得很艰难,原本这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我低着头,齐雨箬和我肩并肩,他说:“还记得我说过吗,‘你不擅长任何东西,所以我才会很怀疑你是怎么平安的长大的。’因为对我来说活着一直都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我垂着头说:“那你是怎么面对这么多困难、不简单的事情?” 他心平气和地说:“天地之大,无奇不有,一切的所见所闻都是一种机缘。简单也好,困难也罢,都是有缘才会遇到的事情,挺好的。” 我皱着眉头,避开他微笑的脸,“可是我怎么觉得,自己越见越多,只要一停止遇到危险的事情反而心里还空落落的。” 齐雨箬哈哈一笑,“你才见过多大的天地啊,居然就惆怅起来。” 我反问;“这么说,你见过很大的天地咯?” 齐雨箬自豪地点点头,用手比划着,“从南到北,从东到西,我都见过。可是天地再大,万物再齐,漂亮小姑娘再多我还是觉得钟淳最可爱。” 他居然能把这么肉麻的话说的这样一本正经。我推了他一把,沉下脸,说:“少来这一套,一点没正经。” 他把眼睛转了几转,带着狡黠,指着周围,说:“不过像现在这样,坐在农家小院里,吹吹傍晚的风,也挺好的。” 我笑了,渴望平静是个很奢侈的愿望。 我们坐在一起不说话,尽管齐雨箬安慰了我,但我还是有点不安。做了一会以后,我们准备今天的晚饭。每回出去之前总是要吃饱的,因为一旦干起活来,下一顿在什么时候还不知道。往往生死关头谁也想不起来肚子饿,等到危险过去想到饿了,那时候基本就快饿虚脱了。 所以,这次我们反客为主,把张全贵家的菜地里的菜全拔了准备好好的吃一顿。 齐雨箬一边拔菜一边骂骂咧咧地说张全贵是个懒汉,地里的菜几乎都是蔫黄蔫黄的,没几颗水灵灵的好菜。 老周蹲在张全贵家的后园整理地里的大白菜。他说,这你就不懂了吧,他家的这些菜都是没上化肥,全是留给自己吃的,而外面那些长得颗子很大、又水灵灵的小菜都是上了农药化肥的。那些菜都是卖给你们城里人吃的。 我想想还真是这样,三和村的每家每户,家前屋后都种了不少的菜,这些无公害的菜都是留给自己吃的。 老周又说,这菜为什么会黄因为就这点土地,太过贫瘠,要想不黄,就要每年开春翻土上大粪。现在哪有这么多大粪给你上地啊。 我问,那农民承包的地里里的菜和粮食都是上化肥、农药的? 老周看看我,那是当然。而且这化肥还要越上越多。今年一亩地上70斤复合肥料,到明年再上70斤复合肥料,那庄稼就不肯长得好。一定要上比去年更多的肥才行。改革开放这几十年下来,土壤板结严重。土壤里都是毒素。东北的黑土地早就没有了,全变得板结和贫瘠。人多了什么都没有了。 我们结结实实的饱餐一顿,为了防止尸毒的扩散每个人都吃下去不少糯米,只是没有符灰不知道糯米能够控制尸毒到什么程度。在七扯八拉的聊天中。暮色终于缓慢地降临。 我们虚掩上张全贵家的大门,因为没找到大门的钥匙。随后,我们向村北头走去。 张全贵葬尸的时候是看到那个地方没人,所以和刘吉强胡乱葬的,也亏他找的“风水宝地”,居然是北头的北坡。 就算再不懂风水的人也知道,埋葬人是绝对不能在北坡的。就算不靠它给子孙后代祈福保佑,起码也不能葬在阴气重的地方。 张全贵和刘吉强能够抬着棺材去的地方想必是离村子不远。出了村没多远,我们就看见一个小山包。 俗话说,山主人丁水主财。北坡这里只是个土丘,无山无水,正经人家是不会把人埋在这里的。我们只要看看哪里有新动过泥土的痕迹。 张全贵他们把棺材埋在这里,没有超过十日,从泥土的新旧痕迹判断应当没有问题。 我们顺着小山坡的一条直路上去。“直则冲,曲则顺。”张全贵误打误撞的把女尸埋在最糟糕的地方,难道是要等着让它养足了阴气,好起来害人不成。 黄灰色的土壤踩在脚下,山坡上都是碎石块。这片贫瘠的小山头,一眼可以望到很远。 风一吹扬起一片尘土,整个山都是脏兮兮的颜色。 夕阳不落,阴气不起。时至夜晚。泥土褪去了白天的一点余温变得寒凉起来。我用手摸了摸泥土打算根据湿度来判断是不是新鲜的土。我的视力是不及老周和齐雨箬,因为读书读了这么多年,看的这么多书所以多少有点近视眼,虽然度数不高,白日太阳好的时候不明显,但是到了晚上还是和他们的完好的视力有些区别。 正文 第136章 寻尸 我摸了一小撮土,闻了闻很干燥,也没有异味。一动手碾,马上化为了粉尘。 齐雨箬拦住了我还想摸泥土的手,“你站远一点,不要用手摸。如果邪祟已经厉害到了凡是靠近、接触过它的陪葬品的人都会中邪,那么,你想它会是安静地躺在泥土里面吗?” 我想齐雨箬说的即是,它不会老老实实地躺在泥土里,这土应该会有肉眼明显可见的不一样的特征。 太阳完全下山了,四周的寒气开始冒出来。我们三人站在荒地上。太阳落山以后周围寒气扑面而来,周围一股子荒山野岭的山味儿。我环顾四周,远远地能看见几座山的轮廓,黑暗中状如巨兽一般,似乎随时会扑过来。 齐雨箬拿着张全贵家里的唯一一只手电筒。这个手电筒经过了特别的处理,齐雨箬在灯头临时罩了一圈硬纸板,这样光柱只收束到前头的一段,散射不出去,只要稍微远点就看不到了。 老周默默无言地跟在他身后,周围静的诡异,时不时有几声秋虫有气无力的叫声。 因为连着几日都在阴沉沉的天气,所以天上的云朵很厚,没个月亮,地上的光线幽暗。 我们三个人背靠着背,四处张望。 突然,齐雨箬指着自己前方十米处的地方说:“看。” 饶是我眼神再不好也看见了,泥土下面像是开了锅,一直在浮动个不停, “那是什么?是尸气在浮动?”我问。 他们都不回答我,耐心的等着下面会发生的事情。 泥土的浮动越来越剧烈,它一定知道上面有三个大活人在等它。 齐雨箬弯着腰时刻准备着。我紧张地盯着脚下,生怕脚底下突然伸出一只骷髅手,那干枯的手一定会抓住我的小腿,把我往地下拖。 等了半天泥土光是浮动,不见别的异常。我们一行人在黑不溜秋的山坡上傻站着。 齐雨箬突然一拍脑袋,“我忘了,如果它能出来,早就出来作乱了,也不会单等现在。” “切。”我不满的咕哝。 齐雨箬直起腰,对我的轻蔑很不满意,“要不,一会你先挖开看看。” “我先去就我先去,好过你们傻站着,光等着女鬼来扑你。”我率先走了过去。 此刻脚下的泥土呈一种浓郁的黑色。泥土在一片长方形的区域不规则的翻动,像是有气体在下面涌动。靠近以后我没有闻到特殊的气味,比如血腥味,除了泥土会动看不出有什么不寻常。但想必这棺材就在下面。 我用脚踢开一点泥土,下面便露出一小抹红色,是棺材盖露出来了。张全贵他们埋的时候居然埋这么浅,只怕过几天稍微刮点大风,棺材上的土层就能刮开。 我有点迟疑,“我看我们就在上面放一把火直接烧了省事,省得一会麻烦。” 我原以为齐雨箬又会嘲笑我胆子小,但是他沉思了一会居然觉得我说的很有道理,既然它出不来,我们就在外头放一把火,烧了完事。 我们用铲子清理掉上层的浮土,虽然还是很好奇女尸长什么样子,因为之前张全贵说女尸保存完好,一点也没有腐烂。但是谁知道张全贵这个骗子说的真的假的,也许他当初这么说是为了吸引我们都来这里。 深红色的棺材盖整个的露出来,借着齐雨箬手里的手电筒我看见棺材盖上有些不太寻常的符号。 我凑近准备看看清楚。老周突然拉住低头弯腰的我,他说:“万一里面的东西窜出来怎么办,既然都不打算开棺了研究上面的花纹也没用。” 齐雨箬点头称是,“横竖都是要烧的,看清楚也没用。” 我冲他们摆摆手,用脚踢了踢棺材盖,里面“咚咚咚”带着空旷的回声。 “你们说,这里面是不是已经空了呢?”我问。 齐雨箬也用脚跺跺棺材盖,“好像里面确实是空的。” 我们跺脚的时候震落一些覆在棺材盖上的薄土,这下我看得更加清楚了。 棺材上的符号是符文。 这些符文,先是阴刻在棺材上,后又用黄色的金漆涂满,首尾相连的绕着棺材盖板的四周写了满满一圈。 这些符文不知道从哪里开始算起,算是完整的一轮,好像没头没尾却是无始无终。 我想起太极圈也是这样无始无终,好似一个永动的轮回。 这大一圈符文又是由一小圈符文组成的,我注意观察这些小圈里的符文,发现它们是有头的,开头像是房子的屋顶,长长的一条,往下看又是一个方框,方框里面有三个符号,方框下面潦草的写了一行字,字下面又是符号。 我身子后退一点,从远处看像是一团乱麻一般。我曾经见过这样的鬼画符,不过却是写在长长的黄纸上,而且是用朱砂写的。这个符文先是用刀刻在棺材盖上,再是上黄漆涂抹在红棺材上,倒是头一回见到。 道家的符文给这个棺材平添了几分邪气。 棺材里面,不论我们在外面怎么踢打至今都是安安静静的,不像以前遇到的那些粽子一嗅到活人味道就喜欢在棺材里敲打的叮叮咚咚。 我望着龙飞凤舞的道家符文发了呆,棺材中间还有一副太极图,这太极图中的阴阳鱼瞪得久了,两条一黑一白的阴阳鱼看起来居然会自己转动。 我眨了眨眼睛,阴阳鱼仍旧静静的在棺材盖上。 正文 第137章 僵尸分类 齐雨箬用拿着手电筒的胳膊肘碰碰我,“你怎么那么容易失神,注意点,行不行?” 我不想告诉他我方才一时眼花,看见阴阳鱼会自己转,所以只是咕哝了一句:“太暗了。” “哎,带着手机是干嘛用的?平时见你看啊看的,关键时刻都不知道拿出来用。”齐雨箬继续拿着手电筒照着棺材。手电筒的小光圈投在我刚才盯着看的阴阳鱼上。 我拿出了手机,前几天为了以防万一下载了一个“手电筒”的APP,没想到现在还真就派上用场了。 我调试着“手电筒”APP的亮度和颜色,把颜色调到白色,光线达到最强。 我拿手机往老周脸上照了照,真渗人,老周惨白着一张脸,面部表情像地下刚爬出来的僵尸一般。 我把手机对准地下,说:“老周,看你中了邪以后,也没怎么慌张嘛。定力不错。” 老周瞪了我一眼,没好声气的说:“你懂什么。就算心里再慌,面上还是要稳起。当别人都和你似的,先自乱阵脚。” 我看老周语速正常,思路也正常想他应该没有太大的问题,便放下心来,专心看那些符文印记。 齐雨箬直起身子来,舔了一下嘴唇,“我看,这些符号像是道家用来镇压僵尸的。” 僵尸是中国民间最为常见的传统鬼怪。因为其死不瞑目,怨念颇重,所以三魂七魄中主恶的魄残留在躯壳中,支配躯体的行动,只保持了最原始的食欲,又因为能吸收月魄之阴气,所以喜欢扑食活物。《难经?十四难》这么介绍僵尸:“(脉)再呼一至,再吸一至,呼吸再至,名为无魂。无魂者当死也。 僵尸会染上尸毒或者墓地的风水属性。僵尸作为怪物最早出现在清代纪晓岚的《阅微草堂笔记》和袁枚的《子不语》中。《子不语》中把僵尸分为八大种:紫僵、白僵、绿僵、毛僵、飞僵、游尸、伏尸、不化骨。据《子不语》及《阅微草堂笔记》所记载,僵尸还有三个别名:移尸,走影,走尸。 后人又将僵尸细细的分为12种,如肉尸、醒尸、荫尸、玉尸等等。也有更加细致的划分为18种尸:僵尸、血尸、荫尸、肉尸、皮尸、玉尸、行尸、炸尸、汗尸、毛尸,、走尸、醒尸、甲尸、石尸、斗尸、菜尸、绵尸和木尸。我们以前在靖王墓中遇到的那个绿毛粽子,可能算是玉尸的一种,它虽然攻击我们但是并没有要吃人的意识,而且是绿色的,也会长指甲皮毛,特色是不吃不喝不饿,怕见阳光。 我对于僵尸并不是很了解,正如我记得老周有一回说过,判断你对面的尸体是哪一种僵尸真的很重要吗?你面对的横竖都是想要弄死你的死尸。如果不想着快速去解决掉,而是去想它是哪一种,那这种思考将会是你人生的最后一次思考。 齐雨箬虽然不分类别但是他会分等级,因为判断它的等级就可以知道就地解决的难易程度。这显然是他们尊崇的另外一种分类方法,僵尸可分为六级:第一级是“白僵”,尸体入养尸地后,一月后浑身开始长茸茸白毛,这类僵尸行动迟缓,非常容易对付,它极怕阳光,也怕火、怕水、怕鸡、怕狗更怕人。第二级是“黑僵”,白僵若饱食精血,数年后浑身脱去白毛,取而代之的是一身几寸长的黑毛,此时仍怕阳光和烈火,行动也较缓慢。 齐雨箬曾经在我住在他那个豪华别墅的时候说过,在遇到我以前曾经在斗里只遇到过个把的白凶和黑凶,也就是白僵尸和黑僵尸,但在遇到我以后一起尸就碰到两个绿毛粽子。我听他的言下之意,是说我才是个女僵尸,所以我当即就和他大吵了一架,以至于第二天一整天他们叫外卖的时候都没有带上我的那一份。 第三级到第六级分别为:跳僵、飞僵、魃、僵神。我不知道遥远的传说是真是假,只希望自己永远也别遇上这样级别的僵尸。 僵尸只能在晚间出来,风水学上僵尸属阴,至阴之物。而光属阳,至阳之物。阴阳虽然不相容,但是僵尸也可以白天出来,茅山术士能够驱使僵尸,给僵尸下避光咒,让它们不畏惧阳光。 湘西走脚人也有另一种做法,也可以驱使僵尸,控制僵尸:因为某种原因,某人客死他乡,但湘西习俗是哪里的人死了以后,尸体必须带回家乡安葬于祖坟。所以一般是在天亮之前,把尸体赶往义庄,或者固定的小店。尸体一般都披着宽大的黑色尸布,头上戴着一个高筒毡帽,额上压着黄色符文纸垂在脸上。这些披着黑色尸布的尸体前,有一个手执铜锣的活人,他敲打着手中的阴锣,领着这群尸体往前走的。他不打灯笼,手中摇着一个摄魂铃,让夜行人避开,通知有狗的人家把狗关起来。尸体若两个以上,走脚人就用草绳将尸体一个一个串起来,每隔七八尺远一个。走脚的人要练习“三十六功”,比如站功、走功、拐弯功等等,以此来控制僵尸的行走、站立、拐弯等等。 这刻着符文的棺材下就镇压着僵尸,我越来越崇拜钱老板家的青花瓷猫,简直就是料事如神,胡须断的恰到好处。不得不让人相信,湘西青花瓷猫的神奇。 不过这种神奇现在对远隔百里之外的我们是没有用了。早知道就应该规劝钱老板听他家青花瓷猫的话。 我们站在无星无月的夜空下,等着齐雨箬让我们烧,不过他居然显得有些犹犹豫豫。 “怎么?”后面的老周走上前,他可很少看见齐雨箬又犹豫不决的样子。 齐雨箬皱着眉头,用手摸他那今天早上刚剃干净的光滑下巴,“我在想,如果真是能用一把火解决的问题,为什么还要画蛇添足的用符法压制?” “说明这个僵尸烧不死,或者烧不得?”我补充问。 “我想,极有可能。”齐雨箬郑重点头。 我们三个人都在围着研究棺材上的符文,我一抬头便觉脑后有一股劲风。我根本来不及去想是那是什么,只凭着直觉猛地一把推开了和我靠得最近的老周。 齐雨箬也意识到不对,一个测滚翻,出去好几步远。 我把老周推倒以后,都还没来得及爬起来,就听见老周愤怒地骂道:“你他妈又推老子,上次在靖王墓还没……” 忽然他闭了嘴,我也刚好起身。只看见我们身后站着一个女人。 正文 第138章 无头女子 这个女人她是光着身子的,浑身上下不着一丝一缕,她腰肢纤细,小腰感觉盈盈可握,四肢俱全看起来很修长,身体呈一种曲线,这副身体的主人应该很年轻才对吧。 不过,她没有头。 说她没头也不全对,她一扑没有成功,伸着双手,一挺身子。我看到她胸口那硕大并且可观的“双峰”也在她一挺身以后微微的颤抖,如同刚刚出锅的嫩豆腐。她的身体富有十足的弹性。挺身之后,浓稠的黑色液体开始从她的断颈处往外涌出。 她脖子上还露着脖子的白花花的骨头茬子,参差的皮肉骨骼先是被黑色液体糊住。黑色液体越涌越多,但是并不四处流淌,而是粘粘糊糊的堆积成一个人头大小的黑色球。 咋一看还是很像一个人头的。 来不及去想她的头怎么没有了。齐雨箬说了一个字,“跑。” 我用不着等他说第二遍,撒开腿就飞奔起来。 齐雨箬说跑得时候已经跑起来了,老周的反应也是极为灵敏,所以他们两个几步过后便把我甩出两三米远。他们大概忘记了,现在没有哑巴在后面压阵带着我跑了。 不过,我的运气在于,黑头女尸压根不打算扑我,而是越过跑得最慢的我,直扑此刻身上阳气最充足的齐雨箬。 飞身上来的女尸一把就扑倒了齐雨箬,齐雨箬这会儿因为话说太大糟报应了。谁让他前几天说哪个女鬼敢来找他,他就把女鬼压了,让恐怖片变成a片。 女尸骑在齐雨箬的身上,用细长的手指掐着齐雨箬的脖子,齐雨箬在下面脸憋得通红,用手推着女尸就是使不上劲。 我手无寸铁,能拿来打人的就只有手机了,我一手机砸在女尸的背上,它纹丝不动。我心里有点后悔当初为什么没有买个诺基亚回来。 我抡起拳头砸在女尸的肩上,这一砸我觉得虽然女尸看起来像刚死不久的尸体,但是实际仍是有所差别的。它的表皮坚硬,手感有点像鞣制后的皮革,骨骼硬如钢铁,打的我手疼。 老周独自一人跑出四、五米远,回头看见身后的我们距离他老远,马上又掉头回来。 他急转弯回来,举起手里的铲子,一铲子就削掉了女尸的半条胳膊。 被削掉的半个手臂掉在地上再没有动弹,但是女尸并没有就此停下动作,马上举起一只手和仅剩骨茬的手臂转而向攻击它的老周扑去。 老周手里有了准备,挥起铲子就铲中它的小腹。 慌乱中,齐雨箬手中没有任何的工具,他做了一件大胆又恶心的事情。他双臂张开死死地从后面抱住女尸。 女尸左右剧烈地摇动身体真是怒不可遏的疯狂样子,齐雨箬抱着抱着,手就滑到了女尸刚刚被老周切开的腹部。他伸手从稀烂的腹腔中掏出一把内脏,一拉扯得老长,是女尸的肠子。 这黏腻的手感让齐雨箬大步后退,只是肠子还搭在手上,牵连着拉出去好长一段,肠子的颜色也不是真宗的红色,而是混合着白黄色的尸油、黑色的尸水以及说不清楚的什么东西。 人的小肠有5、6米,齐雨箬一味的想摔掉手上的小肠,一路后退,细细的小肠在他的手上像个风筝线,一头牵着无头的女尸风筝。 老周连忙拿着铲子冲上去想要斩断这根“线”。 女尸又要往齐雨箬身上扑,而他们那边正在手忙脚乱的弄掉缠着的人小肠。 我从一边踩住女尸拖在地上的小肠,肠子一端在齐雨箬那边,一端在女尸的腹腔内,我从中间踩住女尸的肠子,女尸受到牵制扑不过去。 我、老周齐雨箬、女尸,我们现在呈一个三角形,连着三角形的是一根小肠。 虽然场面一片混乱,但是我还是注意到女尸的身上没有明显的尸臭味。刚才一开始,我以为是在开阔地带所以没有尸臭,现在肠子都流出来,我还是没有闻到尸臭味道,加上之前触摸到女尸的皮肤的特殊手感,难道说这具尸体经过了特殊的处理? 老周那边终于用铲子把肠子斩断了。 可女尸却歪歪倒倒的向我跑来。我连忙跑到齐雨箬那边。 老周拿着铲子横在胸前充当武器就等着女尸过来,给它以迎头痛击。 女尸已经没有了先前的灵活,它脚下一个踉跄居然被自己拖在地上的肠子绊倒了。 老周大喝一声,飞身过去,对着女尸一顿狂铲。没多大功夫,女尸就被碎尸了,只留下一地的残肢断臂。 那些残肢微微地抖动了一下便不再动了。 齐雨箬甩掉手上的污物,狼狈的起身,说:“娘的,真倒霉。” 我说:“这东西是棺材外面的还是棺材里的?” 齐雨箬甩甩手,“你最好祈祷这东西是棺材里面的,否则一会又要对付一个。” “哈?” 老周少见的一脸嫌弃的看着齐雨箬。鬼知道他手上的黑色尸水怎么甩都甩不掉。 “现在怎么办?”我问,我有些心痒难耐,想要开棺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 都说好奇心会杀死猫,可我现在的心就像是又猫在挠一般,实在好奇的厉害。 齐雨箬虽然一脸的晦气,但是他咬咬牙说:“准备火把,开棺。” 开棺摸金,开棺开习惯了,真遇上棺材不开反倒觉得难受。 听到齐雨箬说要开棺我反倒是松了口气。我边忙着捡些枯树枝做柴火打算烧掉碎尸。 三个人动手,很快就燃起了一堆火堆。齐雨箬虽然不抽烟但是随身带着打火机,常在野外生存随身带个打火机很有必要。 火苗微弱,在夜风中微微的发抖,似一堆荧荧鬼火。但是烧掉这一小堆的尸骸够了。 尸体看似饱满但是水分极少,很快就燃尽了。火苗熄灭以后,土坡归于黑暗寂静。 “又要开始了吗?”我听见齐雨箬轻轻地说。 红木棺材盖子还是露在外面,像是在等待我们去打开。 老周拿起铲子,一铲子就掀开了棺材盖板,棺材盖板被老周撬动的翻滚了两圈,摔在一旁激起好大的灰尘。棺材盖板翻起的时候,内侧的板子凹凸不平整。被划花了好大一块,似乎有人在上面刻字。 正文 第139章 闻之色变 我们那手电筒往暗处的棺材里照了照,里面什么都没有留下。 看起来刚才那个被我们烧掉的**女尸应该就是从棺材里出来的,从她浑身赤条条的来看也应该就是被张全贵他们拿走陪葬品的那个。这几个人把女尸扒了个精光。 我们有些面面相觑,不明白棺材上又是画符又是阴阳鱼,结果被镇压的女尸这么不堪一击,而且连棺材里面都一点名堂没有。 齐雨箬蹲下,仔细地察看棺材,他拿着手电筒指着棺材的底部,的确是空空荡荡看不出任何端倪。 老周立在齐雨箬身后,往里斜了一眼,也觉得没什么可看的。比起外面的符文,里面实在是稀松平常,就是一个空棺材而已。 齐雨箬说:“刚才棺材盖板滚落的时候,我好像看见里面刻了几个字,‘……蒙垢身陨……’。” 老周缓缓一点头,说:“我也看见上面密密麻麻的,有字在上头。” 是了,我方才也瞧见了,我回头看了一眼齐雨箬,发觉他好像有些不对头。 他的脸呈现出一种妖异的白色,在幽暗的手电筒光亮下显得格外渗人,脸上青光光、白惨惨的。嘴唇却是很红,好像刚刚饮完血的妖魔。 老周抬手指着齐雨箬,“你的脸,也变了!” 齐雨箬看不到自己的脸,但是他抬起手一样可以看见自己手上的皮肤。他把手握紧放松,又握紧又放松,白色已经渗入了他皮肤的纹理。不知道刺上他一刀他的血液会不会也变白了。 他虽然皮肤变白了,但是一双眼睛仍是相当亮,依旧是个人精模样,没疯没颠。我虽然担心他,但是看他对自己的手翻了一个淋漓尽致的白眼,反倒放心下来。老周不也是变成这样,现在还是好好的。 如果张全贵的故事是真的,那么从村支书的皮肤变白到他发疯怎么样都有一日一夜的时间,我们抓紧点未必不能找到解决的方法。 这么说起来,张全贵和其他人身上会变白,最后会发疯真的是因为接触了女尸和它的随葬品,而造成的。 齐雨箬的神情相当的犹豫,他说:“我看你还是先走吧,毕竟……” “走什么走?又怕我遇到危险是吧?你怎么就不能相信我呢?在遇到你之前我不也没有死吗?”我听到他要赶我走,顿时勃然大怒。都什么时候了他还要赶我走,我当下就把齐雨箬啐了个满脸花,逼得他同意往后遇到了危险必须三个人一起行动。 我的气焰越高,齐雨箬的火苗就越小。老周在一面若有所思地看着我们。 我冲着齐雨箬一挥手,说:“去把棺材盖给我翻过来。让我看看这上面写点什么。” 他和老周乖乖的把棺材盖翻过来,让它里子朝上,有符文的一面朝下。 我们没有看错,棺材里面确实被人刻上了字,而且字数还不少,有好几百字之多。 齐雨箬蹲下去看字,我也学着他蹲下。我用手机打着光。棺材盖子内里的字的大小有些不一样,深浅也有不一样。看上去像是人的手指甲划出来的。 我把重心放下面,蹲的更深,看看清楚上面凌乱的字迹,说:“这些字迹若真是棺材里的人写的,那真说明了……” “棺材里的人是活埋的。”我和老周异口同声地说。 齐雨箬接着说;“说明埋下去的时候人还没有死。” 我蠕动嘴唇念起了上面的文字:“予姊讳珍,蒙垢身陨……” 老周突然打断我,说:“我看不懂,你还是说人话吧。” 我只好把棺材上的内容翻译了一下,棺材里的文字说:这个被埋的女子的姐姐叫珍儿。珍儿十四岁的时候嫁给了张员外做妾室,没想到三年以后,张员外说她的姐姐背着他偷人,就把她姐姐浸了猪笼。 浸猪笼是旧时的一种刑罚,这种刑罚是私刑,在大家族里面所见不少。把人放进猪笼里,在笼子的开口处绑上绳子,方便吊起来,放到江河湖泊中淹浸。罪轻者,在水中浸泡若干时候:罪重者,会淹没至顶,直到淹死。通常都是用来处罚不守妇道的妇女。 在旧社会,如果发现女子和不是丈夫的其他男子**,就可以报告给村里的长老会或者族长一类的人物,一旦被确认为实事,那么女的就会被浸猪笼,放到河里淹死。浸猪笼的意思是指被浸猪笼的女子猪狗不如,如畜生一般,也是诅咒她死后再投胎也不得为人的。 齐雨箬因为是看,所以比我说加上翻译的快,我看到他的目光已经扫到下面去了,就停顿了一下。齐雨箬的脸上带着恶心的表情,他皱着眉头说:“这叫什么事?” 老周心急地说:“这就完了?都淹死了,怎么还会爬到棺材里刻字?” “哎呀,你听我说完。”我说。 正文 第140章 百年旧事 我继续往下讲:珍儿被浸猪笼以后,头没顶在河水里泡了三天三夜,人居然没有被泡肿胀,村里人害怕有什么变故担心珍儿的冤魂不散会找他们报仇,所以张员外做了一口好棺木打算厚葬她以此平复珍儿的怨气。 没成想到了第七天,珍儿的头七那天,也是回魂夜当晚。珍儿的棺材被打开了,她从里面爬了出来,弄死了张员外的一家老小。 “我靠,这是听聊斋呢?”老周说。 齐雨箬笑笑说:“往下还有更加匪夷所思的,更像是《子不语》,往下念就知道了。” 在这个月黑夜风高的荒坡上,我举着手机照明,齐雨箬打着手电筒,我们在一堆刚烧完的僵尸边上讲鬼故事。老周听得还颇为带劲。 缓缓的风吹起,使得远处的树木影影绰绰。周围都是沙土和碎石。我加快速度把它说完。 珍儿在弄死张员外一家老小以后还是不罢手,又去找族长的晦气。族长八字颇硬,居然没有让珍儿弄死,但是他全家也惨遭横祸,所以族长便请了当地有名的一位道士,请他降妖作法收服已经尸变的珍儿。 道长果然收服了珍儿,将她封在棺材里并且在她身上下了咒语,让她永世不得翻身日日夜夜魂魄受火焚、冰冻之苦。 我说到这里觉得有点不太对劲,似乎这道士不正统。寻常的道士降魔不过是打得魂飞魄散或者度化她的戾气,为什么这道士却倒过头来给死人下咒,叫她永世不得安宁。 不知道老周听故事听上瘾了还是不愿意再在这个阴气重得地方待太久,一个劲的催我往下讲。 他问我:“莫非这棺材里面的人就是珍儿?” “不是。”我摇摇头,“棺材里的人是珍儿的妹妹。” 上面歪歪扭扭的字迹接着往下写:珍儿的妹妹每天晚上都要做梦,梦见自己的姐姐被道士放在锅里煮,被锯成一块一块受尽各种酷刑。她痛苦的寝食难安。 正巧,从西康来了一个汉族男子,说自己会解咒,只是解咒要付出代价必须以命换命。最后珍儿的妹妹换上了她姐姐的丧服,躺进她姐姐的棺材里。 我说完了,心中越发觉得匪夷所思。 老周问我:“这就没了?” “没了。” 老周突然有些愤懑:“真是神经病,既然自己的姐姐被人害的永世不得超生,不去找那牛鼻子老道报仇却想着以命换命。还有那西康来的小子也不地道居然出这么一个馊主意。” 西康就是西康省,设置于民国二十八年(1939年),简称康,省会为康定,现在的雅安市。省东界四川,南界云南、印度,西界西藏,北界青海。“康”为藏族一支康巴族,生活在西(和谐)藏之康地,故省名为西康。 之前张全贵说这个东西是清代的,肯定不对。张全贵这人满口的谎话,真后悔当初齐雨箬和老周揍他的时候被把他揍死。 齐雨箬默念着上面的文字,末了说:“有点意思。” 我问:“怎么有意思了?难道是因为西康是藏地却出来一个会解咒的汉人?” 齐雨箬摇摇头,“不是因为这个。你看,这些字应当就是珍儿的姐姐在棺材里刻下的,虽然不知道她出于什么目的而刻下这些,但是起码说明她希望以后有人知道这件事情,或者她意识到,她被骗了。” “被骗了?”老周问,“怎么就被骗了?” “所谓的解咒,根本就不是解咒,而是将诅咒转移,只不过是将珍儿的诅咒转给了她的妹妹。” 我咂舌,头一回听见诅咒也能转移的。 齐雨箬继续说:“也许这个人在行诡异之术,只不过拿珍儿和她妹妹做了实验。” 我想想觉得不对,“如果说这些字是棺材里的人写的,那么为什么我们刚才烧掉的女尸是没有头的,总不见得是她刻完了这些字再把自己的头弄掉了?” 齐雨箬说:“那要问张全贵,也许他们怕女尸的报复先行一步把女尸的头割下,没想到还是没逃过。” 这样就能说的通,张全贵他们挖了坟结果有人受到了诅咒,他们割下了女尸的头颅发现还是无济于事,于是跑到古玩城诓骗我们来此,好借我们的力量为他破除诅咒。 老周听的不耐烦,用脚踢了踢土块,土块一蹦老远。 我望着远去的土块,说:“这么看来,一定还有第二个棺材,那就是珍儿的棺材。如果诅咒真的转移了,那么珍儿现在应该是一堆安静的骨头才对。” “没错,就是这样。诅咒连同着尸变一块给了珍儿的妹妹。根源在珍儿那里,如果能找到她的坟墓那么一切就有希望解决了。”老周说。 齐雨箬扬起手来,说:“不对,先缓一缓,让我好好想想。” 老周搓着自己惨白的手掌说:“有啥可以缓的,我们直捣黄龙,把另外一个女尸的坟也给烧了,就可以破除身上这些白不啦叽的玩意。” “不是。我总觉得你们刚才说的,有些不太对啊。” 我脑海中灵光一闪,把先后顺序又捋了一遍。珍儿先是被人害了,然后变成僵尸去害人,道士收复了她,在她身上下咒,所以她的灵魂永世不得超生。最后,珍儿的妹妹遇到一个西康的巫师,巫师将珍儿的诅咒转移到了她妹妹身上。 齐雨箬看着我恍然大悟的表情,他把手抱在胸前说:“你们少算了一个,这珍儿现在也还是个僵尸又中了道士的诅咒怨气应该前所未有的重,而且看样子很厉害。” 我说:“她们姐妹俩现在算是同气连枝了?” “差不多吧。”齐雨箬抬起手,像是忍着恶心一般看了一眼自己的手。那手因为沾染了女尸的黑色尸水现在中了尸毒变得极白。 老周和那些变白的村民也是中了尸毒,这尸毒依附在明器上,使得接触过它的人全部中毒。 我说:“原来你们不是中蛊了,而是都中尸毒了。我们回去找点糯米和符灰,看看能不能缓解尸毒的发作。” 正文 第141章 尸毒 我以前看过一些报道,证明尸毒是确有其事,也是有科学依据的。 人在被迫死亡的过程中,恐怖、怨恨、悲痛集于一心,所以死得越是惨烈的人怨念越是深重。将死的人为了生命与自由而徒然的挣扎,其血液中的激素——尤其是肾上腺素之分泌会亢进,因此大量的激素及毒质会留在肉内,随着血液循环的紧急加速,全身马上就会布满有毒的元素,令整个躯体充满了毒素。 人死亡以后,血液立即停止循环,在10分钟内,尸体内的每一个细胞中的小液胞自然展开、产生溶解酵素导致细胞组织的自然破坏或自身分解,有毒的酵素开始蚀化肉细胞内的细胞组织。 珍儿的妹妹在惨死的时候必然满心满眼里面都是怨恨,本来打算通过这种方法让自己的姐姐能让其灵魂得到超脱。但是后来在棺木中,发现自己其实是在慢慢的等死。 一个人要不吃不喝多少天才会死?一般的人大约只需要三天就够了,如果有水喝的话,拖延的时间更加长,可能要七天。 一个人封闭在漆黑的棺材里,痛苦挣扎,最后慢慢的受到恐惧的折磨而死去,是多么令人可怕的一件事情。没人会来救你,只有等待这死亡的降临。 在等死的过程中,珍儿的妹妹刻下了这些字。可惜,当初先开棺的张全贵他们不懂古文,所以不知道女尸有多大的怨气。 后来,到村支书尸毒发作,张全贵他们必然惊恐不已。 人们在极端愤怒或极端恐惧时,身体上立刻会发生近似于病态的变化,呈现出一些临床症状,如心跳紊乱、血压陡增、呼吸窘促,乃至昏厥等。 所以,那些接触过明器的人的一些症状都不相同,也和每个人的心理状态不一样有关。 但是还是有很多解释不同的地方,比如,为什么将明器拿到外省去,接触过明器的人,比如我,就没有中尸毒。再比如,为什么老周中了尸毒小半天,仍旧没有疯癫的状态。 老周摇头叹气,说:“这不是根源,根源我们还是要去解决掉女尸。现在我们手无寸铁的,又不知道棺材在哪里。” 突然我和齐雨箬异口同声的大叫起来,“稻田!”,把一边的老周吓了一大跳。 是了,昨天晚上,我出去梦游不是没有理由的,有什么东西把梦中的我吸引过去。所以我才会大半夜在从来没到过的地方瞎转悠。 张全贵承包的地里的稻田,一定有东西。 在幻觉中,那百年前河中的被鱼儿啃噬的女人,就是枉死的珍儿。 齐雨箬手一指,“老周,我们现在能用的工具还有多少?” 老周擦了一把头上的汗水,我看见他汗水都是白乎乎的。他说:“还用问吗?就手上这些。” 我低头看了看,老周手里一直捏着一把铲子,方才在和女尸打斗的时候,齐雨箬手里的铲子滚到下坡不见了。他手里只有一个手电筒,加上我手里照明的手机,一共就这些工具。 我们都哑口无言。这条件越来越艰苦了,一把铲子顶屁用啊。还不如拿铲子刨个坑,先把自己给埋了。 齐雨箬说:“你们干嘛要一脸的丧气,我们还远远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 我垂头丧气地说:“就算不是山穷水尽,可也不是柳暗花明啊。没有工具怎么样都过不去这道坎啊。” 老周在解决掉女尸后恢复了不少精神,他斜视着我,说:“我们要有点革命乐观主义精神,没有枪没有炮敌人给我们造。” “没有枪没有炮敌人给我们造?你干脆唱一个黄河大合唱,听说过唱歌也能驱鬼的吗?”齐雨箬露着白牙白脸笑着说。 刚才一直在跑在动,我到还不觉得冷,现在停下来,冷风一吹,居然觉得汗毛倒竖,格外的寒冷。 毕竟已经是秋天了,夜风乍起还是会寒凉。我刚才过热的头脑有所降温,但是一颗心还是在上下奔突,想到要什么都没有就赤手空拳去对付僵尸,心大跳不止,觉得这件事还是应该从长计议。可是怎么个计议发我也没有一个好主意,而且老周中毒到现在已经七八个小时过去了,我们没剩下时间不多了。 齐雨箬啧嘴道:“现在这么干耗着也不是事儿,就算等待天亮还不是一样没工具。” 我忽然想起来,自从靖王墓回来我身上就时刻带着刀子,虽然是把小刀,但是聊胜于无。 老周摆摆手,“也不是什么都没有,张全贵家里有大半瓶子的机油和一把菜刀。” 我们当下决定,让老周回去拿我的刀子和半瓶机油,我和齐雨箬先去张全贵的承包地。 望着老周回村子去,我和齐雨箬绕过村庄往承包地的方向走去。 齐雨箬见我一直不说话,所以回首问我:“你怕不怕?” 我说:“到不是怕,只是觉得这事不应该摊上我们的。我们实在冤大头!” 我们不再说话,自顾自走着。路上我扭头看了看自己的手,依旧骨骼纤细,巴掌薄薄的,没有变白。 天虽然黑了,但是难保不会有看庄稼的人,我们绕着村子走的躲躲闪闪,生怕别人会看见,一直到进张全贵的承包的地里才松了口气。 我因为没有穿皮鞋的习惯,而齐雨箬长年要走路。我们穿的都是橡胶底的鞋子,走起路来轻便利落。齐雨箬眼神好,所以做领路人,我跟着他。 走在路上的时候,我们没开手电筒,直到进了张全贵承包的地里才打开手电筒。 村子的承包地里面白天没有任何的景致可以看,然而到了夜里,庄稼随风微微摇曳,一丛一丛非常的密集。黑色的影子如同鬼魅一般,叫人觉得阴寒。毕竟庄稼有半人多高,里面可以藏一个成年人了。 张全贵的承包的地里仍旧是一片枯槁,他自从得了明器以后再没心思侍弄庄稼,枯死的稻穗还是零零散散的堆在地里。稻田里的水早就已经抽干了。一切都显得毫无生气。 正文 第142章 生之气 齐雨箬立足于我曾经躺过的空地上,他拿个铲子这里戳戳,那里弄弄。随后,他直起腰来说:“难以置信,被埋在这里?” “这里有什么不妥吗?是不是又是阴气、阳气的那一套。”我问。 齐雨箬半闭着眼睛,摇头晃脑一副老学究的样子,“孺子可教也。” 我咂舌,“得了吧你,还有这个闲心开玩笑,大半夜的说重点行不行。” 齐雨箬把头一转,在黑咕隆咚的夜里问我:“你看过郭景纯的《葬经》没有啊?” “看过啊,怎么了?”我睁大眼睛问他。 齐雨箬对我的后知后觉不大满意,“那你一定知道这句话,‘夫阴阳之气,噫而为风,升而为云,降而为雨,行乎地中,谓之生气。’” “听说过,这不就是说,生气,就是阴阳气。生气指以向内聚集方式运动的阴阳二气。从内向外、从下向上、从上往下以扩散方式运动的阴阳二气是死气。” 齐雨箬抱臂面向我而立,为我的迟钝有些恼火,“既然知道,那为什么还看不出来。” 我使劲的瞅了瞅农田,黑漆漆的一片。此刻没有风,也没有雨,完全看不出来齐雨箬说的玄妙之处。阴阳二气的运动规律:从内向外的运动形成风、从下向上的运动形成云、从上往下的运动形成雨,而不扩散的阴阳二气叫生气。 齐雨箬说的这句话,我觉得除了说明天气状况,说明不了别的问题。 我眨巴眨巴眼睛往他,还是没有懂。 齐雨箬又说:“盖生者,气之聚。凝结者成骨,死而独留。故葬者反气纳骨,以荫所生之道也。经云:气感而应,鬼福及人……” 我打断他:“你直接说结论。说人话。” 他被我打断,悻悻道:“这里死气聚集,不适合埋人。” 《葬经》我确实读过一部分,除了用《葬经》里的句子蒙骗过长马脸,半蒙半猜出了墓穴的位置,和齐雨箬争执过吉穴、凶穴以外,它在我21年的人生中基本没多大的作用。况且,很多地方我都是一知半解,所以对于此书的实践活用,基本就是时灵,时不灵。全怪我只知道一些皮毛,有山有水还好看点,现在没山没水亦无星辰,我是真的没辙。 现在周围都很黑,显然又不灵。不过,我们已经确定了棺材在哪里,也确定了棺材里有很凶险的粽子,再扯《葬经》显得有些多余了。 如果《葬经》真这么灵验,能洞悉天地间一切阴阳事。那这位风水史上的鼻祖——郭璞也不会只活了52岁就死了,起码应该多福多寿长命百岁。 许多倒斗的人都很迷信《葬经》和《十六字风水阴阳秘术》。要我说,尽信书不如无书。很多凶险都是人为的,与山川河流、星辰阴阳毫无关系。 人,才是最凶险的,而且其行为难以预测。 就在我们大眼瞪小眼的时候。老周拎着一小桶机油,拿着我的小刀和菜刀过来了。 我们也就不费心阴阳之气的事情,专心对付脚下的泥土。 老周把小刀给我,拎着半桶油,说:“这地方是找到了,可是这么大一块呢。我们也不可能东一榔头,西一锤子的到处去掘吧。” 没有枯萎的稻穗所覆盖的泥土暴露在空气中。如果仔细看,土坑是微微下陷的。这说明原先村支书命人把棺材启出来以后,往地里回填土的时候,土没有填够。 我望着脸色都白的不正常的齐雨箬和老周,“你们说,棺材之下还能不能再埋棺材?” 齐雨箬说:“当然不能,这是风水学上的大忌讳,要祸及子孙后代。” “可是,那个西康来的巫师会关心珍儿两姐妹子孙后代的问题吗?他也许会图方便哪里挖的埋哪里。” 老周仍旧一脸莫名,但是齐雨箬恍然大悟,“你是说,他会把棺材埋在挖出来的女尸的红木棺材正下方?” 其实并不是埋在正下方,而是图省事将珍儿的妹妹埋在了珍儿的上面。 珍儿的妹妹为了替自己的姐姐破除诅咒,所以穿上珍儿的衣服睡在珍儿的棺材里。那么珍儿去哪里了? 必然是在她原来放置棺木的地方,因为可以少挖墓穴。让珍儿躺在她原来躺过的地方,在再上面放上珍儿原来的棺木,让她的妹妹躺在里面,两个在一块地方能方便做法。再者,因为珍儿死后成为厉害的僵尸,所以她的墓穴附近无人敢去,选择在这里也可以掩人耳目,不会被人看见。 我咬着嘴唇,“张全贵说这里百年前是一条河。” 齐雨箬皱着眉头,“河底倒是可以埋人的。我们摸金校尉的鼻祖曹操,就葬在河底。曹操之子曹植,曾经在求祭先王诏中说过:欲祭先王于漳河上,览省上下,悲伤感切。” “你们摸金校尉……”我咽下了想说的后面半句话,你算哪门子的摸金校尉。 齐雨箬和老周都看着我。我只好低头, 我猜测,珍儿应该就在我们脚下埋着。 齐雨箬看哪里埋有钱人都是凭借这风水的好坏去判断,越是有钱的人就越是会出大价钱去找那些风水上佳的吉穴,平头百姓没钱没势,自然得不到风水极好的墓穴。所以,只要去挖风水好的墓地必然会出明器。 可这珍儿先是冤死,后又被做法镇压,自然不会有好的墓穴留给她。现在我们必须反其道而行之。齐雨箬在阴气极重的地方探寻了半天也没有头绪,所以只好试试我所提出的,由原来挖出棺木的地方再进行深挖。 而我依稀记得在哪里看过,在棺材上再埋棺材是一个颇为厉害的阵法。 我在黑夜里寒凉的空气中做了一个深呼吸,拿着发光的手机一指自己的脚下,“就顺着张全贵上回挖开的地方挖下去。” 此言一出,齐雨箬和老周都没有说话,看样子他们是打算信我这一回。 张全贵曾经指出过红木棺材出土的位置。齐雨箬和老周将信将疑的开挖。 正文 第143章 我来探墓 齐雨箬说:“钟淳,拿着手电筒给我照着亮。” 我应了一声。老周也甩开膀子,拿着刚才回村不知道从哪里摸来的铲子一铲子下去挖起来。 齐雨箬不再多说,将手电筒抛给我,搓了搓手心,卷起裤腿,右手下铲子,铲进了地里。 齐雨箬和老周动手,我在旁边把风。 我时不时左看看、右看看,生怕有人撞见我们,更怕他们挖到一半从土里蹿出个什么东西来。 我比他们更加紧张,一颗心快要跳出嗓子眼了。 齐雨箬他们咬着牙,尽量快得往下挖泥土,挖到半米深的地方,原先被张全贵挖掘的地方全部露出来,整个的往下塌陷。张全贵他们往回填土的时候太过于潦草,很多空隙都因为马虎而没有填上。 老周往手心里吐了一口唾沫,卯足了劲道,顺着塌陷的坑洞挖着。 周围静悄悄的,只剩下他们挖土的有节奏的响声。“嚓”一铲子下去,“嘭”把土翻上来。如此循环。 又过去了一个多小时,挖了两米多深,还是不见任何的棺材。挖出来的土,在我的身边堆了有半人多高。但土腥味越来越重。 老周对我的推测产生的怀疑,他干活的速度明显慢下来。 我在一边看得着急,“老周,让我来挖,马上就要见分晓了。” 老周把铲子往我这里一撂,我顺手接过,挖了起来。真是看人挑担不吃力。我原先看齐雨箬和老周挖土,看上去很是轻松,真到我自己挖掘了,才发觉这土板结的厉害,一点不松软,一铲子下去,我都挖不了一铲子的土壤。看到我半寸半寸的往下挖土,老周在一边明显的哼了一声。 我没吭气,因为这个时候了不想和他吵架。老周看我干活的那个难看的架势,估计这一声鄙视的哼声,已经是他最大的克制了。 几分钟过后,齐雨箬那边挖的已经比我这里要深下去半尺。照我这速度,就算是下面有棺材,让我挖到天亮也没有结果。 齐雨箬看看我憋得脸红,使足了力气,还是不忍心,说:“老周你来吧,我们继续。” 老周方才一直在后面审视我,听到齐雨箬的话,开口说:“得了,我来吧。” 两个人都埋头挖土,在短暂的沉默以后,只听“嘣”的一声竟然在地里露出一个黑洞洞的入口。 齐雨箬一把抢过我手里的手电筒,往那个黑洞口照去,手电筒的光只照亮了洞口的一点点而已。 老周十分好奇地弯腰对着洞口看了又看,他一直都不相信我说的话。 洞口四四方方,一看就知道是人工开凿的。 齐雨箬把手电筒靠近洞口,往里照去只看见一个斜坡,一路向下,最多只能看清半米深的地方。斜坡的尽头有什么,自然是看不见的。就连斜坡到底有多长,我们也估计不出来。 老周意犹未尽的直起身子,“看样子,要有人下去才行。” 我不动声色的看了看齐雨箬和老周,心想他们两个谁下去呢? 齐雨箬说:“把洞口再挖大一点,否则我和老周下不去。” 他们又抡起铲子,准备挖开洞口。 谁知道,他们围着洞口下铲子,铲子下去的声音居然“咚咚咚”闷响。想必是挖到了石头上。 齐雨箬挥起铲子就往下砸,洞口丝毫不受影响,还是那么小,没有丝毫变形的意思。 老周也用铲子猛拍洞口的顶部,也是没能将洞口扩大分毫。他说:“这洞口这么窄小,根本容不下成年男子进去。看起来这次只有钟淳能下去了。” 齐雨箬飞快地横了老周一眼,眼睛凌厉,让老周不要乱说话。他说:“这是好玩的吗?别废话,再试试。” 齐雨箬和老周围着洞口敲敲打打好半天,洞口还是这么小,丝毫不见大,似乎是有意只能容下我这样小身材的女子进入。 如果没猜错这个洞口应该是一个人工砌成的石室的部分,下面的空间都是石室撑起来的。 洞口扩不大,我们也没办法。我说:“别在敲了,现在都几点了?还是我下去吧。” 齐雨箬反问我:“你准备怎么下去?你知道这里面有什么?” 老周接过话,帮我回答:“让她下去看看,不就知道里面有什么了?” 齐雨箬摆摆手,意思是再试试看。他用劲动手拼命敲打。 老周把铲子往地下一扔,说:“你不可能一辈子都挡在她前面,这话原来你是说的。你也不想让她有依赖性,这话也是你说的。怎么现在又舍不得了?” 齐雨箬马上急赤白脸,像被人揭了短,“此一时,彼一时。你没感觉出来这地方有什么不对劲?” 我对齐雨箬对我的过度保护有些不满,难得我不害怕想要证明自己有能力去找我爸爸,有能力和你们风雨同舟。齐雨箬却连个机会都不给我。 老周皱着眉头,“什么不对劲,我没看出来。” 齐雨箬转向我,“钟淳,你闻闻。” 我仔细嗅了嗅空气中的味道,一股子非常腥气的味道。说不上来具体由什么组成,感觉味道里面很复杂,有些像鱼腥味,但是鱼腥味道没有这么恶心。这种味道有些腻滑,又像是草木腐烂的气味夹杂着鲜血。刚才齐雨箬最靠近洞口,他显然是闻到了洞中散发的怪异味道。 有这种不正常的气味,洞里面毫无疑问有东西。 怎么办,洞太小他们下不去,一定要我下去。 正文 第144章 百年孤独 我咬了咬牙,说:“没事,我下去。齐雨箬你忘记我身上有尸气啦,一般的粽子感应不到我。” 齐雨箬还是不放心,“这可不是一般的粽子,当了水鬼又受了诅咒……” 老周说:“再磨磨蹭蹭的天都要亮了,她就算今天晚上不下去,危险也不会少一分。我们两个还剩下多少时间?” 齐雨箬听到老周这么说,有些火了,他说:“你为什么总对钟淳有意见,她现在是我们的队友。” 我离老周近,看到老周因为齐雨箬发火没有说话,但是他嘴唇动了动,我看见他的唇语在说:“猪队友。” 我整理了一下衣服,检查了一下照明用的手机和佩带的小刀,就往洞口走去。 往前走,我才觉得我走路如同风摆荷叶一般飘摇不定,走过高高低低的土块的时候,显得笨手笨脚。 洞窟狭小,非得我这样苗条身段的人才能进出灵活。莫非这墓是专门为我挖的?我闭着眼睛,一大步跳入半米深的洞里。 齐雨箬在我后面说了一句什么,大约是小心啊。我也没听清楚,就弓腰缩背地踏上了向下的斜坡。 埋头一进入洞中便觉得外面的那点黑暗和洞里比较根本不算黑,洞中真是伸手不见五指。 我赶忙按亮了手电筒APP。 周围一个男人的声音把我吓了一跳,原来齐雨箬在外面使足了劲在喊:“如果觉得憋闷了,没空气了,赶紧往回跑。” 这个齐雨箬越来越人如其名,变得婆婆妈妈的。喊这么大声也不怕有人听见。 我拿手机对着洞口照了照,不知道他们能不能看见,算是做了回应。 前面走了没几步就出现了一个弯道,我往里拱了拱,可算挤进去了。真不知道他们当初是怎么挖得,挖得这么窄小,叫人怎么进出。 挤过一个弯道以后,下面的斜坡坚固并且平整。起初空间逼仄,但是越是往下越是宽敞,很快我就能直起腰来,大手大脚的往前走。 一路倾斜向下,不知道走了多远,没有参照物也估计不了现在是地下多深。眼前突然豁然开朗。 我发现自己在一间不小的石室里。 我抬头望着石室,这石室四四方方,四周的靠墙的地方放了整齐的四个大箱子。石室的正中间是一只一人多长,半人宽的大木箱子。这里倒像是一个普通的储藏室。一点不像之前推断的墓穴,连个棺材都没有瞧见。 我随手打开左手边的一只箱子。箱子的木料已经松脆、变得**,原来连接箱子上的锁链已经锈蚀的厉害,完全不顶用了。我轻轻一拉锁链就断了,锁链上挂着铁锁的锁芯也崩落,弹到地上。 我打开箱子,箱子上扑扑拉拉的落下许多的灰尘。我用手挥舞着驱赶灰尘。这灰尘呛人厉害。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古人说的,入芝兰之室久而不闻其香,入鲍鱼之室久而不闻其臭。进来这么久了,我居然没明显的闻出来在外面闻到的那种腥臭味。 打开箱子,原本以为里面会有些稀奇的玩意。只不过是一些瓷碗、瓷瓶之类的东西。我看了看瓷瓶,上面描绘了一枝常见的代表富贵的牡丹,牡丹的花朵色泽鲜艳,叶脉的部分描绘细腻。花瓶的通体都是红色。这些民国瓷器的风格和晚清的瓷器看起来区别不大。瓷碗上是珐琅彩,胎面不够光滑均匀,胎质比较疏松,釉质单薄,色彩偏白。 我看了一箱子的瓷器,有灯笼瓶、观音瓶等等摆设物件,也有杯盘这类成套的餐具。都是比较一般的东西,估计运上去也就卖给古玩城收明清旧货的店铺。 我怕看走眼,仔细的看了瓷器的胎质。这种瓷器和现代的风格已经很接近了。瓷器上绘画的都是花鸟、山水一类,现在的一些瓷器上也常绘画有这些东西。不过比起早就亡了的大清朝的瓷器上的绘画花样,民国的绘画细腻,颜色清淡,算是比较轻巧玲珑。 这一次就算是全部运回去了,对我们来说收益也不是很大。毕竟民国离开现在不足一百年,并且世面上流传的物件不在少数,所以也就没有那么值钱了。 我又打开左边第二个箱子,里面是成匹的布料,有棉麻也有丝绸,大多保存完好。 我倒是觉得这些布料的价值比瓷器要高不少。这些丝绸摸上去,非常柔软,色泽艳丽,丝绸上织绣的花纹居然浑然天成,看上去就像是原本印在布料上的,而不是绣上去的。那些匀落细腻的针法,巧妙的绣出一朵一朵盛开的牡丹。富贵的牡丹虽然俗气,但是这些技巧高超的美丽纺织物品却处处透着不凡。 只是这些东西现在都见不到了,放在一百年前不论是活泼奔放的蜀绣、还是温婉大气的苏绣都是极其平常的事情。这种古老的绣花工艺现在大多已经失传。我曾经看过一篇报道,现如今的绣工只能将一根丝线劈成24股,已经是极限了。但是在解放以前一根丝线可以劈成48股甚至更多。绣出的花纹比现今要细腻多。 如今时代变了,蚕吐出的丝线的质量都比以前下降许多。没有好的蚕丝何来好的丝线,有些纺织的技巧注定要灭绝。所以这一箱子里的物品价值反倒超越了前面一个箱子。 我的手搭在箱子上。见周围没有危险,这里只是一个无人的石室,我心下放宽不少,也没了害怕,一件一件的看着这些古旧的器物,忘记了齐雨箬还在外面等着我。 我为了仔细看清楚这些布料的纺织工艺,便把丝绸放在地上。自己席地而坐,用手机的光亮扫射这这些东西。 满屋的东西,在手电筒的光照下露出斑驳的影子倒影在墙壁上,墙上都是离奇的影子,像在诉说时光在它们的眼中不过是光来光去,一日又重复一日。 我看着满屋的古玩,出了一会神。影子很孤独,我也生出一种孤独的感觉。突然又很害怕,不是因为影子的狰狞而是看见了时光的流失。 数百年如白驹过隙,古董看见的都是想要得到它们的贪心的人。在漫长的光阴中似乎没有新鲜的事情,有的只是喜怒哀乐的一再重复。时光的沉淀是骗不了人的。 望着满室的古物,我真的很怕时光倒流,所承受的痛苦要重来一遍。 想到这里,我一跃而起站稳了,打算先上去和齐雨箬他们报个平安,再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 想走又犹豫了一下,因为最里面的墙角还有一个特别大的木箱子,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我对着大木箱子愣了愣,觉得这个木箱子和之前有锁的木箱不一样。这个木箱不带锁,只是几块板子拼接起来。我想,还是去打开看看里面有什么。 我捏着手机,轻轻走上前去。发现这箱子不是严丝合缝的,起码盖板上松松的,没有盖严实。 正文 第145章 粽子?怪物? 我摸了摸木箱的板子,不是古老的木料,连料子都不是好的。木板散发着一股子霉味,摸上去灰尘扑扑的。木箱子松脆并且有些腐朽,只是最平常的板子而已。 我把手机用嘴咬着,打算伸出双手去推开大木箱的盖板。可是现在手机都是大屏幕,我一嘴咬不住一边的全部,只听手机“啪嗒”一声落在地上。所幸没有摔坏,只是石室中的光线一下子暗弱了。 在黑暗中,我听到一声悠长的叹息。 “谁?”我慌忙按亮手机,用手机的光柱扫射着石室。随着光柱的转动,箱子和器物的影子也随之转动,一时间光怪陆离。 不过,一身叹息之后,再没了异常。我想也许是我听错了,或者是地上的回声传到地下。我得快着点,齐雨箬和老周还在上面等我呢。 我把手机有光的一面朝外面,用嘴叼住手机的一角,双手用力去推大木箱的。 只听木箱子里面忽然传来一声,“咕叽”。像是箱子里有虫子在叫,也像是门板的转轴生锈以后的活动声响。 我的手电筒光骤然打上去,在黑暗的箱子中,探出一张惨白的面孔,正是一张女人的脸。 由于她脸很白,像是擦过一层粉。我原以为她是受了诅咒的三和村村民,却见她慢慢伸出一个头、接着是脖子和肩膀。 她的头上松松的挽着发髻,发髻上只别了一只银簪子,脖子细长,看肩膀的样子应该身材纤细。 我因为低头推开木板,所以我的脸和她的脸相距只有十多厘米左右。她探身上来的时候,我只能看见她对着我的半张脸。 当她把另外半张脸对我转过来的时候,我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 她转过来的脸、脖颈、肢体,全部没有一点点皮肤,只见赤红的肌肉,下颌的部分还露出不少的白骨。 看她梳的发髻和穿着的宝蓝色的褂子,这个女尸应该就是珍儿无异! 她的胸口伏在木箱上,腰却还在箱子里,身姿绞扭,如同一条蟒蛇。 不知是道士还是那个西康巫师,把她变成了什么奇怪的东西。粽子不像粽子,尸体不像尸体。 我嘴里的手机再一次“啪嗒”掉到地上,正面光束朝下,石室里瞬间失了光亮。 我猛地倒退了几步,在黑暗中,听见它忽然低低却又尖锐的鸣叫了一声,声音怪异,绝对是怪物的叫声。 我调转身子拔腿不假思索的就跑。 突然脚下一个踉跄,我一个大马趴摔在地上。原来是被自己刚才随意铺在地上的绸缎给绊倒了! 我刚才为什么要把丝绸铺开看,真是不做死就不会死。我抬手捂着下巴,不自觉的流下两行热泪。下巴摔得好疼。 我的后脖颈突然好痒,我下意识的回头,看见它正低头看着我,它的发梢扫在了我的脖子上。 我只能看见她张开满嘴腐烂的牙齿向我咬来……它低着头,眼眶中的眼珠带着牵连的神经落到了我的脸上,湿湿的、凉凉的。 正文 第146章 喝饮料? 倏然一道白光照了过来,随即后面就是一铲子。铲子重重地砸到女尸的身上,带着女尸一块儿被甩飞出去,摔在的墙上。 齐雨箬来救我了!没错,还是光着上身来救我的。 他为了钻进窄小的洞口,脱掉了自己的上衣,露出了精赤的上身。在恍惚间我看见了齐雨箬的白皮肤,他的腰上和背上有不少的擦伤,血淋淋的,想必是为了挤进门里被粗砾的石块磨破了皮肤,把自己弄伤了。 齐雨箬生的长胳膊长腿的,站在石室里显得有些缩手缩脚,施展不开。 女尸从墙上滚落到地上,哀鸣一声。齐雨箬那一铲子险些把她拦腰铲断。它借着齐雨箬把我拽起来的空当从我们脚边溜出去,从门口爬了出去。 它是爬出去的,如同蛇趴在地上快速游动出去。 齐雨箬撂下我,抄起地上的铲子就追了出去。 我看着它居然游了出去,思想和行为完全停顿了,呆呆着站着。所以眼睁睁的看着齐雨箬又折回来,冲到我面前。正是迷茫之际,我忽然觉得身子一飘,头脑却是马上清醒了。原来自己被齐雨箬用一只手拦腰抱了起来。 腾云驾雾了没几步,齐雨箬把我往地下一放,怒道:“你愣着干什么,快跟着我,老周一个人还在外面!” 我忙混乱的点点头,跟着齐雨箬挤出石室,爬上斜坡。 齐雨箬在我前头,我看见他为了尽快挤出去身上的擦伤又添不少,胳膊上的伤口的肉还是刚长出来的粉嫩嫩的颜色,现在又再一次弄破了。胳膊上被挤压的鲜血淋漓。我一阵心疼。 齐雨箬不理会自己的伤势,一举蹿出了石洞口,去追赶女尸。 等我探头爬出洞口的时候,齐雨箬和老周已经跑出老远,我只能看见他们留下绝尘而去的背影。女尸早就爬得不见踪影。 没过几分钟就见齐雨箬和老周双双回来了。 齐雨箬因为光着身子,肋骨露在外面随着跑动十分剧烈的一起一伏,吸气的时候腹部都凹陷进去,腹部的肌肉也顺着凹下去一大块。他甩开长腿又跑回来,喘着粗气说:“不行,才追出去几步就跑没影了。” 老周摇摇头,也表示女尸速度太快,完全跟不上。 我岔开话题,“你把衣服穿上吧。”他光在外面的身子优美而灵活,只是肤色因为中尸毒而惨白,怎么看都格外怪异。 齐雨箬打了个哆嗦,现在天毕竟有些冷了。寒冷潮湿的空气带着重量,包裹着袭向人的身体。正是夜里阴气最重的时候。不过他虽然身上冷得直打哆嗦,不过嘴上却是喜欢逞强,他说:“像我这样的小伙子就是睡凉炕也不怕啊——火力壮啊。” 齐雨箬伸出两只手套进衣服里,身上因为被石头磨破的不少伤口,所以正有些疼痛,他倒吸凉气把自己的衣服套上。 穿好衣服以后,齐雨箬和老周忙把洞回填上土。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可是齐雨箬却坚持一定要把洞回填上去,随便填土还不行一定将洞口封得严严实实才行。为了给洞填上土,并且还要严实到外面看不出来,我们又花费了不少的时间。可能他们自有他们的打算,如果这一趟还能活着回去,这洞里的几箱子东西就是他们安身立命的本钱。 填平洞口以后,老周看看我,又看看齐雨箬,问:“跟丢了,现在怎么办?” 齐雨箬舔舔嘴唇,嘴唇在肤色的衬托下格外红,“我突然想喝点热饮料。” 这可真是奇怪,齐雨箬从来没有要吃要喝过,眼下的功夫,怎么会想要喝饮料? 老周双手捂上腹部,“早就想喝了。” 这两个人是魔怔了,还是怎么了?这节骨眼上居然都想喝饮料。 齐雨箬三两下把工具重新抓回手里,说:“你等我们一会,去去就来。” 说完,和老周就往草丛里面钻。 我踏着庄稼,一边追着他们,“你们干什么去?” 齐雨箬边跑边回头,他压低声音说:“你别跟过来,我们一会儿就回来,钟淳你站在原地别动。” 他们熄灭了手电筒,就这么摸黑跑进夜里。不一会他们跑动的身影就融进了夜色里。四野蛰鸣,夜风钻入我的衣襟,胸口微凉,呼吸微凉。 不可思议,在这样的情况下齐雨箬居然会抛下我去和老周找饮料饮料。难道老周的酒瘾发作,连带着齐雨箬一块不正常? 我不安地眺望了他们远去的方向,这件事情不对头,我心里总是打鼓,实在不放心决定跟过去看看。 在黑夜中独自一人带着照明设备,反而很危险。因为敌暗我明,实在不是明智之举。可是关了手电筒我又害怕,但是犹豫再三我还是把手电筒关了。 脚下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脑筋也在转动。 虽然摸黑害怕却不由自主的兴奋,因为马上要看到齐雨箬不愿告诉我的秘密,就像小孩子想要拆到一份礼物,吃到一样美食。 他和老周偷偷摸摸的要去干什么。马上就能知道,兴奋交杂着恐惧让我一阵战栗。 农田没有高的植物遮挡,一眼可以望到很远的地方,而他们也没有跑太远。我悄无声息地跨过地里的庄稼。 他们没有打开手电筒,在漆黑的夜里是怎么摸到这个地方来的。他们一声不响背对着我,蹲在地上。 两个人正背对着我低头吃着东西。齐雨箬留给我的只有一面后背和半蹲着的腿部。我看不到他的头,因为他把头深埋下去。 看他和老周吃的那么认真,我都好奇他们在吃什么。我慢慢的靠近,在迎面刮来的风中闻到一股血腥味。 离得越近,血腥味越发的重了。我一惊,一脚踩到枯败的枝上,“嘎吱”声惊动了老周和齐雨箬。 齐雨箬回头来,他正双手握着一只墨绿色的青蛙,他方才衔住了青蛙头,在专心的吮吸着。浓重的红色从他的嘴角往外蔓延,是鲜血。 我吃了一惊,往后退了一步。 老周也听见动静回头,抹了一把嘴上的血,没说话。 正文 第147章 无头青蛙 一向口齿伶俐的齐雨箬也说不上话来,他支支吾吾:“这个我们……呃,你……” 齐雨箬张嘴吐出了嘴里的青蛙头,此时青蛙已经没有了头,因为青蛙头已经被齐雨箬的大白牙咬掉了。不过蛙腿还在一蹬一蹬踹着齐雨箬的手。低等动物的神经短时间不会死透彻。 我们对视着,没头的青蛙还在不断地蹬着齐雨箬捏着它的手,诡异。 我不敢相信似得,按亮了手中的手电筒,光线正好照在老周的脸上。老周冲我嘿嘿一阵冷笑。 这一阵笑声让我寒毛直立。我一边退后,一边拔出手里的小刀。 我想起来刘吉强和张全贵不正常的表现,从我出洞子的时候,老周已经不怎么说话了。坏了,只怕老周要和他们一样。现在又搭上一个齐雨箬更加糟糕。 老周依旧在鬼气森森的发笑。他又有滋有味的吮吸起了青蛙血液。 齐雨箬丢了青蛙头,说:“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就想喝血。” 我顺了一口气,还好齐雨箬心智尚且清醒,知道和我对话,也知道自己在干什么。至于他是喝血还是喝水,只要不是喝人血,我都不在意。横竖因为我自己吃过死人肉,他喝点血真的没什么好害怕的。 齐雨箬对我说道:“我们要快点找到女尸,把它解决掉,否则看老周的样子再拖下去,怕是救不了了。” 看老周疯魔的样子我们是没法再带着他上路。他一直在躲着我的手电筒光,想来已经畏光。 齐雨箬狠下心来说:“我们现在只能丢下老周,赶紧找到那个怪物。” “放他一个人在农田里,会不会不安全?” 齐雨箬摇摇头,“一般人要遇到他,若真的搏击起来,很难将老周放倒。就怕我们没有遇到女尸,神志不清的老周先遇到女尸。” 齐雨箬和我面对面站着,老周在他身后。突然我看见老周突然向齐雨箬扑了过去。 他们真的不应该去吸血,鲜血无疑会更加严重的激发他们身上的尸毒。 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老周居然要攻击齐雨箬。我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坏了,高声惊叫道:“小心!” 齐雨箬一扭头,已经来不及,老周一个高高跳起扑倒了齐雨箬。他们两个人一下子都摔倒在土地上。老周覆压在齐雨箬的身上,想要张嘴要他。 我来不及思考,靠着自己的本能抡起手里的手电筒,狠狠砸在老周的头上。老周被我砸的一个踉跄,从齐雨箬身上摔下来。 齐雨箬一个鲤鱼打挺翻身跳起。他知道论单打独斗,论力量自己未必是老周的对手,所以要制胜他,只能依靠快。 齐雨箬揉身向前扑去,以膝盖攻击老周的后腰。一只手按住他的右肩,左手掐住老周的脖子。将自己全身的重量放在自己的膝盖上,用膝盖顶住老周的腰和背。齐雨箬以全身的重量才勉强克制住周卫国。 老周被齐雨箬压制住,扑倒在地。齐雨箬极为迅速的制服了老周。他冲我叫到,“不管你用什么法子,马上给我绳子。” 现在让我去那里找绳子,正在我手忙脚乱的时候。齐雨箬又声嘶力竭的对我吼:“你快点!我快按不住他了。快点想办法!” 被齐雨箬用全身力量压住的老周,一直想要翻身。听到他时不时发出非人的尖厉大叫,我简直汗毛倒竖。 我从地上摸到了长长的枯草,三下五除二搓成了粗绳。齐雨箬继续按着老周,让我捆住老周。 老周一见我靠近就想咬我。 活生生的人比不得那些粽子和怪物。那些东西可以有一杀一,二话不用说先砍了再说,可老周还活着啊,别说杀了,伤都不能伤着,所以我和齐雨箬都非常吃力。 我慌慌张张的把老周绑上,齐雨箬抬腿别住老周的双手,使出了全身的力气。我不断的绕些勉强搓成的草绳子在老周身上,也不管有用没用。 慌忙搓成的草绳非常不牢固,老周几下就挣开了一些。齐雨箬看到他这样说:“跑!” 我们只好乘着老周挣脱束缚在他手上草绳的时候,脚步凌乱的狂奔而去。 我们顾不上老周在后面凄厉地大笑,一口气跑出二里地,一直到真正确定老周追不上来。 如今老周出了这样的事情,我们两个心里头都不好受。不跑以后,也没有放慢脚步,而是快速的穿行在农田中。随着自己的脚步变换,我连忙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跟上齐雨箬的步伐。 齐雨箬狠狠地揪了一把旁边的植物,“怎么会这样,我怎么会弄成这样。现在怎么会搞成这样。” 我们完全陷入被动的境地,被张全贵骗到这里来一点准备也没有,搞的现在丢盔卸甲,连老周都折在这里。 我说:“干脆我们把村里人都叫起来。” “别说了,这个方法行不通。” 我有些丧气,“那我现在怎么办?” “找。天亮之前一定要找到那个怪物。” “要是找不到,老周会不会……” 齐雨箬回头剜了我一眼,“别说这种丧气话。” 我边走边说,“我们现在是在往村子里走,还是往外面走?” “往外面走。” 我对齐雨箬说:“如果我们要找粽子,那应该明白它去干什么。我们把它放出来以后,它会去做什么呢?” 正文 第148章 夜奔 齐雨箬猛然停住,“它会像我一样,去找吃的东西!” 一明白过来,我们马上掉头往村子的方显跑去。只有村子里面才有人,粽子要咬人、吃人就要去有人的地方。村子里的人危险了。 我们在黑夜里再次狂奔起来。夜色如水,风在我们耳边呼啸流动。一再的奔跑让我体力不支。为了怕惊动在外的粽子齐雨箬不让开照明设备。我一不留神居然从一个坡上滚下来。幸好只是摔在了草丛里,只磕破一点皮。 我一头栽倒在草丛里,一股子混杂了野草的味道扑鼻而来,青草的味道清凉给这个无边无际的黑夜又增加了几分寒冷。 齐雨箬伸手把我拉起来,说:“你也是个不省心的。” 为了怕我再摔倒。我们手拉手在夜里疾行。沉默的气氛勾起了一种难言的心情,有焦急也有害怕。 齐雨箬的呼吸在我耳边离得很近,他的呼吸声很紊乱,以前没见过他这样。 说是有了方向,其实仍旧是在漫无目的地寻找。我和他在高高低低的山坡上走了十多分钟,七拐八弯的,中间还钻了一回树林。 我们两个又走了大约半个小时,这么黑,我真怕齐雨箬带错了路,我们再经不起走错路。 这里的地势为我们江南特有的丘陵地带,山不高,水也不深,只是要不断地爬坡,上坡又下坡。要不是看到齐雨箬一直脚步不停歇我还以为遇到了“鬼打墙”。 我们走进了一处山洼。这道山洼被一左一右被两道不是很高的山岭夹着,形成一小块麓底平原。我们经过的时候隐隐听见潺潺的水声。山岭上流下两道溪水,绕着这里盘旋了一圈再流出去,正好把小山洼给平均切成一个三角形。溪水为底边,两道山岭是两条边。这在风水上叫做“二龙入水”,是比较常见的适宜建造陵墓吉穴。 我们又往前走了几步,果然看到了密密麻麻的坟包。之前进村看到三和村村口的牌坊就知道这里在明清时代应该相当的繁华。现在看墓地上的碑林、牌坊林立,果然如此。这应该就是三和村人祖坟所在地。我们一晚上经历了好几次的变故,就是胆子再大也有些害怕。这坟地里埋得也不是我们家的先人,就算是我们家的先人也不会跳出来保佑我们。人死以后尸变就没有善的,全是要把活人挖骨吸髓的恶鬼。 我赶紧加快脚步从坟地前面溜过。我们两个脚步叩地的声音在夜色里显得分外清冷。远处乌鸦的叫声让气氛更显不详,夜空又阴云密布,把皎洁的上弦月缓缓掩盖住。 为了摆脱心里那种不详的感觉,我开始没话找话说:“以前听说过一个故事,说的是一对朋友在夜里走夜路,路上伸手不见五指,只好拉着彼此的手一起走。两个人虽然手拉手可是却不敢多说话,一直走到一片乱葬岗,月亮终于从浓重的黑云后面出来,一个人看见对面走过来一个人,待看清那个人的样貌,发现竟然是和自己同行的人。在看自己手里,不知道牵着从哪来的妖魔鬼怪。” 齐雨箬听了我的故事,猛地刹住脚步,随后又镇定自若的继续往前走。 我知道,现在说这样的故事只会让原本就诡异的气氛更加诡异。我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懊恼得恨不得打自己的嘴巴。干非要有意无意地说这个故事。 却听到齐雨箬轻轻说:“你怎么知道?” “什么?”我诧异。 齐雨箬把脸转过来对着我说:“你怎么知道,你现在牵着的就是真正的齐雨箬呢?”黑暗中,他的脸好像会反光,显得更加死白。 一阵恶寒流过我的全身。 但我又听见齐雨箬那若无其事的声音说:“我就是变成了粽子也不会咬你的。我就是变成了鬼也不会伤害你的。” 我突然觉得心头一甜,似乎夜没有刚才那么黑了。刚刚的又是齐雨箬式的开玩笑。 我们说过话以后,齐雨箬的呼吸反倒是均匀了,不再急促。刚才他一定很为老周担心。 突然齐雨箬的脚步一顿,握着我的手也变得紧了。他说:“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我低头细听,好像是有不寻常的声音。在寂静的夜色中,声音可以传得很远。 声音是从东边的小树林里面传来的。 “我们悄悄摸过去。”齐雨箬像是怕惊到什么,说话之声如同耳语。 树林里面黑影重重,基本上看不清楚什么人或动物。 齐雨箬在我耳边发出如同喘息般地说话声,“林子里静悄悄的,说明有动物在觅食。” 我一听,果然是这样,刚才高一声、低一声的虫鸣已经没有了。肯定有大型的动物或者人惊动了敏感的虫类。 一重一重或实或虚的黑影在阴暗的小树林里一层一层的交叠着。完全看不见里面有什么情况。 “也许只是风的声音?” “不是。”齐雨箬斩钉截铁的回答。 此时天上乌云遮蔽,把上弦月那点可怜的月光遮挡的死死的。齐雨箬不敢开手电筒,我们在林子边上侧耳细听。 好像林子真的有东西。猛然间齐雨箬将握着我的手轻轻一扯。 黑暗深处,有什么在轻微作响。我们往前走了几步,那声音渐渐大了起来。 “啧啧,稀里,稀里哗啦。” 像是,有人在喝水的动静。我捏着齐雨箬的手又紧了一些。 “啧啧,咕嘟,咕嘟。”谁的嘴在一张一合,发出口水音来? 天上的云散开,露出了皎洁的月光,我们两个人静立于月下。 突然看见离我们十几步远的树下的东西。 我低呼,“天呐。”语气中除了惊恐还有悲痛的味道。 齐雨箬张大了嘴,饶是他也带了几分震惊。 正文 第149章 食尸 我们站在下风口,一阵恶心的腥味扑面而来。我虽视力没有齐雨箬好但是一向嗅觉灵敏,光是腥气的尸臭就让我几欲呕吐,别说看到的东西。 树底下坐着一个女人,如果这个家伙还算是有人的样子的话。一开始我就觉得它不像一个粽子,因为它会像蛇一样爬行。哪有粽子是这样的?当然,也可能是我所不知道的一种粽子。 它还是破破烂烂的穿着那间宝蓝色的褂子,下面一条翠绿的裙子。体型像我们之前烧掉的女尸一样,身材修长。 不过它的身体没有保存完好,一双手已经是白骨森森,白色的骨头茬子在黑夜里格外的显眼。 它坐在地上,半跪在土里。怀里像是抱着一个孩子一般抱着一具尸体,她将自己白骨般的手指伸入尸体的腹中,然后慢慢地拿出手,手里握了一把血糊糊的内脏。 它微微地扬起头颅,张开嘴将手中的血肉高高举起。手骨掐进死人的内脏中,紧紧地挤压内脏,便有红色的血液落到它的口中。 那个怪物喉头耸动,发出稀里哗啦的类似喝水声音,非常享受的噬干了那块内脏。它随手把已经挤不出血液的内脏扔出去,又伸手去被开膛的尸体掏另外一块。 我看到它托着尸体脑袋的左手松了松,尸体的头向后仰着,他的脸对着我们。 是张全贵! 我只觉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自己在不停的颤抖。转头去看齐雨箬,他也镇定不起来,不过他一点也不害怕而是激动,并且对着尸体在拼命吞咽口水。 我一身冷汗就这么淋漓而下,流过了我的脊背。齐雨箬莫非已经…… 我们已经惊动了那怪物,它抛下尸体,贴地向我们爬来。 齐雨箬吼了一句,“先下手为强!”双手举起铲子便狠狠地铲了下去。 我抢过齐雨箬手里的手电筒,一把按亮,反正现在横竖是被它看见了,有光对我们来说是好事。 怪物女尸被我用手电筒晃了眼睛。自从老周怕光以后,我就知道怪物女尸也会畏光。 它被我用手电筒照到以后,往后缩了,齐雨箬一铲子没有铲中它的脖子倒是铲中了它的手臂。 女尸的另一只手如同软鞭一般抽上了齐雨箬的小腿。它被我一再的追逐,现在也不打算逃跑,而是正面和我们较量上。 齐雨箬被他打中小腿以后,一个踉跄仰面摔倒了。 女尸觅着活人气息,爬到了齐雨箬跌到的地方。它突然一昂头,顶着一头乱发直扑齐雨箬。 他摸到了掉地的铲子,随手便是一铲挥舞过去。 女尸闪到一边,一张嘴骤然张大,嘴角的皮肤龟裂,眼睛五官也像被从里面撕裂。它的嘴继续扩张,裂出了半个脑袋,最后整个面部居然变成了一张四方口器。 它的口腔之中颜色乌黑,嘴的里面密密麻麻的生出许多锐利的倒刺。齐雨箬坐在地上挥铲子过去,它居然张开满是倒刺的利嘴衔住了铁铲。 看到它的身体游动攻击齐雨箬,我连尖叫都叫不出,喉咙里只剩一声“呃”。 齐雨箬不敢有丝毫的松懈,铲子在手中被舞的呼啸生风。铲子破空而出,竟像带有刀刃一般,锋利的一段铲进了女尸的额头。 一铲子下去铲断了它的半个额头,脑壳之间脑子露在了外面,我可以看得见大脑里迂回的沟沟壑壑,和变成黑色的脑仁。 非虫非兽的怪叫又响起,恰是女尸所发。齐雨箬虎视眈眈地瞪着女尸。 女尸被铲中以后仿佛非常的痛苦,翻江倒海似得摇头晃脑,甩着甩着把它的半个脑仁也甩了出来,滚落出去老远。它的头颅里面空空的。随着它甩头的动作加大,原本脆弱腐烂的颈部居然也出现了缝隙,缝隙越来越大蔓延的四分五裂。 看样子女尸要从里面裂开了。 我站在一边瞠目结舌,怎么女尸的样子像是预备把自己的头甩掉一样。 一边女尸在摇头摆尾的拼命甩,一边齐雨箬一反常态的抓着自己的喉咙像是要把自己给掐死。 齐雨箬的一张脸青白不定的没有了人色,显然还有什么比女尸更加让他害怕。 他突然如飓风而来,却是扑向了我。我对上他的眼睛,那双眼睛如同深潭一般黯淡无光,那不会是我认识的齐雨箬的眼睛。 他猛然到我的面前,卡住了我的脖子,面对突如其来的变化我压根来不及反应。我被他掐住无力反抗。我的双手无力地抓住齐雨箬铁钳般的手指,他为什么要掐死我? 我的指甲扣着他的手,他的手都被抠出血了也不见他松一下,为什么会这样?我想叫醒他,可我的喉咙里只能发出“咯咯啦啦”的难听声音。我昂着头,望着陷入疯狂的齐雨箬。我徒劳的张开嘴想叫他,可我一声都发不出。 正文 第150章 蛊蛇 忽然,他又像被炭火烫了手,猛地又一缩手。 齐雨箬高出我大半个头,刚才又是高举双手把我掐住,他一松手,我原本离地的双腿终于能踩住地面。但是因为刚才被齐雨箬掐了十分害怕,膝盖一软跪倒地上。我眼前一花,脚下一震,连忙忍着疼爬起来。 他看着我的样子充满惊惧。他又伸出手,掐着自己。他那个样子明显不受控制。齐雨箬的眼中充满了惊恐,活像刚才的老周。 他发疯似得扯着自己的衣领。对自己又捶又打。 我刚想叫他,他边扭头逃跑,一路逃跑一边怪笑,同时又颤抖着扯高了尾音。 我就这么抬头看着齐雨箬跑了。我在后面叫他,他也不应我。他动作之快,我无法阻拦。眼睁睁的,我不得不看着他离开。无法挽留,他这个样子若是留在我身边是要伤人的。 齐雨箬还是信守了自己的承诺。他因为中了尸毒,拖得时间又太长,已经失去了控制,可却还是没忘记不能伤害我,所以才选择慌忙逃跑。 我心里涌起了对他的感激,只是女尸的一声啸叫打断了我的情愫。我忙收回对着他离去方向伸出的手臂。 女尸猛然一挥头,居然颈子的部位齐齐的断裂,把自己的整个头颅抛向了前方。 我一双眼睛正失神的望着齐雨箬消失的地方,冷不防的有一个黑球飞了过来。我的脑筋还没来及转过弯来,双手却已经不由自主的准备好。我伸手对着飞来的头狠狠拍下去,我把女尸的头颅当成是大学里经常打的排球就没那么怕了。 只听一声闷响,黑色的头落地,直接被我击打到几米开外的地方。 我很怕,真的很怕,因为不知道自己还有多少时间救他们。他们现在都变得疯魔,再拖下去谁知道会怎么样。不,我不相信他们会死的,之前中尸毒的人除了被女尸弄死的张全贵、张全福掉水里淹死其余发疯的人一个也没有死。如果我能把女尸消灭,那一切还有可为。 现在我和女尸之间没有东西阻隔,没有齐雨箬、没有老周再会帮我忙了。只有我一个人,独自一个人。再也不会有人来救我了。 无头的女尸突然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接着又向后仰躺。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搞蒙了。女尸又猛地坐起来,脖腔子里挤出一只乌黑发亮的脑袋,尖脑袋咋一看像蛇头。但是现在却看不见它的眼睛。 它对着我一昂首,张开了满是倒刺的四方大口,绝对不是蛇的身体构造。 如果我没看错。这个是一种蛊蛇,没头没尾,但是有尖利的口器。 这蛊蛇一直覆在女尸身上,指挥着女尸的行动,看着珍儿的被蛊蛇甩在一边干瘪的头颅,原来她早就已经安生了。只是不知是道士还是巫师在她死后不让她得闲,在她的尸体上下了蛊,养了这么一个怪物。 至于珍儿被溺死以后出来闹是因为被下蛊所致,还是因为自身的怨气实在重,我想我可能永远不得而知。 一想到后面还有齐雨箬和老周要依靠我去救,我要当英雄了,我反倒没那么怕。只是心里咒骂那些个道士、巫师。没事搞什么非科学的研究,净捣鼓出怪物来。 这个怪物介于蛇和虫之间,我是从未见过有比它更加难看的东西。 我掂量对方的能耐,围着慢慢的转着圈子。我差异的发现,这东西居然生了一双人眼,它睁开眼睛已经以后眼珠子还会转动。这个怪物似乎也是有智慧的,也在掂量我的本事。 随着珍儿的皮囊越来越干瘪,它扭曲着从女尸的肉身中挣脱出来。女尸的身体如同被抽空一般,只剩下一副腐烂的皮囊。怪蛇的头越探越长,仿佛后面是一条蛇身,从珍儿的体内钻出来。 它越来越长,最后终于露出了全貌,一条黑色的蛇形怪物。它两头一样粗细,身体腻软像蛇却没有鳞片。唯一区别头尾的是,头部有一双人眼,眼睛下有一个四方大口。 我围着它打转的圈子在逐渐缩近。它越来越按捺不住,像是要准备攻击了。 面对危险的时候,你的学识、技能往往一点用也没有,所能依靠的只有自己的胆识和勇气。我现在除了一把小刀,再没有武器,但我一定要活下来,一定要救齐雨箬和老周。 数以万计的怪虫子我都见过,一条蛊蛇真心没什么。我给自己打气。 它昂起头,对我一张口器,满嘴巴的黑色倒钩亮了出来。‘ 它率先发动攻击,眼看就要咬住我了。我迎着它侧身过去,避开了它长大的口器,我手足并用,抱上了它的身体,攀在它长长的身躯上。 它显然没想到我会抱着它,扭头无法咬到我。 我这么做真是疯了,也不知道它会不会造成我的中毒。可不这么做我近不了它的身体,刀子太短,远一点都不行。 抱着它的感觉就像抱着一只腻滑的活章鱼,满鼻子都是让人厌恶的腥气味道。我拔出了小刀,一刀扎入了怪蛇滑腻的皮肤里。 正文 第151章 只身搏斗 扎它一刀到底有何种效果,我也说不上来,只知道用尽全力伤害它准是没错。 蛊蛇在我的怀中剧烈的抽搐,并且极力的扭动脑袋想要回头咬我。 我死死抱着它不敢松手,任凭它带着我在地上翻滚。它在地上翻滚,带着我一次一次的磕到石头上,再疼我就是不松手,它也咬不到我,我们一直滚来滚去,局面僵持着。 虽然我目前为止还从没和男人滚过床单,但是我和蛊蛇滚过草地。 这蛊蛇狡猾异常,似乎真的带着人的智慧。见我抱着它死不松手,它咬我不到又甩不掉我便直起身子往树干上撞。 我搂着它一刀一刀的不歇使劲扎它,扎的它血肉横飞。“咚”一声闷响,它携着我狠狠地撞击一旁的树干。这一下子撞得我后背疼痛,胸口气血翻涌。 我死命扎它一刀,这一刀极深,没过了刀柄。我就是不松手,任凭它带着我去撞树干。我若是送了手,它便能回头咬我,一旦被它衔住,莫说皮肉要被倒刺全部刮掉,恐怕就连骨头都无法幸免。 我随着它扭动,不把那刀子拔出,而是接着它扭动的力量往下划。 我以前听说过一种钉蛇的办法。用削尖的竹片钉扎在地上,然后在竹片上撒上伪装。人在后面追赶蛇类,把它赶到削尖竹片的前面。由于它要急忙逃生,会慌不择路的从伪装过的竹片上爬过,一旦竹片划破它的身体一点,它就会因为疼而更加往前爬行。竹片钉在地上,它越是疼越是往前爬去,尖利的竹片会在它腹部划开一道长长的口子,一直到把它内脏划出来,开膛破肚为止。 我双手握住刀柄,接着它扭动身躯的力量往下剌去。刀子钉在蛊蛇身上,我紧紧握着刀子。蛊蛇的皮肉坚硬,我使劲全部的力气也才剌出一小条口子。 它吃了疼,飞快的往前爬去,想要甩脱背上的我。 一路翻搅,树林里的血腥味浓重,怪物虽然皮开肉绽,痛苦不堪但是没有要死的迹象。 我体力渐渐不支,心中越发的着急。有一次好险它要把我甩下来了,我无计可施,所幸一狠心,反正都到这个份上了,我也没中尸毒,不如冒险试一试。我一口咬住了蛊蛇头和身体连接的部位。 蛊蛇猛一打挺,带着我就往树林外面乱窜。它被我咬得疼了,也没了方向四处乱窜。 我一只手抱着它,一只手摸索着拿着刀子,把刀子拔出来往它双眼的位置戳,想要戳瞎它的双眼。双手都在蛊蛇身上摸索,为了稳固住自己在蛊蛇身上的位置,我牙关紧锁,死活不松开嘴。 黑血喷涌出来在我眼前弥漫。因为是活物,倒也不算腐臭,只是比几十斤小黄鱼加起来都腥气。就算蛊蛇和大粪一样味道,我也不能松嘴。 蛊蛇显然疼得发狂,翻腾盘旋想要甩开我。我手都快麻木了,只好用腿夹着它。 腥臭的黑血喷在我眼睛里,我眨了眨眼睛,还是挤不干净眼中的污血。双眼被黑血蒙住,看什么都是一片红黑。我右手拿刀,胡乱的戳一气。 但听它哀嚎一声,我拼命挤了挤眼睛,看见居然让我戳瞎它一只丑陋的人眼。 它疯狂的扭动身躯,翻过身来拖着我在地上爬。我的手渐渐失了力气,支撑不住。 它感觉到我的手松了一松,它便往前一窜,终于甩开了我。也不打算再和我纠缠,夺路而逃。 我似乎已经到了搏斗的极限。见它逃跑,也没力气去追。只觉得全身上下无一处不疼痛的。我从地上坐起身子,才发现我后背的衣裳已经被蛊蛇拖行我的时候磨光了,现在整个背都是露在外面的。我伸手摸一下后背,一手的鲜血。背上还有不少碎石子卡在肉里。 我看看四周,林子居然有些发亮,怪不得蛊蛇逃跑了,原来天都快亮了。 我坐在地上按着自己背上的伤口,没有为自己不去追而懊恼,因为以我的速度根本追不上逃跑的蛊蛇。周卫国和齐雨箬都追不上,我追了也是白搭。 我想蛊蛇天亮了,能够回哪里去? 它怕光,所有这些墓里的东西没有不怕光的,它肯定是找个没有光的地方藏起来。那它能躲去哪里?附近的山洞吗?周围确是有山,但看着近,跑起来也要不少时间,就算它速度再快也无法在太阳高升之前找到山洞躲起来。正是所谓的望山跑死马。 这蛊蛇总不会随随便便跑去人的家里。 我知道它跑去哪里了!它也只有这一个地方能去。我突然有点佩服齐雨箬当初坚持的举动。 我路小跑顾不得身上疼,跑回了张全贵承包的地里。 果然,那蛊蛇正在围着之前齐雨箬和老周回填过的洞口打转转。洞口被封死了,它进不去了。 我不敢贸然过去,就趴在下风口看蛊蛇的行动。那蛊蛇扭着脖子,尖着脑袋,********往里面钻去。不一会把地里拱出一个土坑。可惜它不可能再进去了。齐雨箬回填的洞,都是仔细压实过的,回填的恰到好处,如果不是因为翻掘出来的泥土和周围的泥土颜色两样,翻出来的新土比原来的土颜色深,除此以外根本看不出这里曾经被人挖过深坑。 蛊蛇一直在努力地往下钻,它被戳瞎的眼睛还在往外汩汩的冒着黑血。但它也顾不上。 离蛊蛇打转的地方不远处,我看见了老周从张全贵家里带出来的半瓶油。我们烧完红木棺材里的女尸以后随手就把半瓶油放在了地里,后来发生了一连串的事情,谁也没有想起来留在张全贵承包的地里的那半瓶油。 我身上随身带着打火机,只要能把那半瓶油泼到蛊蛇身上,何愁那怪物不死! 我一个滚翻越过去,抓住了半瓶油,在半空中边扭开盖子洒在了蛊蛇的身上,蛊蛇********想钻回洞中,没有防备我的偷袭,又因为是油泼开一大片,怎么也躲不开,它身上多少占到一点。 我没有犹豫,也没有停顿。拿出打火机,拨开盖子,一道暗红色的光亮照亮了我惨白的脸色。 我对着那蛊蛇抛出了打火机,打火机的火沾上了蛊蛇身上的油星子一点就着了。 一开始只是被泼油的地方着火,后来火焰蔓延开来。“轰!”雄雄烈火燃起。黑烟冒起,拉开死亡的序曲。 我目光冰冷地望着那在烈焰中燃烧的蛊蛇,蛊蛇痛苦的在火中扭曲着,一边在“桀桀”怪叫。 在燃烧的发出响声“哔哔啵啵”的烈火中,我注视着火焰丝毫不怕被它的光芒灼伤眼睛,一直看到火中扭动的蛊蛇倒下不动,一直看到它烧得缩了筋骨,一直看到它烧成一段焦黑的物事。 我骤然转过头,以为可以看见齐雨箬和老周肩并肩的回来了。可是,没有他们,只有太阳在我的身后升起。 正文 第152章 等待 我第一次和齐雨箬相遇的时候,我们一起离开墓穴,也是这样的时间,同是太阳初升的时候。我至今还记得他背后的一轮红日和在朝阳下他生机勃勃的面孔。 那时候第一次下斗,我还沉浸在阴暗和恐惧中,忽略了从那时起一切都变得不同。 如今旭日再次东升,却没有了齐雨箬。 我浑浑噩噩的回到了张全贵的家中,我想我已经杀掉了蛊蛇,齐雨箬过一会就能回来。我现在应该准备一下早饭,大家都折腾了一个晚上早就该饿了。否则一会老周回来了,又要怪我什么都不会做。 我准备好了早饭,坐在张全贵院子里的石凳上,从天亮等天黑又从天黑等到天亮,齐雨箬都没有回来。 齐雨箬没有回来,老周也没有回来。一想起他们的名字,我的脑子就一片混乱,没有办法再思考。 我一遍一遍回忆他离去时的背影,越回忆越模糊好像他要从我的记忆里消失一样。 我再也坐不住了,坚持站在院子里往外面看,翘首以盼齐雨箬,等着他们两个全都安全地回来。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我内心焦躁不安。从期待到失望,从失望到焦虑,从焦虑到恐惧。 最后脑子一片空白。 桌上的早饭已经凉透,天色也从天亮到天黑。足足二十四个小时又过去了,什么都没有发生。齐雨箬没有回来,老周也没有回来。张全贵的家里空洞的没有一点点声音。 怎么会呢,我等人从没有从早到晚等这么久,齐雨箬那么厉害,只是一次没有带武器,只是一时大意中了尸毒,他怎么可能不回来呢。我不敢相信。 不可能的,他一定会回来。在我认识他以前,他一定经历过许多更危险的粽子和斗,怎么会在三和村这个小小的阴沟里翻了船。 我在张全贵的家中什么都没做,什么都不能做,足足等了他们三天三夜。我全天瞪着门口,只盼望张全贵家破旧的大门会“吱呀”一声被推开,从门后面走出来毫发未损的齐雨箬和周卫国。齐雨箬还会像以前一样照顾我,我们可以一起去找真相,而老周还会一如既往的嘲笑我,瞧不起我,但我不会再在意了,因为我们是朋友。 这种可怕的窒息感比什么时候都恐怖。多么漫长的等待和焦虑,我此刻宁愿泡在下望村的河水里,让冰冷的江水没过我的头顶,也不愿意去面对他们真的不见了,丢下我不见了。 这种痛苦只有设身处地的人才能体会。 屋子里死气沉沉的,我不止一次的想到,齐雨箬可能已经死在外面了,但是这个想法太可怕了。我无法接受,千辛万苦等来的会是这个结果,我们的旅途才刚刚开始啊。一切才刚刚开始!我才刚有了朋友,才刚有了面对一切的勇气,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我的脑子不听我的使唤,一直在想,如果齐雨箬当初没有遇到我,如果我没有因为好奇心在古玩城附近跟上齐雨箬,我们的命运绝对不会是这样。 我没有办法休息,没有办法吃饭,我睁开眼睛是齐雨箬,闭上眼睛是齐雨箬。我的心已经变成一个黑洞,吸走了我所有的感觉。 怎么会这样呢,我不断地拷问我自己,我为什么会坐在这里,我为什么会陷入如此的境地? 齐雨箬和周卫国消失了,好像他们从来没有出现过,我怀疑之前经历的一切是不是幻觉。 但我知道这不是幻觉,只是痛苦抹去了我所有的感官。 院子里那扇斑驳生锈的大门突然“咿呀”一声打开了。 我警觉的望着大门,担心会有外人进来对我不利。 门开了,先踏进一只脚,接着是修长的腿。是齐雨箬!他回来了,他真的回来了! 我跑过去,用我这一生中最快的速度跑过去,扑向了他,“齐雨箬!” “哎。”他回答到。我看见他脸上的白色不见了,人也是完好的,没有任何异样。 齐雨箬满面的春风,说:“等急了吧。” “是啊。”我含着热泪,艰难的点了点头,“怎么现在才回来了啊,我等了你两天了。”我抽抽搭搭地哭着。 齐雨箬见我哭了,两条平直的眉毛跳了跳,说:“女尸被烧掉了以后我虽然恢复了不少意识,可还是搞不清楚自己是谁,为什么在这里。我好像失去了记忆。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起来。” 我面部的神经紧绷着,等着他往下说,既想听他说出一切,又害怕他说坏消息。 “可我的记忆再怎么模糊,都记得有一个人在等着我。她等不到我是不会罢休的,我不能让她失望。”齐雨箬手不闲着,一下一下的拍自己的大腿,眼皮也垂了下去,好像有点不好意思。 我张着嘴,继续等待他的话。 齐雨箬一耸肩头,说:“我这么想着,拼命的回忆,终于想起来谁在等我。所以我回来了。” 正文 第153章 梦境化了 我把头垂下,又抬起来。我们四目相对,此刻,我已经辨不清现在是白天还是夜里,是亮着还是暗着,眼中只有齐雨箬那双如同星星般的眼睛。 齐雨箬抿着薄薄的嘴唇,俏皮地莞尔一笑,伸出一只手来摸摸我的脸。 我脸上的感觉非常的木然,也许是我等太久了,坐得太久所以全身血液不通,所以暂时失去了知觉吧。 未等我们两个把话说完毕,门口又闪现出一个人影。是老周。 太好了,老周也回来了。我连忙擦干了眼泪,莫要让老周看到了笑话。 老周站在门口不言不动,并不打算进来,十分奇怪。 我招呼老周,说:“快进来吧。我们坐下说话。” 老周一脸的心事重重,没有理我。 我被老周的行为弄得心里七上八下很是不安,只听见老周对齐雨箬说:“时间到了,我们得走了。” 听闻此言,我和齐雨箬面面相觑。 老周依旧扯着原来嘶哑的嗓音,自顾自地继续说:“该走的还是要走的。没有时间了。” 齐雨箬的神情可以说是一瞬间千变万化,但是万变不离其宗,他的面部肌肉在勉强的紧绷,一副遮遮掩掩的紧张样子。 我的心“砰砰”直跳,这时候齐雨箬转身准备走。 我拉住他,问他:“为什么要走,为什么!” 他苦笑着摇头,“时间到了。”他挣脱了我的手,朝门外的老周走去。 我想去抓住齐雨箬,却扑了个空。 “齐雨箬!”我尖叫着,同时也醒了。原来刚才是个梦。 我趴在院子的石桌上嚎啕大哭,心里空空荡荡,只剩下他们走了,他们走了。他们真的走了,再也不会回来找我,我再也看不见他们了! 我再一次想起齐雨箬在我梦中临走时的样子,毅然决然没有回头。还有他中毒跑之前最后看了我一眼,眼神复杂,有恐惧、有痛苦,还有许多不舍。 我边想边哭,像是准备把一辈子的眼泪都在这一刻流尽了,我怎么也想不通齐雨箬会这么没了。 一方面我告诉自己齐雨箬一定会回来,另外一方面我又怀疑自己的想法。矛盾的内心,让我几乎崩溃。 我大哭着,直到再也流不出眼泪。 我睁开自己肿胀而疼痛的双眼,我经历了这么多,绝对不能就这么到此为止。 真的戛然而止了吗?那我以后该怎么办?我忽然发现自己真的很蠢,我到这里来干什么?难道就这样认输。 我不能再虚耗下去。我把桌上放了好几天的早饭吃了,完全没吃出味道来。 我的内心其实已经接近绝望了,想不出任何的办法,大脑也僵化。我已经奔溃,完全哭不出声音来。 接下来的几天,我已经记不清我一个人度过了到底几天。我在张全贵家里每天弄点东西吃,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瞪着眼睛看着大门。我已经完全没有办法去思考事情。 饿了就从张全贵的家里舀一勺大米吃,口渴了直接接一点自来水喝,困了就趴在石桌上睡一会。我不知道外面发现了什么事情,也不知道时间是怎么过去的,手机已经没电很久了。 我想我可能已经发疯了,也可能没有。再度有意识的时候,是一个早晨。 这天的早晨,一只麻雀落在我僵硬的肩膀上。我无力去驱赶它,任由它落在我的肩头。 我没有任何动力去看那只麻雀,由着它在我身上蹦来跳去。它扑扇着灰色的翅膀,在我的身上东啄西啄,一口啄中了干结在我长头发上的米饭。 那一粒米饭干在我头发上已经好几天了,完全和我的头发粘在一起。那只麻雀使了好大的劲都扯不下那一粒米饭。突然它猛地一扯我的头发。我感觉到一阵针扎般的疼痛。 没想到我还会疼。 我动了一下,那只麻雀受了惊吓,扑扑楞楞的拍打着翅膀。飞走了。 我还知道疼,我还活着,一切都还没有结束。 我要去找齐雨箬! 我打了一盆水,把自己的头浸到水中,憋着气一直憋到肺快要炸了。 我想让自己清醒清醒不要再沉湎于痛苦中,因为这样一点用也没有。 如果齐雨箬还活着,我现在这么等完全就是浪费时间。如果他死了,不会,他不会死的。 总之,我一定要找到他。 我洗了一把脸,换了一身干净衣裳,拿大米煮了干饭,就着张全贵地里的小菜,饱饱的吃上了一顿以后就离开去找齐雨箬。 我先去了地里。因为是白天,所以出村口的时候还遇到了扛着锄头回来的村民。他们用怀疑的眼光看着我。我没有理会,但是下决心,下次行动的时候必须小心些,实在不行的话就夜里行动。 我到了张全贵的承包的地里,这里和那天离开的时候没什么变化。那一小堆烧焦的女尸,现在已经看不出是什么东西,乌黑的一堆仍旧留在地上。 一脚踩下去,脚下是厚厚的枯枝败草。到处显出深秋的荒芜和凉意。远处是苍凉阴郁的天空,近处是满目枯萎的黄色,看的我触目惊心。 张全贵死后,他家的地没几天的功夫已经长出荒草,看着格外的荒凉。人要是能像草一样就好了,搁哪里,长哪里。 我低头看着被填平的地方,经过了几天,翻动过土的地方,此处颜色已经和周围泥土的颜色差不多了。齐雨箬他们挖得盗洞没有被发现。 不知道村民们发现小树林中张全贵的尸体没有? 我又往北面走去,往齐雨箬他们捉青蛙吃的地方查看。属于张全贵的承包的地里还是空空荡荡的,但是远处别人的庄稼地已经种上了冬季的经济作物,大棚和白色的塑料薄膜被撑起来。 用来绑老周的,那些我粗粗搓成的草绳还凌乱地留在泥地上。真是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它还保留着那天老周和齐雨箬不见时候的样子,凌乱的丢在地上。 “齐雨箬!老周!”看到此情此景,我再忍不住,一次一次的高喊他们的名字,止不住刷刷的泪流。 正文 第154章 追寻 天高云淡,我的声音传出去很远很远,带着回声响彻整个原野,意料之中,没有任何回音。一如,孤孤单单的我自己。 我转圈四顾,面对着空无一人的小山丘,内心涌起阵阵悲伤。但是,希望比恐惧更有力量,我绝不会放弃寻找他们。 我回到张全贵的家里准备了一些干粮,准备第二天再去更远的树林里找寻他们的踪迹。 我带着空洞的心,一次次在树林里找蜘丝马迹,寒风掠过我的胸膛,胸口已经没有剩多少温度能让它带走。林子里非常寒冷。我身上没有带多少粮食,食物吃完以后我还是一圈一圈的找他们的踪影,一直到寒风把我吹的麻木,体力透支到虚脱。 一连三天我都在张全贵葬身的树林子里度过,希望可以寻到齐雨箬他们的蜘丝马迹,但我一次一次的无功而返。 我心里沮丧极了,可是一时之间也想不到任何的办法。 随后的几天,我又徒劳无功的在地里寻找还有没有遗漏的线索。我越来越频繁的出没在三和村周围,使得这里的村民都注意到了我。 虽然三和村并不像下望村那样是交通非常闭塞的村子,不是那种一年也见不到几个陌生人的村落,但是因为村子里刚刚出过一系列奇怪的事情,我一个孤身女子总是在村子附近徘徊,多少会引起村民的注意。 我尽量可能的不让村民们看见我在村子附近游荡,同时也格外小心不让他们发现我至今仍旧住在张全贵家中。 在村子里的这段时间,我搞清楚了当初最先尸毒发作的村支书并没有死,还是神志不清住在县城的医院里。这又让我重新燃起强烈的希望。周卫国和齐雨箬一定不会死的、 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注意,我住在张全贵的家中都是到了半夜时分才点火做饭。只有半夜无人的时候才敢做饭,因为怕人看见。做一次饭都会准备一天的饭量,天亮以后如果要吃饭那就只有吃冷饭。 到了后来为了不引起怀疑,我夜出昼伏,白天躲在屋子里面睡觉,到了晚上在出门到村子和田地里游荡。有时候在小树林待着几天都不出林子。 虽然在张全贵家里住了半个多月,但是村民几乎不知道里面有人住着。 没多少天转眼到了十二月头上,秋风萧瑟,叶落纷飞。田地里面开始下霜,植物上凝结了大量的露水,夜晚变得极为寒冷,再出去很不方便。 我只能在半夜里烧些热水喝,天再冷下去,又不方便煮饭没有暖气,这里就不适宜再住人。我得尽快想出一个办法才行。 下半夜,又一次我被噩梦惊醒,我想伸手去开灯,转念又想起不能让人知道这屋子里住了人,否则被人问起来很麻烦。人们会询问我是谁,张全贵去了哪里等等。如果村民们认为我是贼,少不得要叫警察了,到时候我会更加的麻烦。 我无奈地闭上眼睛,但是大脑又自动播放刚才做的噩梦,除了最近经常梦到的我被水淹死,还有以前的黑猴子,现在又加了一个流血的齐雨箬。 梦中,那只黑猴子贴上了我妈妈的嘴唇,它在抽吸我母亲的生命力,我母亲的皮肤变得干瘪,而它却变得充盈起来,像是要回到以前的样子。 我妈妈的生命力被转移到了黑猴子身上,我再一次睁开眼睛,失神地望着因为潮湿和年久失修而一块一块起泡的天花板。 望着斑驳的天花板,我想起了“转移”这个词。似乎最近我经常用到这个词汇,转移。对,是诅咒转移。 我突然从床上一跃而起。 我以前经常做梦梦见我的父亲变成一只黑猴子,这是我从我父亲十年前下斗到我母亲莫名失踪这段时间所剩的为数不多的记忆。因为我二舅舅和我说的话,让我肯定残留在我梦中的其实是一段让人无法相信的回忆。 我梦到我的父亲不见了,紧接这出现了一只黑猴子,就是类似烧焦而佝偻的骷髅。它盯着母亲的时候,她嘴里的喘息声和他的“咯咯咯”声同时停止了。 接着我二舅说他看见,黑猴子吸取我母亲的生命力。 再联想到,十年前我爸的日记里,我爸和一群人去了一个地方,发生了一件事情。随后,在他们第二次去某个地方的时候,黑猴子出现,张睦和友珊的离奇失踪。当时的方知说那是烧毁灵魂的黑火焰。至此,我爸他们才开始正视“它”。又过了几个月,父亲他们好像找到了一种方法,让“它”不见了。可是今年“它”又出现了,所以我爸失踪了。 可是,我妈和这事情没有半点关系,为什么我妈也会失踪? 也许,是像珍儿姐妹一样,是一种诅咒转移呢? 假设,我爸他们当年下斗,在斗里齐雨箬的父亲——齐磊和其他人死亡。活下来的人都受了某种诅咒,一开始他们不相信所谓的诅咒,但是在张睦和友珊身上应验了,所以他们想了一个办法,把诅咒转移到了我母亲的身上,所以诅咒在他们身上停止了。 可是十年以后又发生了什么,还是转移的有效期只是十年而已,所以他们又离开去找新的祭品。 我被自己的这个假设吓住了,这怎么可能呢,如果我妈妈变作祭品,我爸怎么能够同意呢?他就是害我母亲的凶手。 不可能,我在脑中否定了这个想法,觉得这个想法太荒谬了,太不可思议了。 首先,珍儿的这件事情就不知道真的假的,再次就算珍儿的这件事情是真的,那么上哪里去找会转移诅咒的人。民国时期的西康省在50年代就已经不存在了,如今的四川雅安一带会有人从事这种巫术? 毕竟一百多年前的事情。 就算珍儿的事情是千真万确的,西康的巫师有徒子徒孙,那我的猜测也不一定对吧。 我脑子一转,又想问为什么我会丢失这么关键的记忆,而且这段记忆的时间跨度足足有大半年之久。 正文 第155章 闯入者 我又想到在此之后我父亲性格突变,父亲性格的剧烈变化这件事连齐雨箬都怀疑过。 还有我父亲逼迫我一次一次吃下的“实心肉”。 我越想越混乱,怎么可能,我爸会害我妈妈,会为了活命转移诅咒到他爱的人身上。 不可思议。 但我一想,我的身边还能有什么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呢? 我继续望着头顶斑驳的天花板,觉得内心空洞。 我刚刚体会到有同伴的滋味,刚刚感受到有个人一起同生死的感觉,他就不见了。一切来的太突然。 齐雨箬说他注意我好久了,我还没来得问问他从什么时候开始注意我的。我还没有向他学习如何在斗里活下去的技能,我还没来得及问问他这十年是怎么度过的。有太多来不及,有那么多的疑问,没想到他就这么不见了。为什么当初和他住在一起的时候我没有和他多说几句话呢。我总以为时间还很多,我会有一年、两年、更多年和他们在一起。 还有老周,他一直对我挑挑剔剔,我也时常和他发生摩擦,现在看来这些矛盾又算得了什么。 相聚的日子总是那么短。泪水再一次模糊了我的双眼。失去后才珍惜还有什么意义。 我不再像刚开始那样奢望他们自己会回来,也许他们和我爸爸一样都不会再回来了。 我闭上眼睛,任凭泪水划过我的脸,划过我的下巴滴落到衣服上。 夜里真的好冷,张全贵家里单门单窗户。江南的房屋都是这样,屋里和屋外不用取暖设备几乎温度无差别。 醒了以后我冻得睡不着觉。一直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突然听到院子里面有人说话的声音。 是两个男人的声音,他们在压低的嗓子说话。 我翻身起来,摸到对着院子的窗边,警惕地望着进来的两个人。这两个人半夜里摸进没人住的房子里,干的肯定不是什么好勾当。 是二流子。这两个人我在村里见过,都是一副邋遢像,贼眉鼠眼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货。 我依着窗,靠着墙壁看他们想干嘛。夜深人静,虽然他们都是刻意压低声音说话,但我还是听见了。 那个秃顶男对他边上的矮子说:“我看着屋子好几天了一直黑灯瞎火的,应该没有人,全贵是失踪了吧?” “是啊,不过前天晚上我瞧见一女的进去就没出来。”矮子说。 “哪能啊?全贵屋里能有女的?” “保不齐,真有人。我看我们还是算了吧,毕竟乡里乡亲的,让人揭出来不好。”矮子抄着手,似乎是准备打退堂鼓了。 “别介啊。来都来了,要是真有人,咱们就说找全贵的。” 坏了,我心里想,幸亏这两个蠢家伙在外面嘀嘀咕咕的让我知道了,否则他们真进来了见我睡在床上就不好办了。 眼见着他们往张全贵那屋走去,我心里一惊,老周的行李还摆在张全贵那屋里,我还没来得及收拾呢。 怎么办,怎么办。他们很快就会搜到我这屋里,怕是没有用的。我突然想起老周和我说过,心里慌,脸上要稳,不由得心里一酸。 我现在就是转身逃跑,别说齐雨箬和自己的行李带不走,他们也会察觉,到时候追究起来横竖是我理亏。况且三更半夜的,我一个女孩子遇到两个男人,是非常危险的一件事情。 我把心一横,突然跳进院子大喝一声:“你们是干什么的?” 被我一声嚎叫,里面的人“哎呦”一声,接着听见屋子里东西掉地的声音。 “滚出来!”我这一声虽说不上气壮如牛,倒也有几分威势。 两个贼灰头土脸的出来了,见我只是一个小姑娘,只是一愣,居然没有被抓先行的恐慌。 我心知自己没有多少武力,不能把他们逼急了,否则他们两个对付我一个女孩,我要吃大亏的。我心里虽忐忑不安,但是脸上还是做出一股愤怒的表情,说:“你们到我家来做什么?” “你家?”那个秃顶男子万分诧异,“这不是我们村上的全贵家吗?” 我装作镇定,斜着眼睛道:“张全贵把房子卖给了我爸爸,我是来看房子的,过段时间到放假的时候,我们会把这里翻修一下,作为我家的乡间别墅。” 遇到事情临时撒谎比想象中要难。因为人一紧张,大脑就容易一片空白,口齿也没有平时伶俐,你要完全编造一个不存在的事情非常困难,就算你能勉强编出来也很容易被人识破。相比之下改编就容易的多,因为我以前听齐雨箬说过,他的人生理想就是等以后有钱又有闲的时候,去乡间买一栋房子,然后家前屋后的种点小菜,养些鸡鸭,每日喝点小酒,打发余生。 这是他刚到这里来的时候看着张全贵的房子和我说的,没想到这个时候我会想起来改编这样的事情作为对两个闯入者的说辞。 “乡间别墅?”秃顶男子重复。他们显然不怎么相信。 我必须拿出十二万分的勇气来吓退他们,否则后果怎么样我也不知道,我应该理直气壮一点。我说:“你们到底是谁?为什么会在我家里,再不说我报警了!” “别啊。别。”矮子对我笑笑,叫我不要激动。 我从刚才的对话中听出来,做主的、始作俑者是那个秃顶,我只要能喝退了秃顶,那么同行的矮子自然不在话下。 我瞪着他们毫不退让。 秃顶见我一直理直气壮,他的气焰明显下降了不少。他说:“我们是全贵的朋友,今天夜里想找他打牌,我们又好几天没有见到全贵了?他去哪儿啦?” 正文 第156章 旧物 他在试探我,他在试探我知不知道张全贵的下落。 我拿出一副你们都是渣子,我不想和你们说话的态度,高傲的昂起头。一定要让他们觉得,我对他们的态度就像对待鞋底的污泥一样。 我傲慢地说:“他在我爸的工地干活。” “小丫头片子,敢诓我们,张全贵哪在城里打过工。”秃顶恶狠狠地说。 我心一沉,明明记得张全贵说过他在古玩城附近的工地打过工,莫非张全贵当初说的时候连这点也是骗我们的? 我正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突然看到秃顶的脚有些轻微地抖动,虽然只抖了一下但我还是借着月色看的一清二楚。 我刷一抬眼看着秃顶,发现秃顶也在目不转睛地看着我,虽然他脸上镇定非常一点也看不出端倪来,但是他的脸色骗不了人,他的脸色坏得像青菜汤一般,明显处在极度的紧张之中。 我恍然大悟,他在诈我。 我立即说:“我要打电话给张全贵问问他,你们村上的人是怎么回事?告诉他,这房子我们要退了。”同时,我下死劲的看了他们好几眼。 秃顶看着我,他的同伴矮子也看着我,秃顶马上说:“没想到张全贵这兔崽子居然能在城里找到工作啊,哈哈哈。” 矮子的反应像是慢了一拍,说:“是啊,我们真的不知道。” 望着假装嬉笑的二人,我说:“张全贵不住这里了,你们还不出去。” “哎好,我们这就出去。你要是见到全贵就说我们找他打牌啊。” “哼。”我从鼻孔里出气,口中大喝一声:“滚,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来干什么。” “是是是。”秃顶男子口中诺诺应声,忙不迭的拽着矮子退出院子。 看着他们消失在门口,我松了一口气,真吓人,我还以为会穿帮。 这种理由显然是站不住脚的,最多只能唬他们一时,如果他们事后回去想想就会想明白,我是在欺骗他们。首先,我和齐雨箬、老周、张全贵一起进村的,这点好多人都看见了。其次,要真是把房子卖给了别人,张全贵怎么可能什么都不收拾就这么不见了,满屋子里留下的东西,诸如电视剧、桌椅、水壶一看就知道仍旧是张全贵的旧东西。最后,要看房子,从来也不会叫一个小姑娘看房子的。 我能吓唬住他们,全凭他们做贼心虚,而我又理直气壮,他们怕我报警,怕别人知道自己是来偷东西的。等他们过了这阵惊吓,马上就会反应过来。 我跑回房间里,收拾收拾东西,准备摸黑就离开这里。既然被别人发现,就已经到了非走不可的地步,再留下来也未必等得到齐雨箬。如果等那两个人回过神来,我可能想走也走不掉了。 我先进老周住的房间里收拾东西。老周和张全贵住一个屋子,他们失踪了那么长时间我都没有进去看过。屋子里冰凉不带人气,靠墙放着一张大床,曾经的晚上老周和张全贵就睡在这张床上。 他们都死了,我进屋子里的时候突然冒出了这个念头。这个念头本身就让我非常的不舒服。有罪恶感。我一直对自己说,齐雨箬和老周还没有死,可是我的潜意识告诉我,他们生还的几率可能很小了。 半个月了我一直在村子里小心的打探消息。每到家家户户上灯,不出门的时候,我就会摸进别人家的院子,趴在有人的窗户下面,偷听别人说话,渴望能打探到一点点消息。 村支书的家我经常去,因为他家里就剩下孤儿寡母,会被他们发现的可能比较低,同时他们也时常会说起村支书的病况。 就在昨天,我探听到村支书转医院了,因为县里的医院怎么都查不清楚村支书的病因,所以经过家属同意,转入了省里的大医院。当时,我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村支书他老婆正在打包准备上省里陪丈夫,临别时候将儿子托付给了自己的娘家人。他们在院子里话别,我从院子外面路过都听的一清二楚。 刘吉强也死了。不过他老婆好像没有死。还有当时一块挖墓的村民现在也开始陆陆续续的死亡,基本上都是先发疯以后死于意外。有些人却能顽强的活下来。我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心里别提有多难过,看起来这尸毒医院没法解,到底会怎么样完全看个人的造化。 我继续收拾老周的东西,他包的几乎没多少物品,除了几件换洗的衣服就是为数不多的现金。我叹了口气,抖了抖蒙尘的衣衫,把他的物品装好。 在收拾齐雨箬的东西的时候,我又看见了那个熟悉的相框,就是曾经在别墅里墙上放着的相框。周围很寂静,我捏着照片坐在窗边,在冰凉的月色下面细看。里面的照片是齐雨箬和他的爸爸妈妈,看来他真的随身带着这照片,以此来提醒自己要做的事情。十年前的照片,感觉到它真的很清楚,清楚的记下了一段往事。因为它的存在我才觉得,一切是真实的。 我也应该带一张他和老周的照片,用来提醒自己不要忘记。可是,他们连一张照片都没有给我留下。我以为自己会有好多年,好多的时间,可以和他们一起,但是一转眼,什么都没有。 我以前不喜欢照相,因为不喜欢笑。如果真的能再遇到他们,我一定会改,以后每一年都要和齐雨箬拍张照片,要看着自己是怎么一点一点变老的,如果我还能有这个变老的命。 纵使我老了,照片上的景象也依旧年轻着。 可惜,我们只有三个月的时光,这时光比我这头二十年还要漫长。 齐雨箬也和老周一样就背了一个小背包。我往下面翻了翻,拿出一样东西,居然是我的防晒霜和花露水。 这些东西在下靖王墓的时候都被老周丢在了他们的纸钱店里。回来以后我的心是多么空空荡荡,对未来充满了迷惑,所以完全忘记了有化妆品留在齐雨箬店里这回事。 正文 第157章 撤离 可齐雨箬没有忘记,从自己的纸钱店里把它们带出来。这次又是在户外的活动,所以齐雨箬还特意带了出来,想必是准备还给我。 齐雨箬的老照片是泛黄的,是陈旧的,我的防晒霜瓶子的颜色还是新鲜的。防晒霜的红瓶子红的热烈,和照片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陈旧的更加陈旧,新鲜的更加新鲜。我又像齐雨箬失去他的爸爸妈妈一样,失去他。 从爸爸失踪,到齐雨箬失踪,前后不过五个月,为什么我想要依靠谁就会失去谁。为什么我要永远的一无所有。 我回过神来,觉得自己没有闲暇再去追忆,现在要紧的是赶紧离开这里。我把齐雨箬的背包塞进我的行李箱里面,把老周的背包背在身上。乘着夜色离开了张全贵的家。 临走之前,我总觉得还有什么留在张全贵的家中,反反复复的检查了好几遍,关门又推开门。耽误了不少的时间。后来才反应过来,我留在这里的叫做遗憾,我没有等到齐雨箬和周卫国回来,再没有比这更大的遗憾。 我犹豫再三,又回到了屋子里,决定给他们留一张便条,万一他们回来,看不见我了,怕他们着急。 我提笔却忘记字怎么写,又磨磨蹭蹭了半个小时,才勉强写出一张字条: “找了你们半月有余,不见你们回来,所以我先走了。你知道能在哪里找到我。” 你的房客留 12月4日 我没写全名全姓,而且连抬头都没有写,因为担心会落在别人的手里。这里是张全贵的家,而他又失踪了,万一有人调查张全贵的失踪,留下全名全姓无疑是给自己找麻烦。这张字条乍一看上去像是留给张全贵的,但是齐雨箬看到以后会知道我曾经在这里等过他们。我在齐雨箬租的房子里住过一段时间,所以也算是他的房客。 张全贵死的时候被开膛破肚,内脏都被女尸挖出,但愿其他人发现张全贵的死以后会认为那是野兽所为。 我一个人拖着行李在孤月下行走,换在以前我一定会很害怕。现在说不上不怕,只是知道了怕也没有用,怕也只能一个人走夜路。 出了村子,往大路上一拐,顺着公路准备走到县里的长途汽车站,按照我的脚程少不得也要走到天亮去。 一路上,路过不少的山包和树林,林子虽然不大,但是在初冬的乡下也被冻黑了,风景就变得阴森。我从林子的边缘走过。林子里时不时会传来不知名的动物叫声。 林子里如果一直有动物的叫声,说明周围没有大型的掠食动物经过,也没有其他人经过,这种时刻,一个人毫无疑问才是最安全的。 如果林子里动物的叫声停止了,那才意味着危险将要降临。 公路上下了霜,地上有点冻上,我一开始是拖着箱子跑,跑得有点跌跌撞撞的,不到半个小时我就跑不动了,改成走路。 来的时候,这条路我乘车经过,知道看到什么标志应该转弯。其实我完全可以不这么做的,我可以躲起来到了明天天亮,再找车带上我。可我想走一走。 我每每往前走一步就觉得自己和他们远了一步,走着走着,我慢慢留下眼泪,不是因为寒冷也不是因为太黑,而是因为失去。 曾经我以为我爸失踪以后我再没什么可以失去的,但是齐雨箬的不见让我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失去的滋味。为什么总是我来承受这些,我为什么要承受这些。 我边流泪边问我自己,为什么我不能像其他的大学毕业女孩一样,那样顺利,每天除了操心工作再不用操心其他,可以因为早上起不来床而抱怨,可以为了男友不理自己而发点小脾气,在别人那里顺理成章的事情在我这里根本就是不可能。为什么我要活得这么艰难? 我自己选了这条路。 我用手抹去眼泪,抬头看看天空,冬日的天空雾蒙蒙的,月亮也是时见时不见,这样的天气看不到银河。哈出一口气,眼前一片白雾。呵气成霜的大半夜,我还要在荒郊野地里走。 天边突然一闪光,居然是一颗流星划过。这个季节应该看不清楚流星才对。它在雾茫茫地天空一闪过后便消失了。 我知道虽然这种说法很荒谬,但是还是忍不住想起,当天空划过一颗流星的时候,地上就会死一个人。 离开的人,陨落的流星。 我迎着寒风走,被风吹着的泪水在脸上干涸冻得脸发痛。我告诉自己不要哭,可是眼泪总是不听话,不停地往下流,被风吹干一层又流下一层泪水,热泪滚落冰凉的双颊像是要把自己烫痛。 当我再一次擦干净泪水的时候,发现一个更加严重的问题,我迷路了。 如果我再陷入这种窒息的别离,我自己就会先崩溃,如果我奔溃了,谁去找齐雨箬。齐雨箬丧父又丧母以后这个世界上再没人关心他。唯一关心他的老周现在也和他一块失踪。能牵挂他的人只有我。我不能垮掉。 我所幸不走了,把行李箱放好,在路边坐下来,坐着坐着,我想到了这么一个人。 我首先想到的就是齐雨箬的徒弟,刘裕景,可是转念一想这个家伙,齐雨箬平日里都不把他当回事,说明这个人是个草包,从我和他接触的情形来看,他并不是一个有本事的人。而且,他对于斗里的事情,和我爸的事情根本一窍不通,对盗墓全凭自己的爱好,硬是缠着齐雨箬。他虽然关心齐雨箬,可他派不上用场,我非但要倒过头来教他、告诉他,而且我还不了解他,不知道他口风紧不紧,也不清楚他的为人。找他一点都不合适。 我苦思冥想了很久,突然想到一个显而易见,但是被我忽略很久的重要人物。 这个人就是柳昭。 当初齐雨箬凑不齐人手下斗的时候,想起了已经和自己长时间做生意的秦老板,问他把哑巴借了过来。我不知道齐雨箬是怎么和这个秦老板谈交易的,但我知道这和出多少价钱没有关系。 在我知道齐雨箬是谁之前,他就是已经知道钟正凯是我爸爸,我是钟淳。他曾经承认过,注意我很久,一来市里就打听我们一家人的消息。也承认过,当初在斗里纸钱店里面是假装不认识我。齐雨箬暗自观察我这么久,还告诉过我,我才是找到真相的关键。 正文 第158章 字条 那么说明,这个秦老板对此事很感兴趣或者有什么别的目的也说不定,所以齐雨箬以此作为交易。 在商量怎么处理郭晓娟的时候,齐雨箬也提醒过哑巴消息是要共享的。 齐雨箬为了召集人下斗,所以和秦老板做了交换,也就是说一有我爸的消息,那么就要告诉这个秦老板。 这个秦老板,我素未谋面,以前应该也没有见过,为什么他会对我爸爸这么感兴趣?我回忆齐雨箬说的,十年前他突然发家,又掌控了我们市里的大部分的明器交易,他可能知道点什么内幕,所以才愿意和齐雨箬做交易,大家彼此交换。 只要能找到他,想办法说服他帮我找齐雨箬,因为齐雨箬也会是他感兴趣的人。 可是我怎么才能找到他。我都找不到哑巴。 如果他们觉得自己方面掌握的情况已经够多了,不再需要我了怎么办? 我又想到我娘家的亲戚,但是立马被我否定了。他们连我爸爸都不愿意找,会愿意找毫不相干的齐雨箬?他们如今家大业大,对我母亲失踪的事情恐惧的不行。这条路最是行不通。 看来我只有回去先想方设法找到哑巴,再通过哑巴找秦老板。 我把手机按亮,看了下时间,现在是三点零八分。从张全贵家跑出来大约有两个小时了,我走错了路,不知道现在距离三和村到底有多远。只是遥望四周,周围早已没了人家。 从别墅出来的时候天还没有这么冷,当时以为自己没几天就能回去的,衣服也没多带,我身上穿得非常单薄。现在是一天中最冷的时候,冻得我涕泪横流。 凌晨的温度已经接近零度,我虽然已经把带来的外套全部套在身上可还是挡不住严寒。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让我到哪里去避寒。 我想起来行李箱中齐雨箬还有一件厚衣服,我哆嗦的抽出来穿上。 我把已经失去温度的手指深深地插进齐雨箬外衣的口袋。右边的口袋破了,我的手指一览无遗的在黑暗中摸索前进,一刹那,我的指尖触到了一个东西。 指尖触到的那团皱巴巴的东西,应该是一张不小心被遗落在夹层里面,然后被洗涤了多次的一张纸头。 我突然有了一种预感,强压内心的悸动,小心翼翼地把它掏出来,仔细的展平。上面写了一个人名:柳昭以及他的手机号码。 从这个字条的字迹来看,不是齐雨箬也不是老周的。齐雨箬的字迹细长有力,而老周的字迹我看过,实在不敢恭维,写得和小学生似得。 这张字条上的字,字体虽然说不上好,但是非常有力,几乎力透纸背,而且一笔一划的写得很认真。看样子可能是柳昭写了以后给齐雨箬,齐雨箬又忘记在口袋里,现在被我翻到。 我把展平的字条折好又放了回去,柳昭的电话就在我眼前,可我又不敢打。 对于哑巴,我既相信,又不敢相信,说不上来是为什么只是直觉而已。这种相信并不是担心他会害我性命,而是担心他的加入会把事情搞的更加复杂。天知道我是怎么想的,我刚刚还想过回去以后一定要向哑巴求助。 是我没有准备好,刚刚面对找不到齐雨箬和周卫国的痛苦,我现在没有做好准备再去打一场硬仗,再去攻克一个难关。 我拉起行李箱,带着背包继续往前走,看看能不能找到正确的路。 天亮时分,我终于找到了路,而且有一位好心的司机说可以带我去县城。我坐在满是木材的货车上,一颠一颠的去县城。 到了县城,我找了一家宾馆住下。在入住登记的时候,宾馆的服务员吃惊的瞪着我,不但是她,连周围的客人都吃惊的看着我。 我拿了钥匙上楼,打开了自己的房门,放下包,第一件事情就是去厕所照镜子。不看也知道我现在的样子像个野人,长发虬结在头上,原先为了好看刻意留的半长碎发和刘海现在脏得全部糊在头上。 我身上还是冷,冷的像灌满了树林里酸楚的风。在热水里泡多久都无济于事。 洗完澡,望着镜中雾气腾腾的自己,现在的自己总算是有点人样了。可惜头发因为长时间没有梳理,已经打结,梳都梳不通。我从抽屉里摸出一把剪刀,把原来柔软的长发都绞了。 一把一把的剪头发,我有点削发为尼的架势。 只是想不通,为什么自己会到这种境地。 把自己打理干净了,我上了县城的医院。如果还有哪里能推断出齐雨箬和老周是死是活,那就只有县城的医院。 正文 第159章 医院 我进了医院,这里医院和别处没见得有什么两样。光滑的地砖,现代化的叫号机器,穿着白大褂来回穿梭的医护人员。我从门诊部穿过,后面就是住院部。 住院部的一楼,有个小护士,看上去白白嫩嫩的,比我还要小。也不知道是什么学历毕业的,年纪这么小就能当护士。不过对我来说,年纪小的比年纪大的好对付,如果此刻坐着一个中年妇女恐怕就不会好说话。 她看见对面有人过来了,抬起盯着手机的脸。我走上去,问她:“请问你,你知道刘吉强住在几号病房吗?” 我知道刘吉强已经死了,但是我现在能知道的住过县城医院并且我能叫得出名字的人就只有刘吉强一个。 小护士低下头从值班的工作台上拿出一本活页本子,开始认真的查找,一边查还问我:“你知道这个人多久之前住进来的?”、 我回忆了一下,那时候我和老周、齐雨箬亲眼看见他老婆和他发疯的日子。一想起齐雨箬我的心口一阵刺痛。我没有表露出来,“大概是一个月以前住进来的,当时应该是他和他老婆一块进来的。病因是,他们都疯了。” 小护士听我这么一说,又往前翻了两页,马上反应过来,“这个人,已经死了。” 我装作一副很吃惊的样子,用颤抖的声音问他,“那你知道他老婆去哪里了?还有另外一个人是不是也和她一起转院了?” 这另外一个人就是村支书,我当然知道他们现在在哪里。但是省里的医院很多,没有具体名字是搞不清楚哪一个的。县里地方小,公立的医院也就一个、两个。像这样的病症应该不会住在私立的医院里,所以我才会到这个县里的公立医院。 小护士低下头忙自己的事情,说:“刘吉强两个礼拜前就不在了。现在和他一块进来的,那个中年妇女和另一个人已经转院去省里了。” 看着小护士眨着眼睛望着我。我的心狂跳不止,思索着是不是应该假装悲伤,“这样啊。那我能知道,当时和他们接触最多的医生是谁啊?” 小护士看着我有点犹豫,“这个。” “是这样的,这三个人都是同村子的,我们是三和村的,刘吉强是我的堂叔,你说的另外一个人是我们村的村支书。因为我们村里还有其他人也突然疯疯癫癫的,所以想问问有关刘吉强的病情。” 许是我问的久了,小护士又开始玩她的手机,我听到手机里传来的音乐,好像是一个叫《打飞机》的游戏。游戏音乐一响,只见小护士发疯似的在戳手机的屏幕。她头也不抬,说:“杨医生在606室,如果他不在那就是在查房,你在外面等他一会儿。” “好的,谢谢你。”我身子一转,找电梯上606室。 如果不是小护士急着玩手机游戏,这一次的问话不会那么容易,我深知这一点。 很快我就到了606室,这里是医生的值班休息室。一张铺着医院统一的白色被单的床占了小小的休息室三分之一的空间,两个写字台面对面摆着,不过写字台的后面都没有坐人,有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子,佝偻着身躯靠在床边的皮沙发上。 那个中年医生见我进来,只拿眼睛望望我也没有说话,估计这个办公室经常会遇到来来往往的病人家属。 我站到他跟前,对他点头笑笑,说:“哎,你好呀,请问杨医生在吗?” 他说:“我就是,你找我什么事?” 我看了一眼男医师胸前挂的工作牌,上面写着“杨拥军”。 我和他目光对视,看见他整个人都瘦瘦干干的,医护人员都比较幸苦,很少看见有肥胖的。从他一脸的褶子和花白的头发,我推断这个人的年纪有五十上下。都五十岁了还在做住院部的值班医生,确实不太多见,值班医生因为经常要熬夜,又因为有本领、某些专科好的医生是不会让他们做住院部的值班医生,所以住院部的年纪通常都不会太大。有些值班医生专门设置出来让五年医科大学刚毕业的学生来担任,纯粹让年轻人历练的,或者说纯粹是压榨他们年轻的精力的。 我客客气气的点头,微笑说:“刘吉强是我的叔叔,我也是三和村里的,我想问问,他是怎么会突然就死了,他进来医院的时候……” 不料,他粗暴的打断我,“你去问领导。” 一定是我没把话说清楚,他大概以为我是来兴师问罪的。不会啊,我一个单身女孩过来问,又是满脸堆笑的,怎么会让他这么反感的。 我坐着没响,他恼了:“我说你们家属是怎么回事,上个礼拜已经闹过一回了,现在怎么又来了。自己找院长去。” 我刚要张嘴想辩解,但是他不容置喙的地说:“找院长去!” 我不知道刘吉强的亲戚们是怎么闹的,但是他们的闹给我现在造成了很大的困难。 他转过头去,不再理睬我。如果我是以前的我,受了这一通抢白,我一定会调脸就跑,管他是谁。但是现在不行,我一定要问问清楚。 我深呼吸,压下不满的情绪,“杨医生,我不是来闹事的,你看我一个人会像是闹事的吗?我只是想问问……” 不料,我的话再一次被打断了。他说:“我不管你是什么东西,这个人自己死了,其他人也转院了,已经和我没关系了。有什么疑问去找院长去!” 正文 第160章 最冷不过人情 他知道我根本不是来闹事的,只是他上次怕是受了委屈,受了冤屈,所以一定要发泄在我的身上。 他受的委屈多,能有我多嘛。在刘吉强的家属面前,他算是一个弱者,于是他算是受了欺负。而我在他面前,我算是一个弱者,当弱者因为不公的遭遇以后,遇到一个更弱的,那么他就会把他满腔的愤怒发泄到更弱的人身上。 偏偏我还不能和他吵架,我耐着性子,好声好气地说:“杨医生,这件事情问院长,院长也不一定清楚,一定要问你才可以。” 他听了我的话把脸转过来,刚才他一直不拿正面对着我,我才看见他的右眼角有些发青。 他说:“问什么呢?我说你问什么呢?他是自己跳下楼的,要我回答多少遍?”他剧烈的晃着头,看上去很激动。 听到刘吉强的死是因为自己跳楼摔死的而不是因为中尸毒死的,我松了一口气。 我到这里来就是为了问清楚,刘吉强是怎么死的。现在看来在所有中尸毒的人当中,没有人是因为中毒而死,都是因为其他的意外死的。 这说明,不出意外,齐雨箬和老周还活着。 我决定说一点实话,否则我和杨医生的谈话将没有办法继续下去。我沉吟了一下,“我觉得他们没有真正的发疯,是因为中毒才造成的一切。发疯只是表象而已。” 杨医生先是吃了一惊,再问我:“我看你不像是村子上的人。” 我的样子确实不像是农村人,别说我在农村住一个月,就算我在三和村住一年,看起来还是和真正的村民有区别。 我决定再说一点实话,“没错,我不是三和村的人。刘吉强的事情,和我想要调查的事情有关,如果杨医生你方便的话请你全部告诉我。” 杨医生有些躲躲闪闪的,他说:“那天刘吉强跳楼的时候,不是我值班我不知道。” 我紧接着说:“我们不讨论他跳楼的事情,我说的是三和村入院的这三个人,他们比起一般的发疯、精神病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比如他们在行为上,有什么不同?”我试图引导他。 他略一皱眉,“这些人攻击性很强,镇定剂也控制不了多久。” “那么,他们是不是喜欢吃生肉、饮血?” “没错。那个刘吉强还喜欢咬人,我们有个护士就不小心被他咬过。” 是的,老周也是这样攻击性很强,还喜欢吃生肉。齐雨箬逃走之前想要攻击我,但是他最后克制住了。 许是我目光带着悲呛又一言不发,所以杨医生倒过头来叫我。 “没什么,我就是担心,这么古怪的病情,能不能看好?”我说。 “看好?”肤色发黄的杨医生说:“医学不是万能的,我从医二十五年了,没看见精神类疾病会有这样的临床表现,简直就像怪物一样。” 我说:“您能不能再和我说说,刘吉强的事情?” 杨拥军的神情一下子就恼怒起来:“当时病人的病情很危险,他毫无预兆的就从六楼跳下来,脑部撞到地面受到重创。虽然我们紧随其后给他做了开颅手术,手术成功,清除干净淤血,修补了头骨。但他的大脑皮质细胞死亡过多,神经中枢功能受损,一直处于深度昏迷之中,拖了几日便送太平间了。” 我刚想再接着仔细问问,外面有人叫杨医生,似乎有其他病人找他。杨拥军便匆匆离开了病房。 我坐在沙发上等杨拥军办完事情回来,可是左右都等不来他。所以就跑出值班室到外面看看,正好看见病人家属在给另外一个年轻的医生送红包。医院对这种事情也司空见惯,人多的时候还扭扭捏捏,私下里都是心照不宣的相视一笑。一想到医生们都是收红包收习惯了的,他们收了那么多红包却把病人给看死了,别说挨一顿骂,就算是挨一顿打也不算冤枉。 我坐在值班室里等了杨拥军一个多小时,他终于回来了。不过当我打算再开口问问他的时候,他从桌上拿起簿册和板子、纸和笔马上就离开了值班室。 我追出去在后面叫道:“哎,医生,医生。你等等啊,你去干嘛?” “我查房。”杨拥军头也不回的去检查病房了。 我白白等了他一个多小时。我跟了过去,没想到他已经转弯走了,我跟了他几步就把他跟丢了。 病房外的走廊里看不到人,盘旋着一阵阵寒风,紧闭的病房里不时传来病人的咳嗽呻吟声。医院不是一个谈话环境舒适的地方。空气中弥漫着让人不安的消毒药水味道。 医院这种地方我是最不喜欢去的。单说停尸房附近有着如同千年地窖般的阴冷,和普通的温度降低有着本质区别,仿佛是源自内心的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里,刹那间便弥漫了全身所有的肌体,连骨骼都被冻僵了。 不过一切再冷也没有人情冷,路过门诊部的时候,我看到一个农民工包着鲜血淋漓的手在等待工友凑钱送过来,因为医院没钱是不看病的。我没有来得及去看他的工友送没送钱过来,就来住院部了。 没钱不给看病,这个不能责怪医院和医生。因为这个社会,越来越冷漠,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越来越崇尚金钱和权力。能怪谁?怪越来越昂贵的医疗体制?怪贫困没有能力而生活在社会底层的人们?还是怪日渐奢靡的社会风气与价值取向? 我又回到值班休息室继续等杨拥军,又等了两个小时。一直到有个年轻的男医生进来,他问我:“你找谁?” 我等的没有耐心的了,干巴巴地说:“我找杨拥军。” 他看了我一眼,说:“杨老师是下班了。” “什么?”我吃惊道。 “你改天再来吧。” 我讪讪无语,只好拖着坐得发麻的脚离开住院部。 离开医院的是,天空开始飘落雨夹雪。天空飘起了剪不断、理还乱的冰雨,带着寒冷,飞舞在我的脸颊上。雨雪冰凉,仿佛渗进了心灵深处。 我回了宾馆随便吃了点什么,打算第二天再去找杨拥军。 杨拥军没想到我会再次来找他,当他在病房看见我的时候,显得非常吃惊。 正文 第161章 再探医院 他把我拉出了病房,并且问我;“你到底想怎么样?”为了能够顺利的截住他,我特意去了他负责值班的病房专门在那里等他。 我觉得是时候应该坦诚一点,我说:“杨医生,我有朋友也得了相同的病症,现在他们失踪了。”我望着他此刻还有些发青的眼角,上一次三和村的村民来闹,这一拳把他打的不轻啊。 他看着我皱着眉头,我也凝视着他双眼之间的眉心。我们站在走廊里,穿堂风从我们身边过去。他又示意我站到外面一点,我照做了。 按道理说,第一次他就应该告诉我,可是我运气不佳,偏偏在三和村的人来闹过之后。他现在对我带着情绪。 他在打量我,我也在打量他,我看着他微微秃的头顶,秃顶上油光光的,几根发丝搭过油光发亮的脑门。 终于,他皱着眉头说:“他们很奇怪,不像有病。” 我望着他的眼睛,他比我高不少,我的眼睛翻着。我希望我此刻的样子不要显出任何的敌意或者不信任。我问他:“怎么奇怪了?他们喜欢生肉?” 他把用来给病人做记录的写字板护在胸口。“我们好几个人都被他们咬过,我不知道什么病症会把人变得像野兽一样。” “像野兽一样?”我重复他的话。 “没错,像野兽一样很凶残,嗜血。我给他们进行过量表检查和交谈性诊断的例行检查,他们的行为不像人。” 量表检查全称简易智能精神状态检查量表,又叫简易治理状况检查法(MMSE)。分为:定向力、记忆力、注意力和计算力、回忆能力、语言能力。这个表简单易行,在国内外非常的普遍。包括七个方面:时间向力、地点向力、即刻记忆、注意力和计算力、延迟记忆。语言和视空间。这个表一共包含了三十道题目。主要筛查人的认知功能。 交谈性诊断全称复合性国际交谈性诊断,一种国际通用的定式调查问卷。量表检查和交谈性诊断的都是诊断精神病的例行检查。 不像人,杨拥军反反复复这么说。 我知道他们确实不像人,我亲眼见过并且永远不会忘记。我问:“他们能够治好吗?如果任由它发展下去,会致命吗?”说到致命,我停顿了一下,因为担心过度有些说不出口。 他冲我摇摇头,说:“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我难以置信地说。 “是。”他用手推了推眼镜,“我确实不知道,他们的血液里检测出一种未知的物质。” 经管杨拥军和医院不知道这种未知的物质是什么,但是我知道,应该就是尸毒,或者是我们管它叫尸毒。 我把头垂下来,有些丧气。 风吹过我的头发带起发梢,我眨眨干涩的眼睛。 杨拥军无不遗憾的说:“医学不是万能的,说一句不负责任的话,他们的样子到不像是疯了,倒像是小时候听老人们说的中邪了。” 我抬眼望着他,没有作声。 他理解的看着我,“或许作为一个医生,我不应该这么说,但是他们的样子……我不知道省城有没有办法,我的能力就到此为止。” 我对他礼貌的笑了笑,心想,你可以不用这么说,因为你也不是主治医生,治不好的责任也不能全在你。 看着他发青的眼角和衰老的面容,我觉得他这一拳挨得真冤枉,三和村的人要打也应该打主治医生才对,打值班医生没有打到根源上。 我感谢了他的实话实说,离开了医院。我在街边慢慢地走着,看着路边枯黄的树叶被秋风吹得东倒西歪,飘忽不定。一些不甘心就此坠落的树叶还从地上跃起,旋转着,想要抓住秋风的手飞向更高的天空,却被冷酷的秋风撕得更小,终于还是化成黑色的尘埃无奈堕落,混入泡桐树下的泥土之中。 这些秋风就是命运无情的手。 不知为什么,我看着这些飘忽的不知道将要飘到哪里的树叶,这些树叶不论能过飘到哪里最终还是会落到地上。我的心里也仿佛被什么压住,涌出几分悲戚。因为在路上我不能大声哭泣,即便我的眼圈变得通红,也拼命强忍着泪水,但是我最终还是没有忍住,眼泪无声地流了出来,止不住地流啊流。哭没有用,可我还是想哭。 天灰蒙蒙的,似乎阴沉着要坠下来了。偌大的马路上,只有我一个人人行道上缩着脖子行走。斜阳将我的影子拉得长长的,在满目枯黄的树叶映衬下格外清冷。 在县城徘徊的几日里,我又回了三和村一趟,经过了当初我和齐雨箬手拉手走过的墓地,由于不是祭拜扫墓的日子,墓地里看不到半个人影,放眼望去,一个个灰色的墓碑无声地竖立着,缄默无语,仿佛如老式黑白电影中的哑剧。 我仍旧徒劳无功。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 我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去找哑巴,求援?还是找钱老板? 对着墓地我闭上了眼睛,最后一次渴望睁眼的时候能够看见齐雨箬,就像在青邱子墓里一样,我曾经以为地陷了他上不了来了,可他还是从另外一个盗洞上来。或者像在靖王墓的时候我以为一切都完蛋的时候,我们还是活着出来了。我无比的渴望那种神奇的事情再发生一次。 我睁开眼睛,依旧是空空的墓地,没有人,连鬼都没有一个。我的眼神黯淡下去,站在风中,双手抱胸,身影萧瑟。狂风吹乱了我的头发,吹干了我脸上的肌肤。我感觉到脸上冰冰凉,我一定又不自觉的流泪满面。 我背过身去,不再奢求齐雨箬会出现解决所以问题,也许我从一开始就不应该指望别人替我解决问题。 我回到县城以后马上收拾了东西,回了自己家。到家我把东西一放,就去龙华古玩城,找钱老板。 我把前因后果和钱老板说了,钱老板第二天就从外面找了几个人并且派出一个自己信任的伙计,那个伙计就是上回带着我和齐雨箬、老周上古玩城的那个人。我们一行人组成队伍去三和村附近找齐雨箬和老周。 正文 第162章 再寻无果 我们在三和村又住了一个礼拜仍旧没有齐雨箬的下落。 在三和村找了一个礼拜,把附近的山岭都翻了一遍以后,第二个星期,钱老板招来的那些人就开始不停的发牢骚,我的心情非常的糟糕,但是只能安抚住他们,许诺钱老板回去会给你们加钱的。 又拖过来一个礼拜,我们一行人已经扩大范围找到隔壁的县里,还是一无所获。外面招来的人在背地里议论说齐雨箬和周卫国可能已经死了。在他们反复的唠叨下,我心里居然开始承认他们说的有几分道理。 同时钱老板的伙计也在我耳边嘀咕,这事情已经没有什么疑问了,因为齐雨箬和老周就算当时没死,这么多天在野外,说不定被什么野兽吃了,他们神志不清指不定也会像张全福一样掉河里淹死了。 重回三和村的半个月里,我一直打哑巴的手机,但是他手机总是打不通。林建明打过好几次电话过来催促,问我手机已经修好这么久,到底还要不要,质问我是不是耍他。我只能匆匆应付他几句。 又过了几天,跟我来的人当面明确告诉我,他们不打算找了,明显就是浪费时间。最后连钱老板的伙计也决定不再虚耗下去,我终于控制不了局面,不得不和他们离开三和村。 回去的一路上我都在反复的拨打三个电话:哑巴的、齐雨箬的、老周的。可是他们谁都没有给我回应。我只是一遍一遍的重复听一个冰冷的女声说:“您好,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SORRY……” 随着钱老板的车回古玩城,下车以后我准备自己回家,但是钱老板的伙计拍拍我的肩膀,告诉我,他老板要见我。 钱老板相当精明而且人不坏,所以齐雨箬才会帮他跑这一趟。他肯出钱、出力找齐雨箬他们,在这一点上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指摘的。 钱老板见了我,他用衰老但是很锐利的眼睛看着我,他看出我和齐雨箬关系不一般。 他极力安慰我,叫我放宽心。同时也感叹,很多事情都要靠缘分,他非常可惜齐雨箬这样有眼光、有能力的青年后生,却遭此横祸,为他惋惜。 他算是老一辈玩古董的人。他很相信命运,他相信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同时还说我,福大命大,将来必定前途无量,年纪轻轻的就下过这么凶险的墓。同时问我要不要和他一块合作。 我似听非听的,也不想搞懂他有什么目的,所以匆匆的告辞。 回家以后的好几天里,我仍旧没有放弃哑巴那条线,想和他联系上。我没日没夜的打他手机,他还是关机。 当我不知道第多少次的放下举着手机而有些发酸的手臂,突然屏幕亮了起来。 手机上显示了林建明的手机号码,原来又是林建明打来电话。 我把屏幕上的滑块划到代表接听的绿色键上,“喂?” “你什么意思?”林建明一上来就质问我,他压低着嗓音在冲我低吼,“耍我呢?要我费这么大的劲修你破手机!结果现在一拖再拖,又不要!” 之前的一个多月林建明起码打过十五个以上的电话,都是问我什么时候去把手机拿回去,想和我再谈谈,但是当时我在急着寻找齐雨箬和周卫国,实在没心思和他说这个,就随口应付几句打发了。没想到他一等再等,终于等得发火,不耐烦我了。 我长叹一口气,说:“我没心思耍你,之前有事,如果你方便的话,现在就过来吧,我把钱给你,你把修好的手机给我。” 林建明在电话里愣了愣,他停顿了一下,说:“好,我现在就过来。地点哪里?” “在我们上次见面的咖啡馆。”我随口答道。 匆匆挂了电话以后,我套了件外套准备出门取钱。我的银行卡里的钱和我爸爸银行卡里的余额一直在减少,没有增加过一分,再这样坐吃山空我迟早要饿死街头。 我到附近的ATM机上,把我上班五个多月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五千块钱取了出来。我心里随着余额为零的银行卡一块变得空落落的。 自从齐雨箬失踪以后,我对万事万物都失了兴致,每天都是睁眼等天亮,闭眼等天黑,这种感觉居然比我爸爸失踪的时候还要难受。 我把钱小心翼翼地装进又薄又破的口袋里,掖紧自己单薄的衣服,一副寒酸相的出了银行。 正文 第163章 漫天要价 吹着刺骨的寒风,我没想到自己居然越混越差,混成了这样,就像条没人要的流浪狗。 推开那家咖啡馆的大门,里面的暖气吹得我脸一热,迎上来一个女服务生,她说:“小姐你要什么?我们店里有蓝山、摩卡……” 没等她说完,我就赶忙摇摇头,兜里没钱就别装大爷了,我不打算像上次一样勉强点一杯最便宜的卡布奇诺。 听见我说什么都不要,明白我只是来等人的时候,女服务员脸一下拉得老长了,就差没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切。” 自从我爸爸失踪以后我白眼受得太多了,一开始自尊心还有点过不去,现在已经完全麻木。我顾不上她的鄙夷,自己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这里空调好暖和,咖啡店的人也很少,周围非常安静,透明的玻璃窗上用白色的喷漆写着“MerryChristmas”还画了代表圣诞节的铃铛在周围。店里张贴者圣诞老人背着礼物的画像,整个咖啡店里有一种非常甜美的巧克力味道。 像是还嫌节日的气氛不够,吊灯上缀着菱形的雪花,天花板铺张的挂着彩色的带子。 我想了想,现在十二月里了,要过圣诞节了。长这么大没过过洋节,我爸妈以前在的时候都不过洋节。我连生日都没好好过过几回。 我望着窗外,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时间过了很久,突然有一个人站在我面前,我一扭头还以为是林建明来了。原来只是一个男服务生。 他用托盘带了一小杯冒热气的水,端到我坐的桌子边就走了。 我捧着一小杯热水准备暖暖手,这时候林建明来了、 他一开门,带进来一股外面的寒风,我看见站在门口吧台的两个女服务员缩了缩脖子。 林建明径直朝我走来,我观察了一下他,发现他混的比我好多了,衣服看起来很贵,因为我几乎不认识名牌知道的也就是耐克、香奈儿这种大路的名牌,所以估计不出他身上的衣服什么牌子,多少钱。 俗话说的好,人靠衣装,佛靠金装,林建明这一身打扮衬着他高高大大的身材也算是一表人才,看上去长得不错。我又揪心的想到这一身衣服穿在齐雨箬身上一定不会比他差的。 他看见我的时候,马上就满脸的怒气。林建明快步走过来,把包往我对面的沙发上一丢,把带着寒气的大衣往旁边一撂,说:“好啊,好啊。” 他一开口就没有刚才光看外表那么高高大大了,显得阴阳怪气的。 我不知道他的好啊,好啊是怎么意思。 服务生看见他坐下,便很麻利的到他面前,问先生要点什么。 他老练的点了一杯蓝山咖啡。 同样都是今年刚毕业的同校同学,他就是一副大老板的样子,而我只是一个小瘪三。 他随意地把手往沙发靠背上一搭,斜视着我。 我没心思问他,为什么一个多月不见你就变了一副派头,只是直接切入话题:“手机呢?” 他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了手机而不是从包里,他把手机往桌上一放,我连忙伸手去拿,他却又急急收了回去。 “什么意思?”我冷冷地问。 他不作声,而是按住了开机键打开了手机。随着熟悉的蓝色光芒亮起,手机打开了。 他手捏着手机,然后把手腕转过来将手机的屏幕正面对着我,我看到3。5寸的手机屏幕特有的开机画面,蓝天、白云和绿树。 我还是不动声色,心里却逐渐按耐不住,我伸手想把手机拿回来,可是他手一缩,捏紧了手机。 “你到底什么意思?”我瞪着他。 他看着我,“确定是你爸爸的手机吗?” 我心里一惊,暗自隐隐觉得不好,我从没告诉过这手机是我爸爸的,难道说,这是张仪告诉他的?还是,他看了手机里的内容,猜出是我爸爸的手机? 我不动声色,问:“你怎么知道是我爸爸的手机?” 他笑了笑,说:“还蛮沉得住气的,我爸爸要是失踪了,我才不会这么悠然地坐在咖啡馆里。”说完这句话,他不怀好意的望着我,像是在等我发作。 我皱眉瞪着他,“你是怎么知道的?张仪告诉你的?”由始至终,一共知道我爸爸失踪的就只有当初为我发寻人启事的几个同学,我不确定他们有谁会透露出去,告诉别人。 “张仪?张仪是谁?”他愣了愣,“哦,是你们班的那个胖丫头。” 看他的样子和张仪不熟悉,这不像是假装的,如果他这个样子是装出来的,真的可以当奥斯卡影帝了。 他的手机号是张仪给我的,张仪手机里有一千多个手机号,这些人的号码不代表她都会联系到。 可是,如果林建明连当初联络两个系搞活动的张仪都没有立即反应过来,还要愣一下才明白我说的是谁,那他是怎么记住我的?当初,还是张仪介绍大一时候的我们认识的。 我眯着眼睛看着他,想从他笔挺的西装上看出一丝破绽,我想了一下说:“那你是读了手机的内容,才明白的?” “内容?鬼知道这是什么内容。”他拿着手机按了几下,念出一条短信;“今晚八点,准备跑堂。” 他又按住方向键翻了翻,读了另外一条;“不行,那是西贝货。”念完以后他翻了一个白眼,“都什么玩意。” 我也不懂这短信里说的是什么,但是肯定是一种暗语,“跑堂”是什么我不知道,但是“西贝货”我知道什么涵义。 “西贝”组合为“贾”而“贾”和“假”是同音。人们对假货或者冒牌货称之为贾货,同西贝货。古玩界经常使用,主要指这是假货古董,仿制品。 我装作不在意说:“你是怎么知道我父亲的事情?” 他反问我:“我是怎么知道的很重要吗?” 我说:“既然你不愿意说,那我也不问,你快把手机给我,我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他笑了,说:“没那么容易,我知道这个手机对你特别重要。” “所以你想怎么样?” “我要五万。”他斜着头看我。左手握拳搭在玻璃制成的桌子上。 正文 第164章 讨价还价 我蹭地一下站起来。“什么?五万块钱!你怎么不去抢劫啊!”我尖叫起来,这声音穿过安静的咖啡店,附近的店员和为数不多的客人都纷纷看向我们。 林建明晃晃脑袋,说:“你这个态度,我们没法谈下去。”说完,他伸手去拿放在一边的大衣,准备要走。 我忙抓住他拿大衣的手的衣袖,说:“请你再等等,我们还可以商量商量。你突然这么提出来,一时之间我怎么接受得了呢。” 林建明见我愿意和他谈价钱,便顺势又整理了衣服,坐了下来。 我苦着脸,说:“就这一个破手机,就算扔到地上也不见得有人会去捡起来,你出这么高的价钱,你知道它能有什么用?你拿了它能有什么用处呢?不如给你五千块钱,我把它要回来。你想想啊,五千块人民币,差不多是我们这些刚毕业的大学生的工资的两倍,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他十指交叉,望着我说:“这里面的内容,我是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不过我知道这个手机对你来说非常的重要。五万块钱还算是少要了,这个东西。”他用手指点点了我爸的手机,“对你来说应当是无价之宝。里面有你爸爸失踪的消息。” 妈的,我心里忍不住暗骂,他怎么会知道手机对我很重要,怎么会知道我爸失踪。是不是一个多月前我直接开价五千块让他尝到了甜头,所以他才来讹诈我。 我说:“为什么要狮子大开口呢?我们都是同学啊,刚毕业没有多久,起码还有那么一点情谊在吧。如果你把我逼急了,大不了我不要这个手机,那样你什么都得不到,不是吗?” “情谊?”林建明嘲讽的笑了笑,“只有没钱的人才会讲情谊,只有弱者才会讲情谊。你看见这个世道哪里有情谊可讲?” 我说:“好。就算是不讲情谊,起码我们要讲点原则吧。当初我们明明约好,手机修好以后,我给你五千块钱,我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你凭什么现在就突然变卦反悔?” “笑话!”他冷笑道,“是你先反悔还是我先反悔的,我等了你一个多月,左等右等你都不来。” 我急忙辩解,“只一个多月,对于你林建明来说可有什么损失吗?没有吧,只不过手机在你这里多放了一个月而已。你不会就因为我在你这里多放了一个月,你就问我要这么高额的保管费?” 他哈哈一笑,却是十分阴险的样子,“时间就是金钱这句话你一定听说过吧?这个月我搞清楚很多事情。现在不需要我再重复了吧。还有,既然你提到手机的存放时间,我还没问你要保管费。” “林建明,你不要得寸进尺。”我警告她。 他继续笑道:“好啊,看看我们之间是谁得寸进尺,这手机要赎回来你就必须拿出五万块钱。我是一分钱都不会让。” 我寻思着这事情不对,林建明凭什么一定要问我要这五万块钱?谁给他的自信让他一定能要到这个钱。他要这钱有什么用,他怎么知道这手机对我至关重要? 我心中暗暗哀叹一声,打算看看能不能再次软化他,我低着头,说:“同学,为了找我爸爸已经花了很多钱,费了很大力气,我又没有工作,哪里来的钱?就答应给你的五千块块钱,还是我之前好不容易攒下来的。” 林建明冲我阴笑,说:“少装可怜了,你爸不是还有不少古董吗?你拿去卖了,会筹不到钱?” 我心里一惊,他怎么连我爸爸有古董的事情都知道,这个林建明到底是谁? 我人往前一趴,凑到他面前,凝视着他的双眸,“你到底是谁?怎么知道的?” 他呵呵发笑,“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你只要给我五万,我就把手机还你。你到底要不要这只手机?” 我斜了他一眼,“如果我说不要呢?” 他手上把玩着我爸的手机,桌子下的脚抖个不停。我看着我爸的手机在眼前眼前晃悠,准备一把抢过来。 我猛地伸出手,就去抓手机,林建明没想到我会明抢,吃了一惊,但是他很快回过神来,把手机往上一拎,牢牢地握在手里,然后迅速地放入自己的裤子口袋里。 我一击没能成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我爸爸的手机消失在我的眼前。我恶狠狠地瞪着林建明。 林建明骂了一句,“想不到你敢明抢。” 我迅速离开刚才一直趴着的咖啡店桌子,直起身子,和他怒目而视。 我不带感情地说:“看在同学一场的份上,一万吧。” “一万块钱?”他讪笑着重复道:“五万块!一分不能少,你抢不过我才讲价钱,迟了。” “你!”我语塞。 “先生。”一个清脆的女声打断了我们的怒目而视,原来是女服务员,她说:“先生,您的蓝山。” 她用托盘端了一杯咖啡上来。我握紧拳头,恨不得把一整杯滚烫的咖啡都泼到他的脸上。如果他的脸和西装被咖啡烫了,应该是一件非常有趣的事情。 我冷笑一声,“林建明,你不要贪得无厌,这个价钱太高,我没法接受。我拿不出那么多钱,你把我逼急了大不了这手机我不要了,到时候你一分钱也得不到。这手机在你的手里一分钱也不值!” 他听了我的话,有点紧张的瞪着我,连抬头纹都瞪出来。林建明颇不自然的往沙发上靠了靠说:“怎么,你不打算找你爸了?不关心你爸的死活了?” 我说:“我当然要找我爸爸了,不过我要找我爸爸也必须在我的接受的范围之内。” 林建明急急地说:“怎么不在你接受范围内,你家随便一件古玩都可以卖出不止这个数字。”他伸出手指,比出五的数字。 我把手肘放到桌子上,“我不知道你听谁说的我家有古董,我也不瞒你,我家是有古董,但是找我爸的这几个月,我已经基本都变卖用出去了。” 他又往后靠了靠,半倚靠在皮沙发上,说:“你可以卖房子啊,现在房价这么高,楼市一直很兴旺。我认识不少房产经纪人,可以给你家的房子估估价。卖个几百万的完全没问题啊。” 这个王八蛋!我被他气得直发抖,我暗下决心,我爸的手机我一定要拿回来,并且我一分钱都不会给他。现在怎么办,看样子他是不会在价钱上让步,那我该怎么办? 我决定先稳住他,我说:“五万块钱也不是小数目了,我要卖了东西再换成人民币,怎么样也需要时间吧?你要多给我一些时间。” 林建明得意的点点头,对我这个说话还算满意,“是应该给你点时间,你说要几天?” 我想了一下,说:“一个月。” “不行。”林建明把眼睛一闭,说:“一个月太久了。不行,不行,你前面已经拖了很久了,最多给能你十天。” 十天,两周都不到,我是万万不能答应的。我说:“十天太少,我要找下家都不止这些天,起码二十五天。” 我心里暗暗盘算起来,抬眼望着他,心想,如果顺利的话也许用不了二十天。 最后他同意了,得意的离开只留下我在沙发上发愣。 我再次握紧拳头,林建明你欺人太甚,我是一分钱都不会给你的。 我拿出了手机,拨下了一个熟悉的号码,这次不是拨给齐雨箬、老周,甚至不是拨给柳昭的,已经指望不上他们了,为今之计能依靠的只有我自己。 一个小时后,张仪就气喘吁吁地跑到我的面前了。我刚才就是打电话给张仪了,因为我想知道林建明对我家的事情那么清楚是不是张仪说出去的。 正文 第165章 监视 她说:“淳儿,电话里说的那么着急,叫我马上到咖啡厅里来,到底什么事情啊?我还在上班呢,我是新人也请不出假来,你有什么事情就快点说吧,一会我还要赶着回去呢。” 我笑笑没有说,因为此刻女服务员正在询问她喝什么饮料,张仪对她说:“就来一杯苏打水吧,不要加糖,常温就行。” 她转过头来,对着依旧注视着她的我说:“我正在减肥呢,好久没吃甜食了。” 我怎么就活不成张仪这样,可以这么轻松自在,居然还有心思操心怎么减肥。有许多个夜晚我醒来,都要问一问自己身在何处,都要问一问自己还能不能看见明天的太阳。 我凝视着她,她显然对我的凝视疑惑不解,主动问我:“淳儿你怎么了?是不是最近发生什么事情了?你爸爸有消息了吗?你怎么了?” 我问她:“最近你和林建明见过面吗?有过联系吗?” 张仪懵懂地摇摇头,说:“没有啊。没见过啊,怎么了?。” 我点点头,咬着嘴唇,生硬地说:“好。那你上一次和他联系是什么时候?把上次见他的时间、地点,详细地说清楚。” “毕业以后,我就没见过他啊。你怎么了?”张仪问我,“你为什么用这样的语气和我说话。什么事情怀疑我?” “那你希望我用什么样的语气和你说话!”我的怒气喷薄而出猛地站了起来,我很怀疑张仪,怀疑是张仪把我的事情告诉了林建明,然后林建明才会来敲诈我。 我不知道此刻自己的脸上是什么表情,但是张仪明显被我吓到了。她说:“我不明白你为什么突然心急火燎的把我叫来,还上来就凶我。你起码让我知道你为什么会这样。” “好。”我僵硬地点点头,坐下来,勉强压制心中的怒火,也不管因为刚才我一声吼周围的人又都看着我。 “好,好!很好,我就告诉你。林建明修好了我爸的手机,以此来讹诈我,要我家里的古董。” “什么?”张仪很吃惊,“怎么会这样啊?” “我怎么知道怎么会这样?你问我,我问谁啊?” 张仪皱着两条画过的细细的眉毛说:“要不,我打电话问问他?” “呵!”我冷笑。 “那你要我怎么做?”张仪问我。 我定定的看着她说:“给我弄到林建明现在的地址就行。” 我的打算也很简单,就是准备去林建明家里把我爸的手机偷出来。如果张仪不和林建明一伙,林建明就不会知道我要来他家偷东西;如果张仪真的和林建明一伙的,最多我就被抓现行,就算被他抓了又能怎么样?他敢把我怎么样?敢不敢杀了我? 就算他把我送到公安局我也不怕他,因为入室盗窃要达到一定金额才会构成犯罪,而我想偷得不过是一只——就算全新的,市价也不会超过300块钱的老年手机。 齐雨箬和老周不见了,我孤身一人再没什么好顾忌。打定了主意,就再没什么可怕的。 两天以后张仪带来了消息,她打听到了林建明的家庭住址和公司地址。 第一步要开始了。我首先要摸清楚他的生活规律,比如几点到家,几点出门去上班,几点出去买东西等等。等到他的家里没人并且有一大段时间可以提供给我动手的机会,确保万无一失的时候,我再行动。 我按张仪给的地址找到了林建明住的地方,我想他应该会把我爸爸的手机放在家里,不太可能每天上班都带在自己的身上。或者总不见得放在公司吧,写字间的抽屉并不适合藏东西。 林建明现在住的地方是一个老式的小区,房子非常破旧。不知道为什么他不和自己的家人住在一起。不过我转念一想,林建明一直都说普通话,可能不是本地人才对。 一进门,小区里的绿化少得可怜,就像是男人的瘌痢头一般,只剩稀疏的一点。植物在花坛里有气无力的生长着。附近墨绿色的老楼直挺挺如同死鱼般立在那里,鳞片上长满了苔藓。冬日的阳光很奢侈的在楼外照亮了几个小时就不见踪影,因为周围都是比这个小区高的房子。整个旧小区就像一个块盆地,窝在城市的角落里。 林建明住的是14号的四楼。这个小区房型老,楼也不高只有五层。得到了这个地址以后,我打算全天候的站在14号楼对面的11号楼的顶楼监视林建明住的那层楼面。 老小区里除了老年人以外,剩下的人基本就是借住在小区里私人,多为附近买菜的外地人。一如整个城市,外地人比本地人都多。 白天整个小区都安安静静的,一点噪音都听不到。像死去一般。 我从早晨五点天蒙蒙亮的时候就摸进了林建明所住的小区,路过小区的保安岗亭我的心是有点慌的,不过值班的保安睡眼惺忪的看了一下我后就回到桌子后面去了。他隔着玻璃看到我只是一个年轻女子,所以也没在意。这算是我女性身份的一大好处,别人不太会怀疑我其实是个来偷东西的小偷。 我快速的跑上了14楼对面的11号楼,早晨的空气很冷,我嘴里丝丝倒吸凉气,猛拉已经坏了的一楼防盗门冲向顶楼。之所以会选择在这一层楼面监视林建明,一则是因为正对着他家的窗户,二则是因为11楼的大楼防盗门坏了,还没人来修理,我可以自由出入11号楼。 可顶楼的大门挂着一把沉重的大锁,锁上布满灰尘很久都没有人动过。我拼命拉着紧锁的大门。 锁着唯一能去顶楼的大门的,是一把老式的挂锁,黑色的挂锁里面是黄铜做的锁芯,这个锁非常的结实,想要从外面用锤子砸开比较困难,就算能把它打开我也没有这么大的力气,况且这么做砸锁的声音一定小不了会惊动走道附近的住户。现在因为冬天,天还没完全亮透,一般人都还在睡觉,可我早就已经起来打算做贼了。 我犯了愁,这下怎么办。我仔细观察铜锁,发现这个锁是由两块合起来的,由于已经使用很久,铜锁的中间有一条小小的缝隙。 我摸出了随身带着的小刀,将刀刃插进缝隙中,用刀子把缝隙别住,想要靠小刀的撬动扩大这锁中的缝隙。 撬开锁的过程很不顺利,我的小刀的刀刃都卷了,刀刃上撬动的都是一个个豁口,结果还是没打开锁。我用尽力气把薄薄的刀刃往锁里又插进去一寸多,然后使劲的别刀刃。只听“嘣”的一声脆响,我的刀刃居然被锁别断了。 “见鬼!”我低低地咒骂了两句。急得我在大冬天出了一额头的汗水。再看看时间。不知不觉已经六点多了,再有一会小区的住户们该起床了,如果到时候我还是没有打开通往顶楼的门,只能在别人出门上班的时候先找别的地方躲一躲了。 我抬头看向对面14楼的402室,属于林建明的那间房子已经亮起了灯光。冬天的黑夜时间长,在冬至前后更是六点都不见阳光。 我之所以能够知道林建明起床了,因为卫生间的磨砂玻璃突然亮起来,我看到一个模糊的男人影子在窗户后面晃动。显然是林建明起床在梳洗。 “快点,快点。”我对着锁不断地说,手里的动作越来越使劲,我不断地拿残破的刀刃去撬锁。 这时候楼下传来了脚步声,好像有谁在往楼上走,“踏踏踏”,带着上夜班的早归人特有的有气无力声,但虚浮的脚步声却直接扣在我的心上。 我拼命地拉拽着顶层门锁,断掉的刀刃卡在了两瓣锁的中间,楼下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连大皮鞋摩擦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见,是个男人上楼来了! 正文 第166章 意想不到的女人 听动静他已经上到三楼离我所在的五楼没几步路了,来不及了,我把卡在黑色大锁缝隙间的小刀抽出来。再不躲就来不及了,得迎面撞上。现在只能先离开再说。明天再找机会试一次。 没想到就在我用尽全力把刀子抽出来的一瞬间,“啪”大锁断成了两半,摔在地上。我一把捡起落在地上摔成两半的锁,快速拉开通往顶层的门,当我合上顶层的大门时,“蹭蹭”的皮鞋声音终于到了五楼。这声音到了五楼以后停顿一下后便响起拿钥匙开门的动静。 好险,我在心里说。 我返身上了通往顶楼的楼梯,梯子很短,没走两步,我的头顶便刮过一阵寒风。我终于在11号楼的天台上露了头。 我绕过顶层的水箱,跨过顶层各式各样的管子,来到了顶楼的边缘。往下俯视,正对面就是林建明住的402室。现在对面的楼已经有很多人家亮起了灯。 我缩着脖子,吹着冬日早晨的冷风,才想起来出来的时候太激动,匆匆忙忙的忘记带帽子和围巾了。 在天台上等了一个多小时,冻得我想从上面跳下去的心都有,林建明终于磨磨蹭蹭的出了14号楼。 我看着他往出小区的方向去了,并没有没急着下楼跟上他,而是在天台上看他走哪条路,我看到他出门往左拐了,这才下楼。 离开顶层的时候,我也没忘记给通往天台的门换上自己带的新的挂锁,如果天台的门突然没有了锁,过不了几天人们就会发现,到时候再换把锁我又要重新撬锁。不如换上我带的挂锁,既能掩人耳目又能够让我出入方便。 我下了楼匆匆跟上林建明,其实我估计到他会去哪里,无非就是上班去。我有他上班地点的地址,知道他会赶早班地铁。 这样跟踪了他好几天以后,基本摸清了他的生活规律,早晨六点左右起床,洗漱完以后还要在厨房里忙碌一会估计是自己带饭,所以准备当天的午饭。八点准时出门,九点十分左右到公司上班,他上班的地点是一座非常华丽的大楼,每一个楼层都被租给了不同的公司办公,楼里挤满了外表光鲜亮丽的上班族。 林建明下午六点半下班,晚上七点半以后到家。看起来和普通人无异。谁知道他背地里会是这么一个阴险的小人。 我觉得我就是再侦查一个星期也不会有结果,除了冻成狗以外不会有多大的收获。现在唯一能让我动手的时间就是在早上八点以后到晚上七点这段时间。 二十天的期限很快就会到了。我一定要抓紧时间了。 可我怎么进门呢。门上的锁不比那些外面的挂锁好撬开,一般人家的内锁是很难弄开的,没一点开锁的本领是很难弄开的。我又不会开锁。就算林建明他是一个人住的,可我要砸锁破门还是会惊动左右邻居。 我又惴惴不安的跟踪了林建明几天,没什么突破,直到一个星期六的晚上大概七点多的时候。 我跟踪他穿过一片低矮并且老旧的建筑。我混在拥挤的人潮中,一如往常在跟踪林建明。此刻他一个劲的低着头往前走,步履匆匆像是准备去见什么人。 我随着他穿过商业街、穿过汽车站,居然来到一家五星级酒店的门口。从很远就可以看见这座摩天大楼,大厦的顶部的霓虹灯写着“富豪酒店”几个辉煌的大字。 我在门口徘徊了。抬头看到这家巍峨的五星级饭店,我犹豫着要不要进去,这里的门禁应该挺严的。我迟疑着,这时从里面走出一个打着领结穿着制服的服务生,他问我:“小姐你好,需要帮助吗?” “哦。没什么。”我尴尬的冲他笑笑,穿过了马路跑回了饭店的对面。 我跑到气宇轩昂的饭店的对面。在它傲岸的俯视下,这片街区的一排排的店面都变得很渺小。 饭店的对面有两家酒吧,一靠近酒吧门口我就对里面喧闹的声音很反感。但我不得不走到酒吧门口,因为这里正对着饭店的大门,可以将里面往来进出的人看的清清楚楚。 我不安的往身后的酒吧看了一眼,酒吧的规模远远超过了它的门面,激烈的舞曲隔着老远都听得清楚。喧哗的人声连同光怪陆离的气息,站在酒吧门口就能扑面感受到。 我不用进酒吧。酒吧门口有一长溜的遮阳棚,棚子下面有不少桌椅。我坐在酒吧的外面等着林建明出来就行。 一阵寒风吹来我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背后却是酒吧的热火朝天。 一等就是三个多小时。在寒风中蹲点对现在的我来说已经习惯,只是酒吧进进出出的男男女女的瞪视让我很不喜欢。奇怪的目光比起此刻我的手脚冰凉更加让我不舒服。 我用上高中时买的米黄色大围巾抱住自己的半个头,或许这样就没有从酒吧出来的男女的好奇的目光的打探。 三三两两进进出出的人,男的多过女的,为数不多的女人们都穿着清一色的短裙,价格不菲的各色靴子,不论胖瘦都露出一截小腿在这天寒地冻里。 我低头看看自己很旧的牛仔裤和有点肮脏的帆布鞋,自己穿得衣服破破烂烂的,别人瞪着我只怕是少不了的,我明白了原因。不过我还是坦然地站在门口。 大概到了十一点多,进出酒吧的人群开始减少,酒吧门口终于寂寥下来,有人将酒吧的大门关上,只留下一扇小门,估计是里面午夜活动要开场了。 我站在暗处冻了四个多小时,渐渐有点不耐烦,跺着已经冻疼的脚在门口来来回回的走,一边呵气一边搓手。街上人声已经寂寥。在这样寒冷的冬夜,我是继续等还是不等?我内心挣扎了一下。 就在这时候,林建明出来了!而且不光是他一个人出来,他还搂着一个女的出来的。 他们出来以后,没有注意到站在黑暗的马路对面的我,而是在灯光璀璨的大饭店门口扬手打车。 在那个女的低头进车的一瞬间,出租车的里的光线和饭店的光亮恰好照亮了她的脸和全身。 怎么会是她?我大吃一惊。 她没戴帽子,穿着一件半长的羽绒服,羽绒服下面是套裙,腿上就穿了一条黑丝,看上去就像夜总会的小姐,脚下还套着一双高跟皮鞋。鞋跟尖的能戳死人。 她还是像当初照片上那么美丽,隔着一条街我都能看见她的烈焰红唇。我曾经以为那张婚纱照上她这么漂亮是ps上去的,但是见了真人发现,还是有不用ps就能漂亮的美女。她低头进车的瞬间我看见她的脸真美,皮肤就像白里透红的玻璃纸。 我刚想拿手机拍下来,但是他们已经双双钻进出租车里绝尘而去。我怎么也没想到居然会是她啊。 她居然和林建明在一起,还在饭店开房,四个小时才出来。虽然我只是见过她的照片和匆忙跑下楼的惊鸿一瞥,不过漂亮的女人总是很难让人忘记,就算对同为女性的我来说也是一样。 正文 第167章 交锋 这个漂亮的女人就是七月十九日那天,我表哥具迅在新都大饭店结婚的新娘子,我的表嫂——李淑舒。 我的脑中将所有的一切线索都穿成线。之所以林建明没有忘记我,一接到电话就想起我是谁,同时他第一时间就答应为我修手机,并不是因为他真的记得我这个平凡的同学,定是李淑舒在我舅舅那里听到了什么风声,好巧不巧我又是林建明的同学。李淑舒结婚的时候我不小心闹了场子,她一定会想办法搞清楚我是谁,我又为什么会跑去闹场子。怪不得林建明会知道我爸失踪了,对我的情况了如指掌,会想着用我爸的手机来讹诈我。林建明既然是李淑舒的姘头,这点事情还能不知道嘛。 真是一对狗男女。 虽然我很讨厌具家人不帮助我,但我知道李淑舒能和林建明一直瞒天过海不被具家人知道也一定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说不定假以时日会把具家人的钱都搞走。我到突然有点同情起具家人,毕竟他们是我母亲的兄弟姐妹。 一股寒风吹来,凛冽的冷气灌进了我的脖子,我不禁全身一颤,一阵咳嗽呼之欲出。我把围巾来上来,蒙住了自己的半张脸,快步走回家中。 到家已经下半夜两点多了,可我一点睡意都没有。 我寻思着要不要告诉具家人,如果我告诉了舅舅阿姨他们,就算他们给我五万块钱让我赎回手机,那林建明也不可能把我爸爸的手机给我。我揭发了他的丑事他必定和我成为仇敌,说不定会和我闹得鱼死网破。 如果我不告诉具家人,对我又有什么好处?我可以以此来要挟林建明就像他讹诈我一样,让他把手机直接还我。他一定不想让他的丑事被捅破。等到他把我爸爸的手机环回来,我再去舅舅阿姨那里告发林建明。 结果是显而易见的,我想好自己还有十三天的时间,计划怎么做以后,才安心的睡下了。 我又跟踪了林建明一个礼拜左右,终于拍到了他和李淑舒在一起举动亲密的照片,甚至还拍到了他们一起出入酒店的照片。我把照片打印好,又在家里留了一份,最后把数据传输到云盘以后。才约林建明出来。准备和林建明摊牌。 我主动打电话约林建明。电话很快通了,看样子他也在等我的消息。我不动声色地说:“钱,我已经凑齐了,绝对超过五万块,你什么时候有空来拿?” 他在电话那头的语气非常得意,他说:“哟,二十天的期限还剩下这么多天,就已经凑齐了。我还以为你会再求我宽限几天呢?你就像是一只带壳的王八——很藏肉嘛,这么快就搞到了不止五万块钱。” 我心里暗暗骂道,宽限你妈!求你妈!你才是乌龟王八!但嘴上还是说:“你什么时候有空,快点过来吧。”没关系就让他再得意一会好了。 我和林建明第三次在这个咖啡店见面,因为我一时也想不出去哪里比较好,所以还是在原来的地方见。这个咖啡店人少,地方大,方便我说话。 再次来到这家咖啡店的时候,圣诞的装饰品已经撤去,现在改成情人节大促销了,尽管现在离情人节还有一个月左右的时间。门口的小黑板上用彩色粉笔写着买一杯咖啡送一杯奶茶,而且咖啡还可以免费续杯。不过即便如此,里面仍旧没什么生意。 我先于林建明到了咖啡店,空气中仍旧弥漫着甜甜的香气,不远处只有一对看上去像是在放寒假的学生在喝饮料。我看着这对小学生,这一个男孩一个女孩还真是无忧无虑啊,才多大就知道在咖啡店里面约会。小女孩还从粉色的书包里拿出寒假作业,两个人在亲亲热热的做作业,真是羡慕死人了。 我坐下来不足十分钟,就看到了林建明还是穿着他那套笔挺的西装走过来,心里暗暗好笑,这家伙是不是只有这一套像样的衣服。就算衣服再像样也挡不住他是个人渣。 林建明一上来就心急火燎地问我:“钱呢?钱在哪给我看看。” “别急。”我冷笑到,“钱在这里。”我甩出来厚厚的一沓信封。 林建明满心欢喜的打开信封,只看了一眼,他的脸色就坏的和青菜汤一般,信封里面装的根本不是钱,而是他和李淑舒在一起的照片。那些照片有十指紧扣的牵手照,也有依偎在一起的亲密照,甚至还有一起出入酒店开房的证据。 “你!”林建明发青的脸一下子因为愤怒变成了红色,气得他耳朵根都通红了。这脸上这么短的时间内就五颜六色的,真是好看极了。 “你居然敢跟踪我?”他压低着嗓子咆哮。 “你可以敲诈我,我为什么不可以跟踪你?哈哈,我跟踪你怎么了。我不但跟踪了你,我还拍下你和李淑舒的照片。怎么样?这滋味不错吧?” 一阵报复的快感在我心里流过。我看着他气急败坏的样子,很是开心。报复的滋味是甜蜜的。 他猛地站起,又颓然坐下,想来是不敢大喊大叫引起别人的注意。我高兴地歪着头望着他,看他还有什么话说。 “呵呵。”他的脸又变白了,冷笑了几声。他说:“既然你已经知道了,也没什么。淑舒早就提醒过我,说你诡计多端。现在看起来我还真是低估了你。你曾经闹了她的婚礼让她抬不起头来,现在我又栽在你的手里。” 我饶有兴趣地看着他,冷冷地说:“你这个奸夫真的很合格啊,连她嫁给别的男人的婚礼你都这么关心。真是中国好姘头。”他们这一对野鸳鸯必然是和我表哥具迅结婚以前就相好了。 我刺激他,他不怒反笑,说:“你别得意,你爸的手机我也没带在身上,我放在淑舒那里。” “什么?”我吃惊,不过我马上又镇定,“没关系,不在身上也不要紧的。你立即拿过来给我,如果不给我或者你再想耍什么花样,我就把这些照片亲自送到我表哥的手里。” 正文 第168章 曾经 “哦?”他恶意地看着我说:“让他们知道了又能拿我怎么样?大不了淑舒和具迅离婚,我还是能和淑舒在一起。你拆散了你表哥的婚姻,你也好过不到哪去!” 我看着他因为激动而微微发抖的嘴唇,我说;“你居然有脸指责我拆撒了我表哥的婚姻?谁给你的自信。你真这么坦然无所谓?我看不是吧。你们早就认识了,别以为我不知道李淑舒就是系里的校花!七月份我见她的时候还没有想起来,但是前几天我突然把系里一千多人的毕业照翻出来逐个看了看。你们大学谈恋爱的事情以为我不知道?早就闹得纷纷扬扬,尽人皆知了!你和李淑舒在毕业前夕突然分手,到底什么原因你自己清楚。怪不得七月十九日的婚礼,昙华路126号的新都大饭店,她一个同学都没有请。” 林建明浑身僵硬地坐在那里。 我冲他笑笑道:“你说,人生为什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情呢?要是换做别人,我除了从他那里偷回来,别的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呢。哈哈哈。”看着他衰败的脸色,我知道我赢了。 他说:“你跟我来,我回去拿手机。” 我说:“你刚刚不是还说手机在李淑舒那里吗?怎么现在这么快就想起来手机在什么地方?” 他深吸一口气,说:“手机在我租借的房子里面,你跟我来。” 我怕他有诈,便说:“你家离这里也是不远,来回也就一个小时多点。没关系,我现在反正是闲人一个,有的是时间,我可以慢慢地等你。你可以慢慢地回去拿。你去拿吧,我坐在这里等你。” 他皱着眉看着我:“你跟我去拿,拿了我们一拍两散。你把照片交给我,把数据全部删除掉。以后我也不想再看见你。” 我不动,用不容置疑地口吻说:“我就在这里等你,没什么可商量的。”因为有了手里的几张照片,我已经能反被动为主动,掌握主动权。现在是他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见我不能商量的口气。“好。”他甩下一句话,推开玻璃门头也不回的出去了。 我的目光在他恼怒的背影上流连了一会儿,报复的感觉果然是甜蜜的。 林建明租住的房子就在这个区里,我曾经在我家和林建明家之间往来多次。咖啡店离我家只隔了两条街,相距不远。林建明打一次来回,就算两边都要等车也不会超过一个半小时的。 可我从下午两点钟开始等他,一直等到晚上五点多,天色发暗他都没有回来。 我心里暗暗觉得不好,非常的不好。说不定此刻他看见事情败露了真的会带着李淑舒一块跑了。不应该啊,如果他真的带着李淑舒跑了,那他能得到什么好处呢?我手上的照片对他仍旧是一种威胁。如果他没跑,那他为什么到现在还不回来? 我疑惑着,盘算着,时间已经无声无息的又过去了半个多小时。这期间,因为我没点任何东西就在咖啡店里面坐了三个多小时,咖啡店的店员已经来催促过好几次了,意思是让我离开。我没办法,不得不点了一杯廉价的鸳鸯奶茶。 我没喝过鸳鸯奶茶,一喝之下发现就是小时候妈妈给我冲的阿华田的味道。 四年前这里还是一家甜品店,装饰雅致,格调清新。有时候我会在周末的中午跑到这里来坐一会,吃一点我喜欢的芒果蛋糕。 那天我刚坐下的时候,就看见一个利落的身影迅速霸占了我对面的位置,扯过我手里的甜品单子还给服务员,又随意不过的喊了两句:“来两份芒果沙冰。”一回头,她对我笑眯眯地说:“我请客。” 这就是我第一次仔细的注意到张仪,就是在原来的甜品店里。 那时候她老练的和我攀谈起来,说她军训的时候看到我在台上唱歌,唱得真的很不错,想要拉我入伙,进学院的歌唱社。 我“嗯”了几声没答她的话,张仪她非常的失望,噘着嘴巴对我哼道:“钟淳,你可真没劲啊。我可是看中你唱歌唱得好,这要是换了别人早就兴高采烈地答应我了。期末要评奖学金是少不了算社团活动这一块的,你上一个大学什么社团都没有参加过,那还有什么意思啊,你说是不是啊?” 我成绩一向不好,奖学金什么的那时候根本就没有想过。而且是的,我确实很没劲,到现在我也不算是一个有趣的人。我原以为,张仪会像其他人一样对沉默寡言的我敬而远之,没想到她杠上了我,一定要带我活动,一请之后我不去,她还要三请四请,一直到把我请动为止。 记得第一次见面,我对她毫不客气,我还记得我说过的话,我说:“这是我最后一次回答你了,请你别老是缠着我,我希望你别再这么无聊下去。找别人去吧。军训的时候唱歌那是因为我迟到,被教官罚了,如果不唱歌就要跑操场,所以我才唱的。”说完以后,我就重重的叹出一口气,从口袋里掏出十五块钱,放在桌上,那正好是一份芒果沙冰的价钱。我说:“祝你好运,找到别的成员加入社团。”然后,我就扬长而去。 不过最后我还是向张仪妥协了加入了歌唱社,因为有她的存在,一直疏离冷漠的我,度过了一段开心的时光。可是好景不长,就像曾经热闹的甜品店一样很快又冷冷清清了。 如今四年过去,原来的甜品店早就已经关门换上了这家咖啡店,这家咖啡店也是门庭冷落的开了一年多,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关门。 我还是那么疏离于人群之外,但是张仪因为她身上的率真和仗义已经交到了很多好朋友,也许有一天她会远离我的世界。 对于张仪,我真的感到抱歉,林建明的事情和她没关系,我真的冤枉她了。可我也不打算向她解释,请求她的原谅,因为我是个危险人物,我希望她可以以此疏离我,远离有我的世界。远离我就远离了危险,虽然她现在知道的不多,但是如果她再这样想要帮我忙,再搀和进来,那保不齐她会知道一些不该知道事情。她已经知道我爸爸的失踪和十年前失踪的人有关。 我叫她查林建明的地址,算是让她做的最后一件事情,以后的风风雨雨都和她没关系了,我不会再向她求助,也不会再让她知道了。 其实,她已经远离了我的世界,我的世界已经只剩下未知和恐惧而已。 我喝干最后一滴鸳鸯奶茶,服务生又再往我这里看,我考虑着要不要再点一杯,这时候手机意外的响起。 我一看,居然是久久不归的林建明。难道说,林建明出了什么事情? 正文 第169章 诱骗 我忙接起电话,问:“你怎么回事?怎么到现在还不回?” 电话那头的声音很嘈杂好像有很多人在说话,他说:“我回来的时候被车子撞伤了,现在在第六人民医院的急诊室。” 他果然是出事了,我连忙问他:“我爸爸的手机呢?” 他气息微弱的说:“手机没事,但是我的腿断了,去不了咖啡店了。”他带着莫大的痛苦呻吟了一声。 我将信将疑,问:“什么车撞的,你怎么会被车撞伤的?” 他说:“电话里说不清楚,你来六院找我。我现在还在急诊室走廊。你到医院里来我就把手机给你。”说完,他匆匆挂了电话。 我揉了揉太阳穴,这件事情似乎有些棘手。 第六人民医院是离我家最近的医院。我出了咖啡店往左拐,穿过马路以后就到了一条小巷子,穿过小巷以后就能看见第六人民医院的大门。如果不穿小巷子而是走大马路的话要多绕五、六分钟左右的路程。 这条小巷子虽然没人但是我走惯了,没什么问题。 我再不迟疑,扣紧了自己的外套,结账推门走了。 没走出两步,服务生在后面叫住我,“小姐!您的手套忘记在座位上了。”我连忙又返回到座位上,红色的毛线手套在咖啡色的皮沙发上格外的扎眼,天知道我怎么会忘记自己的手套,一定是太过慌张了。拿起了我的手套,我直接戴上。服务生帮我推开了门,我谢过了他。 十分钟,最多十分钟的路程我就可以拿到花了巨大代价得来的我爸爸的手机,根据林建明读出的一些信息来看,这个手机里面的内容至关重要,不但有不寻常的短信内容,还有一些非常重要的联系人。 我尽量快的走过长街,一转身来到了巷子里。 在无数的摩天大楼的背景下,这片老旧的巷子涂染出来的小街色泽深沉,一种时空沉淀的沧桑感油然而生。 巷子纵横交错,长长短短,宽宽窄窄。永远那么阴沉、湿漉漉,阳光从不愿意眷顾它。 小巷子里两边的老楼如同古董般在傍晚沉默。破旧的院子,破败的砖墙,有些砖墙已经倾倒了不少,留下许多红色的砖块散落在地上。 走过好几家带着拆字红漆的门口,这里的房子好几年前就要拆了,可是地价太贵了,连地产商都拿不起地了。再加上许多等着拆迁的人家,动迁户的补偿款一直没有落实,所以拆了好几年也没有完全拆除。 这里已经几乎没人住了,原本涂有“拆”字的红油漆现在销蚀的只剩下几道红记号。古旧的房子没有了大门,只有两堵灰色的砖墙。整条空寂的小巷子都延伸着这种褪了色的旧墙。 一路走来这条小巷子都寂静无人,原本楼前热闹的院落已经空空荡荡的。没有了门的一个个小院子像是张开大嘴的山洞,从大门两侧围墙的后面刮来一阵阵恼人的寒风。 这条街的样子虽然破败但房屋的结构都差不多,老楼前是个可供晾晒的大院子,院子和外面的道路被一堵围墙阻隔。 我转过一个又一个拐角,突然一个拐弯后面赫然出现了一个人!这个男人居然是刚才给我打电话说自己被汽车撞了的林建明。 我马上意识到,这是林建明引我来的圈套,我掉头就奔。绝对有诈! 却听见林建明在我后面狰狞的大叫:“不想要你爸爸的手机了吗?跑什么?” 我甩着头发回了头,发现此刻的林建明模样看起来颇为疯狂,他高举着手机,说:“怎么?害怕了,钟淳?怕到连你爸爸的手机都不敢要了?你这么怂?刚才威胁我的勇气去哪里了?!” 我迟疑着要不要回去。只见他歇斯底里似得把手机重重地砸在地上。 见鬼!我冲回去,准备把我爸的手机从地上捡回来。 林建明突然狞笑起来,我知道他在等的就是这一刻。我上当了!他和我不一样,他根本就不在乎那只手机只要能引我上钩就行,他不会在乎手机摔成碎片的。 他泰山压顶似得向我扑来。我学着曾经见过柳昭和齐雨箬的样子就地一个滚翻,打算让过林建明扑来的身体。 可是我的动作做不到像齐雨箬和柳昭那样的迅速,有些拖泥带水的,不小心被林建明抓住了右手。他捏着我的右手像是要把它折断一般。我抡圆了左胳膊对着林建明的大脸就是一的大耳刮子甩过去,估计他被我打的眼冒金星,所以踉跄着后退了几步。我乘着这个空档钻进了路边拆迁的围墙后面。 一躲到后面我便顺着残破的墙壁无声的移动。 林建明在我的左侧大吼,“钟淳,你在哪里?你个缩头乌龟给我滚出来。” 我怕一露头就被他瞧见,只能贴着大楼墙壁移动,根据他的声音来判断他还在小巷子里,没有贸然跟进来。 我顺着墙根慢慢移动到已经废弃的老楼边上。 这时林建明歇斯底里地叫道:“滚出来!” 根据声音判断他已经进了院子,我们两个都看不到彼此的位置,我只能靠听和猜才能判断他的位置所在。 “轰”的一声,我的心一惊,听得出来他踢倒了砖块堆成的杂物。 现在听声音他绕到了老楼的东面,我缓缓绕回到老楼的西面。他进,我退,我们围绕着废弃的楼房转圈子。 我只能看见他的衣服的一角,和他距离太近了。我赶紧让开。 林建明踢到砖块以后就听不到他的脚步声。他仍旧找不到我。林建民没有我经验丰富,我在墓道里几回出死入生,知道怎么躲开敌人。 他一直围着楼转圈子,就是找不到我,他开始有些不耐烦不安。脚步摩擦地面的响声又起。 “出来,出来,钟淳!”他低低地吼叫着,十足像一个愤怒的野兽,“钟淳!滚出来。” 我又移动到了西边,突然他的脚步声朝我这里跑来,非常的急促。 我的影子出卖了我,在夕阳仅剩的余晖下,他瞧见了我拖到地上的影子。破旧的楼房,挡住了我的身体却没能挡住我的影子。 我听到他向我跑来,便一头冲了出去,跑进了危楼边。 林建明的脚步声踢踢踏踏地追来。 正文 第170章 废墟里的挣扎 这个楼修建于上个世纪六十年代,本地住房最为困难的时期。这个时期的房子都带着很鲜明的特点,为了节约占地面积,家家户户门口的走道都修建的十分狭窄。走道的两边都是鸽子笼般大小的住家。挨家挨户挤得满满当当。 我一闪身,猫腰躲进了内装修已经被全部被拆掉的居民家中。里面已经杂乱不堪,留下许多拆迁遗留的垃圾和废物——木条、凳子、砖块。 这所原先的住户家中仅剩下了水泥墙,我靠在水泥墙后,踹着粗气。 在危楼里面,林建明再次失去了我的踪迹,但他知道我就在这里面。“出来!出来,钟淳!”林建明用喊哑了的嗓子叫着,他的声音干涩,“你躲着我,不想要你爸爸的手机了?嗯?”他的怒吼在空旷无人的楼道里回响。 刚才见他扑来,我放弃了原本抢回手机的计划。我没能拿到手机,手机一定又被林建明拿去了。 我探出一点头,果然看到他正在举着手机,疯狂地环顾周围,找寻我的踪影。 “钟淳,你快出来吧,你出来了,我把手机给你,你把照片的底片给我,我们一拍两散,从此互不干涉,怎么样?”他继续嘶吼着,回声就像有二十个幽灵似的林建明在整个楼里合唱。那声音振聋发聩。同时,林建明在一间屋子又一间屋子的找我。 “钟淳,你出来,我们好好的谈一谈。只要我们能够面对面的谈一谈有什么问题是不能解决的呢?我们之间并没有深仇大恨对不对,我知道你也不喜欢你的表哥一家人。我们甚至可以达成一致。我们可以合作,可以成为具有共同利益的伙伴。” 他的提议听上去很不错,充满诱惑,我一面警惕地看着他,一面想。但是林建明今天把我引到这个没人来的小巷子里就是为了要弄死我。他在明,我在暗,他为了激我出来什么话都说的出口。 “钟淳,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怕我害你,对不对?可我为什么要害你呢?你手里有我和舒淑的照片,我现在有你要的手机,我们可以交换。你想想,你表哥的钱是都属于他的吗?不!不属于他,他的钱有一部分是属于你的。我和舒淑可以帮你把属于你的钱从你舅舅家里拿回来。你有了钱以后害怕什么呢?那些曾经看不起你的人都会围过来跪在你的脚下。只要你有了钱,你想干什么都成。” 他连这个都知道,居然知道公司的股份有我妈的一份,看来他们谋划已久,就是为了搞具氏公司里的钱。他存了这个心自然怕我撞破他们的好事,如果被舅舅他们知道了,他和李舒淑可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那时候林建明绝对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林建明还在转圈找我,并且大叫:“你想想,你一个人怎么能行呢?你一个人怎么拿回属于你父母的财产呢?没有我们帮你,你孤身一人怎么行?我没毕业就去你们家的公司实习了,现在已经是部门的业务精英了。舒淑是财务部的部门经理,再加上你,假以时日我们可以里应外合把具氏的企业搞到自己的手里。” 原来林建明上班的那个气派的楼层居然也是具氏的办公场所。具氏,当初靠我爸爸倒来的古董起家,二十多年居然发展到这样的规模,可应该占有他们股份的我却连一杯咖啡都喝不起。 我低头望着自己所穿的破旧的帆布鞋,一种强烈地憎恨感觉涌向了我的心头。我把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但就是不开口说话。 突然,林建明的头突然从门里探了出来,他找到了我所在的房间!刚才他说这些只是在吸引我的注意力而已。 他狞笑着朝我跑来,这里的房间很小,我才跑了两步就是墙壁,我靠着墙用腿去踢林建明。 他挥起一拳向我袭来,我闪身让了过去,他一拳没打中我倒是打中了我身后的墙壁。他的手击中墙壁以后疼得直咧嘴,拼命的倒吸冷气。 看来这个林建明也不怎么样,外强中干,起码比起齐雨箬差远了。 我趁他叫疼的时候,转身逃跑。再有两步我就能跑出房间门。猛然间一双手抓住了我的脚踝。 正文 第171章 与活人斗 林建明扑向我的时候,我正在逃跑所以他没有扑住我,但是他向前一扑摔倒的同时却牢牢地抓住了我的脚。 我被他抓住了脚裸,狠狠地摔倒在地上,而且脸朝下摔得不轻。磕住了下巴,疼得我眼前金星直冒。我整个人摔得趴在地上。我想站起来,可是林建明后来居上紧紧地攥着我的脚踝,让我没法起身。 我趴在地上,用手抠着地上的水泥希望能爬起来。林建明抓着我往后拖去。我的指甲抠在水泥地上划出了好几道长长的印子。 我被拖行,抬不起头来,我的脸在粗糙的水泥地上摩擦,脸已经被严重的擦伤。地上拖出一条长长的血印子。 拖了没几步,林建明把我往墙上一甩,在我头昏脑胀的搞不清东西南北的时候,他整个人都趴在我身上,压着我。 他那双冰凉却带着汗湿的大手,牢牢地扼住了我纤细的脖颈。 我被他掐得双眼直冒金星。脖子像是随时会断掉,我拼命的挣扎着,但是就是甩不掉压在他身上的我,脚想要踢却完全够不到。 我知道我要死了,要被林建明活活地掐死。我真的不甘心啊,我还没有找到真相,我还没有找到齐雨箬。 一种无法想象的痛苦,永远不能磨灭的痛苦。我真的不甘心就这么死了! 林建明面目狰狞扭曲的骑在我身上,他的脸也憋得紫红发胀,好像被掐住的是他。他说:“你为什么还要顽抗?你就安安心心的去死吧。你的钱,我们会帮你花。你看你一个人,失去双亲孤孤单单的在这个世界上有什么好活的。” 我被他掐得双眼发黑,眼睛几乎看不清楚他扭曲变态的脸,耳朵也因为缺氧阵阵轰鸣。我拼命的扑腾,想要甩掉压在我身上的林建明,可他像泰山一般纹丝不动,生平第一次知道男人的力气可以大到这种程度,他是真的想至我于死地。 不!我在心里呐喊,不能死。我的手无力的在地上摸索,与其说是摸索倒不如说是临死前的挣扎。抽动的手指在无力地挣扎。 “放弃吧,你死了也不会有人知道的。你没有亲人,没有朋友,不如就此放手,你就成全我和舒淑,让我们过上好日子。我们会多给你烧纸钱的。”他在我的耳边说的如泣如诉,似乎他才是那个被逼到绝路,没有退路的人。 我被林建明卡着脖子,眼睛已经漆黑一片,只有耳朵能听见近在咫尺的林建明的喘息声。 尽管我曾经反反复复的问我自己,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还不如去死呢。尽管曾经模糊想到过要结束自己痛苦的人生,可真的临死前的那一刻,我在问我自己我怎么能就这么死了? 妈妈、爸爸、齐雨箬、周卫国…… 我的手指剧烈地抽动着,触碰到了一边地上的木头棍子。这棍子大约是拆房子的时候,施工队留下的。 我的手指尖终于触到了那块木头,那是一根粗细可供握在手里的木条。我的右手快要被他的膝盖压断,痛得几乎没有知觉,可我还是拼劲全力伸长了手臂去摸索那根木条。 我最长的中指指尖终于够到了木条。木条上的木刺横生,木剌倒钩住了我的皮肤,我终于把木条捏在了手里。 我已经因为缺氧完全的看不见了,眼前是一轮一轮发黑的光圈,我凭着自己的感觉挥舞了木条狠狠地向林建明打去。 正文 第172章 我杀人了? 随着他一声鬼叫以后,脖子上和身体上的压迫感消失了,我马上坐起来。爬起来跑到了一边。 本来我无力的一挥对林建明造成不了多大的伤害,但是我抓住的木条的一头上嵌了三颗硕大的钉子。此刻钉子的尖锐一端浸满了鲜血。 刚才那一下,把有钉子的木头插到了林建明的头上。这些钉子,一头长钉在木条上穿透了木板,全长应该有三寸,不知道施工的时候是拿来做什么用的。 他按着自己的流血的头,大声的哀嚎:“我要死了,好多血。” 他用手捂住的地方,一颗锈蚀已经看不出原来颜色的钉子插在人头颅上最柔软的地方——太阳穴。 林建明现在的样子就像一个大号的婴儿在哭号不断。他捂着血流如注的头颅在哭号,“我要死了,我要死了,头好疼。”这钉子若是再往里扎半分他就会当场丧命。只不过我刚才被他压着,力量不够,三寸长钉也只是扎进去尖端的一点而已。 林建明为人极度自私,视别人的生命如草芥,对受伤却在意的很,将自己视作珍宝,只知道自己享乐。 林建明的手指哆嗦着想要捂住头却怕碰到伤口,又不敢去捂着。他的手指微微颤抖,显得特别手足无措。 他的鲜血流个不停。俗话说得好,山上的泉水,头上的血水。它们都喜欢喷涌而出,一时半会不容易止住。 我不会告诉他,你应该去医院而不是坐在那里吓得鬼叫。我不会多此一举,我一把气喘匀了就爬起来,马上拔腿就跑。 离开的时候,林建明仍旧手足无措的瘫坐在地上鬼哭狼嚎。不过我只跑了几步就听不见林建明的哭喊声。 走回去的路上,一开始我颇为慌乱。怕他去找警察抓我,如果断定我是故意伤害怎么办,况且我还倒过斗。到时候两罪并罚我是不是要把牢底坐穿了。 不,我边走边摇头。我想,我不怕他,他要是敢去报案那他林建明就是谋杀未遂,我只不过是正当防卫而已。这点小伤,最多就是轻伤。不,我又一次否定自己,可能头被打破以后轻伤都算不上。对于轻伤的论定在头部是头皮撕裂面积达到十平方厘米或者创口长度达到八厘米。这一个钉子没扎多深,伤口也不大。况且他还有力气在那大哭大喊的,应该死不了。就算是轻伤也不过是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我暗暗给自己打气。 一口气跑回家在路上因为慌张差点被车撞了,司机骂我找死啊我也没心思理他。 我心里担忧的厉害,隐隐约约害怕他万一再出点意外。 “不要慌。人都是自己吓唬自己的。”我对自己说。 我一回到家就马上想起来一件非常致命的事情!我爸的手机还在林建明那里!我刚才害怕慌乱的忘记把手机从林建明手里抢回来了! 我安慰自己,不能怪自己,他当时要杀我,所以一脱险就只能想起来马上逃跑,怎么还会想到去抢回手机的事情。同时也对自己懊恼不已,又白忙活一场。 我在屋子里转了两圈,碰翻了椅子,开始犹豫不决。我应该再去一次巷子。但是旋即又否定。现在是几点了?从我从巷子跑回家到现在已经足足耗去了二十多分钟,林建明可能已经走了,不会现在还滞留在小巷子里。 可他会不会也和我一样在慌乱中把手机遗忘在了巷子了。如果是这样那我现在回去,还大有可为。 当时,我看见手机被他举在手上,可是后来和我搏斗的时候林建明把手机放在哪里我不知道。如果他把手机带走了,现在回去巷子找手机,八成是找不回来了。 我逃进楼里的时候林建明把手机重重地摔在地上,一只几乎报废才刚刚修好的手机,经过这样的猛烈撞击,是不是还能有用?对此我也是心存疑问。 最后,左思右想我还是决定不再回去。 可当天晚上我还是怕得要命,毕竟是第一次伤人。我早早地熄了灯,摸上床,缩进被窝。尽管我想过是不是去哪里躲一躲,可是我又没处可躲。 我以为我会彻夜的失眠,但是白天受得惊吓不小。又过度劳累,我居然很快睡着了。 那一夜,我居然梦到了齐雨箬,他什么都没有说也什么都没有做,只是站在那里远远地看着我,带着无可奈何的悲伤。而我的脖子却好像被什么利器狠狠地戳了一下,疼得我跪在了地上。我伸手一摸。满手都是鲜血。 我就在半夜无人的时候被这样的梦惊醒了,脖子还是在疼。白天被掐过的地方还是在火烧火燎的疼痛。林建明的手指印还留在我纤细的脖子上。 我颤抖着,用被子把自己裹紧。但寒冷还是侵袭了我的身体。我坐起来缩着自己,再无任何的睡意,就这么坐着等待天亮。 天亮以后睡意再次袭来,我又模模糊糊地睡到大中午。起来以后也懒懒散散的无所事事。 我去厕所照了照镜子,林建明的手印还留在脖子上固执的不愿意褪去。手指印已经没有昨天那么鲜红,脖子的皮肤下渗出点点的紫色瘢痕。 我叹了一口气,望着镜子里消瘦的如同一条野狗般的自己。自己的体态形同豆芽,毫无美感可言。 下午的时候我离开家去附近的菜市场买了一点小菜,又在外面转了转,大概5点多才到家。回家以后我炒了一个菜,就着白饭寡淡无味的吃了下去。依旧没什么食欲。 现在的时候已经是初冬变作隆冬的间隙了,时间的脚步最是无情,齐雨箬和老周已经足足失踪了50天。以往的冬天,我常有的感觉是,时间怎么这么快,在清晨温暖的被窝里懒洋洋的起来不就,就稀里糊涂的到了黄昏,一天就此罢休。但是这个冬天,我觉得无比的漫长,好像从白天到黑夜都不存在,一直都是血色的黄昏。阴霾的天气如同迷雾重重的未来。 属于我的夜要无限的漫长了,还没到七点天已经黑得完全看不见了。城市的天空总是灰蒙蒙的一片,看不见星星也没有月亮。过去的我喜欢一切能让人沉静下来的东西,星星算是一样。只是在城市里,只有在仲夏天气好的情况下才能看见寥寥无几的几颗星星,更别说横贯长空的银河。 城市的天空中通常仅能看见的除了月亮就是金星和火星。小时候为了看天幕中的星星我常常一直仰头把脖子也弄酸了。 现在的天空黑漆漆一片什么都没有,我不会费神看什么星星。只好看看电视打发时光。 我打开电视机,一个一个台的搜索着,基本都在放一些无聊的电视剧。我随意的看了一个新闻台,现在正值地方新闻播出的时间。 看新闻,让我想起来齐雨箬。和他们同住的晚上如果不出去又没什么事情这个点基本就是在看新闻,能从地方台看到中央台。我曾经不止一次的疑惑,齐雨箬为什么喜欢看新闻,新闻里都是一片大好时光怎么会和我们这种人扯上关系。 我叹了一口气,齐雨箬的名字已经如同刺青一般刻在我的心里,我想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他了。 正想着,听见新闻里样貌甜美的女主播,报着:“下面播报一则快讯……” 回忆起齐雨箬,我的内心一阵悸动,说不清到底是痛苦还是想念或者两者兼而有之。等到我注意到新闻画面里打着马赛克的人体时,已经太迟了。画面一闪而过。 电视机上的画面,脚朝外横躺了一个人,这个人一身的黑色衣服。躺在地上的男人个子比较高,仰面倒在水泥地上,水泥地上有碎砖块和不少木棍。画面的背景很是凌乱,看上去像在废弃的居民楼里。 虽然电视台用马赛克挡着他的脸,但熟悉他的人仍旧能一眼认出来他是谁。和他相熟的人凭借着衣饰和体态就能知道躺着的人是谁。 他仍旧穿着那日和我见面时候的一套名牌西服,衣服因为激烈搏斗而变得很脏。他此刻呈大字型平躺着,没有了对名利的挣扎,没有了对**的扭曲,他变得异常安静。 因为他已经死了。 林建明居然死了!我,我杀人了?!真的是我杀了人? 正文 第173章 林建明之死 我吃惊不小,猛地站起来,完全没想到他会死,他怎么可能死了呢?我明明记得钉子并没有多深,伤口的创面也不是很大,他怎么会死了呢? 那个温柔的女声还在播报:“……我市XH区汇站街发生一起凶杀案,死者为22岁的男子林某。据公安部门获悉,死者林某系因铁钉插入脑中导致死亡,请知情人与公安部门联系……” 死因铁钉插入脑中! 我向后倒回沙发上。怎么会呢,这怎么可能呢,我跑出去的时候林建明还在那里哭爹喊娘的。如果死因是因为我用嵌着铁钉的木条打击他,致使他铁钉插入脑中死亡,那起码在插入的时候他就应该当场昏迷。况且,木条上的铁钉的一端是牢牢地钉在木头上的,我触摸到木条去打他的时候手根本使不上劲。我打过他以后一松手,木条就落到地下,木条上的沾血的三枚铁钉也落到地上了,怎么还会插入脑中。明明已经随着木条拔出来了。 我拼命回忆着昨天傍晚发生的情况:我在生死挣扎的边缘中摸到了木条,随手击中了林建明,木条一端的钉子上染上了林建明的鲜血。一枚钉子扎中了他的脸,一枚钉子插到他头皮上,中间的那枚钉子有点凶险,直插到他的太阳穴周围。这些钉子呈竖着的一排,所以在他头上留下三个出血点。 说白了,这个林建明颇为怕死,钉子只是划破了他的皮,又因为伤口在头部所以血流不止,只是看着吓人怎么也不会是被钉子插到脑子里面。 我一时慌了手脚,没想到情况会这样急转直下。 被木条上的钉子刮到头和被钉子插入脑中区别巨大,我就算再糊涂也不会记错昨天的事情。我颤抖着手指给自己倒了一杯热水喝。 冷静,一定要冷静。 我怀抱着热水杯,一口一口的喝着,温暖的水流流过我的胃部,减缓了我狂跳的心脏。热水让我很快冷静下来。我想一定是有人在我走了以后,对林建明下毒手,置他于死地! 假设我匆忙逃走以后,又来了一个人杀死了林建明,这一切绝非没有可能。 首先,林建明受伤了,尽管他的伤势并不严重,但他坐在那里大哭大喊的,这很容易被人发现。林建明虽然起了恶念想要杀死我,最后一刻在他占绝对优势的时候,还是让我成功逃脱了,说明林建明本身的战斗能力就不高。如果对方是个成年男子想杀死他的难度并不算大。 其次,他与我见面的小巷子便是新闻里报的汇站街,这条巷子里除了附近想要抄近路走的住户平时基本没有人经过,在这里杀人一时半会很难被人发现。 我不知道林建明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被人杀了,是不是因为他身上的钱和他的一身名牌所致。新闻里并没有说是杀人劫财。 但是汇站街平时都是没人来往的,杀害林建明的人是怎么找到汇站街的? 难道说他一直都在跟踪林建明?他是刻意等我离开以后,才跑进去杀了林建明? 虽然这一切都不清楚,可是我总觉得林建明之死,和我,和我爸的手机脱不了干系。杀林建明的人也有可能是跟踪我来到汇站街,而我们当时都没有发现。 我曾经怀疑过有人给我下套,因为我和齐雨箬相遇,和哑巴的认识都太过巧合。那么林建明会不会是因为我已经入套才会被杀。如果说我已经入套,那么下套之人一定是希望我越晚察觉越好。可是在闹市区杀人,我怎么可能察觉不到呢?这不就是明目张胆的告诉我,我被人跟踪了?而且这样也会引来警察的怀疑。 莫非引我入圈套的人想要保证我的安全,而林建明将我引导无人的小巷子准备诱杀我,这让我处在真正的危险中,所以杀林建明的人其实是想保护我? 不对,我摇摇头,当时我被林建明掐住脖子,就差一步在死亡的边缘,也没有看见谁跳出来保护我。如果真的是因为要保护我而去杀人那么林建明几乎要将我置于死地的时候,他就应该动手了。 我坐得太久,腿都有些僵硬,我站起来绕着不大的屋子一圈一圈的踱步 。 正文 第174章 他杀的可能 如果是一直以来我所猜测的那些给我下套的人杀了林建明,那他的目的是什么?抢我爸爸的手机?可抢夺手机也不一定就要杀人灭口吧?可以在林建明受伤的时候扮成贼抢夺财物,这样别人也无法知道他们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或者因为林建明知晓了手机里的内容,从而杀人灭口?如果是这样,那他们干脆连我一起杀掉好了,因为我才是真正知道怎么回事的人,而且我也听到了林建明读手机里的内容。 从林建明读的两条短信来看,其中的内容涵义并没有大到必须要杀人的价值,短信内容我猜无非就是约定了下斗的时间,或者对古董真假问题的认定。 如果是给我下圈套的黑手,认为手机的价值如此之大,他们不惜杀人,那又为什么不干脆做的干净一点,比如抛尸河道,偏偏要把人杀了以后就留在处于闹市中心的案发现场,这样只会给自己带来很大的麻烦。毁尸灭迹的方法有很多种啊。 如果不是,又会是谁?他的目的又是为了什么?仍旧是为了抢手机? 不对,我来来回回的走动着。不可能是单纯是为了抢手机。我把手机交给林建明已经整整过去两个月了,林建明修好手机也一个多月了。如果我爸爸的手机真的如此之重要,那这一个多月期间,他们在干嘛,特别是这一个多月里我还不在市里,他们为什么早不抢,晚不抢,偏偏这个时候要来抢。 难道是借刀杀人?想通过林建明之死,然后栽赃给我,从而真正想弄死的人其实只是我? 不会,我边走边摇头,如果要弄死我不需要这么复杂。而且这个弄死我的计划并不是万无一失的,因为很可能找不到证据变成一桩无头案子。这么做有风险,而且不能确保百分之百警察就会怀疑到我的头上。 我突然想到,木条上会有我的指纹!说不定警察真的会查到我,我该怎么办? 我原地转了一个圈,想到昨天因为天冷,我出门的时候特意带了较厚的毛线手套,木条上应该没有我的指纹。 我坐回沙发上,想到另一种可能,也许盯着我的人不止一拨呢?就是给我下套的人和杀林建明的人,不是同一拨的。如果真的是这样,林建明之死极有可能发生转变! 好像嫌我的世界还不够乱。 对于林建明的死去,我并未背上沉重的心理负担,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我背负的道德的十字架越来越轻了。 昨天他要为了自己的那一点卑鄙的谋划而要取我的性命,就注定我不会为了他的死而难过分毫。这是他自己一手造成的,如果他不是因为要诱杀我,他怎么会引我去那个偏僻的小巷子呢,如果不去那个小巷子他就不会被人杀死。 说是这样说,可以我觉得一切的起因还是在我,是我让他去修这个要命的手机的。如果不是我找他修手机,他现在一定还好好的活着,和李舒淑那个女人在计划着怎么抢夺具氏的财产。 如果没有那只破手机,林建明也许不会死。这倒霉的手机,我们拼死拼活把它从墓道里带出来什么有用的信息都没得着,却摊上了这样的人命案子。 只是我隐隐感觉到打我主意的人太多了,更要命的是我完全看不见他们在哪里。我之所以还能好好活着,因为大约有我自己都想不清楚的重要价值。 电视机一直开着,但是我早就没心思看了。地方台新闻过后还是新闻,我心不在焉的调着台,从一个台到另一个台。刚好放到在蓝天白云下人们幸福的笑脸,我发现无论怎么换台内容都是一样的,每一个画面都相同。 “见鬼!”我骂了一句,这种时候居然电视机坏了。 我又换了一个台内容还是一样的,我猛然想起来了,原来到新闻联播的时间了。 “靠。”我想得入了迷忘记还有这一茬了,害得我以为电视机坏了,放不出不一样的图像了。 我摇摇头,瘫坐在沙发上。不止一次的想到如果齐雨箬在就好了。对齐雨箬的担忧又一次啃噬我脆弱不堪的心灵。那些酸到窒息的别离。 我坐在沙发上缩手缩脚,好像比之前更加怕冷了。连续好几天都没有好好睡觉,我疲惫的无以复加。就这么坐在沙发上干熬着,熬到实在困得不行的时候我再去睡觉。我突然发现窗户是开着的,寒冷的北风从窗户里吹了进来,钻进我单薄的身躯。 正文 第175章 死亡与明天 怪不得这么冷!我迅速地爬起床,走到窗户边,探头出去关窗户。窗户外面是无穷尽的黑夜,一些昏暗的路灯在远处闪烁不定,隐隐约约,天冷路灯的光线都不亮,仿佛笼上了一层薄雾般,让这个世界益发显得不真实起来。 就这样又惴惴不安的度过一个夜晚。 第二天早上我起床洗漱的时候看见镜中人如此蜡黄的脸色,被自己吓了一跳。我这么憔悴,不等别人来杀我,我倒是自己先把自己给折磨死了。 我把自己折磨死了不要紧,我爸爸谁找?齐雨箬和老周谁找? 想当年我读大学的时候,虽然说不上有多漂亮,但也是身材颀长,气质文静。 怎么办呢,不如好好的吃一顿吧。出去吃饭太贵了,只能自己动手做饭。 我住的小区在市里面菜的价格一直都是比较贵的。我从小区出来,拐过咖啡店,走过长街,一打弯就是那条小巷子。穿过大约一千米的小巷子,就可以走到第六人民医院。在第六人民医院的斜对面就是一个露天菜市场。实际上,小区北门出去,马路对面就有一家超市,那里面,蔬菜水果肉类蛋类,什么都有,不过价格比较贵,因此,现在的我不得不专门跑到南面的第六人民医院斜对面的一个菜市场去买菜。 我今天穿着一条蓝色牛仔裤,灰色的棉袄,留着自己剪短的学生头,这幅打扮对于我这个年龄的女孩子来说显得异常简单。 一般说来,只有在内心做加法的女孩,才会在外表上不停地做减法。不过,我是例外,我实在没心思打扮。 当有人和我擦肩而过的时候。如果碰巧我抬起头来,有人看到我那双闪烁不定的眼眸,就会知道,这个女孩子是不是有点问题。 是的,路过林建明身死的巷子口我还是有些害怕的,虽然人真的不是我杀的,我也没必要做贼心虚。可当远远地我看见那里被人拉了一道黄色的警戒线,我还是心里发怵。 我没打算走那条路,甚至不敢再多看一眼那个幽深的巷子。我埋着头走了过去。 此刻我的心情异常复杂,说不清那是什么样的感觉。死人我见了不少,墓道里的粽子就是死人,而且还都是很不安分的死人。可是活人变成死人我还是第一次遇到。经常听说,活人和死人其实就差了一口气,可这样的一口气却是天与地般的悬殊。 死亡总是很轻易的就来临。对于我来说,明天和死亡哪个先来都不知道。 有句老话叫做,人死如虎,虎死如羊。真是恰如其分。 等我到达菜市场的时候,乌云压得越来越低了,天地间无比暗淡,天就像快黑了一样。见鬼。又要下雨了。我心情烦乱的在菜市场里挑挑拣拣。 偌大的菜市场空空荡荡,没几个顾客。多数摊主都回家了,剩下一些摊主缩在铺位里,有的在聊天,有的在打牌。看着他们熙熙攘攘的,我觉得自己和他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他们的世界,没有粽子,没有阴谋。 我刚刚离开菜市场,忽然想起刚才买的一捆葱没有拿,就返了回去。我现在因为不安变得丢三落四的。回到摊位前,小贩没等我说话,就把那捆装在绿色塑料袋里的葱递给了我,我调转脸就走了。 回来的路上居然下起了冬雨,天阴得严严实实,雨哗啦啦地落下来。我没有带伞只好淋雨跑回家。 千条雨丝,万条雨线,砸在这个城市灰黑色的水泥地上绽出千万朵雨花。我的一生是不是只有雨天,没有阳光了呢。 胆战心寒的买完菜回家,我才松了一口气开始做饭。 吃完了饭,我只好又缩在沙发上看电视,从新闻开始看一直看到电视机午夜的电视剧。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这时候,门铃居然响了,我第一个反应是莫非张仪来找我了。但是抬头一看,时间已经是上半夜的11点多了,而且我上次得罪了张仪以后她再也没有来找过我。我真正的成为一个孤家寡人。 大半夜的怎么还会有人来我家里? 正文 第176章 家里多出来的人 我一下子警觉起来,把家里所有的灯都打开,甚至还多此一举的把电视机的声音调大,以此显示自己家是有人的,而且还是人声鼎沸。 我握着拳头,慢慢走出去,来到防盗门前,透过猫眼一看,是一个老头子,他看起来身体健康,身板挺好,饱经风霜穿着朴素,一身深蓝色的老棉服。他在我家的门外东张西望的,不安地朝楼上看看,又朝楼下看看,等待我开门。等他把头转过来。我一看,原来是经常来我们小区回收废品的老头子,虽然见过他很多次了,但我至今不知道他姓什么叫什么。 自从我母亲去世以后,我们就从原来住的地方搬到这里的时候,这个老头子就已经在我们小区里收废品了,算算时间到现在也有十多年。时常会看到他拉个板车,摇着铜陵,哐噹哐噹的经过我们的小区。小区里的保安和附近的住户都认识他,有时会叫他上家里来收一些废品。 他每隔几个月都会来我们家回收一次报纸,我对他还是很客气的,当面一直管他叫老伯。 只是他为什么大半夜的来我家门口? 我警惕的问:“老伯啊,这么晚了,你有什么事情吗?前一个月我记得你好像收过一回报纸了吧?我们家没有那么多报纸可以收的。” 老伯急忙说:“对不起,这么晚打扰了。我来你家收报纸。” 可是都半夜里,收报纸不都是白天收的?我都告诉他我家没报纸的,可他还是坚持大半夜的收废报纸,到底什么意思? 我们这里的住户都对他很熟悉。有一回,16号的303室的男人曾经因为藏私房钱把钱夹到报纸里,结果他老婆不知情就把报纸当废品给卖了,最后还是老伯把钱送回来的。 我没有急着让他离开,我感觉这个老伯肯定有什么不寻常的话想对我说,我必须要知道他的真实目的。于是我高声问:“你收什么?”同时一直在猫眼里观察老伯的东张西望的慌张样子。 老伯扭过头,对着我家大门问:“你家有不要的书吗?” 我说:“没有。” 老伯眯着老花的眼睛,对着猫眼问:“你家有不要的瓶子吗?” 我说:“没有啊。”我心里暗暗打鼓,这个老头子到底想干什么? 老伯对着门大声问:“你家有不穿的衣服吗?” 我说:“没有。” 老伯继续对着门问:“你家有多余的家用电器吗?” 我说:“没。” 老伯似乎想不出还有什么可以说的了,他顿了顿,突然非常小声说了一句让我意想不到的话:“小姑娘,你家里有……多余的人吗?” 我瞪大了眼睛,什么多余的人?我家就我一个人啊,没别人啊。我受到他的感染也压低嗓门说:“你说什么?” “人。”门外又传来紧张地声音。 “怎么可能。”我说。 老头继续小声地说:“你再好好想想。” 我疑惑地问他“你什么意思?我家里就我一人。” 老伯冷静地说:“不,你家里并不是你一个人。” 门里门外的两个人都没有作声,寒冷的空气仿佛凝固一般。我颤抖着问:“人,在哪里?” 我透过猫眼看去,门外的老头缩手缩脚,莫非他在这附近收废品从而得知我是一个人住的,所以三更半夜想把我骗开门从而入室抢劫?可这十多年来,他一直在这里收废品,口碑一直很好。 身为一个单身女子,我不敢贸然开门,我深吸一口气,冷静地又问一遍:“有人在哪里?” 老伯急急地说:“我怎么会知道。我看见他应该就在屋子里面,小姑娘你找找看,我就在门外不走。” 我看着紧锁的大门,后退了两步,飞快地跑到厨房拉开灯,扫了一眼没有,又把两个房间看一遍,都没有。 我喘着粗气奔回到大门口,说:“根本就没有。” 透过猫眼,我看见外面的老头沉吟了一会,说:“大衣柜里、床底下,你找过没有?” 老头盯着猫眼,似乎在盯着我的眼睛。 我家就一个大衣柜是我用的,床有两张,一个房间各一张,这三处地方,我刚才光拿眼睛扫还真的扫不彻底。 我望了一眼灯火通明的室内,没想到室内还藏着暗,衣柜和床底下如果不掀开那是不容易被发现的。 房间里一片死寂。 我房间的床底下放着我从小学到大学的教科书,那里堆得满满当当的,再小的小孩子都没法藏下去。想把书弄出来会搞出很大的灰尘。 没由来的我想起上学时候听到的一个小笑话:孩子问父亲;“爸爸,人死了以后会变成什么呢?”他爸爸说:“人死了以后就会变成灰。”孩子说:“哦。这样啊。那我床底下有很多死人。” 那我房间的柜子里呢?有可能,因为我衣服不多,大衣柜里多半的是空的。还有我父亲的床下面堆着不多的旧箱子,也有可能藏人。 见我有一会儿没出声音,门外的老头又问:“小姑娘?” 我被他叫了一声,蓦地一惊,忙应声说:“我没事。等会。” 我慢慢地转过身,朝卧室走去,进到我自己的房间之前,我从厨房抓了一把小椅子拿在手里当武器。 我一步步走过去同时把椅子护在身前,走进卧室,电视机还在响着播放着午夜场的电视剧。 我盯住了大衣柜子。柜子很大,完全可以容下两个成年人了。 我深吸一口气,猛地拉开大衣柜子。里面的衣服被开门的风带起,在衣柜里如同人影般摇晃着。 没有人。 我把头探进衣柜,里面摇摇晃晃的是我大衣、羽绒服和不多的外套。底下一层放着裤子、羊毛衫等等。 我松了一口气,突然间又紧张起来,因为如果要藏就藏在我爸的房间里。我走到在我爸的房间门口。 我爸爸的房间比我的房间大,现在看起来空空荡荡的。除了刚才我在我爸的房间门口按亮了灯,从回家到现在我都没有在我爸爸的房间待过。 我走到爸爸的床边,发现自己犯了一个很严重的错误,如果床底下真的有人而我又发现了他,那他一定会从床下伸出一只手,一把抓住我的脚裸…… 想到这里,我一把掀开了床单,床下一点动静都没有。我弯腰下去看,除了我爸爸的一个空箱子还有一些空花盆,就没有别的了。 莫非这个老头真的是在骗我开门? 我用眼睛四处扫视了一下,忽然发现了一个重要的痕迹,我爸的床单上留有一个人坐过的印子! 正文 第177章 藏匿的威胁 自从“长马脸”来过我家把家里的东西翻得乱七八糟,我曾经在那之后整理过一次房间,给我爸爸的床换过一次床单。那以后,再也没谁去动过我爸的床。这几个月,我又时常不在家,去三和村以前我都是住在齐雨箬租的房子里,之后只是回来拿了一些生活用品。 一连两个月没打扫,等我从三和村再回到家的时候,房间各处已经积了一层薄薄的灰尘。 齐雨箬失踪以后,我哪里还有心思打扫,只是把自己睡得房间和厨房、厕所马马虎虎的擦了一下。 我爸的房间我碰都没碰过,所以现在不论是地面还是床上到处都是灰尘。可是,就在此刻,我发现我爸爸的床上有一个压过的印子,说明有人在上面坐过或者在上面放过什么东西。在那个不太明显的印子上,恰好没有一点儿灰尘。 家里确实来过不速之客! 我猛地一跺脚,大吼道:“滚出来!我看见你了!” 没有动静。 我再叫,吓唬到:“再不出来,我报警了。” 仍旧没有一点动静。 我从傍晚归家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出过门,有人在我家里潜伏这么长时间却没有被我发现,我和那个曾经坐在我爸床上的神秘人共处一室这么长时间,我却毫无察觉? 我一口气跑到大门口,透过猫眼,我看见收废品的老伯仍旧焦灼不安的站在门口。我对那个老伯说:“麻烦你把楼下的保安叫上来。” 门外的老头应声说:“小姑娘,你小心些。”说完,我透过猫眼看见他快速的跑下楼。 老伯去叫保安了,走廊里还留着他收来的旧报纸、旧物品。我守住了门口。要想离开这栋楼,除了走我身后的这扇门,那就只有跳窗户。我家的楼层不高,但是从五楼跳下去,最轻也要摔断腿。我倒是要看看,他准备怎么离开我家里。 我心跳得像在擂鼓,丝毫不敢大意。 我追到厨房的窗前,厨房的窗户可以看见进出这栋楼的门口。我看到老头朝小区门口方向走去了,保安室就在小区的大门口。正好一个夜里巡逻的保安走过来,老头和他说了什么,我没听见,但看见保安跟着老伯掉头往这栋楼里走来了。 我把悬着的心略略放下一些。 不一会,我家的门铃又响起了。我通过猫眼往外一看,老头和保安站在门外,我马上拉开大门。 这个小区的保安,我认识,他姓蔡,我们都叫他老蔡,和他比较熟的住户都叫他“老菜皮”,因为他一张脸总是蔫黄蔫黄的。 半夜巡逻在外面冻得面色不佳的老蔡看看我,就走进了我们家。 他压低声音和我说:“小偷就在这房间里?”他把进我家的人理解为小偷,可我知道那不一定是小偷。 我顺着他的意思点点头。 他也没多话,便进了屋里,老头压在我身后也进了屋里。我们三个人把能藏人的地方,里里外外的看了一遍,一无所获。 老蔡发现没找到人以后,开始怀疑起收废品的老头。他说:“你是不是看错了?老眼昏花了,哪有人?啊?” 我和他们来到客厅,开始琢磨起这个人到底能藏在哪里,这个人如果还藏在房子里,那么他能在哪儿呢?所有可以藏人的地方全部都已经找过了。 老伯因为长年走街串巷经常被警察、保安驱赶的缘故,所以面对保安自然有点紧张,他磕磕巴巴地说:“我明明看见,刚刚明明看见……” 保安说:“在哪里看见的?” 老伯说:“在阳台上。” 我连忙跑去阳台,一拉开阳台封闭的大门,一股冷风袭来吹得我直哆嗦。在寒风萧瑟的夜晚,阳台上格外的寒冷,外面已经接近零度了。俗话说,针大的窟窿斗大的风,阳台的门刚开了一条风,冷风就猛烈地灌进来,吹得我头发凌乱。 我朝阳台上看去,花盆还是好好的没有被人搬动过的痕迹。很久没人上阳台了,仙人掌也快死了,正焦黄的生长在干涸的土壤里。 阳台上因为无人打扫又是敞开式的,时常刮到大风,所以整个阳台上都是灰尘。 凡有人经过,必留下痕迹,这话真是一点没错。此刻地上赫然有不少浅浅的脚印,如果不借着房间明亮的节能灯光线,是不会轻易被发现的。 “哎,我说你这个老头是不是老眼昏花看错了?这里哪有人?我正值班呢,把我叫上来,你再胡言乱语的,以后不让你来小区里收废品了。” 老伯急忙辩解:“我没看错,真的。” 我示意保安老蔡看阳台的地面,老蔡一看也是一惊,满是灰尘的地上许多个男人的脚印,大小一样,鞋长大约有42码。以此推断这个男人的身高应该不矮。 “哎!真的有人进来过!”保安老蔡吃惊地说,边说着朝阳台瞄了瞄,又朝卧室瞄了瞄。 我皱着眉头说:“也许现在这人已经不在这里了。” 老蔡说:“快看看,你家少东西没有?” 按照一般的思维,外人进了自己家无非就是来偷东西的。刚才找了一阵非常忙乱,没注意家里是不是少了东西。 我家最值钱的无非就是花盆里的古玩了,本来应该先检查这些的,因为有他们两个人外人在场,我不方便检查。解释起来龙去脉很麻烦,我一时也找不到瞎话骗他们。所以我只是看了看一眼花盆,此刻花盆的泥土板结,一块一块的龟裂着,好几个月都没有人动过这里的土了。土层一但被翻过,一定不会是这样灰黑色的,也不会一块一块整个牢牢结在花盆里。 我回房间一边检查有没有少东西,一边听着他们二人的对话。 只听老蔡说:“你把前因后果,就是啊,怎么发现的说一遍。” 老伯抓了抓自己破旧的裤子说:“303,就是前面16号楼的303室,明天准备搬家了,所以叫我来收东西。我收完了东西准备离开。从楼下往上那么一望,看见这栋楼的五楼有一个穿黑衣服的男人站在阳台上,只一晃就这么不见了。我知道这个阳台是属于504室的,里面只住了一个小姑娘,所以我就来敲她的门。” 我停下拉开床头柜的手,说:“从你看见到你过来,用了多久?你是一点就没耽误便过来了吗?” 老伯挠挠头,“耽误……我是在楼下犹豫了一会再上来的。从楼下上到你门口大概也要几分钟吧。” 正文 第178章 遗失的致命物品 我扭过头,继续再翻柜子里的其他东西。这个家里的东西都是我放的,具体什么东西在哪里我心里都有数。 “你上来的时候,可瞧见什么人没有?”老蔡问。 “没有。”老伯摇了摇头,坚定的说。 我们这个小区是老式小区,楼层不高一共就只有五层,每一层楼面上住有六户人家。一栋楼是三十户人家,但我们这栋楼是例外只有二十九户人家,因为有一家人家比较有钱,买了同一楼层相邻的两套房子,打通以后变为一套房子。而这家人家就住在我的隔壁。 楼层与楼层之间的通道很窄,两个人成年人迎面走过的时候都要侧身,才能让过。而且上楼下楼进进出出只有一扇大铁门。这扇铁门大概在十年前装上了防盗门,只有住户和来送信的人才能打开。换而言之,如果不想跳楼,这扇铁门是进出这栋楼的唯一通道。 我在查找有没有财物损失的时候,心里突然打起了鼓,莫非失踪的只是那个? 我往藏那个东西的地方翻了翻,果然少了。别的东西都没有少,只有它不见了! 原来我把它用小盒子装着放在沙发底下,现在它不见了! 老蔡见我翻了半天也没说出来什么东西少了,只能干瞪眼等着。 老伯问我:“小姑娘,少了什么没有?” 我没有回答他,而是问老蔡:“楼下是不是有摄像头?” 为了保证住户的安全,小区的物业花了大价钱给每栋楼的门口都装了一个摄像头正对着进进出出的大铁门。 老蔡又问我:“你是不是少了什么东西没有?” 我说:“现在还不知道,等我看过录像以后,我再仔细找找,现在下去看录像说不定还能看到小偷出去的方向,追上去就能找到他。先去看看录像吧。” 老蔡略一迟疑,“照规定,外人是不应该看我们保安室的录像的。” 我看看他。我在这里住了十几年了,毕竟熟悉,他应该不会拒绝吧。他又说:“不过,考虑到你是单身女性,还是以安全为主,所以你跟我来看看吧。” 我和老伯又跟着老蔡去了保安室。在路上我还刻意问老蔡,楼下的摄像头是不是好的?得到了肯定的答复,他说,他出来的时候监控视频还是好好的。 我住的小区不大,一般值班的保安只有一个人。此刻保安室空空荡荡,照明也不是很充足。只有监控视频在安静的发着光亮。 小区里一共20栋楼,对应的有20个摄像头照在每栋楼的大门口。其实这样的设置并不合理,因为只能看到进出楼层里的人,看不到进出小区的人,只不过因为我们是旧小区,所以物业费不足,在有限的条件下只能装得起这些摄像头。 老蔡调出了监控视频,我们从刚才的收废品的老头自己述说的进小区的时间开始往下看。 屏幕上的画面是在楼道的外面,对着楼的外墙,只能看见南边住户的厕所、厨房的窗户和楼道的窗户。此时,我住的11号楼,有两户人家把灯熄灭了,在这监视器的屏幕上可以看的一清二楚。最东面的一扇窗户是楼道走廊的窗户,里面一直都是黑黑的。走道里安装的是用来节能的声控灯,这种声控灯的灵敏程度非常之高,有一点动静就会亮起。因为以前小区的住户投诉过楼道内的声控灯灵敏度太低,每回要声控灯亮起总要拼命地跺脚,给夜晚出门的人带来许多不便,所以就更换了灵敏度高的声控设备。 视频里十分钟过去了,收废品老头的身影出现在我家楼下,他佝偻着身影在楼下犹豫了一会,最终看到老头拎着装着废品的塑料袋,扛着老式秤,朝楼的大门口走去了。 我们三人个个瞪大了眼睛等着有什么可疑人员出现,可是十几分钟过去了,屏幕上干干净净的,一个人都没有,只有长到二楼这么高的一棵松树在寒风的吹拂下,摇摇摆摆。 又等了一会看见老头急匆匆地跑出来,不一会带着老蔡上了楼。我们又看了十多分钟,仍旧不见有可疑人员出来。 老蔡因为经常看视频,所以看到这里有些不耐烦,打算切掉视频。我阻止了他,就在这时候,我看见摄像头拍下这样奇怪的一幕,就在老蔡和收废品老头上楼不久以后,楼道里的声控灯亮了起来,由于摄像头的角度问题,只能看到五楼的声控灯隔着楼道的窗户亮起来。 视频上显示,11点24分,收废品老头和老蔡进入楼道一楼的声控灯应声而亮,一层一层的声控灯亮了起来,随后楼道窗户的光线又由下至上一层一层的暗下去。但是就在仅仅五分钟以后的11点29分,五楼的声控灯又一次透过楼道的窗户亮起来了,然后以极快的速度,四楼楼道的光线也透出来,紧接着是三楼,随后是二楼,但是一楼的声控灯却迟迟没有亮起来。 问题就出在这里。 正文 第179章 监控器中的身影 果然有人潜进来,不知道他通过什么方法绕过我们的视线,跑到了楼道里,然后又从楼道里面下来,却只下到二楼。最后他能够去哪里?不可能还在楼里面。 一定是从二楼的走道窗户直接跳到地面去了! 一定是这样,这样就不需要从门口出入,从而监控设备也不会拍到他,所以一楼的声控灯迟迟没有亮起来。 那他是怎么进到楼里的,又是怎么进到我家里的?这楼外面的墙很光滑,墙上没有着力点,他是怎么从一楼的外墙爬进二楼走道的窗户的?还是说,他没法爬墙进去,所以是从楼梯进来的。而出去的时候却是从二楼跳下去的。 我一直不说话,盯着视频画面看。而我身边的两个人显然没看出什么来。我只好说:“你把视频切换到11点29分的时候。” 老蔡听了我的话如同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还是把视频切到那里去。我指着视频说:“你们看东面的声控灯,看到没有,在你们走过以后,声控灯怎么会又亮了起来?一定是有人从这里走了过去引起声控灯发亮,但是你看他为什么又不到一楼。” 老蔡眯着眼睛几乎是要趴在视频监控器上,他又把视频倒回到11点30分的时候。突然他大叫一声:“你看!”随着他手指的地方,我看见二楼楼道的窗户蹿出来一个影影绰绰的黑影来,一闪而过就没有了。 我刚才光顾着看灯光亮不亮,根本没注意到二楼东面有一个黑影蹿出来。二楼的墙体的外沥面有一半是被一棵松树挡住的,那个出来的人很可能借着大风刮着松树,松树的一部分倒伏到了居民楼的外墙上,进而遮挡住他的身影的机会,一跃,蹿出了楼里。 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下楼出去,最关键的是还要能悄无声息的潜进我家里,这个人一定是个高手。 那他是什么时候进来的,是不是乘我下午去买菜的时候就已经潜进来了?或者当我在自己房间看电视的时候,他就在隔壁我爸爸的房间里悄无声息地东翻西找。 想到这里我不寒而栗。 老蔡停顿了一会说:“你待在这里不要动,我马上叫物业维修值班的小王再去看看!” “不用。”我挥手打断他,“我说,让我再看一遍视频。” 老蔡急急忙忙说:“你不要插手了,赶快报警!这里的事我们来处理!” 听到他要报警,我忙说:“不用,我家什么东西都没有少。” “没少东西?”老蔡差异的望着我。 “没少东西。”我坚定地说。另一边的收废品的老伯也很是吃惊。他说:“小姑娘,你要不要再回去查查看,到底有没有东西被偷?” “不用了。”我镇定地说:“真的不用,刚才翻过,确实没少东西。” 在我的再三强烈要求下,老蔡终于没有报警,而是又给我看了一遍视频。我反复观看视频,将视频定格在松树将要吹向他,并且他蹿出来的那一瞬间。 画面定格的那一刻,他的头和半个身子已经出了窗户。尽管只有一个模糊的背影,但是他的身形呼之欲出。 原来是他! 正文 第180章 朋友还是敌人? 我曾经多少次看见他在我的面前为了我们的安全一次次这样扑向危险? 他的那一身黑色的衣服让他在夜色中隐藏的极好。他敏捷的身手让夜晚视力不好的我差点看不见他。可他既然来了为什么又要这样偷偷摸摸的呢?我不明白。 我还以为他和我是一路的,可是他却跑到我家里来偷东西。我刚才翻找过了什么东西都没有少,唯独我爸爸的sim卡不见了。有一刻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竟然会是他! 这要命的sim卡,是我们曾经拼死从墓道里找来的,如果他真的要这个东西为什么不问我要呢?他为什么大半夜的从我家偷,还要这么危险的从楼上跳下去,就为了不被大门口的摄像头拍到。 如果他问我借,我会借给他的,可他却偏偏要偷,完全至我们的交情于不顾。 我想不通,你既然来找我了为什么还不现身呢? 我再一次凝视监控器上那个熟悉而矫健的身影。虽然只是模糊的影子,但是我忘不了他在墓道里的辗转腾挪。 出现在监控画面的哑巴,到底是敌人还是朋友? 记得上回在宾馆的时候,我明明锁上了门,但柳昭仍旧能在我的房间里自由走动,给我送烘干的衣服。进入一扇锁着的门对我所认识的哑巴来说从来不是什么难事,以他的身手要想绕开摄像头也不难。 我呆立的太久了,收废品的老伯问我:“小姑娘你怎么了?” 我强颜欢笑地说:“没事。”接着我又想起来,问他:“你看清楚那个男人长什么样子?多大的年纪?” 老伯想了一下说:“只看见一个模糊的侧影,是老是少真的没看见。但是应该是个男的无异。” 我无力地谢过老伯和老蔡,他们对我这样的突然转变都吃惊不已,我不想和他们解释来龙去脉,也找不到该怎么解释。就拖着脚步回了家。 哑巴!朋友?敌人? 齐雨箬失踪以后,我第一个想到就是找他求助,现在他又做出这样的事情。他到底算不算我朋友? 就这样丢了sim卡,我究竟应该怎么办? 半年前,我浑浑噩噩的活着。五个月前,我战战兢兢地生存着,每天盘算的都是什么时候可以找到爸爸。两个多月前,我安了心、认了命,左跑右跑,去三和村转了一圈,结果齐雨箬和老周不见了。 本来我奔波就是一种借口,而比借口更加重要的,是希望,只是比希望更加渺茫的是找爸爸。 找到我爸爸这是我最大的一件事情,没想到先是齐雨箬卖明器受伤,然后我们又去了三和村,接着他们都失踪了。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反倒把这茬压到了最后,现在好不容易没那么多事情了,可是时间过去了那么久,别说找不找得到,就是爸爸是不是还活着都很难说了。 本来还有些线索的,却没有了手机又丢了sim卡。这下辛苦找的线索全部丢失。想到这里,我长叹了一声。 一路胡思乱想我已经走到家门口了,我拿出钥匙来开门。推了门,进屋,我把自己丢在沙发上。 现在的我还能做什么呢? 正文 第181章 新的计划(1) 没了齐雨箬不知道自己还能干什么,齐雨箬带给我的感觉有点像是我幼年时候的父亲。在我很小的时候,父亲仿佛是无所不能的。我要蟋蟀,他就能在石缝里给我捉到蟋蟀。我要蜻蜓,他就能在半空中给我捉到蜻蜓。我要糖果,他就能在空空的口袋中给我拿出包着花糖纸的糖…… 我的头脑又不听话的转向了我的过去,我爸爸的过去,他是什么时候变了呢? 就是在那次倒斗以后。 我不知道那次盗墓到底要找什么东西,但它无异改变了很多人的命运,改变了我的命运,改变了齐雨箬的命运…… 把我拖入一个噩梦中,一个永远不会醒来的噩梦。 我试图去忘记它或者他,但是都不能,它一直隐藏在我的心灵深处,不愿意离去。时至夜深人静,它仿佛一个狡猾的蟑螂,悄无声息地从阴暗的角落里溜了出来,小心翼翼地用它长长触须轻轻触摸着我。 那天我通宵未眠,想着自己该以何种对策应付眼前的一切。有一句老话:剪不断,理还乱。我的脑袋里乱七八糟的,不可能睡着,也想不明白。 想了一整个晚上,我终于明白,在命运的面前所有的努力都是徒劳的。无论我怎么做,都无从选择,只有等待命运的判决。 如果我真的已经钻入了别人的圈套,我找爸爸的行为只能是在为别人做嫁衣裳,到手了也会被别人给弄去。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就算我再找到和我爸爸有关的任何东西都可以再会被别人抢去。 那么我就什么都不做,一定会有人着急。一定会有人想要继续推动整件事情。 我可以借此看清楚浮出水面的到底是那一些人。 现在的我,只有等待。 之前的我一直都在主动出击,从找到齐雨箬开始,可我总是钻入一个又一个的圈子里。除了知道我爸十年前和齐雨箬的父亲以及众人加入一支队伍参与倒斗,要找一件东西以外,几乎一无所知。反倒是我所不知道的几股势力,夺走了我爸爸的手机,偷走了sim卡。 我以后要斗的不光光是下斗遇到的粽子,还有无所不在的伺机窥视的敌人。 人,没法掌握自己的命运,就算想要独善其身也不行,这个世道会卷着你走,躲都躲不开。 第二天,我休息了一整天都在想怎么表达我自己已经心灰意冷,不想再继续找下去了。终于,我想到一个方法,找工作。只要让对方领悟出我想要回到正常的生活轨道上来,就一定会发生些什么。 我开始浏览智联招聘、51job这样的找工作网站,开始自己的计划。 这个计划其实非常的简单,简单到令人讶异,那就是我从现在开始什么都不做,不再去找我爸爸。如果真的有人觊觎我爸爸的线索,觊觎十年前的那样东西,那么他们一定会有所动作。不论他们做什么样的动作,最后的总是和我有关系,说不定他们会绑架我,说不定他们会威胁我,这样虽然很危险但我起码能够知道,我所要面对的敌人到底是谁? 我唯一担心的就是——他们得了sim卡和手机以后,我的利用价值就不如以前大。 正文 第182章 新的计划(2) 实行这样的计划的时候,我心里是很没底的,因为如果我猜错了,那我真的要和线索告别了。现在不单单是要找我爸,我放不下的人还多了两个——齐雨箬和周卫国。 我想要假装出对找我爸爸的事情心灰意冷了,渴望回归到正常的生活上就行。这样的计划有很多种的表达方式,最方便的一种就是开始找工作。找工作意味着准备脱离以前那种下斗的生活。 我突然想起了齐雨箬以前说过的话:“你现在放手还是来得及,还可以过平静的生活,你和我们不一样,你是大学毕业生,在本地有房子,大可不必像我们一样。你可以选择重新生活,找份工作,过着平常人的生活。然后嫁人生孩子。” 可我现在已经陷得很深,想要撒手,不可能。 第二天到了上班的时间,我给我们小区的社工打了电话。 大概在五个多月前,社区里的社会工作者给我打过一个电话,问我为什么这么长时间没有工作,还问我是不是要找工作,他们可以提供援助。当时我想都没想就一口回绝了。现在我决定找他试试看。 很多人都不知道社工是什么,我上大学的时候接触过一些社工。社工就是社会工作者,和英语一样都是舶来品。指的是非盈利的、服务他人和社会的职业人群。我上大学接触到的社工属于残疾人社工。学院要求学生去帮助残疾人,我们系里被分配到“阳光之家”。“阳光之家”里的人基本都是属于有智力残疾的人群,我大学就去过一次。 我拨通了社工林老师的电话,当时她给我留电话的时候,我随手就记在了一边的台历上,没想到今天能派上用场。 “喂,你好。”我说。 “你是哪位?” “林老师你好,我是钟淳。” “哦,是你啊。现在怎么样?” 我简短的说了自己打算找工作,随后他啰啰嗦嗦的说了一大车,主要让我去参加他那个活动。他说,因为我一直不上班脱离社会很久,所以对于职业规划、以后的职业发展都缺乏认识度,要我去参加社区里的活动。 我懒得反驳他。我觉得他有点一概而论、以偏概全,毕竟像我这样经历的,他大概做梦都想不到。在他的世界里大约连斗和粽子是什么都不知道。 我按照他的提议去参加了一次社区里的活动,活动名称为——“起航,青年职业规划。” 参加了一次活动以后,任凭他再打电话来,我都不去。这种活动几乎没任何意义,无非就是让你写以后想要找什么工作,这不是废话,我想找什么工作,我就能找到什么工作吗?那我还想当总统呢,有吗?或者,进行一些模拟训练,训练面对面试官的时候应该说什么话、活动的最后居然为我们提供了一些公司的面试机会。 我一看都是一些餐饮行业,诸如路边卖奶茶,或者饭店端盘子一类的。现在端盘子也要大学生了,看来老周回来以后不倒斗连盘子都没得端。 看得出来,林老师那么热心的叫我们这些没工作的社区青年来参加活动,并非是因为他有多么善良,而是因为这是他工作的指标。他的工作指标必须完成,所以每次都必须找几名社区的青年来,临了,以资鼓励还会发一些零食、书籍等等,搞的像幼儿园小朋友。 最后,我还是决定在网上找找工作。 我浏览着这些网页:网站上工作的信息还真是不少呢,如果觉得挑花眼了,那只是一厢情愿的想法,别人还不一定要你呢。 我往下浏览:大型金融上市公司,内勤文员。学历要求本科。工资3500元。发展文档拆分分类。理赔录用等工作。各类信件、传真签收及分送工作。前台电话的接听和转接。负责日常来访客人的接待和登记。领导签阅文件的登记、送转及反馈。公司主要领导参加会议的后勤服务保障,包括茶水服务等工作…… 诸如此类,多如牛毛的要求。完全体现了现在毕业女大学生只能做做茶水小妹,接待这类的角色,一旦经济出现了危机,女人就要被赶回家给男人让路。 不论前台也好,文员也罢,都不是我喜欢的,可我这样的毕业生一点工作经验都没有而且还是个女的能找什么样的工作呢? 我以前没考虑过将来想做什么样的工作,当初高考填志愿的时候,也只是考虑哪个专业好进又不累,兴趣、爱好都没有考虑进去。 我当初对考古这一行很感兴趣,可是人家专业招的人少而且几乎都只招男生。 我走马观花般看着网页,心想回忆这么久以前的事情似乎没什么用。 又转念一想,如果这个引蛇出洞的计划不成功怎么办?或者压根没有什么黑手推动,怎么办?心里乱糟糟的,就随便找了几家还看算是顺眼的企业把简历投了过去。 简历投递过去的第二天一大早手机就接到了面试的电话,然后接二连三的接到要求去面试的电话。此后的整整一个星期我都在东奔西跑的面试中。不知道是我和粽子在一起的时间太久了身上少了活人气,还是因为我找人找得双眼发直。我一连被五家企业拒绝。 正文 第183章 意料中的转机 又被一家小企业拒绝以后,我无所事事的在街上闲逛。我不愿一个人在家面对未来的恐惧,所以来到出门必会搭乘的地铁过道里坐着发呆。 离得我最近的是一脸失意的挂着牌子的“专业贴膜”男,不远的十米处站着一个乞讨的小女孩。 女孩看上去最多十岁,又瘦又小,像路边挨饿的流浪猫。和她廋小的身影极不协调的是,她背了一个脏的看不出纹理的大包,包里装着不知道是捡来还是偷来的旧音响,在一边放卡拉OK,一边扯着嗓子唱歌。本来搞笑神曲《小苹果》在她的翻唱下被赋予一种痛苦的忧愁。悲伤的嘴唇怎么可能唱出愉快的歌呢。 一曲罢了,她又接着唱,“永远都唱着最炫的民族风,是整片天空最美的期待。”。我走上前去摸了摸见底的口袋,给了她一块钱。 从那以后的一个星期,每当我面试要经过这个地铁口,都会给她一块钱。有一回,她在后面跟了我很长一段路,快到地铁安检口,她才拽住我的衣角,说:“求求你多给一点吧。” 真是造孽,如果我没我爸留下的那点家底,我大概也只能讨饭。 我没精打采的再去下一家面试。这次面试的是一家合资企业,法国人投资的。法国人男性平均一天工作的时间大概只有六小时,而为了照顾女性,所以女性的工作时间长度只有四小时。通常法国人都是春天工作,夏天旅游,秋天罢工,冬天过圣诞节。 国内的那些企业总是喜欢叫员工加班而不付加班费用。所以,面试的时候最反感的就是加班问题。 我以为那家法国公司福利待遇会好点,但是HR(人事经理)依旧问我愿不愿意加班,还问我喜不喜欢加班。果然,什么东西到了我们国家都变成中国特色。加班也变得入乡随俗。 面试的结果是我又被公司拒绝。跑出去以后,我学着老周的语气骂了一句,万恶的资本主义! 我在一月的寒风中,吹成了狗。 过了这么多天,除了面试企业都没有人来找我,难道我的猜测是错误的,根本就没有人在给我下圈套,也没什么黑手在推动这一切。 如果真的是这样,自己的所作所为就是一个笑话,我低头在风里咳嗽了两声。这几天我人又瘦了不少,前几年买的羽绒服松松垮垮地套在身上。 这时手机响了,我叹了口气,昨天一口气投简历给了八家公司,这又是谁家来催命了。 我拿出手机一看,是一个陌生的号码,来电显示为本地号码。我满不在意的滑动模块接听,对方“喂”了一声,就这简简单单的一声让我浑身一激灵。我知道这不是因为天气冷。 听到这个声音,我如同被施了定身法。怎么是他? 这个低沉的嗓音来自我熟悉的哑巴。居然是我先前最想要联系却一直无法联系上的哑巴打来的电话。 我深吸了一口气,说:“喂。我是钟淳。” 对方听到了我的声音便说:“还想找你爸爸吗?”电话里的哑巴一开口就猜中了我的心事。 我微微的点点头,然后才意识到他看不见我的点头。我说:“想啊。” “最近一直顾不上这些……现在有了新的线索…。…”哑巴突然开口。 我有点差异哑巴什么时候说话变得吞吞吐吐的,我没听错吧。 “你来吧。”他报给我一个地址,离这里不算很远。 “为什么?”我自己都没有料到会这么问他,但是我听见自己脱口而出了,“为什么?为什么你会到我家里来?为什么?为什么我一直找不到你,现在你又突然打电话给我?为什么!我拿你当成是朋友!为什么!你知道齐雨箬和老周失踪了吗?你知道他们现在生死未卜吗?可你在干什么!?你在背后捅我刀子!” 我对着电话近乎咆哮,完全顾不上周围路人纷纷对我侧目,没说几句我的眼泪就要落下了。我也没有想到自己会这么愤怒,两个星期前,我通过监控视频看到哑巴从楼道的窗户中跳出来的时候,我就以为自己已经平静的接受了这个现实。可是当听到他低沉的声音,略带迟疑的语气,我居然这么愤懑。 在我不断地愤怒地质问下,哑巴在电话的那一头自始自终是沉默不语。 我以为他会解释,就算不解释也会撒谎说不知道。但是哑巴的声音没有停顿,几乎是在听到我质问完以后马上用生硬的语气说:“到这里来,有你父亲的线索。” 我张大嘴打算再骂他两句,可是一阵诡异的冷风灌进我的喉咙,差点让我窒息过去。等我顺了气以后,发现哑巴已经匆匆挂了电话。 我立即再回拨,已经来不及了,他关机了。 “该死的!”我咒骂到。 我颓然地放下手机,连个解释都不给我。他的语气听起来那么冷漠就像从来都不认识我一样,只命令我到那里去。 我冷静了一下,觉得自己再激动也没用,同时也想到了,这就是我这半个月来一直都在等待的新转机。 我弓着腰咳嗽了两声,如同一个心事重重的老人。我知道自己这么认为有些矫情,但我还是忍不住这么想,这几个月折磨把我变老了。虽然我还是一个妙龄女子。 突然手机铃声再一次响起,就像炸弹一样把我吓了一跳,我颤抖着手接了起来。 “喂,你好是钟淳小姐吗?” “是啊。哪位?”我听到手机里传来一个普通话不标准的外地青年。 他马上说:“您好,您现在有空吗?向你推荐汇富保本对冲基金,我公司为了答谢新老客户……” “谢你妹的。”我恶狠狠地挂了电话。 上午十点,我朝哑巴说的那个地址走去。冬天的天幕少见的在今天呈现蓝色,晴朗如洗。 哑巴报的地名如果没记错的话,虹镇区紫藤路22号,是这个市里唯一的一片老城区。在无数摩天大楼的俯视下,一片由老旧屋顶涂染出来的城区显得色泽沉郁。 给我下套的人会在里面吗? 正文 第184章 孤独少女 我本来是很喜欢那些屋顶为红色的老砖墙砌成的房子,但因为上回被林建明骗到无人的地方差点被杀掉,所以现在看到老街、老巷子就有点发怵。 十点钟的太阳还照不到低矮的老房子里。那安静的小巷子湿漉漉的,雾气缭绕,少有行人。 离十点钟还剩五分钟的时候,我站在了哑巴说的紫藤路22号的大门口。 22号是一栋独栋的老房子,古旧的院门有一堵黄白色的砖墙,朱漆的大门已经褪了色。整栋楼都显出一种泛黄老照片的气息。 “进来吧。”似乎里面的人听见我的脚步声在外面停滞,所以特意说了一声。 这个女声音色清脆,听上去年纪不大,为什么在这样的老房子里会有年轻女孩子的声音传出来。 我推开了朱漆的大门,门“咿呀”一声仿佛为了开启了一个秘密。我站在巷子里已经很幽深了,推开门以后的院子更是显得阴森森。在没有活人气的院子中,一座老旧的两层木楼犹如古董般在暗影中沉默。 庭院深深,深几许。 我快步走到院落中,身后的门“咿呀”一声自己合上了。我疑心是个陷阱,所以一时没有再往里面走。 我抬头看着周围的环境。二楼有一条凹字形的回廊,一条狭窄的楼梯在回廊的左侧。这样的设计,看上去很像清代晚期的建筑。可惜,另一端竖起的烟囱让人觉得这栋建筑的建筑风格有些不伦不类。这对四方形的砖砌大烟囱,我以前只在火葬场里见过。 楼下破旧的木门上还留着封条的印记,两条封条成交叉贴在木门上。木门上刻着雕镂的花纹。我往门缝里面探头探脑,看见里面有一块告示牌上面写着:危险品。 只听那个忧郁的女声说:“别看了,我也不知道里面有什么东西,好像是一个仓库。从来没见门开过。” “你在哪里?”我有点紧张,所以大声的问她。 那个女声幽幽地说:“我在你头顶上。” 我退出去几步抬头一看,有一个和我差不多大的女孩在二楼的回廊上。 我又退后几步想看到她的全貌,却只能看到她胸口以上的位置。只见她,脖子的皮肤白的好像透明,面色苍白。她的脖子又细又长,长着往下塌的美人肩,眉眼都是淡淡的。她看上去至多17、8岁的样子。 要上二楼只有走左边的楼梯,我仰望着楼梯。楼梯已经年代久远,扶手上泛着被摩擦过度的油光,木质的纹理有深刻的裂痕。楼梯很陡,又很狭窄,两个人都转不开身。 我踏上了楼梯,它在我脚下令人生威地吱嘎作响。 “到这里来。”女孩的声音指引着我。 我踏进了二楼的第三间房间,掀开了挡门的厚帘子。 我局促的站在简陋的房间门口。 “进来吧。”里面的人说。 来不及细想,我就走进去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危险,就这么有点稀里糊涂的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 一进房间有一股非常复杂的味道冲进鼻腔,我仔细的辨别,应该是一股子药味还有一点木头的霉味。在并不明亮的光线下,我看见这房间很小,一圈架子靠墙摆放着,上面有一些瓶瓶罐罐,还有集本书。除了这些东西,就剩下一张铺着薄薄棉絮的床和一张木头桌子。 房间里几乎没什么陈设,一个挂衣帽的架子,都是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家具。 有一个长头发的女孩坐在窗口,正仰视着远处碧蓝耀眼的天空。她听见我进来,整个人转过身来。 正文 第185章 小抈 我才看见她原来是坐在轮椅上的,她的腿上盖着一块素面的被子。这么冷的天气她穿的很单薄,上衣下面都能看着出罩着薄薄的肩膀。 当我看清她脸的全貌时,我心里只想起一个人来——林黛玉,她绝对是林黛玉式的病美人,眉间带着三分悲愁。 可是哑巴为什么叫我到一所老房子里见一个有残疾的小姑娘? 她摇着轮椅到我面前,上下打量我,声音细细地说:“我不是你要等的人,你等的人还没来。” 我看着这个大眼睛、小鼻子、小嘴巴的女孩,说:“这是哪里?你又是谁?” 她淡淡地说:“这里是柳昭和我住的地方,我是他的妹妹,小抈。”说完,她又把轮椅摇到窗口看着窗外。 原来他就是哑巴心心念念的妹妹,长得倒是很美,可惜就是残疾。哑巴这么大本事的人居然住破屋子。看不出来他居然这么穷苦。 小抈和哑巴完全不同,她的身上有一股子稚嫩的美态。虽然坐在寒冬的窗口,身上却只着一件素白的单衣,外披一件黄色的毛绒外套,披散着满头的黑色秀发。孤零零地坐在寒冷的窗口,令人一见之下,不由生出一种爱怜之意。 我慢慢走了过去,顺着她的视线,看到外面半截空寂的小巷子里有只小猫在玩耍,它在拨弄墙边的枯草。 我好奇地说:“你在看猫吗?” “是啊。”她头也不抬,只顾凝视着猫儿。 “喵喵。”小巷子里的猫儿又叫起来。毛茸茸的小东西非常可爱,一身黄毛,毛皮光亮,圆圆的眼睛炯炯有神。这猫在枯草上玩腻了,便一个箭步蹿上了隔壁的墙头。 阳光照在墙头上,它趴在阳光里,懒洋洋地晒太阳,它眯着眼睛,四肢舒服的摊开,不时翻个身,嘴巴大张,好像在打哈欠。 看起来,她好像很喜欢这只小猫,宁愿坐在隆冬的窗口受寒也要看小猫。 突然,她的红润的小嘴开始数数,“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十一、十二……” 她慢慢地有条不紊的数着,一直数到一百多,“一百二十一、一百二十二。” 忽然她凝视的小猫抽搐起来,小抈露出一个奇怪的表情,仿佛不忍心看到小猫这样,她转了轮椅离开了窗口。 我跟着她来到了桌子前,我问她:“你腿脚不方便,为什么还住这么高的楼上?” “干爹让我和哥哥住在这里的。哥哥不在的时候,每天都会有人来送两顿饭。”她在说话的时候,我看到她一副锁骨生得好美,身上露出的肌肤也晶莹似雪。 这女孩古怪是古怪,不过说话倒也温婉,而且问什么回答什么,不像她哥哥那样,总是不喜欢作声。 “柳昭不在的时候就没有邻居或者亲戚来看看你吗?这么冷的天,你衣服怎么穿这么少?”我问她。 她眼睛定定的却也不看我,不知道在看什么地方,说:“我和哥哥是孤儿,周围的邻居也非常的恨我。” 我心里涌起了对着她的同情。“恨?为什么他们要恨你?” “为了猫。”她说话依旧很小声。 “为了猫?”我重复她的话,疑惑不解。 她把视线从墙角转过来,看着我,我看见她的眼仁非常大,又黑又空洞。她说:“邻居家的母猫死了,横死在路边。这里死了很多猫,先是巷子尽头的那家猫死了,后来斜对门的猫也死了。” 我开始有些不喜欢她了,她说了死了的咬字很奇特,特意把“死了”两个字咬得又重又狠。 “带它去宠物医院,结果里面的医生说,那只猫被人下了毒。” “那么,这和你又有什么关系呢?”其实,我并不想和他谈论这些,我想和她聊一聊她哥哥柳昭。 “邻居们都说是我把猫给毒死了。” “他们为什么这么说?”我顺着她往下说,一边打量周围。房间里虽然没什么东西,但是看上去相当的乱,那些瓶瓶罐罐和书本放的并不整齐。 “因为有人看见我给猫喂东西吃,然后过了不久这些猫儿就死了。”她抿着鲜红的嘴唇说。 哑巴叫我过来难道就是为了陪他那个寂寞看上去受到虐待的残疾妹妹聊天的嘛? “这也太不像话了,仅仅因为看到你给猫儿喂食就说你毒死了猫?” “是啊。上个星期邻居们还跑到院子里来叫我滚出来,要给他们的猫儿讨个说法。” “还真是过分呢。”我说,“他们不知道你腿脚不方便,怎么可能会毒杀猫呢。我看你刚才一直看着小猫在下面嬉戏玩耍,你应该很喜欢猫吧。” 小抈不置可否的笑了笑,说:“因为干爹的保镖拦着,所以他们才没有冲上来。” 我突然抬头看着她,觉得她说的话有很多不合理的地方。如果他干爹这么关心她,关心到要靠派保镖保护,那为什么还要住这样的破房子。一个保镖一个月的费用就够在市中心租一套像样的房子了。 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保镖不是为了保护她,而是为了监视他们。 正文 第186章 煎熬 那她一个小姑娘为什么要受监视?难道说,是为了控制住哑巴。哑巴确实不太好控制,可他有一个残疾的妹妹,这是他唯一致命的弱点。只要把他的这个有病的妹妹攥在手心里,哑巴会为他做任何事情。 她刚刚说,哑巴不在的时候干爹会派人给她送饭吃。那么这座房子的实际控制人就是她的干爹,也就是齐雨箬提过的秦老板,所以今天要见我并且把我叫到这里来的人,其实是秦老板而不是柳昭。 既然已经来了,既来之则安之。 我说:“你没有理由要杀死那些猫吧。” 小抈觉得颇为有趣地笑了,她说:“理由嘛,也许这些理由在别的人眼中都不成立呢?” 我说:“是你杀的那些猫?” 她没有回答我,而是看着窗外,倏然说:“钟淳。” “哎?”我听到她叫我的名字,愣了一下。 她说:“其实我本来不用住在这破房子里的,可哥哥却说,干爹让他无法忍受,所以我们才住到这里来的,可是住到这里来以后我们一样摆脱不了监控。” 我心里一动,说:“柳昭呢?他为什么不来见我?” 她依旧对着窗口,好像当我不存在,她似乎完全没听到我的问话,只是自己在自言自语而已。她对着寒冷的窗口呵气,说:“这里真冷,我最怕冷了。又很无聊,不能下楼,我一直都这样干熬着,看着窗户外面的世界。可是为了他,我什么都可以忍受。只要能和他在一起,我什么都不在乎。” 我猛然想到一个问题,我问:“你和柳昭是不是亲兄妹?”从一进门我就觉得她的长相和哑巴差太多,虽然他们两兄妹都属于美的,但是这美法却各不相同。他们的五官没有一处相似。 她把脸转过来,对我诡秘的一笑,咬着自己樱花瓣似的嘴唇。不过,她没有再把脸转过去,而是留下一个光洁的侧脸。 “钟淳,我听我哥哥提过你。”她闭上了自己秀气的双眸。 面对这古怪丫头莫名其妙的话语,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好,就不停地问:“柳昭为什么不来见我?” “他不来见你,因为他不想见你。” “为什么他不想见我?” “因为他反感你,钟淳。” 我哑口无言,他偷了我的东西,我没有反感他,他倒先反感起我来了。 小抈依然面带微笑,眺望着窗外的风景。她孩子气似的在窗户上哈上一口热气,又用手在蒙着雾气的玻璃上写字,她画了几下以后阴沉地说道:“是我做的。” 我完全被她搞糊涂了。“什么?”我忽然不懂她所说的话什么意思,于是又问了一次,“什么是你做的?” “邻居的猫都是我杀的,我把掺了毒药的食物扔到院子里,只是没想到事情竟然会这么顺利。”她娇嫩如花蕾似得面容上看不到一丝情绪的波澜。 我想起来刚才她一直在对着窗口数数字,难道说,我进来之前她已经给楼下摆弄枯草的小猫投过毒了? 我赶忙跑到她端坐的窗口前,往下一望,果然,刚才在玩耍后来突然抽搐的小黄猫已直挺挺的躺在外面。显然已经死去了。她刚才是在给小猫做死亡倒数。 “才数到一百多下就死了呢,这小东西真是不顶用呢,前一只可是坚持到了两百下才死的。”她说。 我心里有点不太舒服,哑巴的妹妹怎么会是这样的人,我忍着不愉快问她:“你都不能下楼怎么弄到的毒药?” “我只要说屋子里有老鼠,自然就有人给我老鼠药,虽然剂量不够毒死人,毒死个猫总是没问题的。”她说话仍旧是轻轻柔柔的,但我觉得简直毛骨悚然。 “你干嘛要做这样的事?”我问道。 她扭头看着我,说:“它们能在阳光下嬉戏,可我却只能在破房子里痛苦煎熬,这还不是理由?” 我回想起哑巴有一回在山里和我说,如果他的妹妹像我一样就好了。当时还不明白是哑巴是什么意思,现在终于明白了。 “老鼠药闻起来可香了,肉里掺入老鼠药丢到院子里就了结了,没教养的猫好像什么都吃呢。你看这些猫多可怜啊,每天都只吃一些剩饭剩菜,孤孤单单的在这个世界上有什么好活的。有些猫死了好几天主人才知道它不见了。杀了这些猫,反倒是一种仁慈。” 这些话听上去颇为刺耳,林建明当时想要掐死我的时候也说过类似的话。说我孤孤单单的一个人,死了也不会有人知道的。 我真的很想对她说,你不也是一个人吗,你不也是死了没人知道,你不也是孤孤单单的活在这个世界上,最应该抽搐倒地死去的其实是你才对。但是我没开口,如果我真这么想,和他们又有多大的区别呢? 我尽量平静地说:“每个生命都应该被尊重。你不能这么做。” 她依旧轻柔细语地说:“尊重?你不吃肉吗?你不杀生吗?既然你一样要吃肉,为什么还要说每个生命都应该被尊重这样伪善的话?” 当我正要告诉她,为了让自己更好的生存下去而去吃肉和因仇恨的心态去滥杀是有根本区别的。这时门外传来了汽车喇叭的声音。 她笑了笑,说:“找你的人来了。”言毕,她就把轮椅摇到窗口,对着窗户再不说一句话了。 旋即,木楼梯那里传来了有人正走上楼梯的“吱吱嘎嘎”的声响,听这一阵不小的响动和颇为凌乱的步伐,来的似乎还不止一个人。 哑巴会来嘛?秦老板应该也会来吧,如果他们找我是谈合作,那我是不是应该和他们提一点什么要求,比如让他们帮着找齐雨箬。如果要合作,我手里还能有什么没出过的底牌呢。Sim卡已经被哑巴偷走了,手机也不在我手里,既然如此,他们为什么还要找到我。我能肯定,就是秦老板让哑巴去我家偷的sim卡。也许,sim卡有暗号,所以他们会认为钟正凯的女儿会解开这些暗号。还是我拥有自己忽略的线索,而别人已经知道了它的价值。 木楼梯还在发出响动,来的人正在上楼,如果一会见了哑巴,我不知道是不是能够控制住自己不去骂他。 正文 第187章 盗墓起源 “嗒嗒嗒”他们已经上了二楼,脚步声越来越近了,这个秦老板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在靠近二楼的楼梯处,我听到一个操着北方口音的男人在说话,“小心脚下。” 见鬼的,还小心脚下?我要见的人居然是走平路都要摔跤的家伙? 我侧过身子,按下狂跳不已的心脏。身后出现一个其貌不扬的男人,和几个保镖。 伴随着皮鞋敲击走廊古旧的木头地板的声音,房门被“嘭”的打开,一位人高马大的男子走了进来。他身穿咖啡色的夹克衫和一条西裤,手里还拿着一部对讲机。这个人应该是一个保镖。 一进门,那个领头的男人就说:“我们老板来了。”他说话间露出了僵硬的笑容。我心里暗自打鼓,莫非秦老板的手下都和哑巴一样,全部都得了牙关紧锁症,都没办法自然的微笑。 穿咖啡色的夹克衫的男子年纪大约在四十上下,但若隔着一点距离,他还是可能会被看作有活力的年轻人。他大概也会是一个倒斗的。 秦老板的笑容微微绽放,不过绽放的样子不太明显,肥胖的脸上没有一丝皱纹,整个人也是鼓鼓囊囊的,像个西装革履的大老板。 秦老板。这个名字就像是一声警钟,或者像是古时候人们打仗的鼓声,在我的脑中回响了一阵。 以前只听说过他,今天第一次见面。不过有句话说,闻名不如见面,在我的心里恰恰是相反的,见面真的远远不如闻名。 看到五短身材的秦老板出现在我的面前,我的心里多少是有些鄙夷的。他在他自己的地盘上来见我这么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还要带这么多保镖。 此刻他身后簇拥着两名保镖,加上前面开门的,一共三个。 倒斗之人都是胆气为先,就算遇到再危险的事情也不能惧怕,可他,一副养尊处优的模样,出入有车,进出有保镖,让我一照面就打心眼里瞧不起他。 偏偏秦老板还算是倒斗圈子里的霸王。 古董交易如果完整的成为一个产业链的话,亲自下斗的盗墓贼往往是产业链最底端的,而秦老板这样被保镖簇拥的人却是站在最顶端的。 “倒斗”就是指盗墓贼。“倒斗”作为一个特殊的行业,据说在民国年间,还有独自的暗语,旁的人听来,丝毫不明白,但如果是两个都懂这些暗语的“倒斗”行家,却能听得明明白白。作为一种行业的存在,“倒斗”也形成了古老的规矩,而“倒斗”的人,一般严格遵照这古老的规矩。这些规矩有的留下了,比如“行内两不取”等等,更多的规矩则是没有留下。 倒斗者的鼻祖、创始人据说是曹操。因为倒斗的第一个高峰起源于东汉末年三国时期,当时身为魏军领袖的曹操为了弥补军饷的不足,设立发丘中郎将,摸金校尉等等军衔,专司盗墓取财,贴补军用。在中国历史上三大盗墓**中的第一波,即出现在西汉末年至南北朝这一段时间。 但是实事上未必如此,盗墓的行为自古就有。自奴隶制社会开始,人们就有将生活物品放入墓葬的习俗。古代人认为人死后会再在另外一个环境里面生活,并且还会用上这些东西。每个人死后都有陪葬,所差只有陪葬品的厚薄而已。有人将东西埋进土里的人,也就有了把东西从土里面取出来的人。那第一个从墓葬中拿出来东西的人,也就成了“倒斗”的鼻祖了,可惜已经无从考证那个人是谁了。 从远古的奴隶社会就有了盗墓的人。新石器时代的考古资料已经可以看到有意识的墓葬被破坏现象的遗迹。在春秋时期礼坏乐崩的社会变化之后,厚葬之风兴起,于是盗墓行为益为盛行。陕西省凤翔秦公一号大墓,是迄今所发现的先秦时期规模最大的墓葬。在这座古墓发现盗洞二百七十四个,其中就有几十个盗洞直接打入椁室。 历史上有记载的被盗最早的墓葬是商朝商汤之冢,距今约3600年余年。经过几千年的演变,盗墓已经由原先单纯解决生计问题变成了一条成熟完整的产业链。 而站在产业链顶端的,是像秦老板这样收赃、销赃的人。 有了所谓盗墓产业链条,那就有一整套的体系,这个体系一直可以追溯到上千年前,从最近的来说也可以追本溯源到民国时期。那是时局动荡,各种实力盘踞,社会关系复杂。在这段时间内,盗墓的行为猖獗。 历史上曾经出现过三次盗墓**,第一次是在西汉,当时官方允许民间私人铸钱,而春秋战国和秦代的墓葬中陪葬品最多的是铜器和兵器,这成为铸币者盗墓的直接的动力。第二次是在清代晚期,是历史和文物研究者为了考据历史的研究性盗墓。第三次,后来时间持续最长的盗墓高峰出现在现代,文物走私的暴利成为更纯粹的诱因。 香港有两条著名的古董街,是中国走私文物进入国外的主要集散地,也是世界文物走私的重要中转地。中国内地最早的走私文物集散地是洛阳,后来逐渐发展到西安、甘肃和广州。该地的有些文物走私贩就是从盗墓起家,生意做大后专门经营文物生意。 本地的盗墓体系的模型其实直接来源于外地,并非是从本地传承下来的,而是从外面照着样子学习过来的。 说到盗墓为的就是墓葬中的古董。古董的买卖分为国内的买卖和国外的走私。 不论是在国内交易还是在国外交易,都少不了两个环节,那就是从地下取货,和分销。 秦老板这样的人拥有一整条环节,他既有像柳昭这样能在地下拿到东西的人,也能从别人手中买到东西。算是产业链中的剥削者。 他可以从不成气候的小盗墓贼手中低价拿到古董,再高价销出去。这类人的消息非常全面,拥有许多我们想不到的资源,比如古墓的信息、盗墓的器械和知识,古董的鉴定等等。 正文 第188章 哑巴的谋划 通常他们会选择自己的人去盗墓,把掌握来的斗的具体位置和相关信息交给他所培养得专门倒斗的人,这些人就会去倒斗。有时人手不够,就会通过同行的引荐或者与人合作分成等等。 同时,东西盗上来以后,联系好的下家就已经等在一边了,确定运输的路线以后就可以运到外面交易了。交易一结束,这一单就算完成。 这种销赃的速度一定要快,只要够快速,就能神不知鬼不觉。 这条产业中最容易出纰漏的倒不是古董交易的时候,而是倒斗的时候,人员进出,工具的搬运很难做到不被人发现。我到现在还没有被人发现,很大一部分程度是靠运气。 我凝视着眼前这个肥胖的中年男人。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完全就是一副商人的样子,很难想象他的手底下会有一群能人为他盗墓。 不过,有句俗语说得好,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尽管他长得像一只鼓鼓囊囊的面粉袋,但他能通过控制柳昭的妹妹从而钳制住柳昭,说明他不是个善茬。 我该怎么办?是不是要装出一副很有杀意的样子,把自己想象成《古墓丽影》中劳拉这样的狠角色。不过,我一想到自己的小身板觉得这种假装黑社会的样子只会适得其反。也许我刻意摆出的努力抑制杀意的样子,在别人眼里就是肚子疼呢。 一个人的气质是很难改变的,我从来不是什么凶悍的人,让我装也装不出来。而且照目前这个情况来看,秦老板无异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毕竟哑巴是他的干儿子。哑巴会不会把和我接触的全部细节都告诉秦老板呢?我和哑巴的友谊到底是有还是没有? 我不知道柳昭会和他说多少和我有关的事情,但我想最好还是自然点,快点知道对方把我叫过来有什么目的。可我又想起齐雨箬说我总是性子太急,和人打交道的时候,不能让对方一眼就看穿你有什么目的。 我呆愣了半天,秦老板打量了我一下,用一种我很不喜欢的几乎看穿我的眼光扫过我以后,才说:“钟淳小姐你好,鄙人姓秦。” “啊,你好。秦老板。”我讪讪地说。 我面对着几个人就这么手足无措地站着,往后瞄了一眼,柳昭这家伙居然没来,说不定是没脸面对我。 我这一个小动作没能逃过秦老板的眼睛,他说:“钟小姐找什么?” “啊。没什么,没找什么。”我顺口回答。 “钟小姐,可否愿意到隔壁,我们坐着说话。”秦老板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我看似客随主便,其实不知道该干什么好,所以就跟着他走去隔壁房间。所幸的是,他带来的三个保镖没有动,留在了走廊那里,就我和秦老板进了屋子。 另一间屋子和小抈的房间完全不一样,简直可以说是别有洞天。整间屋子都打扫的非常干净,似乎是专门辟出来的。 不会是为了见我,所以才专门辟出来的吧? 在光滑的白色墙壁上,挂着几件似乎是非洲来过来的木质面具,照得通明的展示柜里摆放着木雕。 我想起了小抈说一楼是仓库,也许这里也是放东西的地方。 刚刚跨进隔壁屋子的一瞬间,我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我下意识的看去,原来是一条短信。 只是这条短信是之前哑巴让我来紫藤路的那个号所发出的。只见上面有一行字: “切记不要告诉秦承志,手机的相关信息。” 秦承志是谁?应该就是我跟前的秦老板吧。手机的事情的事情,指的就是他来我家偷盗sim卡,可是哑巴为什么让我不要告诉秦老板他拿走sim的事情,哑巴和秦老板不是一伙的吗?难道不是秦老板指示的哑巴来我家偷sim卡的? 哑巴这是在唱得哪一出? 见我愣在原地,秦老板招呼我进来。我说:“哦,我只是在看屋子里的木雕而已。” 秦老板扭头问了一句:“这里环境怎么样,很安静吧?” 我说:“对。死寂的像坟墓一样。” 秦老板哈哈一笑,“原先这是个仓库。柳昭是我最心爱的干儿子之一,我是不舍得让他们兄妹离我太远的,所以就把这的房子给他们住。” “柳昭在哪里?”我问。 “他有事不能过来了。”秦老板说完以后,看看我的脸色,又补充了一句:“怎么,没有见到他你很失望吗?” “谈不上失望,只是认识的人很久没见了。”我耸耸肩,装作无所谓的样子。 “请坐啊,坐吧。”秦老板拍拍奶油色的皮沙发。我不想坐在他边上,所以选择坐在他对面。 他的几个保镖在门口转悠着。 不知道那些人从哪里弄来的咖啡,“皮夹克”给我和秦承志一人一杯咖啡,然后他人就不见了。 我手里端着咖啡纸杯,往四周看了看。因为要用作仓库所以除了进出的门以外只有一扇用作换气的小窗。屋里虽然开了灯但还是很暗。当保镖们把门带上以后,头顶的日光灯就成了屋子里唯一的光源了。 我只坐了一半的沙发,并不是我想装淑女,而是当周遭被阴暗和寂静的环境包围,我没法不紧张。 秦承志坐在我的对面,他约莫有四十七、八岁的样子或者还要更老一点。 我微微地缩着脑袋,像是在更安全的距离外检查他一样。 我的样子显然让秦承志有些不满,他说:“虽然现在算不上最佳时机,不过我还是把你找来了。” “你想说什么,想做什么?”这真是一句颇为傻兮兮的开场白。好吧,尽管我来之前已经告诫过自己尽量让自己看上去智慧一些,不过从刚才秦承志的反应来看我好像并没有做到。 他疑虑重重地说:“在我的印象中,钟小姐应该是一个非常聪明和敏锐的人,现在看来似乎有些言过其实了。” 非常聪明和敏锐的人?难道这是哑巴对我的评价? 正文 第189章 与秦老板的较量 “呃……”我语塞。 “或者你很想要聊一聊小柳?”他一针见血的指出。 “不。”我决定转移话题,“秦老板你出门怎么带这么多的保镖?难道说,有谁会来暗杀你?” 他一板一眼的回答:“我有钱,也有消息,单单这两条就会让我成为一个袭击目标。” “你的钱和消息对我来说有用吗?” “很高兴钟小姐这么快就说到了点子上。来找你,就是给你带来钱和消息,这两样你最需要的东西。” “何以见得呢?”我问。我有点埋怨齐雨箬当初对我说秦承志的时候太过笼统的一笔带过。眼前这个人和我以前预判的秦老板全然对不上号,他说话颇为斯文,而且不疾不徐,像是个很讲道理的人。 但我知道他并不欣赏我。 秦承志更像一个坐在写字楼的经理。换成是过去的好时光,想象秦承志会在丰盛的饭后抽上一支烟,然后给下属们一些建议。 “我原本是来谈合作的,但是我现在看到你,改变了这个主意。我认为你不是这份大任的合适人选。” “你指的是什么?” “找到钟正凯,找到真相。”他简短地说。 我针锋相对:“那么,幸好一切都不是由你来决定的,秦老板。” 我估量着秦承志的能耐。我现在一无所获,也不知道他掌握了多少,还有他所求的合作是什么? 他马上说:“不,恰恰由我来决定,你现在要人没人,要钱没钱,你一无所有,又有什么资格来讨价还价?” “这么说,如果我符合你的要求,你就会给我人和钱然后让我去找爸爸咯?” “不会白白的给,我们合作。我是个商人,只寻求自己的利益最大化。” “为什么你觉得我并不合适?” “因为你不像是一个会倒斗的。”秦承志的手指放在沙发的扶手上轻轻地敲打。 这么说起来,我们在初见面的两分钟里都看轻了对方。 我抬了一下自己的眼皮望着他,说:“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我今天来什么都得不到?” 他突然像是一个耐心教导年轻人的长者一般,开导起我来了:“我从小柳那里得知了你目前的情势,你应该也知道下斗需要什么样的人。那么,也许你能清楚的告诉我,你会带来什么样的优势。我不会白白拿钱去给一个没法给我带来好处的人。” “无知。”我响亮的回答,至少这么说会产生一种先声夺人的效果。在他来不及打断我之前,我先说服他。“我想你对我是有些了解的,因为之前你听哑巴说过我。如果我硬要在你的面前假装自己是个倒斗的行家,假装自己对摸金有很多了解,那我就是在自欺欺人。是的,我确实并不具备你所认为的优秀的能力,比如,力量还有武力。但那又怎么样?我还是在墓里面活了下来。”我张开了双臂。 秦承志饶有兴趣地看着我。 “如果你要和别人合作的话,你最好能先告诉她,你要干什么。你知道我,而我不知道你。”现在我的样子就像是一个卖力的推销自己的小贩子,我一向不擅长说辞,特别是在陌生人面前。我有点社交恐惧症,交流上一直有些障碍,不过我现在必须尽力说服他。 秦承志还是这样使劲地盯着我看,我不禁深深吸了一口气。 我看到他不说话,只好自己往下讲,“我只是不明白你为什么会找到我,因为我有的消息你全部都有。” 当秦承志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如果我不仔细看的话发现不了他是很吃惊的,但是仅仅只是一瞬间,他就恢复了如初的表情。他说:“当初我会叫小柳和你们一块下斗并不是为了你找你父亲,只是想在靖王墓里确认一件事情,后来事情确认了。你的事情也就和我没有关系了。” “那你为什么又要找到我?换而言之,我对你又有什么样的价值?” 秦承志终于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吐露了口风:“我有你要的消息,但不是白白给你。我知道那个斗里或许有你父亲的线索。当初十年前你父亲他们要找的东西被分成了两份,放在两个不同的地方。” 秦承志话语没有说完而是留了一个尾巴像是专门等我来问他。按照我以前的性格肯定会脱口而出问他,可我想起齐雨箬对我说,做事不能急躁,也不能让人看出来你的意图。我忍住没有问。我咽了咽口水,愣是没吭声。 话到嘴边又吞了下去,秦承志原本以为我会问他,但是我却没有问。 我装模作样的喝了一口咖啡,并且微笑看他。 他等我接下文,可我始终不开口,他问:“怎么,钟小姐对这些消息不感兴趣?” 秦承志能够在本地纵横盗墓这一行一定是个成了精的老家伙,别看他表面上不错,说不定一肚子的坏水。 他说他知道十年前我爸爸他们要找的东西被分成了两份,放在两个不同的地方,而且又说他原本是来谈合作的。其实就是想让我再次下斗,找到那个十年前我爸要找的东西,因为他也想要。 这个家伙明明是有求于我,却又拐弯抹角的。说是有消息给我,彼此之间合作,可是这消息到现在一个影子也没见到,谁知道他是真有消息还是假的有消息。我倒要看看他还能发表什么高论。 “也要看这消息值不值得,毕竟下斗都是拿命去搏。齐雨箬的事情你也应该知道的,他比我厉害多了,最后还不是……”我有些语塞,因为想起他的失踪我心里就堵得慌。 “他的事情我也听说了,我一向很看重他。他问我借小柳那会儿以及上一次见面,我问过他要不要加入我的队伍,不过,他有自己的打算。如果这一次和钟小姐能够合作成功的话,我愿意尽一点绵薄之力,帮着钟小姐找一找齐老板。” 秦承志说的一切都比不上这一条,不过他把话说的很活络,所以我也没有马上答应他。 正文 第190章 请你去下斗 又是一片沉默。透过那个小小的窗口,仅能看见远处高架路的一角,我看见外面的高速路上车流动的非常的缓慢。哑巴的妹妹要天天生活在这种地方,真是够无聊的。 他也在顺着我的视线看那个小小的窗口,不过他显然不知道我在看什么。 我说:“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既然你又让我下斗,那你就应该拿出一点诚意来,把你知道的有关我爸爸的消息透露出一点来,否则我怎么去判断你说的一切是不是有价值,是不是值得我去冒生命危险。你也知道,我不是一个盗墓的,所以我的目的与你不同。” 秦承志依旧用平和的嗓音慢条斯理地说话:“不。我想你理解错我的意思了,并不是我叫你下斗,而是你自己要下斗。” “哦?何以见得?”我又喝了一小口咖啡,此刻的咖啡已经变凉透了。 “这个斗也和十年前的事情有关,具体的很多事情,必须下去以后才知道。”秦承志冲我眨眨眼。 “这么说,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因为秦老板你大公无私,发扬**风格,无私的约我到这里来告诉我,我必须去下这个斗。秦老板,你有这么多人,又有钱,为什么非要找我去下斗呢?”我问他。 “钟小姐对于你父亲的消息不感兴趣?”他没有回答,而是反问我。 “我最近在找工作,现在想要摆脱这样的生活。我知道有些事情穷我这一生都未必能找到真相。况且我对于不属于自己的财富从来都不感兴趣。” “你真的一点都不想知道有关你父亲的事情,那你今天为什么还会到这里来?”他还是自个儿在微笑。真的不知道有什么值得笑的。 “因为通知我的哑巴,是我的朋友,我卖他一个面子所以才会到这里来的。” 秦承志从口袋里甩出来一张小纸条,就好像其实他一进门就打算这么做了。他说:“拿着这个你会改变你的看法。” 我迟疑地拾起他抛在沙发上的小纸条,只见上面写着,一个人的名字和一个地址。 张钰,北桥精神病医院。 “这个人是谁?”我疑惑地问他。 秦承志仔细地审视我,他的西装扣子在日光灯下闪闪发亮。“他和方知一样都是你父亲的朋友,你去看了他以后,相信你会改变自己的看法。” 我一直都在等他出干货,他把我父亲的朋友抬了出来。我把头往前伸了一点,问他:“我怎么知道他是我父亲的朋友,而不是你从哪里找来的精神病人,来糊弄我的?” 秦承志停顿片刻后,说:“你很多疑,不过见了他以后你就会相信我。要干的事情还有很多。” “不。”我向后靠在沙发上,“你必须告诉我,否则我不会去见他的。” 他终于提高了嗓门,“你真的以为我对你是无可奈何的吗?我若真要叫你去下斗,那我可以把你绑着去。我会跑来告诉你这些,告诉你这个人和你父亲失踪有关,完全是看在我和你父亲是多年的老朋友上,而你又是我干儿子的朋友。十年前我才刚刚踏入这一行不久,你的父亲和一群人下了一个神秘的斗,出来的时候人基本都死了,从那以后陆续就有人失踪。你父亲钟正凯是为数不多活过十年的人,我曾经多次向他打听他们当年到底要找什么东西,他一直讳莫如深。活着的人还剩下多少,到现在仍旧是一个迷。他们去了哪里,去干什么了,几乎没有人知道。在你的父亲失踪前的一段时间,他又出发再次去寻找。而你,一直在追查,搅起了沉寂多年的疑问,因为你的缘故尘封多年的许多线索又重新浮出水面。” 我回味着他的话语,一时没有回过神来。 他有钱有势,就算现在一伸手就能招来三个身强力壮的保安,还是不要得罪他比较好。我沉吟一会儿,说:“我会去看看你说的那个张钰。” 离开旧屋回家以后。我反复读了哑巴给我的短信,他偷sim卡居然不是为了秦老板?那他又是为了谁呢? 秦老板说那个要我亲自下的斗里会有我爸的线索,又会是什么呢? 我真的有些怕了,不是怕在斗里九死一生而是怕又要竹篮打水一场空。 我打电话给哑巴,果不其然他又关机了,哑巴一直采取这种回避的态度让我非常恼火。 我一遍又一遍的打哑巴的手机,两个号码都打,一直打到手机没电“嘟嘟嘟”的发出低电量的警告,仍旧没有回应,他还是关机。我暗自琢磨起来,如果哑巴是自己偷了sim卡不让秦老板知道,那他又是为什么呢?小抈说她和柳昭都是孤儿,会不会向我和齐雨箬一样都是十年前那群人的后代。所以哑巴瞒着别人偷偷调查。 如今我认识的人之中又认识哑巴只有他的妹妹小抈一个人了。我觉得与其去找在精神病医院的张珏还不如先去找小抈问一问哑巴的身世。 第二天我又去找了小抈。又去了那栋四四方方的木质建筑。这个楼仅有两层高,但我感觉这里面的秘密却是不少。我再一次推开了那扇斑驳老旧的木门,迎面还是那个又长又低的屋顶。 但是那个院子已经人去楼空。我扑了一个空,只好问附近的邻居,但是他们也说不清楚小抈是什么时候搬家的,好像那个当作仓库的院子一直都是静悄悄的,也没有谁听见搬家的声音。 一楼还是铁将军把门,我往贴着封条的门缝里窥视着,只见里面灰尘遍布,依稀可见蒙着灰色防尘罩的物体的轮廓。一楼的每一个房间都是铁将军把门,我进不去。 上一回来时,被小抈打断了没有仔细看,这一次我得好好看看。 二层木楼的大部分的材料都是木材,用这样结构的房子去储存物品显然很不明智,因为木质结构的房屋太容易过火,一旦着火很可能烧得什么都不剩。 我绕到小楼的一侧,窗户全部都开在高处,窗口非常的狭窄就像碉堡的射击口。 正文 第191章 重返与搜索 在阴沉的天色下,我上了二楼。 而二楼的木头、根雕仍旧在,甚至那一床薄薄的被褥还在,只是小抈不见了踪影。 我决定搜一搜他们两兄妹留下的东西,既然柳昭什么都不肯告诉我,我只有自己动手了。 二楼一共有四间房间,每一间屋子大小都一样。根据这里的房屋结构,我猜测,这栋房子原来的主人可能算是民国时期的大亨,但是由于时代的变迁,这栋房子几经易主,后来在一个特殊的年代被改建成工厂,最后一切归于平静,变成了一座仓库。 我虽然知道小抈住在哪一间但是我搞不清楚柳昭会住在哪一间,于是只好沿着走廊继续往前走。 哑巴的妹妹小抈在从楼梯上来的第二间里面。 我刚才一来就第一时间去找小抈,她的房间没有锁门只是东西都搬空了,就剩下一些废纸,床褥之类没用的东西。 小抈的隔壁一间屋子,就是秦承志和我谈话的那一间,原来的摆设仍旧在那儿,看样子没人费心思动过它们。 这样整个二楼楼面就剩下了上来的第一间和最后一间。我径直走到了最后一间,在走廊的尽头。 我轻轻地转动了门把手,门开了。 从房间里散发出一股不太好闻的气味,是一种属于男人的汗臭味道。一件破旧的西装被甩在床上,曾经住在这里的人已经不要了。里面有两张床,床头对着床头。 我和哑巴相处的时间不短,他身上几乎没什么味道,即使是在墓道里大剂量的运动以后他身上也没有难闻的汗味。屋里又有两张床,我想起了小抈说过,有保镖住在这里,想必这上楼的最后间就是保镖以前住过的屋子。 我又回到二楼的第一间,轻而易举地我推开了门。一开门我就知道我推测对了,或者说我的直觉对了。 屋里散发着清香,在冬日寒冷的空气中,这种香气若有似无,显得微不足道,如果嗅觉灵敏度差一点的人可能会忽略这股味道。 这间应该就是哑巴住过的屋子,有一股非常熟悉的香味。从房间里弥散出在下望村的河岸边我曾经闻到过的味道——属于哑巴妹妹亲手制作的驱蚊手环的香味。 或许这股味道是专门留给我的。如果你是一个男人,也许不会注意到这样的细节,你肯定不会联想到这么多,但是作为一个女孩子对香味是非常敏感,否则为什么香水的主要客户会是女人呢。 我走进房间,轻轻地合上门。这股香味一定在暗示我什么。哑巴曾经说过,这个驱蚊手环是他妹妹做的,叫我用过以后必须还给他。 装有一面镜子的的衣橱正对着床,床上有一只盒子。 有人留了一个黄色的饼干盒子在床上,盒子里的东西塞得满满当当,而且凌乱的胡乱堆在铁盒子里。 这和整洁的房间形成鲜明的对比。盒子塞得太满,以至于盒盖都盖不上了,只是松松的放在上面。 说不定这个盒子有些什么东西。我有些激动不已,为自己的发现。这一次果然没有白来。 我擅抖着双手打开了这个小小的盒子。 我坐在床上,掀起了盒盖。黄色的饼干盒已经有点年头里面锈迹斑斑,盒子里的最上层就是屋中若有若无的香味来源——是哑巴曾经贴身带过的粉红色的驱蚊手环。驱蚊手环本身就是一个藏东西的好地方。 我拿起手环,手环的吊坠部分鼓鼓囊囊的塞着驱蚊的药。我把药都抠出来,证明我想多了,驱蚊手环只是驱蚊手环而已,里面除了驱蚊药剂以外没有别的东西。 我又翻起盒子里剩下的东西,一个半旧的针线包,里面有各色的彩色棉线,其中的棉线,白色和红色的线完全没有拆过,黑色和蓝色的线已经剩下一小段了。我回想起哑巴的穿衣风格,总是喜欢穿蓝色和黑色的衣服,所以要补的衣服也应当是以蓝色和黑色居多。 回形针,大头钉、铅笔、黑色水笔、半块橡皮、创可贴、一张折叠的日历纸、没用光的标签纸条——可惜是空白的,净是些没有用的东西。 怎么会怎样,难道我猜错了吗?为什么都是一些完全没用的东西? 我突然想到,哑巴和他妹妹一直都是被他们的干爹秦承志监视着,他怎么可能明目张胆的把要传递给我的消息,就这堂而皇之的摆放在床的正中间呢? 我知道自己正处在非常关键的时刻,万一我找不到怎么办? 一定还有我遗漏的什么细节,是什么呢?我的眼睛疯狂地扫过周围的一切。 一进门,右手边的墙摆放着一张床,床的对面是带着镜子的柜子。柜子的右侧有一台小电视机,电视机的右边,在窗户的下面有一个写字台。整个房间就一把椅子,哑巴这家伙一定从来不招待客人。 这些就是房间的全部,一定还有什么细节是我所遗漏的。我拉开柜子门,开始从一架下拿出衣服来,将它们搭在我的手臂上——廉价的卫衣、超市里随处可见的皮夹克,以及一条半新的牛仔裤。这些应该是他常穿的衣服,两件上衣已经有明显的破损,衣袖上都有撕裂的痕迹,可见无法再补好了。 这些衣服都很合柳昭的尺寸。我开始在衣服的口袋里翻找,在里子和面子的夹层里一点一点搜寻。 这些织物一点不陌生,它们都来自我熟悉的哑巴。我狂乱地翻着,金属的衣架在镀铬的挂衣架上碰撞的叮当作响。 可我还是一无所获。 我正急的在屋里团团转悠时,忽然手机的短信铃声响起,屏幕上弹出一条信息,上面显示:后面有东西,切记,不要让任何人看见。 我看了一下手机号,居然还是之前柳昭给我打电话的手机号码。我立即回拨过去,一秒都不耽误,但是哑巴还是已经关机了。 “见鬼!”我咒骂道,柳昭这个家伙到底搞什么鬼! 正文 第192章 信中秘闻 后面有东西,哑巴怎么知道我在他的屋子里面,难道他在屋里生出来一双眼睛不成! 我回头望一眼门口,门还是关着的,我马上往窗口张望,看看也没有人在监视着我。 哑巴的房间和小抈的房间相邻,所以外面的风景和我昨天在小抈房间里看到的差不多,都是半截空寂无人的巷子,巷子外面是一个废弃的工地,工地上一片沙砾瓦粒,只能看到这些。没有人在窥视我。 他说,后面有东西,后面指的到底是哪里? 我觉得自己思维迟钝,正在竭尽全力的去想一个问题的答案,而这个答案我应该是显而易见,我足以能够猜到的藏物之处。 屋子里一共就这么大,一共就这几样东西,到底还能在哪里? 天色已经相当的暗沉了,冬日的阳光总是那么少的可怜。剩余不多的光线都透过窗户反射到了床对面的大衣柜上,柜子上镶嵌的镜子在夕阳的余晖下闪闪发光。 原来如此,我一进来就应该想到的。 我把大衣柜移开,推开它并不需要花太多的力气,因为里面就几件衣服,空的。 褐色的大衣柜后面露出了一个拳头大小的洞,洞里面有东西。 我早就应该想到的! 镜子是一个风水物件,在风水学上的作用,主要是用来针对直冲而来的凶煞,把煞气反射出去,以免被凶煞冲克而受损。所以镜子对着床是大忌讳。 镜子不能对着床也是有一定道理的。镜子有反光,这是一种不良的射线,对着身体容易造成神经衰弱、睡眠质量差等不良反应。 这个柜子原本是不对着床的,一定是为了压盖什么东西给人故意挪动到现在的这个位置。 我从这个拳头大小的洞里,取出了一封折叠好的信件,这封信一共三页之多,上面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字。 齐雨箬的字迹我见过,当初在纸钱店和他约定了下斗的时候他曾经给我一张纸条,上面的字迹细长,颇有风骨。而这张字的字迹看不出它的主人学的是什么字体,字写得很是一般,不过黑色的字迹很认真,一笔一划,如同刻在纸上非常用力。让我想起之前在齐雨箬的上衣口袋中发现的字条,上面有哑巴的手机号,也是这样有力的字迹。 我展平信纸读了起来: “我不知道你能不能看到这封信,如果你看不到,我不知道该用什么方法让你知道。” 上面的语气很犹豫嘛?这封信是哑巴叫我找的,不过这犹犹豫豫的口气不太像哑巴啊。 我继续往下看,“以下三点,你须牢记:第一,不要答应秦承志的任何要求,更不能下斗。第二,我的手机被监听,上次去你家是奉命安装窃听器。第三,偷你东西实属无奈。原因恕难相告。” 这才像哑巴的语气,总是喜欢用命令式的语气,而且喜欢短句子。 接着哑巴告诉了我一个故事,这个事情是长久以来哑巴独自调查的结果,他信中说,整个事件的开始并不只发生于十年前,而是更久远以前。大概在二十多年前,我们还在襁褓里的时候,有一个神秘的组织从一个魏晋南北朝的古墓中挖出了两块相连的东西,这两块东西连哑巴也不知道叫什么,只知道它们就像是钥匙和锁一般,是一对。据监测,这一对东西有一种未知的神秘物质——一种辐射,受到这个辐射的照射,可以使人的细胞活化,代谢出新的细胞,新的细胞会代替老的细胞。同时新生的细胞不会衰老。 人之所以衰老,是因为细胞会发生改变。在衰老的研究中发现各种细胞器的改变十分相似。例如核凹陷、线粒体膨大、核糖体减少等等。这些改变就会引起衰老。衰老通常意味着细胞的衰老。 首先,细胞外的分子充满于全身的胞外的结缔组织及上皮组织下方的基底膜均有特异的衰老变化。结缔组织富含胶原蛋白及弹性蛋白。随年龄增长胶原蛋白分子之间产生交联键。人到五十岁随着交联的增多胶原纤维吸水性下降,失去韧性,趋于僵硬,不利于组织的活动,这就是衰老的表现。弹性蛋白为弹性纤维的主要成分,在衰老中也会进行交联。纤维断裂、脆化,外观黄色加深,这样老年人的皮肤通常没有年轻的时候透亮。至于基底膜只知其在衰老时加厚,其主要成分也是胶原蛋白,次为糖蛋白与碳水化合物。此外,作为胞外物质还有血液、淋巴。 其次,细胞内分子的衰老,有些不断更新的细胞内分子,如人体代谢中的酶,其实质性的衰老变化很少见。但其更新速度可能在衰老时减慢。另有一些合成后不再更新的分子,如细胞分裂时的脱氧核糖核酸(DNA)在合成后即不降解。有人认为DNA分子随年龄增长而分子量下降。DNA修复能力随培养代龄增加而下降,且与培养细胞的供体寿命似成正相关,即长寿动物的细胞在培养中有较高的修复能力。 衰老和人体的细胞有密不可分的关系,而哑巴说的这个二十年前的神秘的一对物质,可以通过辐射延缓细胞的衰老。从而阻止人的骨骼、肌肉、皮肤、眼球的衰老。 说实话,我觉得这种说法有些不可思议,因为人衰老的原因至今都没有一个非常确切的说法,有关于因为细胞的代谢和酶的作用只是衰老原因的其中一种说法,其他衰老的成因,还有自由基学说、生物钟学说又称为遗传程序学说、内分泌学说等等。甚至于,我们国家的中医也提出了精气亏耗学说。 在我国最早的医书,《黄帝内经素问》中也提到过:“夫精者,身之本也。”《灵枢?本神》篇记载:“故生之来谓之精”。《灵枢?平人绝古》篇记载:“故神者,水谷之精气也”。朱丹溪在《格致余论》中列举了老人各种衰老征象,认为原因在于精血俱耗。宋代的陈直认为老人气血渐衰,真阳气少,精血耗竭,神气浮弱。 正文 第193章 二十年前的秘事 单方面用墓道里挖出来的两块东西去活化细胞,从而使细胞不老来抵抗人体的衰老。这种做法在我的心里打下了一个疑问。 当然,认为魏晋南北朝的古墓中挖出的东西的辐射能活化细胞从而延迟衰老这也是现代人一厢情愿的说法。 我抖了抖哑巴给我的信纸,继续往下看,信上说:“二十年前这一对物件一经发现以后,就被上陈,可在上陈的途中发生巨大变故。有人不知出于何种原因,偷走了古墓中发现的能使人长生不老的宝物,将它们分开藏匿在古墓。等余下的人找到偷窃者的时候,那人已全身烧焦,最后身亡。这个东西一件可分为两件,合则生,分则死。一旦分开了,那原本救人的东西就会变为杀人的利器。” “合则生,分则死?”我暗自嘀咕着,全身烧焦,最后死了?我又想起了我爸爸日记本中黑火的诅咒。我爸爸的日记本里,那东西应该只有一件,所以十年前去找那东西的人就会陆陆续续的**而死,因为十年前的人都只见过分开以后的宝物,所谓的会**的诅咒大约就是指这个。 看哑巴的描述,完全没有说出来那个东西是什么样子,多少大小,他应该也没有见过这样东西。也难怪,十年前见过这东西的人,除了我爸爸那一伙人,其他人基本都已经死了。大约只有我爸爸能像我描述那东西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不过就算说出来也只有一半而已。 二十多年前的那个人为什么要把它们分开?他明明可以凭借着这宝物升官发财,他却偏偏自寻死路一定要把它们分开,最后自己也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 分开以后,碰到那样东西就会死,也就意味着十年前即便有人能把这东西从墓道里带出来,过不了多久那人也是会死的。合则生,分则死。没有人能再活着把它们拼起来,长生不老的东西分开以后变成了死亡的诅咒。 那这东西现在在哪里呢?还在墓道里呢?还是说十年前和我爸爸下去的那一伙人只是见到了,还没有来得及取出来,就都一个个的死于非命? “再无人能取出放在墓道里的东西,但是长生不老的痴梦并没有因此而绝迹。十年前第二支队伍又被派出,你们的父亲被秘密的召集,妄图先行取出其中已知下落的一半,但斗下过半的人当场丧生。他们取出以后,根本不知道,分开以后的物件会让所有接触过它的人丧命。” “你们的父亲又被秘密召集!”这个你们指的应该就是我爸爸钟正凯和齐雨箬的父亲齐磊。这个柳昭,居然对我和齐雨箬的事情一清二楚啊。他这些年也没少下功夫。 “原以为交出以后会得到事先许诺的好处,但**开始了,唯独你的父亲和其余的三个人活了下来,躲过了黑火的诅咒。” 我原本还以为柳昭会告诉我些其他什么,满怀希望地翻到了第三张纸上,只见最后纸上就写着短短的一句话: “所以,这件事情极度危险。牢记我开头说的三点。我希望你不要再插手此事,把一切都交给我,去过平静的生活。” 把一切都交给你?凭什么?我反复地读着哑巴留下的信,其实这一封差不多三页的信纸,就告诉我一件事,这件事情很危险的,你别管了。他那个二十年前的前因,说了和没说差不多,只弄得我一头雾水。 原来这一切原因要追溯到这么久以前。那个二十多年前把它们偷走并且分开的人,图的什么呀。 看完了信,我足足犹豫了五分钟,是把哑巴的信焚烧了呢,还是揣口袋里留着,犹豫再三决定还是烧了,以免被秦承志的人看到给柳昭和小抈带来麻烦。 我把床上铁皮的饼干箱拿下来,把里面的东西一股脑地倒在床上,把信放里面,拿出随身的打火机,点火烧掉。 看着饼干箱里那一团小小的火焰燃起,火舌瞬间把信纸烧了个干净,我不由得骂了一句;“傻X。” 这一句傻X当然不是骂柳昭的,更加不可能是骂我爸爸的,骂的是二十多年前不知名的那个人。简直有病,如果不是因为他,现在哪会生出来这么多事情,我和爸爸妈妈都还好好的。就算那人不贪慕钱财,对挖出来这样的宝贝毫不动心,那也可以为了祖国的医学贡献出去啊,偏偏要把它们拆分开,多此一举地放到不同的两个墓穴里。 据哑巴的信来看,这个人本来就是授命将宝贝挖出来的人,应该也是个盗墓贼,可他怎么会崇高到什么都不要,还搭上自己的性命。 一个人到底为了什么才能什么都不要,背上背叛者的骂名,赔上自己的性命? 在我短短22年的生命中,这种人要么是疯子,要么就是大英雄。不论哪两种人,在现实中都没有遇见过,只有在虚构的电视剧里才看见过,那种为了信仰可以背负一切的人。 我注视着火光,跳跃着渐渐熄灭的火焰,让我眼花缭乱,在满目的光斑中,我好像看见了一个背影,一个有着荆轲般悲凉的背影。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我眨了眨眼睛,明火已经熄灭就剩下一些暗火,在已经烧成黑色的灰烬下闪闪烁烁。我等那黑色的灰烬也被寒风吹散,才离开柳昭的屋子。 屋外的天色到了此刻——大约六点——已然漆黑一片,气温也随着落日跌落到了谷底。出了小楼,冬日的肃杀之气,扑面而来。我低头裹紧了大衣,回家去了。 虽然柳昭让我撒手别管,但是他让我别管我就不管了?都到了这步田地,岂是我想放弃就能放弃的? 我没有打算听柳昭的话,还是决定按照原计划去北桥精神病医院看望我父亲的老朋友——张钰。 既然柳昭可以有不告诉我就拿走属于我父亲的sim卡的理由,那我也可以按照自己的方式查下去。 正文 第194章 北桥精神病医院 回到家以后,我还是决定告诉柳昭一声,我已经看到他留给我的这份信。可以什么方式告诉他,他的手机被监听了。当然是发短信了,既然他能找到时机发短信,我也可以回他短信。 吃了饭,我坐在沙发上,开始琢磨发给柳昭的短信内容。我先决定这样发:我已经看了你留给我的信,知道了你的原因,我决定原谅你的所作所为。我想我们仍旧是朋友,但我还是会按照自己的方式继续下去。 写到一半我就删除了,这语气和句子,怎么看着像两个闹分手的人。 我全部清除掉,接着又想了一个:你还是没告诉我,我爸在哪里啊,你就叫我不要找,我怎么可能不去找呢。我一定会找的,不论这和二十年前的事情有没有关系。还有sim卡记得早日还给我。 但我又觉得这样写太过啰嗦,万一被秦老板的人看见,会解释不清楚。 我写了改,改了写,最后新闻联播都放完了,我才决定要怎么回复他。 “已阅。”我打了两个字一个符号,发送了过去。 不一会发送报告就回来了,他显然开着机。所以,我坐在哪里忐忑不安的等他的短信,他会不会追问我,还会不会查下去,我该怎么回答他呢。 两集电视剧放完了柳昭还没回复我,那种忐忑的心情就像是在等待初恋,怕他不来,又怕他乱来。 呸! 实事证明是我想多了,我觉得我和他的交情最多也就到他提醒我一声。这一次提醒大约也是看在我爸的sim卡被他拿走了。他不是齐雨箬会苦口婆心的教我成长,会永远等着我的答案,愿意带我一起前行。 想是这么想,但是我还是一晚上没有关机,等着他的回复。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坐公共汽车去了北桥精神病医院。这个医院在郊区,比较远,我在网上查到它的简介,看图片,它应该是一所非常现代化的医院,占地面积也很大。网上的数据显示,这家精神病医院的康复率很高,算是一家比较好的专科医院。 我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去精神病院,以前我总抽象的认为它是一所软壁牢房。所谓软壁牢房,就是为了防止犯人想要撞墙,因为手里没有任何武器。工具,只能在里面撞墙自杀。为了防止犯人在狱中自杀,所以在牢房的墙壁内铺设有橡胶垫之类的缓冲材料。 精神病里确有不少神志不清的人会自杀,通常为了防止他们自杀,会沿用以前疯人院留下的紧身衣。这种紧身衣为皮质,并且带有搭扣,一旦穿上以后就无法自由活动。曾经有报道过,医生让精神病患者穿上束缚的紧身衣从而殴打他们取乐。 沉重的大铁门缓缓打开,我走了进去。进入北桥精神病院的时候非常顺利,也没谁问我要出入证明或者证件之类,我猜可能是秦承志提前打过招呼,毕竟现在这个时代,钱能通神,何况这只是无伤大雅的一次探视。 由于是在郊区,天气格外的冷,体感要比市区冷很多。周围没有高大的建筑遮挡,寒风刮得肆无忌惮。 我站在精神病医院建筑投下的阴影里神情复杂。 这栋病人的住院楼是别一番的铁窗岁月。灰色的外沥面就像城市天空的颜色。从外面看上去每一扇窗户上都牢牢地焊着铁条,就像一般居民家中的防盗窗,只不过通常只有底层住户才会按这种防盗窗,而这里每一扇窗户的后面都诉说着幽闭。 北桥精神病院设置得像一座密封的囚笼,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一个个板着脸,倒像是电影中的冷面杀手,而不是和蔼可亲的白衣天使。精神病医院的医生非常辛苦,每天都要面对病人的各种突发状况,收入却没有外面的一般医院高,而且传出去名声也不怎么好听,他们会笑嘻嘻的倒也奇怪。 走在幽冷深邃的医院通道里,仿佛看不到尽头。一道道铁锁仿佛一个个站岗的士兵般在我的眼前一一掠过。这里很安静,死寂。我原本以为得了精神病的人少不得要天天鬼哭狼嚎的,却没想到这么安静。 现代的医学发达了,镇定剂有的是,谁要是哭哭闹闹的自然会有医生冲进来给谁打针,一针下去狮子、老虎都安静了。至于镇定剂注射多了,会不会伤害到脑细胞,人会不会变傻,医生和医院才不会关心,只要不过量,死不了人,也就无关紧要。病人都是丧失民事行为能力的人,不会告诉外界他们在医院里受到了不科学和不人道的治疗,就算有人出院告诉外界他受到了虐待,人们会相信一个刚出医院的精神病患者,还是会相信一个威严的白大褂所论述的治疗方法? 一扇带着监视口的铁门被打开了,我终于见到了那个叫张珏的幸存者。这间病房里实在太简陋了,除了一张被固定住的床就再没其他的东西,就是坐牢也比待在这里强。 没想到她居然是一个女人!我之前听她的名字还以为她是一个男人。 张珏被单独羁押在一间小小的软壁病房里。她的头发已经被全部剃光,就算是女囚犯也不用把头发都剃秃。张珏的肤色很白,是那种长时间没有见到阳光的苍白,面颊凹陷。虽然穿着统一的蓝白条纹精神病人服装,但双腿还是看得出骨骼细长。她很瘦,瘦得皮包骨头,露在衣袖外的手指指爪如刀。 她一直抱膝坐在地上,如果她站起来的话,应该比我要矮不少。 张珏一直低着头,所以我没看清楚她的五官是否年轻,不过她既然参加了十年前的那次行动,那她的年纪也应该小不了。 她听到动静抬起了脸,我的天呐,我从来没在活人的脸上看见过这幅死灰般的神情。 张珏一脸的皱纹,褐色的橘皮布满了露在衣服外的皮肤,我竟看不出她的年纪到底有多大,她究竟是六十岁还是八十岁?或者更加老? 正文 第195章 张珏 我看着如此苍老的女人坐在地上,一时惊得说不上话来。 我望着她深凹的眼窝,试探地问,“您好,我叫钟淳。” 毫无反应,她动动干瘪内凹的嘴巴,无声的蠕动着嘴唇。我看见她的上嘴唇有一个豁口,豁口处漏出一点发着黑黄的牙齿。 “您好,您能听见我说话吗?”我提高了嗓门。 张珏仿佛没听到我的问话,直僵僵地坐在我面前,一动也不动,脑袋又低垂了,宛如一具没有生命的僵尸般。 “张……张阿婆。”看到张珏没什么反应,我的语气益发柔和,“我爸爸钟正凯失踪了,所以我想找您了解一下十年前的情况?您知道十年前发生了什么吗?” 张珏像是突然被针扎了一般猛地抬起来,眼睛冷冷地望着我,然后,她似乎冷笑了一下。她哑着嗓子问我:“你是钟正凯的什么人?” “我是她的女儿。” “女儿?”她打量着我,“都这么多年过去了?你长这么大了?” “我们以前见过面?”我问。 “哼。” 看她现在的样子似乎很清醒,并没有要发疯的迹象,我只好把自己的问题重申一遍:“我想要知道十年前,您和我爸爸还有齐磊他们一起下斗的事情。” 我靠近了她,嗅到她身上一股药的味道,并且不敢大声说。 她皱起眉头,露出一个极不友好的神情,用嘶哑的声音说:“要我说多少遍!十年前那次我根本没有下去。” “这怎么可能呢?您明明是和我爸他们一起下去的啊。” “我没下斗。”她反复说。 “不对,队伍里有你的名字的!” “有我名字又怎么样”张珏神经质地大叫,“我负责的是队伍里的后勤和保障,没有下斗!听到没有,丫头!我根本没有下斗!” 张珏在软壁病房里反复踱步,焦虑不安,时不时对着我大喊大叫,仿佛荒野饿狼的嚎声,格外凄惨。然后,她的目光流连在我身上。 我想捂住她的嘴,怕她这样叫会引来医护人员,医生会冲进来给她注射镇定剂。万一他们冲进来以病人需要安静休养为理由请我出去,我今天岂不是白来。 “小丫头,是谁让你来的?”张珏怪笑起来,阴阳怪气的,笑得我毛骨悚然,情不自禁后退几步。 “你们还想从我这里问出什么来?我还有什么没交代的吗?派一个小丫头来逼问我,还说是钟正凯的女儿。” “我就是钟正凯的女儿,我叫钟淳,进门的时候我就说过。难道还有谁冒充过钟正凯的女儿?”我反问她。 她不答我,只说:“钟正凯那小子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逃过了黑火,现在失踪了也好,早晚躲不过的。” 张珏烦躁不安的在空空荡荡的病房里走来走去。突然,她猛地一个转身一把抓住了我的衣领,拽着我的衣领把我拖到她眼前。她赫然间凑这么近,我都可以看见她脸上干涸的细纹和稀疏的眼睫毛。 我鼓起勇气凛然不惧,坦然地与张珏目光对视。张珏盯着我看了许久,幽幽地叹口气,颓然地坐了下来。她说:“倒还真是钟正凯的女儿,眉眼间有几分相似,不过更多像你那个没用的娘。” “什么意思?”我看她的腔调,似乎是有些松动了。 “我去过你家几回,那时候你还没有生出来,你娘是个很善良的女人,只可惜最后嫁给了一个倒斗的注定这辈子安生不了。” “阿婆认识我的父母?那您更加应该告诉我,十年前,你们下斗的那一回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真诚地望着她,但这一次她回避了我的眼睛。 “我都是个疯老婆子了,你们让我安生几天行不行。十年前我确实没有下斗,如果当时我下了斗,今天也就不可能活着坐在这里。”她衰老的嗓音袭来。 望着地上这个佝偻老迈的身影,我叹了一口气,她坚持说自己没下斗,我又没有别的手段去逼问她。看来今天注定白跑一趟。 当我转身要离开的时候,身后的老太婆突然说:“别相信那个姓秦的小瘪三。” 我马上转过身,“你认识秦承志?” “没错。就是这个瘪三把我弄到这里来的。他也问过我一模一样的问题,我不回答,他就对我下药。” “下药?” “让人产生幻觉的药物。”她说完这句话以后,就背过身去。 我知道今天到此为止了,如果真的像是她说的那样,我不是秦承志不能逼迫别人做什么。改天再想办法看看能不能软化她,一次问太多,她也不会回答。 我出了医院,外面一阵寒风吹得刺骨。我有点同情那个老太婆,这么冷的天,她这么大的年纪,就穿一件病号服坐在地上。 我回去以后上网查了查会让人产生幻觉的药物。如果网上没骗我,让人产生幻觉的药物可以造成人的精神失常。这类造成人产生幻觉的药物会作用于人的中枢神经系统、引起感觉和情绪上的变化,对时间、空间产生错觉、幻觉,甚至导致自我歪曲、妄想和思维分裂。 这类药物还有一个别名叫做拟精神病药物,这种东西是违禁品,会造成人上瘾。使用久了或者过量都会造成中毒,中毒的状态其中就有急性精神错乱。这类的急性精神病最常见的是精神分裂症。致幻类药物造成的精神状态可能会数月甚至是数年都不痊愈。 柳昭和张珏都在告诉我,秦承志不能信,但是现在除了他以外在没人能够提供给我十年前有关的人或者事。 我用了秦承志带给我的消息去见了张珏,等于是在同秦承志达成交易。 算了,事到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我决定过几天再去看张珏,看看能不能说服她或者打动她让她告诉我点什么,她是目前唯一能告诉我真相的人。 我拿起手机想要和柳昭商量一下,但是转念又把手机放下来。 求人不如求己。 正文 第196章 旧事重提 上回秦承志走的时候给了我他的联系方式,但我不想用。难不成要我去问他,问问他为什么要非法使用违禁药品,为什么要去拷打一个老太婆,问问他打算再对我这个父亲失踪的人说点什么。那样我还不如对老天爷说,雨别下了呢。 在我计划好去看张珏之前,我除了出去闲逛或者在家看电视以外,似乎也无事可做。 别以为我忘记了齐雨箬,我就是想忘记他也忘不掉,他总是在我梦里出现,满口流着鲜血。 没有心情做饭,一个人叫外卖凑不了单要多出外送费,我现在是能省则省。只好随便去家里附近的小餐馆打发五脏庙。 小餐馆的设施根本就算不上装修。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起的风气,餐馆的墙壁上总会挂一些风景画,就像是学生时代的宿舍里总会张贴明星的海报一般。桌椅都是用三夹板做的。用毛糙的木板制成的墙壁上腻滑无比,小饭店陈年的油垢积攒在上面,发出甜腻的味道。 一进餐馆空调开得挺足的,一股热气烘烘的味道夹杂着油烟味扑面而来。我看了看墙上挂的画,在图画里深海捕鱼的渔夫自豪地站立着,他们捕获的海洋大鱼的遗骸就倒挂在一边。哦,这里原来还是一家主营海鲜的小饭店。到了今天,画上的渔夫一定和被捕获的鱼儿一样都死了吧。人都是要死的,为了让自己活得更好,所以一直都在杀害别的生命。人啊,都是这样,明知道都是要死的,还这么努力的活着,即便这种活着是建立在很多死去的基础上。 我的情绪一直很不好,常有莫名其妙的的厌世想法,每每见繁华必定会为凋零感怀。 没到吃饭的正点,餐馆里人不多,可也不安静,正中间的天花板上吊着一台电视机,大电视机上正在播放一场足球比赛。 小饭店都是先付款再吃。我点了一份扬州炒饭和一碗排骨汤,挑了一个看得见电视的地方坐下。我对很多体育运动都一窍不通,不过就是图个热闹。 “嘿,你是一个人?”一个坐在我邻桌的陌生男子招呼说。除了我以外,现在小餐馆里吃饭的人就我一个。 “嗯。”我嘴里塞满了炒饭,低头含糊不清的应了一声。 “你住在这附近?”那男人的声音和态度有一种“嘿,小妞你好,有没有兴趣单独聊聊?”的腔调。他的语气,他身上穿的衣领磨损的竖条纹衬衫的休闲西装、暗哑无光的纽扣、上衣的口袋里塞满了名片,无一处不洋溢着让人讨厌的气息。还有他略微透出的汗味,结实有力量的大手,都显示了他的荷尔蒙和睾、丸素过高。 这样的人找我搭讪最好还是不要理睬。 我假装继续观看足球比赛,但是心里想的是他能吃完快点走开,或者我能尽快的把这碗扬州炒饭解决掉,然后离开这家店。最近,穿西装的人总不会给我留下好印象。 “喜欢足球吗?”他黑黑的脸笑着说。 我觉得如果再不回答他就显得我太没礼貌了,毕竟他除了对我说话以外又没干别的事情。我说:“看个热闹而已。” “喜欢看热闹啊。前一段可有热闹可以看了。”他故作神秘地说:“就离这里不远有一条小巷子,就是从这里通向六院那一条。那条小巷子之前死过一个男人,新闻都报了,媒体在那忙活了好几天。那次警察来的时候我刚好瞧见。” 我呼啦一下站了起来,说:“我要走开一下。”这饭是没法再吃下去了。 我起身去了一下洗手间,洗了下手。镜子里出现一张年轻姣好却很憔悴的脸,我不知道这样悲伤的脸是怎么让他有心思和我搭讪的。 虽然林建明死了有一段时间了,也没有警察来找过我。但我一直关注着这件事情,新闻里曾经报道过事发的那段路没有监控摄像头,并且周围没有行人目击,林建明被杀以后到了第二天才有负责清扫该路段的环卫工人发现的。 而我和林建明并不是同时段进出附近路口的监控探头的。 巧合的是,事发的第二天,我和林建明见面的那家咖啡馆就因为经营不善而关门了,它经营不下去了,这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我还差异它怎么坚持了那么久才关门的。 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我和林建明有交集,或者我有杀害他的动机。 现在的警察破案主要就是看城市里到处布满的监控摄像头。看案发的时间段里林建明有没有和人接触过,如果找不到那就会把他最近的外出活动推进到一个星期甚至往前推到两个星期左右,看看有没有什么可疑人员出现。我虽然跟踪过林建明,这个事情一定会被无处不在的摄像头拍摄下来,但是那是他死之前的二十天前的事情了。 警方破案无非遵循了八条:时间、地点、手法、动机、凶器等等。这几条我好像全都沾边了。 我关掉了水龙头里哗哗流淌的水,心想,我又不是凶手,干嘛要担心这些。 从厕所里走出来回到摆放着我那碗已经冷掉的扬州炒饭的位置上,我仍旧能感觉到那个男人还在注视着我。 作为回敬,我得体的看了男人一眼。他的年纪在三十上下,身材魁梧,肩膀挺宽。这个男人挺强壮的。我有点担心他是秦老板派来监视我的人。 我不动声色,经过了那男子。只听见他不大不小声的骂了一句:“装什么逼。” 听到这句话我反倒松了一口气,他应该不是什么人派来的,纯粹只是搭讪的闲汉而已。上大学的时候,我在校门口也遇到过这类人。这些闲散的社会人员有些更加恶劣,会租借豪车以此来搭讪女大学生。 恐怕还是因为我最近神经过度紧张,对谁都抱着怀疑的态度。 我在街上悠悠荡荡,一边注意附近有没有人跟踪我,不想回家但是能去哪里呢?亲戚家是从来不能去的,张仪?不行,已经决心和她断绝来往,不牵连她。其他同学更是没了联系,也不能找。 正文 第197章 转角遇见你 柳昭?不知道他住在哪里。 我现在是孑然一身,孤家寡人一个。 我兜兜转转又来到离我家最近的步行街,就是上回和张仪在这里发传单的地方。简直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曾经我一个人在这附近发传单遇见了齐雨箬。 我一路上一直看着脚尖,一抬头,发现前面有一个熟悉的男子背影,他身着一身休闲服,套了条没牌子的牛仔裤,穿着半新的休闲鞋。个子高高,身材很好,走在路上还挺惹眼。 “齐雨箬!”我叫出声来。 他走的很快,我在后面扒开人群一边喊,一边追。他从西边往东面走,脚步匆匆。西边再过一条马路有个龙华古玩市场,挺大规模,好几栋大楼都属于这个古玩城。钱老板的店铺就在那里。古玩城的后面是卖殡葬用品的小街,齐雨箬的小店就开在那里。 我隔着他有十几米的距离,街上人又多,跟上他很吃力,我不断的撞到别人,没空说对不起,只任由骂声被我甩在身后。他停下来等红灯,绿灯一亮眼见着他又要走远了。 “齐雨箬!”我在过马路的时候终于追上来他。我扒住他的肩膀,他立即转身过来。 “齐……” 不是齐雨箬,是一张陌生的脸,他的眉眼没有齐雨箬好看,也没有齐雨箬那么英气逼人,尽管他的齐雨箬身高一样,身材差不多。 我失望的垂下手臂,就这么呆呆地站在斑马线中间。 “你没事吧?”那个男的好心问我。 我突然没力气和他说话,冲他胡乱的摆摆手,示意我没事。 大街上人来人往,每个人的目的地都是不同的。我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任由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不断从我身边挤过。我无力地在人群里走过,任凭人们碰撞我的肩膀,把我挤得东倒西歪。 独自一人走着走着,走到一条背阴的小马路里。 冬天背阴的地方总叫人齿寒,僻静的马路是单行道。原来的两排树木早就树叶掉光,只剩枝桠伸向天空。树木枯萎,并且衰败无力。 不知不觉我走到了齐雨箬的店门口,在街道最里面的一家又小又破的纸钱店门口有一个我忽视已久并且意想不到的人正巧站在那儿。 一个男的趴在上了锁的纸钱店门缝处,在使劲的往里面张望,他扒门缝看的如此专心致志,以至于我站在他身后良久他都没有注意到我。 那人也就十七、八岁的样子,双手抄着口袋。 突然见他从上衣口袋里伸出双手,退后,弯腰从地上捡起一个小石子,扬手用力掷向纸钱店的大门,投掷完了不算,还不忘踢几脚大门。 “刘裕景?”我带着疑惑和吃惊,“你在干什么?” 刘裕景今天没有穿西装而是套了一件羽绒服,我从他露出的敞开一大截的领口看到他里面就只着一件T恤衫。他看上去还是那么瘦巴巴,又小孩子的模样,活像我们国家珍贵的一级保护动物——滇金丝猴。 “师母。”刘裕景回头看清楚是我以后,他惨兮兮、苦巴巴的叫了我一声。 “什么?”饶是我心情再不好,也被他弄得又好气又好笑,“谁是你师母?不要胡说八道行不行!别说齐雨箬现在还没有完全承认你是他的徒弟,就算你是他徒弟,我也不是你的师母。”我瞪起眼睛凶他。 刘裕景像一只受了惊的小鸡崽子,说:“哦。” “你怎么会在这里啊?”我问。 “我找我师傅啊,我师傅已经有好一个多月没有和我联系了啊,我怎么都找不见他。你有没有我师傅的消息?” 他这么一问又触动了我的伤心事,我默不作声。 “你说啊,我师傅人呢?”刘裕景急了,又问一回。 “这件事情说来话长啊。”我叹了一口气。 “那就慢慢说。站在外面怪冷的,要不我请你下馆子吧。”他一脸真诚,就他那个傻样子,估计以前没少被齐雨箬和老周骗吃骗喝。 刚才炒饭就没有吃饱,又将近走了一个小时的路,还真有点肚子饿。我看了他一眼,勉强地说:“好吧。” 我原以为他会带我去像样的餐馆吃上一顿,不是如此最起码也应该是安静点的饭店。可他却带着我转角走了两条街,去了一个我小时候常去但现如今有些年头没去过的地方——肯德基。 到不是我对吃饭的地方有多么的挑剔,只是肯德基里一年四季,全天24小时都有人在周围走动,而我要和他说的话最好不要被任何外人听见。 我打量了一下周围,此刻虽然没到高峰时间段但是上座率也已经有了一半,我特意去二层的最里面找了一个四周没有人的座位。 刘裕景真的是很热情,一副打心眼里往外使劲散发热量的样子,我们落座没一会,他就端来了一个“全家桶”,并且热情地说:“吃啊,别客气,大家都是自己人。” 遇见了故人,我的心情算是好点了,加上也是真饿了,所以就和刘裕景狼吞虎咽地吃起来,不一会我们面前就堆了一小堆鸡骨头,“全家桶”就让我们吃了个底朝天。 刘裕景抹抹满是油腻的嘴唇说:“哎呦,我看外国人的那些‘全家桶’大的就像是和一个家族的人吃的,你看看我们这里的全家桶小的就像是单亲家庭的小孩吃的‘全家桶’。” 我笑笑不作声,吐出一小块鸡骨头。 刘裕景说:“你吃饱没有?没吃饱的话,我再买点?” “不用了。”我想要说话却不知道说什么好,于是只能笑笑。 我吃完了,擦擦手,发现刘裕景一个劲地瞪着我,我抬眼,问:“怎么了?” “也没事,我就寻思着刚才你要说我师傅的事情,你既然吃好了,那就说说吧。” “好。”其实我刚才擦手的时候就在打腹稿,想着一会要怎么说。 我说:“我和齐雨箬,还有老周,我们三人俩个月前去三和村收东西。” 正文 第198章 知人之面不知心 刘裕景听到我们去收东西,知道我们是去收古玩了,简直双眼发亮,他的头几乎要凑到我脸上了。 我看了看周围,压低声音说:“这次不顺利,遇到了厉害的粽子。”我将来龙去脉大致地说了一下,包括珍儿姐妹的事情,双墓穴的事都和他一五一十的说了。 刘裕景听到我说女尸和古玩的事情失控般的笑了,一副白牙齿始终晾在外面,笑着笑着,他眼珠一转,又不笑了。 我看到他这般,本来打算把具体回填墓穴的位置都告诉他,不过我却生生咽下了墓穴位置的话语,只说随着女尸一起被烧掉了。 刘裕景直说可惜,一边手拍着大腿。 我接着往下讲一直讲到我带着钱老板的人第二次回到三和村找齐雨箬为止,大致上说完以后,我拿出随身带着的纸和笔,写下了三和村的具体地址,还有我自己的手机号给他,并且说:“我最近脱不开身。你一直嚷着要找你师傅,这是地址你尽快出发去找找他们。” 我从未忘记过要找齐雨箬和周卫国,只是回来以后事情一茬接一茬,我实在不得空去找他们。遇到刘裕景真是天助我也,他算是和我一样关心齐雨箬死活的人,也许他会有些新的突破也说不定。我知道这只是自我安慰罢了,但总是好过些无人问津。 不料,刘裕景只是看看我写的纸条,并不打算接过去,他别别扭扭的,虽不敢正面说不去,但我已经知道他什么意思了。万万没想到他会是这样的人。 我用手指夹起那张纸头,在他面前晃晃,说:“我们见面的时候你不是还急着找齐雨箬吗?现在你是什么意思?” 刘裕景用牙齿啃了一点点已经凉掉的鸡翅,开始斜眼看我。 我察觉到他的目光,用带着上扬调子,向他询问似的“嗯?”了一声。 刘裕景冷笑着转脸看向外面,不言不语。我看出了他的异样,轻轻一拍他的手臂,没成想他居然像是被开水烫了一般,猛地一缩手。 他的态度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我不会不懂他的意思,我问:“叫你去找他,很困难?” 他嘴里还鼓鼓地含着鸡翅,我等他咽下去和我说话,他却始终没有咽下去一直含在嘴里。 “呵。”我发出和他一模一样的冷笑,说:“怎么?刚才急着找,现在又不打算找了?” “当然要找了,他还欠着我的钱呢。”刘裕景不管齐雨箬叫师傅了。 “他欠你多少钱?我来替他还!”我最烦就是这种突然变了脸的人,我冷脸受够了。 “上次他说接了你们,回头给我钱,我才又是借车又是联系好宾馆,鞍前马后的伺候着,可是回头他就忘了,再没和我提过钱的事情,不提也就罢了。他说一定带我去古墓的,结果我连斗是啥味儿都没闻着。”刘裕景深深吸了一口气。 我估计可能是这样,先前就是知道这刘裕景做梦都想下斗,齐雨箬说他盗墓看魔怔了,一直没拿他当回事,只当他是个喜欢倒贴自己的二傻子。没想到二傻子其实也不算很傻,他早就知道齐雨箬压根没拿他放在心上,只是因为齐雨箬能带他下斗,所以一直巴结他。 我拍了拍他的肩头想要安慰他,哄哄他,但他却一拧肩。我无奈地说:“斗里不好玩,很危险,又脏又恶心的。如果可以的话,我这辈子都不想下去。” 我说话的时候,刘裕景怔怔地看着我,嘴里还是含着一点鸡翅。他含含糊糊地说:“我不怕,我就是想下去看看。” 我一耸肩,说:“你先去找齐雨箬行不行?” 他不理我,继续说:“每个人都有一个理想,我的理想就是当一个摸金校尉,寻龙倒斗。” 十七、八岁正是充满干劲又缺乏理智的时候,很难自己去区分理想和幻想之间的区别,偏偏他这个年纪又不是小孩子,不再愿意听别人的话,人又倔强得很。 我转念一想,不如先应承了他,好打发他去找齐雨箬。我又暗自否定,这样骗人实在不应该。我马上想到秦老板也要叫我下斗,到时候丢给秦老板不就解决了这个麻烦。 我又犹豫,他好像什么都不会,又没有尸气庇护,出了事情怎么办。要是死在斗里,岂不是我的过错。齐雨箬不让他下斗,也算是出于对他的保护,否则他这么狂热一下去准出事。 但是,人生如果不试试,怎么知道理想能不能实现。可是,当个盗墓贼算是哪门子的理想。 我思前想后,犹犹豫豫。 刘裕景略带警惕地审视我,问我:“中了尸毒他们会死吗?” 我摇摇头,“我不知道。” 他见我摇头一脸懊丧,像是在为老周他们担心,也不算是个没良心的,之前有些见风使舵也算是人之常情。 我有点可怜起刘裕景,被齐雨箬哄得团团转这么久,任谁也不会乐意。 “姐姐,你带我下斗吧。”他突然把腰背挺直了说。 从“师母”到“姐姐”他变化还挺快。我把心一横,说:“好啊,你找到齐雨箬,我就带你下斗。” “你找了这么长时间都找不到,我怎么可能找的到。” “那就别提下斗的事情。” 我们这顿饭算是不欢而散。临走前我让他好好的想想,想通了再来找我。 让他下斗确实违背我的本意,但我已经到了这个份上了。我坚持我做人的原则又有什么用呢?我早就已经自身难保。 可是如果刘裕景真的因为我的缘故而能下斗,他要是太太平平的倒还好,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我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这么泰然处之。 柳昭不明的态度,是敌人还是朋友? 秦老板想要利用我,摆明不可信? 刘裕景离我期望的太遥远。 那天晚上,我过的非常麻木,我甚至没有打开电视机。 我只渴求这一切快点结束吧,不论它的最终结局会是死亡还是别的。 正文 第199章 再访精神病院 我在厨房里摸摸索索,翻出来一瓶用作调味料的黄酒,打开盖子蒙头灌了几口,以前夜晚失眠的时候喝几口就能睡着了。但是今天不管用了,一直能午夜过去好久,我还是很清醒。 早晨,我被床边的手机铃声吵醒,刺耳的铃声仿佛随时准备把我的眼球震出头颅,我转了一个身,不打算接电话,就是打电话的是天王老子也叫他等会,可该死的铃声响个不停。 我转了一个身,接起了手机,明显感觉到随着自己身体的翻动,昨夜胃里的那些有毒的液体想要越过我的口腔直接落到地上。 我意识到昨夜我没有脱衣服就睡着了,灯也亮了一整晚。 “我不是叫你不要再查下去了吗,你怎么不听话。”电话里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像钢针一样扎过我的脑子,头好痛。我迟疑了一下才想起来这个刺耳的女声是我阿姨。 “你下午到公司里来,我给你安排一份工作。”随后,她报出来一长串地址。 阿姨一共就说了这些。我没有争辩,也为舌头不但发苦还像打了结似得,我完全没法争辩。 她在我想说不去之前就匆匆挂了电话。随便她了,反正不去,我要操心的事情太多,实在不想去关心她是怎么知道我还在调查的,也许她真的是好意,不过我要辜负她的好意了。 下午,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做,我要再次去看张珏。一起来我就开始准备了。 公交车一路颠簸着,我又来到了北桥精神病医院,今天是个艳阳天,在阳光的照射下医院高大的建筑投下巨大的阴影。 我进去找张珏的时候,她正在进行例行检查,本来这一幕是不会给来探视的人看到的,不过我好像很特殊,所以我坐在一边旁观。 张珏被拉出了自己的病房,坐在医生的诊断室内。在她的面前坐着两个男医生,一个年纪稍长,大约四十多岁,应该是她的主治医生。另一个年轻些。 张珏的主治医生,外表一般,是那种埋在人群里挖不出来的普通男人,戴着窄边框的眼镜,露着一大片秃顶,远看就像一只荷包蛋。另一个男医生,瘦高个子,小平头,脸也是平平的,就像他手里拿的张白板,总给人一种发育不良的感觉,都三十多岁的人了还一副学生的气场,又不是童颜不老的萌妹子。 两个人一个在张珏的正面,一个在侧面,手里都拿着笔,在记些什么。 他们在做的就是精神病日常检查,常规的量表检查和交谈性诊断。 “眼镜男”和“平板脸男”已经发给张珏一张类似于调查问卷一般的简易智能精神状态检查量表,表上都是一些简单的选择题,比如:今年是那一年?我们现在在哪个国家?等等。这是例行检查,用来检测精神病人的精神状况和临床治疗痊愈度。在正常的情况下,里面的问题都是些常识性问题,精神正常的人就算是几岁的小孩子都能很容易选择到正确答案。 张珏依旧那么冷漠阴郁,不过她打量了一边的我。她拿着医生给她的铅笔,草草浏览下问卷,然后头都不抬的往下答题,我以前上学时候答题可从来都没有那么痛快过。她“刷刷刷”几下子就填写完,速度是惊人的快,仿佛她只是厌烦了这一切。 “眼镜男”收回问卷,大致上看了看卷子,微微一笑,说:“还是很不错嘛,差不多都答对了。” 张珏没有看“眼镜男”,却回头看了一眼坐在墙边上的我,冷冷一笑。 我心里直打鼓,十年前受邀去盗墓的都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不明白她什么意思。 “眼镜男”把问卷交给“平板脸男”,干笑两声,说道:“张珏,我现在要问你几个问题,你要配合好,这关系到你能不能出院。听明白了?” “明白了。”张珏怔怔地说。 “你觉得最近的治疗对你的病情有帮助吗?” 张珏冷笑:“我没病。” “眼镜男”失望的摇了摇头,说:“你这样是不行的,要面对自己的病。你这种态度怎么能够出院呢?你要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要认识到自己是有精神疾患的。” 按照精神病诊断交谈的惯例,凡是对刚才“你觉得最近的治疗对你的病情有帮助吗?你有病吗?”这类问题的回答为“我没病,或者我不知道。”的一律视为错误答案,需要继续住院治疗。 但是张珏的主治医生心情似乎不错,或许是他昨天晚上没有因为疲软半途而废,所以他老婆的欲求被满足了,他做男人也多了几分自信。 在他高昂着头大好的心情下,他对这个错误的回答没有计较。而是又问了下一个问题,“你身体还有没有不舒服的感觉?” 张珏面无表情地说:“没有,我身体好的很,就是医院伙食太差。” “眼镜男”简直笑容可掬:“这就对了!我再问你,你的大脑思维是否还受人控制?” “没有,我的思维很好。” 看来,张珏离出院又近了一步。 他的笑容益发灿烂了:“那是不是有人计划着谋害你?” 张珏第一次缓缓抬起头看着她的主治医生,之前她不是看我就是低着头。现在她说:“正确答案是没有人想谋害我,对不对?我如果说有人想害我,就意味着我的病情还没有好转,需要继续住院治疗。” “眼镜男”那肥大的面部肌肉仍旧还是在笑着,不过表情已经有一点迟疑。 张珏诡异一笑:“当然有人想要害我,我还知道他姓什么,叫什么,清楚的知道他会怎么害我。” 倏然,她冒出几句含混不清的话语:“那些尸体都会走路……从池子的中央冒出鲜血,献祭少女在一边哭泣,死亡的阴影依旧笼罩在与之有关的每一个人的头上,但死亡不是终点……”她的声音如吟唱般逐渐低沉,最后变为喃喃地蠕动嘴唇。 正文 第200章 为老不尊 “眼镜男”惊讶地说道:“你说什么?你还是坚持认为有人想害你?” 张珏垂下头,不言语。 “眼镜男”的自信一下子就消失了,他摸着因为雄性激素分泌过多而造成的秃顶,说:“你要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你这样的不配合,负隅顽抗是不对的。” 因为我在边上,“眼镜男”勉强挤出一副和蔼的样子,说:“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到底有没有人要谋害你?” 张珏如老僧入定一般,就是不理他。 “平板脸男”走过去用手里的写字板敲了敲张珏,这下可捅了马蜂窝了,张珏一下子就倒在地下不动弹了。 张珏被“平板脸男”敲了几下以后,身子往一边歪,然后整个人慢慢地从座椅上出溜下去倒在光滑的地板上。 两个医生非常吃惊,“平板脸”更是对在一旁观看的我说:“我,我没有打她,是她自己倒在地上的,是她自己倒的。不关我的事啊!” 他这话一说,一边的“眼镜男”也替他害臊,有些恼怒地说:“少废话!赶紧看看。” “眼镜男”把张珏放平躺在地上,正打算用听筒给她听听心肺,在地上的张珏突然睁开眼叫道:“你们干什么?” 大家一时间都面面相觑,只听张珏低沉着嗓音说:“我就眯了那么一会儿,你们想干什么?” 睡着了?她前一秒还在喃喃自语,说死亡,终点什么的,下一秒便能睡着了? “眼镜男”推了推自己的厚边框眼睛,说:“你从什么时候开始睡着的?” “就刚才,一会儿,打个盹而已。你们测试测完了吗?”张珏苍老地脸上闪过一丝不愉快。 “眼镜男”翻了翻张珏的眼皮,又听听她的心跳呼吸,一系列简单的检查没看出来异常。他又问:“你还是坚持认为有人想害你?” 张珏又冷笑:“你以为我像你一样白痴?全部都能答对,你还不把我送出医院!” “眼镜男”从医几十年,大约从来没有遇到过张珏这样不想出院的病人,竟然在精神病医院里乐不思蜀,怎么样都不想出院。作为张珏的主治医生,他已经给过她很多次机会了,如果一直治不好,肯定会影响到他的声誉,让人怀疑他的医术水平。 “眼镜男”和“平板脸”最后只能悻悻地走了,而我留下和张珏说几句话,我陪着安保人员把张珏带回自己的病房。 进了一无所有的病房后,张珏从漏风的牙齿里挤出一声冷哼,说:“几个小娃娃,每个礼拜都要换花样打发一回,真是不胜其烦。” 我笑笑,“既然不胜其烦,那方才答题的时候干嘛不故意都打错,好叫他们别来烦您。” 那老太婆从我翻起略微发黄的白眼球,“笑话,这种弱智题目还要答错,岂不是对自己的侮辱。” “你没疯啊?” “小丫头,怎么和长辈说话的?”张珏冲我咧嘴,露出一口的发黑的牙齿,一副为老不尊的模样。她打了一个哈气,张大着嘴,我看见她嘴里一口牙齿已经所剩无几,参差不齐和狗牙差不多。她拿眼睛望望我,见我没有反应,就拿话说我:“又和上回一样空手来的?我说钟正凯那小子是怎么教育小孩子的,弄得一点规矩都没有,每回探望老人家都是两手空空。” 一直都听她管我爸爸叫那小子,也看她一副老猢狲的干巴瘦样,想来年纪定是大出我爸那一辈人许多。就当是自己行善积德,接济生活有困难的老婆婆,我把上午准备好的几个小菜从餐盒里拿出来,里面有一些鸡鸭鱼虾,各色的荤菜,都是我上午做的。又拿出了一个红包,红包里面只有两百块钱,算是一点心意。 我说:“阿婆,快要过年了,这个红包你拿着吧,里面也没多少钱。” 她大大方方的拿走了我的红包,打开饭盒就吃了起来。我也不知道什么菜对她胃口,就随便做了一点,没想到她这么大年纪了倒也不挑食,样样都爱吃。 我看她把鸡腿,撕皮去骨吃的颇为带劲,心里暗自嘀咕,牙齿都不剩多少了胃口还这么好,不多见啊。 “哎呀,这鸡烧的不错,当年你爸妈刚结婚的时候,我去你们家吃饭,你妈烧得那小菜还没这个好吃嘞。”她边吃边说。 张老太婆每每提及和我爸爸是旧相识的时候,我就疑心,秦承志让我来见张珏的目的,怕是他没法从张珏那里套出话来,借我这位故人之女的口,问出话来。 不过,张珏毕竟年纪大了,仅仅只是狼吞虎咽了一会就慢下来了,她说:“年纪大了,就是挨饿了以后吃了几口也不觉得香甜。你下来。”她用一根手指指着我,让我从椅子上下来,和她一起坐到地上。我只好从命,和她并排坐到冰冷的地上。 她一直用手抓菜吃,地上让她搞得一片狼藉,我捡了干净地方刚坐下。张珏突然又撕下一只大鸡腿,伸到我面前叫我吃掉。 我嫌她手脏,不想吃,但是又怕她不高兴,只好吃了,刚刚勉强将一口鸡肉硬咽下去,就听她说:“小丫头真是一点防备心都没有,不怕我下毒。” 我尴尬笑笑,说;“阿婆,你别开玩笑了。”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什么心思,又是送东西,又是赔笑脸,还不是想从我这里问出十年前的事情!”她喜怒无常,猛然怒道。 我被一口想吐吐不出来,想咽咽下去鸡肉噎住,不知道怎么回答她。 这老太婆精的很,一点没疯。 “要说这姓秦的瘪三把生意做到这么大,却还是得不到自己想要的,就是败在了猜忌上。他找到我的时候,我向他吐露了实话,这么多年下来,我只想安稳度过余生,我还能有几天好活,何必再对他撒谎?可他不信我,给我注射药剂,以为能逼迫我说实话,我还是那套说法,可他还是不信。又叫你来问我。他没有一个信得过的人,总把问题越搞越复杂。” 我想了一下,他和柳昭也互相不信任,只不过秦老板用小抈牵制住了哑巴。 “他已经那么有钱,地下古董生意也做的风生水起,何必要趟这一滩浑水。人的**,永远没个止境。”老太婆像是吃饱了自言自语。 “那你对秦承志是怎么说的呢?” “我要是告诉了你,你下回还能来看我,还能来带吃的东西给我?”老太婆很精明,心里也明白。 “能!”我斩钉截铁地说。 正文 第201章 血淋淋的斗中秘宝 “哼。”她鼻子里出气,手又不老实的在菜里面挑挑拣拣,她捏起一块熏鱼把鱼皮撕了,挑剔着吃一口,全然没有方才的狼吞虎咽,这老太婆果然是肉多了嫌肥。 “别人这么说,我是不信的,不过你是具娴的女儿,我便信你这一回。若是现在不告诉你,日后,你从秦承志那里问出来,岂不是要叫你承他的恩情?” “阿婆,我一定说到做到。保证以后还来看您。” “你做得到也罢,做不到也罢,我再告诉你一次,我确实没有下斗。” 我刚张嘴要反驳她,她对我抬起一只油腻腻、脏兮兮的手,“你这丫头就是心急,我是没下斗,可我说我没去过吗?” 我耐着性子听她往下讲,她说:“论起辈分来我比你爸钟正凯还要高上一辈。三十多年前,我倒了血霉,因为挖坟倒斗被抓起来,判了无期徒刑。” 我万万没想到她会以这个作为开头,被判无期徒刑,那她是怎么出来的? “我入狱的时候,已经三十七岁了,我想我这辈子怕是没指望咯。就在我掐着手指头一天天数着,数到入狱第3014天的时候,我突然又被提审了。受审的地方是个小黑屋子,里面一点光也没有,完全看不见人。我被手铐铐在椅子上,心里正害怕,担心是不是又发现我的新罪证,要被直接拉出去枪毙。这时一个炸雷般的嗓音在我头顶上方响起,他问我还愿不愿愿意再下斗。” 张珏兀自笑起来,笑得声嘶力竭。她笑了好一阵,才喘匀气,继续说:“屋子里太黑,我看不见他的脸。我当时吓得要死,说了好一阵感谢人民,感谢政(府,说自己已经重新做人,洗心革面并且发毒誓再不和倒斗有半点瓜葛。结果,那人居然打断我,向我许诺,只要我再去一个地方倒一回斗,就可以不用坐牢,还能直接回家。我不疑有诈,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他。第二天,我就被秘密的押解出去,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那个全部封闭的地方有一百多号人,我们经过训练和测试,最后留下48个人,后来又被分为两组,头一组24个人出去以后一个都没有再回来。” “他们都死在斗里?”我问。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在他们出去以后的第31天,我们也出去了。”张珏用凹陷的双眼看着我。 “你们下斗了?” “是的。我们被分成三部分,由三辆小卡车装着。卡车直接把我们拉去,在车上我才发现你爸也在队伍里。我们在基地的时候都是单独关着,只有编队的时候才见过全部的人,但是当时人很多,而且每个人的头上都套着面罩,我只忙着数人头,没发现你爸。之前进出房间都不允许和人交流,在卡车上才头一次发现你爸爸也在里面,在入狱前,我和你爸一直是好朋友。” “你爸他说,他是被一伙不知身份的人抓来的。他和另外一个叫齐磊的男人一直在商量怎么逃出去,可惜他们没来及想出怎么逃走,就都被赶下斗。而我和另外的两个男人,则和押解我们过来的人一起留在地面上。押解我们的人也都带着面罩,我不知道他们都是些什么人。” “也就是说,除了你们三个,其余21个人都下去了?” “对,一群套着头套的人都下去了里面也有钟正凯,为了怕他们逃跑,没有给他们任何武器,有些人手里连个像样的工具都没有。我们在地面上足足等了他们十天十夜,地下没有一丝动静传来,一直到了第十一天的旁晚,忽然地下传出来人的呐喊声,带着地下的回音显得闷声闷气。” 搞不清楚她是不是在有意的骗我,还是因为时间久远,她记不清楚的地方在杜撰。不过我最近经常要说谎,明白凭空捏造一个谎言是何其的困难。 听她缓缓地诉说,我好像也能看到当年我父亲所经历的一切,根据张珏说:活着冲上来的人一共只有11个人,已经算是比较好的结果。第一个上来的是一个带金属边眼镜的半老男人带着一包衣服包,然后就是一个女人,后面的人几乎同时挤上来。张珏也只是远远地看了一眼,只看见钟正凯似乎上来了。 看到他们都冲上来了以后,押解张珏的几个人打着狼眼照向洞口,旋即大惊失色地倒退了几步。又有一个男人上来了,他是最后一个,他东倒西歪半个身子探出洞口,洞边的人合力把他拖上来,发现这个人已经没有了下半身。 “鬼手!”失去半个身体的人抽搐成一条带血的虫子,已无力再挪动身体,只能扭曲着上半截血肉模糊的身体发出一声惨叫:“救我!” 有人大喝:“什么东西干的,快说!” 那人长大了嘴巴,露出一口带血的牙龈,脸皮像被火舌舔过,五官已糜烂看不出脸的形状,眼珠没有眼皮的覆盖,就这么孤零零地瞪在外面,“鬼手!抓我们,在地宫……”然后,那人就咽气了。 人群全部都倒退着往后,那时候张珏才有机会凑到前面去看,只见最后爬上来的那人像是被谁扒了一层皮,而且这层活剥的皮肤,扒的还不是很干净利索,血淋淋的身体一片有皮肤,一片又没有。 他只有半个血淋淋的身子,双腿却不知道丢在了什么地方。他身后是一条血路,不少黏腻的皮肤还遗留在泥土上,突然尸体动了一下,随后就被拖回他们之前挖的盗洞。 周围的人群发出了一阵又一阵狂叫,显然大家都看见那人又被拖回洞里。 负责押解他们的领头人六神无主的环顾四周。末了,他一挥手,说:“先吧洞子填上。”结果不论是被押来的,还是持枪的人谁都不愿意再去靠近洞口,这样大家僵持一会,见洞口再没有了动静,几个人才过去把洞口封上。 正文 第202章 墓中的莲花胎 领头人夺过了第一个上来的人手里的布包,张珏看见衣服包裹里抱着的是一个莲花胎。随后,他们就连夜启程回去,在半路上活着的人被就地释放,从此以后便再无任何消息。 张珏就说到这里,这是她知道的全部。 那天回去以后我想了很多,难怪秦承志对她说的话毫不相信,她的话里避开了几个非常重要的关键,首先,是谁组织的那次倒斗,张珏没有说清楚,她说自己是在监狱里被人提出来,后来就在一个类似集中营的地方训练。当时,她连训练时周围的人都不知道。其次,她也说不清楚和她一块去的人都有哪些,张珏称,他们全部都戴着面罩,根本看不清楚,可她却在卡车上和我爸爸接上了头。再次,她没有下斗,对斗里有什么东西根本就不知道,那些下去的人是怎么死的也不知道,她连自己是去干嘛的都不知道。最后,最关键的一点,这次劳师动众又死去了那么多人要找的东西是什么都没有看全,只说是一个莲花胎状的宝物。不得不让人疑惑,张珏说的是真是假。 张珏所说的,无非只是把我目前知道的消息串联起来,我未从她那里得到很大的突破,除了知道秦承志是个小人,不能相信以外,她所说的似乎没有特别大的价值。 但我又拿不出证据说明她在说谎,她对当时发生的事情的描述到位,对于一些震撼人心的细节也记得很准确。最关键的是,我找不到她要撒谎的理由。她如果要撒谎总要有个目的吧,没有目的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如果说她和秦承志是一伙的,那无非就是和秦承志合起伙来,骗我下斗,但她又反复告诫我不可以相信秦承志的一言一行,告诉我秦承志是一个极度多疑的人。 我记得齐雨箬和我说过,如果你对这件事情疑惑不解的时候,对一件事情不知道应该相信谁的时候,不妨问一问自己的心,内心会为你做出选择。 我深吸了一口气,最后还是决定相信张珏的话。我想,等过一段时间,我再去看看张珏,她一个人在精神病院也实在怪可怜的。 过了没几天,我又去看望了一次张珏,她现在言语之间都快把我当成她孙女了。 虽然常去她那里大用处没有,且精神病院也不是什么人见人爱的好地方,但我从她那里了解到不少我父母结婚以前的事情。我外公外婆活着的时候一直不看好他们的这个女婿,但是后来我父母两个人偷了户口本去结婚,最后木已成舟,我妈的娘家人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不料,我爸爸一夕之间拿出不少钱来,资助我大舅、二舅他们把公司开了起来。又有一段时间,我爸爸成了外婆家请都请不到的座上宾。 说到底一切都是为了钱啊。 她还说,我爸这个人算是盗墓贼里面的好人,她遇到过很多盗斗的都是土渣子,我爸算是一个例外。 这个张珏算是一个传奇,她出生和成长的年代基本上盗墓的行为已经绝迹了,可是“改革开放”的春风一吹,古老的盗墓行业又死灰复燃。由于解放了快三十年,这三十年盗墓的传承几乎是断代的,所以一开始的时候张珏跟在考古队后面到处挖,后来发现这样不但很慢,而且风险还非常的巨大。于是演变成到处去打听哪儿有墓地。 八十年代初期,盗墓贼似乎都是一窝蜂,听说哪里有大墓就去哪里挖掘。基本都是依靠当地的传说以及墓葬习惯来判断这里是否有大型的斗在。再后来,古老的盗墓技术又被重拾。 张珏对我父母的回忆主要就集中在二十三、四年前,因为在那之后,她就因为盗墓被抓现行,判了无期徒刑,而当时和她合伙的一群人基本上都被枪毙了。 同时,我也怀疑,她被抓以后坐了十一年的牢,为什么还能在我爸爸戴着套头的情况下马上认出我爸,张珏在那次行动以后这么多年来,一直到她被秦承志抓住关起来。这之中有十年的时间她又是在哪里? 每当我问她这个问题,她总是回答,帮人看风水、算算命。见我不信,她硬是要帮我算上一卦,只是苦于没有工具。 我笑着说:“工具?别以为我不知道啊,风水就是堪舆,就是看山川地貌,至于算命无非就是测字算卦,看手相和面相。虽然没有你说的工具,但是还可以看看手相和面相。你说,我这面相怎么样?” 张老太婆对着我,左看右看,上下打量,半天才说:“我看你印堂发黑,面颊上有晦暗之色,眉间有一团黑气,我观之,你最近会有血光之灾。” “你够了。”我也不生气,“都七老八十的人还搞这个,印堂发黑还有谁不会说的?” “丫头,你会不会数数?二十一年前我三十七岁!今年我只有五十八。” 张珏自从我常去看她之后她气色好了许多,没有当初第一眼看到的那个骷髅般的老太婆那般吓人,只是不明白为什么她不愿意离开精神病院。 她瘪瘪嘴唇,更加显出她牙齿剩余不多,如果她不是倒斗的,而是有一个正常的家庭的话,那她说不定是那些爱跳广场舞的时髦老太太。可惜,她没有结过婚,也没有孩子,从来都是无亲无故的一个人。 看到她这样,我想起了我自己,会不会若干年以后,我也如她这般。 我明白自己再见她其实没多大用处,只是我想听听她说我父母的事情。我陪着她,作为她的家属在精神病院里度过了农历新年。没想到这是我半年多以来过得最正常的一段日子,居然是在这个特殊的地方度过。 让我奇怪的是,我在精神病医院里太太平平的过完了年,那边一直没动静,秦承志没有来找过我,不知道是不是哑巴从中斡旋,劝阻秦承志放弃起用我的想法。 正文 第203章 窃听器 我想给柳昭发个短信、拜拜年,但是担心会给他带来麻烦,所以写了又删,最后还是没发。 柳昭是个神奇的人物,他可以在斗下解决很多疑难杂症不但能自保还能救人,也可以悄无声息地潜入你的房间拿走任意一样东西,但他也活得很憋屈,为了那个不但身体有残疾而且心灵也有残疾的妹妹,只能听命于别人。 说起来他能有这样的本事,也离不开秦承志的栽培,他的一身本领一定下过不少苦功夫。正所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听小抈说过,她和她哥哥很小的时候就被秦承志收养,秦承志确实也有些远见,他们虽然不满意秦承志的做法但是不得不依靠他生存。柳昭一个人倒是随便在哪儿都能混,只不过要拖一个有病的妹妹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这也正是我时至今日还信任他的原因,他是个有情有义的人。 在靖王墓的时候,我就感觉他是有苦衷的。他虽然不爱说话,但是心思却很敏感,他妹妹也很敏感。两个人的个性有些像,都有些不近人情。 纵观这兄妹二人的成长环境必然是很不健康又充满危险,缺乏和人正常沟通的技能。柳昭说话多用命令式的口气,很多时候,我觉得他的语气和他的外表都像是希腊神话中的大理石雕像,冰冷又不带温度。 柳昭告诉我,家里安装了窃听器,是秦承志叫他这么做的,而这窃听器还是上次他来偷sim卡的时候装的。 自从知道家里装了窃听器而我还不能拆除它,为了不暴露柳昭给我偷偷传递的消息,我还只能假装不知道的时候,我就不太愿意待在家里了。就算有时候不得不待在家里,我也会把电视机声音开得最响,或者干脆没事找事做,故意弄出很大的动静。空下来我也会猜测,窃听我的人抱着何种心态。现在的我几乎没有任何人来主动联系过,我一个人在家也不会自言自语,干嘛非得费这么大劲在我家里装窃听器。 前几天一直忙着看张珏,我也不在家,现在有空,我打算把窃听器找出来,为了不让哑巴暴露出私下和我偷偷联系,我还不能破坏掉,但是我可以堵起来,被人监视总是一件很不舒服的事情。 我先找我爸爸的房间。我爸房间里就一张床、一个橱、一个书桌,还有沙发。最多的就是书,他平日闲暇在家的时候就是读书,看报纸。他的那些报纸,半年多以前我就卖了,现在想想又后悔万一报纸是他收集有用的怎么办? 我坐到我爸的书桌前,这个桌子对于他来说真的是太大了。桌上就一些纸笔、一台电脑和台灯,通常人们的桌上还会有一部座机,不过他一向不喜欢使用固定电话,有手机以后家里的固定电话就拆了。一切摆设都和被长马脸乱翻以后我整理好的一模一样。 桌上的电脑我很少见他用,估计也不是很好用,因为还是直角屏幕的老式电脑,我曾经开过机但是不知道开机密码是多少,长马脸来过我家打砸抢以后,这台电脑就坏了,没法再启动了。 桌子里面的抽屉上次我查过,都是空的,里面积满了薄薄的灰尘,我随手拉开最上面的一个抽屉,然后吃了一惊。 好家伙,柳昭还真是生怕我发现不了。 原来柳昭只是随手把窃听器放在我爸桌子的抽屉里,他要真想做成这件事情一定不会这么马虎。 我小心翼翼地合上抽屉,刚准备离开桌子,忽然想起了张珏说过的话,“秦承志就是败在了猜忌上。他找到我的时候,我向他说了实话,可他不信我,给我注射药剂,以为能逼迫我说实话,我还是那套说法,可他还是不信。他没有一个信得过的人,总把问题越搞越复杂。” 秦承志知道我和柳昭的关系不一般吗?也许他仍旧信不过柳昭,说不定还有其他的办法监视我。这个人究竟想要干什么,他干嘛不像对付张珏一样对付我,给我注射点什么药物,让我把知道的所有事情都说出来,还要这般费尽心机。也许真的如同张珏所言,秦承志总是把问题越搞越复杂。 手机铃声响起,是刘裕景打电话来了。 我没有马上接听,而是跑到了上下楼梯的走廊里接电话。如果邻居们看到了一定会觉得很奇怪,不过我早就不是什么正常人了,也不在乎他们来来往往时的眼神。 “什么事啊?”我没精打采地问他。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抑制不住兴奋地年轻男子的声音:“姐姐,姐姐、你有邮箱吗?” “我有什么?”我没明白他打电话过来就是为了问我这个。 “哎呀,邮箱啊,发邮件的邮箱啊。” “有啊。怎么?” “有就马上给我,我有邮件要发你。” 我想马上报出来,但是还是犹豫了一下,说:“那我短信发你好了。” “那你快点啊。一会记得看邮箱。” “好。”我挂了电话,马上就编辑短信把邮箱地址发了过去。 回了屋子里,我打开自己的笔记本,我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开自己的笔记本了,都是看电视,有时候打开电视看动画片能看上一整天。 虽然是在看动画片,可我的脑子里却是放电影,我越来越管不住自己的脑子。我一直在努力回避很多记忆,但它总是自动播放,不论我是躺着还是坐着,记忆总是不饶过我,一遍一遍的过以前的事情。 笔记本开机时间实在太长了,电脑放置久了以后性能比以前差了许多,我去喝了口水、上了个厕所,它还没启动。 等到我好不容易打开还没联上网,手机又传来震动提示,刘裕景的短信又发了过来,“姐姐,你怎么还没看啊!” 邮件是能够显示已读还是未读的,他那边都能看见。过了一会,刘裕景又发来一条短信,“姐姐记得拉到最下面。” 正文 第204章 死亡信息的邮件 自从有了微信、QQ我这一年都没有几条短信,这一会儿的时间都被他发了好几条。幸好他没有我的微信,否者还不是一秒钟一条被他催命。 我被他催得烦死了,只好快点打开。 一打开邮箱,显示我有九十九条加的未读信息,里面铺天盖地的都是让我去面试的通知,这些信息通知的内容早就已经过期了。我把上次面试用这个邮箱投简历的事情忘了一干二净。我点进去,在许多信件的最近一封,就是刘裕景十五分钟前发给我的。 我点击打开一看,加载出许多照片,我浏览了前面十张。 网速也很慢,不晓得是不是因为我家长期不用,所以宽带都被别人占用了,一张照片接近四兆,十张照片加载了好一阵子。 图片慢慢的显示出来,这个刘裕景火烧火燎的要给我看的到底是什么呢。图片的最上部分是蓝天和白云,在往下是远处的高山。 等等!这些山的形状异常的熟悉,莫非是…… 莫非是三和村附近的山,刘裕景为了下斗真的自己跑去三和村找齐雨箬和老周了? 我的心里紧张起来,手心也不自觉的出汗了,双手的掌心带着出汗以后的腻滑,手指尖却又十分冰凉。怪不得刘裕景这么着急的要我看这些照片,不知道他现在人在哪里?是不是还在三和村。我没想到他真的会去三和村。 在苦苦的找寻无果以后,在这么长时间无音讯的情况下,刘裕景真的能够找到一些新的线索吗? 等图片全部加载完,果然都是刘裕景在三和村拍摄的。 都是他拍的照片,或者合影留念。第一张,是他站在三和村的石头牌坊前,比V字手势自拍。第二张,是他在承包地里的自拍,这张是用自拍杆拍摄的,我不但能看见他的大半部分身体在照片里,我还能看见远处的山。第三张、第四张、第五张甚至一直到第十张居然都是他的各种笑脸的自拍照,只不过地点变换了,有的在县城医院,有的在村民家门口。 全是没用的照片! 这二货!且不说他拍照片全都是一个姿势、一个角度,让人没兴趣看他玩自拍。姿势永远都是比二的手势,角度也只有低头四十五度角,一点也不好看。刘裕景是什么毛病,我凑近了屏幕仔细看看这些照片有什么端倪。我没有找到玄机却发现了他每一张照片都是用ps软件p过的。照片上的他,比平时要白不少,眼睛也放大了一些,脸上的青春痘也没有了,甚至一些全身照看起来双腿很修长,大有长腿欧巴的架势。 难道刘裕景心急火燎地让我看邮箱,就是为了让我看他前几天去三和村旅游去的美图? “神经病,简直神经病。”我有些恼火,这家伙也真是的,既然都用美图秀秀ps照片了,干嘛不把照片优化一下,把照片压缩的小一点,我提心吊胆的等了半天,加载出来的照片居然都是刘裕景这家伙的自拍照! 我把鼠标的滚轮拉到最下,看到邮件的末尾还有一个未命名的压缩文件。 我心里暗暗嘀咕,这家伙,自拍照多到还要打成压缩文件包发过来,长的又不好看,还爱自拍。 我随手把鼠标移动到未命名的压缩文件包上,然后下载,双击解压缩,打开。 出来的东西让我大吃一惊,他是怎么弄得这个东西的? 压缩文件包里一共十五张图片,每一张图片上就是一张A4纸,纸上有一些固定的格式是电脑打印的,有一部分是人手工填写的,这些纸上都盖满了红章。 照片上A4纸的内容大致分为两种,一种是医院里常见的噩耗:病危通知书;还有一种就是由派出所开据的:死亡证明。 病危通知书并没有像死亡证明一般管理严格,一般来说人只能死一次,所以死亡证明是只有一张。但是病危通知书就不是一样了,一个病人可以病危许多次,病危十几次都死不掉的也大有人在。 刘裕景是怎么搞到这些死亡证明的?一个人死亡以后,城市在埋葬前,农村在埋藏以后的一个月内,由和死者有关的人员持医院的死亡医学证明、户口簿以及死者的居民身份证向户口登记机关也就是我们常说的派出所、公安局申报死亡登记,注销户口。 死亡证明是不能随便开的,派出所有责任对死亡的人的死亡事实具有调查义务,只不过像这种事情他们就不愿意、或者懒得调查,所以让死者有关的人把证明给提供上来。 开头三张死亡证明上人的名字我都没见过,但没过几秒钟我就看到一个熟悉的名字:刘吉强。 “兹有本辖区三和村东正街50号,姓名刘吉强,性别男,年龄41岁,于2014年12月03日,2时,因坠楼不幸亡故,兹有家属……” 我没看完就抓起手机给刘裕景打电话,手机响了没几声刘裕景就接了电话,我劈头盖脸就是一句:“你哪里弄来的?这些人你是怎么知道的?” 他的声音在电话里听不出异样,甚至还有几分办成了事情的得意,他说:“我去了一趟三和村,我现在还在村子里呢。我只要打听一下最近非正常死亡的人有几个,找他们家去看看就行了。我怕我说我到了村子里查到了线索,空口无凭的姐姐你不相信,所以就发了这些照片给你啊?” 我压下心头的不安,说:“我是让你去找人,谁让你去收集这些没用的玩意?你说你收这些死亡证明必然会兴师动众,搞的人人都知道你在干嘛?有用吗?” “这怎么是没用的东西啊?这可是我花了好大的力气才搜集来的。你不是说他们都中尸毒了吗?那我就是要去找其他中尸毒的人家里去看看,中毒的人现在还有多少是活着的,这样才能大致的推断出齐雨箬和周卫国活着的概率。如果这些中尸毒的人都能活着,说明找到他们还有希望;如果中尸毒的人都死了,那说明他们也会死了,那就没有花大力气再找的必要了。” 正文 第205章 死亡真相 “一派胡言!你简直混蛋!”我狂怒对着手机大吼,用发抖的手按掉了手机。 没几秒钟刘裕景又来了过来,我按掉以后,他又打了过来。我再次按掉以后,他又打了过来。如此反复多次。他就这么不屈不挠的一直打。我一怒之下砸了手机,手机摔在地板上弹了一下,后盖和机身分了家,电池板也被甩出来。 让他再打! 刘裕景直接戳中了我的心事,那就是他在找齐雨箬和周卫国已经死了的证据。我知道他一向是很喜欢齐雨箬的,并没有要害齐雨箬的意思,只是他这种查找真相的方式太过残酷,这种毫无道理的推断,我不想相信。凭什么说别人死了,齐雨箬和老周就一定会死。三和村里的几个人能像齐雨箬和老周一样下过斗的。 其实在我的心里某一处地方已默认了齐雨箬和老周已经死了的实事,我才会认为刘裕景在找他们已经死了的可能性。今天刘裕景却堂而皇之的戳中我的痛苦,让我愤怒的无法自持。 他怎么能这样,他好歹也算是齐雨箬的半个徒弟,怎么能盼着他死了呢。 我想想不对,他这个方法不对。我没必要现在就发急,三和村这个村子也不算小,这一段时间死的人应该有好几个,怎么都能算是因为中尸毒死的。 我赶忙又把手机装好,幸好手机还没坏,就是屏幕的一角,先着地的那一个角落有些裂开了。 我平复了一下心情,长舒了一口气,毕竟刘裕景现在是我的队友,再怎么说他也是听了我的话去了三和村。他在用自己的方式出力,我刚才那个态度确实差了一点。要是再把他给得罪了,那我遇事可真就没人了。 我刚把手机装好开机,刘裕景的电话就打了进来,他应该一直在打。我按下了接听,电话里就传来了他委委屈屈的说话声:“姐姐你凭什么凶我啊?我这么做是容易的吗?一家一户的敲门,有些人家刚死过人,一听我来问就把我往外面撵。” 我止住了他的牢骚,忽略他这个查法全宇宙的人都要知道了。我单刀直入地问:“这段时间死的人你都把他们包括进去了?” “哪能啊。”他来了一点精神,“我当然是查有谁死之前先是皮肤莫名其妙的变白,再是发疯不正常。幸好这村子也不大,一共1642户。” 一个村子的户头有多有少,是不一定的,有些特别大的村子上万户,还有些小村子就一百多户。一般来说山区村落户少,平原地区村落户多。一个村子就是一个大队。 三和村这个村子我去过算是中等型的村子,一千多户也是有的。刘裕景这家伙去了那里居然搞起人口普查来了。 “我问你,你去了多久?查了多少户人家?” “我年前就在三和村了,现在基本都查完啦,很快就可以回来了。”突然他有些神神秘秘的压低声音说:“姐姐,回来以后你是不是可以带我下斗啊?” 我随口糊弄了过去,我现在算是明白齐雨箬为什么老是哄骗刘裕景从来不带他下斗,这二傻子下了斗指不定闯出什么祸来。 我猛然惊觉,方才我情绪失控什么都顾不得了。我一直是在室内打电话,如果窃听器不止一个,那我方才和刘裕景的对话岂不是都要被人听见。 我连忙上了阳台,在空旷地地方说话:“那要看你有什么成果没有,你什么都查不到,我还是不能带你下斗。” “行啊。”他好像信心满满,说:“姐姐你听着,三和村在你说到的他们把女尸挖出来的十一月份以后,意外死亡的人多了很多,到目前为止一共是。”他停顿了一下,想必是在翻什么东西,大约是自己记得笔记一类,“哦,一共是27人,全部都是男的。而且这些男的没有年纪特别大的。” 如果猜的没错,这些人应该就是那天村支书让人把张全贵地里挖出来的棺材启出来的时候集体中的毒。张全贵说过,当时棺材盖子一撬开以后,“噗”出来一股子黑气,人们只闻见一股臭味,如同咸鱼受潮以后在太阳地下暴晒的气味。 只有在那个时候一开棺,一股子黑气出来以后在场所有离得距近的人都中毒了。当时,大家没有不舒服的感觉,这些毒可能有的人先发,有的人后发作。刘吉强、村支书发作的应该算是比较早的,这也和他们一直密切接触棺材里的物品有关。大部分人在接触过喷射出黑气以后就再没接触过受到诅咒怨毒颇深的尸体,所以发的时间都比较晚。 我继续听他往下说,“这些意外身亡的人是集中的爆发,但是到十二月中旬以后就没有了。” 这么看来这种毒应该是不会传染的,否则村里的人中毒就不会就这么几个了。只不过他们又有什么罪,一百多年前的恩恩怨怨和他们又有什么关系?只不过是看挖墓,看个热闹而已。真是无妄之灾。 “姐姐,还有一个细节。”刘裕景在听到电话里的我突然没动静以后,又说:“这些死的人,除了一个刘吉强以外,剩下所有的人都姓张呢。” 都姓张,这大概是一个巧合而已吧。三和村之所以叫三和村,村子由三个大姓组成,人数最多的当数已经盘踞在当地数百年的张姓,挨下来的两个姓氏就是姓刘和姓王了。到目前为止死的一个都没有姓王的。照道理也不应该啊,解放以后嫁娶自由,再不是旧时代家族式的婚姻制度,村子里时至今日应该有大量的外姓人,不可能来看热闹的都姓张吧。 不知道珍儿姐妹俩到底姓什么,会不会是姓王的呢?有没有可能是一百多年后的报复呢?谁姓张,谁接触了陪葬品谁就死。 而且为什么都是男的死了,我明明记得刘吉强的老婆也因为接触了陪葬品全身发白一脸傻笑的坐在门口啊。 我又问他:“你查没查到刘吉强的老婆?” 正文 第206章 刘裕景的骚扰 “查到了,她疯了,不过没死,已经被她出去上大学的儿子从医院接回来了。” 真是奇怪。 我那天站在阳台的冷风里和刘裕景聊了好一会,他笨有笨的办法,就是一家一家的查下去。我不知道自己是应该感谢他,还是骂他,如果不是他一直在电话里问我,查清楚以后他回来,什么时候我才能带他去下斗,我一定不会这么快就挂了。 不过提到下斗,我才不会带他下斗。我现在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绝不拖一个他下水。 之后的几天我都是在浑浑噩噩中度过,每一次睡眠都很艰难,各种梦境让我一次次的惊醒。感觉最多的不是恐惧而是绝望。我感觉到齐雨箬这次也许是真的是死了,因为中毒的男人都死了,除非他齐雨箬和老周一直一来是男扮女装才不会死。 自从他失踪以后,我就一直在怀疑——否定——怀疑——否定——怀疑中度过,也不知道这是第几个轮回。 绝望是一种很有力量的东西,它可以吞噬掉一切,甚至超越死亡。我现在宁愿他们都回来,我爸爸、齐雨箬和老周他们都回来,让我知道这背后的一切真相,就算最后让我去死我也心甘情愿。 如果我注定要失去一切,那不如让我死在寻找真相的路上。 我想起柳昭的一句话,该来的总是回来的,一旦来了就必须接受。还有他说过的,他们会为自己的生死负责,不必为谁感到内疚不安,会来到这里就已经为自己做好了打算。这是他们自己的选择。 哑巴说这话的时候表情是很超然的甚至是非常漠然的,如果我真的能像他这么淡然就好了。不过我又怀疑起一切,如果哑巴真像表面上这么淡然,又为什么会放不下小抈那个阴森森的萝莉呢。他其实也有放不下的时候。 不论谁都无办法超脱的,就看事情有没有到自己的头上。 我又陷入了沉思,眼睛一直望着窗外。窗外,保安老蔡脑袋前伸,顶着刺骨的寒风在楼下指挥小区的住户把车开进狭小的停车位上,他不断挥着手说:“倒,倒,倒。” 这里的房子大多老旧,隔音效果很有限,我默默地看着老蔡在指挥车辆。 唉,好多事情困扰着我。我的情况什么时候才能好转。 桌上的手机开始作响,我拿起来一看,是刘裕景。我先上了阳台,再接了电话;“怎么了?又有新的线索了?” “姐姐,我就是想问问你,你什么时候带我下斗。我已经去三和村找过师傅他们了,你说过的,我去找师傅你就带我下斗。” 我毫不客气地说:“你记错了,我从来没有向你承诺过你去三和村我就带你下斗。” “你答应过我的,你休想耍赖!”他在电话的那头不依不饶地说。 我吸了一口气,被寒冷的空气呛住,一边咳嗽,一边说:“我从没答应过你这些。我说的是你找到齐雨箬以后,我就带你下斗!听清楚没有?是找到齐雨箬以后。可你现在找到了吗?” 他还要争辩,“我已经调查出来中尸毒的男人都死了,这难道还不算是结果?” “你住口!”我咳嗽着挂了电话。这个小没良心的!为了要下斗就连他师傅的死活都不顾了。 刚刚挂掉,手机又响了起来,我一看还是刘裕景的号码直接就按掉了。但是手机还是一个劲的奏着鸣响曲,而且不屈不挠的响了半个小时。刘裕景一定是在不断的重播号码。 家里一直响着手机铃声,就像是到了一家忙碌开工着的闹钟工场——手机铃声再没断过。 我任由它响去,估计刘裕景也就是小孩子心性,闹一会不开心最后也就算了。齐雨箬一定哄骗过他多次,不也没怎么样。我不会哄人,否则对付他一定绰绰有余,不然不会一听到铃声响就无奈。 果然手机铃声在响了四十几分钟以后就再没了声音。我这才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来电号码,52个电话,全部来自刘裕景。 真让人忧郁,我还没想好怎么对付刘裕景的电话骚扰。我倚着窗户,看见楼下的保安老蔡已经变成了保洁老太,她穿着厚厚的室外服装,身形僵硬而笨拙,在将落叶推在手推车里。但还没有等她扫完一堆的枯叶,寒风又从树梢上吹下更多的叶子。这树也真是能掉枯叶,从深秋开始落叶,一直到隆冬居然还没有把叶子掉光。 我由着自己绝望地待了很久,靠着墙壁上,看着楼下的老太机械性的清扫落叶,心里思量着夏日和快乐飞逝,痛苦长留的人生本质。 突然,手机从房间的某个角落里响了起来。莫非刘裕景已经歇够了,准备再次开启新的一轮轰炸。 我一看,是一个陌生的号码,我顿时来了精神,马上接起来。 “喂。”电话里传来一个熟悉的男声。又是刘裕景!我听到他吸了一口气准备要说话的瞬间,我猛地把手机挂断了。 接下来就又是无休止的电话轰炸,他比上一次还要变本加厉,足足打了一个多小时的电话。在将近四点的时候,铃声戛然而止,我以为是他良心发现,准备放过我了,一看,原来是我手机没电了。 我刚刚把手机充上电,他的电话又打来了。这家伙是没事做吗?就知道打电话!我关掉了发烫的手机。 此后的一整天里面我都没有再开机,因为我听那个铃声都听腻了,虽然那曾经是我最喜欢的歌曲,现在它就像起床铃声一样让我讨厌。 电话轰炸事件以后的第二天下午四点多,我才又打开了手机,屏幕亮起的一瞬间,有无数条短信迫不及待的进来。 短信一条一条弹出来,“你骗人,你为什么欺骗我?” “你和齐雨箬一样都不是好人就知道欺骗我,你们都是骗子。” “骗我让你们很开心吧?” “你知道为了找那些死亡证明我受了多大的委屈,花了多大的心血吗?” “骗子!” …… 正文 第207章 耽误大事 真是条条掷地有声,林林总总一共八十多条,时间从昨天下午一直到今天的凌晨五点,他这样我真的忍不住笑了,短信的口吻就像一个被男人抛弃的怨妇,在斥骂自己的男人负心薄幸。我看着这些短信都能感受到他迎面扑来的怒气。 看着短信,看到他的情绪起伏非常的剧烈,从一开始的咒骂怨恨,到痛苦难耐,最后又是被蒙蔽了的悔不当初。 我一条条读的乐不可支,想象他气急败坏甚至是痛哭流涕,就觉得很好笑啊。 突然,我翻到有些不一样的一条短信,“今天下午五点,福运广场见。” 福运广场离我家不远,那里有一个大卖场,前几个月我无聊的时候还在那边的超市闲逛过,在广场上的水泥地上晒过太阳。 我猛然看到,发信人一行里居然是柳昭的名字,发信时间是今天上午三点零九分。 坏了!现在是几点,我下意识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四点五十九分。就在我看短信的时刻,外面传来了邻居家电子报时的声音;“现在是北京时间五点整。” 哑巴约我见面一定非同小可,而我却要迟到了! 从我家里走到福运广场大约需要二十分钟,就算我跑着去,连带闯红灯也要十分钟左右。如果等公交车,所需的时间还不如我慢慢走过去。打车?这里属于内环以内,几乎不可能扬手打到车。 可以用叫车软件试一下,如果叫的到车,那我就坐出租车过去,如果等到我下楼车没来,我就弃车直接跑过去。 我用激动到发抖的手指点开叫车软件,这时候屏幕一闪,一个通话界面又出现。 该死的刘裕景又打电话过来了! 我急忙按掉电话,手机屏幕回到叫车app上,刘裕景又是一个电话打过来。 我马上接了,没等他说话,我就叫嚷起来:“你等一会在打,我现在有急事要用手机!”随后,我立即挂了电话,马上手机又显示出高亮,刘裕景又打来。 我快要发疯了。 我把狂响不止的手机揣进口袋,随便扯了一件外套穿上,哑巴是不会介意我穿什么衣服的,就算我光着身子过去恐怕也很难在他脸上看到“吃惊”二字。 我一路狂奔,伴随着手机越来越激昂的乐声下了楼。 然而我的麻烦还没有结束,一下楼我就被保安老蔡截住,他问我:“小姑娘,上次那件事以后一直都没有机会遇到你呀,你一个人住在家里面安全不?你爸什么时候回来,好长时间没看到他人嘞?” 我知道他是好心,但是现在没空理会他的好心,别挡道就行。我急急忙忙说:“哦,很安全,我爸爸过段时间就会回来的。” 我没做停留一路飞奔过去,就听见老蔡在后面叫嚷,远远地喊得周围人都能听见,“小姑娘,你上什么地方去啊?你裤子拉链没拉好啊!” 伴随着老蔡的咏叹调,我边跑边把拉链拉上。 很快就跑到马路口,现在刚好红灯,行人都在人行道上等绿灯。我基本是不闯红灯的,可是现在时间来不及了,只好闯红灯了。 我刚跑到马路中间,一个警察不知道从哪里蹿出来,一把把我拦住。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我闯红灯被警察拦住了。照一般的规律,这个点都下班了应该没有交通警察才对。 他对我敬了一个礼,我看到他对我敬礼,我的内心简直是崩溃的。我带着苦瓜脸,说:“我今天第一次闯红灯啊,我以前从没闯过红灯。我今天第一次闯红灯啊,警察叔叔。” 着急想走,但他拦着我死活不让我走,并且开始罗哩罗嗦的说服教育,这个时候我宁愿他罚我二十块钱。 他让我把身份证拿出来,我只好拿出来。他把我的身份证扣在手里,告诉我现在对闯红灯的行人主要进行说服教育,辅助是做二个小时的义工。 所谓做义工,就是由被警察抓到的闯红灯者举着印有文明标语的小旗子立在街边向来往市民宣传文明守法,不闯红灯。 这个时候都急的火烧眉毛了,还让我花费两个小时站大马路,简直天杀的呀! 不管我怎么苦苦哀求,他就是不肯放我走,他扣住了我的身份证。最后我拗不过他,只能站马路。 一边站马路边,我一边拿出手机给哑巴发短信,告诉他我遇到一点麻烦要晚两个小时才能到约定地点,如果他能等就等等我,不能等的只能以后再说。 度秒如年的站完两个小时的马路,我好不容易要回了身份证,哑巴还是没有给我回复的短信。 此时已经七点多了,我肚子饿的咕咕叫,不知道哑巴会不会一直在等我,他被秦老板的人盯得挺紧的,这次出来这么长时间也不知道他回去是不是会有危险。 我一鼓作气跑到福运广场,广场上人来人往,不见有谁的脚步为我停留。 华灯初上,路边的商店都透出诱人的光亮,灯火通明的商场迎熙熙攘攘的人群。这么多人中没有哑巴的身影。 我站在放着彩灯的广场上左顾右盼,跑了几步,脚下一个踉跄,差点就要摔跟头。 我在广场上转起圈子,看着来来往往的人,找着柳昭。 人潮拥挤,每个人都在赶时间。 可能我来的太晚,柳昭等不及已经走了。他受了监视,不太可能会等我两个小时。 我在街头失落的驻足。想来见柳昭一面还真是难,我在心里把刘裕景和警察骂了一千遍,一万遍,都是他们害我耽误大事! 马路和广场之间由一条绿化带隔离,小叶灌木连成很长的一排。等不到哑巴我只能离开,我沿着绿化带的边缘走回去。 在不远的地方一对车前灯亮了起来,接着车子朝我驶来。在最后关头,这辆路虎突然一个急转弯,副驾驶边上的车门随之打开。 我被一只力量奇大的手拖进了车里。我刚想尖叫,一只温暖的手捂上了我的嘴巴。 正文 第208章 如驱赶般 我的双腿还在车门外面,但是身体已经横躺在副驾驶的位置上。我半躺着,后脑勺枕到一个软软的物体,我此时此刻正以无比滑稽的姿势躺在某人的大腿上。 我一抬头,看见一个帅气的并且有些尖的下巴,这个下巴的主人就是我非常想见到的哑巴。 柳昭低下头看着躺在他大腿上的我,他的一张脸轮廓分明,眼睛黑漆漆的让人看不出深浅。他说:“快起来。” 我的脸热的就要发起烧来了。 我刚把脚收回来,车门就关上,他立即启动了车子,离开了福运广场。 “我们要去哪里?” 他不回答我,而是驾驶着车子迅速加速,我也在惯性的作用下倒在了座位里。 “你来迟了,我要往回赶。”柳昭看了一眼后视镜,微动薄薄的嘴唇说。 “车哪来的,你居然开得起豪车啊。” “偷的。” “偷的?那我们会被别人发现的!” 他又扫了一眼后视镜,像是在确定没人跟踪我们。“我说服了秦承志的儿子——秦子涵,让他来市中心这里附近的会所,我才能溜出来见你一面。车也是他的,只要在他出来之前开回去,不会被察觉。” 我心里觉得,哇,这搞的和偷情一样,还特地偷偷溜出来见我一面。 哑巴两个小时前收到了我的短信,所以五点钟的时候他根本没有到福运广场,而是现在掐着点来。一会怎么溜出来的还得怎么溜回去。他以上厕所为借口出来,时间不能太长否则会引起同去的人怀疑。 他现在往会所那里赶,我们说话的时间只有车里的一会儿。也许秦子涵会在会所喝酒、泡妞待一整个晚上,也许他会马上出来,所以哑巴只能一边开车往回赶,一边和我说话,等到了那里,我再下车,这样柳昭就可以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回到会所假装自己真的只是因为喝酒喝多了喝吐了,刚才去厕所解决一下而已。 车厢里有一股酒精和香水的味道。酒的味道是柳昭身上发出来的没错,若是有交通警察要查酒后驾驶,真不知道哑巴怎么才能过关。至于香水味,也不知道秦子涵用这辆路虎载过多少失足妇女。这股混合的气味让我受不了,我感觉到恶心,尽管今晚的气温很低,我仍旧降下了车窗。 寒风从北面吹来,掠过光秃秃的行道树,裹挟而来的是马路上汽车尾气的味道。我想起下望村的小河和小船上那股难闻的汽油味,那时候我们同舟共济。 哑巴打断了我的浮想联翩,说:“我只有十分钟,你仔细听好了。” 他继续说:“你没听我的话,依旧按照秦承志提供的线索去医院。不论你有什么理由,不要再和秦承志有任何的联系。你下车以后回去马上搬家,离开这里。” “凭什么?”柳昭叫我来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个,叫我马上滚蛋?他一副冷漠冰冷的样子,一脸你没听我话,你就有罪的模样让我不乐意了。我赌气说:“我为什么要相信你?你告诉我的那些有什么用?关键的东西你都不解释。你现在已经失去了我对你信任。” “你必须离开这里。”柳昭重复一遍。 “在我没搞清楚事情真相之前我是不会走的。秦承志目前压根没有对我做任何不利的事情,相反他还提供给我不少的线索。到现在为止他算是帮助了我而且没有要任何回报。你不是他的干儿子吗,为什么这么做?你和他到底有什么私人恩怨呢?” “你没能力弄清真相。你只会带来障碍。”哑巴冷冷地说。 他的话比此刻数九寒天里灌进车内的冷风还要厉害,哑巴的这种态度激起了我的愤怒。在那些知道这件事情的人当中,如果齐雨箬是在我心里排第一位的,那能排第二位的就只有柳昭了。他现在告诉我,不让我知道怎么回事并不是担心我的安危而是因为他认为我压根没那个能力,只是不屑告诉我。 我原本以为他是怕我遇到危险才不说的。 我抱起双臂在胸前,“呵,如果我一定要留在这里怎么办,如果我一定要查明真相怎么办?” “凭你不可能。”柳昭那雕塑般的侧脸,冷若冰霜。 要不是知道自己根本不是他的对手,我恨不得打他一巴掌,谁说不可能的,不可能就不能变成可能吗?虽然我吹着冷风但是还是涨红了脸。我说:“秦承志说过我一个非常聪明和敏锐的人……” 我还没把话说完,柳昭就打断了我,他说:“愚蠢,秦承志的话不能相信。你不是对他有用,他就不会管你死活。你哪次的成功不是依靠别人的牺牲换来的?!现在还能有谁为你牺牲?” 我把窗户关上又打开,它现在是我解除焦虑的依靠,柳昭和我的这次见面非但没有给我带来任何的好处,反倒让我感觉到一种新生的恐慌。 我问他:“那你现在又是在做什么?为了我好吗?你为什么不干脆把前因后果告诉我呢?” 他似乎打定主意不看我,“我不会苦口婆心的劝你。我不喜欢解释来解释去。我最后再说一次,马上撒手不要再管这件事,找个地方安生过日子。” 汽车已经驶入了交流道,汇入了高架的滚滚车流,向着未知的东北方向驶去。 “好。自从我收到你的那封信,接到了你的预警开始一直到现在什么特殊的事情也没发生,没有任何事情是危及我生命的。你认为我不搬家、不离开这个城市会怎么样?秦承志会找人来把我淹死在自家的浴缸里?” 我们两个人都怀着怒气同时陷入了沉默。数分钟以后,夜色里的观赏灯亮了起来,我的眼珠子不由自主的转向一边的彩灯,但路边更多的是黑暗。那些连成片的彩灯没法击溃黑洞般的黑暗。 我现在的生活早就裂开了一个黑洞:我的世界里撕开一个口子,能将任何东西吞噬进去:它肯定也能将我也一并吞噬。 在车里倍感压抑的不止我一个,柳昭也同样如此。 正文 第209章 被劫持进私人会所 我轻启嘴唇,说:“如果我走了就会落下终生遗憾,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任凭我走到哪里都不会放过我的。你曾经说过,每个人来之前都已经为自己的生死做了决定。只有自己才能对自己负责。我想留下来,所以活着也好,死了也罢都与你无关。” 柳昭发出一声清晰可闻的叹息声。我们身下的车变得有些不平稳,轮胎的重重地撞在柏油马路的接缝处,坐在车里的感觉就像快速脉冲一般。 不远处闪现出让人目眩神迷的巨大广告牌,车速很快,我只看见上面写着“浪情私人会所”,还有按摩保健之类的广告标语。按摩保健,只怕是大保健吧。标语上还有让人琢磨不透的私人会所表演项目:舞姬之恋、上善若水、灵性双修。 这些会所基本都写着自身的经营范围是按摩、养生,只不过到这里来养生真的会越养越虚。就好像哪个男人去洗头房不是说自己去洗头的,其实答案都心知肚明,一切昭然若揭。 柳昭一个大转弯驶入了地下停车场,他技术十分娴熟的倒车入库。他说:“你可以下了。我直接上去。出门左转500米左右有一个公共汽车站。”他放下竖起的衣领已经下车准备上楼。 我不计较他把我丢在这里,他也不能让人发现自己是偷偷跑出去的。我解开安全带,刚要下车的时候,从幽暗的停车场里突然传出来好几辆车子车门打开的声音。 不过短短数秒,我和柳昭连人带车被七八个男人团团围住,一瞬间我有点搞不清楚状况,没有下车。 领头的男人的眼光在我和柳昭之间扫来扫去,我压根不认识他。但是他身后站着的男人让我恍然大悟,明白自己和柳昭被谁给包围了。 领头的小子身后站着的是我上回在小抈住的地方见过的穿咖啡色的夹克衫男人,隔着一点距离周围又黑,他看起来居然比我那日,见到他时还要年轻些。 如果他们现在这种站法是按地位高低站的,“皮夹克”都要在站在领头男子的身后。那么那个领头的看起来也才二十出头的男子毫无疑问就只能是秦承志的儿子——秦子涵。 我有点小小的吃惊,因为秦承志五短身材,又矮又胖,但是那个为首的小子,个子高高,身架不错,头发上还打着发蜡。浑身上下一副花花公子派头。 这幅长相和他那个老爹相比,我有点怀疑他是不是隔壁老王的儿子。不过,有钱人的老婆都长得非常漂亮,说不定是他母亲的基因强大。 我和哑巴被人抓了个现行,现在怎么办? 就听那个小子得意地说:“怎么?没想到吧,没想到我也能逮住你。我早就盯上你了。大勇和我说是你让他提出来,让我们都来这里的私人会所,当时我就怀疑你别有企图。会所这么多为什么偏偏选这一家。我记得你明明对女人没多大兴趣嘛。果不其然被我抓住了,偷我的车开出去想干什么?”他有点的得意的环顾四周,周围都是他的人,有几个人像应声虫似得附和秦子涵的说法。 “皮夹克”身后的一个身形瘦削的男子垂下了头不敢再看哑巴,这人应该就是秦子涵嘴里说的大勇了。不过看样子这幅怂样一点不勇。 他弓着腰往车里看了我一眼,“哟,还载着个小妞回来,脸蛋倒是不错,就是穿着也太老土了。什么时候好这口了,纯情女学生啊,啊?我一直都以为你喜欢男人呢!没想到你喜欢没有张开的小姑娘,就像你妹妹一样。还是你不行,所以从来不喜欢成熟的女人?” 我注意到秦子涵这小流氓刻意着重说的是“没有张开”,而不是“没有长开”,立马觉得他猥琐至极,简直恶心! 他放肆的笑起来说不出的猥琐,他身后的人也都纷纷附和跟着他笑起来,一群恶心的家伙。不过站在他身后的“皮夹克”倒是没有笑。 “有什么冲我来!”柳昭冷冷地说。 看起来哑巴的人缘不怎么样,专门有人在停车场等着和他掐,还连捎带打的骂了小抈。柳昭和小抈的关系在外人的眼中不止是兄妹那么简单。 柳昭是背对着我,受着别人的奚落,他一言不发,但从他的背影里我都能感觉到他的愤怒。 我想我是不是应该下车,然后扇哑巴一耳光,气恼地说,你个骗子,原来这豪车不是你的,你只是个司机而已,随后扭头就走。不知道这样可不可以顺利脱身。 跟着柳昭就是见世面。我现在让人堵在车里,心跳都有点加速,感觉就快透不过气。 “皮夹克”突然往前走了一步,像是要看清楚车里的人是谁。我看见他新剃了个小平头,发型真老土。 没地方可以躲,他凝视着我。我不得不和他四目对视,看到他方形的国字脸上似乎是若有所思。 果然“皮夹克”对着秦子涵附耳低语几句,秦子涵立马拿出手机就和他爸打电话了。柳昭还是站着不动,他不是那种舌灿莲花的人,要他开口编故事那还不如我去编。 我的内心从没怀疑过是哑巴有意把我引到这里来,就算现在的形势看起来如此。 也不知道秦承志在电话里对他说了什么,接完电话,秦子涵完全没有刚才那副气势汹汹的样子,而是很客气,他说:“钟小姐,我们楼上说话。” 我以前被齐雨箬叫过钟小姐、被周卫国叫过钟小姐,也被秦承志叫过钟小姐,我从未觉得被叫“钟小姐”有什么别扭或者不妥当的地方。但是当秦子涵这一声钟小姐的时候,我心里还是很别扭的,就好像钟小姐这个称呼真的是在叫“小姐”一般。 下了车,我对秦子涵说:“我叫钟淳,你叫我名字就行。” 他脸上的笑意更加明显,上来就捏了我的手臂,说:“好的,悉听尊便。” 我瞬间汗毛倒竖,此人一副色狼模样。我不由得求援似得看了一眼柳昭,只见他面无表情走在我们后面,而“皮夹克”差了他半步也跟在后面。我们前呼后拥的出了地下停车库。 我们穿过装饰极其艺术的会所大门,走过奢华的大理石楼梯,最后踏进了会所带有巴洛克风格的豪华大堂。 正文 第210章 好奇心大于一切 我第一次看见如此繁复夸张的吊顶灯,富丽堂皇,气势宏大。大厅两边用来装饰的拱形门看上去就像在教堂里。墙上的绘画着的花边和色泽形成非常强烈的对比,我从黑暗的地下车库上来眼睛一时还无法适应,只觉得看哪里都是金灿灿的。一抬头,天花板上有大规模的壁画,如果没看错画的应该是天使之战,代表上帝的大天使加百利联合其他大天使之力,正在全力迎战堕入黑暗的天使长路西法。 巴洛克的一词来源于葡萄牙语,意思是扭曲、怪诞的意思,一如我现在所在的地方,表面上金碧辉煌,其实藏污纳垢,扭曲、怪诞。可笑的是,我还偏偏无法离开,必须要跟着他们走进去。 有服务员领着我们上了宽敞的电梯,在等电梯的过程中,一个打扮成“兔女郎”的女人捂着嘴从另一个房间中出来。然后冲到边上的洗手间。 我身边的人都是见怪不怪的模样,不一会她从里面出来,她穿的衣服非常廉价,应该是私人会所提供的工作服。原本我以为在这里工作的女人都会长得很漂亮,就算不能像藤井莉娜那么漂亮,也应该是小泽?玛利亚那种吧。 结果因为喝酒太多而冲进去呕吐的女子长得很一般,眼线画的很深就像两个黑眼圈,脸上擦了太多粉,仿佛她是在百货公司化妆品专柜工作的,必须把所有销售的化妆品都演示在脸上。尽管,她身上有非常浓烈的酒味,但她身上依旧弥散出一股极其浓郁的廉价香水的味道。 我们进了电梯,电梯容量很大四壁都是镜面。里面还有两个女的,一个打扮成“小公主”,另一个则露着肚皮,好似印度的肚皮舞娘。她们都用一股很奇怪的眼神望着我,估计因为这里应该没几个女的来过。 秦子涵终于放开了捏着我的手,他们这么多人还怕我跑了不成? 在电梯里,我的手心突然一热,有人在用自己的手摸我的手心! 柳昭紧紧的在后面贴着我,是他在我的手心里写字,他刚刚在我的手心里写下两个字,电梯门就开了。 他一定是在给我想对策,指挥我怎么做,可惜我手心冰冷,掌心麻木,没有那么敏感的皮肤,压根辨别不出他在我手心写的到底是哪两个字。 出了电梯秦子涵把我单独领进一间小包间,他放开拽着的我,说:“等着吧。”就关上门走了。 我看他走了以后打开门,门没有锁,只是走廊的外面“皮夹克”和另外一个人在站岗,我一样也是出不去。不知道这群人会把柳昭怎么样呢? 我打开门走了出去,刚走没几步,“皮夹克”就上来拦住我,他说:“您还是回屋坐着等吧。我们老板一会就来。” 我笑笑,“没事,我就是出来看看,随便说一句,你新剃的寸头真难看,还没以前的发型好看。” 他温和笑笑,用眼神示意我回去。 我回到屋子里,没有关门,就把门打开着。 “皮夹克”说:“我把门给您关上?” “不用,就这么开着透透气挺好的。”我又笑笑。 他也不理我,就在门口和另外一个男的抽起了烟。 我待的小包间倒像是一间KTV,液晶电视机、音响、话筒一应俱全。 “夹克衫”依旧在走廊里转悠,倒也不讨人厌。只是柳昭在另外一间屋子里,我有些放心不下。秦子涵的样子像是很讨厌柳昭,他属于没事都会找你茬的那种人,我不由得替柳昭捏了把汗。 我现在虽然自身难保,但是出乎我意料之外的是,我感觉到很兴奋。 这种地方除了装修豪华以外没什么好看。可是,好奇是人类拥有的一种很有力量的冲动,这种冲动有时候能够超过原始**--**望和贪婪。 第一次到这种地方觉得和新奇。我本来就是一个好奇心非常重的人,现在更加是心痒难耐。我把头探出门外,看着走廊上来来往往的人。 我头一次看见这么多衣着暴露的女子在走廊里走来走去。 门口的“皮夹克”见我探头探脑的也不管我,依旧抽着烟,只要我不把头伸出去不越雷界他就由得我看。 这一层应该都是ktv房间,左右都是唱歌的声音,与其认为他们在唱歌不如说那些男人在扯着嗓子鬼哭狼嚎,左右都是关着门的,但良好的隔音设备依旧阻隔不了这里有节奏的嚎叫。 看到的陪酒女中,几乎挑不出长得漂亮的,个个都面有倦容,面部皮肤松弛,就算涂着厚厚的粉底,也掩盖不住颓糜的衰老,虽然这些女的年纪都不大。我看着她们捂着嘴匆匆走过,我知道她们准是又喝多了去吐。 原本以为就算脸不是特别美,起码身材要好,不一定要童颜巨(和谐)乳,但也不能如现在这般巨颜童乳吧。每一个女人都穿着黑色丝袜,但是个个的腿都粗。我看了一会只觉得很没劲。难怪秦子涵那群人宁愿去黑暗寒冷的地下车库等柳昭,也不愿意待在温暖明亮的房间。 我在类似于ktv练歌房的地方等待着人,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不得不承认初到私人会所的好奇感觉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焦虑感。 秦承志要见我,可我怎么才能在不拖累柳昭的情形下把话说圆了。 柳昭真的是让我不要管一切,尽快离开这里,还是只是联合别人做戏给我看?其目的不过是为了引我出来。 抛开我对哑巴的信任,我觉得这事并没有那么复杂。似乎秦子涵对柳昭有不小的意见,所以天天等着捉他差错。 不得不说柳昭这一手真的不太高明,轻易就被识破了。他是不谙此道的人。 我缩回了脖子终于看腻了来往的失足妇女,转而去看窗户边的万家灯火。 我所处的楼层虽然不高,但是楼层和楼层之间的空间很大。立在窗户前便可以看见相邻的两条街上的所有行人和车辆。 正文 第211章 秘宝居然是... ... 不远处有几个人下了车,开始向我所在的方向走来。人影黑乎乎的,异常渺小,在此刻浓重的夜色下显得尤为单薄。 两个人影靠近了便没有方才那种感觉了,过了几秒钟他们就走到我能看清的地方了,在私人会所溢出的灯光照耀下,我看见了这两个人一高一矮,个子高的没见过,那个矮的恰好是秦承志。 再近了一点,我看见秦承志的神情坚定,眉头紧锁,似乎没有上回见到的那般满面春风。 很快他们就进了会所。从一楼到我所在的位置大概五六分钟就到了,可是从我看到秦承志到他出现在我的门口足足过去了二十分钟,很难不让人怀疑他是先去见了柳昭。 他的延迟出现让我十分惊讶。我一直等到他走进了来的时候才确信他真的过来了。 一照面,他看起来很平静,没有我在楼下看到的他那么严肃,甚至带着一点戏谑,一副一切都在他意料中的笃定。 我站了起来,不是表示尊重,只是想看看他有多高而已,我身高一米六十六,而他和我一般高,我们基本上目光平视。 开着门,周围都是吵闹的音乐,我们见面时的交流变得很难沟通。秦承志大声对我说:“子涵告诉我你在这儿。” 这时正好有一间包厢的门打开了,里面传出震耳欲聋的摇滚乐声,响声盖过了秦承志的说话声。“皮夹克”恰逢其时的把门带上,包间里只剩下我和秦承志。 关上门以后周围几乎马上寂静,此刻窗外闪烁的霓虹灯就像是遥远的哑剧。 他意味深长的笑笑:“钟小姐,在这里做什么呢?” “哦。我只是来娱乐的,观摩一下失足妇女的生活。” “不是真话。” “我来见你。”我清晰地说。 “为了什么?或者换句话说,你怎么知道就能见到我呢?”秦承志是明知故问。 由于这里的座位无法面对面坐,我们只能并排坐在沙发上,坐下来以后我发现他比我要高出一点。站着的时候看不出高来,坐下才看得出高,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身长腿短。 “好奇心。”我刻意耸耸肩膀,“对于我的出现你不会很遗憾吧?我来了,难道不是你所想要的结果?何必在乎过程呢。” “想了好,就下斗。”秦承志的话开门见山,让我毫无防备。 “我吃不准。”只有这样我才能防止自己把从哑巴和张珏那里打探来的消息透露给秦承志。此时并不是恰当时机,而且秦承志给我的讯息少的可怜。我并不十分确信自己收集来的消息和推测就是对的,将这些话转述给一个有可能和你敌对的人并不是明智之举。 除此以外,我有些惧怕秦承志是因为柳昭的提醒,虽然我们每次见面他都是笑眯眯的。但是俗话说:笑嘻嘻不是好东西。 我继续说:“我到现在仍旧是一头雾水,你让我去看张珏,她是个疯子,她说的话我将信将疑。” 屋里暖气开的很热,以至于我手心里都是汗水,潮乎乎的让我更加不安。我望着玻璃窗,寒冷的北风猛烈地吹动不远处楼边的行道树,树木摇曳但是听不见沙沙的声响,就像哑剧的开场。 秦承志一直扮演着慈父的形象,他的黑色短发之前被帽子压平了,中分的发型还真有些像我爸爸。他的身上有不少和我父亲性格突变以后相似的特质。 “你信佛吗?”他突然这么问。 “信什么?”我完全没料到他会这么问我,不确定自己听到的是什么词汇。 “佛。莲花上坐着的佛陀。大慈大悲,普渡众生。”秦承志补充道。 在私人会所里说着这个,莫非他在开玩笑? 莲花?难道他想说的是,十年前张珏一行人重新找回的莲花? “我不信。”我斩钉截铁地说。 秦承志老练的点起一支烟,吸了两口就把它放在我面前的烟灰缸里燃烧着。 我说不信自然有我的道理。佛教起源于尼泊尔,为迦毗罗卫国的王子乔达摩悉达多所创,该教于西汉末年传入我国,分为八大宗庭。佛教的众多义中,为现代人所凸出的是平等,众生平等。 说是平等,可是在佛之中的等级都极为森严,一等的叫佛、二等的便是菩萨,三等的叫罗汉。既然都已经成真身了,却还要分下三六九等。 同时,男女之间的不平等更加严重,比丘(和尚)受戒以后要遵循253条戒律,而比丘尼(尼姑)要守得戒律为348条,并且其中多为淫戒。 现代政?教合一的国家通常比较落后,这种落后尤为突出在对女性的态度上,女性被物化。 同时历史上的封建王朝常常是为了打鬼借助钟馗,推崇宗教不过是为了让人们乖乖听话不要反抗,顺从帝王的统治。因为讲究来世和前世,你今生所受的苦、现在遭受的所有不公平全部都是因为你前世有冤孽造成,所以不要去反抗,要逆来顺受相信下辈子会因为你这辈的不挣扎、不反抗从而过的好。历史上的王朝往往妄图以宗教来麻痹众人,掩盖其压迫的实事。 大学里的老师告诉我,马克思曾经说过:宗教是人民的麻醉剂。 “哦?”秦承志的模样倒是有些吃惊,一张阔嘴微微合不拢,“我们这辈人从几十年前就开始破除迷信,自然不相信这些东西,不过现在的年轻人很多都信教。” “何以见得啊?” “考试、拆迁都要拜佛,年年有不少人正月初一等着烧头香。” “这么说起来,有求的就信佛,无求的佛也拿他没办法。说到底哪里是信不信佛啊,其实信的是所求之物,比如升官发财吧。”我随口说道。 秦老板虽胖,但是很结实,现在他坐的离我这么近,我很不舒服,总想有意无意和他拉开一点距离。 他一定是感觉到我的排斥,所以站起来,看似若无其事的踱步。他说:“如果你坚持不信佛,下面的事情你该怎么相信呢?” 正文 第212章 中圈套 “你不妨说说看,你不说怎么知道我是相信,还是不会相信呢?”我说。 秦承志说:“因为我们要找的东西便是和莲花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什么?是嘛?” “正是。张珏一定告诉过你,当年她所见过一面的莲花吧。” 果然如此,我听他这么说来了精神,坐直了身子听他继续下去。 秦承志迈开自己不长的腿,又坐回了沙发上,威严通常都和外表有关,看他这样我只想笑。 “那莲花相传是菩提达摩留下的。” “达摩留下的?你在开玩笑吧。” “你觉得我像是在开玩笑吗?”他冲我瞪起了他的小眼睛,示意我不要随便插话,“莲花与佛总是紧密相连的,佛家喜欢莲花的高洁。” 传说后来成为佛祖的悉达多太子在出世以后立即就能下地走路,在他走了七步以后,步步生莲。所以莲花就成了他诞生的象征。从公元一世纪左右佛祖的塑像便已经是端坐在莲花台上了。 而六字真言“唵嘛呢叭弥吽”的“弥吽”意思便是莲花。佛国也指莲花所处之处,佛经称之为“莲经”,佛座称之为“莲台”,佛寺称之为“莲宇”,袈裟称之为“莲衣”等等。 张珏说的莲花花胎莫非是秦承志口中的达摩的莲花? 秦承志继续往下说:“十年前那队人找到的莲花只是其中的一半,后来那一半据说又被不知处于何种原因放进靖王墓里,我曾经让人去找过可惜没有找到。” “你等等,菩提达摩的莲花会放在靖王墓中?达摩是魏晋南北朝的时候才从天竺来到中国,可是靖王却是西汉时期的,难道真是因为……” “因为二十年多前的那场变故,有人冒着死亡的危险分开了莲花,将它们分别放至两处。” 这和我从张珏的口中还有柳昭信里描述的差不多,我说:“也就是说现在的一切其实都是人为的?” “没错。” “那十年前出土的一半你找到了吗?”我问下这个关键问题。 “十年前出土的那一半,现如今,在钟正凯手里!”秦承志突然双眼放光瞪着我。 “怎么可能,不可能的。我爸爸他明明就失踪了。” “钟正凯在失踪以前曾经找到过,那一半随着你的父亲——钟正凯一起下落不明。我从来不相信,你口中所谓的’失踪’,难道不是你们父女两个共同谋划的结果?钟正凯分明是利用自己的失踪打掩护,想要独吞宝物!” “你凭什么这么说?”我问。内心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我看着烟灰缸上安静无声的燃烧到一半的香烟,这支香烟有些奇怪,燃烧起来没有呛人的味道,而且更奇怪的是秦承志点燃了以后只吸了一口就让它自己燃烧完。 “因为十年前受了诅咒仍旧活下来的人除了你的父亲钟正凯以及方知以外再无他人,而我们都知道,把它拿出来就会死。” 我不认可他的逻辑,眨巴着眼睛看着他。“我还是无法认可你说的话。” 秦承志为我的迟钝而恼怒,他说:“你想想知道整件事情的人有几个?逃过一劫的人就剩下两个,除去他们以外还有谁能碰这个莲花?我刚刚查到在靖王墓,里面的东西就被拿走的,而你的父亲在我的人去之前就到过那里。这一点也是你自己查证的!” 难道说,当初在县城宾馆的老头说他看到一伙人往山里去,说的就是我爸爸他们,不对啊,当时那个老头说在宾馆的床底下偷窥到的是会发光的虫卵。会不会是我爸偷梁换柱,欺骗那些人虫卵才是有价值的,自己却私藏了莲花胎? 不可能的,秦承志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相信,他在污蔑父亲。 秦承志瞪着我,想从我的脸上找到蜘丝马迹,找到我其实是知情的证据。但我确实不知情。 我看他盯着我,想起哑巴说的话,让我快点离开这个城市。哑巴是怕秦承志抓住我,以此来要挟我爸爸交出那个莲花胎?可是那莲花胎不是说碰到就会受诅咒,会被黑火焚烧。既然是致死的无用之物,为什么还要抢夺。 秦承志突然用手捏起了我的脸,抬起我的下巴,逼迫我和他对视,他道:“所以你必须帮我找到另外一半。” “你是想要我去斗下找到另外一半,然后再用我换我爸爸的那一半,直接拼接起来,这样你就能避免受诅咒。” 面对我的恍然大悟,秦承志得意的笑了笑,他说:“这么说也对,但是不全对。本来打算最好是能得到你的信任,让你心甘情愿去下斗,可是你似乎比我想的要麻烦的多。本想过一段时间再扣住你,可惜,小柳这孩子真是心太急,总想着给你通风报信让你逃跑,再耽搁下去倘若你真的跑了,那我岂不是白忙活了?现在小柳反倒让你自己送上门来。择日不如撞日,今天把你拿下也无妨。” 真是图穷匕首见,秦承志说翻脸就翻脸,等我明白过来已经太晚。秦承志的话音刚落,“皮夹克”就打开门冲了进来。 我猛地站起来想反抗,突然觉得一阵头晕目眩,晕的我想吐,舌头的感觉却很麻痹张嘴说不出话来,而且全身没力气。这感觉就像是中了迷药,可秦承志是什么时候下的迷药,我明明什么都没吃、也没都没有喝。 桌上烟灰缸里的香烟已经燃烧完毕。我怎么没想到!早就有人会在香烟里掺迷药。 我眼前的秦承志和“皮夹克”变成了很多个,地板和天花板也开始不断的旋转。 “呵呵。”秦承志笑了。这也是我最后听清的声音。 怪不得方才他磨磨蹭蹭这么就才上来,怕是去服解药。 耳边好像突然传来了柳昭的惊叫声,渐渐的这些嘈杂声变成了嗡嗡声。突如其来的疲倦控制了我,我一阵天旋地转失去了知觉……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醒了过来,全身的肌肉非常的酸痛。 正文 第213章 又见故人 原来中了迷药是这么难受。此刻我的头依旧很晕眩,胃里也有一种恶心想吐的感觉。我微微睁开眼睛,周围黑漆漆的一片。 很遥远的地方传来响动,眼睛看东西也是模模糊糊的,我闭上眼睛想让自己的感官再回来一些。 我听到周围有动静,有什么东西在“咯吱咯吱”的过来了。 突然,一直冰凉的手摸过了我的脸颊,在我的脖子处流连了一会,手指又轻轻地游移到我的胸口。这只手不安分的划过我的小腹,我以为它会往下游走却不想,猛然间,捏了我的胸。 士可杀不可辱!哪个死变态捏我的胸! 我咆哮起来;“你干什么!”旋即张开眼睛,一张清冷的面孔出现在我的眼前。 刚才摸我的人是个女孩,居然是柳昭的妹妹——小抈。 小抈此刻见我醒来,便端端正正的坐在我面前,她穿的可比上回见我的时候暖和多了,双手拢在袖子里,全身上下都是纹丝不动,唯有一头乌黑的头发轻轻地漂浮。 “小抈,怎么是你?这是什么地方。”我见周围很暗,我们身处一个正方形的房间里,不远处有几张座椅,整个房间也没有一扇窗户,似乎是一个地下室。还挺暖和的。 小抈微微一笑,细声细气地说:“你自投罗网还连累我的哥哥。” “所以你就捏我胸?” “只是小惩大诫而已,谁让你已经醒来还躺在地上装死。况且,就你,这胸也能算有胸?搓衣板似的身材。” “你!”我想爬起来和她理论,刚爬到一半腰里就被一股牵引力量牢牢地拉住,这股力量反作用于我,我一屁股坐在地上。低头一看,腰里居然被人松松的套一根上锁的铁链子。那铁链子虽然不紧,可是我无法挣脱出来。 我居然被人像拴狗一般拴住,简直奇耻大辱。 “怎么样,这滋味不好受吧?能体会到我这十几年来所受的苦楚了吗?” 面对小抈的冷嘲热讽我没有发作,她虽然残疾但是在屋子里能自由行动,我现在被铁链拴着站都站起不来。若真是吵起来言语之间得罪了她,以她那个阴森森的个性,说不定会像对待猫咪一样对付我。 我咽下这口气,问:“小抈,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你猜。哥哥说你很聪明的,你猜呀?”小抈眨眨眼睛,坐在轮椅上不动。 我想了一下,“秦承志家的地下室。” “知道你还问我。” 小抈绝对不是一个好室友,我也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她,第一次见她只觉得她阴森却可怜,现如今见到她,她的态度突然转变,对我有莫大的敌意。 “你干嘛不走?还要不走!留在这里给我们找麻烦?”小抈用小鸟般的嗓音对我说,她俯身望着半躺在地上的我,带着怒意。 “你都知道?” “我都知道。”她审视着我。 “柳昭现在的情况怎么样?”我问她。 “和你、我差不多。” 我说:”还好,还好只是被关起来了。” “还好?他会被关起来都是因为你,你居然腆着脸说还好。”小抈的脸气得通红。 我突然制止她,说:”别说话,有人过来了。” 不远处有人的脚步声踢踢踏踏的走来,随后堂而皇之的打开大门,然后把他手里的饭菜放在地上。 地上有一个橘红色的托盘,里面放着两碗饭和一些菜,一荤、一素还算不错。 小抈摇着轮椅过去端起了托盘,她自顾自的吃了起来,完全不管我被锁在地上。 她独自吃着,张着小嘴,牙齿很白,舌头很红。 我看她吃独食,说:”不怕你干爹下毒?” 小抈一怔,不知道是继续吃好,还是吐出来为好。不过,仅仅一瞬她就继续吃了下去。她银铃似得笑了一串笑过之后歪头看我:”我是我哥哥的心头宝,哥哥眼里心里只有我,干爹若是杀了我,哥哥也解脱了。干爹舍不得杀我的。” 我没有饭吃,小抈看样子是不会喂我的。我也想不到逃生的办法。好在知道了哑巴的下落,而且知道他对秦承志还有用,不会死的,我的心里倒是不大着急。 小抈吃完以后,问我:”你饿不饿?” 我以为她大发善心,便说:”饿。看样子我应该睡了很久了。” 当着我的面,她从地上捏起一撮土,放进了她吃剩下的饭中。她吃不多,碗里还有大半碗饭,小抈用一根细细的手指搅拌饭,一边说:”来张嘴,我喂你,啊。” 这阴森森的小萝莉不知道以前遭受过什么,简直心理变态。 我说:”走开,我不吃。” 见我动了怒,小抈似乎很欢喜,拍了拍油腻腻的小手。 “你这么奇怪,难怪柳昭不喜欢你。你看看你,瘦的和什么似的,脸又是小孩的样子没长开,柳昭是不会喜欢你这样的。”我知道这天底下唯一能惹恼她的事情就和她哥哥有关。 “你说什么,你胡说!” “实不相瞒,你哥哥他在外面有女人了。” “你撒谎!你胡说!”小抈攥紧了自己粉色的小拳头拼命捶自己的腿。 “我没胡说,你哥哥还去私人会所里面找女人呢,和一大帮男人一起去的。” 我的话果然奏效,小抈气得跳脚简直快从轮椅上翻下来了,原来她真的迷恋柳昭到无法自拔的地步。 她见我哈哈大笑了,知道自己中计,登时嗤之以鼻的哼了一声。旋即,她快速摇着轮椅过来,俯下身子凑近我。她粉红色的薄嘴唇一张一合,压低了嗓子,在我耳边耳语:”不要以为哥哥他保护你就是喜欢你了,只不过是因为你有利用价值。纯粹只是因为你有利用价值。” 我饿着肚子,又被拴着,心里实在憋屈。如果我能自由活动,我干嘛受这气,定要往这丫头脸上扇几个大耳刮子。现在这情形,一切都只能适可而止,我不想再激怒她。 小抈见我没有顶嘴,便拧着自己那两条浓淡相宜的眉毛,摇着轮椅离开了。 正文 第214章 牢狱之灾 第二天,送饭的人仍旧只把饭菜,送到门口,依旧是小抈摇着轮椅去拿饭菜吃,吃完以后,便掺上土,摆到我面前。如果我要吃这碗脏了的饭菜,必须像狗一样,趴在地上。 我受不得这样的屈辱,所以一口都没有吃。小抈一直在边上冷冷地望着我。一开始我不明白她为什么那么恨我,难道她最应该仇恨的不是害她和柳昭失去自由的秦承志吗,为什么她会恨我呢。后来,我终于想明白了。有的人就是这样,未必会恨加害者,而是会恨因为受到加害者的迫害而奋起反抗命运的人,因为那些反抗命运的人会让习惯受到奴役的人和已经对命运认命的人的处境变得更加糟。小抈现在便是这种心情。 但我忍不住对柳昭的担忧,问小抈:“那他现在被关在哪里?” “你很关心我的哥哥吗?” “没错,我是很关心,他因为我才身陷囹圄,我对他保佑愧疚,但是更加愧疚的应该是你才对吧!”我说。 “你什么意思,我为什么应该愧疚?”她坐在轮椅上依旧八风不动,不过小脸涨得通红,咬着嘴唇。 “以柳昭的本事他到哪里不能活?可是因为有你在,所以他才不得不在秦承志的面前委曲求全。” 小抈秀气的眉头一拧,道:“我哥哥和我的事情,与你有什么相关的?就算如此,那也改变不了,你害我哥受到惩罚的实事!” 我冷笑一声,不在理她。 小抈怒道:“你笑什么?你现在还不是和我一样被关进在地下室,等你没用以后说不定就会被拖出去杀掉!” “你真的想知道我笑什么,那我就告诉你好。我在笑你。一开始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会恨我,难道你最恨的不应该是秦承志吗?可我现在明白了,为什么你没有想办法去报复秦承志,反而去报复那些在外自由奔跑,在阳光下嬉戏的小野猫。” 小抈攥着粉拳,任由我说下去。 “因为你一直就住在阴暗的地下室里,所以当你看见那些拼命努力只为了有朝一日可以生活在阳光里的人以后,你心里所想的并不是也想像他们一样努力的生活在阳光下,而是想着让那些努力向往在阳光下奔跑的人和你一样永远生活在阴暗的地下室里。最好那些曾经努力追求和奋斗的人生活的比你还要糟糕,这样你的心里就平衡了!”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小抈叫道。 “收起你的变态心理!虽然我现在和你一样都不得不待在地下室,但是你别以为你能折磨的了我,能凌驾于我之上!所以别对我说,来吧,你也只能住在地下室,来吧,让内心充满怨恨吧。别以为我会和你一样,永远受人摆布!” 小抈气得嘴唇直发抖,半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一连几个小时的沉默,我以为自己要被关很久,如果小抈一直都对我充满敌意,我迟早是要饿死的。没想到在我饿了一天两夜之后地下室的大门又被打开了。 “皮夹克”站在门口,他拿钥匙解开了地上的地锁,拉着拴着我的铁链,一把我拖了出去。 我想,我大概再没有回来的可能了。我回过头对小抈说:”如果你也想被喜欢的人看中,不如你也有点价值,不要总是拖别人的后腿。即便不能追逐阳光,也不要挡别人的道希望他人和你一样。” 原本以为我会被人提审,但是我却被“皮夹克”粗暴的塞进一辆面包车里。我被迫和“皮夹克”这位满脸胡渣的沧桑大叔坐在一排。 面包车里除了我和“皮夹克”以外还有五个人,开车司机是个更加粗犷的络腮胡,副驾驶上坐着一个年轻男子。我的后面又坐了两个年轻男子。我们一行人中,属“皮夹克”年纪最长。 汽车平稳的行驶了一段时间以后,一直都没有人说话,我有些按捺不住了,说:“你们要把我带到哪里去?” “去斗里。”“皮夹克”言简意赅。 “斗里?”我大骇,这么快就去了,“什么,那我什么都没有准备,就这么让我两手空空去下斗,你是让我下去送死吗?” “皮夹克”这回第一次拿正眼看我,他说:“你认为我们是干什么吃的?” “那你起码也要让我准备一下,比如换洗衣服之类的。” “皮夹克”大手一挥,说:“都在后备箱里,到了地方自然会拿给你。” 我的衣服能在他们手里,看起来我被关在地下室的这段时间内,我家恐怕又被人抄了一次。 我看了一下车上除了“皮夹克”以外的五个人,都是生面孔,不论是在废弃木楼还是那天在私人会所停车场里,都没有见过他们。看样子秦承志的人马还真不少啊。 这时“皮夹克”突然说:“在前面的路口停一下。” 面包车缓缓地停靠在路边,我看到在寒风中站着一个人,他穿着灰色的冲锋衣,惊得我连跳车逃跑的心思都忘记了。 这白痴到底跟来了。 刘裕景依旧没有放弃自己的盗墓梦想,联系上了秦老板的人。 他猫腰钻进车里,把随身携带的大背包甩到座位上,极度兴奋地喊了句:“姐姐,你好。”我看见他弯腰低头的时候露出了高领的橘红色羊毛衫。 好什么好,这二百五没见我腰里缠着一根很粗的铁链子吗?他整个人和他穿的橘红色羊毛衫都让我很讨厌。此刻的我一点都不想看见他。 他上了车,车子启动以后,他滔滔不绝的说开了。原来我被迷昏以后,秦承志拿走了我所有的东西。这时候手机一直响个不停,一开始他们摸不清楚状况都没有接,后来看了我手机里的短信,大致上明白是怎么回事以后。刘裕景居然直接和秦承志联系上了,这个刘裕景一开口就说自己想要下斗,而秦承志打什么如意算盘我完全没看懂,他居然一口应承下刘裕景想下斗的要求,并且安排他和我一辆车。 正文 第215章 多了猪队友 我听到刘裕景说完来龙去脉,想杀他的心都有了,别人唯恐避之不及,他却硬要往上贴。 刘裕景看到了我身上的铁链,居然没有流露出吃惊的样子,大约已经知道我身陷囹圄。 刘裕景在车上对“皮夹克”问东问西,一开始我以为“皮夹克”会恼,但是刘裕景一个劲的吹捧他。反倒让“皮夹克”有些得意洋洋。别看“皮夹克”已经到了成熟大叔的年纪,可是谁不喜欢被人赞美呢?看起来人的共性都差不多,喜欢他人赞美胜过他人的实话。 不过刘裕景的恭维我见过,很是蹩脚,之前他在我一身是泥水的情况下夸赞我漂亮。不过,“皮夹克”对刘裕景这种睁眼说瞎话,漫天毫无边际的吹捧似乎很是受用。兴许是他当千年老二当惯了,有个人能当这么多手下的面吹捧他,他很高兴。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皮夹克”在刘裕景的再三吹捧下,开了金口,告诉我们这一次要去大雪山,还告诉我们登山服、防寒服、帐篷这一类都已经托运,而装备有专人负责秘密押韵。我们现在别说是工具、武器,几乎是空手去那边,只因为怕路上有人查到。 刘裕景又提出要看看真正的倒斗的装备,“皮夹克”告诉他,装备和枪支弹药由哑巴负责押送。这次的行动一共分为三批人,到时候都会汇合到一处。 听到柳昭也会来,我悬着的心居然略略放下了。刘裕景更是高兴的差点没把车顶给掀了。 面包车载着我们一路颠簸驶上了高速公路,在高速公路上“皮夹克”终于再刘裕景的再三赞美他英明神武之后,终于答应解开了拴着我的铁链。 刘裕景说了,“皮夹克”这么厉害的大人物怎么会抓不住我这么一个小丫头,况且拴着链子被人瞧见很不好,怕惹出麻烦。“皮夹克”想想也对,就解开了我身上的铁链。 不过也不是所有人都欣赏刘裕景的夸赞,副驾驶座位上的男子就很是不满,只说他呱噪惹人厌烦。不过这里说话算数的显然是“皮夹克”,“皮夹克”没让刘裕景闭嘴,他就可以一直讲下去。 在车上的交谈中,我们知道“皮夹克”姓程,络腮胡管他叫“程哥”。 看着刘裕景说了这么多,我忍不住问他:“能给点吃的吗?我饿了整整两天了。” 刘裕景容光焕发的递给我一个大面包,我猛地咬了一口,几口干面包猛地吃下去,差点没噎死我。“水。”我含糊地冲刘裕景嚷着。刘裕景急忙给了我水壶,我还从未见过刘裕景如此殷勤的模样,简直赶上以前他对齐雨箬那般鞍前马后。他的表情更加像是出门捡了钱包一般喜气洋洋。 别人是有奶便是娘,他竟然有斗就是娘。 看着刘裕景在一旁嬉皮笑脸,可我却牢狱加身,我都存了杀他的心。可又杀不得,只能看着他干瞪眼,差点没被面包噎死。 “皮夹克”风度很好的对着怒目的我点头,“钟小姐,路上要辛苦一点,到了地方我们会给你吃饱喝好的。” 我勉强挤出一脸的笑容,只是不想让自己的处境更加糟糕而已,看上去反倒是比之前更加友好:“不辛苦,就是远水救不了近火,现在肚子就饿了,谁知道要开到什么时候才能吃饭。” “皮夹克”坐在我和刘裕景的中间,所以他越过了“皮夹克”的肩头,朝我挤眉弄眼。 见“皮夹克”没说话,我又笑着道:“反正现在我们都是一条船上的人了,彼此之间是合作关系,我希望你能少对我隐瞒,告诉我,我们要去哪里,好叫我早点做心理准备。我一个女孩子胆子小,就怕临时才知道,别把我活活吓死啦。” “皮夹克”打了一个哈哈,皮笑肉不笑,脸上的几条皱纹更加明显刻着冷酷,“钟小姐和我们不是一条心,我怕早告诉你,你吓得逃了,到时候再抓你,大家都要多费手脚。” 听到他公然把我当成囚徒,我脸上肌肉抽搐,懒得和他装假笑,“唉,没想到你还是信不过我,你们这么多人看着我,我插翅难逃。大哥,你对自己的实力有点自信好不好?”我说的是真话,我逃不了,也没想过要逃。 刘裕景一脸的讨好,简直成了摇尾乞怜的小狗,他说:“我和你们总是一条心的吧?以后我替你们看住钟淳姐姐,看她往哪里跑。我宁愿第一个当狱卒,只是这监狱在哪里还是烦请告知一下。” “皮夹克”摇摇头,道:“不着急,到了你们就知道了。” “呵。我看你们是根本不知道吧。”我说。 “皮夹克”看看我说:“钟小姐想用激将法还是太嫩点,安心吃你的面包,我们还有不少路要赶。离下一顿饭的时间还早。” 更加让我噎住的事情还在后头。我正吃着干面包,忽然听到前面的司机“络腮胡”说:“程哥?少爷这次也要去?” 少爷?莫不是说的是那个猥琐的富二代——秦子涵? “是,少爷坐客机与我们汇合。”“皮夹克”程哥回答到。 副驾驶上的男子突然兴奋地说:“咱们这一次下斗要带这么多女人去,倒还是开先河,头一遭啊。” “皮夹克”程哥拉警铃似得清了清嗓子,余下的几个人也就不再议论这件事情了。 我没弄懂怎么回事,这里不是只有我一个人是女的吗?这帮人一提到秦子涵就说会有很多女人要跟着来呢,难道秦承志专门培养了很多女人去倒斗?一直到我们到达集合地点的时候我才明白,这么多女人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第一眼就觉得秦子涵是个色鬼,这在于他看人的眼光,一个男人看人,如果看男人的眼光和看女人的眼光完全不一样,上来就看胸的,十之八、九是个色鬼。 面包车在火车站门口停下来,“皮夹克”告诉我们要坐火车。司机“络腮胡”调转车头离开了。 正文 第216章 寻常工具,不一样的刺激 “什么,坐火车?现在可是春运啊,哪里有车。”刘裕景很吃惊,他大概以为盗墓贼会有更加带劲的交通工具。 如今的时间段已经是春运的尾声,各地回家过年的人们都在往大城市赶,而我们却是要往偏僻的地方走,所以反倒很空。 我们要坐的车上现在上座率不足八成,但是和我们反方向的火车上,像沙丁鱼罐头一样挤得都是人,连走道里都站满了人。 “皮夹克”一伙人倒是什么都没有说,但是刘裕景指着我们要坐的绿皮车说:“我们就坐这玩意去倒斗?” 他这么一说,连“皮夹克”都忍不住要骂他,“不能小声点,废话这么多?” 我望着左右一长溜的绿皮车,都十几年没坐过这种车,毫无疑问这是春运的加班车,只有在这个时间节点上才能坐到的车子。 “还不如坐汽车呢。”刘裕景在我边上咕咕哝哝的。 我心里也犯起了嘀咕,如果赶时间干嘛不坐飞机呢?秦承志这老家伙不会连差旅费都要这么节省吧。 绿皮车上没有空调,而且窗户还能打开的,车里的空气污浊,所以我打开了一点窗户。 “皮夹克”一直都能警觉,虽然他人坐着没动,但是我看见他眼角的余光一直都在扫着车厢里。在我看来这次的行动除了参与者和秦承志几乎已经无人知晓,已经算是万无一失了。 火车从我们所在的城市出发,加速以后就掠过了一片片的田野,近郊的白色塑料大棚在车速下渐渐变成一个个白色的影子。 一个半小时以后到达了下一站,火车要在这一站停留五分钟,上车的时候我看见这辆车的终点站是开往四川--阿坝,但是不知道“皮夹克”会不会让我们中途下车。 “姐姐?”刘裕景伸头探脑的叫了我一声。 “怎么了?”我从窗外荒凉的景色中回过神来、刘裕景坐在我的对面,“皮夹克”坐在我旁边,一排三个人的座位我被挤在最里面。 还以为刘裕景能有什么高论,原来是问我要不要闻闻橘子皮,他怕我晕车。 就在这时候从我面前的车门了上来五个男人。“皮夹克”像是座位上有刺一样突然蹿了起来。不但他站起来了,连他带着的那帮弟兄也站起来了。 “撤。”在我还没有搞清楚怎么回事的时候,“皮夹克”拉着我就往我们后面的那个车门退,像是准备要跑路。 我和一脸震惊的刘裕景交换了一个眼神,看来他也不知道突然发生什么变故。 刚退了没两步,后面的车门又上来一群人,和前面上来的人一样都是年纪较轻的男人。看架势是想把我们都堵在里面。 我们一伙人都被围在狭窄的火车过道里,进退两难。 突然,之前面包车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年轻男子,猛然拉开了车窗,就这么跳出去了。 原本坐在位子上的其他旅客都纷纷站起来看他跳窗户。 我正愣着呢,突然人一轻,一阵飘忽,就被扔出了车窗,绿皮火车比较高,我摔下来的时候翻了一个跟头,还没站起来,就见刘裕景也摔在我边上,他当场痛叫连连。 “皮夹克”突然把我从车里面扔出去,一定事出有因。 果然,我一抬头,他们一伙人已经越过车窗,全部都翻车窗跑出来了。 “皮夹克”抓着我的衣领把我拽起来,在挣扎间我看见刚上车的人都从车门里撤了出来,朝我们追击而来。 我们一群人沿着铁路的枕木一脚高一脚低的逃窜,后面十几个人还在穷追不舍。 大家从车站的围栏里钻出来,连一向多嘴的刘裕景也没功夫问到底怎么回事。“皮夹克”他们各个都神色严峻,健步如飞。 火车站的人都吃惊的看着我们,有几个手快的家伙还纷纷举起手机对我们拍照。这是明天要上首页头条的节奏啊。 我一扭头,火车站的警卫也加入了追赶我们的大军,三伙人就在车站的南广场上你追我赶。“皮夹克”领头跑在最前面,他猛地一个急转弯拐进了一条排满出租车的小路上,警卫们见我们已经离开了火车站,追了几步便放弃了,他们很快被后面一伙人超越。 我和刘裕景跟着气喘吁吁,而且我又被“皮夹克”拖着,几步一个踉跄险些摔倒。我忍不住,怒道:“别他妈拽我,我自己会跑。” 即便是用尽了吃奶的力气,后面那伙人和我们的差距还是在逐渐缩小。 火车站基本都建在郊区。我们跑过一条小吃街,就到了边上的田野里,又翻过一个田埂,在没有人的田地里,那伙人终于追上了我们。 那伙人既然能够过安检,想必也是没有带武器,可是他们人很多,人数超过我们两倍。就算我们一个人能打两个,人手也不够。 “皮夹克”眼见周围都是农田没处可以躲了,大吼一声:“兄弟们,给我上!”就和追我们的十几个人干起架来了。 追我们的人拿出准备好的绳子,看样子是打算活捉几个回去。 我早就已经跑得喘不上气,“皮夹克”冲过去打架的时候,他刚一松手我就一屁股坐地上。 “皮夹克”上去一脚就踹翻领头追得最起劲的小子,那小子被他使狠劲踹了一脚,捂着肚子向后倒下去半天没起来。原先坐副驾驶上的那个看起来阴森森的年轻人也不是吃素的,一拳下去就见血,直接上去就打断了对方的鼻梁骨,一下鼻血喷的到处都是。 一阵拳脚横飞,地下的人倒了一大片又都迅速爬起来加入战斗,田地里扬起很大的尘土,就看见曾经在面包车上坐在我后面,那个铁塔般魁梧身材的男人,扛起一个对手就往地上摔,把那人摔的直翻白眼。 一眨眼“皮夹克”已经放倒了两个人,他们四个人被团团围住,余下的十几个追兵都不知道该怎么出手,许是刚才“皮夹克”他们下了死手,一下子把对手都吓住了。 正文 第217章 群殴激斗 双方僵持着。“皮夹克”四人背靠背转着圈,而围住他们的人也在逆时针转圈,双方都在找破绽好下手。 二话不说上来就往死里打,我在一边都看懵了。 “姐姐。”刘裕景站在我边上小声说:“你说,他们那么多人是不是来抓你的?” “可能吗?”我白了刘裕景一眼,“他们追的是秦承志的人,你没看到现在那些人都没正眼瞧上我们一眼。他们自己的恩怨,让他们自己解决好了。” 刘裕景说:“姐姐,那你希望他们谁赢啊?” 刘裕景的心还真是够宽的,还有空问谁输谁赢呢。 如果“皮夹克”他们输了,那我们这一次可就没法下斗了。现在这些人功夫没注意我们,等他们打赢了,准会以为我和刘裕景其实是和“皮夹克”一伙的。 “当然是带我们下斗的人赢,否则你怎么下斗?”我信口胡诌。 我把话说太早了,围着“皮夹克”中的人不知道谁喊了一句:“抓住他们带的那个女人!”人们都是这样,总喜欢捡软柿子捏。 外圈的人呼啦一下子都散开,全都朝我扑来。一向落拓不羁的“皮夹克”看神情明显有些慌了。 不过这也给内圈的人一个机会,那伙人向我扑来的时候浑身都是破绽。“皮夹克”四个人中一个,从后面一把勒住其中一人的脖子,而“皮夹克”像铲球一般把他前面的人铲倒了。 刘裕景这时候跳到我面前,大叫道:“姐姐不用怕,我来保护你。”他话音未落就被迎面而来的一个毛脸大汉挥动拳头打倒了。 远处的“皮夹克”抡圆了胳膊打倒了一个穿蓝色衣服的男人,来不及再去细看其他人在干什么了,刘裕景倒了以后从右前方又冲上一个人,想要抓住我,我尖叫着弯腰躲避。 那个穿牛仔服的男人一把没捞住我,又是一拳补上来,臂膀都擦到我头发了,差一点就打中我了。 我抽空看了一眼,刘裕景还在地上挣扎着没爬起来,不过远处的“皮夹克”一伙人已经成功绊住其他人,显然是他们占上风控制住了乱糟糟的局面。 “牛仔服”对我纠缠不休,他那张月球表面一般不光滑的脸近在咫尺,我对着他那张坑坑洼洼的脸就是一拳,正好击中他的下颌骨。 这一拳打中他,痛得我差点没有背过气去。力的作用是相互的,真是一点没错。我甩甩手,手真的好疼。 “牛仔服”用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又朝我扑来,他劈头就是一掌。我一个拖泥带水的侧手翻勉强让了过去,但是被他壮硕的身体撞倒。这时候,刘裕景在后面拉了那个“牛仔服”一把,我才有机会重新站起来。 他很快甩掉了刘裕景的手,又是一拳袭来,我好不容易避开但是他脚下使了一个绊子,我没注意,一下子摔了一个狗啃泥。 他狞笑着一手按住我,一手朝我抡出巴掌,正手、反手几秒钟内好几个耳光,抽得我眼冒金星,嘴角流血。我只觉得喉头一阵腥甜,有什么东西,感觉是一股热热的液体顺着我的食道流进我的胃里。 原来是我的鼻血流得一塌糊涂。 这时,我面前凶狠的“牛仔服”突然仰头向后倒了下去,原来是“皮夹克”及时赶到,他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半块方砖对着“牛仔服”的后脑就是一下,直接把他打晕过去。 我爬起来一看,原来他们已经结束了战斗,四个人打十几个居然还打赢了。这一场群架来势如山雨欲来风满楼,去势也如同夏天的雷阵雨,十分快速。 “皮夹克”命令手下人把还清醒着的对手都用绳子捆起来。捆完那些人。我们就扔下他们不管了,统统夺路而跑。 一直跑到一个村子的附近,大家在停下来休息。我这一路鼻血流个没停过。 我连打带跑,累的上气不接下气,等在原地站了几分钟才缓过劲来,鼻血一路横飞也顾不上了。 “皮夹克”喘着粗气对我说:“你捏着鼻梁骨下面一点,轻轻捏,微微低下头,血一会就能止住。”他挥手叫余下的几个人都靠过来。 我照做了,看了一下对面的其他人,每个人都有些挂彩,“皮夹克”嘴角、额角有些撕裂,渗出来一点点的鲜血。副驾驶座位上的那小子,整只右手都红肿起来。最惨的居然是刘裕景,衣服被扯得乱七八糟,他一只左眼被打的高高肿起,眼睛完全睁不开,眯成一条缝隙,嘴角、嘴唇都破了,手上也尽是青紫。 刘裕景看到我看他,挥舞着自己羸弱的拳头,极度兴奋地说:“真他娘,刺激!太刺激了!从来没这么刺激过,喔!” 我不理那家伙,捏着流血的鼻子,瓮声瓮气地对“皮夹克”说:“这是怎么回事,我们刚出去就被人打了?!当初秦承志只说是去倒斗,可没说还要带打架的。” “皮夹克”刚刚把气喘匀,正弯着腰,其他人也都看着他,等他发话。 他直起高大的身子,笑了笑,说:“让钟小姐见笑了,还连累钟小姐遭殃了。” “你还是叫我钟淳吧。”自从被秦子涵叫过钟小姐了以后,我有点膈应小姐这个称呼,“到底怎么回事,他们是什么人?为什么一上来就追着我们打?他们想干什么?” “搞什么!这次的行动怎么会泄露的?这群人什么来头像是专门等着我们。”副驾驶座上的那个小子也是一脸愤怒的看着“皮夹克”,看起来他们似乎都不知情。 “皮夹克”程哥拍拍身边的弟兄说,笑道:“别生气,我也是头一回搞这么狼狈。这群人为首的以前和我打过照面,是秦爷的对头。” 原来是秦承志那家伙的死对头,他纵横这么多年,有几个对手要搞他的人也是很正常的事情。看起来,这件事情似乎和我没关系。 副驾驶座上的那个小子也是没明白,忙问他是怎么回事。 正文 第218章 阴阳怪气 “皮夹克”刚喘匀了气就抽起烟来,“秦爷的队伍里怕是有内鬼,悄悄把风声放了出去,否则这么隐秘的事情,怎么会被对头知道。” 我挥手驱散他们抽烟的烟雾,发现气氛一下子变了,除了“皮夹克”以外其余三个人都用怀疑的眼光打量我和刘裕景。 “皮夹克”猛抽了几口烟,摇摇头,说:“不可能是他们,他们也是今天早上刚刚知道的。” 副驾驶座上的那个小子说:“几个人知道我们几天出去,要坐这趟火车?” “皮夹克”皱着眉头细想了一下,道:“除了这里的你、我、少爷、秦爷、阿珞还有哑巴提前知道以外,其他人都是今天早上才知道的。” 原来柳昭也提前知道,看来他的处境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糟糕。 这些人里面除了阿珞我没见过,其余都见过面,秦承志父子完全没理由把这趟行踪的火车时刻表告诉别人。会不会是柳昭呢,他一直都想阻止我去斗下,会不会是他把这个消息告诉秦承志的对手。他可以不用说具体的干什么,只消把我们会上那趟火车,我们没法带武器的事情告诉别人,自然有人想要截住“皮夹克”这伙人。这样既能阻拦我去,又不用他自己出面。 有内鬼把我们出去的消息透露给对手,这几天我的人生过的真是太有刺激性了。 他们确实一头雾水,可我的心里暗暗打鼓。 副驾驶座上的那个小子,恶狠狠地把烟头扔到地下,说:“让我知道,非得弄死他不可。” 我嘀咕了一句,“对,就像弄死林建明一样弄死他。”我这一句声音非常轻,但是足以让站在近处的“皮夹克”听见,其实我就是有意让他听见的,我很想知道林建明到底是谁杀的,会不会是秦承志的人杀的。 “皮夹克”瞪着我,说:“你为什么会认为林建明是我们弄死的?” “看起来你知道我的同学林建明啊。” “皮夹克”倒也坦荡,似乎不打算隐瞒我,他看了一眼旁边的三个人,说:“实不相瞒,我们这些人一直以来都授命监视你,所以我们对你很熟悉,这一次才会让我们陪你去。” 这一回轮到我吃惊了,没想到“皮夹克”出乎我意料的坦诚。看样子这些人应该监视我很长时间了,我居然一直都毫无察觉。 阴阳怪气的小子说:“是啊,没有比这更加无聊的任务,看一个瘦弱的丫头每天到哪儿买菜做饭和什么人见面。除了林建明,我们还知道经常来找你的张仪。”其余的二人都点点头,表示同意监视我是一件很无聊的事情。 “不过,你为什么会认为是我们要杀了林建明?”“皮夹克”突然目光如炬地看着我。 因为你们要他手里的手机,但我把话咽进肚里。不论是秦承志还是秦子涵或者我面前的几个人压根都没有提到过我爸手机的事情,按照秦承志的秉性不可能对这事情毫不上心。难道他们都不知道我爸爸的手机从墓道里被我带出来的实事?他们从没提过,是因为柳昭刻意向他们隐瞒了手机的事情?哑巴偷偷调查来龙去脉,是于出什么原因才扣下了手机。 这个念头在我脑海里转了转,我不敢作声。一抬头“皮夹克”还在瞪着我,我心虚的低头,不过又马上把头抬起来,说:“想必你们也知道林建明已经死了吧。”林建明的死讯是直接上了新闻的,他们既然监视我很久就不可能不知道。“你们这群人心狠手辣的,有什么事情是做不出来的,杀了林建明也不是没可能的事情!” “你!”副驾驶座上阴阳怪气的人往前垮了一步,“皮夹克”为防止我们起冲突,赶忙拦住他。他依旧笑笑,说:“那天我们的人只看见你从小巷子里仓皇而逃,然后他就死了,怎么能说明人是我们杀的。我看你跑得这么慌慌张张,说不定人还是你杀的。杀人总是要有个理由,你说这是为什么呢?” “你狡辩而已。”我略带怒意。 “呵呵。钟小姐,以你现在的处境,发怒对你没有半分好处。”“皮夹克”轻笑,“杀人是件很麻烦的事情,没有足够的理由和好处,为什么要给自己招惹这样的麻烦?对于人命案子警方一向查的很紧,一旦沾上甩都甩不脱。除非我们有十足的把握不会被人发现这个人是因为我们而死,否则绝对不动手。”“皮夹克”信心满满,几乎可以把他的话看作是一种承诺。 副驾驶座上阴阳怪气的人对着我讪笑,“你该不会是担心我们把你给做掉吧,我倒是很想这么干。真搞不懂秦爷为什么会你让来。你看你,一点用都没有!” “皮夹克”拍拍那个副驾驶座上阴阳怪气的人,说,“走吧。我给秦爷打电话,让他调车来接我们过去。” 没多久车就来了,这次不是面包车了,而是两辆小轿车,一辆大众,一辆稍微好点是奥迪,都是黑色的看上去不怎么起眼。 我和刘裕景还有阴阳怪气的那小子坐在前面的奥迪上,而“皮夹克”选择坐在后面一辆车上。也是“皮夹克”认为这样安排是在照顾我,让我做好的车还让刘裕景坐我边上,其实我真的不想和刘裕景坐在一辆车里。 车上了有简易的医药包,我的鼻血已经止住了,我们自己包扎伤口,还没等我给自己涂上药膏,用冰敷一敷被打肿的脸颊,刘裕景又开始呱噪。 他不留余力的赞美副驾驶座上的那个小子的功夫好,还打听他姓什么,何方人士,连是否婚配这种问题也要纠缠不休。 副驾驶座上的人自然不理他,一直摆着一张阴沉沉的臭脸,但是刘裕景丝毫不放弃,他的特长就是死缠烂打,热脸贴别人的冷屁股。 副驾驶座上的那个小子骂也骂了,就差没跳起来揍他了,可是完全不管用。 正文 第219章 阿珞 最后他阴森森的脸实在绷不住了,只好说自己叫,吴牧之。 吴牧之,起这么有文学水平的名字,有点让人难以置信。 面包车一路向西北驶去,我们几乎没有在城市里停留,大部分时间都是在标着数字和字母的公路上行驶,休息的落脚点也很隐秘。 这一次我们和秦子涵汇合的地点,我就完全搞不清楚在哪里。我们坐的汽车驶下了高速公路,又左拐右拐,在土路上走了很长一段,开过看上去悠久年月的石桥,最后到了一个小镇上。 我望着车窗外荒凉的景致,问:“这是什么地方?” 吴牧之避重就轻,只说:“我们落脚的地方。” 野狗们在路边不受干扰追来逐去,许多商铺都铁将军把门,刘裕景想买一件防风的棉服,因为他出来的时候太兴奋有些东西都没有带齐,但是没有一家店是营业的,小地方就是这样的,不过完正月是不会有人开门营业的。 我们的汽车驶过二十来栋灰白的水泥瓦房,那些盖着三层小洋楼的房子几乎都没有人居住。这个地方像打过仗一样,很荒凉,却再也没有女人穿着黑衣服悲哀的凝视着远方,等待家里的男人回家——推算起来,这里不论男女都上大城市打工了。 车子行驶进一个很普通的院子,外面看起来和左右的民房差不多。要说有什么不同便是院子前面有一个小巧的花园,而城市里的人们都会在自家屋前种一些小菜。 在我们一路坐车坐到腻味的时候,秦子涵所坐的飞机早就到了。见到我们的时候,他正在别墅里和女人**。 面包车还没有停下,秦子涵就从里面出来,还搂着一个女人。这里人不多,想必也没有晚间的娱乐设施,所以秦子涵自备了娱乐项目。 秦子涵穿着白衬衫、带着拉链的咖啡色夹克、戴着黑领带,看上去是来这里谈生意而不是准备去倒斗的。他大笑着欢迎“皮夹克”他们的到来。 而他搂着的是一位不亚于我见过的任何美女的漂亮女人。你若见到她会不由自主的赞叹,真是漂亮。 她有一张让人人都羡慕不已的锥子脸,光滑的苹果肌,精致的秀唇,笔直的鼻子,一双杏核大眼。看她的穿着少,这么冷的天几乎是能露则露生怕别人看不见她引以为傲的小蛮腰。丰满的上围和纤细的腰肢形成了明显的对比。 我路过她的侧面这才发现了一些端倪,她的下巴有些不太自然,脸上的山根部分有些高出皮肤。看来是一位人工美女。我暗自笑了一下,不知道斗里的粽子会不会喜欢吃她玻尿酸注射过多的脸,或者会不会因为吃过她注射硅胶的脸和胸而被毒到失去攻击力。 美女看到我注视着她,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我在秦子涵打算和我说话之前就进别墅。原本坐在副驾驶座上那个长得毫无特色的吴牧之跟上了我,大约是怕我借此机会跑掉。 我直接进入了门厅,并且不打算逃跑。其实我本来就打算和秦承志的人下斗,只是他过早的暴露了自己的嘴脸,我也就顺水推舟。其实,他不必如此心急的,我早就对找我爸爸的事情没辙了,全靠他提供的线索才能大致上了解到底怎么回事。 也许一切真的如张珏所说,秦承志谁都信不过,所以才会把事情越弄越复杂。秦承志不论是继续假扮好人,还是露出真面目做恶人,这个斗我一定会下的。 我已经打定主意到斗下以后紧跟秦子涵,只要他没危险,我就不会有危险。虎毒不食子,秦承志是不会让自己的亲生子去犯险的,除非这个儿子不是亲生的,而真是隔壁老王的儿子。 我踏进别墅,看见在光滑的白色墙壁上,挂着不少牛头和鹿角,照得通明的展示柜里摆放着瓷瓶和陶器。其中有一件陶器有些格格不入,是一个外形抽象的小人,长着巨大的**骑在一头长角鹿的身上。 “皮夹克”和秦子涵在外面说话,刘裕景在一边巴结,而其他的人有的在联系、打电话,有的在把车里的东西卸下来。从别墅的一个角落里,我听到一个很有威慑力的女人声音在说话,“把你的那些玩意都给我拿开,如果我再看到你把这些东西放出来在别墅里乱爬。别怪我下手不留情!” 房门“嘭”的一身巨响合上,似乎这个女人的手劲不小,然后伴随着皮靴走路的吧嗒吧嗒声,一个劳拉式的美女,二十八、九岁的女人从二楼走下来。首先映入我眼帘的是一头俏丽的短发。 她穿着黑色的皮衣、皮裤,明显让人看得出她有很优美的肌肉线条,左胳膊的内侧有些微微向外打开,如果猜的没错,她习惯把便携的小手枪放在左侧的腋下。她居高临下的望了我一眼,也没有说话,就走下楼和刚进到门里的“皮夹克”打招呼。 “皮夹克”情切的称呼这位颇有风情的女人为“阿珞”。原来这就是他之前提过的阿珞,还真有几分气势。 但是我身后的吴牧之却说:“郑姐好。”她颇有威仪的微微一颔首,算是打过招呼了。 看起来他们彼此都认识,而她应该也知道我是谁吧。 我们在别墅里休整,除了吃晚饭的时候我被允许出来和别人一起吃晚饭其他时间我都在房间里看电视。我的处境虽然说不上好,但也不能算是幽闭,而刘裕景获得的待遇和我一样,我们都不被允许走出别墅的范围。刘裕景要么在三楼的游戏房里打桌球,要么就是缠着每一个愿意理睬自己的人,求着他们讲盗墓的故事。 先入住的阿珞和我一个房间。 初次见面,我叫她为郑姐,不过她打量了我,说:“你叫我阿珞也行,我看你也有二十多岁了,叫我姐,都被你叫老了。” 不论多么凌厉能干的女人都怕被人叫老,阿珞也是一样。 正文 第220章 神秘人 自那以后,我和她基本说不上两句话,她总是晚上一进房间就睡觉,而白天不知道她去哪里、干什么,从不见她白日里进来过。 除了和我一起来的面包车里的那几个人,先到的除了他们口中的郑姐、秦子涵和他那个小蜜——丝丝,她人如其名整天打扮的像是盘丝洞的蜘蛛精一样,天天在别墅露大腿和后背。另外,还有一个男人,但我从来没见过他。甚至在吃饭的时候都没见过他,他的食物有时候都是秦子涵亲自送上去的。 一楼是客厅、厨房、餐厅,二楼都是客房。三楼是书房和娱乐健身的地方。我和阿珞住一间,秦子涵和那个丝丝住在一起,而“皮夹克”与自己的两个手下——一龙、阿彪挤在一起。只是有一个房间的门我从来没有见过它打开过,二楼的第三间。我们刚来的时候阿珞就在和屋子里面的人吵架。 这一间屋子必然是住着人的,人数上应该只有一个人,可以从饭菜的量上来判断,我曾经看见过秦子涵打发“皮夹克”一日往里面送过两顿饭菜,我甚至还留心过,拿出来的饭菜剩余多少,只能看出来屋子里的人吃得很少。 有一回我吃了饭上楼,路过二楼第三间房间,突然听到那个住着神秘男人的房间里传来声音,似乎是古怪的低声吟唱。那声音听上去在念经,但又不是经文,像是拗口难懂的咒语。打那以后我每回走过那个房间的时候都会刻意的放慢脚步,听听里面有没有不寻常的动静。 来这里第三天的中午,别墅里的人不知道都干什么去了,偌大的别墅空荡荡的,我一个人闲来无事就在里面瞎转悠。 走到二楼的第三间房间,突然里面传来了压低嗓子的争吵声,我刻意放轻了脚步,听到里面有一个陌生男人的嗓音说:“我只能做我能够做的,不是万能的。”这嗓音轻柔的划过耳朵里,渗到心间好像有一种魔力。 秦子涵闷声闷气地问:“你有多少把握?” 那个入耳让人感觉如沐春风般的嗓音说:“我要看了才知道。” “真不知道我爸养你这样的怪物有什么用!恶心!” 那个人倒也没有恼,“如果没有新的命令,你走吧。” 秦子涵用脚跺了跺地面,骂道:“这是老子的房子,我他妈想待哪里就待哪里!” 男子依旧轻言细语,“好,那你便留下。” 我轻轻地趴着门缝往里瞧了,只能看见秦子涵的背影,他刚好把那个说话好听的男人全部挡住,我一点也没看见。 秦子涵的猛然转过身来,我赶紧溜回了自己住的那间,等我再次出来秦子涵已经离开了,而住着神秘男人的房间的门也关的严丝合缝。我推了推了门,已经锁上了。 我跑出去,秦子涵这时候已经在下一层的楼梯口迫不及待的和丝丝抱上了,在互相忘情地啃对方的脸和脖子,当我正打算退出楼梯口,无暇观看他们的激情表演。突然丝丝说:“哎呦,你又去看那个怪物了,身上一股臭臭的味道。” 秦子涵一脸急色模样,说:“宝贝,等咱们这次事情完成以后,我就用火焰喷射器把那个怪物烧成灰烬,然后再往里浇上水泥,让他永远不能见天日。” “讨厌啦。”丝丝娇嗔着说。 两个人搂在一起喘得像得了哮喘病一样,正当我猜测他们会不会在楼梯上就控制不止春光外泄的时候,一个声音不大,但在我的耳边却听上去像炸雷一般的男人声音传来,“你在干什么?” 我吓得一哆嗦,回头发现是“皮夹克”饶有兴致的看我偷窥秦子涵他们。 “皮夹克”说话的声音惊动了楼下扶梯口的鸳鸯,丝丝看到我瞠目结舌地站在楼上,说:“哼,真扫兴。”便挽着秦承志的胳膊扭着腰、踩着细高跟,进房间去了。 “皮夹克”在后面不怀好意地说:“要不要跟进去看看?” 我急赤白脸地说:“我只是路过而已,并非有意偷看。” “皮夹克”没听我的解释,背着手走下了楼梯。突然,他一回头望着还呆立在楼梯上的我,“等哑巴一到,我们就下斗。所以好好珍惜吧。” 我没懂他说的好好珍惜吧,是什么意思。好好珍惜什么呢,好好珍惜这香艳的画面? 丝丝住在这所别墅里已经好几天了,看样子他们也准备带她一起下去,可她娇滴滴的模样好像什么都不会。 来到这个陌生的小镇的第四天傍晚,哑巴还是没有来,可我看他们的神情似乎一点都不着急。 我下来吃晚饭的时候看见长桌上的人都坐齐了。一楼的客厅里暖和的不像话,尽管外面是零下几度的严寒。 有人将客厅隔壁的餐厅里的蜡烛都点上了。我觉得当个有钱人真好,同时也怀疑这帮看上去享受惯了的人还能不能下斗。 长餐桌上每人面前都放置了一个透明的高脚酒杯,杯子里似乎是白葡萄酒。 我下来的时候秦子涵面带微笑地抬头看了我一眼,“钟小姐穿的真朴素,不是黑衣服就是灰衣服,难道你的内衣也是这两种颜色?”他扬手让我坐在他身边的位置,我看了一下,餐桌上已经没有空位置了,如果我要坐下吃饭不得不紧挨着坐在他边上。 我送他一打白眼,默默地坐下。 秦子涵又说:“今天的晚饭很丰盛,你一定很喜欢的。” 我没心情和这个色胚开玩笑,好几天了柳昭还是没来,我总是忍不住在晚上睡觉的时候担心,他会不会在路上被检查出来,或者已经遇到危险。 秦子涵打了个手势让人把音响打开,歌曲缓缓地播出,他问我:“好不好听,喜欢吗?” 我一听是日文歌,我听不懂,往椅子背上一靠,摇头回答:“不好听,不喜欢。” 秦子涵颇有耐心的又让人换了一首,这次是纯音乐,喇叭里响起了山涧淳淳的流水声,接着是十指拨弹的琵琶声,他扭过头去又问我:“江南丝竹,喜欢吗?” 正文 第221章 哑巴归来 我继续摇头,觉得今晚他的态度有些改变,一定有什么大事要发生,我必须随时提防他出招。我违心的说:“不喜欢。” 他伸手想摸摸我的脸,被我厌恶的躲开,我讨厌他对女人的态度,不是玩物就是宠物。 “对了,要不要来点餐前酒?” “不,我不喝酒。” “皮夹克”和褐色皮衣的阿珞正在小声的交头接耳,在他们的面前有一副地图,他们正讨论着地图上的某个点。而刘裕景看样子在这里混的如鱼得水,正和与我们同来的两个手下大声说话。一身红色修身连衣裙的丝丝在一边闷闷不乐地看着自己的手指甲。 我想过去看阿珞面前的地图,但是秦子涵不让我起身。 秦子涵用轻浮的嗓音说:“你一定要喝一杯,否则你会遗憾的。”他将脑袋靠在高背椅上,我能望见他敞开的衬衫下颈部鼓起的条状肌肉。他用吆喝的口吻冲厨房方向喊道:“喂,给钟小姐来一杯。”接着又转过头,对我说:“宝贝儿,你想喝什么?” “我说了,我不喝酒。”我皱着眉说。不知道秦子涵准备出什么幺蛾子。 秦子涵不理会我的不满,自顾自说:“这酒你一定能喝下去。来杯有机葡萄酒?旧世界法国香槟区的香槟或者新世界纳帕谷的白葡萄酒?嗯?” 我扫了一眼周围人,除了丝丝不太高兴,其他人都很兴奋。 “酒的味道好极了,你必须试一试。”他又冲着厨房的位置命令道:“喂!怎么磨磨蹭蹭的!拿个酒杯,再拿个酒瓶,快点!” 有一个人端着酒杯和酒瓶站到了我的面前。 我一抬头发现他真的瘦了,而且穿得不多,脖颈下的锁骨还露在外面。不过他还是那么冷若冰霜。 押送装备过来的柳昭,原来今天下午就到了。 周围人没什么异议,看样子他们早就知道柳昭已经赶到别墅,只有我是最后一个知道。丝丝抬起一直埋着的头,光洁无瑕的脸上略施粉黛,她用一种痴迷的眼光看着柳昭。这也是哑巴和秦子涵关系不好的原因之一,女性大多会失神于柳昭俊俏的外表。 看来秦子涵执意要看一场我和柳昭的好戏,他在全身心的等待着一颗炸弹落到他身旁。可惜他想错了,并不是所有休戚与共的男女都是情人关系。 柳昭还是一副冷淡的形象,我赶紧收回惊喜的神情。他给我倒上了一杯酒,然后放下了酒瓶,转身就又去厨房忙碌了。 “我们会在二十分钟以后吃饭。”秦子涵下令说。 他有意让哑巴去做饭,似乎认为可以借此羞辱他。 “我们明早就出发。”“皮夹克”在结束了和阿珞的交头接耳以后对我说。 “为我们将要去的地方干杯。”秦子涵说了祝酒词,一边举起酒杯。 “干杯。”我们应声说道,人人都举起了酒杯。 餐桌已经布置妥当,在厚厚的玻璃窗外,大自然还在静静地肆虐,房子的隔音效果真好。餐厅里很亲密:烛火、鲜花。在大家沉浸在汤勺和瓷碗碰撞的响声中,我却陷入了心中自明的沉寂中,明天的我又会在哪里呢? 第二天一大清早,我们全部都被提早叫起来。今天是启程的大日子,我猜想自己一定有机会能和柳昭说上几句话,以解我心头的疑惑。 我还是有些兴奋的,虽然前途未卜,无法知道自己会踏上什么样的路。我换上了统一发的衣服,坐在餐桌前,打算在临走前饱餐一顿。 大家都沉默不语,独自低头吃饭。秦子涵亲自给我倒了一碗豆浆,口中说道:“三个女人都穿的一样,倒是显得你颇为秀丽。” 我呸。 阿珞在检查自己的衣服、腰带和随身的物品,听到秦子涵提到自己只是抬头璀璨一笑。而丝丝眉头紧锁压根没听见秦子涵说什么。 随后大家寂寂无声的吃完早饭。秦子涵强行拉着我来到了屋外,我自从进了别墅再没有出过门,终于见了天日,今天却不是一个好天,周围水汽迷蒙,既不见天,又不见日。这样的天气出远门,可算不上是一个好兆头。 秦子涵看看我,说:“真可惜啊。” 我没懂他的意思,什么真可惜,为什么真可惜。但我不喜欢他眼馋的目光,让我汗毛倒竖。 我们离开别墅,走之前众人叩拜了钟馗的画像,保佑我们平安归来。我并没有拜钟馗,其他人也由得我。而秦子涵似乎很虔诚,嘴里一直念念有词。刘裕景颇为起劲大约是图个新鲜。等哑巴拜完我们就上路,他从我身边走过,连看都没看我一眼,似乎完全不认识我。 两辆越野车,都是路虎,三吨重的路上霸主,可以应对许多恶劣的地理环境。另外有一辆皮卡载着我们的装备。一龙和阿彪抬着一个一人多高的大箱子放上了皮卡。皮卡上已经塞得满满的。 他们抓紧时间抽烟,呼出一口口烟雾。身材如同半截铁塔似得一龙,一边抽烟一边还在偷瞄丝丝外翘的屁股。 柳昭是最后一个出的别墅,他刚迈开长腿登上后面那辆车的时候,秦子涵突然呵止了他,“喂,你上卡车去,瘦猴一个人不行。”瘦猴就是和柳昭一起带装备过来的人,一个又瘦又小的中年男人。 柳昭没有申辩,拉开了皮卡的车门打算坐在瘦猴边上的副驾驶的位置,秦子涵又叫道:“谁他妈让你坐驾驶室啊,上去和装备一起。” 大冷的天,皮卡上放装备的地方只有一层篷布蒙着,车子一开起来,四面都透风,冷得不像话。柳昭来的时候就只穿了两件单衣,秦子涵这是存心要冻他。 “你太过分了吧!”我上前一步怒道。 秦子涵冲我挤挤眼,“怎么心疼啦?” “她不心疼,我心疼!”阿珞抱着手臂,走到秦子涵面前,“你就是这么对待为秦爷卖命的兄弟?哑巴多少次拿命在搏,你凭什么给他穿小鞋!”阿珞个子高高,挺直了腰杆在秦子涵面前毫不逊色。 正文 第222章 要去的遗址 阿珞和秦子涵在毫不买账的互瞪,其他人都不敢出声,“皮夹克”赶忙跑来打圆场,他笑的很勉强,脸上的皱褶都出来了,他说:“少爷,你看这么冷的冬天。这么折腾自家兄弟,没必要。大家都要留着体力,准备护你周全呢。” 我还想说什么,却见哑巴垂下眼帘微微摇了摇头,一下子翻身上了皮卡。 秦子涵冷哼一声,搂着丝丝上了车。 外面站着的几个人包括吴牧之都面带怒意。还没到斗下人心就不齐,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 随后,我和刘裕景上了后面一辆车,开车的是吴牧之,副驾驶坐着一龙,最后阿珞也坐了上来。 我们一行十一人终于出发了。 路虎车的底盘很高,我初坐上去的时候不太适应,但是坐久以后觉得还是这车比较舒服,看到的风景都比较远。后排的空间不小,但是车顶上、座位上还要对一些食物、饮用水,所以刘裕景、我和阿珞紧紧地挤在一起。 我偷偷打量了阿珞,她的头发比进来的时候更加短,出发前应该又剪过了,像个假小子一般,不过也无法掩饰她的秀丽。她不施脂粉,倒也别有一番风情。 这个阿珞应该也知道我的一些事情,就是不知道她晓得多少,看样子她和“皮夹克”人都不算坏,不过关键的时刻会怎么样,谁又能知道。 我看她的时候发现她也在看我,最后还是她先开了口;“怎么了,有话直说。” “我还不知道我们在哪里,要去哪里。” 她未做停顿,快人快语地说:“我们现在在雅安地区,马上要进藏。刘裕景没告诉你?我可是看见他问阿彪的。” 雅安,这个名字我总觉得很熟悉,似乎之前有件事情和它联系在一起。不过此刻我更加担心是进藏。青藏高原是个高寒缺氧的地方,气候一向恶劣,我们在这么冷的时候去那里,会更加危险。 刘裕景插了一句,说:“郑姐,我以为姐姐是知道的,我还以为她和秦老板的人比较熟悉。” 这个刘裕景没用的到喜欢说一大堆,这么重要的事情,居然知道了不告诉我。 “要进藏区?我们要下的墓在藏地?”我问。 “没错,就是这样。你听说过古格王朝吗?”阿珞说。 大名鼎鼎的古格王朝,给人留下来很多叹为观止的遗迹。古格王朝的遗迹是一座高原古城,位于阿里札达肥札不让区象泉河畔的一座土山上。王朝的源头可以追溯到吐蕃王朝。在藏传佛教的势力范围扩大以后,国王和佛教首领的矛盾激化,导致战争,最终僧侣们发生叛乱,这个曾经强大一时的王朝覆灭。古格国王从悬崖上跳崖后,古格的百姓几乎被屠杀殆尽,所以后世没有留下古格的后人。古格下的藏尸洞中尸体数万,而当时古格王朝的百姓也仅有十万人。 而古格王朝中流传至今的最著名的要数古格银眼,许多地方都误传古格银眼是壁画,画的正中间是一只巨大的眼球,外面是一圈放射形的图腾,甚至还有人说古格银眼是一颗眼睛形状的装饰品。其实古格银眼只是一尊佛像,古格王朝盛产黄金、白银,在诸多黄金、白银制成的佛像中,其最高成就便是后人给它赋予神秘色彩的古格银眼,这尊佛像头戴化佛宝冠,头生三眼,佛像上有四只手臂,四手各执一件法器。这种美丽的佛像只有古格王朝可以打造。 我说:“当然听说过。” “知道?知道多少?那里可是世界上最神秘的地区之一,里面的秘密可不比楼兰少。在神秘消失的各个王朝中,古格消失于三百多年前,是距离我们的时代最近的。”阿珞笑着说:“我们接下来就要先去冈任波齐峰。” 我很喜欢她的笑,是个爽朗的女子。 刘裕景忙不迭地问:“我听说我们是要去找一样东西?” “对,找一样不属于那里的东西。”我说。 汽车在路上明显颠了一下,我没稳住身体,一不小心撞到一边阿珞的肩膀。 阿珞扶住了我,看着我说:“真不知道秦爷为什么一定要你和丝丝一块去,你这个单薄的身体受得了这么恶劣的环境吗?你看上去瘦小又憔悴,满眼的红血丝,一脸病容。” 没错,这段时间我都是疲于奔命,又心里憔悴,气色自然好不到哪里去。以前好歹我也是个白里透红的妹子,稍微化化妆便是一朵桃花的颜色,现在基本上就是一朵贫瘠土地上的瘦桃花,在没有齐雨箬的帮扶以后更加青黄不接。 我说:“你们的秦爷自然有你们的道理,怎么?他没和你说其中的缘由。” 阿珞坐直了身体,道:“队伍里有队伍的规矩,秦爷也有秦爷的道理,我一向是不该问的不问。我相信其他人也是和我一样。” 如果阿珞说的是实话,以此判断,阿珞在秦承志的队伍中地位不算高,可能没有“皮夹克”高。我们出去的这一对人中,地位最高的当属那位令人讨厌的少爷了,同样下决定的也是他。 至于阿珞说的,相信别人也和她一样不会多管,这,我就不敢苟同,除了我以外似乎没人知道柳昭在偷偷的调查这件事情。 从他和我们碰面开始到现在将近一天的时间我都没有机会和哑巴说话。我被迷药迷倒的时候,手机就被收走了,他们没还给我。虽然都已经见了面,可在这么多人的眼皮子底下想要和他偷偷说上几句话,没可能。 阿珞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我根本不清楚,我不能把自己的情况都告诉她。也许她为人很好,也许她和秦承志同流合污。甚至有可能她在秦承志身边长大,善恶观和我不同。 许是因为我没有回她的话,她又问我:“你和哑巴的关系很好?我看你对他挺上心的,他对你也是这样。我和哑巴认识十多年了,除了小抈,我没见他在乎过谁。” 正文 第223章 莫名少了一个人 我看似漫不经心地说:“为什么这么说呢?” 阿珞朝我笑笑,“女人的直觉而已。” “前面你说,认识他十几年了,那你们是从小就认识的吗?” “是啊。我们从小就认识。我们都是秦爷的干子女,秦爷一直都很器重他,哑巴也帮了秦爷很多忙,是他最得力的助手。” “都是干子女?他有那么多干儿子、干女儿?” “这些以后有机会慢慢再告诉你。”阿珞在一旁说,大有到此为止的意思。 刘裕景今天倒是有些反常,除了开头说了几句话,后来就坐在边上一声不吭。一开始我以为他在全神贯注的听阿珞说话,但是阿珞说完了也不见他插话。我问他,怎么了。他说他太紧张了,但我看着不像。以前一直觉得他傻,但是最近发现他其实有些小精明之处。前几天他刚上车的时候,就替我解了围,让“皮夹克”卸掉了拴在我身上的铁链子。莫非他察觉到了什么? 汽车开了七、八个小时以后,我们停在路边休息,乘着阿珞下去活动,其他人抽烟的时候,我悄悄问:“刘裕景,你怎么了,我看着你很不对劲。” 刘裕景看左右无人,小声说:“你没发现有什么问题?” 我也受到他紧张样子的感染,耳语道:“我没看出来有什么异常?到底怎么了,你快说。” 刘裕景瞪着我的眼睛,脸色铁青地说:“你有没有发现,我们队伍里其实少了一个人!” 我被他这么一说也觉得有些不对,直起身子来查看周围。阿珞在凝望着远处的蓝天白云,这里的天蓝得不像话,可能是因为海拔渐渐变高的缘故,我们离天空更加近了。 秦子涵、“皮夹克”、一龙围在一起抽烟,阿彪在边上给秦子涵点烟。秦子涵见我在看他,对我吹了一声口哨。而丝丝因为怕冷,所以缩在前面的车里。 不远处哑巴靠在皮卡上好像在思考,若有所思的神情,瘦猴抄着手,嘴了哈着气,在看着哑巴。吴牧之正在往皮卡那里走,他走到哑巴面前以后,三个人一起去皮卡的后车厢里检查装备。 连我们在内一共十一个人,没有少人啊,为什么刘裕景一脸惊恐的说少了人? 我回过头看着刘裕景,他还在发抖,我看他这幅样子有些不满,问:“到底少了谁?” “二楼的第三间,里面的男人没有跟着来。” 原来如此,可是这个人没道理还留在那里。他不和我们出来,那他会去哪里? 刘裕景瑟瑟索索,他说:“一开始我也没想起来,总觉得有些不对的地方,可我又说不出来到底哪里有问题。就在你问郑姐,秦老板有多少干儿子、干女儿的时候,我才想起来队伍里少人了。” “少个人而已,没必要把你吓成这样吧?” “你说那人会不会被他们给杀掉了?那人起先一直都被关在屋子里不给出来的。而我和你看似自由,其实也是被关起来的。只不过我们活动的面积大而已。” 这个刘裕景果然不傻,他早看出来我们的队伍有问题,而秦子涵对待我们的态度也有问题,但是他一直没说,找到了机会才和我商量。他推别人及自己,担心我们的下场也会和那个莫名其妙消失掉的人一样。 事到如今我也只好告诉他实话,“叫你别来倒斗是有原因的。因为我是被人迷药迷晕绑到这里来的,铁链子你也看到了,我们会不会死,我还真的不知道。” “唉,都怪我欠考虑,本来想着你的事情和我毫无关系,我还能借你上了秦老板这条大船,还以为可以像他们一样入伙,没想到是上来一条贼船,现在待遇和你一样了。”他有些垂头丧气。 这么说起来刘裕景其实是想借我当跳板联系上秦承志,然后加入盗墓团伙好实现自己的人生目标。 我冷笑一声,“不用灰心,起码我们可以活到找到‘莲花’以前,说不定再在此之前你就能立个头功,比如在粽子的口中救下秦子涵,到时候秦承志一样会收你当小头目。你还是可以实现人生理想,迎娶像丝丝那样的白美瘦,走上巅峰的!” 刘裕景好像完全没听懂我的反讽,还是其实已经听懂了又在装傻。他问我:“莲花是什么?我们倒的东西叫莲花吗?它是什么样的宝物?” 不过我也不需要费心回答他,因为阿珞恰逢其时地上了车,看到我们二人的表情,问我们:“怎么了?” “没什么。”我冲她笑笑。 休息完以后大家继续上路,这一路很是枯燥。 到这里来的每一个人都带着自己的目的,彼此之间的关系复杂的让我头疼。这些人都算不上是绝对的坏人,只是哪些人会对我有利,哪些人会对我有害,统统都是未知数。 我们抵达了狮泉河以后,在此休整了一天。第二天就出发去了冈仁波齐与森格藏布之间的古格遗迹。 一路上我反复的试探阿珞究竟知道多少,但她说,她接到的命令是去冈仁波齐与森格藏布的古格遗迹寻找塔墓,据说有人将那让人长生不老的“莲花”放在塔墓中。我们此行的目的就是找到塔墓。 我又想起二十多年前的那个盗墓贼为什么要把“莲花”偷出来分开放,他的目的无非就是不想让人找到她,使用它。至于为什么会放在墓里,大约因为他是个盗墓贼,所能想到保险的地方大约只有那些个凶险的斗里。他要借那些斗里的机关、粽子保护宝物不被别人拿走。 一个盗墓贼要保护墓里的东西,本身就是莫大的讽刺,让我再一次生出那种极度强烈的渴望,渴望知道他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在渴望的背后依旧了不少隐忧,十年前,我的父亲找了另外一半,随后找到那一半活下来的人陆陆续续**而死。然而,我们如果接触到了这一半,会不会也落得如此下场? 正文 第224章 高原反应和陷阱 如果斗下和“莲花”真的如此凶险,秦承志为什么又会让自己的儿子下斗去,还搭上自己那么多的得力干将。 刘裕景口中“二楼第三间房间的人”,是不是真的被他们悄无声息地杀死了?我的直觉告诉我,那个声音动听的男子并不会就这么轻易地死了,那天的秦子涵只是威胁屋里的人,并不会真的就这么让他死了。我坚信这一点,因为没有用的人是不会被带到这里来的。 到了亚热,再往西就没有好路了,我们车总是开开停停。“皮夹克”为了以防万一还从外面买了不少牧民的马匹。我发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那就是我们没有向导。 没有向导在这种地方是很危险的,我想他们是不可能不知道的,但是倒斗的不比寻常人,总是怕人知道,即便是怕人知道也不能不请向导带路啊。 这里是高海拔地区,气候条件比一般山区还要恶劣,平均海拔四千多米,阳光的照射极度强烈,我有生之年里压根没有被这么强的阳光照射过。丝丝怕晒黑,早早的就把自己包起来,嘴上还带上了厚厚的口罩,不过口罩再厚也挡不住她那尖的可以戳死人的下巴。 我好学着丝丝的样子把所有露在外面的皮肤全部都包起来,眼睛上还架上一副太阳眼镜。即便如此,高原的可怕日光还是照得人头晕目眩,天空蓝的几乎不见一丝云彩。 “皮夹克”早就不穿咖啡色的皮夹克了,所有人都穿上了厚重保暖的登山服。全身光衣服的重量就有十几斤,我和丝丝最先开始吃不消,我一直强忍着,虽然明里是被绑来的,但毕竟是我自己想来的。可是丝丝不一样,进了藏区以后没有平坦好路的地方,我们有时要下来走一段。每到这个时候丝丝就不满意,时常哭哭闹闹的,直到秦子涵扇了她一记耳光。 这时候队伍里的人几乎没有谁是感觉到舒服的,多少都有点胸口发闷,只是每个人程度轻重不同而已。我身边的阿珞就还好,刘裕景自从进来脸色就一直发青。我没有特别的反应,可能是因为我心脏供氧一直不充足。 大家一合计觉得可能是高原缺氧,所以每个人都吃了预备的抵抗高原缺氧的扫罗马布尔,翻译成汉语便是红景天。休息了一天以后,大部分人的脸色都好多了,我们又继续上路。 车窗外都是白茫茫的一片,驾车的吴牧之一直都紧紧跟着前面的车,生怕跟丢了。周围除了雪还是雪,偶然还能看见几棵耸立着无数冰帽霜角的雪白松树。 很快,我们的车爬上山新的高度,连松树都看不到了。满目都是刺眼的白雪,天地间好像除了雪再没有别的东西。 见我一直都在望着车窗外,阿珞打断我,不让我再看。 “为什么?不能看车窗外?” “眼睛一直看着雪,耀眼的反光会让眼底容易出血,到时候你看什么都是粉红的。” 听到阿珞这么说,刘裕景也不敢再往车窗外看,只得端端正正的坐好。 一路上并不顺利,后面的皮卡几次陷在齐腰深的雪里,我们下车推了好几回。 这段时间,我终于找到一次机会和哑巴说话,当时承重最多的皮卡再一次陷进了齐腰深的白雪里,所有人都去推它,横竖就是不动。我借着众人都在往一处使劲的时候,找到了机会。 哑巴早就已经不坐在后面的车厢里而是坐进了驾驶室,必须有人在车上控制车的方向。瘦猴也下去推车,这样我反而能不受阻碍能登上驾驶室。 我所有的问题,憋了一肚子的疑问,有关我爸爸的、有关手机卡、有关莲花、有关这次去的地点,还有路上遇到的事情,甚至还有对他不良处境的关心,想问问他我被迷晕以后你是怎么过的,秦承志有没有为难你,这些话都快从我嘴巴里炸出来了。 然而没想到的是,他望了一眼后视镜,就做了一个尽量小声的动作,随后轻描淡写地说:“你上来做什么?” 我脑子里一下子就充血了,高原反应也起来了,脸腾得就红了,他妈你问我上来做什么,我上来难道是为了和你谈恋爱,还是看你帅!你问我,我还没问你,为什么这么多天了什么都不和我解释,就知道命令我不要来。大家在一个队伍里这么多天,彼此之间连一个眼神交流都没有,看都不看我一眼,好像我们不认识一样。 我很想爆粗,但是看看他的面孔我又忍不住了,每回看到他的脸我都无法生气。我被他把话堵了回去,几乎憋到内伤。看他还是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我咬着牙捡重点的说:“既然‘莲花’分开以后人碰到就会死,那我们这一行人去岂不是都去送死?” “只说十年前挖出来的那一半会死人,这一半要下去了才知道。”他看了一眼后视镜,众人还在齐心协力的推车,秦子涵和丝丝依旧缩在路虎里。 “那你说,我们能不能活着回来。”我问。 “不知道。”哑巴不知道是根本不想回答还是真的不知道,我问问题的时候,他的注意力全部都在汽车仪表盘上。 我最不喜欢他这个样子,我疑题总是得不到回答,这一次我无论如何也要问个明白。我刚张嘴想再问一遍,只见他一摆手,显然让我闭嘴。我立马就偃旗息鼓,闭上了嘴。 他一手把持着方向盘,一只手握着操纵杆,我们的身下突然猛烈地一抖,皮卡开动了。 不用他说我就跳下来车,“皮夹克”正好从后面上来,他用怀疑的目光打量我,这一路上他一直都在盯着我,显然是受到了谁的命令才这么做的。我在他的注视下回到了车里。 虽然顺利开动,但是雪地里的雪窝实在太多了,用眼睛看上去哪里都是平坦的雪路,似乎厚厚的积雪下面都是结实的路面,只有当开车过去的时候才知道下面究竟是什么。 正文 第225章 箱子里的怪物 有些积雪下的路面都是中空的,大雪落在地面上以后,太阳会照耀在雪上,地上的积雪就会融化一部分,等到了晚上,融雪又会结成冰,冰会结成一层薄薄的冰壳,过段时间又下大雪,又化雪,再结冰,周而复始,慢慢变成下面中空,上面盖着皑皑白雪的陷阱。 有的时候这些雪壳会变得很结实,一个人走上去都不会变形,可是汽车就两样了。 皮卡又一次陷在雪窝里,这次更加惨,轮胎都埋下去一半,正当我们打算再推的时候,放货的一个特别大的箱子忽然发出了巨大的响动。箱子里有活物! 那个发出响动的木箱有一人多高,被帆布网固定在皮卡的车厢里,但是经过几次大的颠簸以后,帆布网已经松动,大木箱子已经移了位置。 刘裕景往后躲了躲,其他人还在轮胎那里忙碌着,想把雪扫出来,把皮卡撬起来一点。 我大着胆子慢慢地走到皮卡后面发出响动的地方。大木箱的木板钉的不是很密,木板和木板之间不规则的露出缝隙,最宽的缝隙可以伸进一根手指头。 我往着缝隙里瞅了瞅,里面黑咕隆咚的看不真切。 这时里面突然想起了沙沙声,有什么东西靠近了缝隙。只一眼,就把我吓退了好几步。一个踉跄差点没摔倒在雪地上。 我看到一只蓝灰色的眼睛,眼珠和眼白分明,动物的眼睛绝没有这样的眼白。是个人!木箱子里有个人被关在里面。 大木箱子里似乎响起了毒蛇吐信的声音,嘶嘶声若有似无,这声音顺着寒冷的西北风直往人毛孔里钻,一直刺激到神经末梢皮肤表层。我受了惊吓,大口喘气,镇定住自己,再仔细的听那个声音。里面完全没有了动静。这个声音是有东西在移动。会是蛇吗?可是我刚才明明看到一只人的眼睛在朝外张望。 许是我呆立太久,引起了阿珞的注意,她看到我僵立在当场,忙跑来问我:“你怎么了?” 我有些惊慌失措地指指大箱子,“里面,里面有个人啊!” 阿珞扫了一眼箱子,有些反应过来,说:“没事,是个怪物。” 我摇摇头,解释道;“不是怪物是个人,我看到他蓝灰色的眼睛,这只眼睛上还有一层白色的云翳。虽然皮卡里的箱子光线黯淡,但是我肯定我绝对没看错。” 阿珞刚想张嘴解释,迎面吹来一阵冷风,她只好一只手捂着口鼻,瓮声瓮气地说:“别去管他,我不想把他放出来。” 这时候身材最为壮硕的一龙一溜小跑过来,嚷道:“郑姐,皮卡陷在雪里这下出不来了,少爷说现在就分一下装备,把皮卡空出来,余下的弹药让马匹拉了进山。”说着,他又对着大箱子皱了下眉头,似乎非常忌惮箱子里的人,他继续道:“里面的那个也要放出来,前面的路不好走需要向导。” “好了,我知道了。”阿珞显得有些心烦意乱,甚至是有点害怕。 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那么反感箱子里的人,那人是十恶不赦,还是十分危险? 我们跟着一龙到车队前面去,阿彪和哑巴来来回回抬了几趟把要分的东西都弄出来,期间刘裕景眼巴巴的望着那些装备箱。 秦子涵指使“皮夹克”程哥撬开了箱子,露出了一水儿的黑色枪管。 我往里面望了一眼,长枪管是突击步枪——M4A1,另一边有一个小箱子,里面装的是PPK手枪。其他是子弹、冷焰火、麻醉枪等等。 当今世界的突击步枪分为三大体系,一种就是中国的,还有两种一种俄制,一种美制。俄制的最凸出的便是远近闻名的AK系类,而美制的代表就是M系类。中国的枪虽然也很棒,但是很少能够买得到,几乎看不见走私的。俄制以及美制的枪支流通范围更加广泛。 秦子涵已经率先拿了一把枪在手里,装模作样的瞄准我,我不甘示弱的瞪着他。 “皮夹克”按下了秦子涵的枪管,笑着说:“少爷,小心枪走火,伤了自己。” 秦子涵这才枪口朝下,吊儿郎当地拎着步枪上的黑色带子。 刘裕景特别没出息的眼巴巴的望着其他人拿枪,巴望着秦子涵也能给自己一把,虽然他不会射击。 而阿珞自己从另外一个盒子拿出一把双筒(和谐)猎枪,看起来这是她自己带的乘手武器。她打开猎枪,往里面塞了两颗大号的红色子弹,颇为满意的摩挲起木质枪托。 果然不出我所料,秦子涵没有打算给哑巴一把。秦子涵挑衅似的看着哑巴等着他提出异议,但哑巴一直低着头,没看任何人。 刘裕景凑了上去,眼巴巴地说:“能不能给我一把?” 秦子涵得意的笑了,拎起M4A1随手就甩给了刘裕景、刘裕景像个小哈巴狗似得,双手去抱,他重心不稳,枪是勉强抱住了,但是M4A1少说也有十几斤重,所以他连人带枪,一块向前俯摔在了雪地里,把松软的白色雪地砸出一个人形大坑。 周围人一阵放肆大笑,一龙把枪从摔倒的刘裕景怀里拽出来,说:“就你这怂样,还想要枪。根本就不会打枪,要了当烧火棍使?” 一群人除了我和哑巴没有笑,其他人都快笑趴下来了。刘裕景灰溜溜的从雪里里爬起来抖掉了身上的雪,他脸不知是因为冻的还是因为惭愧,变得紫涨,像一个受冻的白萝卜。 秦子涵从箱子里捡出一把PPK手枪,扔给我,我双手接住,第一次拿到枪,原来枪这么重。单手拿着手都发抖。 PPK手枪,小型自动手枪,主要自卫用。威力和公安现役使用的64式手枪一样。 “钟小姐,给你的。”秦子涵扬扬两条没什么特色的眉毛,说。 我一言不发地接过手枪,快速拉开了枪栓,二话不说冲着秦子涵就扣动了扳机!“咔嗒。” 他望着我突然的动作吓得瞪大了眼睛。 正文 第226章 尸臭怪物 “咔嗒。”手枪里的撞针响了,但是没有子弹射出。 我看到秦子涵的惊慌失措的倒在雪地里的样子,哈哈大笑。总算出了一口恶气。 我收起了大笑,歪着头说:“我知道枪在运输途中都不装子弹的。怎么样够惊喜吧?嗯?” 周围的人才松了口气,秦子涵灰头土脸的从雪地里爬起来一身都是雪,“让开。”他搡开了还趴在他身上保护他的“皮夹克”,怒气冲冲的回到了车里。 阿珞还在捧腹大笑,似乎觉得这件事情很好玩。她抱着猎枪笑起来很爽朗。我心里想,要是阿珞不是我的敌人该多好。刘裕景摔进雪里以后半天没缓过劲来,现在仍旧半跪在雪里。柳昭虽然一直没有任何表情,但是他转身的时候,我看见他嘴角渗出了点点笑意。 “皮夹克”突然隔空把钥匙扔了过了来,我凌空接住。他说:“就麻烦你去开一下箱子,把我们的向导放出来。”他说完冲我皱皱眉头,我看到他沧桑的眉头上,有一个竖着的“川”字。他在责怪我不应该去招惹秦子涵。接着,他又小声说:“这是少爷的意思。” 我捏着钥匙,心想箱子里的人到底是怎么回事?起先我以为他们把他关进箱子里是因为想折磨他,但是后来发现阿珞他们对箱子里的人很是反感,甚至多少有些恐惧,就像恐惧箱子里关着一只老虎担心他随时都会出来伤人。 我挥舞着钥匙,走到无法再开动的皮卡后面,车上的东西几乎都卸下来了,就剩一个孤零零的大箱子还捆在车上。 吴牧之、一龙和阿彪围在路虎边,像是准备看我到底怎么办。他们不断窃窃私语,冲着皮卡指指点点。阿珞也在不远处拎着枪凝视着我,她突然嚷道:“不要怕,要是他敢对你怎么样,我不会放过他。”她举起猎枪瞄准箱子,像是随时准备给箱子里的人来个一枪爆头。 他们的所作所为,更加加重了我的好奇心。我迫不及待想看看,箱子里到底是什么人。 我蹬蹬几步上了后车厢,解开了锁链,但是木板卡在上面,我叫到:“你们来一个搭把手。”可是周围的人不但没有上来反而还往后退却,我回头求助似得望了一眼阿珞,一向爽朗大方的阿珞直摇头。 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人这么可怕,居然没有一个人敢靠近,天冷,手冻得厉害不怎么听使唤。拉拉扯扯用力间我觉得自己的双手怎么钻心的疼,一看才发现早已冻的紫胀,一根根手指像萝卜条似的,我在心里咒骂一声。但仍旧用尽全力揭开了木板箱。 一掀开盖子一股恶臭扑面而来,有那么一瞬间我闻到这股臭味还以为自己是在开棺,尸臭都没这么臭。 木板箱一透光,一个男人往暗影里躲了躲。一阵稀稀落落的响动,他动了动以后污秽恶臭的气息更加厉害了。我胃里瞬间翻江倒海,差点没吐出来,我实在忍无可忍用冻僵的手捂着鼻子。 在箱子找不到光的地方,一张脸缓缓地抬了起来,头微微偏着,一头凌乱的长发中露出一只蓝灰色的眼睛。 “你能出来了吧。”我忍着恶心,在想实在不想拉他一把。 就听那个好听的嗓音说:“我不能见阳光。” 他说话的时候从纠结污秽的长发中露出了很清秀的下巴和薄嘴唇。一阵风吹来,他又往后缩了缩,身上穿得一层一层像兽皮一般的东西,已经脏得看不清楚颜色。整个人就是一堆臃肿的尸块。 “那怎么办。”这下我也不知道怎么办好了,才明白他们刚才表现的倒算全都是害怕,不过,仅仅因为他很脏,也不在于退缩到这种程度。 我把箱子的盖合上,让他等会,我先去问问其他人。 我想找秦子涵也没用,不如找“皮夹克”。“皮夹克”正好在分发弹药,我问他讨了五发子弹,问他:“我把箱子打开了,他说他怕阳光。” “皮夹克”抬眼看看我,说:“你拿衣服给他蒙上,别让他见阳光不就行了,我这正忙着呢。” 都不愿意干的活儿就叫我做。我拿了一件登山服,和一件披风打算给他穿上。 阿珞在后面叫住我,说:“你千万别靠他太近!小心他又使什么花样!” 对于阿珞的警告,我觉得未免有些小题大做了,这个人不就是臭吗,干嘛搞得像对立的敌人一般。屎也是臭的,你还不是一样,每天都要拉。 我那个衣服递给他,木箱子很高,我踮起脚伸着头才把衣服递给他。阿珞在后面发出一声警告的尖叫。不过,我没理会她。 我有了准备,所以伏在木箱上的时候是闭着气的,可是一靠近木箱眼睛没法闭起来,必须睁着的,不知木箱里到底有什么,我的眼睛被刺激的很痛,几乎要留下泪来。在泪眼朦胧里我好像看见一直金色的蜈蚣爬进他的身体里。 那浑身发臭的男人说:“你站远一点。” 我把衣服抛给他,就离开后车厢,跳到雪地上。 我一落地,阿珞便拉着我转圈看看我有什么一样没有。我问:“怎么了?” 她说:“我们回车里再说吧。” 分完装备以后,那个男人浑身包裹的严严实实骑在了马匹上。哑巴和瘦猴远远地骑在后面。我们一行人又上路。 回到温暖的路虎越野车里,刘裕景忙不迭地问阿珞,为什么大家的反应都这么过激,好像很怕那个很臭的家伙。 阿珞说,这个人是五年前秦承志从藏地的雪山深处带回来的,没有人知道他的来头。当时,他会被秦承志的发现,是因为雪山上的秃鹰们成群结队的在半空中盘旋,而成群飞翔的秃鹰下面围着的就是这个人。 秦承志之所以会带上他离开雪山,因为他在出来的时候算过一卦,路上会遇到贵人。信则有,不信则无,所以秦承志顺手救下来这个人。 正文 第227章 矛盾初现 不料才走到半路上秦承志就把肠子都给悔青了。这奇臭无比的男人杀了他一个手下。 没人看见这个手下是怎么死的。这个手下前一天的傍晚,用皮带抽了那个男人一下,当时手指尖就被不明的虫子咬了。第二天一大早就被人发现死在床上了。死状骇人,浑身都是血淋淋的,像被人扒了皮,身上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到处都是出血点,在咕噜咕噜的冒泡泡,就好像尸体没有被煮熟就在内部开锅。 发现尸体的人一看,正有无数的虫子从尸体中冒出头。 当年许多人要求秦承志杀掉他,但是秦承志没有同意,而是把他秘密的安置在雅安附近的宅子里。这些年他从未出过雅安,但是组织里有弟兄下斗中了尸毒,或者被墓道里的僵尸咬了,他都能给治好。 “他可以解尸毒?”我吃惊地问阿珞。如果能求他解了尸毒,再找到齐雨箬和老周,一切都还有可能!我立马感觉到就冲这一点,这次没有白来。 “对,他可解尸毒。他本身就是个毒物,一身都是毒,时常把他的虫子放出来溜达。”阿珞扁扁嘴巴。 刘裕景插话道:“我们刚来那会郑姐你就是在楼上和这个怪物吵架吗?” “是啊。那天我正好看见一条蜈蚣从他门缝里爬出来。”阿珞说。 她再怎么厉害还是个女人。女人天生就对虫子比较敏感,更别说是那种有毒的虫子。 这个怪人一定很危险。但是一想到有机会可以救齐雨箬和周卫国,我的内心立即收到了鼓舞,一路颠簸的劳累也减轻不少。起码眼前有了一丝丝曙光。 我给他送衣服的时候,看见他身上披着很多兽皮,臃肿的堆在身上,在兽皮的下面偶尔看见他的衣裳,似乎是一件藏袍,勉强隐约可见暗绿色的底料。 我问阿珞:“他是藏族人吗?” 阿珞想了一下,说:“不是,从未听说过他会说藏语。他很少说话,你不问他,他就不答。他仿佛从天而降,我们都弄不清楚他是哪里冒出来的。” “这么臭的怪人,谁要和他主动说话。看他一眼都要忍着厌恶。”刘裕景在一边补充。 我感觉这个人并没有柳昭那么冷淡,就冲他刚才看我的眼神和说话的语气。不过就算他比哑巴更冷淡,就算他是个粪坑,为了齐雨箬和周卫国我都得跳。 后来的几天里我一直偷偷观察那个怪人,他始终带着病态,佝偻着身体,不过他从来没有要吸过氧。 我们的车上都带着氧气瓶,一开始进藏区的时候,时常会觉得难受要求吸氧。 在扎西冈的小镇上,我们休息了几天,算起来从我们出来到现在一路休息外加秦子涵拖拖拉拉的行进已经过去了二十余天。有些地方的积雪已经渐渐融化。 现在完全靠着浑身发臭的怪人带路了,他被放出来几天以后,没有刚出来的时候那么臭了。我估计我们已经过了古格遗址,看来我们的目的地并不是阿珞之前说的古格遗址。因为阿珞也不明白为什么我们还要再往西走,再往西就要到克什米尔境内,我们莫不是要偷越国境线? 不料到了扎西冈以后,发臭的怪人又让秦子涵下令往南开了二百多公里。这里的景致突然变得完全不同,路上更加荒凉,周围没有人烟。不断有新发芽的小草,钻出冻硬的土壤。附近的积雪已经连不成片了,只是东一块西一块的堆着。幸好风不大,望向天空是很清澈的蓝。 我们的速度明显缓慢了下来,因为路边出现了从地底下露出的大量木桩,“皮夹克”说有些像是古墓的遗址,据说塔墓就是用这些木桩奠基的。 地貌的变化有时很让人咂舌,这里八十几年前还是水草丰美的地方,现在只剩下一些刺眼的枯草,远方渐渐褪去皑皑白雪的褐色山峦显得分外狞厉诡异,让人不敢多望。 曾经这里气候环境适宜,人们在此留下来灿烂的文明。现在也就剩下这些残垣断壁。每回一说可能有斗在下面,刘裕景就很兴奋从车里跑出来,但是后来又发现不是的。几次一折腾,刘裕景就像狼来了中的山民,不愿意再相信这里有斗了。 我们在荒漠和山里兜兜转转,最后谁都说不清楚究竟到了哪里,这个地方地图上根本没有。为此秦子涵大发雷霆,要教训带路的怪人,但是那个人坚持自己走的路是对的。最后大家面面相觑,谁都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我们已经进入了无人区。车队和马匹一路飞驰在一望无际的荒凉雪原上,气候条件非常恶劣,我为我自己能撑到这份上也是非常吃惊。车子和马队离的非常远,高原上的小种马虽然耐力极佳,但是速度根本比不上路虎越野车,我们的车辆只能开开停停。 进了无人区唯一的好处便是他们不再看管我,因为我一个人即便逃跑,在荒无人烟的地方无水、无食也是死路一条。 丝丝昨天晚上睡觉前已经和秦子涵大吵了一架,这一路上他们吵架的频率越来越频繁。因为她实在无法忍受每天晚上都要睡在帐篷的毛毡上,早上起来又没水洗脸。 睡在帐篷里一点都不暖和,夜里冻得背上的皮都快掉了。丝丝说,在这个没人的鬼地方,吃没吃,喝没喝,她已经好多天没有洗澡了,一到晚上浑身都是冰凉的,感觉自己快死了。 他们吵架的时候其他人都在周围,但是现在完全没有人费心去劝架,连续好几天在没有人烟的地方搜寻,几乎没人再有精力管闲事。连一向爱打圆场的“皮夹克”也只是象征性的发出几声无力的劝解,就由得他们去了。 阿珞一到晚上就一遍一遍的数压缩饼干、矿泉水和各种罐头,盘算着我们可以依靠这些食物和水活几天。到睡觉前还要再数一遍。当丝丝和秦子涵吵到,食物匮乏的时候,吓得阿珞又多数了一遍压缩饼干。 正文 第228章 未知的路线 我一直都很怀疑,秦子涵为什么一定要带丝丝来,原因似乎并不是我一开始猜想的寻欢作乐这么简单。这俩人吵架的时候,秦子涵带出来一句,你以为我想让你来,还不是我爸要你来。更加加剧了我的怀疑,秦承志让丝丝来到底是处于什么目的? 这几天,刘裕景发起了高烧,加上高原反应,思维变得很迟钝,小半天也不说上一句话。阿珞每天都要给他打针。只有当我们发现一些古墓痕迹的时候,趴在车里呼吸困难的他才会来点精神,伸着脖子去看路边。 万幸,刘裕景得的不是高原肺水肿,那是一种低氧环境下发生的一种特殊型高原急性病,多在海拔4000米以上登山后的三小时到两天内发生。刘裕景虽然咳嗽非常剧烈,却没有咳出粉红色的泡沫痰,而且平卧之后可以缓解。如果他真得了高原肺水肿,那绝对会严重拖累我们,因为这种病有一大特点,那就是必须转移至低海拔或者平原以后,症状可以迅速减轻。如果谁得了这种病,我们就不能再带着他在高原上转悠。 伽陵为我们带路,一直都在高山下绕行,虽然要多绕些路途但是不敢贸然上山去。远处巍峨的雪山在蓝天白云下,魅力非凡,是我一生中遇到的罕见美景。 我曾经不止一次的怀疑我们要找的塔墓到底是什么样的,但是一直没人提出疑问,所以我也不好多说什么。从他们几个人的搜寻的样子来看,我们要找的墓似乎非常大,并不是地底下的寻常小墓。因为有一次发现一个未被人工挖掘的墓,但是秦子涵只看了一眼就说不是,据他透出的口风来看,这个塔墓并非寻常意义上的塔墓,而是颇具规模。我甚至怀疑,他们要找的墓压根不再地下,而是在地上。 到现在为止没有任何一个人有过要打盗洞、勘察土层部分的行为,甚至那位箱子里出来的向导都没有叫人往地下探探的意思。 一连几天没有收获,队伍里的人,多少都有些气馁。周围环境,走几步都是山,让人有一种被遗弃的渺小感。队伍里人的话开始越来越少,似乎人人都变成了哑巴,不想理会别人。 我们所做的就是向南走一段,然后停下来,让那位怪向导和秦子涵辨别一下,他们摇头否定以后再往前开。 秦子涵手下的人开始议论纷纷,主要是对秦子涵的不信任,他本人并没有下过很大的斗,但塔墓的信息,到底是方的还是圆的,没人知道,只有秦子涵和那个发臭的怪人知道,可能“皮夹克”也知道点端倪。他们一遍一遍的摇头,说地方不对,却说不出个子丑寅卯。人心在慢慢的流失。 一龙曾经偷偷问过“皮夹克”,“皮夹克”只说到了那里会有不一样的感觉,会让你觉得其实来对了。就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这算哪门子破提示? 不一样的感觉?我现在的感觉就是冷,而且北风吹得很干燥,周围都是荒地,喂马找草都要跑出去很远。难道这种不一样的感觉,指的是我们会到一个类似香格里拉般气候宜人、温暖如春的地方? 最后“皮夹克”也开始动摇,有点不想再漫无目的的找下去了,因为我们遇到一个不可能克服的困难,那就是路虎车没油了。 此刻的我们已经深入喜马拉雅山脚下的无人区。“皮夹克”顾虑重重,虽然路虎是一流的越野车,但是一没有油,路上的霸主也成了废铁。我们把车顶上的物资拿下来,装到马背上,这样人就不能再骑马只能靠脚走。为了保证食物和淡水,不得不舍弃了一小部分弹药。 周围的环境太恶劣了,一旦有什么意外,我们无法快速撤退,光靠骑马,马匹的数量也不够,马匹都是要用来驮物资的。 他对我们说这个话的时候,队伍里的马匹都在拱开渐渐融化的积雪寻找发芽的草根吃。幸好现在已经是初春了,靠着马儿自己找吃的和一些干草,还能应付一段时间。 我们深入雪山越远,供给便会持续减少,食物和水源得不到补充,稍微出点意外,比如遇到猛兽袭击,马匹可能丢失,我们随时都会有危险。 就算按照设计好的完全没有危险的旅游路线,每年都有人走失或者遇到危险从而死亡,何况我们现在一直在无人区瞎转悠。 我们到底还要待几天谁都说不准。因为我们要持续搜索前进,那就意味着我们的旅途是没有终点。 傍晚的时候“皮夹克”和阿珞在篝火边嘀嘀咕咕了很久。其他几个人在篝火边沉默地坐着。晚上的气温还是在零下,所以我们尽量都躲在高起的地垄后面挡风寒。 我先钻进了帐篷里,但是睡不着因为四周都是他们窃窃私语的说话声,此起彼伏。我想到哑巴最近每天都要守夜,这又是秦子涵有意折腾他。 我钻出帐篷,看到哑巴独自一人坐在一边守夜。不论秦子涵用什么方法去折腾他,他从没讨饶过。我走过去坐到他的身边,就像以前我们去靖王墓时一样。 “皮夹克”望了我们这里一眼,但破天荒的没有跟过来,就任由我们坐着。一路上,他不允许我和哑巴私下接触,我猜这是受了秦承志的指派。 我看了一眼黑暗的天空,发觉这片天空美得惊心动魄,从未见过这么美的星空。唯美的令我窒息。我一下子没有睡意,就对柳昭轻轻说:“你好好睡吧,我来替你守夜。” 他真的是很累了,好几日不眠不休,头一歪,眼睛就乖乖地闭上了。 通常,我们无法再赶路的时候就只能歇下睡觉,此刻还不到七点,四周已经一片漆黑。 群星清晰的在头顶上闪耀,周围安静连风的声音都停下。银河瑰丽多姿,周围的星星如棋盘上的棋子,星罗密布。 正文 第229章 欺骗 藏地的星星和其他地方的完全不同,它居然是彩色的,如此璀璨夺目。我的心思全被星空吸引住了。它们散发着迷人的光辉,光芒和魅力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美如天地初开时。 我一边想着心事,一边看着夜空。虽然我也很想睡,但是我更想让柳昭多睡一会。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在我昏昏欲睡的时候,模模糊糊间,身边的柳昭突然推了我一下。 原来有一个人站在了我的面前,我睡着以后醒过来感觉格外冷,直打哆嗦,睁眼一看,居然是那个箱子出来的怪人。 柳昭把我叫起来以后继续垂下头,闭眼睡觉。而我连忙站起来,那怪人说:“跟我来,我有话对你说。” 怪人有话要对我说?我看着他凌乱披在脸上的长发,有点莫名其妙。我除了把他从箱子放出来并且给他一件衣服以后,就再没和他说过话。我们之间没有任何的交流,他被放出来以后一直在前面领头走,我跟在队伍的后面。 我们连照面都没多打过。他怎么会突然间有话要对我说? 阿珞说过让我小心他,他浑身都是毒,一出手就能弄死人,又肮脏发臭,人见人怕,人见人憎。 我刚想说话,气流便自作主张钻进了我的鼻腔,混合着他的一股恶臭。我又把嘴紧紧闭上,想要抵抗他身上的恶臭。 见我不说话,一颗蓬乱污秽的脑袋居然直接伸到我面前,我实在忍不住了就往后退了一步。他一定感觉到我的反感,自觉的拉着一大堆乱七八糟的衣服往后退了几步。但是他那双蓝灰色的眼睛依旧望着我。 “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问你。”他的嗓音有一种神奇的魔力,我不自觉地往前迈了一步。 但我还是没忘记叫哑巴,我拉了他的衣角。柳昭继续头都不抬的,弓腰睡觉,却说:“你跟他去吧。” 柳昭让我跟他去,说明怪人没有危险,感觉无法拒绝他的要求。 我睁大了两只眼睛,像是落网的小动物,和怪人走到高垄的外面。营地里静悄悄的,估计大家都睡下了。 因为秦子涵他们嫌弃怪人身上太臭,所以不让他和我们的帐篷靠的太近。我们休息的地方离得很远,可能走了有十多米远,我才来到他独自生起的火堆边。 他示意我进他的帐篷里说话,我果断拒绝。他又从帐篷里拖了毛毡出来,把篝火烧的旺旺的。 在闪烁的火光下,我问他:“你要对我说什么?” 他似乎无法正常的盘腿坐着,只能委顿的跪坐。也许他腿部有毛病,我不得而知。谁知他一开口就让我大吃一惊,震惊到无以复加。 他说:“受诅咒的黑猴子。” “你说什么!”我瞪大了眼睛,表示难以置信。我身子往前冲了一点,鼻子里又充满了这种臭味。我发现他身上的臭,臭的不寻常,和大粪臭、尸臭都不一样。我往后一让,这臭里面居然混合了药草和油脂的味道。 他也知道自己身上脏得恶劣,自觉的往后靠了靠,看着他连呼带喘的才能挪动身子,好像病得很严重。 我问他:“你有高原反应?还是哪里不舒服?” 他像滩涂中的病蛇,摇头摆尾甩不了病态。怪人摇了摇头,将一双蓝灰色的眼睛转向了我,专注的望着我。 我看他那么脏,还一副有病的模样,内心是十分同情的。我察觉到他瞪视的目光,但我依旧耐着性子,情真意切地说:“你有哪里不舒服一定要早点说,阿珞那里有药,如果你不愿意问她要,我去帮你拿。”我不是白白对他好心,只想着有朝一日若是能找到齐雨箬和周卫国,他会解尸毒一定能排得上用场救他们。纵使他是个怪人,但人和人之间的感情是靠慢慢培养才能来的。 怪人卷缩在一大堆污秽的皮毛中,小声说:“你叫什么?” “钟淳。” 他摇摇头,说:“写下来。” 我摸不清他的意思,只能一笔一划的在沙土地上写下我的名字“钟淳”。 他看着我的名字说道:“钟准。” 我疑惑的望着他,莫非他不识字,我好意纠正他,“钟淳。这个字念淳,淳淳的流水。我妈妈说我生在初春时节,正是小河化冰的时节,河里的冰冻化开,从上游流下淳淳的溪水。” 他仍旧念“钟准。”,并且固执的摇头。 我突然想起,淳也是可以念准的,在古代汉语中,“淳”的读音就是“准”。“淳”在古汉语中的意思就是拿水灌溉田地。现在不管他念什么,我都要顺着他,为这种小事和他争吵不值得。就算处处让着他也无妨。 “钟准,你的父亲是个骗子。骗子!”他忽然轻轻地“呵”了一声,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 从他刚才说的黑猴子来看,他对我爸的事情是知道的,我按下突突跳的心,等他往下说。 半晌,也不见他再开口,我看他一穷二白的样子,真心看不出他有什么东西是能被我爸欺骗的。他没有钱,连件像样衣服都没。莫非我爸骗了他的感情?一想到这个我就有点倒胃口。 我对他眨眨眼睛,刚想开头问他怎么回事。他却又迫不及待的抢先回答:“钟正凯!骗了我的感情,骗了我全部的身家性命。” 这一句话呛得我鼻血差点没出来,我立即说道:“你不要胡说八道,我爸怎么会骗你的感情,还有你这幅尊容!我真心看不出你有东西可以被人骗。你讲话不要太过分了。” 有没有搞错,还全部身价,他的全部身价,是不是能值五毛钱呢? 他粗重的喘息着,明显就是气急了,“十年前,他说要和我做朋友,要把我当真心的好朋友。我才告诉他破解诅咒的事情,如果不是因为他违反当初的承诺急急的解开,我又怎么会中他奸计,被诅咒反噬,不被诅咒反噬,又怎么会弄成现在这样不人不鬼?” 正文 第230章 腐肉、骨头 “十年前?你确定是十年前?”我诧异地问他。 “十年前。” 我盘起腿,苦笑,这个人莫非有精神病,虽然他用肮脏的头发遮住了脸,但我还是看请他部分脸。怪人的面孔很年轻,绝对没有超过二十岁,十年前他几岁的小孩子,我爸会找他破解诅咒? 他说完以后,蓬头散发的脑袋一直在痛苦哆嗦,显然很痛苦。 我强忍恶心,想用手拍拍他,但想起阿珞说,他浑身是毒,我又把手缩回来。我安慰他,”你也没有不人不鬼,就是脏了一点,回去洗洗澡就没事了。” 我听到他在极速的喘息,大约真的动了气,呼吸都紊乱。 猛然间,他伸手扯下了他身上的层层叠叠的兽皮,用很快的速度扒光了自己的上衣。我发出一身尖叫,“你要干什么?” 他扒光衣服以后没有近一步的动作,只是恶臭更加明显了。我定睛一看,我的天! 原来这恶臭是从他身上发出来,他胸口的皮肤已经严重的溃烂,这种溃烂和我以前看到的都不一样,那腐烂的伤口是活的,在不断的抽动,好像一整块腐肉与他合二为一。 烂肉格外恶心。他的胸膛几乎已经完全溃烂,伤口四周的肉,已经烂成了死黑色,还散发着阵阵恶臭,令人作呕。 我不敢多看,就对他说:”你把衣服穿起来,我们有话好好说。”就算心肠再硬的人,看了他这伤口也不忍心再看第二眼。无形中,我已经默认了他的说法。 怪人开始慢慢地穿衣服,一边穿,一边喃喃地说:“骗子。一家都是骗子。父亲是狡诈的秃鹫,女儿是虚伪的狐狸。钟准是个伪善的小丫头,唇红齿白的尽说谎话。” “你说够了没有?要么你把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我,要么你就闭上的嘴巴。”我有点恼火。 我们两个对瞪,越发觉得他就是个疯子。 “他在哪里?”他问我。 “他是谁?” “钟正凯在哪里,我要找到他。” “我爸他失踪了。” 他冷哼一声,“我为了他受的痛苦,他必须知道。” 我问他:”你身上的这些,这些伤口会不会好?”我指指他身上。 “十年来伤口烂了又好,好了又烂,不知道多少次了。”他神情痛苦的长叹一声,“他为什么要欺骗我?我搞不懂你们在想什么,当我搞不懂的时候,我就愤怒,我就要生气。”他挥舞着自己的右手,浑身都在抽搐和痉挛,掩盖在胸前的兽皮松开了,有一样东西一骨碌的滚了出来。我扫了一眼,是一个骷髅头。看头型大小,是个儿童的头颅。 怪人摸索着拿起了白色的人头骨,抱着人头骨,塞进了自己的怀里。如果说阿珞告诉我这个人很危险我开始还不以为意,那么现在我是深切体会到阿珞的感觉。每时每刻都要放一个骷髅在自己的身上,这个人该多么变态。 我看着他,寻思到底怎么办好,我又问了他一遍:“你是怎么知道黑猴子,还有诅咒到底怎么回事?” 他艰难地摇摇头,道:“具体的,想不起来了,我只记得,钟正凯骗了我。” 他好像没有话要再对我说了,我也不想留在他身边,就站起来离开。但出乎意料的是,他突然开口:“我是伽陵。” 我转身就走,不再理他。马上跑回柳昭的边上,我猛吸了一口气,终于可以自由呼吸了,差点没被这家伙熏死。我刚跑到柳昭身边,他就睁开眼睛,抬起头,目光如炬地看着我,“他说了什么?” 我把和伽陵的话重复一遍,柳昭听完以后,把头一垂便又继续睡觉。我被他这样的行为气得几乎呕血,难道我的价值就是帮你传话吗? 真是讨厌的冰块脸,不开化的泥塑木胎。 我大声说:“你要是想知道干嘛不自己去问?” 他如老僧入定般完全没反应。我凑到他面前,问:“你说,伽陵的话可以相信吗?你说,他是不是疯了呀?” 柳昭的反应就像根本没有听到。我知道胳膊拧不过大腿,和他犟是没用的,他可以像以前一样全程不说一句话。 我碰了个软钉子,只好回帐篷里睡觉。 可是这睡觉也没法睡得安生,我有心想着好好睡一觉,别再想这些事情,因为也想不穿,可是我住的帐篷的隔壁又不安生。 隔壁住的恰恰是丝丝和秦子涵。进去的的时候,我借着外面的篝火看见他们的帐篷里像起了风浪一般,整个帐篷都被两人摇的一起一伏。两人昨天还吵架,今天居然又好上了。 我拿衣服包裹住耳朵,但还是抵抗不住丝丝喘得像破风箱一般,这穿脑魔音听着都让人面红耳赤。真不知道别人是怎么睡着的。 喘息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我翻来覆去,最后实在忍不住,就打开帐篷冲外面叫了一声:“谁家生孩子也没叫这么大声,还让不让人睡觉了。”果然,瞬间没了声音,绝对能吓秦子涵一大跳。 没动静以后,我拉好帐篷的拉链,安心的睡去了。横竖一切都有哑巴。虽然他不表明自己,但是依照我的直觉,他绝不会害我,尽管他不信任我的能力。但是正因为有他在,我才说服自己不再害怕。 我们又跟在马队后面走了整整一天,车子坏了以后装备都要靠马匹驮运,人就只能走路。积雪下面便是沙土,一步一滑走得格外吃力。我只能顾上走路,实在没力气说话,其他人也是一样。 伽陵仍旧骑马走在前面,经过昨天晚上的事情,我深深怀疑他的精神是否正常,也许他自己都不知道把我们往哪里带。 “皮夹克”和秦子涵并排走着,“皮夹克”时不时指指不远处的风景让秦子涵看,大有指点江山的意味。 冬天已经走到了末尾,山上高地的植物渐渐生长,植物变得多样。有一种树木看上去与众不同,那就是祁连圆柏,树枝略扭,灰褐色的树皮展开着,枝条却齐刷刷的下垂,婀娜之姿十分醒目。 正文 第231章 空城 “皮夹克”指着远处的柏树说:“少爷你看那里。” 秦子涵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没看见有墓。” “皮夹克”笑着摇摇头,“少爷看这些祁连圆柏,这里的柏树最早见于第三世纪的中期,当时是温带山地森林的组成树种之一。后来随着青藏高原的隆起,气候向寒冷和干旱方向变化……” 我有一句没有一句的跟在后面听着,而秦子涵毫不掩饰的打了个大哈欠,显然不感兴趣。 《诗经*卫风*竹竿》说道:“性能耐寒,其材大,可为舟及棺椁。”千年前,吐谷浑人就开始大量利用祁连圆柏。都兰县血渭一号大墓就大量的使用了祁连圆柏树作为地宫和棺椁的材料。有人通过测定大墓祁连圆柏的年轮,准确地证实了这座墓葬为公元600吐谷浑中期的墓葬。 由此看来,数千年前这里也曾柏树成荫,植被繁茂。它们在这片极端的严寒和干旱的地方顽强生存了上千年。四季常绿,寿命千古。 我遥遥望着远处的崇山峻岭。早春时节,祁连圆柏沐浴在阳关下。已经有不少花骨朵开放了,粉色的花很小但是密集的连成片。每一阵清风拂过,祁连圆柏都会氤氲在如梦似幻的烟雾中,整面山坡仿佛仙境一般。 “祁连圆柏是青藏高原名副其实的长青树。你别看现在这里荒凉不毛,在唐代的时候这里都是祁连圆柏。所以那时的人就地取材用这种圆柏修建陵墓。” 刘裕景似乎听到他说这里地下有墓穴,一下子就和打了鸡血似得,急忙说:“那哪些墓在哪儿呢?在哪能?怎么走了这么久都没有看见。” “皮夹克”扭头看了一眼刘裕景,悠悠地说:“吐蕃内乱以后这些墓大多数就被毁了。” 刘裕景立马就焉了,缩回后排去了。 果然走了没多久,就见到了“皮夹克”说的被毁掉的墓穴。地下支棱出许多木桩,木桩的一边有不少的大坑。这些坑洞都是古墓的遗址。本来这里的墓穴都是深埋在地下,但是由于历经千年,风化严重,许多埋在地下的墓穴表层的泥土已经被销蚀,墓穴就露出地表,留下断壁残垣。 我们走过这片荒凉的虚冢之后,又足足走了一天的路程。来到一座山坡下。 从底下往山坡上看,山坡上有许多洞窟,这些洞口明显就为人工开凿的。 山顶到地下垂直距离大约有七、八百米左右,有一部分的建筑已经被埋在了地底下,底层的洞口仅有一半露在地表,就像一个黑洞洞的大嘴,嘴里面黑咕隆咚的。此地发生过地陷。 到处都是土黄色的建筑群和洞窟。一些尖顶的建筑还可以看出来是寺庙。不少房子只剩下一些半倒塌的墙体,有的就只剩一些土堆。最远的地方又像碉楼一般非常高的建筑,可能是用来勘察远方的敌情,用作保护城市的侦察岗。 远远望去山上的一个个大窟窿,像是巨人张大的嘴巴,在对我们发出无声的邀请。 整个城市建在山上,按照一般古代西域建筑的规律,最上层的应该是王宫或者贵族的住所,中层那座尖顶的大房子便是寺庙,寻常的人家大多住在山脚下。虽然建筑整体变为土黄色,有些地方还覆盖着残雪,但是仔细看仍旧残留着巍峨的气势。 我们在山下止住脚步,讨论要不要进古遗迹看看。这座城市在无人区里,像是没有被人勘探过,说不定有什么遗留的宝贝。 “皮夹克”看了看自带的仪表盘,道:“现在位置是海拔3572米,位于山峦西西北192。3度,地面火山口大约在十公里外。” 阿珞双手端着步枪,问:“我们要不要上山探探?” “皮夹克”和秦子涵询问般的看着伽陵,浑身都被包裹起来的他双目微闭,却摇摇头。意思是这座古遗址并不是我们要找的地方。不过他也没说一定不能进去。 “皮夹克”说:“这座山一眼望去便有数百个洞窟,要是进去一定要花不少的时间,我们还是别进去耽误时间。” 刘裕景脸上立马就写上了失望,他拼死拼活的来到这里就是为了亲眼一见古代的宝物,眼见着都到门口了,却没让进去,沮丧的心情可想而知。 这是柳昭突然开口说:“天色不早了,就算不进去,我们今晚也要找地方过夜,不如就到城里,起码能遮风避雨。”此时日头已经西斜,是应该找地方过夜了,高原上的夜里非常寒冷,没有必要在夜里赶路。 我用怀疑的眼光看着哑巴,以我对他的了解,他可能有别的打算,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热心休息?我的目光正好对上了他的目光,他对我微微点头,又在暗示我什么。 我心虚的望着秦子涵,发现他在盯着哑巴,这家伙狡猾的很。莫不是又要打什么鬼主意。 果然,秦子涵傲慢地摇头,拖着讨厌的长腔说:“不行,不可以,不允许。” “为何不行?”哑巴冷冷地问。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就凭我是这里的头儿。”秦子涵大拇指一竖,指指自己。 刘裕景不耐烦的啧嘴,刚刚听哑巴的话燃起的一丝希望,又瞬间破灭。不等他开口,一旁的阿珞就按耐不住了,说:“我们在这荒无人烟的地方足足走了五天,饮用水是有,可我已经五天没梳洗。最近一段时间这里没有下雨,但你看!这山周围的树木常绿。这城市下面一定有地下暗河,虽然是座废城,但是说不定还有没封死的水井,只要有水井就会有水源。我想进去休息一晚上再走。” 一听阿珞这么说,已经累的睁不开眼睛的丝丝马上附议。 大家都想进城去休息,秦子涵压不住众人,“皮夹克”又在一边打圆场。最后,我们今晚决定在山上的城中夜宿。 大家把武器抓在手里以防万一,都欢喜的上山了。 正文 第232章 尸首 我却望着蹒跚走在最后的伽陵,心想他刚才的摇头,说明这里并不是我们要找的地方,他是如何一眼就能看出这里是不是我们要找的地方。同时更加好奇,我们要找的地方究竟在哪里,到底会是什么样子? 怕被倒塌的房屋墙体砸到,所以尽量找空旷的地方绕行。上到半山腰,眼尖的阿珞就发现了水井,甚至还有打水的吊桶,她立马就打了一桶水上来,用携带的仪器检测,这水可以安全使用。她和丝丝都高兴坏了,就着水洗起脸来。 “皮夹克”用打上来的井水喂马群,马群喝了并没有异常。 不过,高原上水90度就烧开了,我仍旧有些不放心,毕竟人和马是不同的,我又往烧开的水里加了一片消毒片,沉淀以后才敢喝。 发现水是人能喝以后,我却更加好奇,这座城市为什么会荒芜,没有人住。 上到有水井的位置,“皮夹克”又拿出了仪表盘测量,现在海拔已经接近4000米。海拔超过4000米以后人如果长时间处在这样的环境中,对人体有伤害,所以他不建议我们再往上爬,就打算在有水井的地方过夜。 有些人非常遗憾,因为他们想要爬到顶层的王宫去看看。 大家搭好帐篷,生起了篝火。空下来以后阿珞给我们每个人都测量了一下血压,结果我们三个女的全部都得了高原低血压症。 我的舒张压只有47mmHg,而正常的舒张压数值——成人应该达到60mmHg至90mmHg。不过,这样的低血压程度比较轻,而我在平原上的血压就不高,所以暂时没有特殊反应,没有任何头昏、头痛的感觉,还能坚持,只不过稍微跑两步就喘得厉害。 阿珞给每个人都发了复合维生素,虽然不一定有特别大的作用,但是对于一直吃不到新鲜水果、蔬菜的我们绝对有帮助,聊胜于无。 我们没有上王宫,决定住在山腰上。在这片废墟中房屋基本没有完好的,如果一直非常干旱倒不至于对这些建筑腐蚀这么严重,但是这里雨季降水量很大,一旱一湿加剧了建筑的垮塌。在这片废墟之中,已经没有完好的屋舍了。昔日的辉煌都已经化作黄土。人生也是这样百年之后皆是一柸泥土,众人蝇营狗苟所求的不过就是福、寿二字。可以说不腐朽的生命、长生不老几乎是每一个人的梦想。 我们在尚存完好的墙根下支起了帐篷。搭帐篷的时候出了点意外,一龙走的累了,往看似结实的墙上靠了靠,这时忽然一阵响动,一面墙就这么直直的坍塌下来,众人都发出一阵喊叫,急忙四散奔逃,一股烟尘直上半空。一瞬间周围尘土飞扬。 原来一龙依靠的墙体早就已经腐朽,看上去是没问题,但是受到一点外力就立即化作一片尘土。亏得墙壁是朝外倒的,否则离得那么近一龙根本躲不开,非要被砸死不可。 我们只能重新选择了宿营的地点,尽量远离墙根。 高原空气稀薄,我们气喘吁吁的搭完帐篷以后就准备用带着压缩饼干、大米,还有各种罐头以及干菜煮饭吃。哑巴一言不发的用干柴点起火,我们是有酒精炉的,但是为了应对后面未知的情况所以有柴火就用柴烧,用罐头和大米煮了满满一锅肉粥。大家分完了食物,呼呼啦啦地喝了一气,吃了热的食物人也暖和多了,晚饭就这么对付过去了。众人就各自回帐篷休息去了。 丝丝放下饭盒,轻轻一扯我的袖子,低声说:“你和我出去一次,我想上厕所。” 阿珞听见了,也凑了近说道:“我也是,大家一起去吧。” 妹子上厕所一直是个麻烦,好在左右除了我们这些人,再没其他人,所以要想方便倒也容易只要别让他们看见,无须去特地找卫生间,随便找个僻静的地方就可以。 我们三人出了宿营地,在不远处的角落停下。外面天已经黑了,到处都是古代建筑的黑影子,影影绰绰。光源就这么一点,隐隐的从营地透出来。 我背对了她们两个,就听见她们也离开互相隔了两、三米远,各自都在悉悉索索的解开衣服。我也蹲下了。 丝丝在唧唧歪歪地说些,没有厕所真恶心之类的抱怨话。 我没言语,只觉得自己的屁股冰冰凉的。上完厕所以后我赶忙起身并且一边飞快的穿裤子,待我穿好裤子,一条腿刚要抬起来,却感觉到脚裸被什么东西抓住了,沉沉地相当有份量。 我往前拖了一步,有什么东西呼呼啦啦的被我从土里拖出来,我忙低头去看,借着不远处的篝火和手电筒的光芒,赫然看见一只人手从土里钻出来握住了我的脚裸,正手指弯曲,牢牢抓住了我的脚。 我二话不说,拔出随身带着的PPK手枪,朝那只鬼手便是一枪。可那只手却丝毫不愿放松我的脚,依旧抓着。 这一枪声传出好远,惊动了周围的人,阿珞抄起猎枪率先冲到我面前,对着土里冒出来的干尸便是一枪。这猎枪的子弹威力惊人,一枪就在尸首的躯干上轰开一个大窟窿,没有血液流出,只见碎干肉、腐骨飞起来。 身后的男人们大呼小叫的跑到这里来。 哑巴第一个跑到我面前,一脚踩住枯手的小臂,说:“离开!” 我奋力拔脚,挣脱了尸体的纠缠,却没有要逃跑而是退后几步一看,只是一具完整的干尸。 尸体因为脱水变得异常消瘦,此刻看起来宛如一棵树干上生出几个树桠,干燥缩水的皮肉包裹着骨骼,皮肤呈黑色,头还保持着死亡时的姿势微微昂起,大张着嘴巴,双眼外凸的厉害。 都干成这样了,一副枯瘦的骨头,想必是不会再起尸。方才大约是不巧,我一脚踩进了他的手中。 尸身完整,袍子还松松垮垮的套在身上,一时看不出死于什么原因。 正文 第233章 半夜遇小贼 大家见是虚惊一场没什么危险,也就各自散去。 柳昭显得有些尴尬,以他的经验不难看出这具到底是什么尸,但他却一反常态的只顾叫我快跑。 “皮夹克”理解的拍拍他的肩膀,说:“关心则乱。” 柳昭少见的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好像这一切都是我的过错。 他信步走到一边,用随手带着的铲子在地上划拉着,不一会又扒出来一具干尸。他下铲子东探探、西探探,不大功夫找到好几处尸体,全部都是干尸。 其他人都走了,我看他不断的翻出干尸,却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忍不住问:“你要干什么?” 哑巴面色凝重的摇摇头,道:“这里是四峰环绕之地,在堪舆中称之为‘殊缪’。这种风水宝地十分罕见,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伽陵一眼否定这里。” 殊缪地形出自青乌风水学,青乌术,又称堪舆术,为晋仙师所著。世称《青乌术》为风水第一奇书,主要讲风水堪舆寻龙之术,历史上影响巨大,以致“青乌术”也成了风水学的另一名称。“青乌”原本是传说中古代堪舆家的名字,叫“青乌子”,商周时期人。 柳昭的意思是这里的风水极佳,堪为天地之脊骨,为阴阳融汇之所,所以我们要找的塔墓很可能在这附近,可是作为向导的伽陵一进来便很明确的说这里不是我们要找的地方。 我又追问:“这和你翻尸体又有什么关系呢?” “想知道这些人为何横死,是否和该地的风水有关。” “能知道吗?” “现在不知道。” 两句话一说我们就冷场了,气氛随时降到冰点。他一边看着山势,一边嘴里念念有词:“……此龙初发在高山,高处生峰亦生瓣。有瓣须明似幞头,滚滚低来是辊球。平行鲤鲫露脊背,有脚横排入覆笠。若是降楼并下殿……” 他念得这一段,我从来没看到过,不知是哪本古书上的。 我叫他,他也不理,有心让他解释,又怕打扰他。我便只好回营地,没多久柳昭也回来了,看起来神色颇为平常。 还是和昨天一样,我和阿珞一个帐篷,丝丝和秦子涵,“皮夹克”带着吴牧之、一龙、瘦猴挤在一个双人帐篷里,柳昭、刘裕景、阿彪睡一个帐篷。 而伽陵依旧在远离我们的最外围,距离足以远到我们闻不到他身上的臭味,似乎大家从不担心伽陵会被野兽吃掉。用阿珞的话来说,他本身就是一条非常危险的毒蛇。他在最外围,顺带让他看守马匹。马儿倒也愿意和他做朋友,见了他从不躲闪,所以他在队伍除了兼任向导,还负责照顾马。 今天,“皮夹克”和瘦猴守上半夜,而一龙、吴牧之负责守卫下半夜。哑巴终于不用一个人守夜,许是秦子涵觉得都到了这步田地,再折腾自己人也没多大意思。 阿珞每次都先于我睡着,听着她平缓的呼吸,安静美好的侧脸,我的心情却起伏不定。 自从我爸失踪以后我就没有踏实睡过觉,加上齐雨箬和老周,这些石头压在我心里喘不过气来。特别是睡在野外,时不时就会醒来。 在半梦半醒之间,帐篷外忽然传来一连串极其细微的脚步声。 我立即睁开眼睛,原本以为只是“皮夹克”和瘦猴巡夜的脚步声,没想到在篝火朦朦胧胧的光线中,在清冷的月光下,我看见了两个人的身影,正佝偻着身躯,蹑手蹑脚的从我的帐篷前走过。 身影一闪而过,什么人如此鬼鬼祟祟,为什么“皮夹克”和瘦猴一声警告都未发? 未及细想,我悄悄的打开帐篷的拉链,慢慢伸出头去。我窥视到,在一片银色的月光下,有两个身穿与我们同一式样的登山服的家伙正朝山上走去。其中一个人提着一挺M4A1,另一个人拖着一只足可装下一个人的大口袋。 这二人,不是别人,正是我们队伍里的阿彪和刘裕景。他们还能去干什么,无非就是看见附近有庙宇和王宫,想去山上挖宝贝。黄昏的时候秦子涵再三叮嘱入夜以后一定要格外注意安全,不要到山上去,让大家切不可多生事端。 白天人多眼杂,他们没法在秦子涵的眼皮子底下动手,但这两个人自有自己的小算盘,所以打算在大半夜大家都睡觉的时刻动手。 也不知道刘裕景和阿彪是什么时候勾搭上的,居然结伴去山上。阿彪在队伍里寡言少语,秦子涵和“皮夹克”吩咐他做什么,他便做,我也看不出他是怎样一个人。 我悄然潜行跟着他们,刚要张开嘴喊人来抓他们,一只冰冷的手捂上了我的嘴巴,如此悄无声息! “呜呜。”我徒劳的发出几声呜咽。那只细长有力的手却意外的松开了。我扭头一看,近在咫尺的是柳昭的脸。 他的头凑在我的头后面,双眼紧紧盯着前面的两个人,摇了摇头。他的视力和听力都好过我,刘裕景和阿彪都是和他睡在一起,他们半夜里相约出去,免不了被他发现跟上。 他的目光深不可测,说:“别声张,我跟上去。” 我压低着嗓子,“干嘛不声张?” “秦子涵明令禁止不让去,我不想如他的意。” 柳昭和秦子涵积怨已久,可能远在我认识柳昭以前他们的关系就十分紧张。哑巴虽然不会主动去招惹别人,但也不会轻易让秦子涵好过,更加别提向他偷偷告密。 秦子涵是大贼,民间的小东西是看不上眼的,但是刘裕景就不一样了,第一次出来他什么都想要。上次路过地宫凸出来的木桩时,他连木桩都想带回去。 “但是,是伽陵说不让去,怕惊动了寺庙里的神明。” “你信教?”柳昭颇为意外地问我。 “不信。只是伽陵是我们的向导,还是听他的话比较好,这大半夜的,又是在山上,什么事情都可能会发生……” 正文 第234章 佛与恶鬼 “那你留在这里别乱跑。我在傍晚听到山上有某种声音,正想上去看看。”柳昭对我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自己猫着腰跟了上去。 眼见他们三个人越走越远了,我把心一横,也准备跟着柳昭上山去。 这时候后面冷不防,有一个男人的声音:“你干什么?” 我骤然一惊,回头一看是“皮夹克”,这家伙总喜欢无声无息的在我背后。 眼见瞒不住,我只好一五一十的说:“我半夜醒来看见刘裕景和阿彪要上山,正好遇见哑巴。这不,哑巴跟上去看看,我也准备上去。” “皮夹克”眼见左右无人,说:“一龙在睡觉。不如我们也跟上去看看。”他不由分说,拉着我就上了山。“算这两个小子倒霉,今朝叫我撞见,钟淳,你不要说出去,到时候也有你的一份。”他一手提着枪,一手拉着我,跟上了前面的柳昭。 “皮夹克”因为守夜,所以除了手上有枪,腰里还别着短刀,口袋里还装着手电筒。而我出来的匆忙,就带来一把小刀。 哑巴是何等的人,没走两步他就发现后面有人跟着,他回过头来,默认了“皮夹克”带着我的事实,还对我们打了一个“前进”的手势。 一个跟一个就这么上了山。 我小声对“皮夹克”说:“下面的人都在睡觉,这样做太危险。” “皮夹克”自信摇头,“周围荒无人烟,没有野兽,怎么会危险?这里附近空旷,就算有危险,枪声一响可以传出很远,回去救援一定来得及。你别说话,小心,跟上。” “好吧。” “阿彪那小子枉我把他给带出来,上山拿货居然一声招呼都不打,没规没距的还想捷足先登。回去一定要好好管教管教他。” 上山去,拿来的东西估计都是私分的。 月色如洗,亮堂堂的照在地上,看清地上的路几乎没问题。我们在后面一路小跑,再不快点跟上,连柳昭都要跑没影子了。 天空中的月亮大的惊人,连月中黑暗的谷底和明亮的高山部位都看的清楚分明。远处的刘裕景和阿彪两个小小的身影就像在月亮的背景中行走一般。 很快,我们就上到了寺庙的位置,与柳昭汇合了。宿营的地点离半山腰的寺庙不远,也就爬十几分钟而已。前面的刘裕景和阿彪都停住了,正靠着墙根休息。 刘裕景的体力一向不行,何况在高原上攀爬上山费的力是平地上的许多倍。白天走路已经疲惫不堪,晚上偷偷摸摸的行动,一路上都不敢停下歇一歇。周围又是黑影重重,心慌的厉害。所以刘裕景冲阿彪摆摆手,然后一屁股坐地下。 我都已经喘不上气,张大嘴只想咳嗽。但是怕惊动了他们,我只能憋着。 看“皮夹克”的意思,是准备等他们动手的时候抓现行,到时候可不会让他们轻易过关。 两人坐着顺气,也在不断观察周围的情况。 这山上的路只有一条大道可以走,其余区域的道路都被残垣断壁堵上了。 刘裕景和阿彪估摸着够远了,帐篷里的人人应该看不见他们的照明,两人纷纷打开手里的强光手电筒。手电光一阵乱晃,我们急忙找地方躲了起来。 他们顺过气以后,就走进了房舍的废墟中,走起来几乎一步一陷。我们跟在后面也分外吃力,时不时就要在破墙后面躲一阵子再出来。 废墟里到处都是沙砾、瓦砾,要走上去一点动静都没有几乎不可能,好在他们也走得踉踉跄跄,同时带出很大的动静,没得顾上听我们偶然发出的一点声音。我们跟着他们在风化的土堆里绕来绕去。 突然前头的刘裕景大叫了一声,“皮夹克”想冲过去帮忙,哑巴连忙拉住他,我们三人找了个墙壁当掩体躲在后面。 就听见阿彪骂道:“一个小小的麝鼠蹿出来就把你吓得那个熊样!出息!” 刘裕景则诺诺连声,显然吓得够呛。 转着,转着,终于进了山下曾经见过的尖顶寺庙,寺庙的修建要比一般的建筑考究多了,时至今日倒是没有坍塌多少。 这座寺庙虽是依山修建,却不是藏传佛教之中依山而建的经典类型,而是塔寺合一。由于王宫是建在寺庙的上层,说明王宫的地位高于寺庙,故而也不是常见的政(和谐)教合一的国家遗址,或者说在当时该地消亡期间还算不上是一个政(和谐)教合一的地方。 地面上的寺庙只有两层半,原先应该是三层,如今已经沉降足足半层下去。第一层的前半部分大约是门厅,大门外带有遮檐的小平台。 门厅里有四根装饰用的柱子,现在就剩两根,东、西的柱子已经断掉。门厅里没有其他东西,不知道是被人搬走了,还是本来就没有。 我们跟着他们进了门厅。走过经堂,经堂很宏大,大体上能看出有八根柱子,东半部分沿三面墙壁有平面呈“凹”型的须弥座。这种座的外形为上下出涩,中间束腰,并且有莲花瓣为装饰。不过座上的塑像,已经毁坏。 须弥座又叫金刚座,源自天竺,是安置佛、菩萨像的台座。在古代传说中,须弥山是世界的中心,须弥山又叫喜马拉雅山。 须弥座最早出现在我国的北魏时代,云冈石窟就是见证。 后面便是佛殿。一路上墙壁、天花板、门板、梁柱上到处都是壁画。可惜,要将这些壁画从墙上粘下来需要专业工具,我们此行没有带来揭壁画的工具。 这些壁画上的人物都为佛、菩萨、罗汉、护法神等等,各个都是面目狰狞。一般来说地位高的佛、菩萨都画的无比巨大,而地位地下的就画的很小。 这些壁画,画风泼辣,用色强烈。我一眼望去,壁画上一副八臂三眼,缀着满身珠宝的不知道是什么佛,正脚踩着几个小小的恶鬼,那些恶鬼面目焦黑,样子恐怖,在大半夜里分外渗人。 正文 第235章 寺中秘洞 刘裕景和阿彪走的很快,没有理会头顶上绚丽的画面。 整个屋顶都画上了彩绘,虽然已有不少脱落失色,还有一些随着屋顶的坍塌也不见踪影,但是仍旧保留下大部分壁画。 壁画上面应该画了一个佛教故事,可我没时间细看。他们没有看墙上的壁画,我们也无法多做停留。 我对藏传佛教谈不上喜欢,也说不上讨厌,所以了解并不多。知道它又叫喇嘛教,与汉传佛教,南传佛教并称为三大体系。藏传佛教以大乘教为主,其下又可分为密教与显教。教派分为五大流派:宁玛派、噶当派、萨迦派、噶举派、格鲁派,其中还夹杂了本教。一时之间我也看不出这间寺庙属于哪种派系。 经堂过后便是佛殿,殿前有佛橱,上面放着释迦摩尼十一尊小像。里面还有大量的其他佛像摆于此。如今都是东倒西歪,残破不全。到处都是灰尘,他们在前面走出了一连串带着尘土的脚印。 我们一行人跟着他们摸进了大殿,这两个家伙已经被我们跟踪这么长时间居然都没有发现。 大殿里异常安静,我总觉得静得有些蹊跷。明亮如雪的月光从大殿损毁的屋顶上投射下来,屋顶几个大窟窿的下面投射出来的满眼都是亮堂堂的月光。这些光亮和着手电光,把大殿的佛像照得光怪陆离,半明半暗中的佛像愈发狰狞可怕。 他们没有上二层。照此格局来看,二层是法王殿。两人正在殿中打量,商议偷带哪个回去。这时,“皮夹克”突然一身呼喝,饶是和他一起来的我也被他吓了一跳。他叫道:“好啊,你们想独吞!” 刘裕景被他吓得双膝跪地,阿彪也吓得不轻。 不过,阿彪看到是我们以后马上换了一副笑脸,道:“程哥,你怎么来了,原本我还打算寻了宝贝拿来孝敬您呢?是吧?”他斜眼望着仍旧跪在地上的刘裕景。 刘裕景本来就累极了,一直在呼呼喘气,此刻更是胸口剧烈地起伏,我看他的样子像是随时都能昏厥过去。 被“皮夹克”抓了现行,阿彪脸上的笑容非常僵硬。他本来用眼神示意刘裕景接他的话,可刘裕景实在吓得不轻,半晌都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我都替他丢人,就这老鼠胆子还要下斗去盗墓。 我伸手拉起地上的刘裕景,却闻到一股尿臊味。原来刘裕景居然尿了裤子,真的是被吓尿了。 众人见他这样,忍不住哈哈大笑,除了我和哑巴,他们各个都是一副快笑痛肚肠的模样。 被别人一阵嘲笑过后,刘裕景从讥讽里面恢复了一点元气。他和阿彪一起搬动无用的废石,看底下压着值钱的东西没有。 两个人干活的时候都是轻手轻脚的,也难怪,周遭都是安静异常,在寂静的氛围里说话都会不自觉的小声。 这些佛像都是铜制成外覆镀金,体积庞大。我数了一下大约了八尊还放在佛龛上,其余的七歪八倒的摔在地上。“皮夹克”扶正了其中一具佛像,说:“品相倒是不错,可惜就是太大了,没法带出去。” 阿彪说:“再仔细找找有没有小一点的,好带一尊出去。” 进来的时候我看见有不少释迦牟尼佛的小像在比较隐蔽的地方,但我没吭气,横竖都不是我要盗的。 他们七手八脚的清理起了碎石,想从下面找找有没有更小、更精致的。可是这些佛像都如真人般大小,实心铜异常沉重,两个人抬才能勉强抬起来,不可能背着出去。 “皮夹克”看了一眼周围,说:“若是实在找不到小的,那就直接敲一个头带走。” 我以前也听说过不少出土的佛像没有头,是因为盗墓贼带不走巨大沉重的整个佛像,所以不得不敲头带走。 动手简单清理了一下以后,我们数了一下,一共有十二尊还完好。“皮夹克”在拿主意,到底带哪一个价值更高。 突然,阿彪在一个佛龛下面发现了一个拳头大小的洞!我们拿狼眼一照,洞子下面似乎有一个很大的空间。 阿彪拿手里的铲子往下砸了砸,又露出来一个颇大的洞口。洞口的封土一塌陷,里面冲出来一股**的气息。 这些洞口看样子应该是人工开凿的。这地下的洞窟功能各异,可能是藏宝物的,也可能是存放武器。 这佛龛底下的秘洞,到底用来干嘛用的? “皮夹克”用手电筒往里面照了照,似乎有金子在里面闪闪发光。 藏地的文化和我们中原的文化大不相同,我们这里的人很少会在活人待的地下面挖洞窟。可是这里古代属于番地,建筑文化大不相同,也许下面有个藏经洞,或者有一个满是壁画的佛窟也说不定。 “皮夹克”问柳昭:“要不要下去看看?” 而柳昭居然一脸不置可否的模样,倒真是稀奇了,他素来都是目标明确,说一不二,这回居然拿不了主意。 不过我发现并不是他拿不了主意,而是他对于自己决定不了或者下了决定没有作用的事情都这幅态度。 秦子涵的人是不会听他的话,而“皮夹克”的询问也只是处于对同行人的礼貌。他们早就决定要下去了,否则刚才就不会颇费手脚的上山来了。 果然,“皮夹克”一挥手,阿彪就做好了准备。 我看见柳昭的眼神寒气森森,又想起他之前对我说过的,他在傍晚的时候听到山上有某种声音。 我立马阻止他们,说:“还是别下去了,下面黑咕隆咚的,而且我们出来已经很久了,还是见好就收。” 但是我说的话毫无效力,完全就是白说。阿彪一把推开我,说:“小妞让开。”他很不友好的表情冲我一挑眉毛。 柳昭扶住了我,冷冷看着他们。 月光正明,大家又带着手电,照明是不成问题。阿彪已经在腰间套上了安全绳,绳子的另一头牢牢地抓在“皮夹克”的手里。 正文 第236章 入洞巨变 只听得一阵响动,阿彪的下半个身子滑进了洞口。洞口仅有水桶般粗细,阿彪一个人下去就堵上了洞口,他要是再胖一点非得卡在洞口里。半个身子在洞里的阿彪笑着对“皮夹克”打手势,示意他把绳子放松一段,好让他下去。 我对身边的柳昭说:“你为什么不拦着他们?这洞子深浅未知,不应该就这样贸然下去,好歹也应该回去拿冷焰火,或者丢个照明棒下去探探。我总觉得这洞有古怪……” 我一句话还没有说完,进洞才一半的阿彪突然没由来的一声狂叫:“拉我上去!快!”他狂舞着露在地面的双手,胡乱的想要扒住洞口的泥土不让自己往下掉,同时嘴巴张得老大,似乎在为东西而显得惊恐万状。 手里拿着绳子的“皮夹克”一看阿彪脸色变了,急忙拉他上去。 阿彪的眼睛瞪得硕大,似乎下面有一种未知的恐惧正在一刻不停的侵蚀他。“皮夹克”骤然用力拉住,安全绳陡然绷直,却未拉出阿彪分毫。他往后移动身子,半步都无法挪动!显然下面有东西拖住了阿彪! 柳昭已经飞身上去帮“皮夹克”的忙了。我和刘裕景对视了一眼,心中都有寒意。虽然阿彪完完全全的堵住了洞口,我们压根看不见洞下有什么,但是凭我的直接,我觉得坏了。 阿彪的胆子一点不小,以前也下过斗,但此刻他一直在不断的尖叫,连一句囫囵的话都说不出来。 “彪哥,你,你,你怎么了?”刘裕景哆哆嗦嗦地问。 洞里的拖出阿彪的东西显然力大无穷,柳昭和“皮夹克”两个人都拉不住,两个人被绳子带着一块滑倒拖向洞口。本来阿彪在洞口里是下到腰的位置,然而此刻又往洞里滑了十几公分,现在就剩双手和头露在外面。 他不断的发出撕心裂肺般的尖叫,一张脸面色发青,狰狞扭曲,有很可怕的东西在他身下的洞里。 “彪哥,你,你,你怎么了?” “皮夹克”对刘裕景一声狂吼,压过阿彪的惨叫,“你少他妈废话,快来帮忙。” 刘裕景连滚带爬的跑去帮忙,抱着“皮夹克”的后腰,三个人一起往外拖。 我捡起阿彪扔下的枪,对准洞口,准备在他们把阿彪拉上来以后,对着洞里的东西,不管它是什么都要立即给它一枪。 阿彪浑身都在剧烈的颤抖,哀嚎一声高过一声。震得人耳膜发胀,心灵也强烈震撼。 阿彪张嘴吐出一口血肉,脖子上的青筋全部暴起,“它在吃我。”言毕,一口鲜血喷射到离得最近的“皮夹克”身上。他张大带血的嘴巴,流下不少血沫子。 “撑住!我会想办法救你。”“皮夹克”大吼道,他的眼睛也瞪得要出眼眶。柳昭虽然面色不改,但也是异常吃力,绳子死死的勒进他的双手肉里。 “啊啊啊。”周遭只剩下阿彪的惨叫,他的头往后一仰,似乎下面的东西抓住了他后背的部皮肤往下撕扯,他的眼皮都被撕裂,一直扯到眉骨的位置,整个眼珠子都瞪了出来。 刘裕景吓得毫无意义的嚎叫,他一松手,一屁股坐在地上,起不来了。他此刻瘫软在地,使得我们这边的力量更加薄弱,无异于雪上加霜。 柳昭和“皮夹克”失去了一股力量的帮助,被连拖带拽的拉向洞口。眼见柳昭都被拖倒,两人的腿脚一路在寺庙的地上擦出一道长长的痕迹。我见状,连忙扑上去,抓住绳子的尾端,好险,险些差一点“皮夹克”也被拖进洞子里。 “刘裕景!快上来帮忙啊!”我冲后面叫道。 刘裕景吓哭了,瘫倒在地上往后挪,“不不不,不,不,不要。” “皮夹克”暴怒,道:“别指望那个废物了!” 我手里的绳子如有千斤坠,不知道绳子那头的到底是个什么样怪物,力量大的惊人,沉沉的坠在那头,合我们三人之力都无法拉回来半分,只是勉强维持自己不被拖下去。 我们三个人都被猛然加大的力量拖倒在地,一路蹭着泥土往洞口而去。此时已经听不到阿彪狂乱的惨叫了,他喉咙里是发出了“咯咯咯”的响动,是他的喉骨在摩擦发出的声音。阿彪的半身都是鲜血,而且不断有血液从洞子下面喷射上来,喷到附近的地面上。他的下半身怕是要永远的留在洞子里了。 “阿彪!”“皮夹克”痛哭一声,拔出腰里一直别着的刀子,打算挥泪割断了安全绳,以此保证其他人不被拖进洞子。 这时候,手上的力道突然一松,阿彪被我们拖了出来,带出来一路艳红的鲜血。 可惜,阿彪已经不是阿彪了,他胸口以下已经全部不见,胸腔里也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掏空了,仅剩一个空空的头颅,和还在做着挣扎状的双手。他二目圆睁,死不瞑目。 “阿彪!”“皮夹克”惨叫一声,一瞬间眼眶里满是眼泪。此情此景,怎么能叫人不伤心呢。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皮夹克”虽然之前气势汹汹要教训阿彪,但毕竟是自己带出来的人,眼见他惨死,死无全尸,就算是铁石心肠的人都没法不动容的。 我和柳昭都变了脸色,真的有东西把阿彪吃空了。刘裕景还坐在地上,无声的长大了嘴巴,似乎他的下巴也被吓得脱臼了。 我们几个人来不及喘一口气,一只带毛的大手就露出了洞口。 此刻的天空万里无云,月光在夜晚骤然放亮,从屋顶的大洞直直的照向我们。每个人都看见从佛龛下的洞中伸出一只惨白的巨大手臂。 银亮的月色下,清晰可辨它手臂上的白色长毛,那些白色长毛足了五厘米长,手上的每一处都被白毛所覆盖。尖利的指甲上还染了血迹,泛着红色的微光。那只大手刚刚伸出半截到手肘的位置,便不再伸出,而是五指张开,沿着洞口在摸索着。它沿着洞口摸索了一圈,也在打探洞外的动静。 正文 第237章 白毛恶鬼 “皮夹克”收了哭声,目光凶狠地拉动M4A1的枪栓,准备迎敌。而哑巴已经无声地摸到我刚才丢下的阿彪的枪支,子弹上膛。 我心道一声,糟糕! 这个下面的是个什么,看它这样一身白毛,若是白僵尸倒也不难对付,哑巴一个人就绰绰有余,就怕不是僵尸。 这东西伸出手来摸了周围一圈,它知道探知外面的环境,有自主意识,应该是个活物。似乎是更加难以对付的。 我拿起刚才掉在地上的手电筒,按亮了它,拖着刘裕景远离了柳昭和“皮夹克”,我们两个不会御敌,应该先自保不要给他们添麻烦。 刘裕景吓坏了只顾盯着阿彪还剩半截的尸体,脸上依旧挂着泪痕,大嘴半张,看样子哭都哭不出来了,趴在地上任由我拖。 “皮夹克”和柳昭全神贯注都在等待怪物出来,等待机会,好请它吃几个“花生豆”,给予迎头痛击。 藏区的一些寺庙和我们汉族的寺庙习俗完全不一样,他们会在寺庙下修建牢笼,代表着罪大恶极的人被投入地域。久而久之,地下阴气极重,废弃以后说不定真的会引来恶鬼、妖魔之流。 我也想看看这个食人的白毛怪物究竟是什么。可它就是不出来,只顾在洞口附近摸索,似乎在找东西。很快我就,明白过来它在找什么,对它要做的事情有一种抑制不住的恶心。 它摸到了阿彪身上的绳索,拉着绳子把还剩一半身体的阿彪的又拖回了洞口。这一回阿彪的头和手朝洞口,断掉的伤口向着我们。 “嘶。”洞中看不见的东西,撕下阿彪的一只手臂。人死后血液凝固,所以没有鲜血再次喷涌。 “咔嚓,咔嚓。”底下的东西大吃大嚼起来。 这样一来,激怒了“皮夹克”,未等柳昭阻拦,“皮夹克”就冲到洞口,打算对着洞里喂子弹。 “回来!”哑巴发出一声迟缓的警告。 只听一声闷响,寺庙的地面裂开一个大口子,一个披毛的野兽从洞里挤出来,一时间寺庙内尘土飞扬,本来就是在晚上,月光即便再亮也难和白天的日光相仿,黑黄色的灰尘扬起来,周围根本看不清楚。 在巨大的粉尘中,我只能看见一个人影飞了起来,随着一声闷响,落到距离我不远地上,被甩飞出去的是“皮夹克”。 “咳咳。”我从咳嗽声中大致判断柳昭的位置,他正冲着野兽去了。我抓住了身边依旧瘫软在地的刘裕景,却不知道“皮夹克”此刻身在何处。 我挥舞着胳膊叫道:“程哥,你在哪儿?”完全没有回音。却见一个灰蒙蒙的巨大身影冲我这里跑来,突然它低下了头,手在捞什么东西,又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蹿到它的身上正在和他搏斗。如果没看错,此刻骑在野兽身上的应该是柳昭无异了。 我又拉了一把身边的刘裕景,吼道:“你他妈给我起来啊!” 刘裕景的两条小细腿,打着颤,勉强站起来,却听野兽“吼”狂暴的大叫,他的腿立即打晃,又哆嗦着跪了下去。 柳昭手里有枪,却没有开枪,定是怕这里灰尘蒙面完全看不清的情况下,在小小的佛殿里随意开枪会伤到自己人。 刘裕景这家伙怕是完全指望不上了,我只好眯着被灰尘迷住的双眼,在昏天黑地的佛殿里找“皮夹克”的身影。“程哥?你在哪儿?” 这时,“皮夹克”突然说:“别说话,退后面去,我没事。” 好在此时,方才激起的大量扬尘已经慢慢的沉淀,空气中虽然都是浮土的霉味,但能见度已经提高不少。我眯眼看见,柳昭正与怪物斗在一处,他的身影灵活多变,时而隐于白毛野兽的身后,时而又跃于它的头顶,当真是身形变化莫测。 这野兽与柳昭缠斗的时候一直是身体直立,就冲这一点便非常奇怪,它带着柳昭东奔西突,双脚在佛殿里快速奔跑。 这什么野兽?竟会直立行走! 白毛野兽一拳挥去,却打不到柳昭,此时的他已经一个飞身跃起,骑在了野兽的脖颈上,想要借腿部的力量夹断野兽的头颈。可是直立的野兽也不是吃素的,它抡起左掌想要把柳昭扒拉下自己的身体,柳昭双手摁住野兽的头顶,一个鹞子翻身下了野兽的身体,双脚刚落到地上,野兽又是一掌劈来。柳昭跳跃,避开,借机踩上了野兽的左肩,整个动作行云流水。 我知道他这般翻来覆去是在拖延时间,等待屋中的尘埃散去,“皮夹克”捡回枪支。 野兽伸手去捞柳昭,他又辗转腾挪,借着野兽宽阔的背脊滑到了地上,下来的时候借机刺了野兽的后心一刀。白毛怪反手便是一爪,被柳昭利落的躲开。 白毛怪嚎叫了一声,震得屋顶上的土刷刷直往下落,它抓不着柳昭,急得没了章法。便过来要抓我和刘裕景。 我见它袭来,死命地拽着刘裕景往外逃,可这家伙毕竟是个男人体重远远超过我,我拉着他觉得死沉死沉,居然是半步都挪不动。 因为白毛怪来抓我们,柳昭得空歇了一下,腾出手来,对着白毛怪就是一刀,这一刀深深没入刀柄,直接把白毛怪的大脚板钉入寺庙的地上。不过却让自己陷入新的险境,没了武器。 白毛怪又啸叫一声,显然已经被柳昭刺得痛极了,它不顾一切的弯下腰,想要捏碎在地上的柳昭,他还站在地上想把刀拔起,只迟疑了几秒钟,白毛怪就已经抓住了柳昭登山服上的帽子把他提了起来。 他在半空没有着力点,一时居然无计可施,只是双脚踢蹬,不断的挣扎。 “哎!哈!”我使足吃奶的力气狂吼,想要能够吸引白毛怪的注意力,从而给柳昭争取到一线生机,可这却很徒劳,白毛怪发怒红了眼,根本不看我又叫又跳,双手捏住柳昭,只想把他掐死。 正文 第238章 驰援 柳昭用手撑住白毛怪的挤压,从牙缝里挤出:“钟淳!走!” 这白毛怪的力量刚才我是见识过的,如果让它捏碎柳昭,他还能有命在? 我的PPK手枪,出来的时候太过匆忙没有带上,但我绝不能因此至柳昭的生死于不顾,就这么逃走。我握紧拳头,赤手空拳的就冲了上去。刚跑了没两步,就听身后一人爆炸似的大吼。 “趴下!”“皮夹克”突然一声咆哮。 我回头一看,原来他已经踉踉跄跄的站起来,端着枪准备射击。我顺着跑动的方向抱着头就趴下来。 躺下的瞬间,一股携着热量的气流从我的头顶上方飞过,不用抬头就知道是子弹从我头顶上经过。我仰头看去,一梭子子弹打穿了白毛怪的腹部,射出好几个血窟窿。 又一梭子子弹被从枪膛打出,射暴了白毛怪的头颅。它手里还捏着柳昭,只不过此刻已经无力的垂下,接着它双膝一软,向前一扑,倒在了地上。 “轰!”随着白毛怪倒下寺庙都抖了好几下,它终于死了。倒在了我的面前,距离我的头的位置只有几厘米,从它大张流涎的嘴里,一股肉食动物特有的腐臭和着血腥味,熏得我几乎睁不开眼。 柳昭捂着受伤的胳膊,从白毛怪的尸体下爬出来。弄得一身的土和血。 我赶忙跑过去,问:“你的手怎么受伤了?” 他摇摇头,“没事。子弹擦破了手臂。”随后自己就拿刀子割了一段安全绳给自己的伤口扎起来。 这时我才有功夫看清白毛怪的全貌,它很像人,却比人要高大许多,躺在地上可能有两米五左右。赤(裸着身体,浑身上下都是白色的细细绒毛。仔细看五分像人,五分像野兽。一张大脸奇丑无比,就像是拙劣的雕刻师在一块顽石上粗粗地依照男人的雕刻出的外表。 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西(藏雪人? 西(藏雪人又叫喜马拉雅雪人,是一种介于人类和人猿之间的神秘生物,早在1898年就有人追踪过它的足迹。它们周身会因为季节的变化产生两种不同的毛色,一般夏天的毛色是灰褐色,冬天的是白色。喜马拉雅雪人的脸呈深色,没有头发,外形猛地一看酷似猩猩。喜欢直立行走,常到雪山和冰川上活动,身上有一股难闻的气味。据说雪人也有不同的分支,有好几个亚种。在尼帕尔境内的和我们国家境内的外形有不小的差异。 当然,也有人认为,所谓雪人压根没有这回事,只是人们看错了,“雪人”其实是棕熊的一个亚种,只不过因为它们都喜欢直立行走,所以会被人们错看成像人一般的生物。 不过,在民国三十七年,曾有记录证明过雪人杀人,西(藏墨脱县的桑达被雪人抓死,留在他身上的气味,臭不可闻。 雪人被人称为“夜帝”,藏语里叫做“米贵”。 我看了一眼地上的白毛怪,他的骨骼和肌肉看起来都像一个特大号的人类。不知道这个白毛怪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雪人? 柳昭一脚把它踢翻过来,它的胸口有两个小小的乳突,下体的性器官非常发达,还是一只公的。 “皮夹克”拖着枪,一瘸一拐的走到白毛怪的跟前,原来刚才落地的时候,他崴了脚,半天都没爬起来。幸好他在千钧一发之际扣动了扳机,否则柳昭一死,我们搞不好统统都要报销在这个鬼地方。 “皮夹克”擦了擦额上的汗水,对着刘裕景就骂了起来:“你个废物!真没见过你这样没出息的东西,就知道坐在地上哭鼻子,事情还不是你惹起来的!”“皮夹克”死了兄弟,自然有一肚子的火无处发泄。 “好了,别说了。你不是也同意要来的?凭什么就全部怪他呢?如果阿彪不惦记着山上的佛像又怎么会半夜和刘裕景一块来寺庙。”我看刘裕景挨骂的时候坐在地上一句没有吭气,好像全无反应,就忍不住维护他几句。 “谁允许你提阿彪的?”“皮夹克”对我大吼。 哑巴立即回他:“你别对钟淳大呼小叫!” 我看两个男人要翻脸吵架了,连忙说:“算了,是我不应该提的。” “老子憋屈!居然阴沟里翻船!”“皮夹克”骂道。 我们怎么吵刘裕景都没有反应,哑巴也看出来了,他伸手制止“皮夹克”再继续骂。 “皮夹克”一瘸一拐的后退了两步,指着刘裕景,骂道:“你们还护着他。” “别说了!”我叫到:“没看见刘裕景有些不对头吗?” 刘裕景从阿彪死一直到现在都是双眼发直,人完全没有一点反应,好像失去了魂魄。 哑巴伸手在他面前晃晃,刘裕景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皮夹克”也忍不住弯腰去看。刘裕景是完全傻了、痴了。 “皮夹克”忍不住,伸手便是一耳光想打醒他,但是这一耳光像是打在木头上,刘裕景这家伙横竖没反应。 还没有找到塔墓,我们的队伍就死了一个、傻了一个,伤了两个。 “皮夹克”怒道:“就一废物,死了拉倒!” “够了。”哑巴冷冷地说:“想办法把人弄下去,找阿珞和伽陵看看能不能治好。” “皮夹克”无奈的点点头,他刚才太过激动,多少有些不像平时的自己。“皮夹克”回头看着阿彪留下的血迹,痛苦的摇了摇头,他在为阿彪哀悼的时候也不能责怪他把火气全部都发在刘裕景身上。 我们七手八脚的把刘裕景抬起来,正准备下山的时候,突然下山传来了几声枪响! “坏了!”“皮夹克”惊叫一声,“山下的营地遇袭了!” 柳昭立即做出反应,他说:“你带着刘裕景慢慢往下走,我们下山去支援他们。” 他们两个人听到山下枪响,立即握手言和,打算共同进退去山下救援。柳昭抄起地上的枪,大步迈了出去。我望着他挺拔的背影一时五味陈杂。 正文 第239章 束手无策 “皮夹克”把刘裕景往地下一放,几步就跨过障碍物迈出佛殿,此刻的佛殿已经是碎石狼藉。 “好。”我点点头,可惜这时候哑巴已经走出去了,“你们小心。”我在后面补充道。 我遥遥地收回了望着柳昭和“皮夹克”远去的目光,无奈的望着地上瘫坐的刘裕景,怎么才能把这家伙弄下山去呢? 突然听到身后有落石的声音,我回头一看,又一只两米多长的白毛怪从洞里爬出来。 这时候佛殿中传来一阵“桀桀”怪笑,我以为是难听的怪笑,其实是白毛怪看着到自己死去的同伴发出的尖利悲鸣。这一声比猫头鹰的哭号还要难听,我顾不上用手捂着耳朵,一路倒退着想要逃跑。 只见那似雪人的白毛怪物正在俯视地上人事不知的刘裕景。刘裕景不却知道逃跑一点反应也没有。它俯身啸叫不止,好像对地上的人很非常愤怒。 我怕惊动了白毛怪,对着刘裕景小声说:“你快过来啊!快来。” 他依旧痴痴傻傻的呆坐。 白毛怪围着同伴的尸首转了一圈,似在悼念自己已经死去的同伴。它转到屋顶的破洞下方,那里抬头便可见天上的月亮。 它对着圆月悲鸣,呜呜嗷嗷甚是悲伤。 “柳昭!程哥!你们快回来啊。”看到这般恐怖的场景,偏偏能动的就我一个人,我自然急着叫他们回来。 “皮夹克”和柳昭的脚程很快,这时候已经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去了。我连叫了几声都没人应我。我心下一想,坏了,在劫难逃。 我不叫还好,一叫之下白毛怪注意到了我,它几步跑来打算抓住我。我引着它,想把它带到门口,远离呆坐的刘裕景。 我刚才嚷了一嗓子即便叫不来哑巴,起码可以引开白毛怪不让他伤害近在咫尺的刘裕景。 我咬牙切齿的不断咒骂,真是祸不单行。原本我已经成功的引出白毛怪,可是就在我跑到门口转入前面的经堂时,白毛怪又回去找刘裕景! 怎么会这样!刘裕景明明没有动弹,为什么白毛怪还会抛下我去找刘裕景。我定睛一看,原来早就吓得人事不知的刘裕景,尿失禁了,又尿了一地,地上一大滩湿迹。 动物的鼻子自然是比人类的要灵敏,我没闻到,但是白毛怪一定闻到了这股对它来说非常强烈的味道是一种严重的威胁,所以它宁愿放弃追我,改去找刘裕景。 白毛怪围着平躺在地上的刘裕景转了一圈。 我在大冷天里急了一头的汗水,扯着嗓子,撕心裂肺地喊:“刘裕景!你快跑啊!” 他要是压根没动静也就罢了,偏偏这时候意想不到的事情再次发生,他突然一个鲤鱼打挺如同诈尸一般直挺挺地坐了起来。 突然的动作把远处的我也吓了一跳。 刘裕景坐起来以后发出一阵猛烈的咳嗽,都快咳出心肺。 “刘裕景,你快跑啊!”我叫道。 他又躺回地上,倒着气。原来刘裕景刚才并没有吓掉魂,只是因为被阿彪的死去的惨状弄得受惊过度,加上我们所处的高原氧气稀薄,人一直处在缺氧的状态,他一口气没提上来背过气去,才会一时出现刚才那样痴痴傻傻的样子。 我听到他重新躺回去以后,喃喃地叫了一声:“姐姐,我难受。” 齐雨箬曾经和我说过,当你面对很危险的动物时,最好不要有突然的动作,即便是你真的害怕想要逃跑,也不要快速移动,除非你有一定能跑掉的把握。如果你没有把握跑掉,却在这野兽面前突然行动,受惊的野兽一定会暴怒,无异是在加速自己的死亡。 刘裕景突然起身又躺回去,毫无疑问激怒了失去同伴而伤心的白毛怪,它看到刘裕景乱动以后,当下张大嘴巴暴怒,简直暴跳如雷。 根本就没法制止,白毛怪已经抱起了身边随处可见的倒地的沉重佛像,高高举起对着刘裕景的头颅就恶狠狠地砸下去。 可怜的刘裕景连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就被砸得脑浆迸裂。一大片黄色的液体,混合着红色的血液被砸飞至半空。他四肢仅仅抽搐了几下,便没有了气息。脑浆都被砸飞了! 看到此情此景,我一声尖叫都发不出,所有的声音都哽在喉咙里。 白毛怪砸死了刘裕景仍旧不解气,又像玉兔捣药一样,举着佛像对着刘裕景的头一下一下的砸,几下刘裕景的头颅就被捣没了骨骼,变成一滩肉泥,软软的贴在地上。 阿彪死的时候我没有那么恐惧,起码哑巴还陪在身边,加之我和阿彪没有说过话,从亲疏远近上并没有和刘裕景那么亲近。可是刘裕景死去的时候我身边一个人也没有,这才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 我的尖叫都被堵在喉咙口,甚至噎住了思维,我想不出任何办法只能手脚并用的往外爬去。我吓得腿软,好不容易的爬出了门,却忍不住回头望去。 只见白毛怪用带毛的大手撩了撩刘裕景,将他翻了几个身,确定刘裕景是一下都不会再动以后,马上转怒为喜,居然拍手掌以表示自己快乐。然后它弯下腰,抱着已经烂头的刘裕景,把他身上穿得和我身上一模一样的登山服撕去,扯下他胸口的一大块肉放到嘴里大吃大嚼起来。 我边爬边流泪,好好的刘裕景就这么没有了。他至此一生连斗是什么样子都没有见过。要不是我,他也不会到这里来送死。我心里翻腾的厉害,几乎是要痛断肝肠。 我浑身发麻,一时没了知觉。这景象实在太惨了,我不敢再回头看。但是白毛怪啃食刘裕景的那声音还是没有放过我,特别是在那死一般寂静的寺庙中。满耳朵都是白毛怪的牙齿撕开刘裕景的皮肉,啃嚼他的骨头的“咯咯”声音。 我爬过经堂,一路爬出寺庙,幸好白毛怪光顾着吃刘裕景没有顾上我。 正文 第240章 夜帝的眼睛 怎么会这样,刘裕景为什么要受这样的罪过!他又没有干什么坏事,为什么要受如此的惩罚,即便是因为他想要偷寺庙的佛像也不至于会这样的报应! 上天要给人的遭遇,很多时候几乎没有道理可讲。可是刘裕景的一切何尝不是他自找的呢?我曾经多次拒绝他下斗的要求,他却自己找到了秦承志。 这一切归根结底还是我的过错,如果不是我和他联系上了,想要叫他帮忙找齐雨箬,他就不会这样疯狂的找我,最后打我的手机号被秦承志的人接上。真是造化弄人,命运从不由人。 我心中一时五味陈杂,痛苦难安。因与果,果和因,没有那么明显的界限。 正当我稍微恢复了知觉,勉强能够站起来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轰隆隆”的巨响。一排排的墙壁向外倒塌,卷起滚滚尘土。 白毛怪破墙而出,一路压倒无数的破败不堪的土墙朝我袭来。我只恨爹妈少生了我一双腿,两条腿跑得实在太慢。人形的野兽没几步就跑到了我面前,顺爪子就捞了我一把,抓破了我登山服上的帽子,差一点就抓到了我的脑袋。 我抱着头,尖叫:“柳昭!你快来救我啊。” 但是估计此时他和“皮夹克”两个人已经跑到了营地那里,再听不了我的呼喊。 出了寺庙以后道路难走得很,周围都是土坷垃,上山、下山就只有一条道,现在这条路上有白毛怪。我只能往侧翼逃跑,往边上跑是一片断崖式的楼梯,本来这里应该有条通道通往下一级的山街,可是随着长年风化和雨水的冲刷,仅仅剩下一个笔直而且陡峭的坡,那里的建筑早就全部垮塌。望下去,陷落的高度有十几米,我跳下去也是摔死。 我往下看了看,脚下是一片空地,碎石刷刷拉拉的落下,摔在地上,须臾之间就变为粉末。这人要是跳下去,还不立即脑浆迸裂,一命呜呼。 我手上除了一个柳昭他们遗留下的手电筒,再没有任何的工具和武器,我真狠不得扇自己一耳光,原来根本没打算上山的干嘛要上山,上了山又为什么不带把手枪在身上。 身后的白毛怪也看到我站在断崖上,无路可走,似乎也不急着追我,它口水淋漓的看着我。按照之前的所见所闻,通常在这个情况下,它已经扑上来把我给吃掉了,可是现在它为什么站在那儿看着断崖边的我,难道因为它之前吃了刘裕景,所以已经饱了? 我突然想到一种传说,据说在藏地罪大恶极的人会被关进黑狱里遭受刑罚,会有黑火焰灼烧他们,用锯子锯开他们的**取出内脏,骨骼被碾为粉末,等到受刑满了以后再次托生以后也不能变为人身,而是会变成为人形的怪物,只保留最原始的**,比如食欲、**望等等。 我不知道这种说法是不是真的,会不会是人们虚构出来的,只是为了统治奴隶不让他们造反的说法。但是我想到了,据传喜马拉雅雪人极其的淫邪,会将捉住女子圈养起来,以共它们发泄**。 还有一种说法便是,雪人都为雄性,没有雌性,所以要靠人类的女人来繁衍后代。 这些念头十分混乱的在我脑海里转了出来,让我觉得除了毛骨悚然以外还有些恶心反胃。 它依旧贪婪的盯着我,两道目光在月光下雪亮,如同宝石盈盈。原来他们看到的洞子里所谓金子的反光,其实就是野兽的眼睛。 它一步一步逼近我,而我一步步向后退却,已经没有路可以退了,再退我便要坠崖了! 如今只有着一种办法了,如果不冒险试一试,我就只能等死了。 我突然关掉了手电筒,又抬起手对准了白毛怪的双眼,“哒”的一声按亮了手电筒,一束强光直射白毛怪物的双眼。 刺眼的光芒一下刺中了它的双眼,它哀嚎一声闭上了双目。 人在黑暗的地方突然被强光照射到了眼睛,都会下意识的闭上自己的双目,以此适应突如其来的亮光,等再次看清楚周遭的一切,需要好几秒钟,甚至更多时间。比较人类的眼睛,动物的眼睛对光源更加敏感,也正因为这个原因,动物才能在黑暗的夜里看得更远、更清楚。 被手电筒的光直射眼睛,会产生暴盲。所以,我现在用这个方法让白毛怪失去视力,为自己争取一线生机。 白毛怪被我照个正着,闭着眼睛开始胡乱的挥起双臂,一边发出“桀桀”怪叫,看来它暂时丧失了视力。 我心知它很快就会恢复过来,留给我逃跑最多只有五、六秒的时间,过后它便能再次看清我。 我连忙乘着它失去视力的机会,夺路而逃,连滚带爬的跑下山。 跑出去大约三十多米,白毛怪就又重新追了上来。现在它对我是暴跳如雷,直直就追了过来。 我撒开腿没命的跑,惊慌失措的我甚至感觉不到胸闷的高原反应。但是白毛怪的速度和力量是惊人的,没几分钟就又要被它追上。 我们上山的时候是迎着月光上山的,光线还好一点,现在是背着月光跑下山,加上手电筒的光柱随着身体的剧烈跑动,光柱乱晃。此刻我着急害怕,眼前只觉得一阵眼花缭乱,看什么都不清楚。 我被不知道那里高出来的一截矮墙绊了一跤,幸好是及时的趴倒在地,因为此时白毛怪已经追了上来,照着我的头顶就抓了一把,这一下子要是被它抓住,我起码被它拉掉半张头皮。 一阵劲风从我头上过去,一只粗大带毛的手臂擦着我的头皮飞快的过去。好险,只差一点点就被抓到了。 我不敢停顿,四肢并用在地上爬着,爬了好几步才直起身子。没几步,它的一掌从上面而降,我就地一滚,勉勉强强让过去,却被碎石刮破了左肩,一时血流如注,痛的钻心。 正文 第241章 无路可逃 动物的嗅觉要比人灵敏,肩破了以后,我身上的血腥味道简直就成了白毛怪追踪我的定位仪。 我内心一阵战栗,惹不住带着哭腔大叫:“快来人呐,救命啊。”可无人应我。只有营地方向远远地传来枪声。 山下营地的情况不妙,枪声从刚一开始还在寺庙的时候就响起一直都不曾停歇过。他们到底遇到了什么?为什么打到现在还没有结束。 大冷天,地面全都冻得干硬,荒草和残雪也凝成一片。我一路翻滚下了山坡,摔得我晕头转向,伸手在地上一撑,想要爬起来继续跑,却觉得手底下有一样不寻常的东西。随手拿起来一看,原来是一根铁杵。 我挣扎的爬起来,抡起铁杵就往白毛怪的头上砸。扭头却见一道寒光射来,那寒气森森地目光照着人肝胆具颤。 它伸手抓住了那铁杵,须臾间就将铁杵折为两断,单手的力量就大的让人恐惧。 一击没有奏效以后,我不敢停下来再看,赶忙起身再跑,只要能跑到营地附近,让其他人听见我的求救,还有生机。 无奈下山路漫漫,我逃不了几步就要想办法躲一下,它的攻击越来越频繁,越来越疯狂。没多大一会,我的身上就布满了磕磕碰碰的伤口。每次一流血白毛怪都会带着杀意的兴奋嚎叫一番,情况非常危险,若是再不来人救我,撑不了多久哪怕只有一次没躲过,我就要命丧当场。 我一闪身躲进矮墙后面,白毛怪物又轻易撞倒了矮墙,我急的火烧眉毛。不由得再次大叫:“救命啊!”回答我的依旧只有远处的枪声。 我回头凝望,破旧的寺庙还在身后清晰可见,东躲西藏根本没有跑出去多远。密密麻麻的汗珠从我的额头上渗下来,再想不出办法真的要死在这里了。 我只能故技重施,希望可以拖延时间,我打开手电筒又对着白毛怪照了过去。可它却十分的狡猾,同样的当不上第二次,头一偏,居然让过了手电光直射。 我大吃一惊,这一下非同小可,除了完全没有奏效以外,还把我在矮墙后的藏身之处暴露无异。白毛怪合身往矮墙上一撞,压塌了墙体,把我埋在墙里。 一块石头正好砸下来压住了我的脚,我拼命的抽出腿来,可是办不到,只见鲜血染红了压住我左腿的石块,痛得几乎要晕过去。 白毛怪见我被压住了,居然抚掌大笑,那样子真像是一个特大号的人类在鼓掌称快。 它弯腰从地上拾起一块大石头,高举过头便朝我抛来,我的腿虽然被压住了,但我上身还是能动,我贴地闪过,一块大石落在左手边不足十厘米的地方。 白毛怪见我被压住以后仍旧没有砸中我,当即勃然大怒,嗷嗷怪叫,面露狰狞举着一块巨石又走近两步,准备瞄准了再次动手。 完了,一切都要结束了。我和怪物离得如此之近,再想要躲过根本就不可能。 再无计可施,我闭上眼准备等死。 突然身下传来一阵非常剧烈的抖动。 没想到地面竟然毫无预兆的地陷了。 这里的山体地下已经被掏空,挖了千百个洞眼,历经数百年的风化以后再经不起这样的折腾,瞬间便垮塌了。短短几秒钟的时间,周围环境恶化的非常厉害。眼前的墙体,正在“轰隆隆”的向后坍塌,几米之内的石壁、建筑裂成两半,附近的屋顶承受不住整个往下掉。有一种天塌地陷的感觉。 山坡像是魔鬼张开了黑洞洞的大嘴,整个被吃掉,只剩一个大窟窿。我眼前一片漆黑只感觉自己在往下坠落。 地陷以后,白毛怪连同我一起往黑暗处坠落,由于地陷的时候白毛怪已经离我非常近了,近到抬手可以勾到,我出于本能一把抓住了白毛怪,伏在它身上,这样落下的时候可以起一个缓冲作用。 有这样一个念头连半秒钟的时间都不到,只是一闪念,在黑暗的虚空中白毛怪感到我趴在它身上所以打了我一掌,幸好是因为都在往下掉,无处借力所以这一掌到不算十分严重,反倒还让我借机抓住了它的爪子,覆在它身上让它给我做垫背。 黑暗中往下掉的感觉只持续了几秒钟,就“轰”的一声到了底,白毛怪直直摔在地上,而我则结结实实地砸在它毛茸茸的身体上。 要是普通人挨着一下摔,又被人砸中,非得被砸得肠子都流出来,马上一命呜呼。可是白毛怪却并未立即死去,还在我身下动弹挣扎着想要爬起来。我按亮手电筒对着它的眼睛就照过去,这下它没处躲藏,又是一声惨叫。 手电筒的亮光照亮了它可怕的大脸,一张似人的脸出现在我面前,它嘴角流着血沫,正龇牙咧嘴。我被这鬼怪般的脸吓得一激灵,一个翻身便站起来。 恰巧白毛怪也要甩落我,我就地滚了两滚,避开了白毛怪盲目攻击的利爪。 一动以后浑身都疼,让我不由得倒吸凉气,不自觉的流下两行热泪。最要命的还是之前石头砸到腿上的伤。现在我只能一条腿蹦着走动。 地上的白毛怪嚎叫着、翻滚着,居然还能站起来,若是人从这么高的摔下来,少说也要摔瘫痪。 周围一片漆黑,手里的手电筒成为这里唯一的光源,我不打算熄灭手电筒。我身上到处流血,血腥味很重,别说这种吃肉的野兽能闻到,从而辨别我的方向,便是我自己也能闻到,关了手电筒除了让我自己看不见以外,别的一点作用都没。 我乘着白毛怪在那里挣扎,喊了一嗓子,“救命啊。”可是空荡荡的大洞里只有我的回声,灰头土脸地摔到这个鬼地方,连外面的枪声都听不到。 头顶上有一个透着光的大破洞,便是我之前掉下来的地方,这个洞离我非常的遥远,一点惨淡可怜的月光从上面照下来,照不到地底就不见了踪影。 正文 第242章 洞与坑 我被困在这里,身边还有一只凶猛的野兽。 洞里的地下部分长年不见阳光,潮湿的厉害,却没有外面那么寒冷。地下世界唯一的好处便是冬暖夏凉。 白毛怪朝我走了两步,便轰然摔倒,摔倒的时候震得地都在抖。它嚎叫着,声音在幽黑不知道边界的地下回荡。我看它的样子,可能一时半会儿无法再起来。可惜我手里没有任何武器与工具,我又没法徒手杀死它,否则我摔下来第一件事就是把它杀死,以绝后患。 我就着手里手电筒的光线,看看除了头顶上的洞口是否还有其他出路。 我望了望四周洞壁,现在的洞壁与地面呈角大约在70度,就算有一根绳子从上头的洞口垂下来,以我目前的臂力也不可能单靠一根悬空的绳子,完全不借助外力,垂直爬上去,更别说现在一无所有的情况下。 我转来转去的找出路。可是出路只有一个就是在我的头顶上。我用手电筒打光照在洞壁上,壁上潮湿光滑,看痕迹似乎是一个人工开凿的山洞。光线一打上去一只蜘蛛顺着石壁往左侧爬去,没想到雪域高原这么高的海拔还有蜘蛛这种动物,我沿着蜘蛛爬过的轨迹看到一副枯骨倒在石壁边。 不知是何年何月的人死在这里。不论生前多么丰满或者有力的人死后都是又干又瘦,仅剩一副骨头架子和毛糙的头发。发黑的破布裹在他身上,看不出年代。 白毛怪还在一边嘶吼,奋力想要再次站起来,它痛苦地在地上嚎叫翻滚,也亏得它不用动,否则我也不必操心怎么上去的事情,早已被它吃掉了。 我蹲下身,顺着手电筒指着的光线看向那副枯骨,这副骨骼四肢细长,骨节粗大,从骨节的形状和大小来判断这具尸骨生前应该是一个男人。我仔细看了他头颅上还没脱落的牙齿,他的牙齿磨损程度较轻,是个年轻人的尸骨。我的心顿时凉了半截,一个成年男性都没法出这个洞子,只好死在这里,我还能有什么办法出去。 我拿着手电筒沿着坑壁照了一圈,停在一处,蹲了下去,映入眼帘的居然又是一个洞。 这个洞不大,一个成年男子根本钻不过去,仅有狗洞般大小,钻个大型犬都勉勉强强。 我打量了这个小洞,用手扒了扒周围的土石,似乎这洞没法再扩大。我心里暗自担心,若是这么小,我钻进去以后,里面的空间比这更为狭窄,无法掉头,我岂不是要活活卡死在洞里? 身后的白毛怪一直都在低吼挣扎,有一回居然能让它翻身坐起来了。我心里也是暗暗发急,若是它重新能动我岂不是死路一条。 周围静的一点声音都听不到,这可怎么办才好。 “来人啊,救命啊!”我一声一声的喊着,可是不论我怎么喊,石壁像是能吸附声音,传不出多远。我扯着嗓子喊了几声,喉咙就喊破了。 我在狗洞大小的黑洞口,坐了半天,试图钻进洞里,但是我腿疼的非常厉害,单膝无法跪行,压根挤不进洞里。我也试图徒手爬上石壁,可是每次都爬不了一米就滑落下来。石壁陡峭没有着力点,根本不可能徒手上去。 我只能坐着等天亮。 头上的洞还是可以看到天光,头上的天光,亮了又暗,我被困在洞里一整天。从昨天傍晚到现在我都没吃没喝,疲惫不堪,腿上的伤虽然好了一些,可还是疼,勉强挣扎才能走几步。 白毛怪也挣扎了一天,现在仅剩一些力气偶尔蹬蹬腿,估计再有个一天半天,它就要死在洞中,也许过不了多久我也会死在这里。 虽说这野兽原本想要吃掉我,我又是因为它的追杀才落到这步田地,但是看到它濒临死亡的拼命挣扎,我心里也是很不舒服。它时不时的还要喊叫几声,更加让人毛骨悚然。 不能坐着等死啊,坐以待毙可不是我的习惯。我要想办法到狗洞里探一探。坑通洞,洞连洞,而且不见天日,怎么看都是很危险的地方。 我换了一种方式挤进小洞里,不再跪地爬行,而是侧手爬。说白了就是我没有受伤的右半身拖着我受伤的左半边,一路向洞中拖行。 本来摔下来我的身上已经够脏了,现在已经脏得辨不清我身上的到底是泥土还是衣服。洞中虽然狭小,却不见爬动的虫子,更没有冬眠的蛇类。这里唯一的好处便是因为高原常年寒冷所以虫子很少,否则若是在平原这种小洞里,随时就有可能蹿出来一条毒蛇或者一直毒虫,在小洞里狭路相逢毒物,基本就是等死的命。 只是洞中空气污浊,左右都躲不开这该死的灰,呛得我不断的喘息,不停地咳嗽。 幸好,这个洞子口小肚大,我拖着半边疼痛的身躯不久便可放宽肩膀加大动作。大约又爬了几分钟,可以弯腰站起来,拿着手电筒扶着墙一溜小跑。 快走几步以后我脚下一个踉跄,险些又要摔倒,膝盖拐了一下疼得我头上直冒冷汗,我咬着嘴唇不敢哭出声。哭出来也没人心疼,还是省点力气和身体里的水分。 一路走,一路扶着洞壁,洞壁本来和外面的洞一样,都是湿土,可走着走着就出现了岩石层。这些黑色的岩石切面光滑,极有可能是人工开凿。 这时候脚下出现了台阶,果然这是人工建筑,不知道在这里开凿山洞究竟是和用意。 踩着石阶我一路上去,突然脚下一滑,人险些冲出去。我往下一看不由得大吃一惊,原来前面没路了只有一个大坑。我所站着的巨石凸向半空中,像一座高台伸入一片漆黑的地下世界。 我一瘸一拐的上了台阶,到了顶端只是一块险伶伶的石头,石头上方是一个圆弧形的拱顶,拱顶上没有开口处都是黑漆漆的嶙峋石壁,而石头下方是一个巨大的坑。 正文 第243章 茹毛饮血 手电筒的光照过去,坑里影影绰绰似乎有东西。 石头下方的大坑,从上到下应该有三米多深。坑的底部平整,正中间是一个大石棺,石棺周围,有两排不小的摆件。摆件的外围还有一些塑像,许是从不见天日,也不受风雨的原因,这些塑像都是彩色的。只不过离得远,手电筒的光线不足,看不真切,只能看个囫囵。 看来我闯进了谁的墓穴。 我瘸着一条腿,拐到大石头的边缘上下左右的乱看。 脚下的这块石头凸出石壁,四面不靠,没法下到坑底去。直接跳下去,下面都是石头,跳下去不摔死也不是好玩的,我本身就有伤,可再经不起这样的折腾。攀沿下去,也不是容易的事情,周围都是光秃秃的石壁无处可以借力。 我把自己腰里的皮带解下来,一头拴在手电筒上,一头攥在自己手里,把手电筒慢慢往下放,好照着亮,看清楚下面的坑底到底有什么。皮带显然不够长,手电筒只悬在了半空中。不过照到坑底已经比刚才亮堂了许多。 我粗粗看去,吓了一跳,这坑底怎么跪了这么多人? 仔细一看,那些彩塑的像,应该都是菩萨一类,而紧贴石棺周围一圈的是人形装饰品,它们都坐跪着,头上顶了一个大盘子,似乎这些人型的装饰品是点灯用的。 我趴下去,往周围照照,看不见出路。顿时觉得心灰意冷,费了老半天的劲走到这个鬼地方,只是走到了别人的墓穴里。 失望以后觉得呼吸困难,高原反应又上来了,有点晕头转向的,这个洞不通风,在地面呆久了要把我给憋死了。 我带着极度失望的心情,只能爬回外面的洞。这次真的是爬回去的,累的全身无力。爬出来以后,我觉得周围真是死一般的寂静,原来在我进洞子的期间,白毛怪因为伤势过重,已经死了。没有它的喘气和哀嚎,静的我耳膜都嗡嗡响。 看到它流了满满一地的血才死。想必它最后挣扎的动静一点不小,我在石棺附近愣是一点都没有听到。 距离上次吃东西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我折腾这么久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白毛怪死了,这一身都是肉呢。可我一没有刀,二没有火,总不见得让我用嘴巴啃生肉吃。可我饿得胃都疼,再不吃就饿死了,饿死了不用讲这些那些的。 我把心一横,走到白毛怪的尸体边。我怕它诈死,故意引我过去,好把我吃了。 所以我刻意用手电筒照了它半开半合的眼睛。只见它的双目已失光芒,被照到以后也没有眨眼和睛跳反应。这些反应不受大脑控制直接受命于中枢神经系统。条件反射是装都装不出来的。它这幅样子,真的是死透了。 我放下心来,踩上了它倒下如同小山般的身躯,这家伙一身肌肉,够吃好几天的了。可是看到它的脸我又不忍心下口,总有几分像人。我闭着眼睛,对着它的皮肉外绽的伤口咬了下去。这些伤口带着鲜血,露出赤红色的肌肉纹理,已经冰冷。我只觉得这肉纤维很粗,有点像我小时候吃过的死人肉,但是又有些不同,似乎有一种自然原生态的鲜味,有血液的部分还有点甜味。居然不难吃,就是不易嚼动。 我擦了一把满嘴的鲜血,硬生生把嚼不烂的肉吞下去。我扒开它的伤口又用牙齿撕下来一大块。血液已经凝固,不再滴滴嗒嗒的淌到地上,只是结块,堆积在嘴角边,弄得满脸都是腥气烘烘的血液。 又是两天过去了,我开始怨恨,怨恨他们为什么不来救我,难道就打算这样抛弃我? 我躺在冰冷的地上,睁眼瞪着头顶,又累又饿。虽然手电筒开着,可它的光在这漫漫黑夜里像莹莹鬼火一般微弱。 我靠着冰冷的石壁上又是一个晚上没睡觉,累到极致却愣是无法睡着,几乎睡上几分钟就会醒。我想起营地的帐篷,不知道外面那些人找不到我以后会不会着急。柳昭有没有在找我?他们是不是在帐篷和睡袋里安然的睡觉。以前总是抱怨睡袋里太冷太硬,但是那时的硬比起现在靠在石壁上压根不算什么。真向往那些床和柳昭做的饭啊。 一个晚上也不知道醒了多少回,洞口一能看见阳光,我就没法再合眼了。自己的状态越来越糟糕,从来没有这么疼过,浑身上下的肌肉都不受控制,腿直打颤,眼睛看出去的东西都非常模糊。 两天没喝水,我快要脱水了,口渴已经无法再忍受,白毛怪身上的血液早就流干了。我想咽口口水,连嘴里的唾沫都没有了。 正当我万念俱灰准备在这里等死的时候,头上居然落下来几块小石子,看来是有人经过了洞口,一个男人扯着嗓子在我头顶上大喊:“钟淳!钟淳!你在里面吗?” 我一听,居然是那个阴森森的吴牧之的声音,我头一回听到他的喊话这么高兴,我叫到:“我在。”可是一张口发现自己的声音暗哑,根本叫不出声来。 上头可能没听到任何回应,所以吴牧之又喊了一遍:“钟淳!你在哪儿?” 我拼劲全力想喊出去一声,可是,只干涸的张了张嘴巴,想叫也叫不动,头顶离我所在的地面少说也有十几米,平常拼劲全力去喊也未必能让人听清楚对方在说什么,更可况我现在有伤在身,喉咙口像着了火一般。 吴牧之又嚷了一句:“钟淳!钟淳!”接着又是另外一个男人在遥远的叫嚷:“钟淳!钟淳!”是“皮夹克”也在他附近。 白毛怪早就已经死透气了,否则让它吼两声,也许能让上头听见。 我实在叫不出声,喉咙因为没有水都要烧起来了。怎么办他们听不见我的声音离开了,我该怎么办?我虽然叫不出声,但是一定要想办法在下面弄出点声音和光亮。我拿起手电筒对着洞口照了过去,我不断晃着手电筒,想让手电筒的光亮照到上面去。 正文 第244章 六足蜘蛛探测仪 接着,我又半跪着爬向那个死人,翻翻他身上有没有能发出响动的东西,他身上除了几块破布什么都没有。我不甘心,拿起了死人的大腿骨,使劲敲击石壁。 “当当当。”声音虽然很清脆但是也很微弱,“救我啊,我在下面,我是钟淳。”我嘶哑着喉咙,一声一声的喊,“救命啊。”我已经干渴到没有眼泪了,眼眶干的发疼。 头顶再无动静传来,可能他们都走了。 我在下面又敲击了几分钟,可再没有声音传来。我真心绝望,内心感到无比的害怕。 正在这时,头顶上悬下一只从未见过的硕大蜘蛛,我定睛一看,这哪是什么蜘蛛,是蜘蛛型的小型机器人,被称之为六足蜘蛛探测仪。它身后还缀着一长段绳子,一定是有人把它放下来,探测洞底的情况。 多足机器人对环境的适应力强,可以通过调节腿的长度来保持身体的水平。吴牧之他们一定是不放心,担心万一我摔下去,他们没有发现,所以先行放了六足蜘蛛探测仪下来侦查。 它灵活的运动着18个机器人关节在周围缓慢的走动。我看到它身上除了有一对接受信号的天线,电池、控制板以外,还多了一个红外线摄像头。只不过它爬得非常缓慢,我拖着伤腿爬到摄像头面前,蜘蛛探测仪的六足忽然不动,然后摄像机镜头慢慢转动对准了我,一分多钟以后上面的绳子一拉,便把六足蜘蛛探测仪拉了回去。 没过几分钟,吴牧之便被静力绳缀着,降了下来。 我看着他这张眼窝深陷的瘦骨嶙峋且又阴森森的脸,却像见到了亲人解放军一般的亲切,恨不得扑到他怀里,对他说,可把您这个大救星给盼来了。 不料,他降下来以后,对我翻了一个淋漓尽致的白眼,很凶的语气对我说到:“在山上找了你整两天,你就会给人找麻烦。要不是我多个心眼,放探测仪下来才发现你,否则我们一走你就准备留在坑里等死吧。” 我不计较他恶劣的态度,眼含泪光的看着他。 他不耐烦的打量我一眼,“看你摔的鼻青脸肿,本来就是丑现在更加丑。愣着干什么,自己上绳子啊。” 我对他摇摇头。 “怎么?连速降逃生绳你都不会用?”吴牧之一脸嫌弃的看着我。 这时他上衣口袋里的对讲机响了,发出一阵刺耳的噪音:“洞三,洞三。收到请回答,收到请回答。”应该是秦子涵的声音,他在对讲机里的声音听起来没平时那么轻浮。 吴牧之一手扶绳子,一手按住对讲机说:“洞三收到,我组已找到钟淳。”他按住对讲机按键的手松了以后,那头却迟迟没有传来回应。 吴牧之又重复了一遍,但是对讲机还是没有反应,里面不断发出“嘶嘶”这类无线电信号被严重干扰的噪音。 刚才他下来的时候明明是接收到了信号,但立即又失联了,该地的信号时断时续。让人心生疑惑。 吴牧之用手指轻叩对讲机,显得很不解。这时,对讲机里传来断断续续的脉冲波,非常的刺耳,时不时还有尖利的啸叫音发出来,气的吴牧之想把里面的电池板抠出来。 他们用的对讲机都是大功率的,并不是官方所允许的0。5瓦功率以下的民用对讲机,民用对讲机在实际使用的距离上大约都不到两公里远。 秦子涵他们用的对讲机是不是军用的我不清楚,再说对讲机军用的并不一定是最好,很多军用的对讲机信号穿透率较差。 吴牧之和秦子涵用的对讲机功率大约在50瓦左右,理论值应当在一百公里左右。但是,由于周围没有丝毫网络信号,而且周边都被山川和建筑覆盖,影响信号穿透力,所以对讲机的实际使用可能只有几十公里。不过这点距离从山顶到山脚也绰绰有余了。 可他的对讲机被不明原因的物体严重干扰,我们只能收到发不出去。 吴牧之说:“操,刚才还有信号,真弄不懂这个鬼地方。”他一边说,一边手脚麻利的给我的安全绳上打上绳结,又抱怨我:“为了找你,我们没受伤的人分成三组,我和程哥一组,郑姐和瘦猴一组,哑巴一个人。没日没夜的找了你好几天。这么多人,怎么就你跑丢了?” 我问:“受伤了,谁?那丝丝、一龙还有伽陵呢?” 吴牧之看了我一眼,说:“他们三个和少爷在大本营里。”他系完绳结,拿出狼眼对着上面打信号,一暗一亮,一暗一亮一共三回,绳子上突然有一股力量猛烈地突然把我拉了上去,我没防备吓得一身尖叫,瞬间双腿离了地。 吴牧之戏谑般的在洞下对我挥挥手,叫道:“一路走好啊”。 我被绳子像水桶打水一般吊了上去,拉我上去的就是“皮夹克”,他看到我也舒了一口气,“可算找到你了。”随后便又把速降逃生绳放下去,再拉吴牧之上来。 期间,我赶紧找水壶喝水,翻到他们身上还带了几块饼干,拼命地吃了起来。 到地面上吃完、喝完以后,我对着阳光一看自己,真是惨不忍睹,衣裳都破破烂烂的,腿上的伤更是血糊糊的好大一块,膝盖肿的有拳头那么大。 待我们三人都在地面上站定以后,我忍不住问:“那天山下枪响是怎么回事?你们后面遇到什么危险了?” “皮夹克”拍拍我,说:“附近不安全,回营地再说吧。”他眼神暗淡无光,显然还没有从阿彪的死去的阴影中走出来。我很想安慰他两句,但是不知道怎么开口,脑筋像浆糊一样,只觉得,这个世界上的人都没办法看破生死,而我也是因为看不破,所以才苦苦追寻到这里。 我曾经嘲笑过,长生不老只是一个笑话,但是心里又渴望那是真的。不想死,几乎是每个人的奢求的梦想。 我拖着伤腿要往山下走,却被“皮夹克”拦住,他说:“营地现在改在山顶的王宫里。” 吴牧之突然回头蹲下,看看我的腿,摸了摸我的伤腿,我被他捏得眼泪汪汪,浑身直打颤。他说:“你这样走太慢了,我背你,走的快。” 说完,不由分说,背起我就走。我在他背上轻轻地说:“谢谢。” 他毫不客气地说:“谢什么谢,谁要你谢谢!你要是残废了,没到目的地,还不是我们哥们儿受累。”“皮夹克”端着枪,往四周看了看。我们一行三人便上山了。 正文 第245章 王宫 吴牧之背着我走了不到十分钟便气喘如牛,汗水顺着他的发际线淌下来。我瞧见了,说:“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走几步,或者我们稍微歇一歇。” “你爱没病走两步,我管不着你,但你别耽误赶路。” 他们没日没夜的找了我整整两天,就是铁打的人也受不了。我心里暗自怀疑,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似乎离了我就不行,但我在这个队伍里的作用并不大。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地恨,也就没有无缘无故的爱。对我好,必然有目的。总不见得,他们集体爱上了我。我没这么大的魅力,也从不对人生抱有这么大的幻想。 吴牧之冷哼一声:“为了找小姑奶奶你,我们已经耽误了很多时间。就这么几步还背得动。” “皮夹克”看了我们一眼没说话,一脸冷峻的继续侦查周围的环境。“皮夹克”死了好兄弟,心情似乎很糟糕,从头到尾都没个笑脸,总共就说了一句话。 “你看你一头汗,还是歇会吧。”我好意提醒他。 “和你说话才比较累。闭嘴很吵。” 我只能由得他,他喜欢当牛做马的背我,随便他去。 在上山的路上我看见了路边倒伏了许多房子,而且时不时会出现一些白毛怪的尸体,明白他们几日前曾经由山腰至此一路恶战。 在路上我们遇到从北坡回来的阿珞和瘦猴子,阿珞见了我高兴的快要扑过来了,“钟淳,太好了?呀,腿怎么了?我瞧瞧。” 吴牧之把我放下来,让阿珞检查我的受伤的腿。 阿珞惋惜的啧嘴:“伤的很严重,几乎皮开肉绽,可能还有轻微的骨裂,没关系,王宫里有医疗包,包里有副夹板,上去以后给你腿做个固定。” 骨裂就是骨折的一种,要拍X光片才能确定,阿珞则是看我的膝盖和小腿肿的异常才有此大致上的推断。 吴牧之盯着我的伤腿,说:“从十几米高的地方摔下来,才轻微骨裂已经算是运气很好。” 我摇摇头,道:“我摔下来的时候反倒是没有受伤,这是白毛怪用石头砸的。” 阿珞吃惊,眼睛和嘴巴都张成了O型,“白毛怪?你也遇到了雪人?还从十几米的地方摔下来?” 我大致把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在我和柳昭、“皮夹克”分开行动以后,刘裕景惨死在寺庙,而我被雪人追击,一路逃跑,最后地面塌陷摔入大洞里。阿珞吃惊连连,她告诉我,她和老侯就是“瘦猴子”也下过那个洞子,却只见雪人,她便上去补了几枪。 我苦笑道,怪不得我从小洞钻回来以后,雪人就死了。原来阿珞是先找到的我,可惜没能遇上我。那时候我刚巧在另一个洞子里,如果被阿珞救了不但能早一天脱险,还不用受吴牧之的奚落。 这山上的洞似乎都颇有来头。 那天夜里,伽陵从马匹不安的嘶鸣中发现周围埋伏了野兽,他叫醒了所有人,大家提前知道雪人可能要袭击山下的宿营地。 由于山下被雪人围住,伽陵只能赶着马匹上山,幸亏小种马善于爬山,否则运送我们装备的马匹一旦受到攻击,必然损失惨重,我们将不得不因为缺少食物、饮水而提前结束这次行动。 余下的人都拿起武器积极反击,可是雪人的数量很多,大家遇袭以后显得有些手忙脚乱,不得不边战边退,半路上遇到了下山赶来支援的柳昭和“皮夹克”。他们来了以后控制住了局势的恶化,但当时丝丝受到过度惊吓,而一龙和秦子涵都受伤了,所以伽陵建议大家退守到至高点——山顶的王宫。 他们退守到王宫以后,发现这里和山下的民宅完全不一样,还很坚固。虽然当时已经打退了雪人,但我和刘裕景依旧下落不明,大家经过商量以后决定,以王宫为大本营,派出所有人手在山上搜寻我和刘裕景。 他们当时先从寺庙附近开始找,发现寺庙佛龛下的洞窟居然可以一直通到王宫,由此发现了王宫里一个神秘的房间和11扇铁门。 我忍不住问阿珞:“11扇什么样的铁门?” 阿珞笑笑:“伽陵也在研究,等你见到了就这知道了。”说完,阿珞把双筒(猎枪带着的背带往肩上一甩,背起枪以后便毫不含糊地打横把我抱起来,要抱着我上山顶的王宫。 我没想到阿珞力气居然这么大,突然一下子被公主抱有点不好意思,连忙叫她把我放下。 吴牧之急忙说:“郑姐,这种力气活让我来吧。” 我看到吴牧之这一路上对谁都阴沉沉的,唯独对阿珞颇为殷勤,心里多少有点数,只是看阿珞似乎从来不领吴牧之的情,相反有些在意柳昭。我躲在阿珞的怀里笑了笑,都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我有些模模糊糊的想,阿珞为人很爽朗,长得也不赖,她配柳昭总好过那个心里有问题的暗黑萝莉--小抈。 此刻,我已经困得厉害,完全是在无边无际的瞎想。半梦半醒间,脑子开始不做主。 阿珞的胸口软绵绵的,靠着感觉很厚实,上山的路又颠,加上我好几日都没睡觉,相对安全了以后不知不觉居然在她怀抱里睡着了。也不知道她抱了我多久,突然她把我往下一放,我睁眼一看,已经到了王宫门口。 说这是里王宫,现在看起来未免有些勉强,土黄色的宫墙,沉降了一部分在地下,王宫整体已经完全没有了窗户只剩一个个窟窿。房屋盖的很密集,看起来以前宫里的人口不少。 我看着土黄色的墙,居然有种身在陕西窑洞的错觉。 不过仔细看建筑,带着异域的风格,全部都是尖尖的屋顶,屋顶上还残留一些红色的瓦砾,飞起的檐角已经有不少断裂,缺了一排的屋角看起来分外穷苦。进出口的木门完全腐烂了,门洞都是圆形的,似乎冲着外面张开黑洞洞的大嘴。 正文 第246章 同年同月同日生 王宫外的围墙已经不知道哪里去了,可能这些脚下的土堆的前生便是围墙。山顶南面的积雪已经融化不少,但是北面还是厚厚的一层。 站在山顶往周围一望,发觉自己其实只是站在了盆地的高处而已。往四周望望,都是比这里高大的雪山,林海雪原,茫茫无尽。 视线的尽头是一整片相连又起伏的白色雪山,连绵不绝的雪线以上都是白色,那里的雪几千年、几万年都没有化过,在那片神秘的所在背后不知道隐藏了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 那些高大的雪山,在远处阳光的直射下,会产生耀眼的反光,光线闪动摇曳,使得这些山顶都像是银子做的。 目光所能看见的都是高耸入云的雪峰,难免生出一种人力渺小的感觉。 望着眼前的城堡,在宏大的自然面前它是如此的突兀的耸立在绝壁的山上。由于是主体部分是纯石结构,所以还能保留至今。 “喂,看什么呢?”一旁的阿珞用胳膊肘捅了一下,问我。 “只是感慨人力渺小,感叹自然的鬼斧神工。人即便穷尽自己的一身也看不完所有的美景啊,在自然面前什么都无法抗衡。”我由衷的说到。 不料,吴牧之却急忙抢白了我:“伤春悲秋,你真无聊。” 阿珞无奈,“我们进王宫吧,虽然这里不怎么大,不过也有数百间房屋,不少已经垮塌,独自一人进去,在里面也不安全,所以跟紧我,不要走丢了。现在的营地在王宫的后部。” 几天前我们到达山下,现在我上到山顶,一路上都是地上都是干干净净,似乎少了什么东西。这几天以来,他们都在山上打转,除了少量埋在地下的尸骨,就没有看见过大量的死人。那这座城到底又为什么会没有人呢?会不会都被雪人这类的怪物吃掉了呢? 城里的人既然并没有死在城市里,那为什么要离开此地,是因为疫病吗?不会,过去古代如果发生疫病,为了防止疾病扩散城里会限制进出,或者更惨烈将所有患有疫病的人抓起来集体烧死。不论何种做法,都会留下大量的尸体。 如果是因为战争呢,似乎也不可能,即便是再残酷的战争,也不会达到全城死绝的境地。一旦敌军屠城,自然也会焚烧城市,不会留下城市数百年受到风化。 青藏高原环境多变,也许这里和塔里木盆地的罗布淖尔一般,曾经是水草茂盛的幼泽,后因为气候恶劣,所以居住的人不得不举家搬迁,这里才渐渐成为空城。可当我们到来时,此山仍旧面向着一块平原,平原上种些植物,比如,青稞就绰绰有余,而且城中的井里依旧有水。 这个神奇的古老王城,好像是突然之间,就此蒸发了。一夜之间,所有的人都不见了,仅空余时间慢慢侵蚀山城。 我正思考着,“皮夹克”不断催促我们快点,我们穿堂过屋,没有上王宫的主建筑--那栋三层高的尖顶宫殿,而是去了不起眼的后殿。 我们没有在王宫其他地方逗留,直接就进秦子涵和剩余人滞留的后殿。秦子涵坐在王座上,显得心事重重。 伽陵跪着打坐,埋在后殿最阴暗的角落。靠着墙壁,他身后是一些彩绘的壁画。整个人快和那些肮脏蒙尘的壁画融为一体了。他应该是有眼疾,没法照射到阳光,自我见他起,他终日都是躲在暗处。我嗅到伽陵身上越发厉害的臭味,又看见他那臃肿如同尸块般的一大堆衣服和怀里暗藏的骷髅,不由得一阵作呕,刚吃完的饼干和水直在胃里翻腾。 秦子涵居然让伽陵和他共处一室,想必是这几天发生了许多事情让他无暇再去估计别人身上臭不臭了,或者这一回伽陵要派上大用场。 见我们进来,伽陵和一龙把眼睛转向我们,一龙坐在秦子涵脚边的王座基座上,面色憔悴,身上还有不少的血迹。铁塔般的身形收缩着,似乎因为身上伤口疼。 不论是受伤的还是没受伤的,谁也没有丝丝那么萎靡不振,她藏在一大堆装备的后面,只露出两只大眼睛,瞪得抬头纹横出。听见一点点动静就藏在装备的后面,埋在里面不肯出来。 阿珞见了丝丝这般非常的惋惜,说:“好几天了,她都是这个样子,那天的事情把她吓得不轻,也不知哑巴为什么要把她带回寺庙里去。唉……” 我走近观察阿珞,用手在她的眼前挥了挥,她浑然不觉,只是一直在念念叨叨。我仔细听到她在报一个数字,我听到以后觉得很是奇怪,她说的是一个人的出生年月日。她说的日子不是别人的,恰好是我的生日,真奇怪,丝丝为什么会知道我的生出日期? 只听她双眼失神,说:“算命的说我是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的人,命刻纯阴四柱,最容易招鬼了,我不去,我不去。”说完,双手抱头,哆嗦不止,“我不去,我不去,不去,求求你,我不想去。”也不知道她遇到了什么,吓得花容失色,涕泪横流,看上去楚楚可怜。 我回头望着,指着丝丝,道:“她怎么了?好像受了不小的惊吓。” 我一直都怀疑他们带丝丝来的真实目的是什么,今日又听到她和我同年同月同日生,心里更加疑惑,只怕这事和我有脱不了的关系。我心里有一种隐隐的感觉,似乎不太好。 阿珞放下手里的枪,也蹲下靠近丝丝,说:“我也不知道,那天哑巴把她带回来,她就一直这样抖个不停,我给她检查过,身上没有外伤。现在这条件我也没法治。” “哑巴他不会……”我问。 正当我准备说柳昭会不会是故意把她弄成这样的,秦子涵从石头制成的王座上走下来,我立即站起身,原以为他会指责我两句,但是很意外的,他问随我一同上来的人,“哑巴呢,还没归队吗?” 不是我想听他骂我,只是刘裕景的死实在是我心里无法放下的重担,听他骂我两句,我可以怨恨他,这样好减轻我心里的愧疚和悲伤。 众人都摇摇头。阿珞乘着大家都一片沉默的时机告诉我,一开始除了秦子涵,没受伤的人都要在山上搜救我,是丝丝死乞白赖的想和哑巴一组,最后终于让她如愿。可是,柳昭先从寺庙里找寻我的下落,当丝丝看到阿彪和刘裕景残缺不全,剩不多的尸体时,吓得几乎精神失常,柳昭嫌她是个累赘,所以才独自一人行动。 正文 第247章 吴牧之的发难 秦子涵暗骂了一句,道:“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他还要这么拖拖拉拉,找死吗?” 说曹操到,曹操就到。柳昭悄无声息的走到我们身后。秦子涵见他出现倒也没再声张。 我不在的这几天队伍里的气氛变了,原本我们只是毫无目标的在无人区里瞎转悠,现在我一归队,瞬时感觉到一种无形的紧迫感。 秦子涵冲吴牧之和“皮夹克”打了个手势,说:“探测器呢,快拿出来。”“皮夹克”从自己随身的背包里拿出六足蜘蛛探测器。 当时在幽暗的洞里我没看真切,以为是一只蜘蛛从头顶垂下来,现在到有亮光的地方看,也不怎么像了,探测器身体上都是一块一块的电路板和金属关节。 秦子涵对“皮夹克”一挥手,说:“你也别杵在这里了,赶紧拿着去一号门探探。” “皮夹克”点点头,同时朝门外走去,出了门以后便往王宫最后面,走了。 “怎么回事?什么一号门?”我望着阿珞,阿珞也一脸茫然,说:“我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在昨天伽陵在后面发现了地宫,地宫里有十一扇门,可以通往极乐净土。” 什么,极乐净土?难道真要骑着马上西天去取经啊。 “一直都在等你来。”在角落里的伽陵喃喃道。 “等你来,把大致掌握的情况告诉你。”秦子涵在后面找补充,但我总觉得伽陵并不是这个意思。 我们都面面相觑,看样子阿珞也不知道,柳昭还是一如既往的低着头。 秦子涵拍拍手,把我们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他的脸上又恢复了往日的神采,他似乎很喜欢扮演揭晓秘密的人这样一种角色。 “我相信大家都知道,我们此行的目的是为了找到塔墓,可是却没有人告诉你们塔墓究竟在哪里?。他的口吻中,有一丝洋洋得意。 久未说话的一龙道:“少爷让我去哪里,我便去哪里,不论上刀山下火海。” 秦子涵指指还坐在王座基座上的一龙,说:“赤胆忠诚。” 接着,“原本在找到王宫以前,我们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如果按照伽陵原先规划的路线,在第一缕春天的阳光照到前,我们可能来不及到达传说中的塔墓。” 我暗自观察了一下周围人的反应,从这些人疑惑而又专注的表情来看,他们似乎和我一样也不知道怎么一回事。 秦子涵站着抖抖脚,“因为令人遗憾的意外,我们失去了两位同伴,不过哑巴也误打误撞发现了这座空城的秘密!来吧,都过来。” 出乎意料,吴牧之放下抱在胸前的双手,说:“等一等。” “哦?”秦子涵吃了一惊,微微侧头怀疑的看了一眼吴牧之,“怎么,你有问题?” “有问题,有非常大的问题。”吴牧之突然发难。他的发难并非在众人的意料之外,阿珞似乎事先有准备,也许他们在私底下偷偷讨论过这些问题。 只见阿珞颇为不自然的动了动身体,轻轻咳了一声。但是除了我以外没有人注意到她的不自然,大家都把目光转向吴牧之。 他继续道:“极乐净土是吧?香巴拉是吧?还记得当初叫我们来的时候说的什么吗?说塔墓的位置在古格遗址的附近!现在呢?我们离扎西冈的古格遗址已经好几百公里!最后一次见到有活人的城市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可是你现在又他妈告诉我,我们的行程才开始三分之一,而且要找一个根本不存在的地方——香巴拉!难道你他妈说的,还没有问题吗?” 秦子涵左边的嘴角上扬,看似在笑,实则在忍着怒气,“那你以为是怎么样的?你难道不是个倒斗的吗?你在干什么?像个娘们似得在我和抱怨,担心找不到地方?” “我是个倒斗的没错。”吴牧之咬着牙怒吼,“可你是个好指挥吗?有兄弟死了!死在眼皮子底下!你就这么轻描淡写的闲扯几句蛋,就打发我们继续上路?” “你不上路,你来这儿干嘛的?让你旅游来了?”秦子涵往前走了两步,用手指戳着吴牧之的胸口。 剩下的人都默不作声,似乎这场争吵已经等待良久。大家都在等着谁先挑起了头,秦子涵和吴牧之,你一言、我一语地吵了架。这吵出来的话,也不是什么好话。在这个鬼地方,前几天众人又是一场恶战,此刻自然都没有心情再继续虚与委蛇。 从山下营地撤到山上王宫的时候,秦子涵弄丢了导航仪,我们现在搞不清自己究竟在什么位置。马匹虽然最后是上了山顶王宫,可是物资又因为匆匆忙忙的撤离弄丢不少。这两天找我的时候顺手找回来不少,但是依旧损失了起码两箱子弹和一些食品。 大家的火气正盛,本来假如秦子涵合理安排守夜的人,约束他们,服从自己的命令,很多事情是可以避免的。可惜,秦子涵并没有服众的能力,还喜欢托大,不听“皮夹克”的劝阻,暗藏的矛盾越演越烈,今天终于爆发出来。 吴牧之力数平时看不惯秦子涵的种种行为,比如对自己兄弟冷血,莫名带个女人来倒斗,本事不及秦承志死了的大儿子等等。 我在一旁看笑话,一龙有心想帮秦子涵说两句,但是他一向言语木讷,没有吴牧之能嚷嚷。我今天才见识到吴牧之的厉害,只怕四、五个能吵架的女人围起来都骂不过他。 “我说秦爷怎么就生出你这么个怂包儿子!让你带队把所有人都往死路上送?以前大少爷做事可不像这样没章法。漫天没影子的事情也让我们在雪山里瞎转悠,听那臭乞丐胡说八道,别说你23岁,我还以为你的所作所为以为少长了个十位数。”吴牧之回手搡了秦子涵一下。 秦子涵这下子被激怒了,“老子是你这畜生能骂的?看老子今天不毙了你!”他掏出枪来就准备瞄准吴牧之。 正文 第248章 黑色小刺变蛊虫 吴牧之被人用枪指着头,倒也临危不惧,他非常善于气人,抬手点着自己的太阳穴,轻飘飘地答道:“就你这两下子,面对面都打不中我,来啊,往这里打。”他指指自己的脑袋,叫秦子涵冲他头上打。 阿珞比他手快,端着双筒的猎枪,对着屋顶就是一枪,轰得屋顶塌了一大块,一时间土石瓦砾崩落了大家一身。这下两个男人才不发疯,都闭上嘴。 阿珞举着猎枪道:“虽然我一向主张能动手时,绝不动口。不过今天的事情是个例外,我们必须要捋捋顺,谁都不想空手而回。所以,如果还当我们是自家兄弟的,务必把话说清楚。告诉我们究竟怎么回事?” 秦子涵估计打出娘胎就没受过这样的屈辱,被人指着鼻子骂娘,但是他又没什么大本事,若真是打死了吴牧之,阿珞也不会活着放他离开这里。最后还是各退一步海阔天空为上。 从他们争吵的话中我判断,这几个人只怕原先都不是一队的,都算得上是秦承志下面的好手。秦承志临时把他们都抽调出来由自己的亲儿子领队,下来找那个莫名其妙的“莲花”。 秦子涵的表情像被大锤击中了胸口,一直在哪儿哆嗦,一点刚才信心满满的样子都没有了。他强忍着,才按下了心中想把吴牧之脑袋揪掉的冲动。 这时候久坐在壁画前的伽陵,阴恻恻地说:“你们再吵,都要死在这里。” 秦子涵不能真的动手,就算他能把人都杀掉自己也无法活着走出无人区,所以只好把矛头对准伽陵,以此来缓和自己的颓势,他道:“我也是信了你的邪。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养了你这多年,你个废物,只把事情越搞越糟糕。你说,还有多少事情瞒着我不说的?” 伽陵倒是稳稳地答:“你不问我的,我自然不答,你问我的,我从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吴牧之说:“少他妈拽文,地宫里的门又是怎么回事?” 伽陵微闭了眼睛,道:“我只对供养我的秦承志负责,其余的人没有资格逼问我。”伽陵看起来仍旧是一副病入膏肓的样子,坐久了身体都不能支撑,全凭自己的意志苦苦撑到现在。单凭这一点我就不想招惹他,一个人如果能够靠自己的意志战胜困恼,那一定会是非常可怕的信念。 吴牧之已经因为和秦子涵吵架上了火,秦子涵对他退让,让他得了甜头。他必然以为自己也能威胁弱不禁风的伽陵,就能从他嘴里问出实话来。 猛然,他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几步上了王座的台阶,阿珞都来不及拦他。他几步跨过台阶冲到偏殿后方的伽陵的面前,也不顾以前嫌弃他肮脏发臭的外表,提溜着伽陵的头发,想让他站起来回答自己的问题。 我明明看到伽陵没有动,却见吴牧之的手像是被开水烫了,几乎在抓住的瞬间就惨叫着松开了。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指尖,指尖上横生出一枚不大不小的倒刺。倒刺是黑色的,似乎是从伽陵的头上长出来,勾到了吴牧之的手上。 这个伽陵浑身都是刺,让人不敢碰不得。 那黑色的倒刺突然活了,变成一条细细的小虫,往吴牧之的肉里钻,只一瞬间的功夫就隐没到肉里。如此怪异的小虫,分明就是一只蛊虫。 立时,吴牧之喉咙肿胀,捂着自己的喉咙说不出话来。周遭的人都看呆了,都没瞧见他何时被人下的蛊。 伽陵的身上处处透着古怪,我曾见过金色的蛊虫爬过他的身边,怕就怕他一身都是毒,哪里都沾不得。 阿珞一看,立即调转枪口把猎枪对着伽陵,怒道:“把解药交出来!否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伽陵似乎因为刚才的说几句话用光了精力,又半闭着双眼养神。 “把解药交出来!”阿珞又命令道。 一时间,石室宫殿的气氛剑拔弩张。吴牧之捂着喉咙退到了黑暗里,退到、进阳光照不到的地方。 “咯咯咯,咯咯咯。”一阵阵女人笑,从他嘴里发出来。我们都吃惊不小,阿珞更是忘记了威胁伽陵,把头转向了吴牧之,双手不由自主的放下了。 柳昭还在冷眼旁观。我则是不知道说什么好。怎么突然就变成这样。吴牧之不受控制的“咯咯咯”大大笑,虽然此刻是大白天,但是仍旧挡不住他鬼气森森。 若真是中蛊,这蛊毒倒也十分奇妙,方才吴牧之骂骂咧咧的就和一个泼妇似的,现在嘴里不停的发出女人笑。 偏殿里顿时乱成了一锅粥,阿珞想看看吴牧之突然肿起的喉咙,但是吴牧之一反常态的躲着阿珞,两个人你追我赶,在偏殿里围着王座绕圈子。 在那一堆装备里,丝丝也在声嘶力竭的尖叫,“有鬼!有鬼!” 吴牧之一边躲避着阿珞一边却不由自主的冷笑,他的脸上混合了各种表情,既有惊恐又有大笑,整个脸都肌肉抽搐,十分骇人。 这一声声的笑,直笑得我肌肤起栗,吴牧之为何会发出这么尖利的笑声,莫非伽陵的蛊虫有这么大威力能瞬间控制一个人,让他变成另外一个“人”。 吴牧之匕首的刀刃,被偏殿窟窿下照射进来的阳光,映照的如同一面镜子。匕首携着一道寒光,从他的手里划下来。 正文 第249章 舌心蛊毒 一切都只发生在一瞬间,眼见着吴牧之举着刀要刺向阿珞,阿珞也吓坏了,难以置信的瞪大双眼。不过,她反应迅速,马上用猎枪的长枪管格开了吴牧之举刀的手。 我第一次见阿珞出手,她动作与动作之间没有丝毫犹豫,格开吴牧之的手以后,身体向后一仰,让过了寒光闪闪的刀尖。她以退为进,揉身捉住了他的右手,一瞬间便使出了拿腕的功夫。所谓“拿腕”,就是一种点穴术,点到了人体的正确穴位以后,便可以轻松使对手的手腕脱臼,从而失去战斗能力。 只见阿珞的手这么轻轻地往吴牧之的右手手掌下部和手臂的连接处,看似随意的一捏,吴牧之的右手腕子便脱了臼,软弱无力的垂了下来,像是一只橡皮手。 两人一阵打斗虽然十分的激烈,让旁人插不上手帮忙,也来不及反应,但好在十分短暂,吴牧之打架也是一把好手,不应该这么毫无招架之力。 里面一定有隐情。 吴牧之猛然退了几步,拼命摇摇头,张大自己的嘴巴,用左手指指自己的舌头。似乎想要表达什么。但是他一张口,尖笑声更加响亮,完全就是女鬼的笑声,涨得人耳膜疼,不断回荡在偏殿中。 看着吴牧之慌乱的用完好的手指着自己的嘴又指着掉在地上的刀,接着他又把舌头伸出来,又指指地上的刀子。原来刚才他并没有想要伤害阿珞,只是想拿刀割掉自己的舌头。 人会说话、发声主要是依靠声带,干嘛非要割舌头? 我身边的柳昭遥遥看着吴牧之的舌头,有所悟的点点头:“舌心蛊。” 从我的视线看去,根本看不清他舌头上长了什么,只能看见他舌头上似乎多出来一块肉,这块肉呈酱紫红色,高高凸起。 又一阵尖声大笑从吴牧之的嘴里传来,阿珞似乎还是没有弄懂他是什么意思。她便对柳昭说:“快过来帮忙!” 柳昭走上去说道:“刚才他碰了伽陵,伽陵给他下了舌心蛊。”哑巴说着话早已捡起了地上的刀,甩开了打火机的盖子,把刀子放在火上来回地燎烤,做着最简易的消毒。 阿珞看见哑巴这么做,问他:“你要干什么?” 我在一边插话:“你该不会是想割了他的舌头吧。” 吴牧之点点头,嘴中在不断发笑,但是脸上的表情却是十二万分的惊恐。 我跑到伽陵跟前,说:“不会真的是要割舌头才能活命吧?你就不能给他解舌心蛊毒,好不好?” 我询问的目光望向秦子涵,想让他开口请伽陵高抬贵手放了吴牧之,但是他回避我的目光,想来是打算撒手不管。 伽陵还是老样子,打坐不语。我不敢碰他,只好蹲下身,用恳求地语气说:“你下的蛊,你一定能解?你出什么条件?我们还可以再商量。喂!你干嘛闭眼,说话呀你!” 听到我这么说,伽陵偏着脸,乱发中露出一只蓝灰色的眼睛望着我,“我只要你爸爸,把他带到我的面前。” “可,我也找不到我爸爸。再说,等找到我爸了,说不定吴牧之早就蛊毒发作身亡了呀!” 阿珞拿起枪来,端着瞄准伽陵:“你要是不救他,我现在就打死你!” 伽陵轻轻答道:“我一死,他马上就死。” 听了他的话阿珞仍旧不愿放下手中的猎枪,气势汹汹的瞄准他。 伽陵半闭上眼睛,佝偻起了腰,喃喃低语:“你给我一枪,我也好得个结果。一切都是天数,真到了,我不会拒绝既定的命运。我已经很累了。只是他的命也要随着我一起丢了,都在你的一枪里。” 我连忙打手势让阿珞放下枪,对伽陵说:“对不起,阿珞不是想杀你。我们只是想求得解药,吴牧之对你的冒犯也是无心的,还望你大人有大量,不要和他一般计较。他这个人说话就是这样,有时候我也不爱听他说话。” 和伽陵相处的这一段时间,我发现他并不是一个嗜杀成性的人,他也有他的规矩要遵守。他吃秦家父子的、用秦家父子的,所以就帮秦家做事、救过中蛊、中尸毒的人,说明他这个人倒还算地道。我实在不愿意再次看到阿珞因为得罪他也中蛊。 话到这里,他偏头对我阴恻恻地一笑。他伸出一只手,手里还托着那天我见过的小孩子的头骨,伽陵轻轻拂过它的天灵盖,说:“钟淳(zhun)为什么又要对我花言巧语,我毒的人又不是你,你却要来求我。你的心思我总摸不透,你到底是个什么呢?” 正文 第250章 割肉 立着的吴牧之冲我和阿珞摆摆手,又指指柳昭,伸长自己的舌头做出一个用刀割舌头的手势。意思是自己动手,让我们不要求这个怪物。 伽陵兀自冷笑一声。 此时,吴牧之又发出一声笑,这笑声越来越让人无法忍受,好像厉鬼前来索命。 我寻思着是不是要求求秦子涵,让秦子涵出面去化解这场恩怨,迫使伽陵给出解药,可是吴牧之又好死不死的得罪了秦子涵。 我正是左右危难,不知道怎么办,突然听到柳昭说:“别担心,这舌心蛊,我以前在云南的古墓中见过,当时有个人不听劝告拿走了殉葬巫女身上的短剑和玉佩,也中了此种蛊毒。出斗以后,我见过当地一位蛊婆解过。”他说这话,是看着我的,叫我不要着急想办法,他自有办法。 我回头见伽陵脸上闪过一丝冷笑,心想事情恐怕没那么容易吧。 柳昭已经拨开吴牧之的眼皮。他的右眼眼白下边长了一条黑灰色的长线,斜着长,顶端还带着一个黑色小点,这个小点见了光以后,又往里缩了几分。这正是中蛊的征兆。 柳昭让阿珞按好吴牧之。吴牧之被阿珞摁住,脸上都是惊慌失措的表情,显然他也未必轻易信得过柳昭。阿珞踢了他腿弯一脚,迫使他半跪在地上,自己抬脚别住吴牧之的两条胳膊。 柳昭撬开了他的嘴巴,顿时又一阵阴森的大笑,毫无顾忌的冲出来。 我凑近一看,顿时看到一清二楚。至此我才相信柳昭,他说的对,这应该就是舌心蛊,长在人的舌心。 吴牧之嘴里的舌头上长了东西,这东西倒也不大,至多只有大拇指般大小。初看像是一个肉瘤。肉瘤的颜色发白,如果不仔细看,会以为他的舌头上长了一层很厚的舌苔。 只不过这层舌苔是活的,它在吴牧之的舌头上滚动,就像他的舌头在四处拱脓。当这个肉瘤转到喉咙附近,吴牧之就抑制不住的大笑。 圆半球似得肉瘤在活人的舌头上滚动,阿珞见了如此诡异的情景,也很诧异。 柳昭对吴牧之说:“别动,很快就挑了。” 阿珞按住吴牧之的下巴让他抬起头,柳昭左手拇指和食指捏住吴牧之的舌头往外拉,才拉出来一点,便用手里的刀子一割一挑,顿时就把那肉瘤给割了下来。吴牧之大张着嘴,满口鲜血就顺着嘴角流下,疼得他直发抖。 但是吴牧之的神志还很清醒,现在已经知道他们的所作所为是为了他好,所以任凭嘴里的血液像喷泉一样涌出,也梗着脖子不躲闪。 他倒真是一条汉子,虽然平时油嘴滑舌、爱嘲弄人,有时真的惹人厌烦。但是此刻他疼得钻心腕骨愣是没有喊出一声来。大冷的天,头上的冷汗如黄豆般大小一颗颗往下滚落,额上青筋暴起像一条条小蚯蚓。 这肉瘤看似是一小块肉,但到了哑巴的刀尖上,如同生了骨头,居然立在刀尖上,虽然恶心但也不由得让人啧啧称奇。 我还想细看这个肉瘤,阿珞忙对我说:“去丝丝那边拿我的急救箱,第二层里面有一管黄色包装的药膏,拿着那个外形像牙膏的止血剂出来。” 我一瘸一拐的跑过去翻到药膏,也顾不上自己腿上疼,拿过来顺手给吴牧之涂上。柳昭这时候已经用打火机把肉瘤烧掉了。 止血膏立时见效,封住了吴牧之的舌上的伤口。哑巴割肉倒是很有一套,创面不大,却也能割的干干净净。这不是我第一次见他给别人动手割肉了,上回听他讲过,如果能生长在正经人家,就算再苦再累再不容易也要去学医治病救人。 但是再怎么说也是舌头上被挖去一块肉,短时间内想利索的说话和骂人看来是不可能了,今天吃饭恐怕也成问题。不过这样的结果已经算是不错了。 阿珞对吴牧之说:“你先把舌头这样伸着吧,等到药膏干了以后再闭嘴,三个小时内不要喝水。吃东西,否则伤口发炎化脓了就不好了。” 吴牧之听话的点点头。 我看着他甩在外面随着头一点一点的舌头,发现一件不得了的事情! 在柳昭挖掉肉瘤的正中心,那肉瘤正慢慢的又长了回来! 正文 第251章 一号门 柳昭也发现了,他皱着眉头,说:“怎么会这样,我按照上回所见,如法炮制,怎么会?” 阿珞见了也大骇,吴牧之舌头中的肉瘤迅速的长回来,现在已经和割掉前一样大小了。 我看着它如充气一般,迅速扩张惊得说不出话来。 伽陵在角落里低沉地笑出声,笑得身体颤抖:“这舌心蛊有三种变化,每种变化又细分为三种颜色不同的蛊虫,一共是九种。又因施蛊的时间、环境、手法各有不同,你却只得一种解法。告诉你吧,我这一种是下蛊之中最重,除了我自己,竟不知还有什么人可以解得了。” “那你刚才为什么不说,害他白白挨了一刀!”阿珞怒道。 “你又没有问我,我何必答你。” 柳昭看到此情此景,才是真正的哑口无言。 我说:“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肯解蛊毒,只要是现在我们能做到的,什么条件都可以。开个条件,只要给得起!” 站着的每一个人面色都阴晴不定。秦子涵脸上写满后怕,按照他的性格怕是以前没少得罪伽陵。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我们想不出主意。殿外太阳已经渐渐西斜,看起来今天白天又将过去,到了晚上吴牧之的情况会不会更加恶化? “皮夹克”去了秦子涵口中的一号门,干什么去了呢?他怎么到现在都没有回来。如果他回来了,是不是还能有些转圜的余地。 太阳西斜的余晖照进了偏殿里,照到了殿里的彩绘立柱,伽陵坐在里面很不舒服。他躲在一大堆发臭了的皮毛后面,尽力往里面缩。他就是殿中的暗影,一辈子也不能见光。 我们都在等他提条件,他想了许久,说:“我这般苟延残喘已经很多年,一时也想不出想要的东西。都先记在钟淳(zhun)的身上。” “钟准?”阿珞重复了我的外号。伽陵一直都固执的叫我钟准。 “为什么记在我身上?这明明不是我的事?凭什么……”我把想说的话又咽回去,再怎么说吴牧之也是我的救命恩人,是他找到我,把我背上山。我换了一种语气,“那行,只要不是丧尽天良,违反人伦,谋财害命,心术不正的事情,我统统都答应你。” “好,你应了。很好。人都做不到你这样。”他含糊地笑起来。 阿珞的表情恨不得活剥了伽陵,却又不能真的打死他,气得是七窍冒烟。 “要怎么做?”柳昭望着角落里的毒人。 “我要鸡蛋。”伽陵咳了一声,把手缩到衣裳里,像是嫌冷。 “你要什么?”阿珞说话如同咆哮,显然已经按捺不住,伽陵若是再耍花样,阿珞怕是真的要杀人了。我连忙拉住她,不让她扑向伽陵。 “鸡蛋。”伽陵不带感情地说。 我说:“要吃你也忍一忍,给吴牧之解了蛊毒再吃,现在正是火烧眉毛,让我们从哪里给你弄鸡蛋?” 柳昭朝我摆摆手,让我不要说话:“附近没有养鸡的,实在没有鸡蛋,鸟蛋、蛇蛋?” 伽陵闭眼颔首,算是同意了。 “好,我去。”柳昭转身便要走出偏殿。 “等等!我和你一起去。”我在他背后叫道。 他微微侧头,说:“不必,我去去就回。”说完他就健步如飞的冲了出去。只听见马匹一阵嘶鸣,等我追出偏殿的时候,柳昭已经翻身上马跑远了,我是追不上的。 这附近除了秃鹰、老鹰,几乎很少见到其他的鸟类,连最常见的麻雀也几乎看不见踪影,柳昭要去哪里弄鸟蛋,即便搞到了鸟蛋又能干嘛用呢? 我一回头,见阿珞在我身后眺望柳昭远去的背影。 偏殿里的其他人没有说话,似乎也是无话可说,这时候说话也不会是什么好话,大家都省省力气,免开尊口。 出去探一号门的“皮夹克”恰好回来了,他瞧见大家的脸色和吴牧之血迹斑斑的衣裳,非常惊讶,不待他问,阿珞便把事情告诉了他。 “你呀,你们呀。真是沉不住气。”“皮夹克”指指阿珞和吴牧之,“一直当你们是聪明人,这个节骨眼上闹出这种事情。”他为了秦子涵的面子,少不得指责了他们几句。 “怎么样?”秦子涵打断他的话,皱着眉头。 “皮夹克”说:“一号门后面是条死路,探测仪向下走了三公里左右,就被阻挡了。”他摇摇头,看来情况不乐观。 “麻烦了,这一个一个门试要到怎么时候才完。”秦子涵道。 “一共就十一个门,要不了几天。今天要不就到这里?”“皮夹克”用试探的语气问秦子涵。后者一挥手,是同意了他的话。 我们坐在偏殿等着柳昭,阿珞没心思干别的,整个人烦躁不安。 我的心里也很焦急,所以我对吴牧之谈不上喜欢,甚至有点讨厌他说话,可我不忍心看到他死,我已经看过别人死在我的面前,这种感觉今生都不想再重来一次。若是以往我也许会焦虑的吃不下饭去,但是我这一年一直都在等待,已经等待到麻木。 周围静悄悄的,吴牧之不能说话以后反倒让人同情起来。他没有再怪笑,许是伽陵已经答应放过他了。 不过我不怕寂寞,因为已经寂寞习惯了。我没忘记恐惧和忧郁,每时每刻都在尝着它们的滋味,也忘记不了这里是多么可怕的地方,忘不了自己的遭遇是多么的悲惨。其实我更怕柳昭如同齐雨箬一样一走就再也不回来了。 这种地方本来就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我突然发现自己对于柳昭的依赖是那么重,尽管他不说话,做事也神神秘秘,总是藏头露尾,可我却不知不觉的依赖他。 幸好,柳昭没有让我们久等,几个小时以后他便回来了,带着蛋。 柳昭说:“鸟窝太高,树枝太细,我上不去,只有蛇蛋。”说着摊开自己的手,里面有三枚蛇蛋安安静静的躺在他的手心。 正文 第252章 熟悉的鼓声 伽陵没有伸手取这些蛇蛋,而是说:“煮熟了,有用。” 哑巴没有言语,立即去煮蛇蛋。 阿珞满肚子的疑问,内心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她说:“我警告你!我最后一次警告你,别耍花样!” 伽陵没有听她说话,在他的眼中阿珞的话从来不值得听。天早就已经黑透了,他从最黑暗的角落里手脚并用的爬出来,爬到了吴牧之的面前,吴牧之明显的往后瑟缩了一下,不过只是一下,就立马恢复了平常的神情。 他爬过来,带动了空气,一股奇臭无比的气息袭来。 秦子涵、一龙毫不掩饰的掩住鼻子。 伽陵抬起右手,摸进了怀里,我以为他要把头盖骨拿出来,却不想他拿出一面小鼓。 如果情形不是那么危险,我会以为他是机器猫要敲蓝皮小鼓。 他把表面暗紫黑色的皮质小鼓摆在地上,左手指尖轻叩鼓面,小鼓立即发出“梆梆”,竟然类似心跳声。 这鼓声的节奏停在我耳里居然非常非常的熟悉,“梆”。 “梆梆。”那一声声的鼓声和着我的心跳,慢慢的敲下,“梆梆。”随着鼓声响起,吴牧之的头不受控制的一点。我们围着伽陵和吴牧之,在我的有生之年从没见过别人作法,更没看见过有人用一面小鼓作法的。 猛然,伽陵的嘴里传来一声叹息,气息悠长,似乎带着无法入世的遗憾。 “梆梆。” 我觉得自己的心跳也跟随的鼓声,伽陵每一次的击鼓,便是我的心脏随着跳动一次。 “梆梆。”一声击鼓。 “扑通。”一声心跳。 突然鼓声越来越快,我的心跳也跟着鼓声跳的飞快。我有些受不了了,扭头去看其他人,只见除了吴牧之无法控制的坐在地上颤抖,其他人都瞪大了眼睛瞧着他们。 为什么别人都没有难受的神情。是不是因为他们的身体素质比我好,还是我这只是因为体虚所产生的心慌而已? 伽陵戒备的看了我一眼,非常的满意的继续敲鼓,鼓声越来越密集。我僵住了,停止了动作,就感觉心跳和了鼓点的节奏,一下一下不疾不徐,很是有力。 这种感觉,实在太熟悉了。 柳昭在一边煮蛋,盯着篝火。其他人的目光多少都有些惊奇,只有秦子涵没有惊奇的表情,他用手捂着自己的口鼻,冷静地观看伽陵敲鼓。想必是以前见过他作法。 伽陵的脸上突然放了光华,不再是死气沉沉的一堆。他在鼓面的手指不断跳跃,时急时缓。突然,鼓声刹住。他停止了动作,用左手捏住右手中指指尖,一根铁针从他的指甲缝中长出来,随着细细的铁针一块出来的是他身上滴滴嗒嗒的黑血。 他把针抽出来,用手指尖的黑血滴到柳昭煮好的蛇蛋上。那蛇蛋才刚刚煮好,非常的烫手,上面还呼呼冒着热气,伽陵也不怕烫,用红绳子绑在花壳的蛇蛋上。这时,黑血和红绳子融在了一起,最后渗进了蛋壳里。 伽陵把铁针放到了唇边,把它横过来,从头到尾的舔了一遍,打算撩开吴牧之的衣服,露出他精健的腹肌。 吴牧之很是抗拒,死命地瞪着他。我们也不知道他脱别人的衣服要干什么。 伽陵按下了吴牧之抗拒的手,掀开了他的所有的衣服,把蛇蛋在吴牧之的肚子上滚来滚去,一边滚一边前仰后合的念咒。 偏殿没有多大,他念咒的声音也不小,可我愣是一句都没有听清他念什么。 就这样一连滚了三个蛇蛋在吴牧之的肚子上,滚完以后,他便又连哧带喘缩回了角落。 我们面面相觑,不知道这算几个意思。柳昭却说:“把蛇蛋剥开。” 我依言剥开了蛇蛋,蛇蛋很新鲜不好剥,剥开以后是一层富有弹性的蛋白,我把蛋白拗开,蛋黄不见了。 本来是蛋黄的部分,竟然是一堆一堆还在蠕动的黑色虫子。这些虫子就像一根根刺儿,黑色的在蛋白上挤来挤去,像一团团小小的线头。 这蛇蛋是柳昭煮熟的,伽陵也没有打开过,只在上面结了红绳和滴了血,照道理说这些蛇蛋不可能从里面生出虫子来。我剥开了另外两枚蛇蛋,一模一样,里面都是黑色的正在扭曲的细小虫子。有一枚蛇蛋的虫子少点,可能因为是伽陵最后滚的那枚蛋。 真是恶心,蛊虫在这么短时间已经由一只变成那么多只,如果再假以时日,那吴牧之的身体里岂非都被这种奇怪的小黑虫所填满。 伽陵在角落里喘息的厉害,怕是刚才施法伤了元气。 从来都是害人容易救人难。 柳昭劈手夺下了我手中恶的心蛇蛋,随手丢进了篝火里烧掉了。 我收回目光望着伽陵,突然说:“伽陵,你需要什么吗?” 伽陵摇摇头,却缩在角落里一直发抖。 阿珞自然是什么也没说或者懒得理,只忙着照顾吴牧之。其他人也都各自散开,各干各的,可我心里的疑惑还是没有解除,那些吴牧之提出的问题,将要发难的话语还是没有得到解决。但是我看大家都很累了,是心累,所以也没有再多问,今天不知道,也许明天就能知道,明天不知道总有一天就能知道。起码在我死以前能明白。我已经没有刚开始的着急,等待也许也是一种行动。 在我心存怀疑的东张西望时,其他人都已经在准备吃晚饭了。 吴牧之虽然巧舌如簧,今天吵了个天翻地覆,不但什么没得到反而还中了蛊毒,我估计他是不会轻易善罢干休的,若有机会他还是会吵。从现在的局势来看,阿珞和吴牧之无异达成了一种默契,他们的态度告诉我,他们其实也不知情是被骗来的。 吴牧之因为队伍里死了人,担忧起自己的命运所以今天吵吵嚷嚷的,这完全可以理解。 就是不知道出去探一号门的“皮夹克”知道多少,是站在哪一边的? 那个瘦猴和一龙无异是秦子涵的铁杆儿,丝丝精神状态不太好,她似乎没有什么大用。 可最让我看不透的还是柳昭,他倒底想要干嘛,从下斗前急切地叫我离开,路上到现在一直对我视而不见,他好像两边都不是,甚至不算是我这边的,有没有可能他是个双料间谍,还受雇于其他人?在我面前装好人,关心我的命运,又在秦承志那里隐瞒做戏。 我到现在不是特别害怕,很大一部分因为柳昭,只要有他在我总觉得没什么事情是无法解决的,可是万一他也靠不住……这个想法让我有些不寒而栗。 正文 第253章 偏殿里 柳昭煮完了蛇蛋就着火在煮饭,罐头的肉香混合空气中残留的血腥味和怪异的味道,大家拿出饭盒坐在偏殿里搭起的帐篷里,都感觉自己像是要生吃人肉。 自从目睹了伽陵作法后,谁都没有再说话,都知道了他的厉害,可却又拿他无可奈何。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已经死了两个人,不能再没了向导。以后的日子只怕会越来越不好过。 条件恶劣,但是秦子涵这样的公子哥根本就没打退堂鼓的意思,“皮夹克”也仍旧听他的。余下的人谁都没有就此回去的打算。 从我心里所想也不愿意回去,既然来都来了,都已经到这份上了再想着回去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刘裕景的死确实让我受了不小的打击,但是并未动摇我的决心。方才听他们吵架,秦子涵的意思是伽陵打算放弃原来的路线,找到新的捷径。 吴牧之不想吃任何东西,估计刚才的黒虫也把他恶心够了,他的舌头仍旧伸在外面,没法说话。其他人明显也没胃口。所以,柳昭为了不浪费食物,决定自己多吃点,他蒙头大吃大嚼,一顿饭吃了过去两天的量。 我对着黏糊糊的肉粥,也没胃口,以前一直觉得柳昭煮的东西好吃,今天却觉得很反胃。 好不容易咽下了所有的饭,我缩回了角落,丝丝在哭哭闹闹一整个白天以后,也偎在装备堆里歇着了。 今天这么一闹,阿珞和吴牧之无疑是一路的。伽陵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听命于秦子涵。丝丝现在受了惊吓,哪边都算不上。“皮夹克”就更加不用说了。 可是柳昭一点动静都没有,这让我很不明白,之前他可是全力阻止我下斗的。 夜里的偏殿没有外面那么冷,但仍旧影影绰绰,虽然生了火但,光源却只有两处,一处是篝火,还有一处便是手电筒光,为了节约手电筒的电量,晚上没有行动只能亮一个,手电筒和篝火形成的阴暗处光线找不到的地方,随着火光摇曳时而瞧见时而又被黑暗吞没,总感觉那里有东西在窥视我们。 马匹已经拉进了王宫,离我们不远,总是听到马匹在夜里嘶鸣、马蹄践踏的动静,出去看看又什么都没有,如此一来更增加了不安感。 我总有点担心,所以随时都紧张着周围,白天没有仔细看,夜里随着火光摇曳倒是看到不少之前没注意到的。 这偏殿也是极为华美,殿中四周的墙上可谓是辉煌美丽,全是壁画,壁画中的人物无一不是菩萨、佛陀。不过这些佛的造型,十分古怪和汉地我所见过的佛像完全不一样。有些壁画中的人物,因为颜料变黑色,所以漆黑的面部在夜晚分外狰狞。 藏传佛教接受佛教起源地尼泊尔的影响,比汉传佛教要多,这些壁画上的人物衣着和在内地见过的完全不一样。几乎个个都是衣不蔽体,保留着很多原始的形态。这些菩萨和佛的壁画在外形不似汉传佛教那样慈眉善目、双耳垂肩,而是生的怪异,多手最是常见,多生出来的手通常持着伤人利器。除此以外还有多眼多头的菩萨,人物形象又都骨瘦如柴,眼睛凸出,喉咙鼓起,面目丑陋,夜里看来非常吓人。 偏殿用六根大柱子支撑,极为牢固。 偏殿想必以前是供佛用的,否则也不会有这么多佛教壁画。 阿珞对我说,有些殿已经倒塌了半间,之所以选择在这里也是因为它外墙坚固。 我看了一圈壁画,有意无意走到丝丝面前。我觉得她应该没有真疯,只是因为太过恐惧,所以采取了自我保护的意识。我刚在她面前蹲下,她便往后退缩,缩到靠墙。 我轻声问:“你怎么了?” 丝丝半睁着眼睛,声音低得像耳语:“我害怕,想回去。” 我勉强笑了一下,“我白天进来的时候听到你说一个人的出生年月,那是你的生日?”白天,我听到她缩在那里念念叨叨的说着自己的命格是纯阴四柱容易招鬼。 丝丝抬起脸,她的脸已经很久没有化妆,露出了本质,虽然没有以前美得那么惊人,但是绝不能说她不化妆就难看。她说:“是。” 我看看周围,没人注意到我,“那真巧,我们两个居然是同年同月同日同时生的,你是下午一点钟生的,我是一点三刻生的。” 我想我们同年同月同日同时生,又一起到这个地方来,绝对不是什么美妙的巧合。 丝丝警惕地看着我,不说话。 柳昭那天带她出去找我,回来以后丝丝就变成这副模样,真的很让人怀疑是不是柳昭对她做了什么。 可是,哑巴不爱钱,也不好色,能做什么呢? 秦子涵突然说:“既然大家都没睡意,那我们不如马上就行动。” 出乎意料,我还以为经历过这场吵架起码要好好的歇一晚上。 正文 第254章 这一枪还回来 见没人吭气,他又垂下刚才高举的手,继续说:“既然大家都没有意见,那我便继续说下去。现在的情况很不妙,一龙受伤,虽然伤势不重,但是也影响行动。丝丝受了惊吓,而钟淳的腿伤了,少说也要休养十天半个月。如果让受伤的人修养,这样一来,我们的时间就不够。万幸的是,上了王宫,伽陵和哑巴又找了一条新的路线,就在这间宫殿的后面,有十一扇门,这十一扇门,有通向我们要去的香巴拉,也有的通向地狱。”他颇为郑重的看了我们一眼。 吴牧之的脸上闪现出不屑。又回到老问题上来了,伽陵是凭什么判断香巴拉在哪里,又凭什么确定后面的十一扇门里有去那个虚幻地方的捷径。 大家都低着头。这在秦子涵眼里变成了对他的认可,他大胆放心的接着说:“这样一来有了捷径,我们是可以多休息一会,但是问题又来了。有十一扇门,到底怎么才能知道哪一扇门是通向正确的地方到呢?好在,我们有六足蜘蛛探测器,今天阿程已经排除了一扇门。” “皮夹克”抬起头,严肃地说:“少爷的意思是想用探测器一扇一扇的试,可是,探测器不是万能的,它能应付的地形有限,如果出口在上方需要攀爬,那它极有可能探测不到。并且它会出现许多问题,比如,路太长走到一半会没电,或者信号丢失。” 秦子涵指指“皮夹克”,又抖抖自己的脚,点头表示同意:“所以,我们需要更快的行动,分成三组,每组进入一扇门,这样就快的多了。” 我笑了,周围的人也笑了,冷笑。 我说:“也许那门不会让你一次一次的尝试,说不定有些门只能开启一次,而有些门进去了就出不来。既然它设置了这样的门为的就是防着不知道答案的人随便进入你说的地方,所以我们首要的任务是搜索王宫,看看哪里有提示的答案才对吧。” “没错,确实有不少机关只能开启一次,如果错误,我们要付出代价。”柳昭附和我的说法。 秦子涵朝我们摊手:“那就需要你们啊,各位都是我父亲手下的精英,没有困难为什么要千里迢迢带你们来?” “啧。我一辈子都没干过这种事,既不知道前因,也没有后果。”阿珞清晰可辨的发出反对的声音。今天吵过架以后秦子涵开始对一切反对的声音都忽略不计。他对自己在队伍里的威信一直都估计不足,现在索性选择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谈话的中心是伽陵,但他却一言都不发。他那双蓝灰色的眼睛更加黯淡,又埋在了一大堆兽皮里,埋进了自己身上的一大堆粪坑。 一直以来我都没有后悔,可是现在我突然感到深深的恐惧和后悔,恐惧彼此都各怀心事,后悔当初自己的决定太过轻率。有一句话,说的好,人心齐泰山移,如果今天在这里的人都是值得相交的朋友,那我就不会有这么一想。 现在能发出反对声音的只有阿珞了,但她因为是秦子涵父亲的手下,也不会做出太出格的举动,看来不能总是指望别人,起码自己应该争取。 秦子涵说的一切都没有故事可信,他还要这样语焉不详的到什么时候。我拿起水壶用嘴唇碰了碰水喝了一口,决定还是不吐不快:“我凭什么相信你,凭什么相信伽陵,为什么无凭无据就要去危险的地方。” 秦子涵这回倒也干脆,把口袋里的手枪掏出来,指着我,道:“就凭我手里的枪。” 本来就不轻松的气氛又被吊起来了,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越吊越高,越吊越紧。 秦子涵不容挑战的拿枪对着我,让我再一次醒悟过来自己一直只是个阶下囚而已。 上一回我拿枪对着他,他迟早要还回来。 我扫了一眼周围,没有一个人帮我说话,甚至他们没有一个人有所表示,现在居然连柳昭都是这样。 吴牧之和阿珞是会提反对意见,但那是鉴于他们是一伙的,他们和“皮夹克”、秦子涵、一龙是一伙的。 可我就不一样了,我是不配质疑他们的,我只是个外人。 终于明白了自己现在的处境,看来我之前对自己估计错误,盲目乐观。 事到如今只能这样,顶牛不是办法,我举起双手,然后说:“行,我没意见。你继续。” 秦子涵垂下枪口,笑笑说:“我一直都挺喜欢你的,因为你识时务,一路上也很乖,没给我们惹麻烦。”他顺势就要过来摸我的脸。 我强忍着厌恶,躲开了他的手,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勾唇轻笑:“既然大家都没意见,我们去后面瞧一瞧。你们几个没去过的跟我来。” 正文 第255章 尸骨铺地 众人依言跟随他。伽陵因为身体不适,所以没有下去,他之前和柳昭已经下去过一回了。 一龙、丝丝和瘦猴也留下了。 吴牧之虽然受伤但是他迫切想要弄清楚门里的秘密,所以跟上了我们。 大家出偏殿以后一直都往东走,今天的天气晴朗,天空中繁星密布如同棋盘。说来也是奇怪,我们来到这里已经二十多天从未见过这里下雨或下雪。一直都是晴朗的好天气。 秦子涵带着我们走过王宫的瓦舍,却没在那里停留,而是直接上了城墙。他说:“你不是问我为什么吗?哑巴,你告诉她。” 只听柳昭缓缓答道:“你失踪的第二天,我站在城墙上用罗盘观星,见天空中显出一副少见的乾甲轐鞸金吉星象,对照手中的罗盘,看着天空中的星宿。这处吉星笼罩之地就在偏殿的东面,整个王宫的后部。” 所谓的乾甲轐鞸金吉星是指天空中巨门星、北斗中左辅星、紫薇斗数右弼星,三星闪耀,排列成一个正三角,正中心的中天帝星和富星并出。在此金吉星组合下,地下水脉的附近必定有乾坤。 我说:“此组吉星必定辅以地下水脉,这里地下水脉应当是山中的水井,也就是半山腰的附近,为什么地宫会在山顶的王宫里面找到?” 其他人对我微微侧目,大约没想到我也会懂一些风水。 我从小生长在城市里,城市里的光污染非常严重,常年见不到天上的星星,所以今天也是第一次实战推测星象,以前都是纸上谈兵。 柳昭摇摇头:“山中的水脉发源地必然在山顶。” “皮夹克”道:“你不必再质疑哑巴了,下面确实有一个地宫,入口处就在柳昭所说的地方。” 我突然回想到初到这座荒城时,柳昭曾经在营地水井附近找寻了很久还挖出不少尸骨,并且一直念念有词,莫不是他从一开始就知道,只是不说而已。 只不过,我仍旧有一点不明白,这里的风水之术和我们汉地的堪舆之术显然是不一样。为什么用我们的风水就可以推算出这里的风水呢。 我装作随口问道:“是谁提议被雪人袭击以后在山顶扎营的。” 站在后排的阿珞答道:“是哑巴提的。” 我心里有点数了,只是嘴上没有说。 我们一行人下了城墙,便往地宫的方位走去。那里原先有房子建造在这之上,只是因为年代久远,地面又曾经沉降,所以上面的房子已经基本倒伏。我来之前,这里已经被人清理出来一块,走到跟前以后,一眼就能望见地上的石板大门。 “皮夹克”配合的用撬棍撬动石板门,此处的石板门以前有机栝能打开。现在机栝坏了,不过石门仍在。 “皮夹克”一下子就撬开,石板上有不少新的剐蹭痕迹,看起来之前有人下去好过几次了。 门一打开,没有闻到任何异味,他们也没有准备防毒面具,想来下面的空气没问题。 石门的下面便是一级一级的台阶,我们拾级而下。下面黑咕隆咚的,看不清有多深。他们手上都拿着先进的强光手电筒,对着一照,立马眼前一片雪亮。 只见下面是一条甬道,甬道由石头铺成,石头只是普通的石头,但是里面夹杂了黄色的纹理,看上去非常的神秘。 我们六个人往里面走了三十多米,此时的地面在往下降,我们越来越深入地下。 一连经过了三道石门,这三道门的意义和这座城市曾经的信仰有关。 传说,曾经有一位王子,在踏上自己的人生旅途前,问自己的老师释迦摩尼,请教他未来的道路会怎么样。佛祖回答他,你的人生之路上会有三道门,每道门上都会有一句话,等你走过三道门以后。我会在那边等你。 王子上路了,他遇到了三道门,第一道门叫他,改变世间。第二道门让他,接纳别人。第三道门叫他,放下自己。王子照做了,等他学会了放下、自在之后,这时佛祖已经在门的那一边等他了。 头一回听到这个故事以后,我颇为咂舌,这不就是古代版的心灵鸡汤吗?对于这种馊鸡汤,我从来都是先倒为敬。 不管这三道门有没有意义,我们已经完全通过了。前面既没有此岸,回头也没有彼岸。 走到尽头只是一间干燥的石室,这个房间四方四正,长宽一样大约在五十米上下,高度有十米左右,一进去脚步声便带着空旷的回声。这地方倒是很宽敞,我们六个人进去都不嫌拥挤。石室里灰尘特别大,地上有很多脚印还是新的,看脚印的大小是“皮夹克”的。 我离开队伍往前走了一步,突然听得一声沉闷地“咔嚓”声,低头一看,原来自己一脚踩碎了某人的天灵盖。 被踩碎的头骨发黑,而且很小,甚至比在伽陵怀里看到的人头骨还要小,似乎是个婴儿的头骨。我往后退了一步,又听到一声“咔嚓”声,明显是又踩到了什么,低头一看还是婴儿头骨。 人,应该死了很久,骨头都是黑的。其他人的脚下也是“咔嚓咔嚓”的响,这地方一走路就会踩到死人骨头,也不知道曾经死过多少人,骨头都可以拿来铺地。 在那些蒙尘的黑暗角落里,有数不清的骨头堆积如小山。我初进这间石室的时候,还能感受到死去多年亡者的怨气使此处阴寒异常。 不知道是心里的作用,还是真的很冷。 正文 第256章 扎西得杰 “皮夹克”说:“死在这里的人据伽陵说都是上天没有选中之人,所以部族首领将他们处决于此,不能带进神圣之地。” 我转了一圈,觉得这个石室就是地方大点也看不出有什么不寻常,我问“皮夹克”:“这些尸骨堆积在这里的死人,生前都是些什么人?” 秦子涵却眉毛一扬,回答了我:“自然都是奴隶,战俘或者罪人。这样的人不能带入香巴拉,所以统统就地解决。”他比划了一个杀的手势。 石室的地面有一块已经清理出来,地面上有一块很大的浮雕,两端有两个石质的圆环。 浮雕上刻有八种吉祥物,藏语称之为“扎西得杰”。乍一看浮雕的整个外形像一个宝瓶,但是仔细看下来,又是另有门道。 宝瓶最顶端的是一只海螺,依次往下是华盖、橦、无尽结,主体部分分为两块,正中间是轮,轮的左右各有一条游鱼,统称为双鱼,最下面的部分则是莲花基座。 这八种吉祥物几乎无处不在,不论是在藏地的唐卡佛像、画中、织锦布图案上、寺院的地上、佛坛雕刻甚至是居家饰物中,都会见到这八种吉祥物单独或者组合出现。 这八种吉祥物并非是西藏文化中特有的产物,而是可以追溯到佛祖释迦摩尼时代。 对我来说,这些图案并不陌生,因为在我们汉地的佛教中,也常见这些图案。 “皮夹克”见我观察这些图案良久,对我说:“怎么样,现在信了吧。” 我笑了一声:“这些常见的图案并不能说明什么问题。”我绕着石室转了一圈,四周都是石壁,敲击了几下听得见后面都是实心的。 目前下降到这个位置,是在山腹中,后面除了石头还是石头,应该不会有别的空间。除了我们进来的地方,剩下唯一的出口便是这浮雕下的石板门。 “皮夹克”招呼哑巴把石板拉起来,哑巴信手试了一下,发现一个人可以拉动,他便一个人握住了拉环拉起石板门。 地上的石板被拎到一边以后,“皮夹克”用了身上带着的冷焰火,一道闪光雪亮的光发射出去,把下面照得通明,只见石板的下面是一个不大的空间,大约只有这里一半大小,里面空空如也。 因为下头黑,我也只能瞧见一个大概。 下面的空间也是四方四正的,而且又是空的,这让我很疑惑。吴牧之和阿珞大约是头一次下来,所以也显得很是疑惑。 秦子涵笑着说:“钟小姐请先下去。Lady,first。” 我笑了,怎么以为我不敢吗?我像是那种没人保驾护航就不敢动的人? 我信步走下石阶,其他人也跟随我而来。我身上没有带任何的照明设备,此时冷焰火已经快要燃尽了,所以下面乌漆麻黑。 吴牧之紧随我后,显得非常好奇,这里看看,那里瞧瞧,光线不好,只有上面的石门投进一点光亮,他也没瞧出个所以然来。 随着其他人带着强光手电筒下来,一有了光,当我看清周围的时候,忍不住发出一声赞叹,“这是巧夺天工啊。” 地下的空间中四壁上都是精美的壁画,如果那日在半山腰上的寺庙我所看见的壁画算是珍奇的话,这里的壁画当属于国之瑰宝。 阿珞为了更加清楚地看清这些壁画,发射了一只冷焰火,冷焰火擦过石室的顶部,照亮了强光手电筒所不能及的地方。 我看见满室除了壁画以外还有十一扇不起眼的石门,融在了刚才的一片黑暗里。 “皮夹克”想拦住她,不过还是晚了,只见冷焰火擦过的地方,壁画上突然升腾起一股彩色的烟雾,弥散在空气中,随后原本彩色的壁画瞬间就化为了黑色,那些人物的画像原本白皙、饱满的脸变成了一块块黑炭。 “皮夹克”无不遗憾地说:“这是颜料的挥发现象,壁画就这么毁掉了着实可惜。” 历经百年的颜料哪里再能经得起冷焰火的高温,立马就变了颜色。不过也不是每一块壁画都变色,离冷焰火远的地方仍有不少的壁画还是完好无损的。 彩绘壁画代表了当时的文化艺术和生产生活水平,对于研究史实有很高的价值。 古代人彩绘壁画用的颜料无非分为两种,一种是植物制作提炼的颜料,另一种是矿物颜料。植物颜料相对不稳定,时间久了、遇到高温、高湿、霉菌都有可能变质、发黑。 阿珞说:“反正带不回去,这里又没人来,毁了就毁了。我们挖坟掘墓,毁掉的东西还少?有什么可惜的。” “皮夹克”苦笑。 我没搭理他们两个人,只是看着壁画。 阿珞这么做似乎因为心里有气,让她发泄一下也好。 正文 第257章 消失的鲁巴部族 这里四周的壁画说明该地曾经属于过古格王朝。这里是古格王朝的一支分支——鲁巴部族。鲁巴部族受古格王朝的统治大约有三百年。古格王朝覆灭以后,它一度脱离了王朝的统治。 我注意到一副画上有一个人非常的高大,周围的人只有他的三分之二高,后面的赤着身体的人更加渺小。这个高大的男子带着耸立的金冠,披着华丽的丝绸,傲世着前方,似乎是一个国王。 哑巴突然开口说:“这些壁画,在说一个故事。” 秦子涵言道:“我想你们一定看见了对面的门,这些门就和这壁画上说的事情有关。” 虽然,我们没来过的人很想知道门后有什么秘密,但是也都只好耐着性子,听秦子涵把话讲完。 秦子涵说:“老程,你来说。当初伽陵说的时候,你听得最仔细。” “皮夹克”程哥点点头,我们随着他手电筒的光线,用目光追寻着墙上的壁画,倾听着他从伽陵那里听到的解说。 大致上讲得是,古格王朝因为灭佛,所以遭到了灭顶之灾。这座城市的主人--鲁巴族的部族首领决心脱离黑暗控制下的古格王朝。(但根据历史的记载,当时的古格的国王因为担心教权会影响到自己王权所以引入了基督教,结果国王的弟弟勾结了外邦意图篡位。而僧侣们也谋反。最后里应外合,将曾经强大一时的古格王朝覆灭,国王坠崖殉国,他死以后古格王朝的原有的臣民几乎被屠杀殆尽。) 鲁巴族人脱离了古格王朝以后,来到了这里高海拔的平原上重新建立的王城。某一天部落的首领做了一个梦,梦见金吉星照耀在头顶,在金吉星照耀下的地方有一扇通往香巴拉纯净之地的大门为自己打开。 “皮夹克”走到一段壁画的下面,说:“你们看这里壁画上的人是不是和前面壁画上的人不一样?” 我一看,果然如此,这幅壁画上绘着一群非常矮小的人。这些矮小的人不是小孩,应该是地位底下的人或者是奴隶、罪人。这是壁画常见的一种艺术手法,把地位高的人,比如国王、贵族画的夸张般的高大,把地位底的人画的矮小。仔细瞧瞧,这些矮小的人的面部有些不一样,脸上有一对蓝色的眼睛,各个都长得鹰钩鼻子。 哑巴说:“那些矮小的人就是古代的色目人。” 所谓色目人就是高加索人,也就是现在的白种人。当时,交通不发达的情况下,也会有色目人来到这里。这些人就是来自西方传播基督教的教士。 藏传佛教的教徒认为这些异教徒有罪,所以一般抓住以后会采取活埋,暴晒的方式致死。 这里的习惯,埋在土里的人都是有罪的,因为埋在泥土里白天会受太阳炙烤,夜里会受寒风吹。只有罪人才会被埋在土里,一般人死后,通常都会采取风葬。水葬、天葬、火葬。 这么说起来,外面一大堆的骨头和埋在半山腰上的干尸很可能是古代的色目人。 我点点头,认为哑巴说得对:“画上说的就是这些。这些壁画的画师应该都是当地有名的最优秀的画师。这些壁画构图非常巧妙,人物之间的关系是敌对,还是友善,都一目了然。而且用色华丽大胆,明白的讲述了部族的大事记,又因为没有文字做解释,所以每一笔都需要画的恰到好处。” 柳昭看看我,赞同了我的说法:“没有文字注释,所以特征必然要鲜明,内容也一定要简明扼要,否则怎么能看懂呢。” “喂,你们两个是在做看图说明或者理解吗?”阿珞没好声气的说。 吴牧之因为没法开口说话,所以在后面瞪着我们。 看了这些壁画以后,我对伽陵的说法不再有疑问。如果对藏地的文化有所了解,应该不难看出壁画中惟妙惟肖的人物所要表达的信息。壁画中的建筑、服饰、环境、人物的行为都刻画的很清晰。 “皮夹克”继续往下说,鲁巴的首领带领着人们走进了带着光环的美丽的香巴拉,从此在这世外桃源中与佛陀共享极乐净土。但是为了防止罪人从门里走进香巴拉,玷污了极乐净土的安宁,所以他们在原有的大门周围又修建了十扇门,只有有缘人才能通过考验发现正确的门,走进极乐净土。 最后一副壁画上,绘着平滑如镜的水面,绿色的巨大盆地,还有远处高山巍峨的轮廓。 不过让我很不安的是,当鲁巴的首领带领众人走进香巴拉的时候,他们原本写实的面目全部都变成了虚线。在绘画艺术中,只有代表死亡或者消失的时候才会用到虚线,难道香巴拉是只有死人才能前往的西方极乐世界? 怪不得秦承志当初会问我信不信佛教,原来也有这层意图在里面。 正文 第258章 传说?真相? 阿珞听完以后大摇其头,皱着眉头说:“我不相信。实在太唯心了!而且我看不出来,这个壁画哪里指出我们所在的废弃城市曾经属于鲁巴族,而且鲁巴族整体消失,留下一座我们现在看到的空城是因为都去了香巴拉。这些结论,那个发臭的怪物也就是推测而已!” 吴牧之发不出声音,只能配合地点点头。这两个人步调一致,怎么说都不愿相信壁画中记载的事情。 因为他们都是唯物主义者,真正的唯物主义者是无所畏惧的。所以,他俩的胆子也都大的离奇。 我说:“巧了,伽陵的推测不是没有道理的。香巴拉是藏语的音译,它的意思是极乐园,是佛教传说的极乐净土,是时论佛教的发源地。巧的是,在这片净土上还有一群神奇的生物,那就是之前袭击我们的雪人。十九世纪的英国探险家相信,喜马拉雅山的雪人能找到去香巴拉的道路,只要捉住了雪人,说不定它就能带我们去香巴拉。” 我看见其他人都看着我,只能继续往下说:“藏传佛教一个分支格鲁教派的僧众认为,他们的活佛宗科巴大师没有死,而是去了香巴拉天国居住。在班(禅四世传记中,也有记载:‘昔日的罗桑确吉坚赞,当他修习完密宗圆满以后就进入了香巴拉佛境,他由天国重返世间带来了金刚神舞,借以镇压魔鬼’……”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阿珞就毫不客气地打断我:“传说不可信以为真!什么活佛?你看见哪儿有这些?是为了鼓吹教派所以编造出来的谎言!这种捕风捉影的事情,简直就是荒谬绝伦……” 秦子涵在边上点上了烟后,立马回敬她:“如果真的没有,无风无影,又何来的捕风捉影?说明它还是可信。也许它原来面貌并不是向宗教说的那般神奇——是一个没有死亡,黄金遍地的天国。只不过是一个雪山环绕的神秘世界,甚至有可能是地球上的某个空间,你不相信的、你没看见的就不能说它没有!” 阿珞看了一眼柳昭,似乎在对他说,支援我一下。 柳昭马上就开口说话了,但是却是反对阿珞的话:“天下之大,人的力量能够达到几何?偏偏喜好说荒谬。” 阿珞吃了瘪,皱着秀气的剑眉,脸上老大不乐意。 “皮夹克”终于无法再对阿珞的质疑坐视不理,说道:“我们还是回到问题的本质上来,那个把‘莲花’放进塔墓的人一定进去过该地,既然是别人能进去的地方,我们也能进去!现在面临的问题不是争论它叫什么,也许它叫香巴拉,也许它就是个无名、无人知道的小地方。我们现在首先要讨论的是如何以最快的速度进去,然后出来。”“皮夹克”的眼睛扫过阿珞和吴牧之,他抄着手,一脸如果再扯淡有没有这样的地方,我们就干一架的表情。 壁画上的颜料自从有光照射时便开慢慢地挥发,一开始倒是没有多大的气味,只是时间长了我随手一摸自己的鼻子下方呼气的位置,已经染上了颜色,多种色彩混合在空气中,产生了奇异的彩色粉末。如果颜料持续挥发,可能要不了多久空气就会污浊到无法呼吸。 石室中空气渐渐浑浊,此番长谈以后,消耗了不少石室中本来就不多的氧气,众人渐渐觉得呼吸有些困难。 我的腿伤还没有好,不能久站,刚才又是爬城墙,又是走甬道,搞得现在疼痛难忍。 阿珞原先说要给我的腿上夹板,后来因为很多事情没有上。但我自己估计不要紧应该不是骨裂,否则不会好这么快。我摸了摸膝盖,没有昨天肿的那么厉害,已经自行恢复了不少。 柳昭见我腿疼,让我坐下,我便坐在灰尘稍微少一点的地面上。 秦子涵觉得石室的颜料挥发太快,底下空气有些呛人,便一挥手,说:“谁去把一号门打开。” 在我们入口处的正对面,有一排门,这一排门大小完全一样。以我们现在所站的位置上来看,左手边的第一扇门为一号门,后面的几扇以此类推,一共排到了第十一扇。 正文 第259章 二号门 十一扇门都微微泛青色,看材质可能是铁质,每扇门从外观上看都是一模一样。 每扇门最右的中间处有一个门环,拉着这个门环向左侧就能开启。没有钥匙,也不难开启。 我望着这些一人多高的大铁门,说:“既然伽陵这么灵,怎么不叫他推断一下到底哪一扇门后面是通往极乐净土?如果有些门只能开一次或者开启之后进去的人出不来,那要怎么办?” “皮夹克”笑着拉开了,之前探测过的最左边的一号门,说:“他也不是万能的。” 秦子涵莫名补充了一句:“没有他也是万万不能的。” 打开了一号门以后,缺氧的感觉暂时缓解了,可是门里没有一丝一毫的风吹来。也许真的如同六足蜘蛛探测器带回的情报一样,后面是封死的。 柳昭望着黑漆漆的一号门,道:“不需要人再探探吗?” 秦子涵扫了他一眼,呛柳昭道:“不需要,比起你,我更相信探测器。老程今天已经在一号门后面忙活一天了,还轮不到你探。我们现在要去的是二号门。”说完指指边上的那一扇门。 “皮夹克”走了上去,开始拿撬棍撬门,却听柳昭说:“慢着。” 柳昭走近二号铁门,用手指轻轻敲了敲铁门后,门“哐哐哐”响,显然门后有很大的空间。 余下的人都望着他,不知道要干什么,只听他突然说:“这般找起来未免太费时间,而且若是如钟淳所说,有些门如果只能开一次或者开启之后只能进不能出,那我们贸然进去,就会非常危险。” 我们之中秦子涵最不待见的就是柳昭,他只能耐着性子问:“那你又有什么好方法呢?没有的话就闭嘴!” 柳昭不理会他的态度,“这些门,既然是用来实验后人是否与香巴拉是否有缘,那么错误的门里面少不得会有机关。照壁画上所描述,那么正确的那扇门曾经,一定走过许多人。” “原来是这个意思。”我笑着明白了。 阿珞放下抱在胸前的双手,一脸疑惑。其他人也是非常茫然,不明白我们在说什么。 我补充道:“凡有人经过,必然留下痕迹,走的人越多,那么痕迹就越明显。当年鲁巴的族长率领全部族人经过铁门,虽然历时已经数百年,但是这么多人走过同扇门,它还会和后来为了混淆视听所建造的门一样吗?” 哑巴提的是一个比较快速可行的方法,他倒握着手电筒将光源汇聚在地上,观察石室各门口地面的磨损痕迹。 其他人明白以后也开始在地面上寻找蜘丝马迹。半个小时的功夫,我们就发现了几处异常。 三号门、六号门、七号门、八号门、十号门,十一号门附近地面上都有明显的摩擦痕迹。似乎地上面微微凹陷的部分是因为走过的人太多了。 而二号门、三号门、六号门、七号门的门上都有古老的划痕。仔细看这些门,它们以前应该经常开阖,否则不会有这么多的缝隙。 不过最近几百年应该没人来过这里,毕竟时间越久遗留的痕迹可信度就越低。 “你们看七号门上。”哑巴那手电筒指着斑驳锈迹的门,我们顺着手电筒的光束看去,门上有三道非常清晰的刮痕,倒像是动物的抓痕。 “咳咳咳。”秦子涵在弯腰观察铁门的人背后咳嗽一声,这么静的石室突然传来他故意大声的咳嗽声,无异于是一记霹雳,吓了众人一跳。 他捋了捋头发,傲慢地说:“这个方法不可信,万一弄错了,怎么办?还是按照原先制定的计划,逐个排查,一个一个开启。” “皮夹克”程哥用自己的手挠了挠自己很多天没刮胡子的下巴,他的下巴上支棱着长出许多胡渣,看起来颇为沧桑。他用小心翼翼地口吻说:“可以按照哑巴的方法行事,如果不成功再排查剩下的。” “不行。”秦子涵粗暴地说,抢过“皮夹克”手里的撬棍,三两下撬开了二号铁门。刚才“皮夹克”为了打开这个门费了不少的力气,在即将开未开之时被叫停。 秦子涵毫不费力的打开了铁门,“走。”他命令我们。 阿珞坐着没动,我因为腿伤也不想起来,吴牧之见阿珞不动更加不会动。 秦子涵见状非常的恼怒,立即拂袖进了二号门,“皮夹克”见状立即快步跟上。哑巴回头看看我们,也跟上了。 看着他们都走进了幽黑的铁门后面,我突然有些后悔没去,不过以我一瘸一拐的速度怕也跟不上他们。 本来以为要等上一天半天的,万万没想到他们不到两个小时就出来了。 看着秦子涵有些丧气的脸色,不用问也知道结果,后面显然什么都没有,此路不通。 “皮夹克”不置可否的一笑,告诉我们二号门的后面是一条很长的甬道,他们三人一路小跑沿着甬道走了很远,什么都没遇到。 末了,甬道一拐弯,甬道里道路变宽了,而且还很平坦。两侧的路边每隔半米就立着一座一人多高的佛像。佛像紧紧地靠在甬道壁上,都很精致而且千姿百态。颜色分明,猛然一看就像一大队活人在对他们夹道欢迎。 这些佛像和汉地的佛像不一样,没有一张脸是胖乎乎、慈眉善目的,基本都是面目狰狞,神情冷酷。 他们跑了大半个小时以后就跑到了尽头,除了甬道没别的东西。秦子涵还要不信,他们又在甬道里打探了一会,仍旧没瞧出端倪,只好先回来。 秦子涵心里很不痛快,回来的路上就随手用突击步枪打烂了一尊大嘴大眼的,如同鬼怪般的佛像,也没有发生任何异常的事情。 听完“皮夹克”的话,吴牧之一脸的讪笑,仿佛在说,你丫没本事还充大。 他们三人刚刚回来,连口气都没有喘匀,就又听秦子涵说:“所有人都听好了,进三号门!” 这家伙又出什么幺蛾子? 就是在作死。 这次连我也不例外,都要进三号门。阿珞不满地说:“钟淳腿受伤,小吴祛蛊没多久,不如让他们两个先回去,我陪你们进三号门。” 柳昭附和:“钟淳的腿脚不方便,万一遇到危险,很难脱身。” 秦子涵道:“遇到危险难脱身?你们手里拿的家伙是烧火棍吗?钟淳不能走不也来了?让吴牧之背她进去!” 吴牧之不满地瞪着秦子涵。秦子涵指着他:“看什么看?!快背!” 秦子涵是借我受伤的由头想给吴牧之一点苦头吃。 正文 第260章 三号门 最后,吴牧之背着我,我们一行六人极为心不甘情不愿的走向三号门。 我在吴牧之的背上,从他的侧面看着他微微半张的嘴巴。他的口中依旧血红一片,想来是舌头还没有长好,否则也不会安静到现在。 他这样弓着腰背,又露出点舌头在外面,一走路一哈气,怎么看都像小狗。我忍不住笑出了声,其余的人皆回头诧异地望着我。我只好把笑憋回肚子里。 秦子涵说:“你丫还挺嗨的嘛。” 我说:“关你什么事?” 他说:“你在我手下背上自嗨,怎么不关我的事?” 阿珞有些恼怒:“你真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我说:“嗨你妹啊!整天不知道什么龌蹉的思想!所谓淫者见淫,说的就是你这种人。笑一笑就当成是自嗨。” 秦子涵挑眉用胳膊肘碰碰我,笑道:“淫者见淫可是你说的,我有说你的自嗨就是独自**?自嗨也可以当做自娱自乐,你刚才的笑不是在自娱自乐?到底咱们谁淫?” 我用手推开秦子涵凑过来的脸,这时,我们一行人刚好走进三号铁门里,迎面刮来一阵寒风,我们眼前一黑,一瞬间失去视力,一切被黑暗笼罩。 随后发现里面又是一条甬道,秦子涵在我们左前方忍不住骂了一句:“妈的,老走甬道有完没完?” 甬道不宽敞倒也不算很窄,可以容下两个成年人并排走。 秦子涵和“皮夹克”走在最前面,阿珞走在我的左前方,柳昭照例断后。 四周都是石壁,没有任何值得惊奇的东西,我们行至此处倍感无聊,只顾在石头路上闷头走路。石壁上回荡着我们一行人的脚步声。 这脚步声纷乱,似乎有成千上百人正在从甬道里走过。 我正在吴牧之的背上无聊着,突然压阵在最后的柳昭突然大喝一声:“停!” 所有人都猛地急刹车,全部都打住了脚步,就连秦子涵也没有任何异议听从了柳昭的命令。因为从没见过柳昭这样大叫,大家都是一愣。 我扭头看见柳昭双腿微微分开,右手高举,做了一个停止的手势。他的后面就是空空的石壁,什么也没有。我再看了我们前方,也没有任何异常。 似乎没有不寻常的地方啊,正在我们纳闷的时候,甬道里“啪嗒、啪嗒”传来了脚步声。 阿珞瞪大的眼睛想从甬道里看清楚谁在走路,可是却没有人从后面走上来,也没有从前面走过去。 只有“啪嗒、啪嗒”的脚步声。 按道理说,这里的脚步声只会是我们发出来,然后声音折射到石壁上,再由石壁反弹回甬道的空间。 过于空旷和过于安静的地方都会有这样的回声。这个牵涉到声波的传递。声波在传递的时候碰到大的反射面,比如:建筑物的墙壁、大山中等等。声波会在街面上发生反射。与原声区分开的反射声波叫回声。 在大山中喊一嗓子,就会有不断的回身传来。人的耳朵是能过辨别回身和原声的。 可是现在我明明白白的感觉到这“啪嗒、啪嗒”的声音,并不是回声,而是正在发生的。我们停下脚步已经一分钟了,但是那“啪嗒、啪嗒”的脚步声还在继续不停。 声音慢慢地到了我的面前,有一阵微微的几乎难察觉的风吹到了我的脸上。似乎是有人从我的面前走过带动了静止的空气。 有谁从后面的甬道上来,不是一个人起码好几个人,他们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慢慢走过来,随后走到我的面前,发出了“啪嗒、啪嗒”的脚步声费力的穿过了甬道,一边艰难地走着,一边痛苦地呻吟着、喘息着走过去。 正文 第261章 鬼声 我支起耳朵,瞪大眼睛,说:“你们有没有看到,有谁在痛苦呻吟着从我们面前走过去。” 其他人听到了以后大为震惊。阿珞舔了舔干涩的嘴唇,紧张地说:“我只听见脚步声一直在回响。” 秦子涵作为领头人,为了消除大家的不安情绪,他不动声色的假装哈哈一笑。他说:“绝不会有这种事情。”他手一挥催促我们继续上路,其他人对秦子涵的话将信将疑,因为每个人都听到了不寻常的脚步声。 周围的空气开始变得寒冷而又阴森森,强光手电筒的光线像是突然被蒙上一层雾气,变得暗沉。在那些手电筒光照不到的地方,黑暗中似乎有魑魅魍魉在伺机窥视我们。 我们一行人寂寂无声的走在甬道中。我身下的吴牧之也不张嘴喘气了,他头上的汗也干了,呼吸声也听不见。 身后的柳昭又喊停。这一次的动静更加明显了,连秦子涵也无法再假装听不见。 他微张着嘴,在恐惧中听到了某种难以置信的声响:有人在后面窸窸窣窣的走着,穿过甬道从我们的面前过去,又发出死一般痛苦的呻吟声“哎呦”一声摔倒了,接着在我们脚下翻滚着、哀嚎着,然后这声音慢慢地远去。 所有人都听到这鬼气森森的声响。 秦子涵再也绷不住了说:“有鬼!”拔出枪来就要对着空气射击。 离他最近的“皮夹克”连忙按下了他的手,阻止他开枪。 秦子涵怒道:“你拦着我干什么?” “皮夹克”推开了他,俯身向后看清后面确实没有人走上来,又推推石壁,最后直起身体,摇摇头,说:“不行,没看清楚绝对不可以在这里开枪!” 阿珞端着猎枪,眼睛往四周疯狂的扫视。 秦子涵不满道:“什么?” “皮夹克”说:“周围全是石壁,如果没有把握击中目标,就不能开枪。子弹无法穿透石壁,会引起跳弹伤人。” 金属子弹击中石壁,石壁不碎裂或者被穿透,子弹就会在石壁上跳起来改变方向,指不定就会打到哪个方向上的人。就好比,对着左侧的石壁打了一枪,子弹在石头上跳弹,转弯以后可能打到前面的人,或者几经反弹甚至会打到自己。 甬道里有六个人站在不同的方位上,现在开枪是很危险的事情。子弹防不胜防。 “那怎么办?”我问。 柳昭一脸沉着道:“不管那是什么东西,现在它还没有伤到我们,大家继续往前走。” 我身下的吴牧之已经冷汗淋漓,但是看样子谁听到的都没有我听到的多。 我说:“你们有没有听到有人在痛苦呼救,还有摔倒、哭泣的声音?” 秦子涵回头怒视着我,说:“你闭嘴!” 阿珞有些慌乱地四下张望一下,然后对我说:“真的有鬼!” “皮夹克”听了相当不满,道:“你是第一次出来?怎么还和钟淳一样,冷静点,往前走。” 我们的心都嘭嘭狂跳,生怕冷不防就蹿出个鬼怪。 秦子涵子弹上了枪膛,阿珞双手端枪,随时准备着。 而我却有些不明白,为什么我听到的和别人听到的不一样,他们仅能听到甬道里有脚步声,但我还能看见有人从我们面前走过。 走了没几步,那“啪嗒、啪嗒”的脚步声又响起,这一次大家不用停下来也能听得到。 那可怕的动静又出现了:他们看不见有人,只能听到甬道的后面走上来许多人拖着脚步,一阵窸窸窣窣的到了我们的面前,随后有一阵微风拂过我们的脸颊。 这一次不止我一个人看见了,别人也看见了!前面秦子涵的头发被风带起来一点,挑染过的几根棕色的发丝在甬道沉闷地空气中飘动起来。 我能看见很多淡灰色的影子从我面前走过,就像一支队伍。这支队伍走到前面,就消失在黑暗的空气中。 秦子涵见了顿时毛骨悚然,猛地往前跑了几步。阿珞在后面大喊一声:“谁!”但是没有人回应。 秦子涵发了疯似得大喊大叫,扣动了M4A1的扳机,这枪有着令人夸耀的射程和杀伤力,射速很高,此刻却将成为我们的死神。“皮夹克”没来得及拦住他,就看见一连串的火光从他的枪口中射出。 每一发子弹都被空射,子弹冲出来,击打到石壁上,迸发一连串的火星。“哒哒哒”,子弹和石壁相击发出金色的火星。 “哒哒哒。”M4A1的扳机一扣动,能瞬间射出几十发子弹,每一发都随时可能夺去任何一个人的生命。 “趴下!”柳昭一个飞身上前,压倒了我。可我还在吴牧之的背上,就听到吴牧之惨叫一声,他为我和哑巴垫底。 柳昭伏在我身上无法抬头看,只听见石头崩落,子弹发出“铛铛”的巨响。好大一阵灰尘携着落石掉下来,在本就不宽敞的甬道内激荡。 等到嗡嗡的狂响声过去以后,我身下的吴牧之口齿非常含糊地嚷道:“妈的,快起来!” 柳昭立即翻身起来,我也双臂撑住慢慢地爬起来。我笑着说:“真不好意思呢,我们把你压住了。” 吴牧之一个回头,凶狠的眼神吓了我一跳。他没有防备就被我和柳昭扑倒,虽然反应极快,用双手撑住了,保护了自己的头没有直接撞到地上,但是他的鼻子却是没能幸免,在地上磕出了一大滩的鼻血,嘴唇也磕破了。 吴牧之满嘴、满脸都是血,气得他直想骂娘,但是无奈之前舌头破了,愤怒之声只能咽下。 柳昭把我拉起来,我看到他的面颊上被擦破了一点,不知道是子弹飞过来擦破的还是摔下来时候擦破。我捏着他下巴和脖颈连接处的动脉给他止血,他没有躲闪我的手,而是看着我说:“你手真凉。” “呸!”吴牧之往地下吐了一口带血的浓痰,摸着自己的下巴,怀疑下巴是不是摔移位了。 突然,阿珞一声凄凉的高喊,把我们都给惊到! “程哥!”从未听过阿珞这么失控的尖叫,撕心裂肺般。 我们慌忙过去,只见身着登山服的“皮夹克”以枪拄地,半跪在甬道里。 他登山服的后背心处有一个破洞,立时,大量的血液从那个破洞了涌了出来,瞬间染红了衣服的一大片!血液流过黑色的衣服,就像一大片暗色的花朵次第绽开。 很快,他半跪的地方流淌下大量的鲜血,洇红了地面。 这怎么可能呢?“皮夹克”怎么会就这么死了呢?太突然了!我不相信! 正文 第262章 “皮夹克”之死? 我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一瘸一拐的走过去,脚下一绊,摔在了地面上。我连忙爬过去。 阿珞抢先一步,按上了“皮夹克”的肩头,只见“皮夹克”往她的怀里一倒,只有几秒钟,他的眼神就涣散了,在阿珞怀里死去。 他满是胡渣的脸凝固着一个惊讶的表情,半张着眼睛。 我们围着他,一直到他最后停止了呼吸,周围静下来,时间好像凝固。 我突然感觉一切都停止,却又发生得太快。 一路上过来自然危险重重,我还亲眼见到了熟悉的人在我面前死去,但是我从来没有想过“皮夹克”会死,而且死得如此的容易,如此的突然。事情毫无征兆,就这么发生,刚才还在说话的人,一下就死了。 真的死了,我们连救的机会都没有。 人的生命是那么脆弱,可这一刻为什么说来就来? 阿珞哭喊着、摇着他,可他毫无反应。 再也看不到他脸上的笑容。以后吵架、矛盾也不会有人给我们打圆场了。 我对“皮夹克”并没有多大的好感,他还拿过铁链拴我,但是看他死在自己的眼前,我还是无法接受。 以他的身手应该可以让过去吧,可他又是为什么没有让过去呢?我们都没事,都及时的趴下,到底是是原因让他没有趴下呢? 我看到他倒在了秦子涵的面前,秦子涵正惊慌失措的爬离“皮夹克”的尸体。 M4A1被甩在一边,有人格开了秦子涵开枪的手,枪被抛在一边。 他到底是想保护秦子涵不受流弹的威胁,还是想要夺下他手里的枪保护来我们?这恐怕永远都将是一个谜了。不论什么原因,他没有躲过跳弹。 他死了。 柳昭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用手指摸摸“皮夹克”颈部的脉搏,又俯身听了听他的心肺,最后翻着他的眼皮,用手电筒照了照“皮夹克”的眼睛。 瞳孔已经不会收缩,上面灰蒙蒙的像有一层雾。 柳昭对我们摇摇头。 “皮夹克”真的死了,我心里突然很难过,到现在就知道他姓程,连他叫什么都不知道。 我叹了口气。吴牧之在我的身边僵住了,这对他们相识已久的人来说,这一刻是永恒的一秒,“皮夹克”消失了,世上再也没有这个人了。 谁都没有阿珞伤心,她的哭声回荡在甬道,盖过了之前听到的诡异的脚步声。 现在别说人影看不到了,就连之前的清晰可辨的脚步声也听不到了。我们之前看到的到底是什么呢?真的是鬼吗?那些灰蒙蒙的身影是鬼吗? “皮夹克”的死冲淡了恐惧,只留下来阿珞的哭声。猛然,阿珞守住了声,抬头,一双血红的眼睛瞪着秦子涵,她说:“是你害死了程哥!是你!你为什么不听劝告一定要开枪!为什么?为什么!” 秦子涵刚刚站起来,被阿珞的气势吓得矮了一截,他争辩道:“我没有杀他,我怎么会杀他呢!你凭什么这么瞪着我。” “就是你!是你杀了他!”阿珞咆哮道。 “不是我。”秦子涵怒道:“我没扣扳机,我感觉有人碰了我的手指,我的手才扣到了扳机。” “你撒谎!”阿珞扑了上去,一把推倒了秦子涵。两个人在地上扭打了起来,就看见拳脚横飞。 柳昭和吴牧之见状不妙,立即上前把两个人拉开。 那两个人还在挣扎不断,阿珞冲着秦子涵大喊大叫的,因为喊得太响,震得石壁上的回声嗡嗡直响,一句都听不清楚她在骂什么。 我在心里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眼前的一切,非常不合理! 突然听到耳畔传来一阵熟悉的鼓声,我头一晕,下意识的闭上双眼,等我再次睁开眼睛以后,发现自己居然躺在冰凉的地上! 正文 第263章 三具咒尸 我望着周围,柳昭、阿珞、吴牧之、“皮夹克”和秦子涵全部都横七竖八地躺在我附近的地上。 这是怎么回事?! 我昂头想起来,只觉得一阵昏头转向,胃里恶心欲吐。勉强睁开自己的眼睛,发现竟然自己身处在一间石室中,哪有甬道,哪有鬼声? 我身处在刻满了咒文的石室中,那些墙上金色的咒文好像会流动,它们一闪耀我就觉得眼花缭乱,浑身无力,我又只能躺回去,想歇一歇。 “你醒了?”一个好听的男人声音从我头顶上传来,他的呼吸声近在咫尺想来是离我很近。 我一清醒过来入鼻就闻到一股专属于伽陵的臭味,我动手推了推身边躺着的柳昭,可是他没有丝毫反应。只见他双目紧闭,眉头深锁,像是在做噩梦。 手电筒和枪支还很随意的被仍在地上。手电筒仍旧亮着,半明半暗的照着我们所有人。 我问:“这是怎么回事?这是哪里?” 伽陵答非所问:“没想到倒是你先醒来了,我总觉得你和我的咒术有些渊源。” 我不想听他废话,哑巴还半死不活的躺在地上,我怎么喊他都没有回应。连忙问道:“你回答我,这是哪儿?怎么回事?为什么我们都躺在地上,我明明记得,在甬道里出现了一队鬼魂秦子涵因为害怕扣动了扳机,子弹在石壁上乱飞误杀了‘皮夹克’!为什么一醒来,我就躺在了地上。” 伽陵跪坐在地上半闭着眼睛,一边不停敲他的人皮鼓,一边告诉我:“你跑出去看看。” 我依言跑出去看,打开铁门我往前跑了两步,看见了无比熟悉的的门。 一回头还是来时的门,身后是十一扇铁门,其中一号门和两号门仍旧开着,而伽陵正坐在三号门里面。 这么说刚才的一切都是一场幻觉,一想到我认识的人可能没有死,我的心里突然燃起了一丝希望。 我几步跑回刻满咒语的三号门里,伽陵还坐在那里前仰后合的敲小鼓,像一个初学念经的小和尚。我立到他对面,说:“刚才我们都产生了幻觉?” 伽陵气若游丝地答道:“你们闯进了咒语的范围内,都中了咒。” 我抬头望着四周,满墙都是烫金咒语被雕刻在墙上。在光芒的照耀下显得流光溢彩,那些墙上的经文就像是会呼吸,和着地上沉睡的人的节奏,一起一伏,一呼一吸。 这么说起来,我们刚才一进三号门就都中了咒,然后全部倒在了地上。原来我们一步都没有离开过这个刻满咒语的小房间,可我明明感觉到自己在吴牧之的背上走了很远的路,那条甬道笔直的通着的道路,像是永远都没有尽头啊! 伽陵喃喃呓语:“想不通为何你最先醒来,你们一起中咒自然也应该一起醒。为什么唯独你醒转,而他人却毫无动静。啊,我明白了,你不是人,自然咒语对你的效力就最弱。” 我没空听伽陵胡言乱语的。我看着柳昭,我记得柳昭之前为了保护我,所以脸上受伤了,现在躺在地上的柳昭脸上光滑,可是一点伤痕都没有。 “喂!你醒醒!”我拍拍他的脸,没有一点反应。他细长的双目紧锁,眉头微微蹙起像是在做一场醒不过来的噩梦。我掐了一下他的人中穴位,他丝毫没有醒转的迹象。 我又一瘸一拐的跑到吴牧之的面前,只见他双目紧闭,脸上也是干干净净,没有血迹。我凑到吴牧之的耳朵边上嚷嚷道:“你丫快醒醒!谁不醒谁傻X”一样也是没动静,若是在正常情况下吴牧之听到人这么骂他就在跳起来和人拼命了。 我又扶起阿珞的头,她的头垂在我的怀里,软绵绵地没有生气,额前的刘海拂过闭着的双眼,微张的红唇就像是睡着了。 原来刚才经历的一切真的只是幻觉,可是刚才的感觉明明那么真实,连疼痛都那么强烈。 我望着四周,这里是一间四方四正的小石室,四面墙壁上连同地上和头顶上都被刻满了鎏金的字符咒语。密密麻麻却不知讲些什么。这一切都古怪至极,然而最古怪的还要数头顶上悬挂的东西。 石室里散落着三具尸体,据伽陵说,这些尸体原先都是用红绳绑住吊在石壁上。尸体外还裹着经文布,这些包裹尸体的布经过我仔细的鉴别发现都是丝绸制品。尸体看不出大小,因为已经完全变得很干燥并且皱缩着。 我小心翻动尸体的时候闻到一股强烈的腐臭味,不得不捂着鼻子,却忽然瞥见,经文布包被我动过以后自己散开。我大着胆子把尸体翻了个个儿,尸体脸上被刻满经文,黑黑的皮肤干枯的贴在脸上,双眼只剩血窟窿。 是一具男孩的尸体,后脑勺上还拖了一根辫子,留着长头发。保存完好,依稀看见他死时候的惊恐表情。 看这小男孩的衣着打扮,绝对不是近代的人物。现在的男孩子不会留辫子,也不会穿这样的袍子、但是具体要说他是什么时代的,还真不好说,只能知道他是古代的干尸。 虽说是干尸,尸臭已经到了最低的程度,但是看着他呲牙咧嘴皱缩的脸皮,时间久了我还是有些受不了。 身后还在作法的伽陵对我说:“把那些经文布包都打开。”他少见的盘腿打坐,一边击鼓,一边摇头晃脑的。 “好。”我依言照做,有问他:“你是怎么知道我们出事了?” 伽陵佝偻着腰,喃喃自语:“你们进来已经一日一夜。” 我才惊觉时间已经过去这么久了。真是洞中无日月。我突然在地上绊了一下,正好将地上的一具包着经文丝帛的布包踢翻过来,被不小心踢开布包借着身后的光照亮,我低头一看,心中一阵寒意。 我情不自禁地问:“为什么要这么做?” 眼前的是一具小小的女童尸,鼻子被割去了,眼睛也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剜去,除了嘴是一个大窟窿,脸上还有三个大窟窿,原先眼睛和鼻子的地方都没有了。她对我大张着嘴巴,我一眼瞥见她嘴里的舌头被齐根断去。 伽陵慢悠悠地说:“女童死的越惨,身上的怨气就越重,怨气越重活人越是难逃。”施加在他们身上的虐杀大概就是这么来的。 “什么意思?” “这里是个法阵,辅以特殊处理过的死尸的怨气。而这三具含冤而死的童尸就是法阵的阵眼。一旦有人开启这扇门,就会在不知不觉中激发墙上的咒语。” 正文 第264章 施法 我们一进入石室就受到了类似精神陷阱,大家虽然**还躺在地上不动弹,但是思维活动依旧继续,配合着墙上的咒文,因个人的思维活动不同,从而造就不同的幻觉环境,把所有人都困在其中。 “那我为什么能出来?”我问。 “是我唤你出来。”伽陵回答。 我问:“你可有把握,唤其他人出来?” 伽陵却闭上了嘴,继续击打他的人皮鼓。想来是没有把握把其他人都叫出来。 我说:“我去找人把他们搬出石室,也许出了石室咒语的力量就能消散。” 我迈步向外走去,却听伽陵阴恻恻在后面笑:“倘若有这么容易,我也不会困坐于此。你要想试,你就试吧,不过我告诉你,我的人皮鼓一旦敲起来,中途不得被打断,否则前功尽弃。” 我回头望了一眼,继续往前走。 我不打断他,他管他敲,我想我的办法,互相之间不干扰,哪种方法成了都行,只要能把他们救回来。 我执意拖着伤腿出去找其他人想办法,回到地面上以后,我把事情的经过和瘦猴、一龙和丝丝说了,可他们的反应都很迟钝。 我翻来覆去的解释了好几遍,他们还是没有明白我说的到底是什么回事。 各中原因是怎么回事,我也不知道,所以解释起来也费劲,最后瘦猴总算是醒过味来,原来他们的意识被困在一个地方,变成一个个植物人。 但是瘦猴不断的质疑我为什么其他人的意识都被困住,就我还是好好的,问我又是怎么出来的,对于这一点我实在解释不清楚。 后来我才明白不是他们不懂,而是他们不愿意相信我。 他甚至和一龙怀疑是我和伽陵在背后搞鬼,害他们失去意识。更加让我想不到的是,他们拒绝和我一起下到石室。 丝丝是一向做不了主的,她自己也是疯疯癫癫,不跟我添乱就谢天谢地。 现在我孤身一人,独立无援,一切很被动。 我搞不清楚他们干嘛都这么蠢到不相信我的话,甚至认为我会把他们骗下去统统杀掉。 我急的要发疯,但无济于事。我们之间本来就不认识,压根谈不上信任。可我也完全料不到事情会落到这部田地,他们死活就是不愿意随我下去救人。 我只好告诉他们如果你们不下去,那么秦子涵会死在石室,就算你们都能活着回去,那么他老爹秦承志也饶不了你们。 但他二人却异口同声说,搞不好秦子涵已经死在下面,我只不过找个理由骗他们下去。 瘦猴还说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下面几个人享乐的时候没想到自己,现在遭了灾也不应该拉他们下水,自己活着回去以后,大不了隐姓埋名不和秦承志干了。横竖说人活着最重要,倘若死了便是什么都没有了。 我心里骂了这两个白痴,也骂了秦承志找的都是些什么人。同时,反问他们两个,我为什么要杀他们? 他们的理由更加叫我哭笑不得,因为他们觉得我和秦子涵有仇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杀人灭口而已。 我被他们说的哭笑不得。任我好说歹说,磨破了嘴皮子,这两个家伙就是不愿意下去,就是不听我,不信我。 我把心一横,算了,他们两个废物即便是下去了也不顶用。 我拿了装备和食物,就回了刻满经文的石室里。随着我带来更多的照明设备,墙上的金色咒文越发明亮。 伽陵还在地上打坐,闭着眼睛,仿佛老僧入定,他在积极的唤醒他们,但我知道他的心中最是没有慈悲。 我问他:“你嘴里叽叽咕咕的,也念了大半天了,要不要喝点水?” 我进去的时候他已经不敲人皮鼓,正在前仰后合的念咒。 地上出现了好几个骷髅头,大约是他身上一直带着的,现在统统被摸出来放在地上。这些骷髅头骨摆放的位置有些像藏区用来祈福的玛尼堆。 他极不耐烦的一挥手:“别烦我。”说话声混合这念咒的声音,弄得他险些咬了舌头。 我只好先尝试给阿珞喂水喝,我轻轻掰开她干裂的嘴唇,把水灌进去一点,但是无效,水马上就顺着她的嘴角淌下来。我又试着给其他人喂水,也是一样没用。 我心里着急却也无可奈何,眼见柳昭等人的脸色愈发的憔悴。 我心急如焚,只能先自己喝两口水缓一缓,我说:“你念咒、敲鼓也有大半天了,怎么一点效果都没有?” 伽陵气若游丝的回答:“你说话喷了我一脸口水。” 不知道为什么本来应该很害怕伽陵的我,却从头至尾都没有怕过他,不论是当初阿珞说的那样吓人,还是后来目睹他给吴牧之下咒。 也许,我就隐隐约约感觉到他对我的无可奈何,我就仗着这股他无可奈何的劲道。 他真的有那么神奇为什么奈何我爸爸不得? 我赶紧闭上嘴巴,准备在嘴里积攒了唾液,打算过一会开口,用唾沫一口喷飞伽陵。 但是伽陵不打算给我机会,他说:“不信我就马上滚蛋!” 我不想滚蛋,只能坐在边上,看着他是怎么救得哑巴他们,一边思考自己倒底是怎么从精神陷阱里出来的。 在清醒之前,我记得依稀间听到了一声鼓声,然后就醒转,并发现自己躺在地上。是伽陵的鼓声把我救了回来。 也许真的如伽陵所说,我和他之间有一种天然的联系,这种联系一定和十年前我失却的那段记忆有关。 入芝兰之室,久而不闻其香,入鲍鱼之室,久而不闻其臭。我和伽陵,还有干尸在一起待久了,居然闻不到他们身上恶劣的臭味。 我和伽陵身在暗室里,无天无日的没有了时间概念。我身上没有表,搞不清楚他念咒念了多久,听着他如同絮絮叨叨般的咒语,看着这满室似乎在缓慢流转的金色咒文,我居然有些昏昏欲睡,或者说有些晕头转向。 正文 第265章 各有造化 突然伽陵径自向前挪动,动作之突然把我吓了一跳。 他移动到石室的中心位置,古老的咒语又一次脱口而出,却还是听不懂念什么。 他深深地俯下身躯,像在对谁鞠躬,右手却伸长,手掌贴在地上。念咒之声音渐渐变小,最后悄不可闻,无声的翕动嘴唇仅用气流带出了咒语。 我看着他念咒作法,居然看不出他师承哪门哪派。绝不像是道家。虽然他会用蛊,却也不像和苗家有关系。 伽陵几乎可算是全才,除了蛊术,还会念咒、招魂,若真要给他的所作所为分一个流派,绝对是邪派。 我想起阿珞说过,他就像是突然从天上掉下来的,问他是谁,他除了记得自己的名字,记得怎么摆弄他身上那些有毒的东西,怎么去害人,别的一概不知道。 我正在思索,却见他猛然起身,从怀里掏出一个活物——大约是一只金蟾。他攥紧了自己的手,把那金蟾挤压出血,将血液涂抹到石地中心的咒文上。霎时,原本黑色的石地齐齐的变了颜色,都变成了和金蟾血液一个颜色。 这轮红色如水波纹往外扩散,一层一层带着不可言说的邪气。 红色的波纹很快如涟漪般荡到我的脚下,我往后退了退,后背却顶到了石壁,已经是退无可退。红色的波纹越过了我,爬上了我身后的石壁。自然,地上三具刻了经文的干尸也被红光所覆盖。 红光的波纹很快爬满了所有刻有经文的地方。但只一瞬便消散不见。红光一收,地上围着的一圈骷髅也像被波纹所带动,整个一震,居然被震倒,弄得东倒西歪。 伽陵停止了嘴里古怪的低吟浅唱,红色的光芒立时收敛。 我问:“这样就完了?” 伽陵喘着粗气,对我摇摇头。我急急叫道:“你怎么不念了,现在一点起色都没有。喂,你摇头倒底是什么意思?” 在我们的身后,金色蝌蚪般的咒文还在那里自行的流转着,也许是我进来太久的错觉,我眼见这些咒文转动的速度比之前要慢上许多。 此刻的光源,除了我手里的手电筒以外,就只剩下了流转咒文浅淡的金光,咒文上流光的速度变慢以后,石室内的明亮度就大不如前。 站在空气污浊的石室内,我见伽陵不说话,便向不远处望去,依稀可辨半明半暗中有一大团人影就是他。 我突然举起手电筒,拨动开关照向他,一照之后又关掉手电筒,光芒立时收回。我只想看清他,看看他到底想干嘛。他的手里鲜红淋漓,满是蟾蜍的血迹。 伽陵一直是不能被光直射的,此刻他也没有躲,只是从肮脏蓬乱的头发下望了我一眼,道:“人各有命,你着急也没有用。” 我走到他面前蹲下身,但还没忘记不能触碰他,说:“你不是会念咒、下蛊吗?你告诉我啊,你告诉我该怎么救他们?你还有什么方法你试试啊?” 他又摇摇头:“我已经尽力,这石室里的咒文善能迷惑人心,一旦陷落想要靠外力出来,几乎不可能。” “可我不就能出来?” 伽陵把赤红的骷髅头收进怀中。那些骷髅头骨原本是森森的白色,现在却被染成红色,说:“我说过,你、我之间的联系很是少见,况且你不能算是一个人。所以我能够唤回你的意识。但是他们,我不敢保证。” “你再试试啊!你就这样收手不管了算什么意思?” “我已经说过,他们受到石壁上咒文的精神攻击,单靠外力只能适得其反,就看他们自己能不能走出来了。” 我曾经在那个幻境里待过。石壁上的咒文给当时的我们造成了一种幻觉。我们的身体留在这里,但是意识已经到了其他的地方。这些幻觉非常的真实,如果我醒来的时候,没人告诉我刚刚经历的一切都是一场幻觉,我还以为都是真实发生过的。 我再次走到了石壁的前面,那些金光已经流动的非常缓慢,而且光芒黯淡,说明伽陵之前作法起码遏止住这些咒文的部分力量。 我用手指轻轻地触摸这些墙上凹凸不平的蝌蚪文,冰凉的触感,坑洼不平的感觉。 刚才我在幻觉里摔倒了,也有疼痛的感觉。那种疼痛和现实之中毫无区别,我的心里开始变得迷蒙起来。 人生何尝不是一场虚空大梦,什么是真的,什么又是假的?面对着石壁油然生出幻灭之感。 每个人的幻觉应该都是不同,因为每一个人的成长经历、生活环境都不一样,所以每个人的大脑电波以及脑内的活动也不一样。 幻觉这种东西是因人而异,之前我脑子里所想的柳昭、阿珞、吴牧之、“皮夹克”、秦子涵,并不是真实的他们,而是我所认识到的他们。换而言之,如果真的遇到梦境里的那些事情,他们的所作所为未必是我在幻觉里所想的那样。他们在我幻境里的所作所为,只是出于我的想象而已。 阴刻的咒文是一切的关键,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让他们醒过来。 “怎么办?到底要怎么做才行?” 角落里的伽陵回答:“各有造化。” 他此言一出,我心中的怒火骤起。虽然已经把他放出来一段时间,不过他的面目我从未看清过,甚至不走路的时候很少见他起立,多数都是坐在地上或者马匹上。在他中伤吴牧之以后,我们所有人更将他视作臭不可闻的妖怪,对他敬而远之。 此刻我听到他用这种听天由命的态度对待他人的生死,突然生出了一种冲动,想要把他摁倒在水里,让他向我求饶或者让他的身上干净点。 他舔着沾满金蟾血迹的手,发现了我愤怒地瞪视。他说:“我早就说过,我不是万能的。这里你最好不要久待。” 我说:“我留下想办法碍着你什么事情了?既然你是没有法子了,为什么不回地面上?” 正文 第266章 咒文与欲念 他轻言细语:“我不喜欢和活人待在一起,宁愿和死人待在一起。死人比活人可靠。” 伽陵这个怪物,一直视污秽和阴寒为自己力量的源泉。 我不理他,继续看着墙上古怪的文字,这种文字到底是什么语言,肯定不是汉语,看上去又不像是藏语。 墙上有魔力的文字,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用指关节敲击着石壁,后面都是实心的。此时的石壁上已经没有了淡淡流转的金光,但是金色的凹面上还在闪闪烁烁。 我回头看着地上一堆毫无生气的人体,他们还是老样子,就像睡着了。 我正蹲在地上背对着门口,忽然身后传来了细碎的脚步声。 一回头居然是一龙,他带了点东西下来,当然他也带着武器防备我们。 我瞄了他一眼,道:“你虽然不喜欢说话但是比瘦猴有脑子多了。” 他铁塔般的身躯提着两袋食物和饮水毫不费力的朝我们走来,他说:“不要怪我们不信任你,这年头谁又能相信谁呢?” “所以,你就打算袖手旁观?” “也不是袖手旁观,只是静观其变而已。”他放下手中的袋子,后退两步,转身离开。 我已经饿了大半天,连忙打开装着食物的袋子拿出里面一个肉罐头,一个坚果罐头,还有一小袋压缩饼干和几瓶矿泉水。 我把矿泉水遥遥地抛给伽陵,他伸手接了以后,喝了一点水。得了水的滋润以后,他气色好了许多。 我撕开真空密封的压缩饼干袋子,又把豆子一粒粒往嘴里送,咀嚼起来,因为饿极了实在顾不得脏。人要饿极,也就无所谓干净和肮脏,只要能填饱肚子就行,食欲是一种很可怕的火焰。 我吃完豆子蹲到伽陵的面前,把唯一的肉罐头放到他的面前,本来打算放到他臃肿的袍子上,但是我不确定这么做是不是也算接触到他的身体。他一身都是毒沾不得,为了保险我还是放在他面前的地上。 伽陵歪着头,用一只露出来的蓝眼睛看着我,问:“你为什么还不走?” 我回答:“这里有我要救的人,我不走。而且,都到这个份上我想走也走不成了。” 伽陵缓缓说:“你不走,他们醒来以后你就走不成了。明白告诉你,秦子涵以后是会杀你的,你现在也不走?” “不走。”我斩钉截铁地说:“有人要杀我,可也有人救过我的性命,我不能因为要杀我的人而放弃救过我的人。” “我不懂。”伽陵用蓝灰色的眼睛望着我。 我看着他,他大概是个说不清有哪国血统的杂种吧,否则怎么会有这样蓝色的眼睛。 我回头去找罐头里还剩下的豆子吃,伽陵看我吃得很香,就把肉罐头丢回到我面前。 罐头他没打开过应该没有毒。我端起罐头,拉开上面的拉环用手指挖着吃起来。 石壁上的金字已经渐渐地完全不发光,这里唯一的光源就是手电筒。 我借着手电光三口两口吃光肉罐头,问伽陵:“为什么咒文不发光以后他们还是不醒过来?” 伽陵垂下头说:“每个人的心中都有欲念,好的欲念称之为希望,坏的就叫恶念。你们一旦进到这间密室,自身的欲念就被激发出来,会根据个人的经历创造出不同的幻象,把你们困在里面。有的人可能永远都走不出来。” 我回味着伽陵的话,怎么可能呢?我的欲念难道是让“皮夹克”死吗?那他在我的幻觉中为什么会死了呢。 仔细想想伽陵的意思,石壁上的咒文所起的只不过是一个催化的作用,激发人心中不同的欲念,也就是说一旦被咒文所影响创造出幻境,那么后续的发展就连咒文也无法完全控制,全靠个人的心境如何。 说到底,人是最复杂的动物,每个人的思想千变万化。 伽陵继续说:“每个人都有不同的幻觉,能不能出来全看他们自己。” 意识这种东西是最难解释的。况且这个世界上本身就有很多事情是解释不清楚的。 我绕着四周走了一圈又一圈,现在只有一个方法可以尝试。当务之急是要把伽陵弄出去。 我上去找一龙要炸药,他立即否定了我的这个想法。 他认为,我没有爆破的相关技能,一旦我失手,后果将不堪设想。先不论地下的结构会被我破坏多少,就是人都有可能被炸塌的山体埋住出不来。一旦山体受到炸药的冲击,山石崩塌,后果不堪设想。 最后,瘦猴跳出来坚决不允许我动装备里的炸药,但一龙又觉得我这个方法可能会有用,就给了我一把短柄锤,让我砸墙毁咒文,也许能起到相应的效果。 随着我把咒文石室里的人都拖出来以后,伽陵仍旧不愿意离开石室,我只能当着他的面砸碎石室上的咒文。 我所想的办法,在伽陵的眼中没用,因为石室里的咒文只不过起了一个催化的作用,把人陷在幻境里的其实只是他们自己而已。 换而言之,如果他们自己的意识沉湎于幻象不愿意出来,或者觉察到以后出不来,那大罗金仙也救不了他们。 但我不能就这么一直等下去,转眼我醒来都已经两天多,阿珞的身体甚至出现脱水的症状。我不知道他们这样不吃不喝能熬多久。人在不吃不喝的情况下,极限只能坚持七天。 再这么束手无策的等下去,非得都死在这里不可。 我抡起短柄锤,一下一下狠狠地砸在石壁上,随着我不断敲出一个个浅浅的小坑以后,上面阴刻的咒文也经不住震动开始脱落下来。原本光洁的石壁随金色咒文的脱落变得凹凸不平。 伽陵在一旁看着我白费力气。他用一只手托着幼童头骨,另一只手在地上和腿一起慢慢地爬着,他爬到经文布包的三具尸体前,很是怜爱的用手抚摸那个扎辫子的小男孩的脸,说:“可惜没有条件炼化阴童子,否则我的咒术一定能敌过任何一个人。” 我停下抡锤子的手,心想,如今像你这样的怪物世间就没有几个,自然也就没人能超过你,你就是独一无二的。 和伽陵待得时间越久,就越发的憎恶他,憎恶他对谁有带着残忍的快意。 但如果此时此刻就让他在我面前死了,我却又于心不忍。这是一种很复杂的感情,说是同情也不是,说是怜悯也不是。他出手就能杀人,我又能怜悯他什么呢?还是因为我爸爸欠他的,亦或者是我指望他有朝一日救回齐雨箬和老周? 正文 第267章 逃不开心魔 我有节奏的随着身体的摆动抡起锤子,在每一次的敲击中,希望便失去一点,直到我手中起满血泡,地上的人还是不见动弹。 我停下手喘息着,不得不承认伽陵说的对。 因与果,逃不开心里的魔,各人的幻境只有他们自己去对抗。 地上的人的生命在一分一秒的溜走,可我却无能为力,世界上最大的恐惧便是面对死亡却束手无策。 伽陵在我敲墙的时候还陶醉于地上的三具干尸,他对死人比对活人感兴趣。 我伸手提了锤子。锤子是好锤子,击打的面积汇聚在一个点上,用这种锤子省力,但是墙壁是坚硬如铁,我打击半天也不见得能毁掉多大的咒文墙。 我走到刻着咒文的干尸前,双手攥着锤子往下狠狠地一砸。第一锤子就砸裂干尸的脑袋,第二锤子干尸的头骨就分了家。 残缺不全的颅骨,被打得蹦出去几步,看得清楚头颅里满是烂棉絮般的大脑组织。 里面尚存一些看得清沟回的大脑纹路,干尸失去的纯粹只是鲜血和脑浆。 我又一锤子砸到干尸的脑仁,看似棉絮状的物质其实一点都不柔软,干结而坚硬。 伽陵恼怒地看着我,说:“是不是我所喜欢的任何东西,你们都要把它毁掉?” 我还没想到怎么去回答他,突然听到离我两步远的阿珞发出一声呻吟声,居然悠悠地醒转。 “哦?我怎么会躺在地上?”阿珞对着周围一片狼藉的墙体愣了一阵,随后转向我问道。她挣扎一下,起不来。 我把她扶起来,她几天没吃没喝,虚弱的靠在我的肩上,我用手扶着她的腰上部的位置,一不小心触到了她的胸,那种软绵绵的触感。真实的感觉让我浑身一激灵,我知道自己是清醒的。 我把大致了解到的事情都告诉阿珞,并且喂了她食物和水。 有阿珞醒来,情况瞬间扭转,等我扶她上地面以后,她立即招呼老侯和一龙把地下的人背出来。我不能叫动的人,她可以叫动。 而我所幸把余下的两具干尸都砸碎,伽陵则在一边用怨毒的眼光看着我砸碎他心爱的尸体。 地下无天无日,等到我再次上到地面,才觉得阳光分外的刺眼,伽陵还在三号门里,阿珞一如既往的不想管他死活,说是由着他去。 伽陵一直觉得和死人在一起比和活人在一起好,我也只能由着他。 没想到从我们一行人下到十一扇门时,时间已经过去了四天之久,柳昭他们四人还是不吃不喝,无知无觉,让我们心忧不已。时间过去这么久,我腿上的伤都好了,可他们还是没有醒转的迹象。 四人的脸色都是蜡黄,皮肤干燥,嘴唇发着紫青,面上满是死气。 原本以为击碎其他干尸也能让众人醒来,可是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我们还是一样困坐围城。 我问阿珞,她在幻境中看到的、听到的到底是什么,又是怎么会出来的。 我先行告诉她,我在幻觉中的所见所闻,有一条密道,我们在永远没有尽头的密道里遇见了鬼魂,秦子涵因为惧怕所以开枪引发了跳弹,误杀了“皮夹克”,最后,我在幻觉里听到了伽陵的鼓声,就醒来了。 阿珞沉吟着,她告诉我,我的这个幻境在她的想法里是不成立的。她所认识的秦子涵并没有那么窝囊,他的射击技术以及枪法好过队伍中的大部分人,而且也不会犯在石壁中开枪引发跳弹这种低级错误,更不可能惧怕鬼魂。 秦子涵其人不惧鬼神,他的内心毫无信仰,怎么可能因为怕鬼就随便开枪。 倒斗的人心中很少有信仰,所以不会畏惧鬼神。 就我自己而言,我也是不信鬼神之说,不过我敬畏天地。 我继续问她看见的是什么,她一开始不愿意说,最后才以少见的扭扭捏捏的姿态说出来,她见到的是自己的父母。 阿珞很小的时候就被父母抛弃。在她之上还有两个姐姐。三、四岁的时候,她的父母亲生下一个男婴。她只记得,她的父亲带她坐了很久的车到了一个人很多的地方,从此再没见过自己的亲生父母。 而幻境中她看到的正是她的生身父母,她走入到石室里,然后就发现她在中学的课堂上睡着了,她所经历的一切只是一个梦境,她不是什么倒斗的,只是一个因为上课睡觉被老师罚站的学生,回到家里以后发现家中只有她一个孩子。家里没有让父母唉声叹气的姐姐,也没有让父母视如珍宝的弟弟。 不知道是真实太过残忍,还是虚幻太过仁慈,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在明知道不可能的情况下,阿珞还是接受眼前她所看到的一切,认为她在幻境里看到的一切才是真实的。 一个人谁都可以骗,就是骗不了自己,尽管阿珞已经长大到早就可以摆脱父母阴影的年纪,但是自己的潜意识是无法被欺骗的,她的心中一定有很深的痛苦。 所以,人做梦都会梦到自己实现了愿望,潜意识会在睡着的时候巧妙的绕过意识的防备,以各种伪装的形态出现在人的面前,用梦境来帮人实现心中的夙愿。但是,要去有意识的引导潜意识,几乎不可能。换而言之,阿珞想要相信她所见到东西,哪怕相信只有一丝一毫,她就无法出来。 我忘不了一向爽朗的阿珞在那天傍晚血色的黄昏中苦涩的神情,即便已过去二十多年,她还是无法忘记自己被抛弃的那一天。 她说,明明知道自己走进一个骗局里,可是她的心还是愿意相信这是真的。 希望就是,你明明知道那是不可能,即便荒谬绝伦的,可你还是盼望那是真的。 我寻思着每个人幻觉中看到的东西都不一样,有些会有对过去的遗憾,有些也会像我一样带着对现实的恐惧。 以我对他们的了解去判断此刻他们遇到了什么,几无可能。 正文 第268章 害怕 最关键的是怎么样让他们醒转。 阿珞告诉我,她也弄不清自己究竟是怎么回来的,只是觉得即便重新来过,一切也无法变好,而且她回到过去以后觉得走到哪里都格格不入,周围的人对她都有着一种出离和冷漠,所以她便想要离开这里,随后觉得自己原来是疲乏、难受的躺在地上。 看来这脑海中的东西,除了个人自己去扛,旁人是没法插手,即便如伽陵这样也只能让石壁上的咒文停下,却停不下人心里的咒。 因果便是这样,因也好,果也罢,都是心里逃不开的魔。 我和阿珞坐在夕阳的余晖下,沉思良久。背对着地上毛毯里四个毫无生气的人体,黑夜越发的沉重。 阿珞的身体并无大碍,在结结实实的吃了两顿饱饭以后,面孔便丰润起来,虽然气色上比不上以前,但多少已经缓过来了。 一恢复过来,她又像一匹矫健的小母马,在偏殿东奔西跑。 我之前努力了好几天却没有任何作用已经有些倦怠,但阿珞才刚恢复,还没有对自己所做的努力感到失望。 她一会儿给地上的人盖上毯子怕他们冷,一会儿又升起火堆,指挥着其他人去打水捡柴火,不给自己任何休息的机会。 只要一有空,她就无数次的和我谈论她昏迷不醒前发生了什么,我们昏迷不醒以后发生了什么。她从早到晚的始终没个安静的时候,我知道她也在怕,害怕一停下来就不得不面对死亡的噩耗。 阿珞每天都把自己折腾的像一架风车,转个不停歇,就算是煮开一锅粥,也要弄得叮叮咣咣响。她腰身秀气,干起活来一点不秀气,干起活来都是大开大合的。 她甚至每隔一个小时就要挨个对他们四个人说话,希望能以此唤醒他们。当然这说话的时间长短是以她自己对他们的喜好程度来分的,比如对秦子涵最多叫一声就算完事了。 阿珞做的最徒劳无功的就是喂他们喝水吃东西,她每一回喂他们喝水的时候都要摸一摸脉搏和体温,然后一口一口的喂,再无奈地看着水从他们嘴里流出来。 地上的四个人没一个有知觉的,身体已经衰弱到极限,看上去和尸体一模一样。 为了不让他们干耗下去,阿珞每天都给他们四人轮流注射葡萄糖针剂。一支小小的针剂,最多支撑几个小时的营养,四个人每天都要注射,针剂没两天就用光了。 而我却和她相反,自从阿珞开始负责队伍以后,我就彻底消沉。 我对躺在地上的四个人有些惧怕,怕他们就这样在睡梦中,悄无声息的死去。情绪剧烈变化的疲惫感让我有些架不住,它在我心头形成的恐慌总也散不去。 有人负责以后,我的懦弱被完全释放出来,我连看都不敢多看地上毛毯里裹着的人。 他们四个都已面无人色,人也是又瘦又佝偻,身高似乎都缩了不少,他们一直在消耗,一个人不吃不喝的能活多少天? 不知道拖到哪一天,也许今天,也许明天,甚至就在下一秒。 我含住了眼中的热泪,等待死亡,无异要比死亡更加可怕。 “钟淳!”阿珞这时候突然叫住了我。 一回头,阿珞凝视着我,我习惯性的低下头,却听到她高声说话,周围忙碌的一龙和老侯,甚至是丝丝都看着我们这边。 “我不知道你在躲什么?这两天你连看都不看他们一眼,我知道你很害怕,但是害怕不代表就要逃避!就算你不念着别人,哑巴可是救了你好几次,你也不打算管他吗?” 她的话里全是至真至诚,我没法回避,却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她。 她缓和了一下语气:“你过来吧。” 我依言走过去,突然我说了一句话,这话从我的嘴里出来却是意料之外的陌生,“也许已经来不及了。” 他们被困在幻境里七天了,这些天里该试的方法我都试过了,结果还是没用。我心里不是滋味,明白自己不可能无限期等下去,我甚至在半夜的时候思考,没有了他们以后怎么办,没有了柳昭以后怎么办。 如果他也像齐雨箬和老周一样永远离我而去了怎么办。现在gps没电了,卫星定位仪器已经弄丢,没了他们,我们还怎么回去。 我脑子自从从石室里出来一直乱哄哄的。 曾经的计划在现实面前显得相当幼稚可笑,当初是想通过秦子涵找到我爸爸的线索和二十年前神秘的莲花,可没想到遇到这样的困境。 我站在他们跟前,被迫低头看着他们,曾经在我心中非常厉害什么问题都能解决的柳昭现在的身躯瘦的很奇怪,更别说其他人了。 阿珞的话语突然在耳边响起:“人总要相信一些东西,即便不可能,只要坚信一切还有希望。起码我在他们咽气之前是绝不会收手的。”她说这话的时候是鼓起了全部的勇气,她也知道,再不饮水进食最多撑过明天他们就不行了。 阿珞弯下腰,扯开一直盖着柳昭的脸的毛毯,当我看到他缩在衣服和毛毯里骷髅般的脸,我顿时僵住了,在那永恒的一瞬间,我的心里一片空白。 我自动迈开双腿走过去,茫然的蹲下身子,忍不住拍拍他的脸:“你醒醒,我们回去吧。醒醒吧,我们回去好吗?” 在那永恒的一秒钟里,或者是一小时里,我看着他的干瘦脸内心空洞了很长时间。 如果他死了谁来告诉我答案呢?到了这个份上,我的计划,我的真相,还有用吗? 看着他如同死人般发黑的面孔,我觉得自己是在做梦,绝对是在做梦。 说不定我一睁眼就发现自己在大学的课堂上睡着了,什么我爸找不到了、齐雨箬找不到了都是梦,只是一个梦而已。 我心中的感觉非常奇怪,不单单是伤心,还有怀疑一切,觉得这一切是假的,不可能是真的。 我想着,等我一睁眼,这里压根没有阿珞、一龙等等,我也从没认识过死了的刘裕景,谁都不认识。 正文 第269章 幻境里有什么? 就当我慢慢的恢复意识,感觉自己要流下眼泪来。忽然我看见柳昭那被眼皮覆盖下的眼珠动了一下! 阿珞继续说:“你就不愿意试试吗?就不能试一下吗?为什么不叫叫他!” 我把眼睛张得老大,所以泪水习惯性的落下,但是我回头结结巴巴地说:“他,柳昭他,好像动了一下!” 阿珞非常吃惊,说:“什么?”一边快步走过去,在她经过吴牧之的时候,我看到吴牧之的手也动了一下,在毛毯上划了一下。 我指着阿珞经过的吴牧之说:“他也动了一下!” 阿珞猛然改变了方向,踉踉跄跄地跑去拿水壶。 我抬着柳昭的头,抱起了他,他的脸色非常差,看上去和死人无异。 我摸了摸他的脖子,脉搏跳得很微弱,显然他的身体状况已经非常糟糕。 我攥着他的手,瘦的像个爪子,突然他的手指在我的手心里动了动,划了两下,然后他的喉头也动了。我连忙抢过阿珞拿来的水壶,喂了他一口水,他咽了下去。 霎那间,心里所有的情绪都像退潮一样退下去,只剩下了最柔软的一面。 没死就好。 阿珞喂吴牧之喝水,这家伙一开始喝不进去,喝下去全都呕出来,一旦能喝以后简直牛饮。 看到他们都没死,我突然又觉得自己来对了。来到这里总好过在家里发呆,每天想着吃什么,想着下个月的水、电、网费,然后拼命思考自己存在于这个世界的意义。 一个小时以后,秦子涵和“皮夹克”陆续醒来,秦子涵在醒来以后双眼失神的望着偏殿的壁画好一阵子,像是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 阿珞给他们吃了很多药,似乎都是恢复和营养的药品。 他们恢复体力以后我问过他们,在幻境里都看见过什么? 柳昭死活不松嘴,问他,他就闭上眼睛装睡觉。 “皮夹克”也是如此,他醒来以后脸色比以前阴沉了许多,再没见过他笑容。 也许他们做了一个美梦,一个愿意用生命作为代价的梦,在梦里越幸福,醒来以后就会越觉得不幸。 倒是秦子涵非常愿意说他的幻境,他在梦里找到了莲花胎然后变成了一个比天王老子还大的神,掌管人间,每天花天酒地,美女环绕。 不管荒唐不荒唐,他说的这些大约是大部分男人的幻想,满足了很多人的**。 他说完以后眼神中有一丝阴郁之气,似乎他并没有像阿珞那样说了实话。 而吴牧之的梦境却没有我原想料想的那样,我以为他的梦境无非也是升官发财之类的美梦。 他说,自己自始自终都被关在一个小黑屋子里,怎么呼喊都没有人答应,他看不见、听不见、闻不到、没有五感但意识尚存。 一开始他发现自己仍旧在石室里,慢慢的,自己眼前白茫茫一片,继而周围一切变得很黑,失去了视力,接着他感觉到自己的喊叫,但是却无法听到自己的说话的声音。 他无比的慌乱,围着屋子瞎转悠但是怎么也转不出去。再后来,他的手指连冰冷的墙壁都摸不到了,完全进入了一种无的状态。 无听、无视、无嗅、无触,感官全部都失效,只有意识还存在着,那种感觉听他说都觉得很可怕。什么都没有,只有思维活动。 阿珞问他是怎么出来的,最后他说,他想到了死,想用死亡来结束所有一切。感觉自己眼前一亮,就看见了阿珞的脸。 说完,他不怀好意的朝阿珞看了一眼,这小子的心思根本就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啊。 阿珞却没看他,而是看着柳昭,自从他出来以后就变成了没嘴的葫芦,更加的闷。本来从他的脸上倒也看不清有什么心理变化,但是从没见过他这幅神情,那就是心灰意冷。以前的他总是目标很明确,但是现在却除了茫然还是茫然,不知道在幻境里有什么东西让他受刺激。 秦子涵见阿珞眼巴巴的望着柳昭,就用胳膊肘碰碰吴牧之,问他,你丫是不是失恋了啊? 吴牧之一开始不想理他,但是被问得久了只能答上一两句。 “皮夹克”醒来除了吃饭就是抽烟,好像一辈子都被抽过烟,他像一根老烟枪,一根接一根,抽得基本就是一根烟囱,从早到晚不停。 经历过这件事情以后,没想到队伍里的气氛居然缓和不少,没有之前这么剑拔弩张,毕竟大家一块经历同生共死以后才能再次坐在一起。 气氛可以说是很放松,甚至说得上昏昏然,除了我以外几乎没人惦记还在地下的伽陵。 我每天都会送一次饭进去,但是伽陵吃的很少。用他自己的话说,他在消耗,在拖延时间,他说他活不了多久了。望着他年轻的脸,我总是很疑惑的。 在我和他的交道中,他从来没说过让我舒服的话。 我和伽陵都属于相看两相厌,但是一想到如果他说的是真的,他活不太久。我心里又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觉得这个世界上再没有伽陵这号人物,心里挺不快。 之后的四、五天主要就是休整,似乎大家对那十一扇门仍旧心有余悸。没谁提出来,想要继续探探四号门、五号门。 柳昭还是一副你欠我钱的表情,对谁都不讲话。我有时候有意无意的问他两句,他就闷着头,然后说自己去打猎,一弄到很晚才回来。有时候也带回来一些春天开始换毛的雪兔,有时候就是空手回来。 阿珞会眼巴巴的等着柳昭,像极妻子望着丈夫归来。 这次遇到危险,似乎大家都明白活着不容易,想要什么得抓紧,所以任谁表达感情的方式都开始变得没遮没拦,或许还带上一些没羞没臊。 大家的性格有些变化。都是今朝有酒,今朝醉,管他明天谁打谁。 吴牧之开始露骨的望着阿珞,而秦子涵想借着这个机会和他搞好关系。我偷偷听见,秦子涵对他许诺,回去以后找几个漂亮的妹子双飞之类的。可惜,他这么说没讨着吴牧之的好。 休整了五天以后,十一扇的门的话题再次被提及。 正文 第270章 有油斗 开口的却是老烟枪“皮夹克”,他说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昨天夜里他去石室里见伽陵.伽陵告诉他,春分的第一缕阳光照耀到塔墓的时候,就是我们最后的期限。 如今离这个日子里只剩下二十天左右。错过这一次再等就是明年。我们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如果还想再继续往下走的话最好抓紧时间。 我一直都很疑惑,伽陵的春分之前这个日子是怎么推算出来的,若要找到香巴拉这样的地方为什么不照着藏历新年,麦熟的季节去推算。 藏历的新年都是按照植物的成熟期去推算,禾苗一年一熟,一到麦子成熟的时候为岁首,所以选择藏历新的一年中开启入口,是极有可能的。 据伽陵所说,香巴拉之地并非随时都可以进去的,很多时候都是不能进入,要等待到特定的时机才可以。行至这一步,我们已经不得不相信他了,似乎相信他也是唯一的办法、唯一的救命稻草。 吴牧之和阿珞并不是认命的人,他们之前的闹也带着目的,现在的不闹也带着目的。 我也明白,现在没人和我抱团,生死都要由着造化。 大家都不响,准备听听“皮夹克”怎么说,他说还是决定沿用之前少爷定下的老办法一个一个试过来,但是不是人亲自去试,而是用带来的设备测试,他愿意做马前卒,一步一步往前走但是绝对不后退。带着设备一个一个去实验。 “皮夹克”八成在幻境里受了什么刺激了才会变成现在这样。不过,我们都默许,因为实在想不到别的办法。 他依次探测了四号门和五号门。里面没什么特别之处。都是摆佛像的石室。 光靠六足蜘蛛探测仪器去探测显然不够,因为它照不到头顶上方的洞穴,所以一般等到六足蜘蛛探测仪探测过以后,确定里面没有致命的危险,还要人进去探测。 我们被分成了三组,我一直都是跟着话越来越少的“皮夹克”。 阿珞说,不太可能一点点蜘丝马迹都没有,这世上最怕的就是认真二字,先可着劲儿找,实在不行我们再研究研究。 一群人就这么每天都跟着“皮夹克”在地下瞎忙活,一连开了三扇门,屁也没有。 四号门到六号门这三扇门里,说来也邪门的很,居然和我幻境里的差不多,都是有一个很长的甬道,甬道的尽头,是一个石室,石室里面存放东西。 搜索这些地方是个大工程,我估摸着我们应该在山腹里面钻来钻去的。 这山我们经过的时候从外面看上去不大,就算绕着一圈子也走不了两三天,但是这山里面可是别有洞天,感觉整个山体都被掏空,用来建成这些防空洞一样的建筑。 让我在意的是,甬道还是坑道里面都非常干净,什么杂物都没有,而且也没有多少的灰尘。按道理说这里既无雨水又没有地下河,不会被冲刷的这么干净的,总感觉这地方有活物,所以不会陈腐。 我对于山体的内部总有怀着一种难以言说的恐惧感。深山必有怪,况且我们已经在无人区的腹地里转悠了这么久。可能山体又连通这地下世界,里面的容纳范围并不是外面看上去的那样小,一大又连通地下就会有奇奇怪怪的东西在里面。 每回在甬道里拐角我都心惊胆战。 世界上有很多有不明生物的山,大多外面看上不大但是里面却极深,即使没有古怪,也可能有些危险的动物。 五十年代工人用炸药在山东西南部炸山采石的时候,还炸出过五爪的金龙。 这件事情我小时候听隔壁邻居说起过,那位大爷原来是鲁西南的人。 后来上高中,我还上网查了了一下,真的有这件事,那是一个夏夜的傍晚,当时有很多人都见过炸山炸出来的金龙。 我很怀疑古代的鲁巴族人的祖先是不是地鼠,怎么老是挖洞、挖通道,就不觉得腻味吗? 白白浪费了四个整天,三个门后面没有一丝一毫能让人提起精神来的东西,甚至都没有看到明显的尸骨痕迹。不过,甬道的最后总有一些细碎的石头落在地上。这些石头大部分都很细碎,甚至有不少已经碾碎为粉末。数百年来,这里的地面不断下沉,山体的形态也在发生改变,石壁就算再是坚固也会有不少的滚落。 我们地下忙活的时候,丝丝还是老样子,不是自言自语就是半夜起来看星星,完全不理会我们,也想不到来帮忙。 伽陵还是那样半死不活的坐在第三间石室里,由于吃喝拉撒睡都在里面,原本金色的咒文已经看不出光彩,到处都是污秽,里面随处都是屎尿恶心的要死,除了我以外已经没人愿意再理他,他成了没人愿意管理的怪物。我每次给他送饭,仅能依稀看见角落里盘踞着一团黑影子。 地下的空气本来就比较浑浊,特别是有壁画的地方,在地底下一闻一整天过期几百年颜料的味,肺叶子都疼。 我们要做的就是先用六足蜘蛛探测仪去带着空气测量仪器和摄像头去探测,排除基本危险以后再人进去。 所有人的情绪都有些沮丧,没有前几日他们刚醒过来的时候高涨。几个男人休息的时候靠在一起抽烟,瘦猴就说看来够呛,还是找找看这里有没有油斗比较靠谱。 秦子涵上次吃了亏,现在变得很亲民,都尽力安抚。他们本来就是倒斗的,知道他们都惦记着古墓。 秦子涵道,咱们慢慢来吧,真要是找不到香巴拉,我们就找个肥斗,总之不会让大家空手而回的。 秦子涵这么说以后,吴牧之总算不再阿珞面前嘀嘀咕咕了,我上回听到他说,他还是向往当年那种做一单爽几年的贩子生活,不想跟着他们这些老爷、少爷混,总是身不由己。他常常煽动阿珞,让阿珞跟着他。 等我们打开第七扇门,探测仪终于带回来一点新鲜的消息,第七扇门的甬道后面真有一个墓。 正文 第271章 心事重 在摄像机动荡摇摆的画面中,我们看见彩绘塑像,一些墓室常见的摆件,甚至还有形似唐卡的东西。当然说是墓室,自然有一个一人宽,两人长的巨大石棺。 此地墓室的形态和我以前所见过的汉地的墓室不一样,没有那么讲究。 从摄像头记录的时间看,六足蜘蛛探测仪缓行大约一个小时以后就走到一个洞穴里,洞穴中视野开阔,巨大的石棺椁摆放其中。没有耳室与辅室,只有一条甬道直通到底。 阿珞和我凑在一起看,看完以后她问:“要不要去探探?” 瘦猴看了终于有点来劲,在一边说:“这不是废话吗?绕了这么一大圈子,总算有点收获。否则你当你手里拿的枪是锄地用的?” 瘦猴我在路上并没有和他打过交道,不过我感觉到他对于我们这些女的多少有些轻视,甚至对阿珞的态度都是如此。 我只知道他姓侯,以前当过扒手,动作比较快。也因为当小偷蹲过五年班房。 起先我以为他的年纪应该和“皮夹克”程哥差不多,大约在三十五岁左右,但是看其他人的对他的态度,他入行要比其他人要晚,在队伍里的地位也低。 因他身形瘦小,一副猴精的贼像,所以大家不论男女老少都叫他外号:“瘦猴”。说起来,他和死去的刘裕景还有几分兄弟相。 瘦猴笑着刚说完,就被吴牧之一个巴掌拍翻在地。 我没心情看吴牧之教训别人,问哑巴:“怎么样,能下去吗?” 柳昭靠在偏殿的石柱上,既没有要下斗的紧张表情,也没有其他人休闲的放松神态。不注意看他,都感觉不到他的存在。 谁都进不了他的心灵。 “喂!”我隔着商量的人群叫他,他依旧依靠着柱子,对我摇摇头,显然不怎么想说话。 阿珞直接走过去,用胳膊肘打了一下柳昭,他抬眼看看阿珞,问:“怎么了?” 如果我是男人,像阿珞这样的美女御姐主动和我说话,我决定不会是这个态度的。 想要撩妹子可不能一直就这么装酷下去啊,就算做不到死皮赖脸起码也要有点回应吧。 吴牧之也凑了过去,说:“郑姐,我给你猜着谜语,你要不要猜?要不,给你讲一个笑话?”阿珞的脸色有点微怒。 我看到以后觉得这一场景十分好笑,忍不住轻笑了一声。 但是我马上就收敛了,我们的目光随着柳昭过去。他在我们说说笑笑的时候,从依靠的柱子边起来,默默地走到偏殿的门口,然后靠在了门口。 阿珞诚惶诚恐的问我:“怎么了啊,他生气了吗?” 吴牧之明显的叹口气,又深深地吸了一口烟,说:“整天一张便秘脸,真搞不懂,他有什么好?就他妈知道装酷。” 柳昭这样,绝不是别人眼里的装酷。自从来了这里以后他的忧愁与日俱增,我问不出来,别人也都不知道。他的心事一向很重,也不愿与别人说起。 正文 第272章 本性难移 我看着柳昭闷闷不乐,心里犹豫着要不要去关心。 自从他醒过来以后更加闷,经常一整天一整天的不说话,面色也很阴沉,就在我犹犹豫豫的时候,阿珞抢先一步走过去。 阿珞靠在对面的门洞上,两个人也没有说话,吴牧之在后面直勾勾的看着他们。 我有心安慰他,说:“唉,从来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感情这种事最是说不清楚。他在你眼中没什么好,可在她眼中却是天上有,人间没有。所以,你自己节哀顺变。” 吴牧之慢悠悠吐个烟圈,说:“你不也是一样吗?还有脸来消遣我。” “一样个头啊,我可没喜欢阿珞。”我笑着说。 吴牧之突然把脸转向我,呛出一口浓烟来,做一脸惊恐状:“狗屁!你丫想到哪里去了,我指的是哑巴。”接着他又把头凑过来,贱兮兮地说:“看不出来,你是个蕾丝边啊?” “胡扯。”我不禁莞尔。 其实我知道他说的是柳昭,只不过我自从我爸失踪以后我就没过过一天正常的日子,哪里有心思想这些东西。 那边壁画前面,“皮夹克”和秦子涵还在讨论人手的分配问题,这事我做不了主的,也就有一句没一句的听他们说。 突然听到秦子涵对一龙说:“把伽陵带上来。”一龙看表情有点不太情愿,不过他也不敢拒绝,便直接走出偏殿。 阿珞和柳昭还在大门洞那里杵着不说话,两个人都是身长玉立,即便当门神站在一起看起来很美好。 我记得阿珞说过她和柳昭一块长大,她还比柳昭大了几岁,不知道柳昭会不会喜欢比他大的女人。 不过,俗话说得好,女大三抱金砖。他俩要真在一起也挺好的。 吴牧之看着他们说:“人说不撞南墙不回头,珞珞头撞南墙都好几回,柳昭根本不搭理她。但她还是不放弃那个闷瓜。真是勇气可嘉。哎,我问你,你们女人是不是都这样?越是稀罕你的,你越是不喜欢,却越是喜欢对你不理不睬的小白脸子。你说,这份执着用在我身上多好,就算不用在我身上,随便用在哪个正常男人的身上小人都造出来好几个了。跟着他们倒斗,还不如跟她回家造小人。” 我说:“得了吧,柳昭可不是小白脸,你样貌不如他,也不用这么诋毁。哟,好酸,醋缸都打翻可以淹死人。我劝你,还是省省吧,别把自己搞得像个情种。也许你像柳昭那样少说几句,阿珞就会对你另眼相待。” “待你妈个头!”吴牧之怒道。 我戳到了吴牧之的痛处,他简直恼羞成怒,瞬间脸都气得通红。 我径自笑笑走开了,去了“皮夹克”那边,如果没听错,一会就要安排哪些人下七号门。 果不其然,伽陵上来以后,秦子涵就要宣布,他说:“昨天晚上,我又找过伽陵,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原本还在嬉笑的众人听到他说话以后都是脸上一懔,阿珞和柳昭这时一起才走过来。 “伽陵说了,我们的机会就在后面的几扇门里,到底是哪一扇现在还要碰运气。所以,我们要加快速度。”秦子涵说这话的时候显得很不自信。 吴牧之马上说:“怎么个意思?七号门的墓不用去了吗?” 秦子涵懒洋洋地说:“我可没说不去。只不过我们依旧要分头行动,八号门后面的探测也要和七号门的倒斗同时进行。” 就算刚刚经历过生死,秦子涵还是秦子涵,依旧没什么魄力,下决定的时候犹犹豫豫。 人的本性是不会仅仅通过一次事情而改变。 正文 第273章 废物 “皮夹克”简明扼要的接上:哑巴、小吴、阿珞和他去探八号门。伽陵跟着少爷、一龙和瘦猴。 我发现一个重要的问题,他们居然没把我和丝丝算进去。 最后又商量,决定还是不把我们留在地上,全部带下去,让我跟着秦子涵,而丝丝却跟着“皮夹克”。 重新调整以后伽陵跟着“皮夹克”一组,秦子涵巴不得早点甩掉这个包袱,所以提出来要腿脚快一点的人跟着。 吴牧之有点恼,队伍里就属他话最多,他说:“有开棺这种好事,居然都不叫上我,等探测仪探完了八号门,你们都拿得盆满钵满了!还说不让我们白来,真几吧胡扯。” “皮夹克”道:“就你他妈话多,整体唧唧歪歪。少爷家大业大什么时候瞧得上这些小玩意?,回去了少不了你的!” “谁知道?”吴牧之不让,叫道。 阿珞制止了吴牧之,说:“算了,我们走我们的,说不准八号门后面东西更好呢。你少嚷嚷,吵得我心烦。” 我觉得跟着秦子涵那几个人不怎么保险。因为我的经验表明,开棺有我在,未必是什么好事,不知道一龙和瘦猴的本领怎么样,如果特别的菜,那我还是自求多福吧。 我比平时花了更多的时间来检查自己的装备,枪和子弹一定要准备好。头一回和不怎么熟悉的人下斗,要不是一路上秦子涵处于未知的目的对我保护有加,我还真怕他到时候在斗里做掉我。 我们一行人打理好准备上路,而“皮夹克”那一组准备先用六足蜘蛛探测仪勘探八号门,他们目送着我门离开。 秦子涵让一龙在前面开道,自己却和瘦猴走在当中,把我拉在了最后。瞬间我就觉得生命安全上得不到保证。 踏进七号门以后我就在后面不满的看着秦子涵,我的直觉一向比较准确,初次见面的印象就和他之后的为人差不离。 记得头一次见他,他就是纨绔子弟的模样。在别墅的时秦子涵穿了一件巴宝莉的灰色男士风衣,这衣服虽然外形看起来十分的简约,但是价格是绝对奢华的。他老子秦承志和他一样,都是一老一少两个土豪。 相比较柳昭他们根本就是两种人,柳昭身上常穿的就是比较廉价的外套,底下通常套着一条牛仔裤,短靴扎紧裤脚,透着常年在野外生活的人的习惯。 但是他的脸色一向都带着有些诡异的苍白。他的冰冷的眼睛仿佛没有焦距,深黯的眼底充满了平静,一头短发适时的在额前有点卷,很自然的留下刘海的弯度,让人不得不惊叹他的外表。 我内心暗叹了一声,即便此刻不能和柳昭组队,能和阿珞组队也比现在要好吧。 我有些想念阿珞秀丽短发上的淡淡香味,每当我为她身上的那种御姐气质赞叹的时候。一些细节总是提醒我,有些人并不是外面看上去的那样无公害。我一直和阿珞一起睡帐篷,每晚她脱了外套以后我就能看到她左侧腋下的瑞士制造的小左轮手枪,虽然她的大胸遮住了一部分,但是我和她睡觉凑这么近,晓得她从来武器不离身。见到此景,我也时常提醒自己,出门在外记得带武器。 我们走了没几步就看不见身后的八号门,再往前就是一个涵洞。 虽然路上一直就是在走路,但是并不无聊,准确的说是有趣的让人恼火。秦子涵一路上都在对我这里摸一下,那里撩一下,我算是明白这家伙为什么单独调我和他一队。 正文 第274章 碧甸子墓 涵洞很长,或者在我意识里很长,因为秦子涵一直都在目不转睛地看着我,目光是那样饶有兴趣。 我搞不明白这到底是为什么。我的样貌至多中上,但是他秦子涵睡过的漂亮女人何止以十来计数,更别提他看到过的漂亮女人。 从我们出发开始,他对我的兴趣显然越来越浓厚。这其中必然有我所不知道的隐情。 突然领头的一龙停下了脚步做了一个制止前进的手势,对着秦子涵说:“前面的涵洞土石不太稳。” 秦子涵干瞪着眼睛问:“那怎么办?” 我去!那怎么办?领队的反倒问我们怎么办?还能怎么办?凉拌吗。 幸好一龙和瘦猴还是有些经验的,他们把袖子卷上去一些,绕开地面狼藉的土石,拿着钢铲准备扩大涵洞。 依照的判断这个涵洞,是墓穴修好以后回填的,由于地面沉降对山体内部的结构发生破坏,所以原有的土石露出一部分形成这个不小的涵洞。 秦子涵是少爷只会在边上看热闹,我也懒得动手,所以就剩一龙和瘦猴在涵洞的附近清理 。瘦猴原本是个扒手,干这种体力活自然不在行,哼哼唧唧老半天才把涵洞附近清理干净。 他们配备的装备一只手电筒就要好几千,所以洞里照明充足视线很好。 涵洞附近清理开来以后露出断裂的石板,和它后面一个黑色的大门。 西藏高原的古代墓葬制度的巅峰阶段时期,墓葬的很多类型和我们汉地比较相似,分为石棺墓、洞穴墓和封土石墓,我们现在所在的山上没有看见封土,也就是常见的起坟头。这里不起坟头。 断裂的石板后面有一扇黑色的大门,那么就不是洞穴,而是人工特意开凿的墓穴。只有可能是在藏地比较罕见的石棺墓。 墓室的大门是藏地特有的一种石头叫松绿石,又叫“碧甸子”,是一种古老的宝石。此石非常的华美,在石头的表面布满了各色的裂纹,有的像眼睛,有的像一张女人脸。狼眼的光照在上面乍一看有点像翡翠。松绿石意喻着吉祥如意。 现在西藏已经不让开采松绿石,不过世面上依旧有我国湖北的,或者是伊朗的松绿石。石头根据品相的不同,从几十元一克到数百元一克的都有。这么大一整块完整的松绿石,蓝绿的品相上乘,已经是不可多得的珍品。 松绿石打造的墓门,已年代久远,所以不难打开。随着一龙和瘦猴一起用力,墓室的大门终于缓缓地被用撬棍撬开。 大门打开,一龙射出一个照明弹的一瞬间我看着这个有很高穹顶的墓室觉得有些眼熟。 石台之上是一个巨大的石棺,围绕着石棺周围摆放着诸多的祭祀用品,最引人注目的是石台下跪坐着九具人像。 这九具人像保存十分完整。 它们各自用嘴顶着一个盘子。 秦子涵他们冲着石棺就去了,而我则是打量了墓室,和我之前预料的差不多,墓室的结构简单。墓室多为沿墓坑四壁立石板筑成的棺室。 棺室的正中间的石台上便是石棺,石棺的前面有一对无头箱。 正文 第275章 毒 随葬品也会有一部分放在棺材的外面的无头箱里。他们三个人先行打开了棺材前一对无头箱。箱子很容易就打开,既没有密封也没有保护,里面的东西一定不值钱。 果不其然,里面都是一些日常用品,杯、碗、盘、碟。最特别的要数一个油灯的灯台,这灯台体积颇大,约有半人多高,旁的倒也没什么,就是在灯台点燃燃料的平台上方有一个罩子,如果猜的没错,这个罩子是用来收集燃尽的油烟。 瘦猴带着手套从另外一只无头箱里摸出一根巨大的骨棒,长约四十公分,宽有五厘米。这根骨棒的特别之处就在于它被削制成一种中空的乐器,这种乐器在我们汉地没有,形似笛子但是绝对不是笛子。 乐器细长,是人的大腿骨制成。 西藏的人骨制品叫做嘎巴啦,其材料一般是取自难产而死的女子的骨骼。佛教的教徒认为,一个妇女之所以难产而死,是因为她前世罪孽太深重,把她的骨头拿出来做成祭祀用的法器,就能洗清她前世的罪孽,以求的来生转世以后的善趣。 一个女人难产死了,却不指责医疗水平,只是归咎她前世罪孽太深重。 这些骨骼都是她的丈夫或者亲属自愿捐献出来的。只能说这些佛教徒们的善恶观念,如此与众不同。 我正拿着手电筒晃着周围的石壁,有东南有个角落里放着藏香炭炉,可能是用来焚烧阴干的尸体。 这墓洞内很高,高高的穹顶上有一块凸出的石台,刚看到这里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惊讶之声。 “一龙,把狼眼照过去,让我看看。”秦子涵好奇的说道。 随着狼眼聚焦的照明,呈现在我们眼前的是石棺周围围绕一圈摆放的九具跪坐人像。这些人像极其逼真,都对着石棺下跪,双手被反绑在身后。 “呀,这是九具人的尸骨啊。”正在我身后的瘦猴目光越过我看向被尸骨围绕着的石棺。 这些尸体的造型非常干瘦,完全就是干尸的模样,腹腔内已经干瘪凹陷,原先的肺叶也晾在外面,包裹着肺叶胸腔上的肋骨根根清晰,看它们盆骨的形状九具尸骨生前应当全部为女性。 它们衣服也已经腐烂的和**化为一块。 九具尸骨的颜色很奇异,泛着一种少见的诡异黑色。 墓室的里面地面虽然占地不大,但是头上的空间巨大,整体里面空旷干燥,在这样情形下的尸骨应该会逐渐白骨化最后变成一堆我们常见的枯骨,可是这九具尸体从骨髓里渗出的黑色,倒像是中毒很深。 是不是墓主死后,这些跪着的奴隶就被毒死殉葬呢? 在奴隶社会中,这样的情况很常见,王公贵族或者奴隶主在死后他的家人会挑选他生前最喜欢的奴隶殉葬,或者活祭,或者鸠杀。 不过,在青藏高原上有毒植物很多,最常见的要数黄芪属的有毒植物,这种植物混合在草原上生长,马、牛、羊经常会误食有毒植物,中毒以后骨头就会出现这样的黑色。 正文 第276章 孤男寡女 瘦猴突然指着尸骨,说:“你看,这些尸骨的嘴巴上都按了一个盘子,这样的白银盘子从没见过啊!” 那些白银盘子已发黑,如不仔细看,还不一定能辨别出那些是银制品。 站在秦子涵身边的一龙也是眉头紧锁,瞪着墓室里的九具尸骨久久不语。 瘦猴接着说:“这些年倒过的斗也有不少,头一回见到这样摆放的墓室,一堆人对着棺材跪下,嘴里还插了个奇怪的玩意儿。” 一龙点点头,也奇怪地说道:“这样的尸骨我也是第一次见到,你说它们嘴里的盘子是干什么用的?好像牢牢地焊在脸上。” 乍一看,这些嘴里的装置连接着下面的人体倒是有些像点灯用的灯台,但是仔细看看又不像。 我看着这些跪下的尸骨,说它们嘴里的东西是盘子也不全对。这形似白银盘子的中心有一个洞,是个像漏勺一样的东西。 像一个小喇叭,但手持的喇叭柄端被插在喉咙里。 所剩干肉不多的尸骨上可以清晰的看见,喇叭的最细的口子被插进了胃里。 这架势有点像填鸭,肉鸭在饲养的时候为了让它多长肉,即便鸭子不肯吃食物也必须让它吃下去。就迫使鸭子张开嘴,用工具硬灌下去。 这些喇叭状的装置是做什么用的呢?是不是也是像填鸭,往人的肚子里直接灌东西? 这些人骨头都是黑色的,莫非用这个东西强迫它们灌下毒药,但为灌一次毒药就要搞这么奇怪一个装置,未免有点小题大做。 一龙戴上医用手套,想要把插进胃部的托盘和管子拔出来,但是他试了一下以后,对我们摇摇头。 这喇叭状的东西是焊在它们嘴里的,白银制的古怪物体已经与干瘪的人肉和骨骼融为了一体,无法再取舍。 瘦猴说:“这玩意是不是熬人油点灯用的?” “应该不是。”一向言语木讷的一龙说。 出乎所有人的预料,秦子涵说:“我知道这是什么。”他洋洋得意,肚子里有点货色就想要拿出来卖弄。 我说:“那你倒是说说看这是什么?” 秦子涵故作神秘的一笑,道:“这不就是——肛狗吗?”他又拖着习惯性我听了很讨厌的长腔说。 一龙一脸不解,问:“肛狗是什么?” 肛狗历史上记载:在明朝,主人在如厕以后,必有一个锦衣小斯跟着,将主人的污物处理干净,当然用的不是我们正常人用的手纸,而是舌头,“肛狗”就是一个活着的手纸。 明朝巨富或者高官家中大多备有这样的人,就和现代的富豪、有钱人一定要开豪车差不多。你有宾利,我就要有玛萨拉蒂跑车一样。巨富官宦甚至还要互相攀比,谁家的“肛狗”长得好,长得越漂亮主人家才越有面子。 不过我觉得这九个尸体生前说是肛狗也不对,起码无法解释为什么白银管子要插进胃里。 这和《北齐》书中记载的事情,有些异曲同工。北齐书中记下兰陵王高长恭的弟弟--安德王,高延宗。他当过几天临时皇帝,年号德昌,在当定州刺史的时候特别无聊,要拉屎不去茅房却撅着屁股站在城楼上,要下人在楼下张大嘴巴接好他的屎。 连瘦猴这样的扒手都摇摇头说:“恶心。” 有权有势的人骄奢淫逸,荒淫无耻,但是穷人却常常挣扎在饥饿的死亡边缘。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尽管过去不知多少年,但是这个社会依旧没有变好。 秦子涵补充说:“说是肛狗也不完全对,肛狗只是舔屁股,不吃。这里的却不一样,一些贵族从小就会养一些美貌的女奴隶。等到她们月经初潮的时候,就把她们拴起来,用烧红的白银漏斗强行插进胃里,导管一直通道胃里,也就是我们现在看到的这样。” 秦子涵说完特意看了我一眼。我听到都要吐。 恶心!简直不是人能干出来的事情。 “烧红的白银漏斗牢牢地焊在女奴隶的嘴里,烫焦她们的皮肉,让带着圆盘的漏斗永远长在她们身体上。这样就可以方便主人倾倒自己的屎啊,尿啊,痰啊。” “行了,你别说了。”我嚷道,胃里一阵翻腾几乎要呕出来。 秦子涵露出坏笑,说:“对哦,不但要吃主人的屎尿,如果主人要呕吐还要吃呕吐物呢。” 瘦猴面容扭曲,强忍着恶心。不去想象那叫人寒毛直立的恶心场面。 一龙道:“为什么不反抗呢,就这样任人生不如死一辈子?” 秦子涵道:“小小的奴女能见过多大的天。周围的人都认为应该这样做,她们从小被洗脑自然也就不知道什么是对与错。恐怕她们的脑海里甚至都没有反抗这个词汇吧。” 即为女奴自然也不会有人让她们读书识字,也就接受不到外面的信息。不但如此,她们周围的人还会告诉她们,你们之所以为奴是你们命该如此,因为你们上辈子罪孽深重,所以这辈子必须这样赎罪。同时,她们也会看到自己的长辈如此任由主人折磨,看到比自己晚出生的也过的生不如死。 久而久之,除了认命还能有什么呢? 不论过去了多少年,这样的事情现在还在发生着,只不过换了一种更为温和的方式而已。 我更加的不喜欢这里,除了让我感觉到阴寒以外,更冷的还有心。 这种感觉就像是半夜无人时,有一只冰凉的手划过你的背后,一回头却看不见是谁干的。 我问:“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呢?仅仅是为了满足有钱男人的变态心理?” 秦子涵把脸转过来,看着我:“你听说过轮回宗吗?” 我瞥了一眼秦子涵,“轮回宗那只是个传说而已,谁都不知道是否真的存在于世。” “传说,未必就是假的。” “传说也未必都是真的。” 秦子涵说:“怎么?钟小姐又要抬杠?你要惹恼了我。看看你周围。深山,少女,三个男人,你说会怎么样?” 正文 第277章 轮回之说 “呵,你也就是在恐吓我的时候才有点自信吧?你还是说正经的。”我一听,简直生气。 秦子涵对待我的心情类似得到了一件玩具,总是恨不得要把玩具拆开,从里面到外面看个透彻。 瘦猴大约也有些看不下去了,说:“这和轮回宗有什么关系?” “人嘛,都是有轮回。先不说是否真的有轮回宗,姑且相信他们所认为的轮回。在轮回里保存好自己这辈子的阳气带到下辈子,自然就少不了这些跪着的干尸喽。”秦子涵说。 一龙没明白,问:“什么意思?” “笨呐。古人认为自己的排泄物里也有生前的大量阳气,如何让这些阳气保存着以供自己来世所需?所以,就让这些女奴吃下自己毕生的阳气,在自己死后杀掉她们祭祀,这样累世的阳气就会一直跟随自己。自己的来生会变得更加强大无匹。” 我说:“狗屁!既然排泄物是阳气,干嘛不让他们自己拉的自己吃好了,还弄这么恶心下作的东西。” 他们被我的话逗得哈哈大笑。 人的排泄物都是极其污浊的东西,附骨之浊乃是毒性。这就是为什么尸骨都发黑。那些排泄物的毒素早就在祭祀前就扩散到女奴的四肢百骸中,毒性虽不致命,但慢性中毒也能叫她们活得生不如死。 听秦子涵的说法,这个地方我是一秒钟都不想再待下去,不知道柳昭和阿珞那边情况怎么样,只盼着能早点和他们汇合。 我说:“快点吧,你们开棺拿了东西,我们好早点出去。” “行,既然钟小姐都这么说,那你们速度还不快点。”秦子涵有些洋洋得意打发一龙和瘦猴去开棺。 看到他们要开馆,我却是尽量往后站。 毕竟最近简直就是衰神转世,每每遇到开棺必然起尸,这次的墓室这么邪性,谁知道开棺以后地上的九具女尸会不会一起起来。若是一起起尸,那就没有比这个更加糟糕。 秦子涵不怀好意的声音又从我身后绕过来,他说:“钟小姐,你往后缩干嘛?来来来,往前站。” 我苦笑只能往前站了站,心里巴望着千万不要出意外。 一龙和瘦猴合力撬开石棺最外层,按照我们汉地的习惯,棺材外面还有一层叫椁,包裹着棺材。通常椁套着棺材,连起来才是棺椁。 原本以为外面的石棺应该是椁才对,里面应当还有一层木质的棺材,没想到打开以后直接见了尸体。 真是没有一点点防备,也没有一丝顾虑,你就这样出现。 我前面的两个男人不安的动了动。我刚要发问,不料头上的山洞顶部忽然脱落一块半大不小的石头,砸得身手敏捷的瘦猴金鸡独立地向旁边一跳,还没有等到他站立稳当,他骤然发出一声惊叫。 一颗人头被掉落进石棺的石头砸飞出来。蜡黄色的头颅,枯萎的眼珠子还没有完全腐烂。随着人头滚了几滚,落到我的面前,它定定地凝视着我。 正文 第278章 大虾仁 不等我再看清,秦子涵从我后面跑上来,说:“让开。”他懒洋洋地一脚踢开蜡黄色的人头。 我不甘心就这样被他小觑,不就是一颗人头吗,也没多少可怕。 石棺中的干尸蜷曲成一只蜡黄色的大虾仁。身体蜷曲是藏地独有的一种曲肢葬法,把死者的尸身弯曲侧躺以后落葬。在这里很少有仰面朝天,平躺的葬法。 棺材里的尸体的形态和它外面围的一圈女尸的形态有天壤之别,外面的女尸直挺挺,干而僵硬,双眼紧闭。而刚刚开棺头被砸飞出来的干尸,却圆睁着眼睛,曲膝盖做婴儿状。 一龙和瘦猴已经将随葬的金银物品洗劫一空,秦子涵在随葬品里挑挑拣拣,似乎没有看上眼的东西。 尸体附近的金银制品已经氧化发黑,不少的马蹄金和石棺融在一起,需要整块切割下来才能带走。 粗粗的估计,石棺中的金银随葬品有八十公斤。最后他们决定舍弃之前无头箱里的骨头制品和小佛像,转而全部带着金银器出去。 我一直都觉得这里很眼熟,所以他们在下面收拾打包的时候,我就在石壁附近转悠。 我朝头顶望去,原来我们所处之地是一个大坑。不远处巨石凸向半空中,像一座高台伸入一片漆黑的地下世界。石头上方是一个圆弧形的拱顶,拱顶上没有开口处都是黑漆漆的嶙峋石壁。 如果视线从上面往下看,那么我们所处的坑的底部平整,正中间是一个大石棺,石棺周围,还有两排不小的摆件。摆件的外围还有一些彩色的塑像。我凑近那些佛像,虽然鎏金彩绘,极近奢华之能事,外形却个个貌若恶鬼。 我望着上方这块凸出石壁的石头,四面不靠,想要攀沿上去,也不是容易的事情,周围都是光秃秃的石壁无处可以借力。 原来是这里!我几天才来过。 其他人也看见高处耸立的石台后面有一个洞口,众人都僵了一僵,商量着要不要上爬去看看,兴许洞的后面别有天地。 我告诉他们不用,洞后面有一条狭窄的通道一直通道一个大坑。几天前吴牧之就是从后面相连的大坑里面把我背出来。 秦子涵有些将信将疑。我说,“这座山的山洞四通八达,想必你也是知道。石台后的洞口通向的是一条小道,如果从我们这个方向往外面爬,爬到最后就会越爬越窄,以一龙的身材怕是要卡在洞子里出不来,就算能爬到了最后,那也无用。因为尽头是一个几天前才坍陷的大坑,四周都是塌陷的峭壁,峭壁的上面就是我当初被雪人追击掉下去的寺庙附近。” 秦子涵偏不信我说的,让瘦猴攀沿上石台,进入了洞口。瘦猴的身形再是猥琐干瘪,但他的身架还是一个男人。他挤进洞口不到半个小时以后便不得不出来,告诉我们洞太小进不去。 秦子涵只能悻悻的让一龙和瘦猴收拾,我们打道回去。 正文 第279章 不是人 我们平安无事的从七号门里面出来,往旁边的八号门一看,其他一队人居然全部已经进去。而进去有段时间了。 在七号门里面几乎没什么波折,但前前后后也折腾大半天,大家都回偏殿休息。 一龙打开炊具和食品。瘦猴一言不发,开始烧水煮饭。我们各自喝一些烧开的井水,带来的瓶装水前几天就已经全部消耗完,我们只有井水喝。 在等待饭熟的空当里,秦子涵突然对我说:“下斗好玩吗?” 我现在真的很怕他说话,每次和他对话都让我觉得很不舒服,他看人的那种肆无忌惮的眼神,好像是我没穿衣服就站在他的面前。 进偏殿的时候,我特意坐在离秦子涵最远的地方,假装自己在对墙上的五彩斑斓的壁画感兴趣,宁愿面对着古老的墙体也不愿面对他。 但是脚步声由远及近,最后绕到我的面前。一只手搭上我的后背,缓缓抚摸着我的头发。没有柳昭、阿珞在场他更加肆无忌惮。 他对我莫名的好奇。 秦子涵从脖子拿出一个观音挂件在我面前晃晃,我以为他要向我炫耀这个东西值多少钱,但是他却问我:“钟小姐,你怕不怕?” “我怎么会怕这个东西?不就是个佛像吗?” “也是。这一路上佛像能证明你不是一个恶鬼,否则怎么会不怕这个佛像呢?” 这个家伙不知道在胡言乱语些什么东西,我问:“你不是没有信仰吗?干嘛还带着些东西?也没见唯心主义的东西哪里保佑的了你。” “哎,我外婆叫我带的,她和我妈带着我弟弟人在国外。这也是她老人家的一片心意嘛。” 没由来的为什么他要说这个,绕来绕去想要表达什么? 他收起观音像,继续自言自语,“佛像卵用没有,要不是老人家的心意,我早就扔掉了。” 秦子涵见我不理他,就亲自上手,捏了捏我的脸颊。 我终于忍不住,怒道:“你丫到底想干什么?” 秦子涵问我:“你和我们是一样的吧,没有多长出什么东西来吧?” “你什么意思?” “还不知道你自己是个什么?或者说,你的身上有什么秘密?” “什么玩意!”我的火气又上来了,完全不懂他在说什么,奋力地甩开秦子涵的手。 秦子涵没生气,只是笑着说:“怎么,还不知道你自己是个什么吧?早就想着能有机会和你单独接触,你真的很特别。” 我更加莫名其妙,什么我很特别?这是秦子涵的独家泡妞秘籍?他到底想说什么? 他的手不老实的摸过我的耳朵和脖子,说:“你外形像是个女人,看你的样子应该喜欢哑巴吧?”他又捏住我的脸,而且这一捏就是不放手。 “你他妈到底想要干什么!”我真的怒了。 他松了手,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说:“你是真的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还是一直在假装自己是个人呢?” “神经病!谁不是人啊!你才不是人呢!你全家都不是人!” “哑巴知道你的本来面目,伽陵也不明白你,那你到底是个什么呢?看你一脸的不解,莫非你真的不知道你自己是个什么?你就没有发现自己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吗?” 秦子涵的话听上去像是在侮辱我不是人,可我却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回想一下,自己确实是有很多不寻常的地方。 最近的一件就是我一直想不通的地方,在三和村的时候,所有接触过女尸和随葬品的人全部都中尸毒和蛊毒,可是我不但接触了而且还咬了蛊蛇,可我却一点点事情都没有。 我回想起伽陵对我说,他看不懂我,一开始我以为他只是看不懂我为什么去帮别人,但是现在想想他似乎另有所指。也许,他说的看不懂我,和我所理解的是两回事。 别墅里出发前的早晨,秦子涵对我说,可惜。这个我还记忆犹新。种种联系在一起,我身上似乎有一个很大的秘密! 秦子涵猛然凑近我,几乎把嘴唇要贴到我的耳朵上,他直勾勾的看着我,嘴里的热气都哈在我的脸上,说:“钟淳,其实你不是人。”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 “一路上我都在悄悄的观察你,发现你的喜怒哀乐,甚至吃喝拉撒睡都和人一样,可你究竟是个什么呢?你说你什么都不会是怎么活到现在的呢?” 我说:“我只是运气比较好,而且又有人相帮……” “有人相帮吗?那为什么帮你的人都不见了,而你却还在。”秦子涵把嘴唇抿成一条线,很专注的看着我。“你的运气真的好到这样的地步吗?” 我扭过头怒视着他,“有屁快放,你到底要说什么?” 他之前一直半蹲着在我身边,用嘴唇在我耳边蹭,现在所幸坐在我身边,伸手捏着我的下巴,在很仔细的端详我的脸,我想挣脱他的手,可是男人的力气很大,抵抗不过。 他说:“如果你不知道,我最好也不要让你知道。可是这一路上我的好奇心就像猫爪抓,实在按捺不住,我想,应该提示你一下。” 我的心被他吊起来,紧张的头皮发麻。 听他慢悠悠地说:“还记得吗?在下望村的时候,你被村民追赶跳进河水,你们过河的时候是下午,天空下着大雨,船开出去没多久,为躲子弹你跳进了河水里。还记得吗?” 我当然记得,当时船上除了那个被拐卖的女人还有柳昭。 齐雨箬和周卫国受伤都在山上,所以只有我和柳昭送郭晓娟出去。在黎明将来临之前,乘着夜色我们就离开宿营地点。半天不到,我们三人就站在大河前。 我们答应帮她是因为她见过我爸爸,送她回家以后她会告诉我爸爸的信息。我们被发现后又被包庇拐卖妇女的村民追赶着,他们拿自造的土枪攻击我们,为了躲子弹,我一头扎进很深的河水里,在水里挣扎很久。 最后是柳昭救了我,把我从河里捞出来。 傍晚的时候,我们摸进村子亲眼目睹郭晓娟**报复买她的人。 “怎么?柳昭不可以救我吗?还是你有更好的方法躲避子弹不用跳河?或者说你想嘲笑我被人逼得跳河?”我反击他。 他脸上的笑意更加明显,“时间,你没注意到时间。柳昭把你救起来的时候不到一个小时天就黑了。” “什么时间?”我更加不解。 一龙和瘦猴也在偏殿里不过没有一点响动,不知道他们是在偷听我说话,还是在思考别的。 正文 第280章 小怪物 “还要我再重复一遍吗?过河的时间是下午,也就是在夏日雷雨天气最频繁发生的两、三点钟,你们遇到大雨。可当柳昭再次找到候你,把你从河水里救起,不到一个小时天就黑。夏天天黑要在六点半左右。这期间足足两个小时,你都在水里泡着。” 当我明白秦子涵在说什么的时候,我觉得真荒唐,何止一点点荒唐,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一个人在水里被淹没,浸泡两个多小时,再被救上来怎么可能还有命在。 一定是有什么事情不对,或者从时间上哪里有记错,我不可能在河水里泡这么久却还没死。 我顿时手脚冰凉,问:“柳昭告诉你的?” “没错。当柳昭把你捞上来,发现你早已没气,浑身冰凉。但他仍旧想尽方法尝试救你。可你出水以后已完全没气。就在他心灰意冷打算去找那些害死你的人算账,你又开始喘气,他这才把你背起来想拍出你肺中的水。” 不可能的! 我实在无法相信,如果我真的死了又活了,那我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我怎么可能不是人? 我在人类社会里上学、上班过了这么多年,升学的时候学校都会组织体检。如果我真的不是人,应该早就被发现!怎么还会等到今天轮到秦子涵告诉我,我不是个人! 秦子涵又伸出手来捏着我的下巴,双手上来扳开我的嘴巴,他像个牙科医生一样,看着我的牙口。兽医检查牲口也会看牙口。 我用尽全力才挣脱他的手,道:“胡说!瞎编也要有个度,什么叫我不是人,从小到大体检多少回,若我不是人还轮到你来告诉我,早被别人发现。我觉得你才不是人?!” “哦?我不是人?那我是什么?” “你是鬼,是色鬼!” 秦子涵听了我的话,哈哈大笑起来,觉得很有趣,但我没心思和他调笑。 秦子涵朝后靠了靠,把双手收回去,抱在胸口,他换了一个角度审视我:“怎么?你完全不相信我说的话吗?也许应该好好的回想一下,你的身上有没有奇怪的事情发生。” 我脑海里闪过我不会中尸毒、蛊毒,失去了一段记忆,梦见黑猴子,会被伽陵鼓声操控等等怪异不合常理的画面,曾经我把这些现象归结为我身体里有尸气。 最终我还是决定对他撒谎,他没必要得到我的信任。 一直以来我都将他视作敌人,他的所作所为也是这样。我不相信他,自然也绝对不会对他说出实话。 我摇摇头说:“没有,我身上没有任何奇怪的事情发生。” “你在撒谎!”秦子涵毫不客气地说,猛然间站了起来说:“你被我爸爸迷晕以后,他曾经打算让伽陵下蛊控制你,可他的蛊虫对你的身体毫无作用!医生也说你的身体异于常人!我们曾经尝试催眠提取你的记忆也失败。” “伽陵的蛊毒也有没用的时候,或者他不是你们这边的人,所以不想帮你们认真干活。那是你所以为的,你怎么想随便你。像你这样趣味低级的男人,自然觉得除了你们这种人其他人都算不上人。”我毫不客气地说。 秦子涵在我这里讨了个没趣,当然不甘心,他忽然又开始端详我的面孔,说:“你和男人睡过吗?” 我楞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家伙在说什么,这跳跃式的思维让我有点跟不上。 我明白他的意思以后,觉得还是面对彩绘的墙壁比较轻松一些。 他继续说:“也许等你和男人睡过以后才会发现自己和人有所不同,毕竟很多事情只有在最最**的地方才能体现出来。” 我只能俯身低头,把脸埋在手臂里,这种不要脸的问题叫我怎么回答。 我再不理睬秦子涵,连续和他交谈这么久,几乎没有一句话是让我心里舒服的。 可他还是不依不饶,用那拖着长腔的让人讨厌的嗓音绕过我的后背,穿过我的头发,钻进我的耳朵里。 “看样子,你很喜欢柳昭,是不是想和他睡?他那个好模样,有很多女人想和他上床,就凭这一点,真讨厌。你是不是在这一点上和女人是一样,也想睡长得漂亮的男人?” 偏殿里还有一龙和瘦猴两个人,他就这么毫无顾忌的说这些话,我埋在手臂下的脸烧的通红,哑口无言。 低级趣味的家伙,让人实在忍无可忍。 他的手又不老实的摸上我的头,像摸小狗那样轻抚,说:“从小的时候我就喜欢怪物,对那些和我们不一样的生物充满好奇。钟淳,你真是个不听话的,要是能一起回去,我一定要杀一杀你的性子,好叫你乖乖的听话。我会给你造个笼子,把你关进去。你不觉得你比任何女人都要有趣吗?” 他的手摸过我的头以后,又滑向我的脖子,用手指轻轻勾起我的头发。随后,他就离开我所在的角落。 我心里有点怕,又对他的所作所为有点恶心,如果我们都能活着回去的话,他为了研究我是个什么东西,一定会扒光我的衣服。脑海中闪过这样的念头,让我不寒而栗。人,通常比怪物还要可怕。 只听他的脚步由近及远,最后停在瘦猴的面前,他说:“去。去八号门看看,他们怎么磨磨蹭蹭到现在还没好。” 我直起腰,但是仍旧低着头,迅速往后面瞄一眼,瘦猴正在吃东西,没有及时站起来回秦子涵的话。 秦子涵踢了瘦猴一脚,骂道:“快去!” 瘦猴这才连忙放下手中还捧着的午餐肉罐头,连连允诺:“好的少爷,马上就去。” “什么马上,是现在。” “是是是。现在就去。”瘦猴临走前对呵呵傻乐的一龙说:“还有大半盒子。等我回来,不许偷吃。”说完,就离开偏殿去地下的八号门。 未成想他这一去马上就回来,说八号门后面的人一个都没有上来。 四周也静悄悄的,一切正常。 我们从下午等到星月当空的半夜,他们一个人都没回来。不但人没回来,连往常按时回来的马匹也不见了。 正文 第281章 都不见了 今天上午,伽陵把马匹放出去吃草,到现在马匹一匹都没有回来,我意识到问题有些严重。 平日里马匹全部都归伽陵照顾,说来也很是奇怪,这些马匹从不用人特意放牧,会自己结成群吃草,自动回来。 在我们滞留在王宫的一段时间内,它们都是早上出去,天刚擦黑就按时回来。 马匹中领头的都是雄性头马,放过牧的人都知道控制头马就等于控制了整个马群。不论是牧人养得马匹,还是在外的野马,马都是一种群居动物,它们听从头马,非常有组织性。 放出去的马自然不会那么乖的自己回来,伽陵下蛊控制住头马,让头马领着马群按时回来。 前几天我还非常羡慕伽陵的蛊术那么出神入化,和阿珞开玩笑说,有朝一日找到爸爸和齐雨箬、老周以后。我什么都不学就学这一手,以后想控制谁就控制谁。到时候控制我们国家的首富,让他把钱都拿出来给我用。 现在看情况伽陵应该在下面遇到了什么,或者伽陵因为某种未知的神秘原因造成蛊术失效,又或者有更强大的力量阻隔蛊术。 甚至伽陵有可能已经身亡,之前的蛊术也就不起作用。 到底因为什么会对跑出去的马匹失去控制权,马儿全都不回来? 想到这层,我觉得我们不能在一味的等待下去,伽陵很有可能在八号门里面遇到了什么危险,出不来了。 更加令我担忧的是,伽陵和阿珞、柳昭这样的好手在一起,他们怎么样了,是不是也遇到危险。 因此我催促秦子涵早做打算,但是每当要到他做决断的时候他总是犹犹豫豫。 我坐着等到天亮,马群还是没回来。 伽陵的蛊术我见过,还听阿珞提过,能让人死,也能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是什么东西能让伽陵的蛊术被阻隔或者失效呢? 这么一想,我胃里甚至整个人有点不舒服的感觉,是一种寒意,一种感到危险来临的寒意。 会有东西是伽陵和柳昭联手都对付不了?还是说,原本就没怎么说过话的两个人在八号门里面出现严重分歧?下面出内乱,一切都失去控制? 我心中有不小的慌乱,秦子涵不是一个好伙伴,他对于解决这种慌乱没有一丝好处。 我开始怀疑起香巴拉在某扇门的后面是不是一种陷阱,为了诱骗我们甘愿走向死亡的陷阱和骗局。 从我开始着手调查我爸爸失踪,每次有点线索,真相就戛然而止。我现在所掌握的信息,全是几个人拼拼凑凑得来。 除非回到事情发生的那一刻,谁也没法还原真相。 我又有一种熟悉的上当感,但现在只能去硬着头皮去趟这滩浑水。 第二天早上吃早饭的时候,他们三个人在商量到底怎么办。我心说,你们干嘛不问问我。我心里已经打算好,带上能带的食物和武器,一起进八号门。但是他们都不听我的,还是听秦子涵,秦子涵没有打定主意,现在谁也不好说。 正文 第282章 继续走下去 不管里面有多少的风险,我今天已经走到这一步。我要么和柳昭他们一起死,要么一起出来,总之都要继续走下去。 秦子涵的话说明他仍旧有侥幸,他觉得有可能他们已经找到香巴拉所以先行下去探探,现在说不定正在回来报信路上。 就这么白白的又等了一天,我心生出一种厌烦情绪,心说现在又不是没枪没装备,还犹犹豫豫什么,他们是那么没轻没重的人吗?要是真的没有危险一准早就回来,还用我们担心到今天。 我坐不住,到破王宫的周围转了转。 自从上次他们半夜里干了一仗以后,再没看见喜马拉雅雪人。听吴牧之说过,上次那这一仗雪人几乎死的所剩无几,已经不会对我们构成威胁。 等我回来再次看到他们的时候,瘦猴已经在擦枪,一龙坐在边上数子弹,大家的心情都很沉重,没一个人有心思说话。 秦子涵最后还是决定都下到八号门里面,我望着我们这点人,真心觉得有点飞蛾扑火的味道。 之前那批人下去的时候,身上也带不少装备的。 我们下去也要带不少的东西,就是不知道这些东西能撑几天,我们遇到他们又要几天。 子弹箱和装武器的箱子都被打开,晾在那里,原本秦子涵对这些好东西还藏着掖着,现在就大开盖子晾着。有些枪之前一直驮载在马背上还没有用过,我看见了美制的AK系,还有一种轻型的冲锋枪,乌兹。 就冲这些枪,这回秦承志是下血本的。 我拎了一下以后就没碰那些枪,知道自己眼馋没有用,依照我的体力要带工具和食品已经比较费力,不可能再背动这一挺起码二十几斤的枪。 我的内心有点羡慕阿珞的,觉得她背着从不离手的猎枪很帅气,但我知道她用的这么快初速的子母弹猎枪,绝不是我这样未经训练的人所能用得起。 但是以后用枪的地方还多了去,而初发给我只有五发子弹,所以我不用换枪,只要尽量可能携带多一点的弹夹。 为以防万一,比如枪丢了,或者打到一半的时候子弹卡壳,我又摸了一把勃朗宁手枪装在身上。我偷偷瞄了一眼瘦猴,发现他和我一样也选择了手枪,而不是步枪、冲锋枪。他在边上把子弹压进弹夹,我在一边偷偷的学。我压根不会换子弹。 从来没有人教过我打枪,我都是看他们打才学一点。到目前为止我一枪都没击发过,只是看上去举枪的样子有模有样,也不会犯初次拿枪的错误大机头没打开,靠着有样学样上回倒是唬住了秦子涵。看样子他真的以为我会打枪。 一龙建议秦子涵换掉M4A1,换成UZi9mm乌兹,这东西适合近身战,而秦子涵一直都喜欢压在大后方让别人为他冲锋陷阵,真到他不得不开枪的时候,估计就是在近身战的时候。但是秦子涵不愿意,因为枪的稳定性没有M4A1好,射程比不上M4A1,而且打起来枪口跳得厉害。 但是我支持让秦子涵用乌兹,因为我想起了我在周满咒文的石室里的幻境中发生的事情,秦子涵因为在狭小的空间里开枪误杀了“皮夹克”,这种无比真实的感觉让我到现在还心有余悸,真怕他像幻境里一样开枪伤了自己人。所以,我全力支持一龙,让秦子涵换把乌兹。 但秦子涵是不会听别人的,他还是执意带M4A1。 我们准备妥当以后,就带着东西走到八号门门口。望着虚掩着的八号门,我的心里有点悲壮,谁知道这一去还能不能回来呢? 大家都是脸色铁青一句话都说不上来。最后秦子涵说,走吧,领头走进了八号门。 推开铁门进了八号门里面,我们往前走了两步,里面像是一个开矿的工地,一点都不像是有墓道、甬道。 像个采矿到一半,然后就被不知名的原因从而废弃的山洞,前面一片黑暗,为了保险起见秦子涵叫一龙打了一个照明弹过去,照明弹往前飞了十几米,然后在一个拐弯处坠落,照亮了前面一大段的路,就是一个不大不小的破山洞。 我心跳的很快,里面越是平静越是显得诡异。 山洞就是普通的山洞,瞧不出任何的端倪,两壁和头顶的山壁都坑坑洼洼的,似乎挖这个洞的时候工匠根本没有尽心,只是粗粗的的在山体里打了一个洞,当作过道。 周围很潮湿,四壁像是随时都能滴出水来,这里的气候很干燥,山洞里却是别有一番洞天,让我觉得很奇怪。 路上不好走,即便有照明也不行,地上坎坷不平。 此时冷烟火都陆续熄灭,四周黑暗袭来,气氛一下子压抑起来。 我边走边想,越发觉得奇怪,正当我打算说点什么的时候,我突然失了声音,僵硬着双手举着手电筒。前方的三个人突然都消失了。 这下可坏了,秦子涵和我一向话不投机,他不会是想借着这个机会把我丢在山洞里吧。我马上高举手电筒上下照耀一番,有点慌了神:“秦子涵?你们在哪儿?”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突然从旁边伸出来,迅速抓住了我的手腕子,紧紧地捏着不撒手。 我瞪圆了眼睛刚要叫,冷不防听见秦子涵的声音响了起来:“哟,我的小心肝啊,这么快就想我了,我们分开还没半分钟呢。”他顺势在我的腰上摸了一把。 原来前面没有路再走两步就是山墙,他们都悄无声息地拐弯,就只有我还傻乎乎的拿着手电筒四处找他们。 我长长的呼出一口气,人吓人,吓死人啊。 他拉着我拐弯以后,手指却很不老实,大拇指在我的手背上摸来摸去。我想把手抽出来,但是他攥得很紧,在这时候都没忘记吃豆腐,真是死性不改。 我们一行人之前已经往左拐一次,如今又拐了一次,不知道这条路到底要通往何处。 正文 第283章 死胡同 一路用冷烟火照明前进,除了地上凹凸不平几乎没有遇到阻碍。 但是路上顺利并没维持多久,很快我们就进了一个八根巨型柱子耸立的死胡同里面。 说是死胡同也不完全对,到像是进一个拱形圆顶的大宫殿,可惜宫殿里只有八根柱子,就再没别的东西。 我们粗略的看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宫殿的顶端很高,八根大柱子一路通到顶上,长得看不到边际,上面黑乎乎的瞧不真切。 我连忙用手电筒往上照,拱形顶部再高,长度范围也应该在我们手里拿得德国进口手电筒的照射范围里。 谁知道手电往上一照,光源照不到顶上。起先我以为一盏手电筒的光线不够,但是拉着我手的秦子涵也跟着我往上头照,所有的光柱就像被黑洞吸走一般,还是什么都看不真切。 秦子涵说:“打只照明弹上去看看。” 我连忙阻止一龙,暴喝:“不可以!” 其他人都转向我,对我的突然制止和高声尖叫颇为费解。 我看到他们疑惑的眼神,心说,就你们这智商还他妈盗墓,真不知道以前是怎么活过来的。 我说:“上面一片黑暗,上去的光线就像被吸收掉一样,由此可见上面一定有东西的。如果冷烟火上去打到上面的东西,我们在下面都要倒霉,这上面的东西,可能是流沙,也可能是火油,甚至可能有炸药,鬼知道那里有什么,总之不能用火去点。” 我对眼睛看不清楚的地方都是心存怀疑的,我依稀记得曾经在哪里看到过防盗的琉璃宝顶,里面会有流沙、强酸、火药防盗,如果是流沙倒灌,下面空间这么大我们还能在流沙灌满前跑出去,如果是火药、强酸,那来多少人都要报销。 冷烟火的表面有好几百摄氏度,否则怎么可能发出这么明亮刺眼的光芒。打冷烟火上去无疑就是点鞭炮啊。 一龙问:“按你这么说,就没法知道这上面到底有什么?” 秦子涵说:“这八根柱子是撑着整个空间的,你顺着柱子爬上去不就知道了?” 我说:“没必要为这个耽误时间,我们不要去动它就行。现在想办法找出路,看看哪里有机关暗道。已经走到尽头,他们人不可能凭空消失的。” 一龙对被我抢白不太满意,他说话着急就会结巴,他磕磕巴巴的想反驳我:“你,你,那你怎么知道,知道,知道他们没顺着他们柱子往上爬?” 秦子涵皱着眉头挥挥手制止一龙在继续说下去,他不喜欢说话都不顺溜的人,“他们带着伽陵和丝丝呢,不可能会爬上去。他们走的时候就带了两根速降逃生绳做备用。就算老程、哑巴他们能爬上去,伽陵、丝丝绝对上不去。你再看这些柱子,全部都是松绿石制成,非常滑手,要想上去必然要凿孔。仔细找找周围有没有暗门机关。” 秦子涵捏着我的手心里有点出汗,他也知道尽头什么都没有绝不是好兆头。心里都知道不妙,前头那批人失踪的蹊跷,要靠我们几个找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正文 第284章 死性不改 我们分散开来四处找寻,但是秦子涵这家伙拽着我拽上瘾,他死活不松手。 我说:“你快松手吧,分散开好找。” 他一把搂着我的腰,贴近我的耳朵说:“我看你懂得不少,和你在一起有安全感。” 我微笑着,一个字一个字说:“去。你。妈。的。” 通过之前和他的谈话,我知道他始终没把我当人看,在他眼里我只是个拥有女人样子的怪物,他看着我心态一定在发生奇妙的变化,所以他一直拉着我的手,我们皮肤和皮肤之间柔滑的接触一定让他感觉到很刺激。 看他的表情也不难知道,此刻他的心里一定觉得又爽又刺激,而且相当受用。 这家伙心理变态到一定程度。 我检视着四周,到处都是平整的石砖,除了石砖和八根柱子这个像宫殿一样的地方居然再没别的东西可看。 我拿着短柄锤轻轻敲了敲地面,地面上到处都是空空的回响,看来我们所踩的石砖地下都是空心的,一定有机关暗道在下面。 这些两米见方的大石砖上一块接着一块都是严丝合缝,想要撬开不是容易的事情。用炸药炸,又怕炸塌山洞。为今之计,只能找到机关消息。 可是到底要怎么样才能找到机关消息? 我要去看那八根柱子,但秦子涵却不让我如愿,我要往东,他偏偏要往西,他看着我,不由自主的生出了坏主意。 我软绵绵的任凭他拉着没有反抗,和他来硬的肯定是不行的,越和他来硬的他越要兴奋。还得另外想办法,最好是能立即唬住他,叫他别再对我动手动脚的。 我怒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干这些有的没的,要是找不到出路,其他人怎么办?我们难道就这么回去,你自己想想你和你爹要怎么交代这么多人不见了?!” 他这才悻悻地松了手。 我马上就跑去检查八根石柱。 八,在我国古代是一个非常有魔力的数字,里面蕴含的天地人的奥妙和各种演化,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一仔细查看不要紧,果然被我发现了不少端倪,就知道这几根柱子没不简单,绝对不会是做装饰用品或者支柱那么简单。 空荡荡的石质宫殿里几乎看上去要通天的八根巨型石柱,每一根石柱上都刻着八个符号,这些符号由三根线组成,有的线是连续的,有些线当中是断开的,还有的有连续有断开。 石柱的底座都是正八边型的,其中的五个边,每一个边都刻着一个小小的符号,分别是三个全断的线。三个全连的线。三个线最上是断掉,下面两根是连续的。最底下一根是断开,上面两根是接续的。中间是断开,余下两根是连接上。只有中间一根连续,上下两根都是断开。最下一根连续,上面两根断开。 我又去看了其他的七根石柱,都是这样,每根柱子缺一个角落为空白,其他都是三个或连接或断开的线条。 正文 第285章 八根柱子 这些石柱引起我的关注,我把这些符号的方位、种类一一拿笔记录下来。 这些图形让我想起一句口诀:乾三连,坤六断,震仰盂,艮覆碗,离中虚,坎中满,兑上缺,巽下断。 我说怎么那么的熟悉,原来这是八卦的图形。 方才我第一个看的石柱,所缺的一角就是,对应口诀里的“艮覆碗”。 我试着转动一下石柱下的八边形基座,果然是可以动的。下面的基座卡在一个石槽里和柱身分离,用点力气就可以转。 我心里存下很多的疑惑,藏地的风水学和我们汉地的风水学有些不一样,我们用的八卦他们也会用吗?难道古老的鲁巴人也精通玄学? 但转念一想,这世间的万事万物,都是万变不离其宗。所有的道理、学术虽然不能依托于同一种语言,从其本质上应该是相同的,也许很多时候形式上是不一样但是实质却是相通的。 况且,当初鲁巴部族修建这十一道铁门的意图并非是要将所有的人都抵挡在外,而只是给有缘去香巴拉的人一个考验而已,未必会很难。我只管按我所知道的试试看。 我在八根柱子之中穿行了好一阵子,心中暗暗计算,发现如果按照我所掌握的方法来解开这个谜,根本算不上难,甚至可以说简单到异常。 这里的石柱下的基座,每一个基座都少了一个方位,只要拼凑出这个方位,也许就可以继续前进。 我记得罗盘和测量仪都在前面一队人身上,如果他们要过这里也不难,只是不知道他们过去了多久。我们从这里追赶,还能不能赶上? 我把从我们进来时候遇到的第一根柱子记下,缺的是艮,艮,八卦之一,代表山,也代表了东北方。 我犹豫一下,把手放在八面形的石槽上。心里还是很紧张的,因为担心自己万一转错,不知会不会从哪里射出机关来,比如暗箭流矢一类,大家岂不是要死翘翘。 但是,不能在这里空等下去也不能找别人来代替我,虽然意会起来很容易但是解释起来相当麻烦,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 为了他们的安全,我还是让他们尽量后退,退的越远越好。 我将第一根柱子的空白一面转到东北方的位置上。 八根柱子中都缺一个方位,所以每一根都要按照顺序转动。随着第一根柱子下的石槽被转动,隐隐约约间我听到地下有机栝在”咯啦啦”的发出轻响,顿时紧张的手心出汗,心跳得厉害,生怕自己出错,引发机关、暗箭。 第二个缺的是乾代表天,方位为西北方。我又将第二根柱子的空白一面转动到西北方向。然后依次是,第三:兑,西方。第四:乾,西北方。第五:艮,东北方。第六,巽,东南方。第七,坤,西南方。第八,艮,东北方。 我将石质基座一一转动,对应好八个面上所缺的位置。说起来是很简单,但是转的时候仍旧费一番力气,特别是身边的三个男人像木头一样在边上看着我。 正文 第286章 石台 等我把位置转对,居然什么没也发生,别说是突然出现的暗门,就连转错以后可能会出现的致命机关也没有。 是哪里错了?不可能是鲁巴族人闲的没事情做,有天突发奇想造这些能活动的石槽来让后人转着玩玩的吧。 我急了一头汗,看瘦猴的表情明显就在质疑我到底行不行。 突然听的“咔嗒”一声响,这是机关被触发的声音! 难道我自作聪明,刚才给转错? 旁人显然也听到,全部都往大殿外面撤退。 随着“咔嗒、咔嗒”的响声越来越剧烈,地面也开始轻微的抖动,我在慌忙朝外逃窜。 地面的中央升起一个半人高的石台。 这个石台像拔节的春笋一般一下子从地面上长出来,大家都停下奔跑的脚步全都回头看。 我见没危险,挥手把前面三个跑得比兔子还快的男人招回来。“妈的!你们跑这么快干什么?还没看清楚全部都跑光了。” 三个人又都一溜小跑的回来,瘦猴连忙解释到:“我看到石台升起还以为升起带有弓弩的机关。” 我冲他呵呵冷笑,没功夫搭理他,转身去研究升起的石台。 这石台升起的时候看得真切,一共是三节,上面的一节都小于下面的一节。从地面起来的时候有点像俄罗斯套娃,最外层大的先升上来,一节一节推出。到最后一段上来的时候,最顶上的是一个小方块。小方块又被划分为四小块,每一块都可以活动。 我用手指轻轻地把四块小方块往下压了压,可以活动的,里面应该也像是石槽那般可以转动。 这转动的方向和次数就取决成败。 看来机关之后仍旧有机关,而且这解法还是在前面的八根柱子里。 我凝望着凸起的小方块,成败在此一举,现在就剩我能拿个主意。 正在犹犹豫豫呢,这时候秦子涵那家伙冷不防的从后面说话,“你有多少把握?” 我一回头,他因为个子高,正居高临下的望着我,我心不在焉地说:“什么多少把握?” 秦子涵又想过来抓我,但是他手伸到一半又极不情愿的缩回去,说:“不要明知故问。” 我翻了他一眼,说:“我也不是百分之百的懂,不过,我的把握自然比你们要大一些。像你们这样,我们一辈子也出不去,你不要碍事,让开!” “行,那你继续。”他边说着,边带着他的人退到柱子后面。 我被他打岔,心里很是不耐烦,不过再一回头,我发现四个小方块上居然有手印,看手印的样子还新鲜的,似乎没有几天。 我看到了上面的手印,虽然不知道是谁留下的,但无异也受鼓舞,说明我走的步骤和前面人一样。 也许这东西,没有多玄乎,此处无星无月,更加没有山川,风水学的发挥率不会很高,几乎没有可能和风水有关。看来还是要按照前面的八卦走法去判定。 我在纸上涂涂画画,前面是八个,现在这小方块只有四个,那还有的四个派什么用场呢?只要解决了这些问题,答案应该就差不多了。 正文 第287章 变数 怎么将八个变为四个? 我脑海里灵光一闪,原来是这么回事。 我把艮上,乾下拼接起来,组成了一个八卦。原来是山天大畜卦,也就是大畜卦。此卦象曰:天在山中,大畜。君子以多识前言往行,以畜其德。此卦顺序为第二十六卦。 原来如此。 我将左上的小方块顺时针转动了二十六下,只听得“咔哒”一声,机栝被打开。 我将余下的兑乾,艮巽,坤艮,以此组成泽天夬卦,蛊卦,山地剥卦后,依次扭动四十三次,十八次,和二十三次。 一下不能多,一下不能少,否则会发生什么事情就不好说。虽然其他人也不知道我在干什么,但是都明白此事非同小可,所以都在后面帮着我数数,让我一个人转动这么多格,转的我手都酸。 转完最后一格,只听到一声沉闷的巨响,整个地面非常强烈的抖动起来,东南角上的地砖整齐的陷落,露出一条深不见底的地道。 密道一开启,黑洞洞的地道里刮出一阵冷风,这个地道必然是与外界相通,否则不会有这样的寒风。 我看见那条暗道已开启,不由得松了一口气,看样子我们头顶未知的东西是不会落下来了。 一龙拿手电筒往密道中照了照,有一条黑色石头修成的石阶,倾斜着通向下面,露出的通道十分狭窄只容一人通过,一直向前延伸在尽头一个拐弯,看不到里头有什么。 一龙说:“我先进去。”一直都是这样,一龙负责冲锋,瘦猴负责陷阵,到叫总负责鼓掌的秦子涵有些不太好意思。 这回他终于良心发现,我还以为他会说自己先进去,没想到他却说:“既然钟小姐这么能干,不如能者多劳,让钟小姐先进。” 我率先冲进去。后面三人一个接一个跑进密道里,脚步声回响在密道的石壁上,就像有千军万马踏过一般。 这一回因为担心再有变故,所以走的时候各自都拉开不小的距离。我拿着手电走在最前面,只觉得前面一片漆黑,在手电筒找不到的地方不知道是否有魑魅魍魉在等待。凭着感觉我们是在往下走,而且走在台阶上。 我弯下腰,伸出手中的手电筒照了照幽黑的地下,微弱的光只印亮周围几尺远,而远处还是魅影重重看不真切。我心想,若是来的时候扎些火把就好了。 “怎么?有发现没有?”秦子涵的脚步已经追上我。 我没好声气地说:“你不会自己看?” “不,我就要你说。”秦子涵说。 一路上,他越来越有毛病,说出来的话让我时不时起一身鸡皮疙瘩。 我拿手电筒指着地下。道:“你看,这石阶的中间很干净,看痕迹是新的,前几天应该有人走过。这石阶也是人工凿刻出来的通道。”我用细长的手指向石阶。 后面的一龙和瘦猴也跟上来,一看果然如此。冰凉的黑色石阶刀工整齐,一级一级的台阶刻划分明。 我们几个人又往下走了几级台阶,发现一个石头拉杆,这个拉杆是用来控制上面的暗道的开关的。这些机关设计精巧,不由得让人赞叹,虽然用了不少我们汉地的八卦阴阳,但是又自成一脉。 可我的心中并无半分赞美,从那些技艺高超的金银佛像再到现在的机关,鲁巴族人都把智慧用在这些方面,追求虚无缥缈的东西,所以,现在已经找不到这个族的所有记录。 为了防止有意外的发生,我们又拉开一定距离向下走去,一直下到石阶的尽头,眼前豁然开朗,出现一段上坡路。先是下阶梯,接着又是上坡不知道修这条道的人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上坡走起来吃力,而且这坡道上起来是没完没了,一直都在爬坡,我们四个人都有些吃不消。 秦子涵最后终同意于让我们歇一歇。这休息也只是吃口干粮,喝点水又继续上路。 我不禁想起来自己的幻境中,也是这样没完没的走路。现实和幻境重合,让我心里直打鼓。但是我又不想我对秦子涵解释前因后果,只是心里暗自犯嘀咕。 一龙问我怎么会知道这些机关的开启方法,我含糊告诉他,会者不难,难者不会,讲穿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 正文 第288章 壁画 提心吊胆的走了这一路,秦子涵一直让我在前面趟雷,要是真有机关在前面我就死定。我最恶心的就是他这种人,平时说话和我皮笑肉不笑,没事总爱撩我,但遇到可能有危险的事情,不是只顾自己逃跑就是让别人为他犯险。 秦子涵身上集合我所有讨厌的缺点:好色、贪婪、不仗义、怕死、狡诈、 又往前走了一个多小时,通道陡然变窄,而且又向下倾斜,我们又要下坡。不知道当初修路挖通道的人处于何种目的,为什么要上上下下这么麻烦,但是我一想,可能是为了避开什么东西,所以才以这种波浪形的走势去挖洞。 果然,没多久,又开始上坡,就这样,上坡下坡五六个来回,我们终于进入一条两米宽,三米高的甬道。 甬道的材质不再是单调的黑石,而是一种人工的砖块铺成,这种砖块和我们汉地的红砖、青砖都不一样,是一种长方形的淡黄色土砖,干燥坚固。我用手指去抠一点,想看看里面是什么成分,指甲也被磨掉不少。 甬道为拱顶,壁上都是一些色彩艳丽的壁画。这些壁画的风格和我们之前所见的在偏殿和地下石室里的风格一样。从壁画的风格、色彩、以及笔法来看,应当和地下石室为同一时期的。 看到这些壁画,我才真正觉得我们走对了。 这些壁画上出现最多的就是风景,美丽的雪山、宁静的湖泊,而且四季如春,应该是对香巴拉的描绘。这条甬道没有多少人进来过,壁画的色泽如新,比之前阿珞用照明弹毁坏的壁画还要鲜艳。 壁画的题材基本上都是以宗教为主。无一不是在赞美佛教。 如果我们要去的地方真的是传说中的圣地,那么从这些壁画上应该能够看到一些线索,就算不能都信以为真,起码有个初步的了解。我举着手电一副一副的观看这些壁画。 壁画越往后,国王的高大的形象代替了宗教首领。画中有很大的一部分是祭祀仪式,即他们向圣地祭献了很多人牲,才能成功的开启圣地,让圣地降福给他们。 有的画着在金吉星高照的天空下,无数下跪的人群在一个高举双手的人面前,那个人看不清面目,带着他们走向了一片虚无。 还有一些画着白色的山峰,山峰下跪倒着大批的动物,山上爬满了一种类似四脚蜥蜴一般奇怪的东西。壁画上这中蜥蜴类的东西画得很多,又小,乍一看很像四脚蛇,看样子可能是鲁巴族人的守护神兽。 我们边走边看,在最后一副画前停住了脚步,画上什么都没有,说什么都没有也不对,只有一个黑色的漩涡。 我站在黑色的漩涡前,看了一会发现这个漩涡会自己动,在不停的旋转。只看了一会便觉得头有点晕,回头一看,其他人也是如此,秦子涵让我们别再看了,这黑色漩涡给他一种不太好的感觉。 原本我对香巴拉是将信将疑,现在走到这里,内心居然有点相信。怪不得伽陵之前说过这种地方的感觉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是一种完全与众不同的感觉。 正文 第289章 失落之地 那些壁画给我的感觉是来自一个虚数空间,也许真的是异界。古人在这样的高寒地带发现温暖如春的地方,但他们又无法解释为什么在高海拔和寒冷的地方会有这么舒适宜人的环境。他们竭尽所能也无法找到原因解释。 古代人崇尚自然的力量,所以他们就会把这个地方当作是一处神迹,有些别有用心的人出于自己的目的宣扬它的存在,以此作为宗教圣人显灵的证据。 我们继续往前走,我心里充满对柳昭的担忧,可能前面有东西会把我们迷惑让我们出不去。 甬道并没有很长,往前走没多远,居然有光透过来! 在地下待的时间很久,我的眼睛有些不适应光,下意识的闭了眼睛。等再看清楚周围的时候,秦子涵已经拉着我上了坡,我们在朝着光亮的地方狂奔。 越靠近洞口,眼前的光亮在一点点扩大。秦子涵一路拉着我,后面两人紧紧跟随。 出了洞口就感觉到一股温暖而湿润的风吹拂在脸上,受这风吹,我猛然一缩脖子。在无人区里走了半个多月,我都快忘记暖风吹在脸上是什么感觉。 突然,拉着我的秦子涵骂了一声,我们全都刹住脚步。 从洞口出来没两步,这坡道的另一边居然是一处很高的断崖。秦子涵急忙打手势让后面的人停下,但是借着惯性,脚下的石头纷纷落下,滚落到下面绿色的海洋。 我们小心翼翼地走到悬崖边,往下看去,前面出现一大片的盆地。盆地的上空似有云雾缭绕。 这是一片失落的巨大绿洲。 此情此景非常壮观,很难用语言去描绘这壮美的绿洲。 只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真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我们一行四人都看呆了,想不到在高山围绕的苦寒之地,居然有这样的景致。 这块盆地非常大用眼睛几乎看不到边际,秦子涵掏出望远镜来看,地下一片林海绿涛,遮挡住也无法看到边界。高大的树木和矮小的灌木错落有致,从我们所站的悬崖往下看去,几乎到处都是树冠。 秦子涵忽然碰碰我的胳膊,把望远镜拿给我让我看,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我看见西南方向有一大片云雾升腾起来,白色的烟雾缭绕,说明那里的温度湿度很高。 秦子涵说:“那里有没有可能是火山口?” 我明白他的意思,在活火山的附近因火山口的温度高,所以会生长着一些热带的植物,这里温度宜人,也许也是有活动的火山,所以拥有其他地方没有的热量,这里一块又是盆地,热量长年累积,所以长出了很多雪域高原没有的植物。 我摇摇头没说:“不可能的。火山在不喷发的时候热量没有这么高,而且压根不可能覆盖得了这么大的一片区域。你看到这里的岩石没有?不是火山岩、玄武岩,那个冒白烟的地方被植被所覆盖,不可能是火山口。” 正文 第290章 绿洲 冒着滚滚白烟的地方被密集的树冠覆盖,看不到具体的情况,但我敢肯定绝不会是秦子涵认为的那样。有些地貌是人完全想不到的,比如那所谓的白烟其实是气雾,而气雾下面是一条河流这类。 再看别的地方,四周全是群山,就只有我们脚下的一大块是森林,莽莽苍苍,里面有许多叫不出名目的奇花异草。 这里就是传说中的香巴拉?看样子和伽陵描绘的非常相似,真没想到,我们就会以这样的方式找到它,好像有点太简单。 望远镜又被秦子涵拿回去,我们两个商量着怎么下去。下去是一定要下去的,柳昭他们应该也在这里,我们和他们失去联系已经有几天了到底什么情况谁也说不准。时间不等人的,还是要小心些。 一龙提出来要他一个人先下去探探情况,免得下面有野兽伤了自家的少爷。听到他这话,我白眼翻的差点没过去,别看他身材魁梧,这小忠犬的性格,也是让我无语。 最后决定还是一起下去比较妥当,本来就是来找人的,现在一共就四个人,不用再分队伍把力量都分散开来。大家都没意见,关键就是这盆地怎么进去,不见得让我们从悬崖上直接跳下去,用速降绳,绳子没那么长,够不到底下。 不知道前面一队人是怎么下去的,如果他们能下去,我们也能下去。 果然我们在边上转了转,发现断崖的边上有一条缓坡,是通到断崖下的。 虽然风吹在面上湿润润的,不过地上并不潮湿,这种环境算是不错的,树木茂密,但不是热带雨林气候,倒比较像温带阔叶林。 我们刚才站在断崖上看,冒白烟的西南部的地势比较低,我们下来的地方地势较高。所谓,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西南部会有河流经过。 西南部是绿洲的核心地带,那里河流汇聚。俗语有云:远怕水,近怕鬼。水边总有难以预测的危险,所以我建议秦子涵他们从高的地方向低洼地搜寻。 原本以为脚下的结实的大地,头上是蓝天白云应该会好点,但是在树林里行走阴森森,头上的树叶叶面宽大,几乎覆盖整个盆地。茂密的植被下面,很难透过阳光,树冠下非常黑,我还以为自己的黄昏中行走,而不是在大白天。 刚走了没两步,草丛里蹿出一条蛇来,碧色的,小小的,它大约是多年不曾见人,或者压根就没见过人,摇头摆尾的很好奇也不逃走。 此地生态环境十分特殊,里面的原生动物应该都没有见过人,也许里面的动物已经不知道度过多少个沧海桑田。在这个封闭多年的陆上孤岛中,除了鸟类还可以进出,其他动物根本不可能进来。 就在我和碧色的小青蛇好奇的大眼瞪小眼的时候,身后的枪响了。秦子涵准确无误的击中了蛇头,子弹从蛇的双眼中对穿过去,他的枪法真是了得。 正文 第291章 密林 秦子涵一脸得意的说:“不用感谢我对你的救命之恩,如果你要以身相许,那我要好好考虑一下。你对我来说还是很新鲜的。” 我听了又好气,又好笑,说:“它离我这么远,压根就没打算要咬我,你把它打死简直就是多此一举。你别自作多情,即便这个世界上的男人就剩下你一个,我也不会喜欢你。” “我从你的眼神里就是看出来你很寂寞的,如果这个世界上的男人就剩下我一个,你一定会来求我的。” 就在我和秦子涵胡扯八道的一会功夫里,等我再回头地上的死蛇居然不见了。只在泥地上留下了它的血迹。 秦子涵见死蛇不见,也是一怔,急急说道:“我们赶紧走吧。” 不用他催,我知道附近一定有不寻常的东西。 下了山坡,我们各自做着准备工作,把背包里要用的指南针、探测仪、铲子、镰刀等等工具都抽出来,放到最乘手的地方。枪是一直拿在手里从没放下来过。 首要任务只找到前面失踪的几个人,搜索的时候都知道前路漫漫,不知何时才是尽头,必须严格的控制物资的使用,尤其重要的是子弹的使用量。在这种人迹罕至的林子里没有子弹和武器,那就离死不远。 这样的树林里,动物不会少,食物的问题好解决。气温很舒适体感大约在二十度上下,单穿长衣长裤。 花了几乎一个小时来休整,吃东西,整理东西,在秦子涵的吆喝下,我们出发了进入盆地。我最后回头望了一眼远处的山洞,居然有点不舍的往前走。 一龙在前面开道,不停的砍着灌木、草叶,我们行进的速度非常慢,整个队伍根本就是在树枝藤蔓里艰难跋涉。过了没多久,天就阴下来,看样子是要下雨。 我不由得在心里感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在高寒干燥的雪域里居然会有这样一块低洼温暖的盆地,真是造物主神奇的力量,不拘一格。 这块神奇的盆地,只怕没有几个人有幸得之一见。 它不像是雅丹地貌所造就的自然风之谷,是上苍的恩赐。我们一路走来,地面很平整,泥土肥沃,就像是凭空多出来一块世外桃源。是一片失落的世界,如果从树丛中钻出恐龙来,我想我也不会觉得很惊奇。 在山上看盆地,觉得一切的道路尽在自己的脚下,但是真的深入其中以后觉得每一步走起来都没有方向感。指南针和电子测量仪在我们出洞的时候就已经失灵。唯一能依靠来判断方向的就是头顶上的太阳,但是进密林以后,头上是高大的宽叶植物,脚下是古老的蕨类植被,每走一步都会碰到树枝,四周变得极为拥挤,好像这些树木都是活的,在不断朝我们袭来要把我们包围吃掉,就像猪笼草吃蚊子。 在树叶下走,空气极为潮湿。加上树下的落叶积年累月的积攒,然后腐烂,又积攒又腐烂,脚下踩的不知是何年何月的烂叶子。 正文 第292章 遇袭 我们的脚下到处是潮湿的烂泥和凸起的树根。我进来没多久,稍有不注意就会被盘根错节的树根绊一下。皮靴上都是污泥,一脚一个坑。我们在树木织成的罗网里勉强前行。 每个人身上背得东西都多,虽然这里盆地和高山的海拔落差很大,但我喘得比在高原上还厉害,负重在坎坷的林子里行走实在吃力,长这么大就没有背过这么重的东西,以前出去的时候装备用不着我来背。 负重走路体力透支简直是要命的。 秦子涵这不生好心眼的家伙,听到我在独自在后面的喘得这样厉害,刚想回头说点什么有颜色的话,却一不小心就被前面横里斜生出来的树枝打到了头。 走没多久,大家的体力就有些跟不上。我们坐下来休息,秦子涵让瘦猴去外面一圈放哨,过一会再叫一龙去换班,大家轮流休息一会。结果没几分钟他就从树那边绕回来。 秦子涵刚要问他,怎么不在外面替我警戒,现在还没到换班的时间。却见他一脸惊慌的抢先说:“这他妈......这林子里大白天的闹鬼啊。我一定要和你们待在一起,刚才真他妈吓死我了!” 一听到有鬼,一龙忙问:“哪来的鬼?” 我们都很紧张,这里除了秦子涵没谁会在这时候开玩笑。我问他:“你看到什么了,好好说。” 瘦猴定了定神,说:“我刚才,刚刚绕到那棵树的后面,正打算放哨呢,想来一只烟解解乏。突然头顶上一个阴影闪过,就听见一阵女鬼哭泣。这哭声,吓人,真他妈死的冤的鬼才嚎得出来。” “胡扯!”秦子涵说。 “真的。吓死老子了,烟头都拿反,自己舌头都被烫了一层皮,绝对有女鬼。” 我们休息的、吃东西的都把手里的事情停下来,一起支起耳朵听周围的动静。静下来一听,这里周围果然有呜呜咽咽的声响。四周的树木都没有摇动,绝对不是风声。而且这声音凄惨异常,飘忽不定,应该在我们的头顶上。 突然地上一个黑影掠过,他们三个人立即组成三角防御阵形,对着天空扬起枪口。 头顶的树冠很浓密,枝叶交错在一起,看不清刚才从头上过去的到底是什么。 周围都被植物覆盖的满满当当,他们三个人围着转了一圈,没看到是什么过去。 突然我脖子后面一阵阴风吹过,吓得我一缩脖子。 他们这才反应过来,对我大叫:“在钟淳后面!” 我一回头,一大团褐色的毛裹挟着绿色,像一阵风一样从我头顶掠过。 原来只是一只鸟儿,它展开双翅,无声无息的滑入树顶。 “妈的,只是一只猫头鹰而已。”秦子涵收了枪骂道。 猫头鹰都会发出类似人类婴儿的哭声,不过猫头鹰从来不会主动攻击人,就是叫声比较吓人。 我们都收了手里的武器,坐回去。瘦猴还傻站在当口,秦子涵踹了他一脚,没好气地说:“滚回去站岗。” 正文 第293章 美景 休息够了,我们又往前走。 我有心想走在平整一点的石头上,但到处都是青苔,滑的厉害,几乎一步三滑。 瘦猴不愧以前是当贼的,我们这里几个人数他身手最灵活,还能攀着树上去看看风景。他上树告诉我们树顶上也是一样,尽是一眼望不到头的绿色植被。 一龙要开道比我们还吃力,所以走的更是气喘如牛。走不了几步就要骂娘。 这种密集的阔叶林中很少会有大型的猛兽,因树林过密,大型动物很难在这里自如的活动,而且食草动物在这样的环境下也长不大。 林子里最多的还是虫子和蛇类。周围被树木挡住一丝风都感觉不到,但有时能看见树冠在摇曳,时不时有鸟儿在头顶上扑棱棱的飞起来。 我不喜欢在密林里的感觉,总觉得周围有什么东西在暗处监视着我们。有几次我猛然回头,发现身后的树叶没有风却自己在摇动,可是看不到有人或者动物在身后经过,这更加重我的不安感。 进来首要目的就是找人,但是这种走法要把全部盆地都搜寻一遍无异是大海捞针。 走着走着,我更加疑心为什么柳昭他们没有回来过。 前面那一队的的六个人即便发现了此处不寻常的地方,按照我们的约定应该也会派一个人回来报信的。 所以,现在他们一个都没有回来无非就是三种情况:第一,发生了重大的变故,非常严重,以至于他们都没法回来报信。这一种可能我最不想的,因为意味着他们可能有伤亡。第二,队伍里起内乱,彼此之间的意见存在分歧,达不成一致,所以有人被扣住,没法回来报信。第三,他们一齐商量好了要甩开我们自己走,但是这一种我实在觉得想不出他们为什么要甩开我、秦子涵、一龙、瘦猴的理由。毕竟队伍里还有秦子涵的忠犬“皮夹克”在。 我回想起我们出发时,他们那一队人把伽陵和丝丝留在地面上,是什么原因造成他们两个后来又都一块下去了? 莫非,这里还有其他的出口,他们在其他出口迷失找不到路,又或者这里地下有墓穴,阿珞他们决定不等我们自己先动手。 为此,我想再次准备赶鸭子上架,看能不能看出点什么,用自己的风水知识定下龙穴的位置,但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到处都是树,密的完全看不清地貌。要辨别山势理气,必须要看清山川河流的走势和形成,这片区域,爬到树顶看哪里都是云雾缭绕的仙境,走在地上抬头连太阳都看不见,拿什么看山川地貌。 远看一片绿,近看绿一片,到处都是绿色。以前常常听说多看绿色对眼睛好,现在周围这绿看上去哪里都是一样,都快把人看瞎。 越往前藤萝蔓条越是稠密,所有人都拿着铲子、砍刀,边走边砍希望能开出一条路来。 虽然道路非常难走,但也有罕见的美景。 正文 第294章 野生动物 密林中时不时能看见大片的花树,那些花树压根叫不出名字,但是花朵开得异常的艳丽。花树中还有蝴蝶成群结队的穿梭其中。这些蝴蝶个头都有巴掌大,而且色彩绚丽,在外面从来没见过的这么大的蝴蝶。 红的、白的、粉的不一而足,几乎就是在流动的画作中才能看见。 我看到这些简直美呆,这些蝴蝶伸手就能够到。不过因为要赶路也只能匆匆惊鸿一瞥。 走了几个小时,天色越发的昏暗。每个人都走得精疲力竭却还没有跑出很远。森林里蒙上一层黑色的浓雾,看样子今天想要柳昭他们几乎不可能,只好先找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过夜。 篝火是必须的,干净的地面也是必须的。幸好,没有再跑出多远,我们在桦树下找到一大块平整干燥的石块。用手电筒照照,周围石缝下面没有毒蛇、毒虫之类的。大家商议一下,四个人轮流值夜。我们在地上挖了一个坑,砍了一些干树枝,随后便取出燃料在坑底生一个火堆。 这时一龙突然抄起来一把刀,以极快的速度向我走来。 “你要干什么?”我叫道。 离得不远的秦子涵也被我的叫声吸引过来,一龙见到惊慌失措的我,说:“你,你叫什么?” “你想干什么?” 一龙拨开了坐在桦树下的我,用刀在桦树皮上深深刻了一个V字。这时候我才看见他的另一只手里拿着草麦秆。他将草麦秆插进树皮里,用力的吮吸起来,马上有树的汁液流了出来。 原来只是喝水而已。 我对自己的过度反应有些不好意思,为了掩饰我自己的尴尬,我问一龙:“好喝吗?” 一龙又从草丛里找了一根草麦秆,叫我试试。我小心翼翼地拿起草麦秆,对着桦木树的V字形伤口,深深吮吸一口。这味道怎么形容呢,比水的口感要醇厚些,带着一点土腥气,不甜不咸,没有任何味道。 一棵桦木树没有几口汁液可以吸,两口就没有了,一龙又跑到不远处的地方割树皮。 我原本以为秦子涵会嘲讽我两句,不过他今天走累了也没那闲工夫嘲弄我。 瘦猴在用带来的水煮饭,火现在烧得旺,他支起小型野营锅,烧开了水,把带来的午餐肉和豆子用锅子煮了。由于没有调味料,豆子和肉煮在一起味道简直就是噩梦。瘦猴的煮饭手艺实在差柳昭太多,但我不高兴另外再生火煮饭,所以也就这么对付着吃了一顿。我又胡乱的啃两口压缩饼干,就当是吃完这顿饭。 吃了几天瘦猴做的饭,秦二少爷终于忍不住抱怨伙食实在太差。以前在王宫里没办法,周围几乎看不见动物,但是现在不一样,现在我们在林子里,一路上走来都听见鸟叫。 他仗着自己的枪法不错,向我夸下海口,给我打几只鸟,弄点野味回来。 想拿突击枪打鸟,大户人家的少爷的思维果然不一样。 正文 第295章 不动 我忙叫他站住,说:“说起打鸟来,你没发现吗?自从我们坐下来以后就再没听见一声鸟叫,周围安静的吓人。好像除了我们什么活物都没。” 一龙和瘦猴也才注意到这点不寻常,秦子涵又大刀金马的坐下,一边抽烟一边说:“钟小姐你要是怕,今天晚上我值第一班。倦鸟归林,你听说过没有,现在天晚了自然没有鸟叫。” “不对,林子密,光照不进来,现在的天应该还没有黑到看不见鸟的时候。”我说着,心里还是担忧起来,但愿真的不是我所想的那样。 应该不会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安静吧。 既然秦子涵想要站第一班,那就让他站吧。不过他站岗就站岗吧,还一个劲的抽烟,又特别喜欢站在上风口。我一向不喜欢香烟的味道,没想到离开了城市还是要被动吸二手烟,非常的恼火。我觉得香烟与其叫香烟还不如叫臭烟呢,抽烟的人身上的味道都很难闻。 秦子涵这一路上没少对我耍流氓,我趁着去装备那里拿打火机的机会,把他的烟都拿走。我心说,让你抽,熏的到处都是味道,把你烟拿走了,没了我看你以后怎么抽。 我拿了他的烟以后继续不动神色地动手在要睡的石板上点火,想把石板烘干,否则潮气太重睡下去,第二天早上就可能会受寒起不来。 我弯下腰去烘干石头,偶然一抬头,瞧见几步开外一片莹莹的绿光,草木在绿光下摇曳,似乎有风。但是我仔细一感觉似乎又没有风起。 几步开外,一大片绿光在闪烁,我凝神一瞧,差点没叫出来,蛇,都是蛇,都是刚才秦子涵打死的那种小绿蛇。 小蛇不大,最多一尺长,拥有毒蛇典型的三角头,浑身翠绿色。蛇眼罕见的发亮。我一眼望去每一双发亮的眼睛就代表暗处有一条蛇在瞪视我们,这些发亮的眼睛像天上的星星密密麻麻,数也数不清。数百条,上千条蛇就这么悄无声息的埋伏在我们的身后。 这些蛇离我们的距离很近,最近的只有五六米,这点距离它蹿一下就能咬到我。那些蛇的鳞片都能看的一清二楚,颜色很鲜亮。 后面又有新的眼睛在闪闪发亮,这些蛇的身体几乎都隐藏在草丛里,到底有多少,谁都数不清。 刚才我们生火做饭的时候周围肯定还没有蛇,也就是在我们吃晚饭说了几句话的当口上都爬过来。蛇类在捕食之前,行动非常隐秘,就等着击杀猎物那惊雷辅现的一刻,以雷霆之势,咬死猎物注入毒液。 蛇的毒液可以在几秒钟之内麻痹猎物的神经,丧失对运动神经元的控制,让猎物束手就擒。有些猎物被吞噬的时候仍旧有意识。 当我正打算叫周围的人时,秦子涵的手捂上了我的嘴巴,他在我耳边低语:“不要慌,别动。” 原来在我发现后面有一大群蛇的时候,他们也发现了。后面几个人居然没发声,个个都是出奇的冷静,谁也没打算叫喊或者移动。 正文 第296章 群约? PS. 奉上五一更新,看完别赶紧去玩,记得先投个月票。现在起-点515粉丝节享双倍月票,其他活动有送红包也可以看一看昂! 贸然移动,蛇类就会提前发起进攻,它们不喜欢猎物在自己的面前快速移动。 我们两边僵持着,那些发亮的眼睛没有要动的意思,但是面对着这些密密麻麻的眼睛总让人很不舒服。 它们排列的这么密集,我们带的突击步枪一扫能扫一大片,但是扫完以后怎么办,后面的蛇肯定会扑上来的,起码要边打边撤。撤退的路线完全没有,在林子里我们跑不过这些蛇的。别说周围都是灌木树根,就算是跑平路,人的速度哪里是蛇的对手。有种蛇的名字就叫“草上飞”,专门就在草上跑得快。 蛇是一种独居动物,怎么会成群结队围攻猎物,就算是到了交配的时节也都是交配完,完事就互相不认识的。居然这么一大群,莫非这里的蛇就像人类世界里一样,大家约好一起群(交? 秦子涵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想必心里也很紧张。他离我很近,他的呼吸弄我的脸颊痒痒的。满鼻子里都是他身上的烟味。 听说蛇不喜欢尼古丁,香烟中的尼古丁也会把蛇给毒死。这对我来说真不是什么好事,这里不抽烟的人只有我一个人。 我们四个人就这么僵持着,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突然我听到瘦猴发出一声极其轻微地叫声,想是他想忍没忍住。 我微微一回头,侧目,我的背后本来就已经汗津津的,现在冷汗更加是肆无忌惮的流下来。就在我们放背包的地方,又闪出来几双发绿的眼睛。 后面的一龙和瘦猴往我们这边靠拢,秦子涵带着我往后面靠过去。几个人被迫挤在一起。 我们被包围了。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浑身僵硬,见鬼,这要往哪里跑,哪里都没法跑,难道今天要命丧与此? 这只有短短几秒的时间,却很漫长。连一片树叶掉落的时间都被无限的延长。 所有人都不敢动,谁先动,谁先倒霉,不过这没本质性区别,无非就是早死晚死。人瞪着蛇,蛇瞪着人,我连大气都不敢喘。 突然如同一阵狂风袭来,卷起地上的那些眼睛,全部都朝我们而来。更加不可思议了,我们明明谁都没有动! 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头顶上的枪声正“哒哒哒”响成一片,一颗颗子弹打到蛇身上溅出一朵朵小小的血花,但是丝毫没有阻碍蛇群朝我们进攻的速度。 枪的发射速度很快,打得地上的落叶飞起,子弹击中黑色的泥土就像是把泥地都翻了一遍。偶然会有溅起的土石蹦到蛇身上,但是被击中的蛇浑然不觉,还在往前爬着。 等我反应过来,秦子涵已经边打边撤退,他们三个男人已经集体甩下我逃跑了! 我被落在最后面,迎面就是绿蛇那双亮晶晶的眼睛,我急忙拿出手枪,也来不及瞄准,随手就是一枪,不敢看,也不知道打没打中,爬起来就跑。 枪声不绝于耳,不断的在蛇身上爆出血花。死了的立即倒下,没死的不要命似得往前爬。这爬的速度无法用语言来形容,不能叫爬,应该叫飞驰。 绿蛇爬的太快就像一股龙卷风,几秒钟就到我的跟前。我慌不择路被凸出的虬结的树根被绊住,立马摔倒。我心里顿时一沉,这下完了。 我摔倒以后前面的几个人还光顾着往前跑,大难临头都是各顾各。 一回头,蛇群已经冲上来,很快我的身体就要被它们淹没,永远的埋骨在这片不知名的地方。 领头的小绿蛇撞到我突然倒地的身体,被绊的翻了一个跟头,就缩成一个小卷,然后打了一个滚,从我前面滚过去,又往前飞爬过去。我甚至能感觉到它撞到我身上打住停顿,以及它带给我那种凉凉的触感。 看着小蛇在我面前变成个小绿团子滚远了,我的内心完全是蒙了,比它咬我还蒙。有一瞬间,我想起秦子涵说我不是人,是不是因为这个所以这些蛇不会咬我? 无数的小蛇从我面前绕过去,然后去追秦子涵他们。我瞬间觉得蛇是一种很漂亮的动物。刚才那蛇滚成一个小绿团子还是满萌的。 看着它们尾巴狂舞越过秦子涵他们,我怀疑自己是不是又掉进了一个梦境里。 大批的蛇越过他们却没咬它们,秦子涵他们三人也是相当的傻眼,不知道刚才跑什么。 这样一来,我们全都面面相觑,感到莫名其妙,都目送它们离开。只要那些蛇在经过我们的时候随便咬上一口,我们就在劫难逃。那蛇都直接撞我身上也没咬我,太匪夷所思了。只要它张张嘴,我就铁定完蛋。 “怎,怎么回事啊?”一龙看着还趴在地上的我又结巴了。 瘦猴说:“它们就这么跑了?” 我远远地看着那些飞驰而去蛇,刚才没注意现在看清楚了,那些蛇与其说是在追猎物跑,倒不如说是在逃。而且还是慌不择路,成群结队的逃跑。一眼望去,那些舞动的蛇尾,就像在凌空飞起。 秦子涵目送着那些蛇类慌张逃跑的样子,突然叫道:“不好!快跑!有东西在追它们。它们才没有顾上我们。只怕因为我们挡着,现在那东西要冲我们而来了!” 到底是什么东西让这些毒蛇只顾逃跑,顾不上眼前的几个大活人,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是我知道一定是比毒蛇还要厉害很多倍的动物,甚至有可能不是动物而是怪物。 身后的树林又传来悉悉索索的动静,天色已经擦黑,在密林里看不真切,我的眼睛恍惚了一下,看的不是很清楚,只看到从我们对面的地方有几个黑影。 黑影刚才动了动,像是也在观望我们这边。虽然没看清楚,但是站在下风口的我闻到了一股很浓烈的血腥味。这股腥臭的味道明白的告诉我,对面树叶遮挡后的那群东西,绝不是善良的小动物。 秦子涵晃着手电筒照了一下,那群东西露出了真面目。 【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这次起-点515粉丝节的作家荣耀堂和作品总选举,希望都能支持一把。另外粉丝节还有些红包礼包的,领一领,把订阅继续下去!】 正文 第297章 地缚灵 PS. 奉上五一更新,看完别赶紧去玩,记得先投个月票。现在起-点515粉丝节享双倍月票,其他活动有送红包也可以看一看昂! 我看了一眼就愣住,足足呆住了好几秒的时间。居然真的有这种东西,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宁愿认为是自己眼神不好,看错了。 那些东西走上来。领头的一只没多大,也就和一般的小猎犬这么大,像狗但绝对不是狗,全身像被剥皮的血狗。嘴里的獠牙各个很尖锐,獠牙大到已经合不上嘴巴。 地狼,居然有一群地狼。以前我在我爸爸的书里看到过,还以为这种东西只有在故事里才有。地狼这种东西生活在地下,见到它就会带来不详,因为它是亡者的怨气化成的一种动物。 怎么会有这种东西,难怪那群蛇要逃成这样,一定是地狼用计谋把它们赶到一块去的。 地狼又叫地缚灵,非常的狡诈,会假造陷阱引人上钩,喜欢吸食人的脑髓,是恶灵的化身,据说能操控死于地下的亡灵,让亡灵听命于自己。 我看到地缚灵那双赤红的眼睛一下子就不能动了,那双眼睛盯着我们充满了怨毒。看它们停下的脚步,看样子是不打算追那些蛇,打算改追我们了。 我只能感觉到自己头上的汗在往下滴。地狼根本就不能算是一种活着的正常生物,但是它们却也没有死,所有的动物都怕它们,难怪这附近连鸟叫都没有。 它们奔跑起来如同闪电般迅捷,行迹诡异,而且随便什么被它咬伤一口以后伤口无法愈合只会一点点的溃烂,到时候溃烂会慢慢地扩散至全身,叫人生不如死。 它是死者的怨气所生,所有的活物都怕它们,它们经过的地方草木萎顿。更糟糕的是面对一群地狼,除非有把握一下子全部打死,否则留下一个活口,无论你走到哪里都会报复你。 一龙他们俩不知道这种地狼的厉害,都对这种外形似狗的动物感到新奇,都瞪着眼看。不过这地狼嘴里的獠牙、尖利的爪子和凶狠的身姿,就表明了它们是猛兽。所以尽管好奇他们也没有轻举妄动。 只有秦子涵脸色不对,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地缚灵!” 我们和一群毒蛇拼,也许还有一线生机,但是面对地狼这种传说中的生物,和它们拼基本就和送死差不多。 “撤。”秦子涵小声说。他挥手,让我们慢慢朝他靠拢,我们把枪横在胸前以防它们随时攻上来。 此时对面的地狼已经在不知不觉地状态下散开变成一个扇形的队伍,在悄悄地半包围我们。 我们小心翼翼地往后退,但是它们也在不经意地往我们这里迈步,我们退一步它们就不多不少的进一步。我们连退十几步,和地狼之间的距离居然丝毫没有拉开,反倒缩小了。 这种东西太奇怪了,居然和我们打起了心理战,等待我们的防线全线崩溃,它们好一拥而上,将我们全部歼灭。 我身边的秦子涵几乎是汗如雨下,大家都很害怕。 又后退了几步,原来对我们包围的半扇形,现在就剩下一个缺口了。我数了数包围我们的地狼数量,一共七七四十九只。而我们这边只有四个人,实力对比悬殊。 再不突围出去,地狼就会把我们全部包围起来。我捏紧自己的手枪。 这时候瘦猴抢先一步想从这个缺口冲出去,地狼好像提前知道他的行动,所有的地狼都跑到这个缺口上,几乎是一瞬间的功夫。它们其实一直都在等我们从这缺口里突围。 地狼蜂拥而至都咬住瘦猴撕扯起来,没两下瘦猴就被咬成血人,惨叫声震天。 一群地狼啃食着瘦猴,全部都围在瘦猴的身上,没几秒功夫就看不见他人,全被涌上来的地狼挡住。 我拔腿就跑也不分东南西北,一龙一见自己人被咬住了,一下子杀心大起,大骂了一句:“你奶奶的熊!老子和你们拼了!”说着,就对着围啃瘦猴的地狼们开枪扫射,枪口在夜色下冒出激烈的火光,子弹壳跳着摔到地上,一发发子弹被打出来。 “哒哒哒”如同死亡打字机,但是这些地狼不怕子弹,这些子弹打到它们的身上威力减弱不少,根本不剩多少的穿透力和杀伤力。子弹只能对它们造成阻碍,最多就是射伤,不能真正的射杀它们。连枪子都不怕,这下是真没辙。 秦子涵赶紧冲上去,拦腰拖着他走,不让他留下和地狼拼。他叫着:“好汉不吃眼前亏,赶紧跑。” 一龙一向是最听秦子涵的话,这次也不例外,我们一行人就往开阔的地方跑。但是这种地方哪有开阔地,跑了没几分钟我们就又被迫钻进灌木丛里。 东跑西奔简直狼狈逃窜。我只能听见身后草木被践踏的声音。有生之年被一群死狗撵成这样我出来之前绝对想不到,谁都没工夫看后面,秦子涵领头跑得那个快,像只兔子。只见他三两下就窜进树棵子里。 树木之下是极其茂盛的灌木丛和多刺的蕨类植物。我们三个一下子全都冲进去,是慌不择路的逃命。地上的草丛都带着倒刺,跑进去三两步就刮破了我的裤子,裤子破了以后露出了腿上白嫩的小腿肉,瞬间拉出无数条血痕。 我顾不上疼,咬紧牙根往前跑。一龙和秦子涵已经把我落在后面,只顾上自己一阵的狂奔。 我为了能够拖住地狼的速度,跑两步还要回头放一枪。这些地狼的速度也真是邪性,居然能躲过我的子弹。 我们使出吃奶的力气跑,谁也想不到我们几个人在林子里居然能用这种惊人的速度逃跑。逃命果然就是不一样。 很快,手枪的子弹就打光,我慌慌忙忙的也来不及换子弹就把枪往后一砸,听落地的一声闷响可能砸中一只地狼。我顺手摸出另外一把瑞士造的左轮小手枪,拉了机头对准后面就是一枪。 秦子涵和一龙已经完全指望不上,他们已经跑出去百十米远,再远我就要看不到他们了。 【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这次起-点515粉丝节的作家荣耀堂和作品总选举,希望都能支持一把。另外粉丝节还有些红包礼包的,领一领,把订阅继续下去!】 正文 第298章 这时,秦子涵在前面大骂一声,“操!哪个孙子带的路!” 原来在往前面跑就没路了,前面有一块岩石露出的河滩,是一条深浅未知的宽阔河流。 这条河看河面大概有一个足球场宽,河面上水气腾腾,一条河横拦在我们面前,两头都是流水不知道通向哪里。 刚一靠近河,一股热气扑面而来,比之前在林子里的温度要高好几度。 河滩上的大大小小零散的堆着许多鹅卵石,鹅卵石经过多年的冲刷表面变得十分光滑。 前有食人地狼,后有拦路河流,我们的形势岌岌可危。 一龙已经等不及秦子涵,也想不起来我,自己跨过鹅卵石滩,准备游泳过去,刚刚一脚踩进水里,就大叫着把脚缩回来:“妈的!这么烫!” 秦子涵跟着他也一脚踩进水里,他也嚷道:“热水!” 两个人都停滞不前,我才有机会从后面追了上去。我刚踩到河滩上,我就感觉到脚底下的石头都是烫的。 怎么会这样?这里附近一,没有火山口,不可能是岩浆在地下造成河水发烫。二,天气也很凉爽,头顶上连个大太阳都没有,怎么河水会发烫的。三,这种地貌,附近绝没有温泉口,这河里的热水是从哪里来的? 顾不上河里的热水,地狼已经从后面追上来了。我对上那一双双赤红的巨眼,那一双双眼睛发出冰冷而又凌厉的目光,似乎比我手里的手电筒还要刺眼。 领头的那只地狼的眼睛正好和我对视了一下,我心中立即大骇无比。这双眼睛真是让人三魂七魄都要吓飞两魂三魄。 那一瞬间时间仿佛都突然变慢了,我全神贯注等待着地狼蜂拥而上,但是几秒钟过去,地狼的头领正在原地转圈,居然不敢上来。 不过也就几秒钟的时间,从后面上来的地狼就后来居上,直直朝被逼迫到河边的我们扑来。在黑暗中只看见那双赤红的血瞳孔腾空冲出,直扑我的面门。 一龙可能是出于本能,顺势推了我一把,让我避开了地狼的正面攻击,后面的秦子涵这才大梦初醒般的扣响突击步枪的扳机,”哒哒哒“一排子弹飞射出来,全部命中地狼。 一龙推了我一把很是用力,直接就等于把我扔飞出去,我手舞足蹈的想保持身体的平衡,但是落地时脚下踩到光滑的鹅卵石上,直接摔倒在地朝着河面的方向。 我们站的地方里河水已经很近了,我向后趴的时候,一只手触到了河水里,只一瞬间我就尖叫地跳起来,太烫了!这水温少说也有八十几度,手刚沾上一点就烫红。 刚站起来,又一只黑色表皮,红色肌理的地狼裹挟着两道赤色的光芒,像一阵风似得从我眼前掠过,我侧身闪过去,它扑了一个空,正好落进了滚烫的河水里,立马烫的”嗷嗷“叫唤。 我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扑上去双手按住地狼,不让它在滚烫的河水中起身。它拼命的挣扎,想要摆脱我摁住它的手指,在它的翻腾中滚烫的河水溅了我一身,幸好我衣裳穿的厚,这点水溅到身上还没烫到衣服里的皮肤。只是露在外面的手指却直接烫到起泡,疼痛难忍。 被我摁住的地狼大张着嘴巴,滚烫的河水顺着它的嘴流进了它的身体里,它越是挣扎,河水灌进去的越是多。也不知道过多久,它终于躺下不动弹了。 我们身后是一条画风清奇的滚烫河流,也是这因为这条河所以地狼才没有对我们展开进攻。 随着水流微微浮动的地狼已经死了,最先遭殃的是它的眼睛,已经不是原先杀气腾腾的赤红了,变成了煮熟的奶白色。 回头望去,河的中心还在翻腾着泡沫,似乎是常见开水烧开以后的样子。河面上巨大的蒸汽让整条河都仙雾缭绕。不远处随着河水流动的下游,还有一只被煮熟泡涨的兔子飘过。 多么完美的画面啊,如果此刻我不是在被地狼围攻,都可以坐下来让秦子涵打几只鸟,大家烫菜吃火锅。 地狼在河边排成一溜明显是不敢进攻,我的一颗狂跳不止的心脏现在才重新落地。 秦子涵现在才想起我,问我:“现在怎么办?我们被堵在这里了。” 有些人就他妈这德行,逃命的时候只顾自己,被堵在这里才会想起来我。 我吹吹烫痛的手指,对秦子涵说:“这东西难对付的很,枪子都打不死。月亮起来以后它们活动会更加频繁,嘴尖爪厉,一嘴下去少掉半边脸皮,刚才要不是一龙拉我一把,我就差不多了。” 秦子涵说:“现在问你怎么办?地狼这种东西,我还以为只有神话里有,怎么会碰上这种死者怨气所生的邪灵呢?” “既然你相信有香巴拉这种佛降的密境,为什么就不能有怨气生出来的邪灵呢?你和我着急也没用,没看见它们现在不进攻,是怕了我们身后这条热气腾腾的河了吗?”我没好生气地说,双手都烫的起泡,疼痛难忍。 他不是平时吆五喝六的吗?关键时刻为什么都要别人想办法。简直就是废物。 “你!” “你什么你?你俩倒好,刚才跑得和兔子似得,留下我一个人垫底。你们倒是没伤到,汗毛都没碰掉一根。” 秦子涵缓和了下语气,说:“刚才抛下你跑,是我不仗义,你也别得理不饶人,咱们赶紧想想办法。” 我沉思片刻说:“既然它们怕烫,我记得一龙带着火焰喷射器这种大杀器,刚才逃跑的时候没顾上用,现在怎么还不用?” 刚才地狼一直都在追击我们,如果逃跑的时候用,举着火焰喷射器攻击,地狼被烧到以后会往前冲几步才死,如果不是边打边快速往后撤退,就会烧到自己人。 火焰喷射器的距离大约在三十米左右,现在地狼把我们团团围住距离是近了一些,不过两边都是定点可以进行短距离点射。 正文 第299章 巨响 一龙这才恍然大悟,拿出背上一直背着的火焰喷射器。 瞬间,喷射的火焰就像是一条火龙一下子席卷对面的地狼,几秒钟的时间它们便四下散开奔逃。地狼被点着以后还跑了很远。 终于暂时解围,吓跑地狼。 不过才短点了四、五次,一龙就摇了摇火焰喷射器,说:“燃料用完了。”因为要携带赶路,所以火焰喷射器都是轻型的,即便是最轻型的也要16公斤左右,燃料都没有装足,区区点射几下燃料就没有了。 不过,也够吓退一次地狼的进攻,如果地狼再来,我们不知道还能拿什么去对抗。 现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简单商议一下,决定今晚就在河边过夜。 我们放下自己背着的东西,我捏了捏自己疲惫的脸,想洗洗脸,再怎么说我还是一个女孩子,比较爱干净。虽然整个人都快被巨大的恐慌感压得喘不过气来。 我用带来的盆子在河里舀一盆热水等它凉了以后再用。水很清,很干净,我乘着秦子涵和一龙背过去生火的时候拉开自己的衣领用湿毛巾沾水去擦擦胸口。 我以为现在这个情况秦子涵应该没心思再欺负我,但是我想错了。就在我拉开衣领拿热水擦的时候,一只手悄无声息地伸到我的胸口。 我对他实在是厌烦到无以复加,他总觉得我不是人,即便我是人,他也习惯随意地欺凌别人。我一口咬住秦子涵伸过来的手,死死地咬着不松嘴,咬的“咯吱,咯吱。”出声,仿佛他的手被我咬的分筋错骨。 秦子涵惨叫一声,正要抡起手掌打我,我哪会让他打到我,立即松了口。 他的手背上立时出现一排牙痕,鲜血从牙印上冒出头,很快将就凝成血滴顺着手腕淌下来。 “我警告你!再有越矩的时候,它妈的,我就咬死你!” 他寡廉鲜耻的把手伸到我嘴边,说:“你看这架势。啧,只怕我们也没多少天好活,为什么不做点让自己快乐的事情?你还端着干嘛呢?你看看我手腕上的血,要不要舔了喝掉?” 我说:“我不吃人,更加不吃你这种色鬼。”虽然嘴上没有说,但是心里却在沉吟,目前这局势我们挡不住地狼的第二次进攻。比秦子涵更加麻烦的是地狼,枪都打不死,似乎只有河水能把它们烫死。可是,我低头看手上的烫伤,尽管已经用药膏治疗过却依旧红肿。我也是血肉之躯,地狼怕烫,我更加怕烫,怎么才能把它们引到河里去? 到底应该怎么办?远处有地狼,身边有色狼,难道我今天真的要栽在这片森林里? 今天晚上恐怕只能将就地睡在湿地上,幸好河边像温泉边上一样暖和。就算对付了今晚,以后我们的情况怕是要更加糟糕。 我躺下去的时候,一龙正在河岸边放哨,为了提防秦子涵和未知的危险,我侧身而卧,把枪抓在手里。 入夜以后,河滩上没有树木的遮挡,能看清天上的繁星,金吉星依旧在头顶闪耀。什么破吉星,没有给我带来半点好运,反倒让我身陷囹圄。 天上偶有薄云飘过,不知过了一个小时还是两个小时,我进入一阵恍惚的状态,迷迷糊糊似梦非醒。 突然,感觉不到一龙守夜时晃动的身影,我的心境动荡一下,一下子就清醒了。 守夜的人已经变成秦子涵,他站在那里抬头看月亮和星星。 河面平静的像一面镜子,头顶的月色如水,在不远处交相辉映。 我睁着眼睛看湖水和月色,突然想起两句诗词: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在还没有人类以前就有这江、有这月了,心里生出一种怅然的感觉。 忽然之间有哪里不对,一龙一下子坐起身子,秦子涵也低头去看湖面,两个人看着同样的方向。 我马上起身,就听见风带着声音从不远处的河中心传来“呼噜呼噜”的声音,好像有很大的东西在河中心,正要从河里上来。 不对啊,河里的水滚烫,怎么会有生物生活在滚烫的水里。 一龙有点慌张,说:“河心有动静,像是野兽在吸水。” “闭嘴。不可能,没有野兽会活在开水里。再厉害的野兽身上的肉也是蛋白质组成的,蛋白质七十度就变性质,河边的水少说也有八十度,更别说河心的。”秦子涵眺望着河心说。 我们全都抓起手电筒往河上走去,他们走在前面,我跟在后面隔了几米。怎么说呢,我对他们很不信任,他们之前丢下我跑了,所以现在有危险,我也让他们先上,自己远远地跟在后面。 我们都把手电筒和枪前伸挡在身前,想要看看河里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在作怪。天色很黑,手电筒照不了很远。河面的情况看不太清楚。但是如果有大型动物的话,看清也足矣了,也许动物的个头不大,只是动静比较大吧。 会是什么呢?在河的中心位置能活着的只有鱼或者水陆两栖动物。曾经听说过亚马逊森林里有一种神奇的鱼只生活在五十摄氏度以上的热水里。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也许真的有动物能违反一般规律生活在滚烫的水里。 我们用手电筒四处扫射,循着声音的源头找,仔细听下来发现这种声音并不是动物发出来的。 “不是野兽的声音,仔细听像是来自地下?”秦子涵说。 一龙吃惊道:“来自地下?” 放下了一直举着的枪口,我说:“是河水发出的声音,类似于虹吸时发出的水声。” 虹吸可能是一种自然现象,也可能是人为的。简单点讲,家里的抽水马桶冲水就是利用虹吸的原理带走了污物。 低头看脚下,原先的水位线已经下降了,大量河床上的石滩露出来,类似海边的退潮。 我心里很吃惊,这么小小的一条河里居然会有潮水?而且河水是流动的,怎么还会有潮水? 正文 第300章 再次 所谓的潮水,最常见的就是海里。而海水中涨潮落潮是因为地球的自转和月亮的引力造成的地球运动。 我抬头望天,今天既不是初一也不是十五,却有这么大的潮水,实在非同寻常。 河水在非常有节奏地波动着,像海浪在拍打沙滩,一点点的往后退却。 不过这种退潮的样子没有海洋里的退潮那样汹涌澎湃,而是更加温和。 我一直往前走,发现水位下降的厉害。在地狼撤退的以后,我们选择在河滩上宿营,当时宿营地理河岸线只有二十步的距离,如今我们走到现在,河岸线离宿营地点少说也有五十步以上。 从我们听到声音至现在,一共就过去了几分钟,水位在飞快的下降,简直就像河里突然漏了一个大口子,河水全部都漏到别的地方去了。 “水呢?热水怎么会没有了?”一龙问。 “大概是,到了晚上回炉重新烧开了。”秦子涵说。 我说:“你有病啊,现在是开玩笑的时候吗?” “不然你怎么解释这水就像突然被抽水机抽走了一样?” 我懒得理他。心下却暗叫不好,河水被抽干别的没什么,这么大的动静地狼不会不知道,怪不得它们在黄昏的时候追到河边被我们放火烧了以后,轻易就撤退。当时即便我们烧死了十几只,余下的数量依旧可以把我们三人撕碎、吃掉,想来,是想等到半夜时分河里没热水的时候再动手。 我正胆战心惊,提防着周围突然有变化。忽然河对面“砰”的一声巨响传过来,接着对面的林子里火光冲天。 “什么情况?”我们三人异口同声地问。 看样子像是爆炸物炸了以后的声响,莫非这里除了我们还有其他人?河对面放炸药的人是不是柳昭?他们也遇到了危险。 “走,去看看!”一看到可能有人,秦子涵马上来劲,提着枪就冲过去。 这时的河水已经退到中心的一点点,所剩不多也就五十平方的样子。我们绕过河心所剩不多的烫水。猫着腰和他们一起往那边摸去。其实也没有必要弯腰,因为周围完全没有遮挡物,我们在裸(露的河床上,又提着照明设备,如果对面这有人要打我们,枪法好的无非就是三枪的事情。 刚刚穿越河滩走到一半,就感觉河对岸几乎就是像电影里在打仗一样,到处都是枪声。林子里的子弹射出的光芒像一道道直线的流星,曳光真的就像是电影里半夜被敌人偷袭的场面。 对方的火力挺猛,子弹“哒哒哒”打个不停歇,而且听声音似乎有好几种枪声。完全就是两拨人在打仗。 “有情况?谁火拼?这里无人区还会有那么激烈的枪战?”一龙佝偻着腰边走,边说。 我说:“你自己不会看吗?你没看见这些子弹根本不是在对射,哪里来的两拨人火拼?只有单方向的攻击,对方却没有射过子弹来还击,说明被攻击的一方可能不是人,应该是野兽在袭击人。” 秦子涵马上接上我的话:“没错,你看子弹的轨迹,这么猛烈地攻击下,两方的距离还是在越缩越小,说明,持枪的一方反而处在劣势上!” 对面的人受到攻击,而且攻击他们的东西要么数量很多,要么就是打不死。 我们都拉上枪栓,准备赶过去帮忙,不管对方是什么人,只要是人就行。人多力量大,在这么恶劣的条件下,就算是敌人也懂只有合作才有活路,如果是柳昭、阿珞、“皮夹克“他们就更加好。 我们快速跑过去,对面的人也在朝河中心跑过来,我们马上就要照面。虽然对方也有手电筒但是四周空旷,手电筒散射很厉害,压根看不清脸,只能看到三个人影过来。 刚跑了几步,就听到一龙扯着嗓子嚷了起来:”后面!我们的后面!” 我们回头一看,见鬼!一眼就看到,我们身后跟了好几只地狼,已经跑到河滩上,这些东西速度像风一样,要不了半分钟就能跑到我们跟前。 几乎就是一眨眼,一愣神的功夫,地狼已经朝我们扑过来了。 看来它们知道半夜里河水的水位会下降,这时候它们再没可以顾忌的事情,只管大开杀戒。 河心处发出一声巨响,类似水被抽完的排气声,所有人包括地狼都不由自主地扭头看向河心。河水终于放完了。 “动手!”秦子涵对着上来的地狼就是一梭子子弹,每一弹都没有浪费击中了地狼,但是只在它身体的表面留下了一些擦伤。 阿珞说过秦子涵虽然人不怎么样,但是他的枪法不错。看来他老爹没少花钱培养他,枪法好都是花子弹喂出来的。 被击中的地狼眼睛赤红没有丝毫的退缩,继续进攻。我靠到秦子涵的边上,看清那只地狼,这家伙身上还留着我们傍晚在它身上打的弹痕! 后面一下子冒出十几只地狼,一龙拿着乌兹扫过来、扫过去,也只是暂缓它们攻击的速度。 我借着机会连发三枪,可能因为我枪法不好,也因为地狼的速度实在太快,我居然一枪都没有打中。它的敏捷简直前所未见,在辗转腾挪中,身影如飞。三枪以后,它须臾间就已经到了我的面前,我的头脑一瞬间空白,只瞪着它赤红的双目,来不及反应。 此时,一枚大红色的猎枪子弹打中了地狼的左眼,它嗷叫一声,眼睛一时血流如注。地狼急速往后退了几步。接着毫无停顿,又一枚大红色的猎枪子弹再次击中它的左眼,这次子弹钻进了它的脑子里。两次接连受伤在同一个位置,又是力量强大的猎枪子弹,即便是凶狠的地狼也无法招架,马上倒地,死了。 就听一个熟悉而又干脆的女声说:“一枪解决不了的问题,那就两枪。” “阿珞!”我听到这个女声简直欣喜若狂!阿珞她没事,实在太好了。 正文 第301章 近身肉搏 我一扭头,原以为阿珞是解决了对面的地狼才过来帮我们的,却看见她的身后不远处一双双赤红的眼睛都快连成片。她也是边打边撤才和我们一样到河心位置。 和她一块与我们汇合的还有”皮夹克“和脸色极差的丝丝。“皮夹克”身上粗略看去就有不少的抓痕,半件衣服被血染得通红,但还在战斗,应该问题不大。丝丝身上的伤也不少,而吓得够呛,只知道跟在“皮夹克”后面跑,地狼来了她吓得连叫都不会。 却不见柳昭、伽陵和吴牧之,我心里涌起一阵很不好的感觉。莫非他们都已经和瘦猴一样...... 我忙问阿珞:“其他人呢?怎么没看见柳昭?你怎么样,为什么没有回来报信?柳昭人呢,是不是出事了?” 阿珞慌忙揽住我,说:“小柳、小吴不见了。这个问题回答起来有点复杂,具体的情况我也一头雾水,还是先解决了眼前的情况再说吧!” 听她的口气柳昭他们应该没事,只是不见踪影。 我四顾一望,现在的局势特别危急,就刚才一会儿的功夫,无数的地狼从两岸涌来,已经把我们六个人团团围在河心。 滚烫的河水退去,但是地狼却像大海狂潮般从四面八方涌来。我们瞬间都蒙了。黑暗中到处都是密密麻麻的红色眼睛在发光。 阿珞冷静地说:“莫慌!这些怪物一身的皮肉非常厚实,连子弹都难以轻易打穿,但它也有弱点。它的弱点就是眼睛,只要你接连两枪打中它的同一只眼睛,必死无疑。” 怪不得阿珞刚才说一枪解决不了的问题,那就两枪。只要盯着一个地方打再厚实的皮肉也有打坏的一天,只是按照我们目前的人手和速度,打死一只就会有第二只立即补上来,并且我们做不到每枪都不落空。 我们围在一起,背靠着背,阿珞的猎枪倒是成了大杀器,只不过打两枪就要换子弹速度实在跟不上,就她一个人,应付不过来。 秦子涵、一龙和“皮夹克”在我的右侧后方不断的扫射,枪口在不断的喷出火光。 地狼们在步步逼近,只有阿珞那个方向勉强守得住。 我们六个人中丝丝不会用枪,被我们围在最里面。丝丝一直藏在“皮夹克”身后想来是对他很信任,“皮夹克”身上的伤也是救她的时候弄得。 地狼的敏捷之前我已经领教过,一直提着十二万分的小心应付。手枪的子弹只有五发,我连连扣动扳机,只打中一枪,地狼抽我换弹夹的空档,瞬间就到我面前。我此刻倒也没有害怕,因为周围还有被我认为是我的朋友的人和我在一起。我下意识的用手去遮挡。 刹那间,原本和我背对背,在我身后的阿珞一下子就挡在我的身前。她居然为我挡下攻击,端着猎枪甩手就是一枪,在地狼扑来、飞起的一瞬间准确的打击到它的眼睛。地狼直接被打得在空中翻过身去,落地以后一刻不停地往后逃跑。 子弹组成的光网一下子打跑不少,但仍是杯水车薪。阿珞因为要救我,挡在我的面前,我们身后的防御瞬间就空了,两个人后背直接在暴露在地狼群面前。 地狼瞬间就从阿珞原先站的位置扑过来,阿珞沉着地拿枪格住地狼的扑咬,猎枪的枪托一下子就卡在了地狼的嘴里。一人一怪的距离非常近,阿珞胸口的衣裳立时就被地狼尖锐的长爪子剌破。她用枪托死命地抵住地狼大张的嘴,我看到这是个机会,他们在我的咫尺,我拿手枪对准地狼连开两枪。 地狼正在和阿珞较劲,所以让不开我的子弹,一连两枪被我射中左眼,它砸到地上翻滚几下就死了。 又有地狼速度极快跑过来,就剩眼睛的两道红光看得清楚。 有红光朝我们这里扑来,擦着我的耳朵就过去,我吓得一缩脖子,阿珞的子弹刚好补上,一下子把它打翻在地。 光顾着我们这边,秦子涵那边的局势很糟糕,基本上已经丢盔卸甲。地狼的嘴已叼住秦子涵的枪口,“皮夹克”在一边连轰了两枪才勉强解了围。但是这边刚解决危机那边又起来。 河水退却以后,地上还留下不少的水迹。“皮夹克”和秦子涵刚想松口气,冷不防从“皮夹克”背后蹿上来一只地狼,一下子就叼住“皮夹克”的肩头,两个影子几乎是同时裹在一起摔倒在泥水里,溅了边上的秦子涵一脸的泥水,他见状立即猫腰,对准缠在一起的“皮夹克”和地狼就要打。 丝丝在一边尖叫着爬开,被一边伺机的地狼一下子衔住了半个身子。尺把长的獠牙一下子插进丝丝的肩胛却被她背包带卡住,吓得她两眼一翻就昏死过去。 我连骂人都来不及,这下先帮哪一边,我忙大叫阿珞,打算一起先去帮丝丝。 阿珞不等我叫已经冲上去,一脚踹翻了已到近处想要乘机咬她的地狼,几步就到丝丝的跟前,举枪瞄准,边跑边开一枪。她枪法极好,次次都打中地狼的眼睛,弹无虚发,把拖住丝丝的地狼打得”嗷嗷”直叫。同时又是一枪,直接把地狼打死。 旁边的秦子涵因为“皮夹克”和地狼扭打在一起所以迟迟没有开枪,眼见着地狼把“皮夹克”在泥地上拖出去很远,此时终于瞅准机会一枪打中地狼的头,地狼被他打得缩回几步。“皮夹克”一下就从地狼的身下翻了起来,拔腿就朝我们这边跑。刚跑到一半,又从斜当里出来另一条地狼,一瞬间咬住了“皮夹克”的小腿,然后疯狂地扭头撕扯起来。 那攻击速度太快,周围又围的都是地狼,我们自身难保,只能勉强击退自己身边的无暇去顾及他。 “皮夹克”手脚乱舞,在拼命地挣扎,我心里一慌怕他和会和瘦猴一样。一时间我心里乱得很,手上也没了准头,几枪下去居然没有一枪打中。 正文 第302章 洞口 “皮夹克”毕竟混迹很多年,经验丰富这时候他一慌那才是真的完了。 刚才他被前一只地狼拖倒的时候手里的枪已经掉了,我以为他是在手脚乱抓,其实他在把靴子里的匕首抽出来。只见他平里刺出,一下就扎进地狼的耳朵里,然后又极快的拔出来,连着对地狼的眼睛刺了两刀。那地狼一下子就被刀子扎得拱起了身子,马上就松了口。 “皮夹克”被甩出去好几步,捂着自己的腿就爬起来了。他现在一身都是血迹。 我以为“皮夹克”要报销在这里,惊得背后都是冷汗。阿珞这时候已经背起昏迷不醒的丝丝跑过来。后面地狼追过来,速度太快没刹住,地上湿滑反倒把阿珞连带丝丝一下撞翻在地。 我举起手枪便是一枪,正好打中倒地没起的地狼的眼睛,刚想补上第二枪,谁知枪的撞针“咔嗒”响了一声,没子弹出来。妈的,有没子弹了,原来手枪打几枪就会没子弹,电视剧里演的手枪子弹打几分钟都打不完的都他娘骗人的! 不远处的地狼在四散开来,重新组织队形进攻,刚才一阵打它们也伤亡不少。现在换队形,看样子是准备组成一队,集中到一个点上。 不管它们要组什么队形,现在都没时间研究,我一把拉起阿珞,阿珞拽着丝丝,拔腿就跑。 一边的一龙和秦子涵架着“皮夹克”就跑在我们前头,大家闷头冲出去,一下子用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出了好几百米。 我们是沿着河流的方向跑得,地狼也是按照这样的方向追的。如果往两边跑,跑不了多远就要重新回到林子里,到时候路难走不说,还会很容易就跑散。 回头一看,我们和地狼的距离越来越小,人腿要想跑,压根跑不过地狼。那群地狼在后面紧追不放,就像奔腾地黑色河流,速度非常快,直压在后面。 秦子涵他们三个已经远远地把我们甩在后面。我们跑在他们的右后方,相距大概有几十米。我实在忍不住了,大骂了句,“你爹的啊!”我努力拖着丝丝尽量快的往前跑。 阿珞承担了丝丝的大部分重量,她说:“别光顾着逃跑,我们得找地方躲起来!” 阿珞的话音未落就看见前面的三个人,全都不见了! 我们追上去一看,原来前方突然出现了一个大坑,他们三个人可能跑太快刹不住脚步,所以全部都一个跟头栽进了大坑里。三个人一路滚到底,在坑的尽头有一个六、七尺宽的洞口。 这里不就是之前我们看见的河水成漩涡形状流下去的地方吗? 这里就是刚才河水流走的地方,水干了以后就露出这个洞口。 把他们拖出来再跑已经来不及了,此刻地狼差几步就到面前。 “进去!”阿珞率先把丝丝推进了不知深浅的洞口,自己也跟着跳下去。 其他人见周围已经无路可逃再爬上去就要被地狼咬住,也都争先恐后地跳进坑中的大洞里。 我望着洞里黝黑,也把心一横,跟着他们就跳下去! 一瞬间我就随着洞口的通道滑了下去,周围的土石常年受热水的冲刷变得平滑亮,一路滑下去倒也不硌人。 往下滑,往下滑,一路下洞,周围似乎有不少的岔道,一些侧边的岔道小的连老鼠都钻不进去。前面的人跳的早,滑动的速度亦是快我许多,我看不见他们人只能听到前面人的尖叫,男男女女,高高低低的叫声回荡在空旷的洞窟,被放大了许多倍,有种说不出的诡异。 洞窟到底是通向哪里的呢?会不会底下就是冒着气泡的热水,或者只是干枯的洞穴? 滑下去倒是快的很,可我们要怎么上来呢? 我怕前面的人出意外,就叫嚷起来:“阿珞!程哥!秦子涵!你们滑到底下没有?” 一时间前面的人都吼起来,声音混杂着一片回声压根听不清楚,丝丝的叫声一直很尖利,分贝高,简直要贯穿耳朵。 末了,等这一阵混响吵过以后,才听清阿珞的话:“你那边怎么样?地缚灵有没有跟过来?” 我回头望去,后面没有东西,我说:“没有,我没看到地狼!” 前面一个急转弯,我侧身控制方向才没有一头撞到洞壁上,突然向下的陡坡变平缓,快速下滑的态势才渐渐刹住。 一个圆洞直通下面,一路向下滑了有五十多米,通道变得宽敞起来,往下掉的速度也变慢了。我们由一开始的坐着被动往下滑,到现在可以站起来奔跑着走两步。 众人随着惯性,一路连滚带跑的冲出洞口,我前面的人是秦子涵,他滑出洞口还没来得及站起来。 我在后面不动神色地斜眼看到他正手脚并用的站起身子来,秦子涵这家伙一路上对我多有猥亵的心思,不能就这么放过他。我的心里不由自主的生出坏心思,想整他一下。 我打算从洞口滑出来的时候,借着惯性把秦子涵砸个七荤八素,就当是小小的报复他。 前面的秦子涵将起未起来之时是个绝佳的好机会,我骤然做了一个失手控制不住下滑惯性的姿势,张牙舞爪地从洞口滑出来,一屁股拍向了秦子涵的头脸。 秦子涵哪会料到我有这一手,前面的“皮夹克”看到了想上来拉也来不及。 秦子涵下意识的退后一步终究还是避之不及,他连叫都来不及叫一声,已经被我砸了一个四脚朝天。 被我砸中以后,秦子涵才惨叫一声:“啊!”用手去按自己的后脑勺,估计他痛得发昏,秦子涵睁开眼睛愣了一下,随即扬起手,恶狠狠地把骑在他身上我的推开了。 秦子涵马上爬起来站稳,一手捂着后脑勺,一手捂着自己的被砸到的胸口,怒问:“你丫怎么回事!?” 我有秦子涵做垫子,算是安全的软着陆,自然神清气爽地说:“秦少爷,不好意思啊,我一个不小心撞到您的身上,没撞疼吧?瞧您身骄肉贵的撞坏哪里我可赔不起啊。” 正文 第303章 洞中争吵 听我这话一说,他显然知道我是故意的,却收了怒火,说:“看不出来钟小姐的心还真的挺大的,我们一路逃窜到这个份上,你还有心思和我开这种小玩笑,不知道钟小姐是胆大大到无所畏惧,还是有点缺心眼?” 我对他笑笑,管他的,反正报复就过行,随便他说什么怪话。 我们前面的人已纷纷举起手电筒一照,面前出现一个天然溶洞,仿佛一间宽敞的大厅。在这小小的河心里居然别有洞天,造化之妙,让我们每一个人都忍不住啧啧成奇。 这一次出来,观看不知多少造物主的奇妙,真的值了。如果我有幸能活着回去,一定会像我爸爸一样把一切都记录下来。 在溶洞里我突然想起来爸爸的那本笔记,以前我一直认为里面记载的东西匪夷所思,什么雾气的绿水里浮现黑猴子,什么有无形的鬼手翻动书页。人的寿命不过几十年而已,见识又能有多少?这个世界上没有绝对不可能,一切都有可能。 一龙现在背着“皮夹克”,他的腿被地狼咬伤以后非常严重,整条左腿都拖下来,已经完全不能走了。他无力垂下的脚尖一点点的碰触到地上,留下长长的一道血印子。脚上的皮靴已被獠牙咬烂,里面的皮肉正血淋淋的翻着。阿珞在我们和秦子涵争吵的时候已经给他的腿进行过简单的处理和固定。 我看着“皮夹克”腿上的绷带,绷带上打了一个结,这个绳结的打法和我所见过的都不一样,是个活扣,可能是为了以后方便把绷带拆下来。 仔细研究,每个人的绳结系法都不一样。就算是手把手教会结的方法也有轻微的不同。 在这期间“皮夹克”都没有醒,可能失血过多,我们一路狂奔,石滩上留下的都是他的斑斑血迹,第一次看见一个人居然可以流这么多血的。我心里有点难受,只怕这一次“皮夹克”是真的不成了。 阿珞走在最前面,还扶着丝丝,从头到尾没有看见丝丝说过一句话,她已经吓得不会说话了。阿珞拖着丝丝还不忘记嘱咐我们:“后面的人看着点脚下,这里很湿滑,我们比你们早几天来的。”当然这话是对我、一龙和秦子涵说的。她说:“这里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和潮汐之力相反,白天涌水,晚上枯水。” 我伸长脖子往前面看,前面光照不到的地方黑黝黝一片,似乎只有一条道一直通道下面。 阿珞刚要带着我们往前赶,秦子涵突然说:“其他人在哪里?你们进了八号门以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没有及时像我报告就自行开启机关?即便你们开了机关走到这片树林里也应该以最快的速度回来向我汇报才是。” 阿珞回头望一眼秦子涵,说:“解释起来太复杂,还是过一会等安全的时候再说吧。” 秦子涵依着墙壁站住,很舒适地长吁一口气,然后掏出火来准备点烟,才发现自己的烟没有了。他说:“不行,就现在说,不说清楚,我不会再往前走。当然钟小姐也不会跟着你往前走。”他拿眼睛瞥了我一眼。 我说:“我可不会听你的,比起你来,我当然更想和阿珞在一起。” 阿珞不屑地看着他,又扭头望了一眼前方,道:“行,那我就告诉你。你们下七号门以后,我们把丝丝和伽陵留在地面上,就我、吴牧之、小柳和程哥,我们四个人下去,谁知道走到八根柱子那儿正商量着开机关,伽陵带着丝丝从后面追上来。” “什么?不可能!什么鬼话。”秦子涵诧异:“别说伽陵追上你们,他连走路都不稳。” 伽陵那臃肿的一大坨,平时都是靠手脚并用的爬行,连站起来走路都很少有。即便是我们用马匹驮物资最紧张的时候还要允出一匹马来给伽陵当代步的脚力。真的很难想象伽陵会从后面追得上他们。 “我说,伽陵是骑在丝丝身上追来的你信吗?”阿珞微怒蹲下身,把枪横在自己身前,歪头望着坐在地上的秦子涵。 “骑在?”我重复一遍。 阿珞直起身子,道:“没错,骑在她的身上!丝丝四肢都在地下爬动,就这么到了我们的面前,就像骑在马上或者骑在一具行尸上。谁知道他又用了什么手段,他又是一个什么怪东西!” 阿珞说起伽陵就有些歇斯底里,在别墅的时候她最讨厌伽陵放毒虫在别墅里乱爬。阿珞他们到的比我们早,她曾经为这个事情和伽陵吵过几回,直到我进别墅伽陵才不放毒物出来。 再次相遇以后,我第一次仔细观察清楚丝丝的模样,她比离开我们的时候还要憔悴,原本黑长直的好头发现在都乱糟糟的卷曲在头顶,蓬头垢面,一身污秽,脏的和伽陵一样。 秦子涵听到阿珞这么说,走过去,抓着缄口不语的丝丝,问:“怎么?你让他骑在你身上了。”不过秦子涵只抓了她一把就放开,然后看着自己的手掌上都是污垢,丝丝身上太脏,说她是泥潭里的猪都不为过。 她摇头往后退,大大的眼睛里都是恐惧。好好一个漂亮女人搞成这么个德行,我心里也不好受。 “你说话呀,那个女人说的不可信。你告诉我是怎么回事?你是不是被人像马一样骑着?”秦子涵质问起丝丝,但是丝丝好像不会说话,只是往后退逃开秦子涵的逼问。 “说话!”他冲她咆哮。 “够了!”阿珞大声的喝止。 秦子涵说:“你看看现在,说什么都是你,程哥昏迷不醒,丝丝不说话,我怎么知道你这个女人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我说:“行了!你要不信阿珞的话,那咱们就分道扬镳,你带着一龙爱上哪儿上哪儿去,我跟着阿珞往前走。”我真是受够他,巴不得和他各走各的。 阿珞瞪着秦子涵说:“不管你信不信,事实就是这样。伽陵带着丝丝来了以后,小柳和小吴像吃错药了一样,压根不听我和程哥的,我怕路上再有变,担心小吴和小柳的安危,所以一路和他们过了机关出甬道,来到这里以后,他们就都突然不见了!我们进林子找他们,结果遇到地缚灵的攻击。这两天我们一直没能摆脱攻击,我也没放弃找小吴和小柳,一直到今天遇到你们。” 阿珞的眼睛扫过每一个人,我觉得她的神情有点失控,情绪也非常烦躁。 秦子涵还要喋喋不休:”我怎么知道......“ 正文 第304章 矛盾升级 他话还没有说完,就没阿珞的高叫打断:”还不明白吗?我们都让伽陵给耍了!哪有香巴拉佛境?哪有塔墓?是他自己想找什么东西,所以骗我们过来的!以他那个身体,怎么可能自己一个人跑过来找,必然欺骗你们,说你们要找的东西在这里!还不明白吗?”她的表情有点歇斯底里。她一直都不信传说故事,一直都在怀疑和质疑伽陵,但是秦子涵坚定的相信伽陵,而伽陵也拿出种种证据。 秦子涵一时间瞠目结舌。 我脑子有点乱,有点不太相信阿珞说的,金吉星的位置不是柳昭确定的吗?是他找到这里说地下有文章,所以我们才找到十一扇门的。我脑海里闪过很多画面,有伽陵说他自己撑不了多久,有他说我爸爸亏欠他的,也有他说我不是人的,总之很多画面在我脑子里嗡嗡直响。 但我觉得不对,非常不对,如果真是这样,那我来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如果伽陵只是要欺骗他们来到这里帮自己找东西,然后甩开他们,那我为什么一定被勒令同行呢? 我问秦子涵,“是谁一定要让我来的?是谁?如果真的是阿珞说的那样为什么我一定要来?伽陵如果另有目的为什么我一定要来,既然我来了他又为什么没带我一起过去?” 秦子涵面对我的发问变得装聋作哑,我朝他扑去,问他:“是谁一定要我来的?叫我来到底有什么目的?仅仅因为害怕莲花胎上的诅咒?”我心里有满肚子的疑问,不知道从何说起,到处都是一团乱麻。 秦子涵面对我的疑问现在是避无可避,只好回答:“我不知道。” “你在撒谎,你撒谎,你明明就知道我来的原因,你就是不说。告诉我为什么,是不是你们要我代替谁死在这里?我是不是会死在这里?”我失控的叫嚷起来。 出乎意料,秦子涵直视我的眼睛,说:”没错,你就是会死在这里。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柳昭不是早就告诉你了吗?他叫你别来你为什么不听呢?” “那你告诉我,谁让你们一定带我来的?说话。” “怎么,你不关心自己要死了,反而一定要知道谁叫你来的呢?” “回答我,现在。”我命令。 阿珞对他连番指责,而我又对他大喊大叫,周围的人都不打算帮他,看我们吵。大家的心里都有疑惑,而且越来越多。 秦子涵没了气焰,他说:“是伽陵,他说塔墓里有一道门,必须要一个命格纯阴四柱的女子作为祭品才能打开。本来我们找了丝丝过来,但是伽陵说带你过来才保险,我爸为了一次性解决你带来的问题,方便以绝后患,所以让你也跟了过来!” 我的手握紧又放下。 怪不得柳昭不让我和秦承志接触,原来他早就知道秦承志要在墓里解决我的心思。我突然有点明白又有点不明白,既然伽陵是在骗人,这里根本没有塔墓和莲花胎,那就不需要祭祀。既然不需要,带谁过来又有什么要紧呢,谁还不是一样?为什么一定要劳师动众的把我弄过来? 如果真的有塔墓和莲花胎,那他为什么又自己偷偷的离开不带着我一起去呢?没有我他打算怎么开启那道门? 不论真的假的,都没法自圆其说,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换而言之,吴牧之和柳昭为什么会跟伽陵一块去呢? 阿珞像是知道我心中的疑惑,她看着我说:“记得那些矮种马吗?它们从来不需要放牧,因为马匹被他下了蛊,会听他的话。” “好,即便真的像你说的那样,柳昭、吴牧之被下蛊了,那他干嘛不干脆对我们都下蛊,控制我们这样不就没人知道他的计划了吗?而且。”我加重语气:“是伽陵提出要带我过来的,那他现在为什么又甩下我独自和柳昭他们走了?我比起柳昭他们可是更加容易控制啊?” 阿珞显得非常烦燥:“别问我疯子的思想,我又不是疯子,怎么会知道。” 我说:“你们还打算继续往前走吗?如果伽陵真这么恶毒,那么吴牧之和柳昭会有危险的,我们要去救他们。如果伽陵没有骗我们,我真的很想知道这是为什么?” 我生来迷茫,所以我早就打定主意要求索一个真相。 “你疯了吧?我都明确告诉你,找到塔墓就会要你的命,找不到塔墓你也未必能活着回去,你还要往前走?”秦子涵觉得我不可思议。 我想想,说:“冥冥之中总有命中注定,当然也许我真的已经发疯了也说不定。” 阿珞垂下眼帘,说:“说真的,走到这个份上,我已经随缘。是回到来时的山洞口,原路返回,还是继续往前走,我都不阻拦你,但我是一定要找到小柳和小吴的。” 我笑笑说:“我也要一定找到他们。” “恐怕你们想回头也不行了。”秦子涵叹口气,说:“我们出来找你们的时候,马群已经跑丢,想要原路返回只能靠自己的脚走。我想你们也知道,靠一个人背着物资是走不出无人区的。开弓没有回头箭,只能往前走。” 阿珞之前的话语虽然轻松像个没事人,但是气氛却不轻松。 幸好他们都不愿意原路返回,否则我执意要走,他们不阻拦我,我一个人怎么对付得了在洞口的地狼呢。 河中的水是从这里涌出来的。地缚灵一定在河心附近没有走远。就等着我们一露头,撕碎我们。 为今之计只有继续往前走,看看老天是不是真的要绝我们。如果等到天亮我们还没找到出路,那么热水上涌我们都要活活被烫死在里面。 我们一行人往前走了几步,在手电筒的照射下,墙壁上闪现出粼粼的水光,但是看不见水在哪里。 阿珞因为要扶着丝丝,一龙又背着断腿的“皮夹克”。所以阿珞叫秦子涵打一发冷焰火出去。 冷焰火打出去一下子照亮了前面好几十米的距离,空空荡荡就一个石洞。 正文 第305章 沸腾瀑布 地上有累累白骨,都是以前烫死在河水里的小动物,因为晚上枯水,热水水流会顺着石洞回涌到这个洞子里,水流携带这些动物的尸体最后。 尸体被水流卷到洞子里以后就留在这里,积年累月以后只剩下大量的白骨。 几乎笔直的通道,深得看不见底,四周的石壁黝黑,手摸上去有点打滑。白天涨水晚上枯水,被冲刷的时间久了以后就非常光滑。脚底下也打滑,走起路来必须格外的小心。 “把手电筒绑在自己的手上,我们检查一下装备继续往前走。”阿珞命令我们这样做。 越往里走,水汽就越浓,可能还有一些剩余河水留在底下。空间狭小,水汽里还夹杂着一些腥臭和发霉的味道,说不上具体是什么怪味道也有些不像腥臭,总之让人很不舒服。 地上很滑,又全部走下坡,每每往前走一步都要拿着劲,才往前走了几十步脚尖也有点痛。一直往下面走,看样子已经很深入地下。 四周的黑暗浓得像墨化不开,秦子涵又打了一只冷焰火。前面一片被照得雪亮,仍旧是天然石洞,没有人工开凿的痕迹。 “哎!“阿珞不客气的叫道:“我们带着的冷焰火一共就十几只,经不起你这样的浪费,等我叫你打,你再打!” 从刚才我们在地上的河心处相遇,我就感觉到,阿珞对秦子涵的态度发生变化,秦子涵已经不是他们原来口中的什么少爷。特别是当一向护着他的“皮夹克”昏迷不醒以后,阿珞就对秦子涵越来越不客气。 我们走着走着,通道的走势一改,逐渐开始转弯。阿珞一直在找岔路口,看看岔路是不是能通到其他的地方,但是这里就只有一条道。 已经走了大约一个小时,走到哪里去了?会不会已经走到了盆地外面去?那些滚烫的水到底从哪里来,又涌到哪里去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远处传来水声,经过一个拐弯以后,水流声骤然大了起来,听上去气势滔滔,十分湍急。 周围的气温也在升高,扑面而来的都是热风,那风热得像是从吹风机吹出来的。 我摸了摸石壁,非常烫手,可能我们已经走到热河的源头。 又一个转弯出现在我们面前,我们一行人向前跑了两步,突然耳边一阵轰鸣,眼前豁然开朗,看到一条地下瀑布。 地下瀑布的落差有数十米,水流从对面的石头上落下来,激起丈把高的浪头,水汽蒸騰,在里面的感觉就像在桑拿房里。 一潭地下河,一条大瀑布,前面没路了。 我们走来走去还是在洞里,谭中的水流特别湍急。这个洞子呈喇叭形,起到一个扩音器的作用,水流声异常大。 站在水潭边蒸腾的水汽温度极高,把我脸都烫红了,我们赶紧退回去。 阿珞低低说一声:“河床下居然还有地下暗河,明显分为两层,上一层的河水回涌以后,下面的水却还在。要不是亲眼看见,谁会相信地下没有火山口水还能烫成这样。” 我们收缩队形,围在一起讨论怎么办。现在是没水,但是一旦天明涨水,人腿是不可能快过水蔓延的速度,肯定要把我们都烫熟,可是如果现在出去地狼还堵在洞口,那我们岂不是仍旧死定。 一龙把“皮夹克”放在一边的地上,丝丝也一脸萎顿的坐在他身边,我们能动的人聚在一起。这时,背对着水潭的秦子涵背后炸起一个水花,掀起巨大的浪花,要不是我站得远,而他们靠得近的人反应又敏捷,我们真的要无缘无故的被开水泼一身了。 所有人都把手电筒转过去照,只见又一道水龙冲出水面,激烈的射到洞顶,滚烫的水像雨一样洒落。 为防止有变故,一龙就是一梭子子弹打过去,但那水龙丝毫不受影响,依旧冲天而起,滚烫的水浇了我们一头一脸。 所有人都边骂边往后退去,虽然水流是冲上洞顶再洒下来的,不比直接浇上来的烫,但也把大家烫的惨叫连连。 “操!这怎么回事!”秦子涵大叫。 我们调转头往回跑,我往后看了一眼就被阿珞拖着跑出去。谭中很大一片水花,洞里本来就黑,水下可见度很差,完全没看见喷水的东西是个什么形状。 才跑出去两步,阿珞就大叫坏了。我们把丝丝和“皮夹克”落在水潭那里了。 我们又冲回去找,他两个还坐在水潭边,露在外面的皮肤都被烫得通红。丝丝在一边尖叫张牙舞爪的往外头冲,而“皮夹克”还在原地半死不活的躺着。 本来时断时续的往外喷水,等到我们二次进洞的时候,冲上洞顶的水柱一刻也不见停下来,反而像持续不断的喷泉越来越汹涌。 我只有在电视机里的动物世界才见过喷出这么高水花的东西,路边的喷泉比这差远了。这种高度只有成年鲸鱼才喷得到洞顶。 我们一群人硬着头皮冲进滚烫的热雨里,水龙上喷到洞顶出不去就全淋在我们身上。烫得没法形容,沾到身上就是一个水泡。 我忙把外套的帽子扣到头上,想要遮挡住一点滚烫的水,我和阿珞合力拉起“皮夹克”,却见一龙和秦子涵已经退到了丝丝跑出去的位置。 王八蛋,没种的东西。我在心里骂他们。 后面又是一阵巨响,水潭里又升起一道水龙。我们架起“皮夹克”就往外面跑。宁愿让地狼咬死,我在不要在这里被活活烫死。 阿珞边跑边冲我叫道:“坏了!怕是要涨水了,我们必须马上跑出去。” 我的手不得不露在外面,又一阵开水雨下来,烫得我跳脚! 我往脚下一看,果然,原本进来的时候脚下没有水,水都在水潭子里,现在水潭里的水经过几次水龙的吐水已经漫出来,脚下踩的都是沸水。我们因为都穿着厚底靴子现在感觉还不明显,但照这个速度,不要几分钟,烫水就可以漫过我们脚脖子了! 正文 第306章 离别 身后的水柱越来越大,滚烫的水开始由原来的零星小雨变成瓢泼大雨。最后一股又一股的水龙冲上洞顶又降下来,这水的颜色不是很清冽,有些发黄浑浊,可能水中含有一定的矿物质。 可是前面跑出去的三个人不顾被越来越大的沸水烫得和杀猪似得,反而朝我们这边跑。 “出去啊!跑回来干什么?”我冲他们打手势,但是打到一半的时候我就僵住,因为他们身后全是地狼赤红色的眼睛。 一龙边跑边打了几枪,现在前面是滚烫的水龙,后面是一群虎视眈眈的地狼,完全没方向了。 炙热的水流散发着高温,整个洞子的感觉就像是火炉。 前面的人跑回来发现后面发出的滚滚热浪和滔天的沸水,又大吼地往回跑,枪身合着叫喊声响成一片。 跟过来的地狼开始不战而退,因为水流已经漫过脚面,我们穿着靴子都要被烫得跳脚,地狼的皮肉再厚,再怎么抗子弹仍旧是蛋白质产物。 浑身都是烫得发痛,唯一感觉到有点凉的是我背上不断流淌下来的汗水。 我们现在是真的被困住,地狼虽然不战而退,但是它们退的速度很慢,像是不甘心。我们在更靠近水潭的地方,先烫着的还是我们。 它们站在上坡,我们在下坡的洼地里。我望望其他人的脸,在他们的脸上看到了和我脸上一样的神情,那就是恐惧。 丝丝被泼下来的热水烫得哇哇大叫。几乎只有几秒钟的事情,我们站着的洼地就被注满滚水,膝盖以下都被淹没在了潮水般上涌的沸水中。 我们挣扎着、尖叫着,不顾一切地朝地狼站着的上坡冲去。因为地狼的阻挡,我和阿珞被冲散了。 突然传来一声最恐怖的尖叫,我低头看去:阿珞站在齐腰深的烫水中,努力地拽着站不起来的“皮夹克”让他不要整个陷进去,但是“皮夹克”几乎被水淹得没过头顶,只剩下阿珞拽着他的手指在外面。 我往回跑的时候秦子涵他们还在那用枪狂扫前面挡道的地狼。 我跑回去一下子陷进齐腰深的水里,这种疼痛的感觉此生未有! 我才知道阿珞站在齐腰深的烫水里不断的去捞“皮夹克”要多么大的勇气和决心,一般的人根本没有办法做到。 我和阿珞抓住“皮夹克”的手往外拉,满身水泡的“皮夹克”渐渐被我们拉出水中,已经喊不出来只会倒抽凉气。 我们两个人牢牢的抓住“皮夹克”,尽管我们的手已经被严重烫伤,但就是死不松手。 地狼虽然没有被打跑,但已经开始溃散逃跑,水已淹到了它们站着的上坡。 就在这时,我发现自己和阿珞还有“皮夹克”无法控制的滑行在炙热的洪流中,与前面的人还有地狼被不可控制的水流带起往外冲去。 涨水了! 我们勉强在炽热的水中踉踉跄跄,努力站起来,不管前面有什么,唯一的出路就是冲过去。 前面的地狼因为体形小,完全被沸水冲得七歪八倒,随着我们一块往外。我强忍全身都被烫伤的灼痛,尽可能快的往前跑。 我们现在和热水一起上浮,在水中和水流比速度,简直就是在开玩笑。不过,沸水填满整个地下的空间也是需要时间的,我们一路小跑没犹豫,居然跑过了慌张逃窜的地狼,脚离开了沸水。 我想起一个多年前的笑话:晚上用开水烫烫脚特别杀菌。 没几分钟,我们就连冲带跑到了刚才下来的洞口。 身后的地狼因为比我们矮很多,一旦被沸水漫过头顶,两下游不出来那就只有被烫死的份。脚边有被烫死的地狼漂浮着,全身呈现出一种半熟的粉红色。 虽然我们一直往来时的上坡跑,但是地下的空间不大,水填满后面空间的速度出奇的快,稍微慢一点又重新踏回到沸水中。 我突然想起以前吃海鲜火锅因为图好玩去烫活蛤蜊的事情,我们现在不就是在一个巨大的清汤火锅里被烫吗?以前被烫熟的是蛤蜊,现在要被烫熟的是我们。 我在心里暗暗发誓,如果能活着出去以后,吃火锅绝对不会烫活虾、活蛤蜊。 事到如今也没有其他办法,不往上爬出去总不见得就在这里等死吧? 就听一直不说话的“皮夹克”虚弱地说:“你们放我下来,带着我你们两个爬不出的!” “不行!想都别想!”阿珞说,她在焦急地四处张望看哪有东西可以借力,方便我们好爬上坡。 我一抬头,秦子涵、一龙和丝丝都已经扭着屁股往上爬,也有地狼和着几个人一块往上爬,现在谁也顾不上谁。 地下除了我们三个就剩下烫得满地嗷嗷叫,压根不理我们的地狼。此景此情也就只有炼狱二字可以形容,手能触及的地方都是滚烫。 它们围着洞口,在扒洞口想要跳上去,在它们的连番扒动下,洞口已被扒塌掉一块。 脚边的地狼少说也有十几只,这些东西上去以后仍旧是祸害,肯定会再次攻击我们。 “皮夹克”像是不怕疼,一只脚如铁铸坚定地扎根在地上,另外一只手从口袋里伸出来,拿到我们面前,手中攥着的手雷缓缓出现在我们的面前。 “不可以!我和钟淳一定会带你出去的!”阿珞呵斥他。 手雷已经被去了保险,只要再受一次震动,立马就能爆炸,几米以内将洞口夷为平地。 我和阿珞的眼睛随着“皮夹克”手里的手雷转动,他的动作很慢很稳定,呼吸也很平静,就像是在做一件经常做的事情。 “皮夹克”平静地说:“即便你们现在能上去,这些地缚灵也会和你们一块上去,子弹还够吗?怕是不够了吧?后面要走的路还很长呢。”“皮夹克”的声音非常嘶哑,带着哄小孩的语气。 阿珞一瞬间就流泪了,哭的像个小女孩,当我明白他要干什么的时候眼睛也湿润了。 正文 第307章 拥堵 她哽咽着说:“别这样。我们一起来的,就要一起回去!” “我这个样子,即便能活着出洞也没法活着回去,我心里有数。” 他的腿确实已经不行了,被地狼咬过的伤口是无法复原只会一点点的溃烂,而且他一身的水泡,周身烫得发红,几乎看不出原来的肤色,已经是不成人样。 “皮夹克”很放松的长嘘一口气,轻轻说:“干我们这一行的早晚会有这么一天的。走吧。” “我,我不走。”阿珞哭着说。 我叫到:“水又漫上来!再不走他的牺牲就没意义了。” “皮夹克”上气不接下气地笑了一声,突然对我说:“如果你想要活命,最好叫柳昭不要干掉秦子涵,除非他有把握把秦承志也一块解决掉。” 我看着他有点疑惑,他这话什么意思,秦承志不是没跟过来吗?而且柳昭也不见踪影。他是在临死前想一如既往的保住秦子涵吗? 可来不及想清楚,沸水上涌又再次淹到脚面,身边的地狼们吠叫的极度惨烈。 我们往前走了几步回头看他,“皮夹克”站在了血泊里,腿上的伤能流出成滩的血染红周遭的水。 他喃喃地说:“要他妈有根烟抽就好了,真想再来一口。” 我突然想起来傍晚的时候我因为讨厌秦子涵的烟味,所以偷拿了他的烟盒,怕他发现也没随处乱扔,后来又遇到蛇群,所以烟盒一直装在身上。 我拿出烟盒,虽然外面已经都湿透,但是烟盒的密封性很好,翻开了金灿灿的盒盖,里面的烟还是很干燥的,我把烟盒给递给他,阿珞顺手就接过去。 他看了一眼烟,笑着说:“平时抽不到的好东西啊。”他刚说完,阿珞就拿出随身带的打火机给他点上,送到他的嘴唇边。 “皮夹克”对我们挥挥红肿的手,说:“别哭了。去吧,去吧,别害怕,往前走。”他一只手举着手雷,一只手则是向阿珞挥了挥。 我和阿珞不敢再做停留。水又再一次涌了上来,被挤下去在低处的地狼已经有不少因为太烫,熬不过去自己往墙上撞去。 场面何其惨烈,简直人间炼狱。 我们手脚并用的往掉落泥石的洞口爬去,回头看见“皮夹克”还定定的一条腿站在沸水里。他的眼神很奇怪地看着我们,像在哭又像在笑,睁大着眼睛像是要努力的认出我们。 我们心中酸楚的无法形容。 阿珞不敢回头,怕自己受不了。 “皮夹克”在后面大叫:“往前走,快点!别回头。” 我把阿珞推上去,才刚刚爬进来时的洞口,突然在后面的我腿一沉,我心中一惊,低头一看原来是地狼咬住我的靴子不松口,想把我从洞子里拖出去。我们阿珞两个人堵上了洞口,后面的地狼钻不过去了。 眼见我被拽下去,阿珞都拉不住我,千钧一发之际,我听见一声枪响,接着又是一声枪响,脚上被拖拽的感觉立即消失了。 我最后回头望了一眼,“皮夹克”把手雷叼在嘴里,在后面不断的放枪驱赶想要靠近洞口的地狼。 我继续往前爬,眼泪刷刷的就落下,阿珞也是泣不成声,但是我们都没停下,用尽全力往上爬去。 洞中土石光滑很难落脚,每爬一步都非常吃力,眼泪模糊视线,我几乎看不清脚下的路。手指抠着泥土,使出了全部的力气,每走一步都能听见枪声在后面响起。 热气已经逐渐蒸騰上来,灼热的水流就在我们的脚下,可我几乎使不上力气往上爬。水流在窄洞子里上升的速度快的惊人。 突然“砰”一声巨响,整个地下都在震动,后方响起了一声大爆炸,有一股非常猛烈地气流冲上来,身后响起无数落石的声音和地狼的哀嚎。 一低头,身下的水流上升的速度变慢,“皮夹克”炸塌洞口,有土石落下堵塞洞口阻止水流快速上涨,为我们争取到往上爬的时间。 我只感觉自己脸上热泪滚滚,脚下猛地使劲道,一路向上飞快的爬去。没过几分钟眼前猛然一亮,我们见光了,终于爬出地下,上了河心的位置。 此刻天蒙蒙亮,东方刚刚泛起鱼肚白,天将破晓。 风正微凉,天将破晓。黎明前最后的黑暗,人却离散。 阿珞出了洞口就难以抑制的嚎啕大哭,瘫倒在地上。 秦子涵一把把我拖起来,说:“行啊,我还以为你们都死了呢,想不到你们还活着。” 我甩开他的手,厌恶的一句话都不想对他讲。我把阿珞从河心的坑里拖起来,拽着她往河边走。 身后的河水一开始慢慢地从地下涌出来,没几分钟就又非常快速的冒出来,想必沸水冲开了下面被“皮夹克”炸塌的洞口。 他的死为我们争取到起码五分钟的时间。 上到袒露在晨曦微露下的河床,危机仍旧没有解除。 河水在冲破了炸塌的洞口瞬间暴涨,干枯河床上的地狼群虽然剩下不到十只,但是依旧没有跑远,还在环伺我们等待时机。 不过,看见滚烫的河水上来漫过干枯的河床以后,人和地狼都跑疯了。河床上除了石头以外更多的是淤泥,又肮脏又黏,一脚踩下去不费劲都拔不出来。 秦子涵跑了大半个晚上,居然还这么有精力,大概是他以前经常和女人折腾一晚上。他丫的一蹿一蹿,速度比谁都快。一龙也学着他的跑法,加快了速度。 我们一行人跑出河床,但仍不能松口气,因为离了沸水,地狼又成了我们的威胁,它们在草丛里行动速度比我们快得多。就看见后面草丛里一跃蹿出地狼的身躯,又没入草丛,等再次看见它们的身影,离我们又近了好几步。 阿珞在“皮夹克”死了以后倍受打击,变成队伍里最弱,需要我拉扯才勉强不掉队。但是我们俩弱也有弱的好处,阿珞一个脚下踉跄,没稳住跌倒在地,我拉不住她。我们顺着一道斜坡骨碌碌地滚下去。一下就滚到紧紧追赶秦子涵不放的丝丝的面前。 这下可好,彻底领先。 正文 第308章 劫后余生 PS. 奉上今天的更新,顺便给起点515粉丝节拉一下票,每个人都有8张票,投票还送起点币,跪求大家支持赞赏! 秦子涵看见我们滚到他前面,怪叫一声:“甩不掉怎么办?” 后面草丛里的声响更加近了,显然我们没法在林子甩掉地缚灵。 眼前到处都是成排的树木,高大的让人心生畏惧。 没处可躲,阿珞被我拽着胳膊跑了许久,这个时候才有点反应,她眼见着前方有又一个陡坡,就说:“你们先跑到前面那棵老树的位置上,快去。” 我们不需要要她提醒第二遍就争先恐后的跑到树那里,那棵树在陡坡后面的。不等我们跑到老树的位置。阿珞就掏出一个手雷,她边跑边除了保险,将手雷在手里重重地磕了一下。对准地狼过来的方向,然后纵身朝陡坡一跃,口中大喝一声:“滚!” 大家包括秦子涵在内都很听话,当机立断全部卧倒,顺着陡坡的方向就往下滚。 丝丝这时候先行一步,已经滚到陡坡下面,有时候我会怀疑她是不是装疯卖傻。 不过,先滚到下面的人未必能落到好,她看到秦子涵滚下来以后勉强让过,一个鲤鱼打挺想要起来,但是被紧跟在后面的一龙压根正着。正好被结结实实的压个正着,喉咙里发出一声哀嚎,恨不得自己立刻就死了。 阿珞的手雷在这时恰如其分的爆炸,把后面高地上炸出一个大坑,草木落叶一阵狂飞。 几只还没被炸死的地狼,见状掉头就跑,一路哀嚎着消失在树林里。 我们几个人狼狈地起来,阿珞倒在我们身后的斜坡上,我看到她趴着不动,吓坏了,以为她被炸死了。 我把她扶起来看到她满脸的泪痕,知道她心里难受。 阿珞站起来没站稳又坐下去,我费了好半天的劲道才把她拖起来。 我抓住阿珞的手,她的手指很凉,凉到心里。我们一路往前跑,跑得跌跌撞撞,最后实在跑不动。 秦子涵说:“老子要累死了,就算要被地缚灵吃掉也不跑了。” 我们一行人停下脚步,发现自己是暂时安全。 丝丝刚才只是勉强撑着,现在是气若游丝地趴在地上。 一龙也喘得要命,打量周围,说:”地狼就这么被干掉了?” 秦子涵看看四周,说:“这里真古怪,不好说。” 阿珞倒没有很累的迹象,她表情木然地说:“应该被消灭了。” 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全都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家瘫坐在地。此起彼伏的喘着粗气,而肚子又凑热闹似得咕噜噜叫个不停。 昨天晚饭的能量早就已经消耗光了,早饭没有吃。支撑着受烫伤的双腿跑了那么久,我感觉自己都快死了。身上火烧火燎的疼着,口鼻又因跑得太久像是要喷火。 歇够以后我们还是商量一下要回河边,毕竟带来的装备都落在那里,为了活下去我们不能少装备。 我拖着阿珞,其他人领着我们,回到河边的石滩上,那里还好好的留下了我们之前丢在河滩上的装备。我记不清楚自己是怎么熬过那几天,膝盖以下全部都被烫伤。我们每个人都抹上带来的烫伤药膏,大剂量反复涂抹,开头几十个小时,被烫伤的部分疼痛难忍,完全没有办法入睡。到第三天凌晨才有所缓解。 第三天我一觉谁下去以后,足足睡了一天一夜,醒来以后身体好多了,感觉自己简直就如重生。但那段时间,每天到午夜,受伤的地方就变本加厉的疼,时常会把我疼醒。 阿珞最开始的几乎天天以泪洗面,问她什么都不说。我也没有丝毫逃出生天的喜悦,虽然这里的地狼都在那天晚上被沸水烫死的差不多了,之前也有和秦子涵他们一起上来的,不过因为数量太少已难成气候。 阿珞一直觉得“皮夹克”的死不是真的,总是眼巴巴的在午夜望着枯水的河心,似乎还盼着他上来。我知道这种几乎窒息的感觉,那种无助的等待。 阿珞不是唯一伤心的人,秦子涵和一龙也很不好受。秦子涵告诉我,“皮夹克”算是他们半个师傅。 我算是最先缓过来的人。在我的脑海里其实“皮夹克”已经死过两回的人,第一次虽然不是真的,但我有段时间以为那是真的,这算是一个缓冲期。 不过也有后遗症,导致我现在很怀疑自己看到的一切是不是真的事情,怀疑是不是我们进了有咒文的石室从那以后其实我们都没醒过。还是自从我们踏上这趟旅途的时候就是在做梦。 这一切都像是一场梦。生出一种幻灭之感。 三天之后,阿珞才开口说第一句话。她说,程哥在石室中咒醒来说过一段话,当时她并没有意识到什么,现在想想也许在那个时候就预示了他的归宿。当时他说,那天在门里的幻境看到的一切让他清醒过来,不断地质问自己这些年都在干些什么?好像活得莫名其妙。不觉得幻境里是空的,反倒觉得现实是虚空的,人生是一场虚空大梦。这些年就是做了一场梦,现在反倒有一种很清醒的感觉,比这几十年都清醒。 我听了阿珞的话沉默良久,觉得这个结局虽然不好,但却是“皮夹克”想要的。 我想起那个长生的莲花胎,有的时候人也不一定会只追求长生,也会追求死亡。程哥算是死得其所。我又想起之前阿珞要拿枪打伽陵,伽陵说把他打死了,他也好求个结果。其实,死也是一种结果。 现如今我们没有遇到生命危险,但又一个难题摆在我们面前,食物不够充足。我们每个人身上都有伤,就算想要立即回去也回不去。 一龙曾经去探过我们来时的路,几天的功夫当时开得道现在又被植物长满,已看不出来哪条是来时的路。我们只能等养好伤再重新做打算。 秦子涵在我们养伤期间表现不错,除了发过一回少爷脾气,其他还是挺好。天天拿枪出去打野味,他的枪法很好,在这一点上他自视甚高,所以揽下这活儿。 【马上就要515了,希望继续能冲击515红包榜,到5月15日当天红包雨能回馈读者外加宣传作品。一块也是爱,肯定好好更!】 正文 第309章 林中生活 PS. 奉上今天的更新,顺便给起点515粉丝节拉一下票,每个人都有8张票,投票还送起点币,跪求大家支持赞赏! 可惜这里没有其他的大型动物,基本就是打打兔子,打打鸟,枪都快变成鸟枪了。 我们不敢跑远一直在河滩上活动,上游时不时会有一些兔子、青蛙等等小动物被烫死飘到我们面前,偶尔也能捡到现成的。 林子的动物不多但是蛇很多。就是那种我们刚进盆地遇到的,以及被地狼追赶翠绿色的小蛇。这种蛇非常好打到。它们看着很危险,其实特别萌,一打一个准,傻的要死,因为从没听到过枪声,一旦枪声响起还会成群结队的游过来看。 盆地里到处都是这种小蛇。不过后来这种蛇被秦子涵打死的多了,终于学聪明也就不再来了。 我不主张秦子涵打这种蛇,因为蛇有剧毒,所以蛇肉有没有毒还不好说,谁都不愿意冒险去尝一口。秦子涵总是打死这种多的数不清数量的小蛇,实在太浪费子弹。 我们都很疑惑为什么这种蛇在这里会有那么多,那么多的蛇平时它们都吃什么,也没有这么多的鸟给它们吃。最后发现这种蛇居然吃水果,盆地里有一种椭圆形锯齿状叶子的树,树不算太高,也就一人多高,树上结着大量的红色果实。这些蛇平时就靠果子为生,偶尔也会吃草丛里的老鼠、兔子、树上的鸟蛋,总之是杂食性动物。 果子和苹果差不多大,圆球形,我们都不知道它是什么类型的果子,一龙冒险尝了一个说酸酸甜甜的,味道还不错。我们见他吃了没事,都去吃,真的挺好吃。 做了最坏的打算,以后出不去,靠这些果子也饿不死。 空下来我也会想想柳昭、伽陵他们现在在哪里。柳昭到底什么情况,伽陵是不是真的像阿珞说的那样阴险狡诈。想起他们心里总有一种很异样的感觉,说不上是怎么回事。 自从上次柳昭从咒文的幻境中醒来以后话就变得更加少,神色一直是凝固的。我不知道的幻境里有什么东西,因为从来就不知道他脑子里到底想些什么东西。但我敢肯定他不是阿珞说的那个十岁不到就被秦承志收养的流浪儿,他身上一定有一个天大的秘密。这个秘密他一直在坚守,从来不会和任何人表露。 说他做事反复无常也好,莫名其妙也罢,都和他的秘密有关。 我也很奇怪为什么自己从不担心他的安慰。我想他一定明白自己在做什么。我们有太多时候不明白自己在干什么,可是他的目标一直很明确。 我没想过他会这样和我们分别,在我眼里不是分别只是暂时离开,到时候一定还会遇到他。 一直以来我都有一种预感,一切都不是巧合,虽然其中可能也有意外。 阿珞消沉以后,秦子涵算是队伍里比较有执行能力的人,很多时候不得不仰仗他,尽管他做的勉勉强强。 另一方面,丝丝的精神在连番的惊吓以后居然略有好转。之前受惊吓太多,所以现在风平浪静有所缓和。现在她对秦子涵的态度非常谄媚,毕竟在她看来,想要活着出去还是要依靠秦子涵。丝丝已完全不计较之前是谁把她带过来的,也不在乎这么多天,她搞的这么糟糕是拜谁所赐。她不断的问我们,什么时候能回去。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无法开口,因为我不想回去。但我不能绑架丝丝的意志,她是个无辜的人,她和这些事情没有关系。 我不知道别人的心里是怎么想的,如果他们想继续下去还好说,我只要跟着就行,万一阿珞也打退堂鼓了,我怎么办。 我自己是有病的,而且还病得不清。秦子涵已经承认过到地方要弄死我,我还是想去看看。他说我不是人并不是瞎说,从他的口中多少有些依据。我的心里其实存着一点侥幸,那就是我真的可能是个不死之身。我抓住自己的那一点点的侥幸想要继续下去。错过这一次,我想我恐怕永远没机会知道真相。我心里隐隐的觉得柳昭和伽陵的离开和我有关。他了解我,知道我已经卷进来就不会再放手的,所以他一定在前面等着我。 日出就出去找吃的,日落就睡觉,如此过了几天,大家都有些沮丧。 一龙和秦子涵靠在一起抽烟的时候一直都在嘀嘀咕咕。现在秦子涵的好烟没了,只能委曲求全和一龙一起抽些差的。 天黑以后就没法出去活动。我们围在篝火边休息,现在这个温度加上又在热河的附近,气温很高,夜里也有二十五六度,如果不是为了驱赶可能会有的野兽,篝火没必要整夜点着。 大家把下热河之前的衣服都换下来,换成单薄的长衣长裤。在河边每时每刻都能有热水洗澡洗脸,大家身上都干净不少。 我这几天一直特别的小心观察秦子涵的动向。阿珞的精神很恍惚,没功夫照顾我。 在风平浪静的时候,秦子涵看我的眼神,一个字可以说明,那就是馋。我不知道他馋什么,但是他眼中的那两团火焰一旦烧起来非常吓人。我一个人的时候尽量远离他。 月升日落,大家都围坐在篝火边闲聊,只有阿珞面对河水静静坐着。 长夜漫漫无心睡眠只好找话说。之前一直没注意,现在我发现一龙的脸好像有点少数民族的模样。一问之下果然是少数民族的,不是藏族而是蒙古族。他身形魁梧,我早就应该想到。 秦子涵闲的实在无聊,听我和一龙聊一些他那边的习俗就起哄让一龙跳一支蒙古舞蹈。我开始以为一龙会拒绝,没想到他居然真的跳起来,丝丝也围过来看热闹。 一龙一个将近一米九十的大汉手舞足蹈的跳起来,虽然蒙古舞蹈低沉压抑,不过他跳起来别有一番喜感,我们每个人都笑的前仰后合。 自从出来以后基本就没有笑过,我最后笑的脸上的肌肉都发酸了。太长时间没笑,我的笑容都有点僵硬。 【马上就要515了,希望继续能冲击515红包榜,到5月15日当天红包雨能回馈读者外加宣传作品。一块也是爱,肯定好好更!】 正文 第310章 洗钱 PS. 奉上今天的更新,顺便给起点515粉丝节拉一下票,每个人都有8张票,投票还送起点币,跪求大家支持赞赏! 所有人都笑了,除了阿珞。 阿珞一直背对着我们,凝视河心。我们在聊天,几乎感觉不到阿珞的存在。 看到她这个样子,我的心里也不好受,她和“皮夹克”认识二十年,他又是为救我们而死,想要短期抚平她的内心,确实很难。 她一定很后悔,后悔自己到这里来的每一个决定,后悔自己为什么不回去,后悔自己救不了“皮夹克”。 秦子涵看着我在看阿珞,就让一龙赶紧收了,别跳了。 我怕好不容易缓和点的气氛又尴尬起来,所以就叫一龙唱首歌吧。 秦子涵点点头,让他唱首蒙古歌曲。谁知道一龙说,自己根本就不会蒙古话。 我说,哪有蒙古人不会说蒙古话的,本民族人自然应该会说本民族的语言。 一龙告诉我们,他的户口本上早就改成了汉族。 我说,那你不是吃亏了嘛,我听说少数民族都有照顾的,比如高考加二十分之类的。 一龙的语气有点可惜,他说,小时候因为自己填报户口的时候写的是蒙古族,班里的同学都笑话自己是个鞑子。后来他爸爸一气之下就把自己儿子的民族改成汉族。现在想来,还是当初不改民族的好。自己那年考大学的时候离二本分数线就差了两分。当时大学是能上,但是只能上比较贵的大学专科。上大学上的可不都是钱嘛,据说上大专三年出来一样找不到工作,所以他思前想后最后一狠心就出来打工,不上什么大头专科学校。 一龙一开始仗着自己人高马大在保安公司给人当保安,好巧不巧的就是给秦成志这家伙的公司当大楼保安,因此认识的他们这伙人。 我现在才知道,秦成志是专门有公司来秘密洗白自己倒斗赚来的钱。这些公司明面上是做正经生意的,其实背后秘密重重。公司的生意只是一个幌子而已,为了方便他们洗钱。而且公司的合伙人里面还有外资的参与,里面还有外贸行业,每三个月都会以外贸接单的形势从境外汇款到境内的银行。里面水多深,一龙当然搞不清楚,秦子涵也不会告诉我。 我突然想起来自己家附近有一间门店。这家店表面上是做红木家具生意,里面的红木家具贵的吓人。小时候的我因为看里面的红木好看所以进去过一次,被里面两个中年男人撵出来,还吓唬我小孩子不能进去。 自从我搬到那里,十几年来都没有见过红木家具店里面进过客人买过东西。家具店常年大门紧锁,店面上摆出来的红木家具十几年没有换过,总是那几样,但是店是开着的,里面有灯光。一开就开了很多年,曾经听周围的邻居传说过,这家店就是用来洗黑钱的。不过谁也不会多事去举报他们。 想想我们这个城市还有多少这样的“僵尸”店家,从没卖出过东西,但是每个月的流水账面却很多。 秦子涵见我愣神,马上就来撩我。他说,钟淳你头发长长了我给你扎起来吧。我说算了,别扎了,就这么散着吧,野外也没那么多讲究,哪来的橡皮筋扎头发。 他不听硬是用一根草把我头发绑起来。等他绑完以后在后面和一龙一阵哈哈大笑,我才知道自己上他的当了。头发上绑草是自卖自身。 丝丝在一边鼓掌大笑。我把草拔了朝秦子涵脸上扔过去,他一下让开。 他一向闹起来没完,本着活一天算一天的心态。 闹完我,秦子涵又接着闹一龙,一定要叫他唱歌。一龙说,虽然蒙古话歌曲不会唱,但是他会用汉语唱蒙古歌。 没有一点点防备,我听到他突然唱起了古老的歌谣,这歌我很久以前听到过,叫《天上的云》:天上没有不散的云霞,地上没有不朽的年华,岁月不会地久天长,我们要珍惜美好的时光...... 他的音色苍凉浑厚,拖着蒙古长调特有的韵味。周围一下子就有在一望无际的大草原那种空旷。 天上没有不散的云霞,地上没有不朽的年华,岁月不会地久天长...... 在歌声里我看着不远处的阿珞,她一直看向一边的黑暗。 在他的歌声里秦子涵也闹不出来,因为这歌词和这悲伤的意境,让我们都笑不起来。 突然静下来,就剩悠长的颤音在空气中回响。 远处月下的河边气雾缭绕,现在已知道我们刚进盆地看到的白烟就是河里热水的水蒸气。 未来要走的路还有很长,却也可能很短,短到刚迈出步子就会死在路上。 能来到这里的人大约就是命运作祟吧。当我心中想到,现在坐在河边的五个人未来还能活几个,就连秦子涵我也无法讨厌。 一龙用粗犷的音色还在唱歌,声音很清晰,传的很遥远。上一次听男人唱歌还是好久以前,那是听老周唱的李闯王起义时代的江苏民歌。回忆起这段就像是上辈子发生的事情,其实扳着手指头算算不过也才半年。 再没人说话,我往后仰,躺在地上,看天上的繁星,看着看着就睡着了。 接连几天都在外面晒太阳,河边的太阳很毒辣,我的头顶心都有些疼。秦子涵和一龙出去打猎,一开始他们的枪声在附近的林子里回响,然后越来越远。现在这里的动物越来越不好打,本来愿意靠近河边的动物就少,现在更是寥寥无几。 我打算等过几天,我们身上的烫伤再好些,就往前推进,不能总是困在一个地方。 傍晚,秦子涵打猎回来了。带回来几只山鸡。几个人勉强烤熟山鸡都狼吞虎咽的吃起来。我心事重重地吃了几口,我不大喜欢山鸡的味道,鸡肉没法处理的很干净,有股鸡屎味,而且真正的野山鸡肉居然是酸溜溜的。一口一口的咀嚼着。我担心照这个吃法,一天就要耗费十几发子弹,打猎的子弹可能会不够用。 我正琢磨子弹的事情,阿珞突然坐到了我边上。 【马上就要515了,希望继续能冲击515红包榜,到5月15日当天红包雨能回馈读者外加宣传作品。一块也是爱,肯定好好更!】 正文 第311章 林中一夜 PS. 奉上今天的更新,顺便给起点515粉丝节拉一下票,每个人都有8张票,投票还送起点币,跪求大家支持赞赏! 她一开口就把我吓了一跳,她说:“我想把程哥带回来。“ 不过我马上明白她的意思。她是想趁晚上枯水的时候下到河心,把“皮夹克”的尸体带回来,然后给他挖个墓,告别一下。但是,我们从洞底下已经跑出来好几天。“皮夹克”的尸体白天被沸水泡,晚上枯水凉一会,天亮又被沸水泡,几个来回怕是早就已经腐烂的不成样子了。即便我们能把他的骨头带回去,又能怎么样?人活着的时候是人,死了以后就是一堆腐肉和骨头。 我明白阿珞重情重义是好事,可是现在这种情况下不能这样做,让她一个人去河心我不放心,如果大家一起去又兴师动众。 天色渐渐发暗,我和阿珞肩并肩坐在老树根下,我一看阿珞的脸色有点不对劲,面色发青,而且还在微微的冒汗。 她这几天为了“皮夹克”的死悲伤过度,但是这个表情也是很不对劲,像是在害怕。她怕什么,为什么害怕还要去? 我问她:“你怎么了?” 她说:“昨天半夜,我听见程哥在呼唤我的名字。” 我说:“怎么可能呢?你大概是夜里睡迷糊了。做梦,以为一切都是真实的。我爸刚失踪那会我也做这样的梦,以为他回来了,甚至以为自己还在上学。你不要太悲伤了,人死不能复生。” 阿珞最近确有悲伤过度的迹象。也难怪毕竟她和“皮夹克”认识快二十年,“皮夹克”曾经当过她的师傅,是可以在遇到危险时把后背交给他的可信兄长。 我很难体会这种感情,因为除了我的爸爸,我几乎没有和谁认识二十年以后还能有往来的。 她颤抖着手拿出对讲机,说:“就是在这个对讲机里听到他对我说话。” 吴牧之和“皮夹克”把我从洞里救出来的时候我看见他们用过。这对讲机他们每个人都有一个。“皮夹克”那个对讲机应该还在他自己的口袋里没拿出来过。 在这种地形,对讲机离远了肯定不行,但是从我们所处的河滩到河心的地下,这点距离还是绰绰有余。 他们的对讲机防水、防火、防摔,待机的时间又很长,可以很长时间不充电。如果不是用螺丝刀把它密封的后盖打开,故意去破坏,想弄坏它还没那么容易。 我看着她,说:“你是说程哥在半夜里通过这个对讲机在和你说话?” 阿珞坚定的点点头。 我们说话的地方离河滩边的篝火不远,一龙刚好放东西站在我们后面,他说:“该不会是程哥不甘心,觉得救你俩死的太冤屈,所以晚上变鬼来找你吧。” 一边的秦子涵一个打耳光子打过去,但是速度并不快,只是为吓唬吓唬他,让他不要乱讲。一龙往一边闪过,没被打到。 秦子涵说:“少他妈胡说八道,老子从来不信有鬼,再说,程哥是会祸害自家兄弟的人吗?” 一龙不敢还嘴。 阿珞说:“我也知道他没死是不可能的。可是不管怎么说,我想再去河心洞穴走一趟。” 我不想让阿珞去,就算一路上没有任何危险也不想她去。再次看到“皮夹克”的尸体,会是怎么样的场面,即便是用想的也让人很不舒服。 认识的人就这么变成一滩烂肉,实在是无法接受。 我们几个人沉默了一会儿,阿珞坚定地说:“我非去不可。” “不行,不许去!”秦子涵的脾气说上来就上来。 阿珞说:“给我个机会!等到今天夜里他还呼唤我,我就一定要回去。 “我说,你这个女人被鬼迷心窍了吧。”秦子涵说。 我生平头一次赞同秦子涵的观点,阿珞确实有些鬼迷心窍。我说:“我知道,你和程哥认识很多年,你将他视作既是兄长一般的亲人,又是好朋友。但是,理智不能让感情占了上风。现在我们没必要再去洞里。你想想,他的牺牲是为了什么?是为了我们能活命!也许他并不想我们看到他现在的这幅样子。” 阿珞平视着我,用一种前所未有的眼神看着我,“我比你更加清楚他走了,不会再回来!我也很清醒,没有鬼迷心窍,所以你听我一次,等到今天午夜,你就会明白的!” 我和秦子涵对望一眼,无奈。阿珞的心智一向很坚定,一旦她打定主意的事情很少有人能改变。 河边又起了很大的白雾。河上和岸边的温差过大。 天色将黑,离午夜仅剩几个小时,也好,我们就等等,等到半夜让阿珞彻底的死心。让人放弃一件事情的做法,就是让他去试试,尝试以后失败,就能彻底放下,否则心里总是吊着一件事情,很长时间都好不了。 天黑以后,河上妖雾弥漫,不远处的树林又影影绰绰的,这种氛围不闹鬼也真浪费。 丝丝靠着背包睡着了。秦子涵和一龙在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前者在吹自己睡过多少个洋妞,借此来吊精神。只有阿珞的身姿笔直的坐着像是一尊雕像。 昨天午夜值班的正好是阿珞,我们现在人少,所以一般有树林里夜宿经验的,比如:一龙、阿珞都是一个人值夜。而我和丝丝是共同值夜。昨天晚上阿珞说她睡不着,叫我和丝丝先睡,她值一整个上半夜,估计就是在那个时候听到对讲机里有动静。 我仰面躺着,在休息,听到秦子涵对一龙说,等回去以后他给一龙找几个漂亮的妞儿,同时许诺给多少多少钱。他也就会这么一招,上回对吴牧之也是这样,被人家嗤之以鼻。不过一龙倒是很乐意听,还说以后要找丝丝那么漂亮的姑娘。 头顶的月光很惨淡,星星也被乌云遮盖。最近不好的事情太多,在这当口,我自然又生出一种不详的预感。 我扭头看去,阿珞还紧紧的攥着对讲机。我想对她说话,但她显然不想被我打扰,所以对我竖起一根食指放在嘴边,示意我噤声。 【马上就要515了,希望继续能冲击515红包榜,到5月15日当天红包雨能回馈读者外加宣传作品。一块也是爱,肯定好好更!】 正文 第312章 鬼叫 如果气氛够宽松的话,阿珞这个动作还有点小性感,配上她丰满微翘的嘴唇。 河水开始咕噜噜的发出响声,起先是河心有气泡冒出来,再是水快速的退潮,和前几天一模一样,没有异常。最多再过半个小时,河水就会全部退去,河心的大洞就要露出来。 我们静静的听着,等待河水排空的动静。半夜里听到那些忽高忽低的水声,似寒风刮过树叶的响动。 但周围安静的连树枝都不会摇动,这么等着,可不是美好的回忆。 随着一声巨大的抽水声,河水终于被排光。 恍惚间听到我们附近传来一声非常轻微的人声,不仔细听有点像噪音,好像是一个男人在说话。 河边万籁俱寂,这一下声音虽然轻微但是显得很突兀。我和秦子涵对视一眼,都觉得不好。 瞬间我身上的鸡皮疙瘩就起了一身,侧耳细听,这个断断续续的声音像是一个烟熏嗓子的男人在低声的说话。 已死了的“皮夹克”可不就是烟熏嗓子,他抽烟太多,早就把嗓子熏坏。他的声音很有特色,不会听错。 我们静静地听,那声音忽高忽低,很不稳定。当我们支起耳朵去听,没有了,稍微一放松又有了。 好像,发出声音的方向来自阿珞那里。 我们循声过去,围在阿珞周围,她掏出自己口袋里的对讲机,果然,“皮夹克”的声音从对讲机里面传出来。 大家一下子都遍体生寒。 秦子涵连忙拿出自己的黑色对讲机摆到阿珞对讲机的边上,又叫一龙快点把他的对讲机拿出来,也摆到阿珞边上,其他两支对讲机都安静没有反应。只有阿珞的对讲机里面有声音,好像真的有人拿了对讲机在专门联系阿珞。 我把心提到嗓子眼,往四周看了一眼。我们站在有亮光的地方,周围被黑暗笼罩。 一龙咳了一声:“程哥真的诈尸了,在给郑姐闹鬼了。” 秦子涵说:“白痴!你见过鬼会用对讲机?真诈尸他还能说的出话来?” 一龙的脸色铁青,道:“不是鬼不是僵尸那是什么东西?” 丝丝吓得躲到装备后面,抱头尖叫,叫完了又抽抽搭搭的哭泣。秦子涵正紧张着听对讲机的声音,就冲她吼:“狗,日,的小贱,人,你给我安静点。” 尽管不合时宜,但是我脑子忍不住还是在想,秦子涵你骂丝丝是狗,日,的,那你以前不就是狗嘛? 一片薄云飘过,头顶的月亮也没那么亮,月色惨淡只剩一个模糊的影子。 我说:“有没有这种可能,会是别人拿了程哥的对讲机,然后想向外界求救所以才发出这种声音。” “这里除了我们还有其他人?”秦子涵问。 如果这里真的有其他人,那就太走运了,但我实在想象不到会有什么人和我们一样跑到这鬼地方来。 “真是见鬼。”我说。 那声音还在响个不停,而且还越来越清晰。好像反反复复就说着两个字。 但是哪两个字我实在不清楚,对讲机在这里受到很严重的干扰,噪声比人声都大,嘶嘶啦啦,响个不停。 我又凑近阿珞手里的对讲机,也就勉强能听见里面是个男人在说话,用一种重复多次的语调,不知道在自言自语些什么东西。 秦子涵像我一样趴在阿珞的手里听对讲机的声音,阿珞没有躲。即便周围的光线很暗,我也看见她的脸色带着可怕的苍白。 烟嗓子的男人似乎在哭诉,又像在不甘心的念念叨叨。 阿珞突然说:“阿玉。” 这时候突然明白对讲机里面在念什么名字,原来对讲机里面只是不停的在重复,“阿玉。阿玉、阿玉。”一遍又一遍。 我说:“好像就是在叫阿玉。阿玉是谁?” 一龙也凑近听,摇摇头表示自己实在没听出来是在叫什么,就听到里面有杂音。 我歪着脑袋继续听对讲机里面的说话声,果然是叫阿玉。我问:“会不会是这个男的捡到对讲机然后在一遍遍的呼唤阿玉,希望他说的那个阿玉来找他。也许随着涨水、落水,程哥的对讲机被河水冲出来,然后被别人捡到。看样子是真的有人和我们一样被困在这里了。” 我说完抬起头来,发现就连秦子涵的脸色都变了,变得异常难看。 我不禁问:“你们怎么了?叫阿玉有那么恐怖吗?” 秦子涵一脸死气的把脸转过来,说:“阿珞以前就是叫阿玉。她的全名叫郑珞玉。” 阿珞异常严肃的点点头:“钟淳,你还记得我和你说过,我小时候是被父亲丢弃的吧?我父母原先就叫我小名阿玉,我不喜欢这种叫法,所以才让大家叫我阿珞。” 秦子涵点点头:“换而言之,这里知道阿珞以前叫阿玉的有几个人?连一龙都不知道的事情,你说还有谁知道?” 除了已死的“皮夹克”知道阿珞以前叫阿玉,剩下也就只有她本人和站在我们面前的秦子涵知道阿珞以前小名的叫什么。 听秦子涵这么一说,一龙满脸是汗水,说:“我看,真的是程哥觉得自己死的太冤枉,想叫我们这里和他关系最好的人下去陪他。” 秦子涵嚷道:“你再放屁!胡说八道,信不信我先叫你下去陪他!” 阿珞瞪着眼睛看着对讲机,忍不住说道:“有没有可能他还活着?” “活着?怎么可能,我们跑到上面以后都听到下面发生大爆炸,连河水都被爆炸堵的一时之间上不来,他怎么可能还能活着?”秦子涵说。 听到秦子涵这么一说,我心里又是一凉。但是我旋即一想,马上又带着希望说:“下面炸了是肯定的,但是我们谁都没有亲眼看见程哥被炸死。说不定下面爆炸的时候程哥躲在一个炸不到的角落里......” 我还没说完秦子涵就打断我,说:“怎么可能,即便当时没有炸死,但那么烫的河水没顶啊!要不了几分钟就活活烫死了......” 正文 第313章 不算一个人 说完以后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阿珞抢着说:“爆炸的时候他躲过一劫,河水上来以后,他发现炸出新的洞口,所以躲进新的洞口里。这一切不是没有可能的!” 秦子涵说:“我们每个人都听到那爆炸的威力,几公里外都听得见。” “好啊!”阿珞咆哮起来,“既然你一心一意的希望他死了!那我去找他好了!你们谁都别跟来。”说完,掉脸就要走。 我惊愕地说:“我们没谁希望他死!但是......”我说不下去了,因为我刚才说的“皮夹克”会藏在河底的某个角落实在太不现实,连我自己都无法相信自己的话,阿珞却信了。 “我们要面对现实。”我无力的说。脑海中浮现“皮夹克“的尸体像瘦猴的尸体一样,残缺不全。 “别说了!”阿珞尖叫起来。我没见过阿珞这样尖叫,我望着她,看着她突然痛哭流涕。 她哽咽着说:“你不明白这种感觉,我总是忍不住以为他会回来的,会继续迈着沉重的步伐在我面前走过。” 我想我能理解,她想做点什么才能减轻自己的悲伤和“皮夹克”因为自己而死那沉重的负罪感。 一龙说:“我看是程哥死了还不甘心,想要引我们上钩。” “你他妈把我的话当耳旁风!?”秦子涵怒不可遏。 周围的水汽更浓,月色非常灰暗仅有地上的篝火可以照亮。在晦涩的红光下我仅能看清周围树木的大致轮廓。 阿珞的对讲机又响起一声,这一次的声音更为清晰,清清楚楚的听到就是一声:“阿玉。”叫得如此凄凉,而且很嘶哑。 真让人毛骨悚然! 对讲机还在嘶嘶的发响,我们全部都面面相觑。 突然身后的丝丝说:“那边有个男人!” 我们顺着丝丝手指的方向,秦子涵和阿珞见了大惊失色。 “哪边?”一龙似乎并没有看到,所以轻声问。阿珞伸出颤抖的手指,指着东南的一个方向,做了一个手势:“大概只有一百米不到的距离,在树根后面。” 一百米的距离在平地上看到绝对没问题,但是阿珞指出的那个方向是在林子里面,那个地方枝桠茂密,黑影重重光线极差。模糊不清,我压根没看见。 我说:“这么黑你们怎么看见的?会不会是柳昭、吴牧之他们?” 我眯着眼睛看了又看,还是没看清在高大虬结的树根后面那片暗影里到底有什么。 丝丝惊恐万状地说:“不知道,感觉好可怕,他的姿势好可怕!” 秦子涵皱着眉头,做了一个手势让丝丝不要高声叫嚷。他说:“本来我也看不见,但是刚才他动了一下,我觉得这个动作也就只有人能做出来。有树叶挡着,这姿势看起来感觉很陌生,应该不是我们认识的人。” “真的不会是柳昭吗?”我又追问了一句。 秦子涵突然把脸转向我,说:“你想柳昭想疯了吧?柳昭看到我们会躲在树叶后面不出来?” “不会是柳昭,刚才我看到他动了,姿势就像是被挂在树枝上随风摆动一般。”阿珞已经端起枪。 我们处在警戒的状态,每个人都紧张的满头大汗。 我眯着眼睛往他们的那个方向看了半天。我的眼睛不是很好,光线强还行,现在这么昏暗的光线根本看不清对面有什么,别说辨别谁了,我连是不是人都没看到,只看到一大片茂密的枝桠。 我乘着他们端枪警戒的功夫,回去狂翻望远镜。 找到望远镜以后我迫不及待的顺着他们所指的方向看去。一开始角度没有对上,只看见一只人手伸在树干的外面,那人的手满是污泥,不仔细看还以为是动物的爪子。 我调整好望远镜望去,我的天啊!我看到了什么,那分明就是已经死了的“皮夹克”站在树和树之间的间隔里在朝我们这里张望。 我磕磕巴巴地说:“是程哥站在树后面!” 秦子涵一把抢了我的望远镜往那边望,但是他没看到,因为他往那边望的时候,我看见树影晃动一下,“皮夹克”往树干后面躲开了。 阿珞已从装备包里掏出望远镜,她看了一眼就倒吸了一口凉气,“你看,看他露在外面的腿,仔细看。” 秦子涵看完以后脸色不佳的把望远镜塞给我,我迫不及待的举到眼前去看。我往他没被树干遮住的腿上看去,看到的那一瞬间,我的心里咯噔一下。 我看到了“皮夹克”的皮靴。我们离开以前他脚上的皮靴已经被獠牙咬烂,里面的皮肉正血淋淋的翻着。阿珞对他的腿进行简单的处理和固定,那伤口上的绷带结还是阿珞给打的,每个人打结的手法都有些不一样。阿珞打的结扣绝对和别人不一样。 当时在河心洞里的时候我就注意到阿珞的结绳方法有些不一样,这个绳结我绝对不会认错的。 “怎么办?”我也有些慌了神。 对面树那边的人居然会是“皮夹克”,这下叫我们怎么办? 阿珞想要走过去招呼“皮夹克”,但是秦子涵居然阻拦了她。他说:“你自己动脑子好好想想,他现在还是人吗?如果他是个人,只是受伤,看到我们早就叫了,但是你看看他现在这个样子,应该已经不算是一个人了!” 我又拿望远镜看了一眼,看到他的衣摆里面空落落的。 我们的衣服都很合身,来的时候并不存在空落落太大的可能。现在衣服里面都空了,我能想到就一种可能,那就是衣服下面的肉都没有了。 我愣了一下才明白秦子涵说的不算是一个人是怎么回事,“皮夹克”已经尸变。现在他是作为尸体回来的。 我们都觉得即便“皮夹克”变成粽子,要打这个粽子有些下不去手。 正当我们不知所措的时候,阿珞忽然说:“你听!” 我侧耳听了,依旧是阿珞身上的对讲机在响。 我说:“这对讲机响了不止一声两声,我们都知道在叫你的名字。” 正文 第314章 阿玉 “不对!你快听啊!”阿珞的突然暴躁起来,一定叫我听。 我听了以后没觉得有不对的地方,不就是和刚才一模一样对讲机在叫,阿玉。 “我......”我刚要解释自己实在听不出没两样,秦子涵猛然捂上我的嘴巴不让我说话。他丫一向喜欢动手动脚的,我不知道他又想玩什么花样,拼命想挣脱他。 阿珞啪的一声响关掉自己的对讲机,远远地从林子的某个角落里传来了”阿玉、阿玉。“的叫唤声。 把叫声传给阿珞的对讲机,那个发声音的东西就在我们附近的林子里。声音非常的微弱,不仔细听压根不会听到林子还有叫声。 刚才阿珞的对讲机开着我没听出来,因为这声音和对讲机里面传出来的一致,也就是说不断呼唤阿珞的那支对讲机就在离我们不远的地方。 我们停下所有的动作,我也忘记挣脱秦子涵的手就这样靠在他的怀里。每个人大气都不敢出,生怕打断这股神秘的叫声。 安静了几秒钟以后,我们就判断出这个声音发出的方位。而让我遍体生寒的是,声音传来的方向就在“皮夹克”藏的那棵树后面。 “皮夹克”在那棵树后面叫着,“阿玉。” 这让我犯糊涂,如果“皮夹克”真的死了他怎么还能说出话来,如果他没死为什么看到我们的篝火不上来,要躲在树后面。 虽然周围死一般的寂静,两地之间的距离对于这么小的声音来说实在太远。那声音含含糊糊,时断时续,有些像哭声。 这样一来我们更加不敢上前,而“皮夹克”依旧笔直的站在那棵树的后面,完全没有出来的任何意思,像是在等到我们过去。 阿珞着了魔似得迈步往前走,秦子涵这才松开摁着我的手,上前想去拉阿珞,但是抓了一个空。 我连忙跑到阿珞的面前,摊开双臂挡在她面前,说:“自从我们到了这里以后发生了太多不可思议的事情。我知道你心里最想要的就是程哥能活着回来。但是,你看见没有,他到现在一直躲在后面没有把脸和脖子露出来,这不奇怪吗?不值得怀疑吗?” 阿珞眼睛含泪瞪着我,说:“钟淳你让开!” “你冷静点,别过去,说不定是个圈套!” 阿珞的手摁住我阻拦她的的双臂,说:“我警告你!给我让开!” 后面的秦子涵揉身上前一把抱着她的腰,我们都知道一旦阿珞上钩,凶吉难料。 我借着秦子涵抓住她,反手锁住阿珞的双臂,说:“他在引你上钩啊!你不能糊涂,去了就完了!” “不行,我不去看看,我会后悔一辈子!”只见阿珞用手抵挡然后一个拱腰,反手抓住秦子涵的胳膊借力顶摔。 秦子涵在将要摔下去的一瞬间灵活的勾住阿珞的脖子,两个人齐齐摔在石滩上。他叫道:“你不能过去!这明显就是陷阱!这么明显的事情,你都看不出来!你魔症了你!” 阿珞翻身坐起,右手擒住秦子涵的脖子,说:“今天就是陷阱我也要进!” 秦子涵被人掐着脖子也火了。他伸手就扭住阿珞抓他的手,用膝盖顶开自己身上的阿珞,一个鹞子翻身,严严实实的把阿珞压在了身下。 他这一招对付骑在他身上的女人异常熟练,估计以前在床上没少用这一招压住别人。 不过这一次,他们两个是在地上扭打起来。 我看着这一幕觉得出奇的熟悉,想起自己的幻境中阿珞和秦子涵也是这样为了“皮夹克”打起来,我对着一幕的印象极其深刻。我的幻境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一切成真了。“皮夹克”真的死了,阿珞也和秦子涵打起来。 我看得目瞪口呆,完全来不及反应过来。幸好一边的一龙应变能力不慢,立即去帮秦子涵。 一龙一亮招,我的脑子瞬间就回过神来了。他使得那一招是我上高中时候军训学过的“擒敌拳”。以前上学那会,第一次听到“擒敌拳”这个名字,还以为是以后用来对付情敌的拳术,甚至还有一个女生问,为什么是情敌拳,对方不是情敌就不能打了吗? 胡思乱想间阿珞又占了上风,骑在秦子涵的身上,刚打算站起来就被秦子涵从后面抓住脚脖子,一下子被撂倒。 阿珞挣扎着起身,对我说:“钟淳!快来帮我。” 如果此刻阿珞不是去“皮夹克”那边我一定会帮他压住秦子涵,不过,我往后退了几步,退到丝丝站的地方。她在后面手足无措的站了很久。 这一切是发生在短短的一瞬间,丝丝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坏了,一直都在惊叫。 我没见过秦子涵和男人打架,是不是也像现在这样,在地上翻来覆去的。双方都不想真的伤害到对方,所以打的拖泥带水。 一龙在一边的“擒敌拳”的姿势已经摆好,揉身扑去。秦子涵和阿珞纷纷站了起来,一龙借着机会一只手搬住了阿珞的左腿,阿珞反应迅速,抬脚就是一腿,飞踢到一龙的脸上。一龙向前的惯性太大,没有刹住,正好被阿珞一脚踹到脸上。 不过他一向以力量见长,所以抗击打能力强。况且阿珞踹自己人还是会保留几分实力。一龙当下甩甩头,丝毫未做停顿。一手捏她左肩,一手按上腰部,一下就就凭空把阿珞高举过头。 阿珞在半空中一路踢蹬,但是都踢了空,嘴里急着大叫:“一龙,你混蛋!放老娘下来!” “不行,少爷说你不能过去!你就是不能过去!”一龙梗着脖子嚷道。 “你就是个没脑子的!秦子涵叫你去杀人放火,你也去!程哥在那边你也不让我过去,你对的起他吗?”阿珞被举过头顶,在一龙的手里挣扎扭动。一龙在下面被阿珞骂的脸都变红了,他就是不放。他知道自己谁也说不过,索性闭嘴,由阿珞骂。 秦子涵在后面从包里翻出了绳子,边走过去边说:“妈的!我看你丫是中邪了。” 正文 第315章 凭空消失 “我不甘心,他就这么没了!我一定要去看看!” 这世上很多事情都敌不过不甘心,故事的起源都源自不认命。 秦子涵上前想把阿珞捆起来,一龙刚把阿珞放下来,局面瞬间变化。 秦子涵刚伸手把绳子套上阿珞的脖子,她就伸长手臂抓住他的肘关节,往自己的方向一拉,另一只手猛推他一侧的手肘,趁其手臂还未挥落之际,先消了他的发力点。 阿珞的双臂刚刚抓住秦子涵,紧跟着把全身的力气集中到自己的双手上,合身猛撞,登时把他推倒在地上。 阿珞抢过秦子涵手里的绳子,往前一套勒住一龙的脖子,让他使不上劲,又把一龙的双手反剪,几道绳子一绕,倒把一龙捆了个结实。 再这样下去,阿珞控制一龙和秦子涵真的去找做了鬼的“皮夹克”到时候就不好收场了。 我摸出手枪,指着阿珞,沉着嗓子说:“把他们两个放开!” 阿珞见我举枪瞄准她,难以置信地说:“你要开枪打我?” 一龙此时已经挣脱绳子,秦子涵也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都看着这戏剧性的变化。 我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拿枪瞄准阿珞。阿珞低头扫了一眼,刚才和秦子涵搏斗被撞落到一边的双筒(猎枪。现在她离猎枪起码有五步远,一下子是不可能勾到枪的。 我双手端枪指着她,说:“我没想伤害你,可是你过去以后,会把大家都陷入危险的境地,求求你冷静一点。人死不能复生!” “你们为什么都一样!这么想让他死了!”阿珞瞪着发红的双眼,冲我嚷道。 我觉得阿珞今天的行为真的很反常,她一向很聪慧也很理智,不会做这么没道理的事情。 我突然想到:地狼——地缚灵非常的狡诈,会假造陷阱引人上钩,是恶灵的化身,据说能操控死于地下的亡灵,让亡灵听命于自己。 我看着阿珞赤红的眼睛,她这些天一直精神恍惚,又是最早听到对讲机里面发出来的信号。身心疲惫最容易受到地缚灵的干扰,只需要一点点刺激就会变得性格怪异。 阿珞可能受到地狼的精神诱导,诱导她认为“皮夹克”没死。 精神诱导有一个要点,就是运用人本身的一些习性、情感、诉求、愿望、将人引入圈套之中以达到目的。 地狼真是一种难缠的生物,虽然数量上已经被打的不剩下多少只,但现在给我们造成的麻烦绝不亚于正面袭击。 我冲阿珞叫到:“恐怕是地狼的陷阱,我们绝对不能过去。它们是为了引我们过去,蛊惑人心设下的陷阱,才把程哥的尸体弄到这个地方来的。它们就是为了诱惑我们,把我们吃掉才这样做!” “这狗东西也不知道活了多少年,本身就是怨气所生都快成精了!”秦子涵道。 我真的恨不得身上有个喷火器,一路就这样烧过去,管它什么牛鬼蛇神统统烧死。可惜,我们的火焰喷射器在刚进来的时候燃料就用光了。 阿珞现在这个样子像是着魔,什么都听不进去,我知道现在和她讲道理根本没有用。 我对秦子涵说:“去,拿绳子把阿珞捆起来。” 秦子涵说:“你指使我把她捆起来?” “不把她捆起来,难道你真叫我把她打死吗?” 阿珞在我们说话的当口突然拔腿就往“皮夹克”那个方向跑去,速度惊人的快。我看着她跑过去,又不能真的拿枪去打她,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她逃走。 我说:“现在我从两翼抄过去,看看树的后面到底是什么。” 三个人立即动身,我们小心翼翼地猫腰从两边过去。一龙和秦子涵在一边,我在另一边,试图从“皮夹克”发声的地方绕过去。 阿珞的速度本来就很快,况且走直线比走曲线快多了,我们很快落后她一大截。眼看就要追不上。 秦子涵想出一个办法,他对天鸣枪,阿珞以为是要打她的,自然向前扑倒,想要躲过这一阵抢。这样一来,扑倒再爬起,速度自然慢了不少。 没跑几步就到林子边上,我们在手电筒暗淡的光芒中从树木的缝隙间艰难穿行。 秦子涵边跑边说:“妈的,要是能有个火把就好了。” 狗屁啊,我们几个人之前不是没尝试过扎火把,但扎火把也有技巧,几个人倒是扎起来一个。没有特定的松油,火把燃烧起来几下子草绳就被烧断。 都这时候,他倒想起来之前干的丢人的事情,几个人火把都没弄起来一个。 绕到那棵树的距离并不远,在此期间,“阿玉,阿玉。”的叫声还是不绝于耳。我们跑过去的时候都捏着一把汗,大家尽可能快的往前跑。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我们离声音也越来越近。 离得近了以后,我听着就觉得那应该不是说话的声音。刚开始的时候,我们在对讲机里面听到这种声音,以为是人在说话,因为对讲机里面杂音的干扰非常厉害。现在离得近了,耳朵能明确的分辨出哪些是杂音,所以听上去反倒不像。 那声音非常含糊就像一个不断重复的音节,完全无法去判断到底是由什么发出的。而且那声音音调一直不变。 可能这个声音也是对讲机里面噪音的一部分,也许那个叫“阿玉,阿玉。”的声音只是一个巧合,只是噪音造成的一个音节。 越靠近声音发出的地方,我的心就越紧张,感觉那个方向的一切都是鬼气森森。 阿珞已经跑到“皮夹克”那里,我听到她尖叫了一声,人就没了。 凭空就没有了人。 只是听见她一声叫,一下就没了声音,静了好久,我们面面相觑。 一龙叫了一声:“郑姐在哪里?怎么了?”我们把手电光都朝阿珞消失的地方招呼。 光线一上去,就看见“皮夹克”藏身的那棵树的树冠抖了一下,接着仍旧听见后面传来“皮夹克”的说话声:“阿玉,阿玉。” 正文 第316章 一波未平 但是语气变了,变成询问式的语气,似乎也在为阿珞的突然失踪而疑惑。 我一开始以为是自己眼花,但是后来发现,人是真的没了。 阿珞刚才绕过一棵树,树干的部分遮挡了我们的部分视线,然后她就这样消失在我们的视野里。 阿珞突然没了以后,秦子涵又要掉链子,他停下了往前冲的脚步,犹犹豫豫不敢再往前。 我看到阿珞消失的这一幕,觉得太不可思议,阿珞像人间蒸发一样。前一秒还在我们前面跑,后一秒就看不见她了。 我拿手电筒对着她消失的地方照了照。光线穿不过树叶,被挡住,那边什么情况我们看不清楚。 现在我们站在林子里,退也不是,进也不是。回头看一眼,透过林子还能看见我们河边的篝火。现在回去应该还来得及。 我们回去是安全,但消失的阿珞怎么办? 我们刚才绕路好像并不是一种明智之举,因为这样即赶不上阿珞,又看不到前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们避开这声音,绕路包抄过去,是不是也在地狼的预料范围以内。 我知道平原上有一种灰狼,会这样诱捕大型动物。如果猎物为了避开狼的声音选择绕道走,那么就会被赶到绝境,变得进退两难。 秦子涵问我:“现在我们怎么办,只能走回头路?” “不行,阿珞等不起。谁知道她突然掉到地方,越是迟疑越是来不及,我们就顺着阿珞的路线往前走。”我对秦子涵说。 一龙说:“要不是你刚才非要搞什么迂回战术,我们走直线早就追到了。现在又要走直线,简直他妈在浪费时间!” 刚才自己确实估计不对,就是在浪费时间。我们个个都带着手电筒,无疑是最大的目标。敌在暗,我们在明。只要在黑暗的林子带着亮,就跟直接喊我们在这里你们快来看,是一样的。哪还需要什么迂回战术,对方早就看见我们了。 但是刚才我们还一边迂回,一边猫着腰前进,搞的自己的速度被拖累,还一副要去偷袭的样子。完全就是在黑夜里打着灯笼逛大街,生怕对方看不见我们。真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隔壁王二不曾偷。 月光照不到树干上就被树冠通通给挡住,手电筒的射程没有那么远,我们尽管已经带着光源跑了很远,但是阿珞消失的位置和“皮夹克”所在的大树后面,依旧一片漆黑。 冷焰火在后面河岸,距离我们一百多米的背包里,跑过来再跑回去,显然一点用也没有。 不知道是我的心理作用还是别的,我觉得我们不能往后退,一旦往后撤不说阿珞可能真的惨了,也会将自己的后背暴露给黑暗中蛰伏的东西。 经常处在莫名的危险中,现在的我对于危险相当敏感。几乎是用闻的就可以确定。我确实闻到一种非常危险的气息。 我们高举着抢,一路往前行,现在已相当的接近。如果真的是地狼给我们下的陷阱,到现在我们也没看到一只,这些东西果然很难对付。 又前进了五十步,我的心突突直跳,阿珞到底去哪里的现在也没能看出来。周围安静的异常,就剩下我们几个走路的“沙沙”声。 每每向前推进一步,紧张就多一分。此刻的心情简直就是要命。 大家都明显感觉到问题的严重,但是这时候谁都没法再一走了之。秦子涵冲我打手势:“快点,快点。” 我才发现就刚才发愣的一会功夫,我落后他们两个一大截。 我急忙赶上,一边警惕四周。一龙此时此刻冲在最前面,秦子涵拿枪掩护他。 我们一行人的动作加快,没几步就跑到阿珞消失的位置。 一龙在最前面,第一个冲到那里,原本以为他会发现一些蜘丝马迹,或惊叫什么的,但是一龙弯腰摸进草丛以后就没有动静。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 一龙看着地面的草丛,那是阿珞消失的位置,那里没有丝毫打斗的迹象,也没有陷阱、坑洞。 僵了一会,前面的秦子涵也很疑惑,就扭头看我。看我也没用,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又僵持片刻,就看着一龙在翠绿的草丛里面摸索,在找阿珞。 草丛虽然深但是也只有齐腰深。如果阿珞被埋在里面我们看不到,就只可能是阿珞在刚才的一会功夫里面被碎尸了才能藏在这点规模的草丛里。 实在太不正常,阿珞的身手我是见识过的,没道理就这几秒钟被完全秒杀。 一龙轻轻叫了一声:“郑姐?”还是没回应。 大家现在也没心思去管不远处树后的“皮夹克”了。 我们现在离“皮夹克”最多也就二、三十米的距离。 这时,我们头顶的树冠突然抖动。我们下意识的往后退,树冠在抖动,那些绿色的浪涛向我们袭来,从底下向上望,一浪一浪瞬间就到我们的头顶上。 我们都眯着眼,把枪口对准绿色的树枝波浪。我还没有醒过味来看清楚我们头顶上的是什么,脸上就是一热,绿波浪里有水滴下来,一抹一看,粘稠腥气,居然是血! 我们不约而同的把手里的手电筒对着头顶上的东西。大家的光柱一到那里,树叶萧索的落下就戛然而止。 只见在庞大的树顶上有一条大蛇,大蛇一游动,周围的树枝全部都在抖动,搞不清哪里是它的头,哪里是它的尾巴。 身边的两个人都是大叫不好,一下就端枪就打,也不管头顶上的是什么。 头顶上的蛇非常大,树冠的绿波浪就是它移动造成的。 他们一扫扫了一大片,巨大的声响在黑夜里格外惊人,在寂静的森林里不亚于一颗炸弹爆炸的动静。瞬间整个头顶的绿涛就都抖了起来,哗啦啦落下一大堆的树叶。 树叶像雪片一样落下以后,树冠的顶部一下子就稀疏了,在摇曳的光影中,我看见一条巨大的青鳞巨蟒,在树冠处骚动起来。 正文 第317章 一波又起 它被枪弹刺激的摇头摆尾,非常狂暴。 这条蛇实在太大了,只能看清楚它的局部。它的鳞片在手电筒下闪烁着死亡的光芒。 一开始的时候我无法分辨出哪里是蛇头,哪里蛇尾。后来我发现真实原因,简直让人毛骨悚然。 乍一看这蛇两头都是细细的,十分的怪异。但是仔细一看,较粗的那一端显得极为不正常,颜色和蛇身不一样。 因为蛇头鼓起,嘴里含着一个人。 那粗的一段居然是腰部以下的大腿、小腿和脚露在外面,原来这蛇根本没有两头尖,这一头尖是一个被蟒蛇吞了一半的人体。 从那双靴子和裤子看,被蟒蛇吞了一半的人,赫然就是阿珞。 蛇一定早早就埋伏在树上,等着阿珞跑到它的面前,将她一口吞下。 动物大到极致就容易成精,这蛇是我见过最大的,下望村对面山上的蛇都没眼前这条大。 蛇大到一定程度以后就会有一项新的能力,那就是口器的吸力。它可以长时间盘踞在树上等待着猎物经过,等到有猎物,一张嘴就能把猎物牢牢地吸住。 我曾经见过有蛇这样捕捉小型的鸟类,当小鸟飞过面前的时候,一张口便能吸住。理论上,蛇越大吸力就越大。 阿珞露在外面的双腿还在蹬,想来还没有失去知觉。蛇吃食物都是一口吞。很少会有咬碎吃下去。阿珞此刻还有救!但是蛇腹中缺氧,而且蛇腹中的胃酸浓度很高,阿珞的情形岌岌可危。 “我靠!”秦子涵惊叫一声,连忙一梭子子弹打过去,但是这点攻击力对这么大的蛇来说根本算不上什么。 早就听过印度阿三们对付三十米的巨蟒就要用炮轰,即便我们手里拿的不是突击步枪都是机关枪,几把枪的威力实在不值得一提。 果然,秦子涵和一龙在打过一阵子以后,就没骨气的先跑了。 我心里一酸,也知道当下的情况是顾不得阿珞的死活,只得跟着他们立即往后逃跑。 巨蟒蛇形向我们追来,巨大而充满野性力量的躯体把经过树枝上的树叶全部震落。它携着迅风疾驰。 只听后面落木萧萧,巨蟒嘴里衔着阿珞还在追我们。 顺着来时的路,我们一路狂奔,连滚带爬的蹿出去十几米。突然头顶上一阵狂风刮过,树叶子居然掉在了我们的前头,想是在树冠挨着树冠的头顶上巨蟒爬得比我们快,已赶到我们的前面。 蛇能在树梢上飞过原来是真的,在这么密集的树林子里,我们在下面跑压根没有它在上面游的快。 到现在为止,我还没有看清楚蛇的全貌,基本都是纠缠在树上。 无法去描绘单独一棵树的全貌,反正到处都是树,树冠几乎都融为一体,说不清哪个树冠对上哪棵树。一片片树冠相连,巨蟒在树冠上疾驰,几乎就是在飞。 我心想这次大概真的要死定了。前面有衔着阿珞的巨蟒头,后面的树叶也在刷刷落下,显然巨蟒的尾巴在那儿,连头带尾巴居然有百、八十米长。 只要被巨蟒卷住,周身的骨骼都要被它碾碎。我们三个人完全跑疯了,然而大家都太过慌张,各管各自跑,没有跑开反倒被巨蟒用头尾包围起来。 我没有想明白为什么“皮夹克”出现以后阿珞就落到巨蟒的陷阱里,现在也来不及想。 说时迟,那时快,还不等我们想到任何逃出巨蟒的包围圈的对策,忽然脚下一震,“轰隆”一声巨响,那巨蟒居然直接从树冠上给摔了下来,相邻两棵的树都被压断。 巨蟒之前一直在树冠上飞驰过去,剧烈地活动,爬过一棵一棵的树冠追赶我们。这林子里的树龄参差不齐,有大有小,有些树是承受不住这样的重量,自然要被它压得倒伏。 巨蟒大约没想到自己会从树顶上摔下来,被摔了个结实,掉地砸出一个大坑,连一直含在它嘴里被吞咽到一半的阿珞也被惯性甩出来。 一瞬间森林里飞沙走石,尘土飞扬至半人高。 阿珞被摔出来以后,在地上借着惯性滚出去很远,连连翻了好几个身,仰面朝下当场就不动,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看到阿珞被甩进十米开外的草丛里,我心里直打鼓。 一龙虽然寡言少语,平时也没见他有多能干,但毕竟是生死存亡之际,少不得要拼搏一番。 他也被巨蟒掉下来的巨大震动给弄摔倒,他躺在地上,百忙中还没忘记骂娘,竟然条件反射似得对着青鳞巨蟒轰了一枪。好巧不巧,正好打中了巨蟒的右眼睛。 我刚想叫好,没想到他爬起来撒开丫子就追着秦子涵逃跑了。 他们打到现在身上子弹早就不够,又来不及装子弹,不跑还留在这里等死嘛。 我一面尖叫一面从地上爬起来,追着他们的步伐。 绕是在这个时候我脑海里居然不合时宜的回响起一首神曲来:“一步两步,一步两步,似魔鬼的步伐,似魔鬼的步伐。” 前面的人跑出去几步就要回头看看,真的是一步两步,一步两步,似魔鬼的步伐,似魔鬼的步伐。 一龙一边跑还不忘记开枪,但这子弹打得没有准头,来不及瞄准,基本就是在放空枪。 没等我反应过来,一龙的枪已经调转过来朝我放子弹,子弹从我的耳边呼啸而过,将准备攻击我的巨蟒逼退一点。 子弹距离我的耳朵之近,飞过来的那股热风几乎就要烫痛我的左耳。自从在沸腾的河水中浸泡过以后,我就对热度非常敏感,是烫怕了。我条件反射似得大叫,最前方已经跑疯了的秦子涵听见我撕心裂肺地尖叫,回过头来甩手对着我的方向就是一枪。 我心一惊,莫非他想打死我! 忽然觉得脖子一凉,原来巨蟒舌信又贴上来,秦子涵那一枪正好解了我的围。 此刻我们在林子里盲目地瞎转,没有按照原定的路线推进至河边的石滩上,而是被巨蟒逼迫到一棵大树前。前面已经没有再能逃跑的空间! 正文 第318章 白光袭来 我们在稠密的树木前停住脚步。已无路可退,只能背水一战,我们举着枪无力的朝巨蟒射击,它狂怒地张大嘴巴向我们扑来。 它向下把身子一压,明显的攻击预备动作,等它再次往上蹿的时候就会发动攻击。 就在生死存亡之际,忽然从远处稠密的树丛中闪出一道极其强烈的白光,那一道燃烧的白光呼啸着快速穿过树枝,直直的射中巨蟒的七寸,然后烧起来,火焰落下点燃了一大片草地。 我看到那道极度刺眼的白光第一反应就是柳昭回来。他来救我了! 我被强烈的白光一时刺激的泪水涟涟,完全睁不开眼睛。在相对黑暗的地方眼睛突然被极强的光线直射,一时什么都看不见。我勉强睁开眼睛,所见的都是令人眩晕的白光。感觉自己要瞎了。 就听到秦子涵兴奋地大叫:“是冷焰火!我们在这里!” 接着我不知道被什么给撞倒,我睁开眼睛什么也看不见,心里怕极了,眼前都是被强光照射以后留下的白点。 我的眼睛被灼伤,一时之间什么都看不见。 冷焰火不是攻击力很强的武器,但是它在燃烧时会发出非常刺眼的白光,足可使人突然失明。虽然这一发冷焰火并不是针对我们,只是为了看清楚这里的情况。 不过,蛇的视力本来就极差,它和人不一样,冷烟火可以导致人的暂时性失明,但是蛇类感知周围事物所依靠的并不是眼睛,而是生物独特的红外线感热系统,用来探知周围环境中的热量,凭借着热量的大小、远近来判断周围环境中动物的个头和种类。 这时,耳畔传来很多人的叫喊声和说话声,好像有很多人在朝我们这里走来。 我眼睛看不见,心里越发慌乱。这么多的脚步声,好像不是柳昭他们。 柳昭、伽陵、吴牧之一共就只有三个人,可听着这些密集的脚步声,数量居然多达数十人。 我努力睁开流泪的双眼,眼前全是影斑,不知道视网膜在刚才那一下中有没有烧伤。 眼前全是光斑和影斑,视物模糊,似乎来了不少人,都是男的,还带着火焰喷射器在对着巨蟒喷射。 青鳞巨蟒被喷出的火龙烧得节节败退,高温点燃了附近的树木,在我们面前形成一片火海,到处都是滚滚浓烟和焦糊味。 不远处的一棵小树从树干到树冠都着了火在“噼噼啪啪”的声响中倒伏。 阿珞在哪里?刚才她摔得不轻,有没有生命危险?我刚这样想,脖子后面就挨了一记重击,立即昏过去。 再次醒来,我浑身就像散架似得疼痛,明明挨打的地方是脖子,但是浑身都很酸痛。 我轻敲着被打的脖子慢慢坐起身子。周围有不少的人在搭帐篷。 秦子涵在和一个背对着我的男人说话,一龙也在边上。 他们围着烧得非常旺的篝火在小声交谈。那个男人的背影非常的熟悉,但因为他是迎面对着火光,我是逆光去看他埋在阴影里面的背影,所以看不真切。 我想听他们说什么但是太远周围环境又嘈杂,听不清。但是对面秦子涵的神态却是从未见过的恭敬。 我摸了摸自己的身上,我的枪居然已经被人下了。在这么危险的地方没有枪我有点慌神,虽然我用枪的机会不多,但是有一把枪是极大的心里安慰。 我动了动,身上多了一条毯子不知道谁给盖得,我被什么东西打昏以后被人移动到河边,看来救了我的人目前还不想我死。我想看看面对着秦子涵和一龙,和背对着我的人是谁,这时,身后突然传出一阵巨大的呻吟声。 发出呻吟的人平躺在地上,有很多人围着她。是阿珞! 有个像是医生的男人用听诊器测了她的心跳,说:“她还活着,但有窒息现象,口鼻中积有大量的酸性黏液。”他拿了一个医院里常见的吸痰器把蛇胃的酸性黏液从阿珞肺里吸出来。他扳开了阿珞的嘴巴,看看她嘴里是不是有东西阻塞气管,然后就开始给阿珞做心肺复苏术。 阿珞在做完一套心肺复苏术以后抽搐起来,人也佝偻起来,显然已经开始自主呼吸。 他们在救阿珞,我心里稍安。从他们刚开始救阿珞和周围人走来走去放东西拿东西的样子,我判断我昏迷的时间不长,几分钟而已。也可能刚才那一下不是谁打的,是旁的树枝掉下来砸到头上。 阿珞后面的人在用布条和木棍绑一个简易的担架。 从周围的急救包、吸痰机等等装备上看,突如其来救我们的人准备的很充分,看来到这里来是有目的。 我凝神仔细看他们的样貌,都不认识。眼前仍旧有不少影斑,被白光灼伤的眼睛好得没那么快。 那个拿听诊器的人解开阿珞衣领用剪刀沿着领口剪开里面的内衣,当掀起满是鲜血的布片,他忍不住惊呼:“哇!” 只见阿珞的肩胛骨几乎被蛇牙给贯穿,整个左肩就是一个大窟窿,血流了整整一身。幸好巨蟒一般都没有毒,如果有毒,在这荒郊野外那就真的是回天乏术。 旁边有人给阿珞打了一针,拿听诊器的男人在给阿珞包扎伤口止血,又检查了一下其他地方,最后还让她吸氧。 阿珞现在非常的虚弱,但是目前的条件无法给她更好的治疗,只能把她先搬到帐篷里。 拿听诊器的人没有进去,而是在河滩上燃起无烟炉子,调大火焰,在火上烧开水,又拿医疗器械消毒,打算一会给帐篷里的阿珞缝针。 看他们在努力的救治阿珞,我终于放心下来,这群陌生人对我们没有恶意。 不过,为什么那个那听诊器的男人看起来特别眼熟,仔细看看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似乎只有一个非常模糊的幻影。那张脸,怎么看都记不住。 我回头看坐在篝火边的秦子涵,他披了一件外套,一脸泥土,十分狼狈。在这期间他一直在对坐在他对面的男人解释什么。 我心里生出一种不妙的感觉,他们会对秦子涵和阿珞友善,未必也会这么对我。 正文 第319章 矮胖子 这时,在我身边一直在摆弄对讲机的男人低头看了我一眼,然后对坐在篝火边背对着我的男人说:“她醒了。” 那个一直在听秦子涵说话的男人扭过头来,当我看清楚他的脸,我的心往下一沉。现在这种情况也就只有他会来。 这个矮胖子不是别人,正是秦子涵的父亲——秦承志。 我看了看他那个面粉袋似得身材,心里暗自怀疑,他是不是靠别人抬进来的。 我看到他发现我醒了,于是我就说:“没想到你会出现在这里,而且还刚好救下我。别来无恙啊。” 秦子涵的表情显得有些手足无措。他爸爸倒是镇定自若,说:“别来无恙,一路上让钟小姐受累了。” 虚伪的老家伙,明明就准备在墓里干掉我,现在还说的这么客气。 不过,他没有继续客气下去,对我一指:“来人啊,把她铐起来。以防她跑了。“ “父亲。”秦子涵欲言又止。 “秦老板真是有趣,这里除了我们,荒无人烟,我一个人还能跑到哪里去?”我说。 “别人做不到的,钟小姐未必做不到。”他说。 我没功夫和他耍嘴皮子,我问:“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秦子涵一路上给你通风报信?” 或许是因为我的态度很不友善,周围坐着的人都纷纷站起来看我。他们一站,我才看到周围有多少人,里三层外三层的把我们都围在中间。我辨别一下他们的面孔,不少人我认识。 我一眼就看见几张有些熟悉的面孔。熟悉的面孔都是那天在会所跟着秦子涵围着我与柳昭的人,其中还有给秦子涵通风报信叫大勇的怂货。 虽然和他们只见一次面,但是在当时那种情形下想忘记彼此都难。有人很轻佻的对我吹了一个口哨,然后就有几个人笑了,显然其他人也没忘记那天我被带进会所。知道原来事情面貌的人就没剩几个,其他不知道整件事情是什么样子的人看我被带进会所自然会有各种各样的有颜色的想法。 我往他们身后望了一眼,丝丝被人从不远处的河滩上拖回来,她看到这么多人想逃跑。 我继续望去,看到让我目瞪口呆的一幕。大量的物资如山般的堆积在林子前的空地上,篝火一个接着一个。入目满眼都是穿防风、防水特殊材质服装的人,还有人在帐篷里进进出出。而另一边有几个人在捣鼓巨大的卫星。照明用的射灯有规律的扫过天空和水面,将黑夜照的灯火通明。 我们现在处的位置在原营地偏西面一点,离我们原先的篝火堆有五六十米远,他们人多不会怕地狼或者巨蟒,自然没必要为了得到保护离沸腾的河太近。 整个营地非常大,在接近林子的地方还有一片帐篷。这个营地的范围横跨树林和河滩之间所有的空地,其中最大的一顶帐篷直径有三四米,就像古代行军中军主帅用的帐篷。 我看着这么多人突然觉得有点混乱,问他们道:“你们谁能告诉我,怎么回事?” 秦承志就说:“阶下囚是没有必要知道前因后果的。” 虽然里面也有我见过面孔,但是大多数是我没见过的陌生人,自从我被通报醒过来以后这些人都瞪着上下打量我。 被人这么瞪着确实相当不自在。 秦承志挥手以后,他们都陆陆续续坐下。这时在那儿摆弄卫星天线的男人跑过来,对秦承志说:“老板,收不到任何信号。还是和昨天进来的时候一样。” 不出所料,在这里任何卫星和通信设备都会失灵。换而言之,这里是一片失落的世界,无法在地图上被标识,也不能探测到具体位置。 营地里人来人往,都在各自有序的工作。他们并没有受到卫星不能正常工作的影响。 这些人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我该怎么办呢?毫无疑问,秦承志来了以后,我的活动会被限制自由,阿珞又重伤,现在唯一一个能帮助我,向着我的人都没了。我又能做什么呢?好像什么都不能做了。 我挨个打量对面的父子二人,也许可以问秦子涵,我问:“你爸秦老板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任何通信设备、定位设备在这里都会被不知名的磁场干扰。当然,也可能不是磁场而是一种我们不知道的能量。但是,进到这里以前,定位系统是好的,我爸他检测到我们最后一次出现的方位,跟了过来。” “最后一次出现的方位,那就是在王宫的顶部。”找到王宫以后,对于他们来说,再找到密道跟过来不是什么难事。 我又问:“你不是说还没有上到山顶的王宫前,卫星定位仪、gprs不是坏了就是丢了?” 秦承志接口:“你该不会真的以为,我让我的儿子出来,只给他这么一点点的保障吧。”他用那粗短的手指比出一点点的距离,还真是一点点啊。 “对讲机里一直存有全球定位的芯片,只要有电就能把你们的位置传输到卫星,我的人再通过卫星截获你们的位置。” “是啊。”秦子涵把手插进口袋,“我和我爸失去联系那么久,他找来也是理所当然。” 从秦承志所在的城市出发,就算前面有引路,也不可能在短短的几天内找到这个地方。只可能是他从我们一开始出发就一直在后面跟踪我们。 我们只是秦承志的前头部队。他没指望靠自己的儿子带着这么几个人就可以顺利完成任务。 “问完了?现在轮到我问你了。小柳和伽陵去哪里了?”秦承志问我。 “我不知道。” “你们不是一伙的?他们又为什么丢下你一个人跑了呢?你怎么就没跟他们一块跑?” “我怎么会知道!你问我也没用,或许,我和他们从来都不是一路人。我和他们的关系远远不及你想的那样亲近,很多事情我是即不知道前因,也不知道后果。这里既然没法联络彼此,走丢了也很有可能。你的宝贝儿子没告诉过你,这里有很多可怕的动物。你怎么就不想他们都让地狼吃了呢?这里的地狼很厉害,成群结队,我们曾经被它们攻击造成死伤,被追得走投无路,就差没直接跳进开水河里去。” 秦承志有些疑惑的看着我,但是秦子涵冲他爸爸点点头。他继续说,“我对待你,绝对不会像子涵对你那样宽松。所以,钟小姐别想耍花样。” 就在我们的交谈陷入僵局时分,从林子里传来摩擦的脚步声,接着小跑上来一队人。他们很快跑过长有翠色沁人的竹子,从洼地到营地一路没歇,很快的就到秦承志的面前。 正文 第320章 老人、新人 领头的男子对秦承志汇报,道:“没有找着程哥,您看是不是有这个可能,是少爷看错了。” 那个男人一脸的疑惑,没找到“皮夹克”,他也不相信秦子涵说的死人还能埋伏在树后打我们的伏击。 秦承志举手让他打住,说:“你们辛苦。顺着刚才有痕迹的地方沿路搜寻,务必找到,有任何的蛛丝马迹不要打草惊蛇,立即回来报告。” “是。”一脸疑惑的男人,点头照办,但是他转身的时候依旧忍不住带着埋怨。若非亲眼所见,怎么会相信一个死了好几天都有点腐烂的人会自己出现在树后面,而且还会发出叫声,窥视着我们。 那队人又是一溜小跑经过比凹坑,继续半信半疑地搜寻不知道此刻是人是鬼的“皮夹克”。 “皮夹克”的事情太奇怪,这地方有很多诡异的事情正在发生,但我连其中的一、二都无法掌握。 秦承志让人把我看押起来,他和秦子涵要说话。原本我以为他们把我带到阿珞帐篷的那个方向,是准备把我和阿珞关在一起。但是我想错了,阿珞毕竟是他们自己人,她只是受伤在休养,而我则是被看管。他们指指地上的睡袋,让我睡在睡袋里。 隔了很多人和帐篷,我看不见丝丝在哪儿,不过我不担心她。 我支起耳朵想听听秦家父子在说些什么,完全听不到。有心想站起来,却被告知只能躺或者坐,不允许站起来。 我只能躺下,面对着天空,心里有点担心阿珞的伤势。自己帮不上半点忙,只能望着营地里的医生在属于阿珞的军用帐篷里进去又出来,每次出来都会丢出来不少带血的纱布。 天空中还是像刚来的时候雾气蒙蒙。这里和外面不一样,在山顶王宫,天上的星星非常明亮,看上去触手可及。但是到了这里几乎看不见星星,偶然可见月亮也是水汽蒙蒙。 头冲着林子,脚朝着热河,依旧可以听见午夜热河的水被抽走的声音。 晚上的风刮到脸上有一丝凉气,看着到处都是跳跃的篝火,惊讶于自己离完全的文明世界距离这么远,倏然间有些不寒而栗。 我昂头看了一眼距离我两个帐篷远的秦家父子,他们已经说完,都没有兴趣再说话,坐在篝火边沉默良久。他们在篝火边可能坐了有一个小时,就各自进帐篷里面休息。 有的人睡帐篷,比如秦家父子,也有的人像我就睡在睡袋里,幸好晚上也不算太冷。就是从河边会时不时飘来一阵浓雾。 躺在睡袋里,清清楚楚的感觉到很多人都睡不着,四周都是风带过来窃窃私语。 这些人一路跟着秦承志跋山涉水,来到一个地图上都无法标注的地方,自然很难睡着。可能会有兴奋,也可能会有害怕。 我不相信跟来这里的都是老手,如果都是老手,那秦承志平时要养多少人。里面一定有不少的新人。 这些新人会不会和我一样都明白未来会有死亡在等着他们? 在我睡不着的时候,不断有巡逻的人从我跟前走过,甚至还有个小子在第一次经过我面前的时候对我指指点点。 秦子涵安排几班守夜。巡逻的人员因为人多,所以这种疲劳的任务是不会安排自己的心腹担任,我一个熟面孔都没有看见。 来来回回的巡逻总是能听见守夜人的交谈声,间隔会有人从睡袋或者帐篷里探出脑袋,和巡逻的人员交谈几句。过了半夜,营地里起码有一半的人还没睡着。 我在风中听到动物的叫声只是隐隐约约,离得很远,我没有在意。自己在营地的最中心,就算外面的人任凭那些动物吃,吃到我这里也要有一会儿。 就这么胡思乱想我睡着了。我迫使自己睡着,因为就算今晚想一个通宵,明天一大早秦承志也不会让我赖床。 在那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梦里,我浮肿的身体漂浮在水里,嘴巴半张着。我清晰的以第三人的视角看到自己已经死了。醒来以后我把这个梦归结于,前些天里被热水烫伤以后,看到水就会害怕,而留下的心理阴影。 第二天一大早,在浓的化不开的雾气中,我们出发了。 大队人马在林子里穿梭,其困难可想而知。虽然那两父子不会告诉我接下来打算怎么走,但是按照我们一直在沿河而行,他们是想找到出路。这路绝不是回去的路,他们想找的应该是柳昭、伽陵走过的路。 我们在林子里转悠好几天压根就没找到柳昭他们三个,只可能是他们穿过盆地出去了,到了别的地方。秦家父子是想要找到这条路,跟上想要甩开他们的人。 尽管秦子涵在昨晚的对话中已经有些退意,想要回去,但是依旧阻挡不住他父亲秦承志的狂热。秦承志认为柳昭、伽陵、吴牧之集体背叛自己跑去找宝物。他现在唯一想做的就是赶在他们三个人之前找到宝物,惩罚背叛他的人。 柳昭、伽陵、吴牧之三人的去向不明,非但没有使秦承志质疑宝物的真实性,反而让他更加坚信,长生不老的宝物就在这里,而且这一半和他所知道的“莲花胎”不一样,不会带给人致命的威胁。 期间队伍不断的停下,用望远镜查看周围的地形。这里的植被层实在太厚,所有的地形、地貌都被遮挡的严严实实,无法用眼睛去看哪有又出口、入口。 从下面看上去,到处都是温带大陆性气候所特有的稠密植物。我们现在沿着河走,基本就是盲人骑瞎马,出口全部靠蒙。 队伍里有当地人,也对这盆地啧啧称奇,这里和他们熟悉的青藏高原大不相同。 盆地中的树冠高度都差不多,树与树之间相互交错,连成一片。整个盆地中间低两头高,四季如一,没有疾风吹过。地势低的地方,终年潮气滋生,所以各种植被都在尽情的生长。 正文 第321章 蛇腹脱险 盆地中的草本、木本植物根据其本身的特性不同,长的高低有致,参差不齐。高大的桦木和低矮的蕨类交相辉映,不给人插足的空间。 只有在热河的附近才没有植被的覆盖,这也是秦承志为什么要让我们走河边的原因。 他们在出发前提出按照山脉的走向探查,但是周围的林子太密,谁也没法判断山脉的走势。不过凡是有人走过,必然留下痕迹,柳昭他们又不是一团气雾,他们走过的地方必然会留下植物被践踏的痕迹,这是免不了的。关键就在于时间,这样大范围的搜索是很花时间的。 一路上而来见过许多面积比较大的水潭,这些水潭与热河隔了不远,但是谭中的水却是冰凉的,一点也没有受到热水的影响而发烫。看起来热河中的水是自成一脉,河里的水是不经过地下与其他水源混合。可能有特殊水脉从河中流过。 这里环境复杂,很难用寻常道理去揣摸。 我们走了一个上午,看下时间,此时正是中午。从早上天刚放亮到目前为止一分钟都没有休息过。所有大家就地休息半个小时。 队伍里有几个人在摆弄远红外探测仪,探测有无其他的生命体靠近我们。我自顾自找了一块平整的山坡坐下,领了午餐罐头、压缩饼干和能量饮料稍微充饥。 休息的时候,我去看来阿珞,她被人抬着在队伍的最后面。阿珞的恢复力惊人,已经可以坐起身,不必躺着。 阿珞受伤最重的地方就是在左肩,她运气很好,命也大,本来蛇牙一下子可以刺穿她的心脏,但是被她一直放在腋下的手枪阻挡。那手枪本不在胸口,但是她和蛇扭打的时候,手枪滑出来。所以蛇牙刺偏咬中手枪,擦过心脏所在的胸口,刺穿了阿珞的左肩。 我在休息的时候问阿珞,为什么昨天晚上她会一反常态去找“皮夹克”。 她说,她这几天脑子不做主,一时清醒,一时糊涂总是觉得有人在叫她。整个人被悲伤所侵蚀,好似天地都不存在。 阿珞能伤心到这种程度真的让我有些费解,即便她和“皮夹克”的感情很好,也不至于会这样。 当时我们都身处在危险中,即便是伤心欲绝也会保留几分清醒。在未知的环境下要全身心的投入悲伤,对周围的环境不察觉并不是一件轻易的事情。因为人的机体存在一种自我保护意识,永远都是以保护自我的安全为主。在危险的情况下,机体会现行自保,在潜意识中把悲伤先暂时放下。这就是为什么人往往在大战或者危险过去以后会产生一种虚空、消极的情绪。在危险来临,肾上腺激素会刺激人从而不可能过度沉湎于悲痛,丧失斗志。 在昨天晚上,阿珞在脑子并不是很清楚的情况下就快跑到树下,还没等她到“皮夹克”躲藏的位置就被树上潜伏的巨蟒一口咬住,她刚想呼叫,巨蟒立即吞下她半个身子。直到她被蛇刺穿了肩膀,巨大的疼痛才让她清醒过来。 她在蛇腹里面只觉得眼前一阵黑暗,在蛇口里的上半身都被蛇的肌肉所挤压。蛇身上的肌肉收缩的压力是人类肌肉的几十倍,光靠这些肌肉收缩的压力就可以绞死一头野牛。 蛇类吃东西都是靠整吞,其胃部收缩挤压的能力不可小觑,就算在毫无空气的蛇胃里没有窒息而死长久,也会因为抗不住收缩的压力而被活活挤死。 阿珞不敢呼叫,因为一张嘴就会吞下蛇腹中那些恶心的黏液。她一直都屏住不敢呼吸,挤压得实在太紧,每每呼出一口气就无法再吸进气,只会更快消耗光自己肺里残存的氧气。她一直憋气,憋气到后来因缺氧而昏过去。 如果是巨蟒有这么大本事用“皮夹克”把我们都引过去,那它在被秦承志带的人歼灭以后,“皮夹克”的尸体就不会无故的消失。“皮夹克”的尸体去哪里?还有别的什么东西把“皮夹克”的尸体弄走? 他的尸体消失让我觉得这件事情没有完,后面还有更加意想不到的东西在等着我们。 同时,我实在无法想通,死人是怎么能通过对讲机说话的。如果是地缚灵对我们造成的精神陷阱,从头至尾都没有看见地狼。隔了那么远,它是怎么控制我们,让我们都产生一样的幻觉,都幻听到死去的“皮夹克”在叫我们。 有一种可能是地狼在学人说话,就像鹦鹉学舌一样,但是这不可能的,因为如果地狼会学人说话,那它也不可能翻来覆去就说:“阿玉,阿玉。”这一句话,再者,我们别说从进盆地到现在谁都没有叫过,“阿玉,阿玉。”就连我也是他们说破以后才知道阿珞的全名叫郑珞玉,我都不知道的事情地狼是怎么知道的。 阿珞虽然**恢复的比较快,也不知道他们给她注射了什么药物,但是精神依旧萎靡不振。短时间内想让她和以前一样怕是不太可能了。 我和阿珞大致聊完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以后,吃饭时间就差不多了。 我以前出来,就算不是去倒斗,也没有和那么多人在一起走过路。每次休息完以后都要集合点人头,这支队伍加起来居然有一个排的人数。由于人多,我们在林子走了两天没有遇到任何的危险。 天黑以后,原始森林里逐渐蒙上一层漆黑的面纱,而我们没有走出很远,想在天黑前找到柳昭他们的踪迹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只好先找一个干净、安全的地方过夜。森林中的夜晚充满危险,即便我们人多也要注意安全。 他们很快就找到一块没有太多蚊虫,干燥的地方。篝火被成堆的点燃以后才可以坐下来休息。 遇到秦承志的第二天晚上,我睡觉的时候又做那个水塘梦。这次的梦更加清晰,我站在水塘边,虽然水塘出奇的熟悉,但是我从没见过。 正文 第322章 梦里 梦里有个女孩的尸体漂浮在池塘里,对我咧嘴笑,那笑容出奇的熟悉。她似乎在遥遥的对我喊什么,可我一直都没有听清楚,她虽然离我不远,但是她的脸却一片模糊。就像河面上的雾气,怎么也看不真切。 这一次,梦里面不但有水塘、尸体和昨天做的梦同一元素,甚至我还梦见了齐雨箬。他对我说:“你一定从来没有完整的记住自己的梦,在你梦最开始的地方就是站在这个池塘边。你要记起来之前发生的事!” 我摇摇头:“我完全不记得有这回事,难道你知道?” 齐雨箬很严肃的看着我:“我当然记得了,因为你是在做梦,而我不是。我很多年前就在你的梦里面。” 齐雨箬刚说完这句话,我就被巡逻的人说话声给吵醒了。他们都拿着夜视仪在那里吵吵嚷嚷的,一点都没有顾及周围的人都在睡觉。 我抬起沉重的眼皮看到他们聚在一起讲话,语气非常严肃。接连好多天都没有好好睡觉,我实在很累,所以一翻身又睡着了。 在朦朦胧胧间看到林子有风吹过,在风起的地方有些黑影...... 睡着以后噩梦立即袭来,还是那个我做了九年,但是最近有一段时间没做过的噩梦。梦中的我看上去还是小孩子。我看见父亲疯狂的在家里大喊大叫,很快他就痛苦的躺在地上。母亲犹豫不决,她半跪在地上,一脸畏惧地看着他。 周围是一片黑暗,根本想不起自己在什么地方,所有的光线都来自于门缝。 躺在地上的父亲声声的悲鸣。母亲蓬头散发的半跪着,从畏惧变成满脸惊愕。 接着父亲就不见,只出现了一只烧焦的猴子,全身乌黑,一张扭曲变形的脸上,有一对赤红的眼睛。 然后我就看见了齐雨箬,他走了过来,爬在地上研究了一下焦黑的尸体,然后抬起头无比清晰地说:“你的梦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是从这里,还是从站在池塘的那一刻开始的?” 我皱着眉头问:“我来到池塘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把脸转过来,他的身高和身材迅速缩小,骨骼变得纤细,他的面孔变成了我的面孔。一伸手,那双手变得小而细,招向我。 “我只看见,他要把你丢进水中,而你却把他推进了水中。然后他在一直漂浮在池塘里,最后你回到家。” 在池塘边的那棵树下,齐雨箬和我的脸在阴郁中不断的变换,冒着泡的死气池塘...... 附近又一阵吵吵嚷嚷的,比前一次还不像样,这一次不仅是我被吵醒,其他人也陆陆续续醒来。 秦承志从帐篷里出来问怎么回事,值夜的一个长着鹰钩鼻子的男人说,有三个兄弟失踪了。原本他们是从一点开始到三点那一班值夜,但是到三点接替他们换班的人发现他们全部都不见了。 原本值夜的人都不见了,此事非同小可,秦承志马上把所有的人都喊起来,一个一点名。 有人不见了才是最麻烦的事情,有可能就是在值夜的时候遇到危险。 接三点钟班的人在我第一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找过一圈,但是没有找到。 失踪的那三个人我都不认识,他们也没有任何特殊的地方,就是普通人而已。 一点钟前一班的人指出换班的时候,那三个人的方位,问其他人有没有去那个方向找过。后面三点钟那班人就说,早就找过,附近都找了,否则也不敢惊动老板。 这些失踪的人肯定走得比我们想象中的远,而且我们不知道走这么远的目的是什么。 这里gps都不顶用,如果往森林里去,那么树木茂密离得稍远就看不见彼此。 此刻天还没有放亮,秦承志决定先安排好人员,分成几批。天一亮,能见度高了以后找起来方便。 我看秦承志的面色非常凝重,可能这次失踪的人都要报销在外面。我对森林不熟悉,又被限制自由,所以也没打算操这份心。让他们自己去找。 天亮以后三批人,一共十五人进了森林。 今天天气发起潮来,树木上都是一层厚厚的绿泥,看上去怪恶心的。丛林里很难走,他们进去以后发现藤萝蔓条长得太过茂密,几乎无法立足,只好回来取电锯和砍刀,硬生生开辟出一条道路,同时还要小心躲避毒蛇、毒虫。 在这种情形下失踪的人究竟能跑到哪里去,他们守夜的时候身上都只带了枪支和弹药,没有带上工具,在这种林子里没有工具走不了太远,他们到底是怎么出去的呢? 我非常的困倦,一连好几天都没法睡安心觉,所以准备在他们找人的时候补觉。他们一时半会儿应该找不到人。 营地对面的两株大榕树生得颇为壮观,两只粗大的树身像天津大麻花一样扭曲的生长在一起,拧在一起分不出彼此。树身上长了许多不知名的植物,藤条牢牢地把它们拴在一起,彼此之间难舍难分。 两棵榕树的树冠像华盖,下面的树根虬结着像一张织好的床。白天他们把帐篷和睡袋都收起来了,我也不愿意厚着脸皮去要,所以索性就躺在大榕树突出地面的树根上睡觉。 没想到一觉就睡到下午三点半。期间有一波人回来报告,连秦子涵都出去找人了,就剩下我、阿珞和秦承志,还有两个他的跟班和一个医生原地待命。我和秦承志互相憎恶对方,所以彼此也没有话想说,即便他知道都不会告诉我。 阿珞也在睡觉,她身上的伤口非常大,又是穿透性的,虽然已经有所好转,但是按照一般的规律,伤口这么大,会发烧。不过那个矮矮胖胖的队医说,阿珞的发烧还在可控范围内,他已经给她注射了抗生素。 不断有人回来又出去找,直到黄昏还是没有找到那失踪的三个人。我觉得不太妙,也许这三个人都死了。 我自顾自翻出干粮吃起来。坐在不远处额秦承志眉头紧缩,黑眼圈都出来了,胡子拉碴也没功夫剃,看他的脸活像一个长了胡子的甜菜头。 正文 第323章 小赵 不知道第几波人回来,我边吃干粮边听,他们的回报都不是好消息。 都已经找过第三遍了,还是没找到。我看秦承志的样子已经焦头烂额,知道这时候我千万不能惹他,他也别来找我麻烦。 队伍有一大半的人在天黑前回来,秦承志正在和领头的几个的人商量明天怎么个找法。 我白天睡了一整天现在非常的精神,正好在边上看热闹。看样子不找到那三个人,大家今天晚上是不会有空歇的。 我正准备拿一盒牛肉罐头来吃。他们带来的牛肉罐头不但营养丰富含有多种维生素、矿物质、能量,而且味道还不错。整日在外风餐露宿,有顿罐头吃感觉像上了天堂一样。还没等我拿到手,森林里黑黝黝的地方就蹿出来几个男人,边叫边朝这里急速跑过来。 “队医!队医!队医!我们找到他了!” 秦承志队伍里的医生只有一个,就是那天晚上给阿珞看病包扎,一直手持听诊器的胖子。说是胖子也不算特别胖,比起秦承志的虚胖,他显得结实,最多算微胖。他和我之前一样也在补觉,但是一听有人叫唤就醒了。 回来的人朝藤萝遮荫的地方望去,就听到那边有人喊:“找到小赵了!” 小赵就是失踪的三个人中的一个。他在队伍中不起眼,中等身材,中等长相,唯一独特的是有一对大招风耳朵。 几个人脚步凌乱的把不满二十岁的小赵抬过来,放在一块高地上。那个土坡上长了很多箭竹,几个人抬着他不容易过来。 胖胖的队医气喘吁吁的跑过去,三两步爬上高地,摸了一下还昏迷不醒的小赵的脖子,就冲我们这边大叫:“把医药箱拿过来,他还活着。” 秦承志身边的几个人手忙脚乱的冲上去抬人,队医在前面大叫着让我们让开,一路把小赵抬到帐篷里。 现场很胡乱,我有心想看一眼那个受伤的人,但是给人群挤到一边。只看见他脸上血糊糊的,左边的那只招风耳朵赫然被撕出一个大豁口,已经没了,从侧面看过去就是一个洞。 等我挤过去的时候,看见帐篷大开着,队医已经给小赵绑上了袖带,血压计也到位。队医给他贴上电极片,用上输血器。我才知道队医的帐篷里面居然有怎么多医疗设备,连需要冷藏的血浆都有。他们一定还带了发电机,否则没电那么这些用电的仪器都成摆设。带这么多装备显然负荷过重,和我们以前那种轻装简行完全不一样。这么重的负荷,队伍里一定有不少挑夫,到时真的找到斗,照目前这个配置,也不是人人都能下去的,起码要留一半人在地面上。 我在外面看队医抢救小赵,没多大一会小赵就被救回来,血压已经稳定,就是人还昏迷不醒。 队医说,他的伤口遍布全身各各处,都是动物撕咬后参差不齐的牙齿痕迹,从伤口的迹象表明是犬科类的动物袭击所导致。 秦承志等不及他自己醒,要求队医给小赵注射针剂加速他醒来。队医也照做。 小赵醒了以后,秦承志第一个问他怎么回事。我在帐篷外面听墙角。小赵说,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昨天值夜,他内急去上厕所,结果肚子不好,所以就蹲地拉稀。快拉完了,发现原本应该和自己一班站岗的唐臧、刘十八都往森林深处走去。 森林里黝黑一片,即便头上带着战术射灯也没法看清很远,他只听到一个很含糊的男人声音在说话,简单的重复一个词语。 小赵冲唐臧和刘十八大喊,但是依旧只剩他们远去的背影,那两人像压根没有听到他的声音。 小赵上厕所的草丛离营地有几分钟的距离,如果他马上回去报信,唐臧和刘十八就要走远找不到。看着他们头上的射灯光线逐渐远去,小赵把心一横就跟上他们。然后他就什么都不记得,只记得自己摔倒了。 说完他就问:“另外两个人回来没有?” 他看看秦承志他们,显然从他们的表情看来唐臧和刘十八没有回来。 我听到他说,听到林子里面有人在叫喊发出重复的音节,心里就是一激灵,想进帐篷问他个详细。 但是秦承志在里面问他:“为什么不大声呼喊?” 他说:“当时,我离他们也就十几米远,怎么喊他们都不回头,以为他们发现什么就跟上去看看,后来我就摔晕了。等到我醒来的时候看见他们把我往这里抬。” 秦承志马上就问抬他回来的人:“你们在哪里发现他的?” 边上人回答:“离这里不远,大约往西北走一刻钟就到了。” 秦承志立即就叫发现小赵的人带路,他匆匆带了一队人赶往那里。 他们走了以后我才往帐篷里去。小赵虽然受伤被咬掉半个耳朵,但精神还可以,失血过多的他脸色有些苍白。 我问他:“你这伤怎么弄的?你不是说摔倒在一个坑里面?但是这些伤口明显就是动物咬出来的。” 小赵看看我,不说话,只是用询问的眼神看了一眼队医。他不认识我,所以对我有所保留,不愿意告诉我。尽管他受伤不轻,但是依旧对我保持警觉。 那个有些胖的中年队医说:“这是先头和少爷一块进来的。” 小赵眼里的警惕才放松下来,说:“老板也问过我,我完全记不清楚,最后只记得自己应该是摔倒了。” 我仔细端详他的脸,他的伤口主要在胸口以上,头面部的伤痕触目惊心。血肉模糊的脸和耳朵让我没敢仔细看,尤其他的耳朵被咬的仅剩几丝肉,耳朵余下的部分勉强挂在脑袋上。这些表面的伤痕就算了,最要命的是他胸口的一个口子,深到可怕,瞟一眼连骨头茬子都能望见,但他没有觉得疼痛。 他们大概给他注射了不少杜冷丁之类的止痛针剂用来麻醉神经的知觉。小赵的表情很木然,没有痛的哇哇大叫,等一会儿药效过去,可有他受的。 以他这样的伤口,袭击他的动物完全有能力至他于死地,可为什么又留下他的活口? 我不是秦承志没有特权,所以在我问了几句以后队医就把我轰出来,理由是他的一些不致命的伤口还没有来得及处理好,伤口必须都清洗缝合,否则会感染,到时这条命一样留不住。队医已经等在边上随时准备拿鱼肠线给他缝上伤口。 队医将我轰出来的感觉非常的刻意,似乎是做个外面巡逻的人看的。而且这个男人给我一种很熟悉的感觉,似乎在哪里见过,但是又想不起来。 出帐篷的时候小赵还在找自己的护身符,他被抬来的路上,我看见他的护身符在进营地的时候碎裂摔在地上。是一个玉石的人像,玉雕挂坠上刻得既不是观音也不是如来,而是现代道家的祖宗——太上老君。 正文 第324章 挑拨离间 等我从里面出来,想去看看丝丝和阿珞的时候,我发现自己忽略了一点。秦承志是离开了,但是他的儿子秦子涵还在营地,这里他剩他最大。自从他老子来了以后,这几天他都安分守己没有来打搅我。说实话,这是他老子来了以后唯一带给我的好处。 我刚从队医的帐篷里钻出来,准备进阿珞住的帐篷——阿珞的伤势比较稳定,所以移出队医的帐篷。才打那边拐弯,秦子涵就不期而至,嘴里叼着一根抽了一半的雪茄。我不想看见秦子涵,所以凝视着他来的反方向,希望他能识趣。我现在没心情和任何人闲话家常。 不过,这一次他上来既没有动手动脚,也没有说带颜色的话,他甩开了跟着他的人,迈着腿踱步到我面前,我等着他一开口就把我吓一跳,他说:“你看什么呢?” 秦子涵自从他爸爸来了以后就失去了话语权,没有活动的时候只能在营地里面溜达。他爸是这里的老大,所以他也没法对别人吆五喝六,无聊只好来找我。我看了他一眼,他的双眼凹陷,黑眼圈越发深了。我转过脸去,说:“我在看森林里的魑魅魍魉。” 他盯着我的脸,认为我在胡说八道,“好看吗?” 我点点头,说:“比你好看。” 他把脸凑过来,小声说:“我来找你说正经的。你还不打算跑?找到宝物以后我爸会要你的命!” 我望那边,看着我们说话的人朝张望了一眼,说:“我连这小小的营地都跑不出去,周围的人都盯着我。即便我能回到来时的王宫,我怎么回去?我一个人可跑不出无人区的。” “别说你不知道那三个人的下落。”他凑得更加近,“你去找他们不就行了,让他带你出去啊。当然,我来找你不是为了套取柳昭等人的下落,反正我爸爸早晚能找到他们。” 我怀疑起了他的目的,难道他想通过我找到柳昭、伽陵、吴牧之?我说:“你错了。我和他们并没有你们所认为的那么亲密。我真的不知道柳昭人在哪里,我想这点你爸也知道,否则他怎么会一次都没有问过我柳昭去哪里?如果我真的那么重要,他们早就带上我了。” 秦子涵皱了下眉头,说:“伽陵和我爸说过你是开启的钥匙,可是为什么他们逃走不带着你去?” “我怎么会知道别人的心思。还有,你真的认为柳昭会逃走?为什么毫不怀疑他们是遇到危险才和我们走散的?” “得得得。破坏你心中小柳儿的完美形象了吧?也许我应该告诉你,他是多么卑劣的一个人?嗯?”他冲我一挑眉毛,活脱脱一个纨绔少爷的模样。 “我没空听你胡扯!”我扭头打算走。 但秦子涵一副预料之中的样子,他在等我发怒,仿佛对我的喜怒哀乐很感兴趣,他自己迫不及待的说开。 “柳昭这个人从小生活在孤儿院里,和我们完全不一样。他和他那个生下来腿就畸形不能见人的妹妹——小抈就是在孤儿院里认识的。当时,我爸好心要收养他的时候,他就和我爸提条件要带着他那个残疾妹妹,那时候他也就十岁的样子吧。孤儿院巴不得甩脱这两个麻烦的大包袱。这个柳昭在孤儿院的时候就很能闯祸,经常欺负比他小的孩子,还偷看护的钱。” 我本来是不想听的,但是因为秦子涵说的是柳昭小时候的事情,而我对他的了解太少,不自觉的就被他的内容吸引过去。我忍受着秦子涵讨人厌的长腔。 “你知道他从我爸手里挣了第一笔钱之后买了什么吗?戒指,钻戒啊。送给谁你知道吗?送给他妹妹啊——小抈。”秦子涵对着我微微一笑。 我的心没由来的往下一沉,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秦子涵满意的欣赏我的表情变化。他的恶劣我知道,但是在和他的交道中,我晓得他不是一个喜欢说谎的人,而且这种本来就似是而非的事情也没必要说谎。 “你看他一只都是一个人,其实他以前有一个特别要好的兄弟,他靠着出卖了这个好兄弟才得了我爸爸的器重,其实他......” “胡说八道。”我简短截说。我不想听他继续瞎说。 他说:“我说的是真的,他并不是一个可靠的人,也许他看上去像一个可信之人。但是,事实上他总在最关键的时刻出卖你,这就是为什么我一直针对他。你才和他认识几天?而我和他认识十多年。我远比你更加清楚他的为人。除了小抈,他对谁都很冷漠,如果他对你热情在乎你的死活,那一定是你有利用价值。所以,你不要把所有希望寄托在他的身上,别妄想他会来救你。他只会借着自己的目的无情的抛弃你。” “说完了吗?说完滚蛋,我还要去照顾阿珞。”我冷冷地说。 他似笑非笑的离开了,走之前还对我说:“你有他的消息记得告诉我,找到他,说不定我爸就会放过你。” 就在我以为他要走的时候,他突然又折回来,把一样包着许多布的东西塞进我手里。 我甩开了他的手,说:“放手,我不要你的东西!” 他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拿着,以后会有用的。”说完又故作大声地说:“喂,乘热吃了,我才打的野味凉了就不好吃了。” 我没搞懂他出什么幺蛾子,只是没有把布包扔掉,抓在手里。心里却想着他刚刚说的话,尽管他的话是不太高明的挑拨离间,但是我的心里还是很不舒服,因为有些事情真的被他说中了。 我会原谅别人的错误。甚至是胡说八道,但是却无法原谅别人的正确。 我原地坐下不知道该怎么办,走到今天我突然有一种心灰意冷,觉得自己做的都是毫无意义的。我不是一个很果断的人,总是在选择以后不断的回头看,生怕自己选择错。 正文 第325章 催眠术(1) 我又想起当初的选择,如果我当初没有选择找爸爸,那会怎么样?毫无疑问,齐雨箬和老周在不在就和我没关系,我也不会认识柳昭阿珞等等人。我不会遇到危险,起码不会在这里。 这两天我十分忧愁,而且很嗜睡。想起阿珞曾经那双赤红的眼睛,难道说地狼对我们的影响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展开? 不断梦到没见过的池塘究竟是怎么回事。根据佛洛依德的精神心理学来看,一个人是不可能梦到自己从来没去过的地方,之所以会觉得自己从来没去过,是因为自己遗忘了。佛洛依德的著作中提到过:梦,是人类对遗忘现实的夸大再现。 我一定是去过这个池塘,而且这个池塘一定和我有非常重大的关系,我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梦到。可是,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关系,突破口又在哪里?为什么梦到池塘会和黑猴子相连,它们之间又有什么联系? 为什么我会在这里重新梦到许久未梦见之事,甚至在梦境中又有了新的提示。难道说,冥冥之中自有什么在提醒我。为什么这里的环境激活了我的记忆? 我知道自己失去一段至关重要的记忆,这段记忆的时间跨度大概是我父亲去倒斗到我母亲失踪,这最关键的时间段。 为什么我会平白无故的失忆,为什么爸爸会在回来以后像变了一个人一样?这究竟是为什么? 我一个人坐在那里苦思冥想。怎么也想不明白,所以就随手打开秦子涵刚给我的布包,只掀开一个角,我就把布包收好了。 里面的不是别的,是一把枪。虽然不是我之前用的,但也是一把短枪。拿着还算称手。 就在我有些做贼心虚的刚刚藏好枪,身后却突然传来了杀猪般的惨叫!吓得我一哆嗦。 原来是队医在帐篷里给小赵缝针,他身上伤口很多,缝了一小时也没有全缝合好。结果,麻药却先失效,小赵现在一定疼的生不如死。 一半以上的人都在外面找失踪的两个人,营地里余下的人本就不多,后来又被秦承志带出去不少。剩下的人都在调试装备尝试和外面联络,或者在做一些其他的准备工作。总之,大家都很忙,没人帮队医。 我又走进医疗帐篷,队医看见我说:“出去,不要妨碍我缝合伤口。” “你一个人搞的定吗?” 白被单上的小赵像是替队医回答了问题,他剧烈的扭曲着,显然很痛苦。整个人都佝偻在行军床上,连连惨叫。 我说:“你需要一个人帮你按住他的手脚,不让他乱动,否则你怎么缝合。” 队医无奈地说:“好吧。” 我用白毛巾堵上小赵的嘴巴,他双眼外瞪着突出眼眶,脖子上青筋暴起。他发不出声音,汗水顺着他像蚯蚓一样暴起的颈部经脉流淌到白床单上。要不是我用全力按着他,他早就滚下行军床。 队医拿起穿好的针线,捏住小赵胳膊上绽开的皮肉,就是狠狠一针戳下去。 他捏住皮肉外翻的伤口时,已经血流如注,现在白色的医用手套在血水里泡着。只三针下去,小赵就不再痛苦的扭动身体了。 人体具有自我保护功能,疼到极致以后,末梢神经元就感觉不到疼痛,中枢神经系统会自动阻断疼感传达到大脑。 我小时候缝针也有过类似的事情发生,医生因为我是小孩子,所以没有用麻药。我也因为担心恢复不好,没让医生用麻药。当时一共缝了五针,当缝合到第三针,我突然就没有了痛的感觉。当然这种情况未必会是人人都有的。 以前有一个日本老电影叫《追捕》,里面究竟什么内容我已完全的想不起来,但有一个印象非常深刻的画面。男主角杜丘吃了一种阻隔中枢神经痛感的药物以后,自己伸手往左手上狠狠扎了一刀,刀子扎穿手背插进桌子上。这个镜头对我的刺激非常大,导致年幼的我很长一段时间都做噩梦,梦见自己失去痛感。 对于小时候的事情我一直都是模糊不清的,今天看着队医给小赵缝针,我居然想起了很小时候看的电视剧。 难道说,记忆通过某种手段的刺激是可以恢复过来的! 那我要恢复当年失却的记忆,就可以想起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靠谁才能帮我恢复记忆? 失去记忆的原因有很多,受到外力打击,脑部记忆受损也会失忆,受了刺激也会失忆。 治疗失忆现在有一个可行的办法,就是催眠术。在睡眠中的梦境本来就是对遗忘现实的再现。催眠术可以将潜在的记忆挖掘出来,成为显记忆。通过梦境中的场景将潜意识中的现象折射,催眠唤醒记忆就能轻易地深入下去。 我需要有人给我提示,然后根据现有的记忆链将潜意识连接起来,一旦我的记忆链恢复,那我就能想起被忘却的记忆。 现成不就有一个医生。我凝视着眼前忙碌的胖队医。我是应该用命令似得语气,还是应该用哀求的语气像他诉说,从而达到我的目的? 队医是秦承志的手下人,年纪大约在四、五十岁。这个年纪的人最难打交道。他们不像年轻人缺乏经验和处事之道,容易摆布,又血气方刚易受人激将。同时,他这个年纪又不算很老,缺乏老年人的同情心。 队医很胖,也很壮硕,皮肤微黑,比我半个头,大约一米七十五。他是男人,我是女人,我没法用武力去制服他帮助我。 况且,我是叫他给我催眠,我无法隐瞒自己的目的,如果他回头就把知道的一切都告诉秦承志,怎么办? 我笑了,不是所有医生都会催眠的。我真的是想太多了。催眠的条件是要彼此之间相互信任,而且现在很多条件都不具备。 他忙完手里的事情,安抚好小赵,给他打了一针止疼针剂。小赵在针剂的作用下,没有几分钟就沉沉的睡着。 正文 第326章 催眠术(2) 队医第一次抬头正视我。 我方才明白为什么之前他从不正眼看我。我看到他的眼睛,心里一惊,他的眼睛像是有魔力,在不知不觉间把我往里面吸。但他的五官却很平淡,甚至说平淡都有些夸赞。队医的外表可以说其貌不扬,让人见了怎么也记不住。 我和他相处了好几天,又对视几秒钟,我还是无法在脑海中描绘出他的形象。只觉得他很普通,埋没在人海里找不到,但是这股外表的普通和躺在病床上小赵的普通又有些不一样,透着一股神秘。 我们在帐篷里面对视良久,却是他先开口,叫我:“钟淳。” “你认识我,我们见过?”我问。 “见过,一个多月前,你昏迷,被送到我这里,老板让我用催眠术从你的记忆里读出有用的情报。可惜那次,我失手了。”他苦笑着说。 原来如此,怪不得我头一天晚上看见他给阿珞治疗,觉得他很熟悉,但怎么都想不起来哪里见过。 我问:“催眠?我怎么不记得被秦承志弄晕以后还被催眠?” “你都被弄昏,怎么还会知道。” 我想想也是,在我昏迷的几个小时里,他们对我做了什么我是不可能知道,如果他们想要我知道就不会弄昏我。那天在私人会所的房间比较隐蔽,即便他们在里面直接把我绑过去又有谁会出面阻拦呢,却还要多此一举的将我弄迷昏,想来就是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你会催眠术?” “我猜,你在想,让我用催眠帮你找回记忆。” “你怎么会知道我刚才这样想的?难道,你有读心术?” 他并不回答我,而是说:“小姑娘,我曾经给你做过催眠,你的思想中有很顽固的部分,阻挡我引导你说出我们想知道的秘密。我猜你也明白,我们对你爸爸之前被秘密召集下斗的事情十分感兴趣,但是这一段十年前的记忆,我怎么也提取不到。我想,可能是因为当时你在昏迷的情况下无法配合我。” 催眠环节中有非常重要的一点就是互相信任。当我昏迷的时候,别说信任和接受引导,甚至会对他探知我大脑活动造成阻碍,因为大脑神经皮层不活跃,处于一种抑制的状态。 人类的大脑活动在白天的时候处于兴奋状态,到了夜晚进入睡眠,逐渐产生抑制。当抑制到达一定的程度就会进入深度睡眠。 “总之。”他说:“我没有完成老板给我的任务,不过这样也让我对你更加好奇。毕竟这么多年来,我很少失手。” 我想起这两天做的梦境。知道如果错过这次机会,以后想要再找机会就不容易,况且我这次随他们来,能不能活着回去还是未知数。在我死之前,我一定要弄清楚。 我说:“如果再给你一次机会,让你对我施展催眠术,我会好好的配合你,你还会失手吗?” 从他脸上看不到吃惊,已经接受我的决定。他说:“有的时候,真的不得不相信人和人之间的缘分,就像我这次临时起意要跟来一样。我的第六感告诉我,这次来的值得。” 我们互相对视掂量着彼此的能耐。他看着我眼睛都不眨一下,我觉得他可靠,但还是有一个问题。 我往后看了一眼来来回回巡逻的人,问他:“你会告诉秦承志你所读出的一切吗?” 他斩钉截铁地说:“不会。为你催眠只是我的个人的研究。” “我为什么相信你?”我说。 “我不想花时间来说服你。你愿意我们就进行,不愿意就算了。秦承志要不了多久就会回来。你自己考虑。失去这一次机会,你下次就很难找到机会。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想要把握机会还是放手,全在你个人。” 他的说话方式和他的外形有一种很大的反差,很少会有胖子用这样坚定的语气和语速来和我商量一件事情。 我不知道为什么要相信他,这一切都是在冒险。也许,我在刚进帐篷的时候就被他催眠,所以才会不由自主的答应他。 我犹豫着说:“好。” 这是我人生中第三次做这样冒失的事情。在我爸爸失踪前,我很少做冒失的事情,冒险对我来说就和传奇一个性质,是那样的遥不可及。 我按部就班的生活,按时上学放学,按时做作业,按时吃饭睡觉。过的很有计划和规律,没有意外的事情降临,生活也同样没有一丝的激情。一直都封闭而麻木。 第一次有这样冒失的行为,在记忆之中,是在我上初中的时候。当时,学校里的语文老师,也就是班主任让考试不合格的学生家长都在考卷上签字。那段时间,我爸爸正好在“出海”。当时我以为他真的是个海员从没想过他会是个盗墓的,对他说的话从来不疑有假。他时常一去大半年的不回家,我自然找不到他签字。而我的妈妈早就失踪了。 那次考试很少不及格的我,考砸了。语文老师朴老师一定要我回去给家长签字,可我上哪里去找家长签字。在回家犹豫了一个晚上,我曾考虑过要伪造我爸爸的签字,反正,就算他知道了也很少会管教我,而且朴老师也没见过我爸爸的字迹。但最后,我还是觉得不能造假,所以空白的教上去。 结果第二天,其他没及格的同学都找到家长签字,就我没有,朴老师当着全班同学的面把我叫起来,当众侮辱我是没有妈妈,爸爸不愿管教的野孩子。那次,我想都没想就走上讲台,伸手扇了朴老师一个耳光,不论是老师还是同学都惊呆了。我一直都是一个文雅、安静的学生,别说和人吵架,就连大声说话都很少有。 直到今天我也没想明白,为什么那天会上讲台抽老师的耳光,如果那时候我忍一忍也就算了。在打了老师以后,校方几次通知家长都请不来我爸爸,最后我整整被停学三十九天,我爸才回来处理。学校给我记大过,全校通报批评。 正文 第327章 催眠术(3) 不过,我现在想想,如果再来一次,我还是会毫不犹豫的扇她耳光,让她闭嘴。很多骨子里的东西,真的很难改,就算是努力隐藏总有一天也要爆发。 第二次想都不想的冒失行为,就是在那个转角的十字路口跟上齐雨箬,从此我和他的人生都改变。 尽管我时常会回想,尤其是在遇到重重困难的时候总忍不住想,如果我当时没有追上齐雨箬,没有跟踪他回到小小的纸钱店,一切又会变成什么样子? 他边走,边悠闲的玩手机,步履轻松,摇摇晃晃,以后就没有再见过他轻松的步伐。他修长的身姿,玩世不恭的微笑以及标志性的三白眼。尽管他已经失踪很久,但他的样子总是在我的眼前。 如果我那次没有追上他,而是看着他走远,心中难免会失落,也许会遗憾,但是不会有入骨的遗憾。我无法想象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如果此刻我是毫发未损的坐在家里,我也一样会抱怨,抱怨自己没有抓住机会,为什么不跟上齐雨箬,不去找一个真相。 人最不应该贪心的就是身在这里,却想那样。但等到一切真的变成那样以后,又想着这样。不可能两边都得到,总要失去一边。既然已经走到这里,就不应该再回头望了。 一切都因为我一个不经意间的决定而变得面目全非,我踏入了以前难以想象的事情之中。现在的一切对我来说没有什么不可能的。 队医用非常神奇,却一脸淡定的表情问我:“小姑娘,你在回忆故人吧?从你那双眼睛我看出,你回忆的这个故人是改变你一生的人,而且还是个男人。” 我蓦然抬起脸,微微吃惊,问:“你怎么又能看穿我的心事?莫非你有读心术?或者能看穿别人的思想?” 他笑眯眯地说:“没那么神秘,人的情绪都写在脸上,只是很多人都不注意或者不在乎。要是能注意到别人没看到的,就能知道很多秘密。发现别人的情绪,首要就是观察力。” 我有点呆呆地望着他,他的样子再平凡不过,模样又很和气,我很难不相信他。但是,他却出现在这里。 “你既相信,但是你很警觉,所以又怀疑。如果我们在医院或者心里咨询室里面遇到,你大概早就相信我了。可惜,我们在非常的情形下见面,让你相信我确实有些困难。但是如果你不相信我,我就什么都读不到。” “读不到?读心?” “读心是一种很外行的说法,这种说法是违心的。记录人的情感和记忆的是大脑,要解读的并不是心脏。当然,习惯上还是会说‘读心’,那是一种约定俗成,就像我们见面会问,今天心情怎么样,而不是今天脑情怎么样。掌握情绪、思维,喜怒哀乐的是大脑,不是心脏。大脑指挥人体做出行动、语言、表情等等,即便情绪可以隐藏,但是大脑无法摆脱边缘系统的控制,依旧会出现各种反应。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基线行为,参考的不是......” 我说:“太复杂,不听。直接告诉我,怎么做?” “简单,我问你几个问题,你老实回答我。” “行,你问。” 他朗声问道:“十年前,你失忆了?” “没错。” “那你还记得你父母的模样吗?你是否可以在脑海中描绘出他们的样子,他们的样子你是否一闭眼就能看见。” “我能看见。” 队医对我点点头,然后一指帐篷里面另外一张行军床:“麻烦你躺在这里,我们先来做一个尝试,看你是是否被封住记忆。” “封住?记忆?” “是的。上次对你催眠,我就意识到你的失忆是人为造成的,也许是某种药物或者外部的创伤,甚至可能是某种非科学的东西。” “非科学的东西,那是什么?” “比如,蛊术、摄魂术等等。” 我边说边照队医所说的躺下来,可能因为我是女的,一旦躺下,身边站着一个陌生男人,一种不安全的感觉油然而生。我紧张地看着他下一步的动作。 “放轻松。”他对我笑笑,“都已经到了这里,如果你还有所保留,那就会什么都得不到。” 我有些不安的闭上眼睛,听他的声音。 我听到他拿东西的动静,忍不住悄悄睁开眼睛,原来他去行李箱中拿出一块怀表。 这块怀表带着金链子,是很老式的走针机械表。 他示意我闭上眼睛,让我仔细听指针走动的声音。我原本以为他会让我看那块晃动的怀表。看那摇摆不定的金灿灿的表壳,然后他会像电视剧里面演的那样,把机械金表放到我眼前晃,让我盯着那块表。 闭上眼,在一片浓郁的黑暗中,他压低飘忽的嗓音,“把你的意识集中到自己的眉心,想象一下自己的眉心有一块会发光的红宝石。” 我照做了,但是无法集中自己的注意力,秦承志的人还在外面说话,他们在谈论老板什么时候能回来,一会吃什么种种闲话。 帐篷里不断有风吹进来,和煦的风吹在脸上让我想入非非,如果今天是个平常的午后那该多好,但一边的小赵在睡梦中发出轻微的呻吟声,又把我拖回现实中。 金表的指针走动声实在太细微了,稍微有不注意就会漏听。 怀表在咔嚓走动,队医说:“在一个寂静的空间,进入你眼前的黑暗。” 眼前的黑色又浓了几分...... 他轻轻念出催眠的提示语:“看到灰色和黑色的条形在滚动吗?这是一块非常富饶的肥沃土壤。任何东西都可以在这里生长。黑色是你的领地,注意你的领地能延伸到多低,又能延伸到多高。向左边和右面探究它的边缘。这块黑色的土地到底有多深。你正踏上一个独立的旅途。” “在你黑色的领地里,你看到一些水滴状的东西吗?它们穿过黑暗飘向这里,飘向那里。它们是不确定的,没有意义的,但是却很安静。当你内心平静的时候,你将会看到它们。” 正文 第328章 催眠术(4) 我集中注意力去看眼前的水滴,在一片黑暗中真的看见无数的水滴从黑色的天幕垂落,而此刻,我完全听不到外界的声音,只剩下队医轻柔模糊的嗓音。 “一些闪光出现在周围,闪光是你残留在记忆中的影像。当它们在你的领地飘荡而过,欣赏它们的每一小束光亮。逐渐,闪光会演变为螺旋形,追着那个螺旋形。离你最近的小水滴已经转化为一个黑色的小方盒。想知道里面有什么吗?小心翼翼地掀开盖子——飞出来一只闪光的蝴蝶......” 我感觉有一团白色的雾气在我的脑海中升腾起来,意识也逐渐变为模糊。 但我并没有完全沉入梦境,只是感觉自己身在飘飘荡荡的竹筏上。 “现在你看见了什么?”在雾气中一个温柔的嗓音传来。 “一个人影......好像是一个男人。一个我很熟悉的男人,他在凝视我。” “你以前见过他吗?” “不知道,我看不清楚他的脸。” “你再仔细看看。” 我努力辨认眼前男人的脸,他正向我走来,十分温柔的抚摸着我的脸。这份温柔我有十年不曾感觉到。可我就是看不清楚他的脸。 好像是我的爸爸!这个爸爸和现在的爸爸给我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待我再度睁开疲倦的双眼,眼前的一幕让我大吃一惊。 我在一个庭院里,到处盛开着海棠花。我走过庭院的石子路,两旁的海棠花朝我我垂下枝桠。可是,为什么我这么矮,看着就像十岁的小孩子。 台阶上摆放着花盆,缺了一角的花盆碎片散落在地上。花盆里不知道是花卉还是草木,枝叶早已枯萎,没有被移栽或者铲除,而是放在那里任由其荒芜。 除了鲜艳的几乎刺眼的拔丝海棠,庭院里一片衰败。 厚厚的枝叶,浓浓的色彩,即便不需要人悉心的栽培也能长得很好。 妈妈呢?我妈妈去哪里了?她说要和我捉迷藏,让我藏好了不许出来的。 妈妈呢? 我喊了一声,“妈妈。”没有回音,寂静的庭院尽头是一栋房子。 我用力抽动鼻子,海棠花是妈妈最喜欢的花朵,没有香味,周围只能闻见泥土的腥味。 为什么我突然要找妈妈? 我上了台阶,走进一楼的门厅,四面的墙壁空空荡荡,我的家不富裕。 随着我对周围环境逐渐熟悉,更大的震惊让我窒息,这里的结构为什么和我这么多年来做的噩梦中的那个地方如此相似呢?同样陈旧,同样空空荡荡。 不,不是相似的,可以确定,这就是我十岁那年来过的地方!这里就是我以前的家,那种让人不寒而栗的阴冷气息,我绝对不会弄错的。 这里是郊区刚刚新建的偏远别墅。十年前周围的交通和配套设施都没有跟上,附近很少有人。 前面有一条长而狭窄的水泥楼梯,我看到周围没有别的出口,既然来到这里,里面必然有什么在等着我。我摇摇摆摆地走上楼梯。 一条漆黑的走廊出现在我面前,走廊里没有窗户,阴暗带着霉味。走廊的两端都是房间,就在我犹豫着应该开哪扇门的时候。眼前有扇门掀起一条缝隙,有光从门里透出来。 就是它,这就是我梦中的场景,困扰了我十年的噩梦。门里面有个黑猴子。原来这一切以前都曾经真实发生过! 我的心脏一下子跳到嗓子眼,我知道有东西在门后面等着我,只要推开它就能找到答案。 我鼓起全部的勇气推开门。 房间里摆放着常见的家具和日用品。一张大床最为惹眼。我咬牙来到床前,泛黄的床单上遍布紫黑色的血迹,那是妈妈的鲜血吗? 当年在这张床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房间里还有一只最初梦里的黑色猴子,那猴子到底是谁?是我的爸爸还是我的妈妈? 想到这里,我忽然感觉到胃里一阵翻腾,有些干呕。 床底下有什么在闪闪发光,我猫下腰,被单遮盖的地方露出一条缝隙,那里在闪光。 我看清楚,居然是那个莲花胎!原来那个莲花胎当年就藏在家里。那我的父母还有我不是早就被诅咒了,我们都会变成黑猴子的! 妈妈叫我藏好,她显然知道有危险。 妈妈最后是变成黑猴子了吗? 就在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我突然感觉到这间屋子里除了我之外,还有别人存在。 我一抬头,看见三个男人的脸,我叫了一声:“方叔叔!” 突然,身后穿来“窸窸窣窣”的响声,有一只漆黑的小手抓住了我的脚腕。 我顺着漆黑的小手向上看去,是它! 它看上去就像一只烧焦的猴子,全身乌黑,一张扭曲变形的脸上,有一双血红的眼睛。它看着我,眼里似乎有说不尽的哀伤。 “你是什么?”我想对它尖叫,但是只发出了虚弱的呻吟。 “淳儿!”它的声音尖锐而古怪,像是从肚子里发出的,“我是你妈妈。” 我面对着它,“你胡说!你怎么会是我妈妈!你走开!” 它歪着头,对我发出一声尖利的啸叫,非常恐怖。“淳儿,淳儿。” 我倒退着爬离它,突然脑后一阵剧痛...... 又一次睁开眼,我发现自己在水里浮着,身体泡的肿胀,动一下身体就沉下去,不动就漂浮着。在水里浮浮沉沉,我飘到了岸边。 河岸很高,周围都是腻滑的青苔,我又冷又怕,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在离家不远的泛绿河水里,到处都是浮萍。 回家,心里就只有这一个念头。 我要回家。 突然,我听见“咔嚓”一声响就醒来。 当我坐直身体,我的眼前一片模糊,脸上都是湿的,我居然哭过。 我用手擦掉泪水,好像很久没有流过眼泪,但是事实上我前几天还在为程哥哭过。这几天就像好几年。 队医告诉我:“不得不提前终止对你的催眠,你在那里闭着眼大喊大叫,你再喊下去,其他人都要被你叫过来。而且,有东西在不断抗拒我的催眠,我也坚持不了多久。” 正文 第329章 催眠术(5) “什么会这样,我说好好配合,怎么会抗拒。” 队医眉头紧缩,摇摇头,“你答应我,是你的意识答应我。但是你的潜意识非常抗拒我揭露真相,可能真相对你来说太过残酷。人的机能都有自我保护的意识,一旦超出机能的承受范围,那么机体就会自己启动应急措施。就好像,人在受巨大刺激以后会发疯,就是因为大脑的痛苦到达上限,不能再继续痛苦下去,所以它自我切断,造成人的神志出现问题。如果我强行催眠你,你的大脑就会强行实行自我保护,不让你回忆出当年的画面,那样我很有可能把你弄发疯。” 这件事情解释起来非常复杂,人脑太复杂了,现在去探究它到底怎么回事,即浪费时间,又没用用处。 我抽泣着问:“这么说起来,是我自己的潜意识阻止我自己回忆起以前的事情?所以你的催眠才不得不打断,我才想不起来任何事情。换而言之,是我因为无法承受残酷的事实,所以选择自我封闭意识?” “也不全是这样。起先进行的很顺利,但是后来在回忆自己受到袭击以后突然中断,接着我就无法控制你。为了你的安全,保险起见,我只能提前唤醒你。” 我垂头不语,非常沮丧。原本还以为一举可以解开我心里多年的疑惑,从十年前的事情找到线索,找到我爸爸失踪的真相,甚至找到妈妈。现在看来走这条路行不通。 不知道是第多少次失望。失望的次数,数都数不过来。 队医托着下巴沉吟一会,问我:“在你的意识之中,描绘最多的地方就是这一栋房子,那里好像是你的家。现在你还住在那里吗?” 我内心都是苦涩,刚才的催眠让我想起那是我以前的家,自从我妈妈出事以后,我和爸爸就搬离了那个家。 爸爸把房子卖掉,买了现在住的老公房。一大套别墅只能在市中心换一小套楼房,我一直以为,我爸爸是想在妈妈失踪以后换一个环境。我记得他说过,大隐隐于市,藏在人群中别人才不会怀疑你。小时候没懂,现在明白他指什么了。 我闭着眼睛,摇摇头,说:“这段记忆我丢失了十年,今天也才重拾。我记得,我们早就搬离那里,我爸爸把房子卖了以后,我就再没有去过那个地方。现在不知道怎么样了,这么多年过去,也许已经不存在了呢?” 队医对我的垂头丧气有些好笑,说:“也不是毫无收获,起码回忆起那是你的家。据你的描述,那里应该是新建的,十年的时间还不至于拆迁。现在会比以前繁华很多,如果你有机会可以去那里看看,说不定还能回忆起什么呢。” “如果能活着回去,我会去那里看看的,但我估计这次我很有可能会死在斗里。”我所言非虚,秦承志要弄死我,虽然我现在看不出我死了对他有什么好处。 现在没有任何人能保护我,就算秦承志他们两父子不打算弄死我,斗里的危险也很难说。我们这一队,连斗是什么样子都还没有看见,就已经死的死,伤的伤。 说完这句话,我们四目相对。我看得出他想安慰我,但是他听到我的话眼里闪过一丝吃惊,只有一秒都不到的时间,他就收回了吃惊。 他到底是因为得知我洞悉了秦承志的计划而吃惊,还是知道我说的新消息而吃惊。如果是前者我们很有可能是敌人,如果是后者,也许还有一线机会,我们会成为朋友。 看的出他没有话要对我说了,临出帐篷以前,我刻意回头留给他一个侧影,问他:“你真的不会告诉秦承志?” “我想我已经回答过你了,不会。” “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他耸耸肩,“好奇。就像我当初因为好奇新的疗法,所以未经许可就用在病人身上,而被医院除名一样。我只是个半瓶子晃荡的心理学医师,一个在手术台上不听命令的外科大夫。” “还是一个能看透人心思的怪人。”我补充,在走出去前,对他莞尔一笑。 今天才算知道什么叫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出了帐篷,我伸头探脑地往四周望,只见有几个人在用野营锅烧东西,围着火堆休息。用来点燃火堆的柴火已经不多,更多的是只余下袅袅青烟。营地正中间,夜里最大的篝火堆已经烧得只剩下灰烬。 我蹑手蹑脚的转了一圈,大致上数了留在营地的人,大概有十四、五个。看样子全是愣头青。 我慢慢转到中间,属于秦承志住的帐篷空无一人。我见没有人注意我,就往秦承志的帐篷里面偷瞄几眼。只看了一眼,就知道秦承志准备的有多充分,我看到发电机,电脑,各种设备和电线,甚至还有做饭用的灶台。帐篷的中间是一张可以折叠的四方小桌子,桌子上摆着很多文件。一边还放着一只水杯。 有点像居民搭的地震棚。这种帐篷很大,里面有好几只背包,看样子除了秦承志还住了其他人。里面起码可以睡四个人。帐篷的防水布上还挂了一些杂物,比如手电筒、夜视镜甚至还有手机充电器。 我凑近打算再看仔细点,突然感觉背后有异样,一回头,有人盯着我。 这个人远远的站着,和我隔了有两个帐篷的距离,看见我要靠近秦承志的帐篷也没有发声,更加没有动作,只是远远地观望。 我定睛一看,这个笔直站着的男人,我认得,是大勇。就是当初出卖柳昭,把柳昭的动向告诉秦子涵,我们才会在地下停车场被秦子涵带人堵个正着。 我站在帐篷门帘处和他对视,从后面刮过来一阵微风,带过来帐篷里一股香港脚的味道。我皱下眉头,往后退了几步。更加清晰的看见站在暗影里的大勇。 我第一眼就觉得这个大勇一点不勇,各种怂。他的面色发黄,身量也不高,人也不壮实。 正文 第330章 少年 “哎,你看什么呢?”我不由得紧张起来,被这个古怪的家伙看的如芒刺在背。 他没有过来,也没有和我说话,而是自己拿出一包烟来,立即点上抽了一口。不过看他的表情,抽烟没有让他舒缓,一连抽了好几口都顶不上劲头。 看他那个紧张的样子,我明白了。他想监视我,但是又怕我,我有什么好怕的。我想起来,大约是因为上次出卖柳昭,怕我和柳昭报复。他很紧张,拿烟的手都在抖。看他一脸把我当老虎,我随时都会扑过去把他吃掉的表情来看,他这些日子也过得心惊胆颤。 “喂,你干什么的?不要总站在老板的帐篷门口。”前天见过的“鹰钩鼻”走过来呼喝着驱赶我。 我暗自笑笑,走开了,大勇仍旧僵在那里。 虽然我走开以后“鹰钩鼻”没有再瞪着我,但是我用眼角的余光瞥到,他还在注意我。 我离开秦承志的帐篷远远的,思考帐篷里有什么不能让人发现的东西。 到处东看看、西瞧瞧,有人在帐篷里面睡觉,还有人在侃大山。总之,气氛比较松散,营地很安静。他们一点也不像是随时把人头别在裤腰带上。 我随意走了两步,发现除了大勇和“鹰钩鼻”都没人在意我,没有管我。大家都是各干各的。 秦子涵不知钻到哪里去了。营地遗留的都是生瓜蛋子,有七、八个之多,都聚集到一起听一个人吹牛皮。 被围在中间的人,甚至可以称得上是个少年人,至多不过十六、七岁。我十六、七岁的时候还在学校里做梦呢。想想我这一辈子似乎就是做了一场梦,而且还不是美梦,是一场怎么也醒不了的噩梦。 有句话叫做出名要乘早。现在是倒斗要乘早。阿珞和柳昭他们估计也是这个年纪头一回下斗,历练个五、六年还没死或者被抓也都算老人了。 “你懂个屁啊。”被一群愣头青围在中间的十六、七岁少年说。 我的注意力很快就被围在中间的少年给吸引过去,看到他眉飞色舞外加手舞足蹈的模样,还以为他分分钟就能对听众唱一首《十(八(摸》,这样脍炙人口并且喜闻乐见的小调。 那个小鬼头,年纪太小了,嘴里说出的话还带着稚气的少年腔。我站在围着他的人群后面,看看他准备说点什么有趣的东西。 那小鬼头舞者双手,还以为他要唱《十(八(摸》里那句,“伸手摸姐面边丝。”却听到他说:“养尸地是怎么养出僵尸的?按照我们安永本地民间的说法来讲哈,选择阴宅的风水讲求的是龙脉的‘气穴’,就是葬学的地气。在我们家乡,安永风水先生的手抄辩龙秘籍中,有关‘养尸地’的记载可多啦。诸如‘死牛肚穴’、‘狗脑壳穴’、‘土不成土’。” 听着这些“养尸地”的名字便觉得很搞笑。 “这些都是‘养尸地’,都是凶恶之处,秘籍中还有秘诀:天机难以识破,也难以用的精准。要仔细看好寻龙的星辰。口诀:‘发脉抽心穴秀嫩,藏风避杀紫茜丛。预知古石黄金色,动静阴阳分合明’。不过,一般没啥人会把人葬在‘养尸地’,都是误葬。‘养尸地’是所有风水秘籍中最恐怖、最忌讳的墓地。尸体葬到‘养尸地’以后肌肉、内脏等等不会腐烂,而且指甲毛发还会继续生长。尸体因为夺取天地日月山川之精华,转活变化为僵尸。” 我听他带着福建口音的话语颇为吃力,每每听到发F音的他都会发成H音,我还要自带转化翻译为普通话,一时觉得很好笑。 “僵尸看见月亮就会起舞,因为它能汲取月阴之精华。风水学上僵尸属阴,至阴之物,所以要依靠朝拜月亮,汲取月亮的太阴之气以养形体。阴气有益尸体.....” 我听到他着急的普通话,实在忍不住思想开了一会小差,等回过神来,他已经在讲他们家乡的故事:四十余年前,他们村的公社曾经就挖出过一具“养尸地”的僵尸。当时他的阿公在田间的后山发现有一处古墓。周边的村民经常前来上香祭拜,祈求子孙能得到福报。六十年代,破除迷信,破四旧,信仰唯物主义,绝不允许村民们乱搞封建迷信活动。 于是,生产队长带着一群武装民兵和下放知青去古墓建立人民的政权去了。一干人马挥舞着锄头、撬棒,誓要在古老的坟墓上建立人民民主政权,打倒封建主义、资本主义、修正主义,将革命的红旗插遍中华大地的每一个角落。革命小将们都干劲朝天,推到牌坊,捣毁坟墓,并且把棺木挖出来强行撬开。 棺木被撬开以后,冲出来一股子黑水,等黑水褪去以后,只见棺材底部躺着一个面颊饱满如圆月,擦着鲜红的胭脂的女尸。女尸身上的衣冠饰物完好如新。 但是开棺以后,女尸嘴里突生出长长的獠牙,脚上尖利的脚指甲穿透红绣鞋。年轻的革命小将们一时被吓得丢盔卸甲,落荒而逃。最后还是被关在牛棚里,早就被打倒的道士将尸体回葬,并烧了好些纸钱。 那个少年就说到这里,我在后面道了一句:“故事说的不错。” 余下的人皆差异的回头望着我,讲故事的小鬼不屑的问我:“你是谁?” “你们连我是谁都不知道?说明你们的老板秦承志不信任你们。我的来头可就大了,说出来怕吓死你们。”我也跟着他们吹牛。 众人异口同声地发出一声;“切。” 那个小鬼头说:“我不是第一次来这队伍倒斗,你就明说你是谁好了。” 我愣了一下,看他年纪小小没想到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我说:“我的名字你还不能知道,等你在队伍里到一定级别,才能知道我是谁。”我也瞎吹,反正不怕吹破牛皮,要是这群小鬼头真的去问秦承志我是谁,吃苦的可是他们。 正文 第331章 凄厉对讲机 所有人都哄然大笑。 “吹牛皮。” “就是,牛都让你吹死了。我就不信你这样的能在斗里走一个来回。” “看你这身材当当迎宾小姐还可以。” 我笑了。不知者不怪,看来秦承志没有对这群娃娃兵讲清楚这次的危险性。他们还在这里嘻嘻哈哈,殊不知,当他们踏上这片神秘又未知的土地,危险已在向他们靠拢。 看到我紧锁眉头不语,那群小鬼头还以为惹我生气了呢。有个少年人嚷着说:“大姐姐,你不会生气了吧?我们也就是说说而已。” 我摇摇头,有点担忧,除了担忧自己也担忧他们。我转身准备走了去看阿珞,讲故事的小鬼头突然对我说:“哎,他们都叫我耗子。” 我对他点点头,笑了一下算是打过招呼,他也对我回报一笑。他的笑容似乎没有受过社会的侵蚀,很阳光,尽管他本人长得一般,只是一个看上去有些早熟的小鬼头。下巴上才长出毛绒绒的青色胡渣。如果让他穿上校服,最多也就是高中生模样。 要是他在上学,而不是在这个鬼地方多好。 我去了阿珞的帐篷。她的帐篷是单人的,里面没有设备,也没有生活用品,说穿了就是一个大睡袋在地上撑起来。 我进阿珞的单人帐篷,地方很小,两个人面对面地方就有些局促。 我乘兴问她,“外面那个领头的小鬼,是什么时候进秦承志这个空壳公司的,他几岁了?” “哪一个小鬼?有好几个新来的小鬼。”阿珞的脸色苍白,没精打采。 我进去的时候,阿珞刚好在睡觉,我本来不想打扰她,转身要走。不料,我才在帐篷门帘口扭过身去,她就即时醒来,招呼着让我进去。几天的时间,她的恢复算是快了,但是仍旧来不及好彻底。 她捂着左肩,坐起来给我腾地方,我乘势扶着她,让她干脆靠在我身上。我说:“让我瘦小的肩膀借给你依靠吧。” 她笑着说:“贫嘴。你一把骨头都膈着我了。” 把她扶起来以后,阿珞透过敞开的门帘看向外面,看到了营地中被人围着的耗子,叹口气说:“他啊,一年前才进来的。一家子没一个好下场的。” 我倒是吃了一惊。阿珞很少在背后说人长短,除了说过伽陵不好以外,就没见过她说别人的闲话。 “怎么个一家子没有一个好的?”我问。 阿珞把头软软的搭在我颈窝处,遥望那个小鬼:“他爸吸毒打死了他的妈妈。奶奶独自养着他,为了养活他只好去超市偷东西,头一回,法院见他们老弱幼的怪可怜,在考察期不起诉他们,没想到一而再再而三的偷东西,所以他奶奶只好坐牢。他又被放在舅舅家里寄养,结果舅舅因为赌博被人砍掉一只手掌。所以,别人都说他是个灾星,再无亲人敢领养他。他是一年前自己找到公司的。” 听阿珞三言两语说完耗子的事情,我心里一咯噔,虽然说的时候都是轻描淡写,但是经过这些事情的时候,哪个人不是锥心之痛。很多东西旁人是无法切身体会到。 没想到他小小年纪居然生活的如此波折,简直无法想象。突然觉得他的笑容没那么阳光,显得颇有深意。 “你信命里灾星这种说法吗?” “我当然不信,我只信这世道不好。哎,你没事打听这个做什么?”阿珞问我。 我以为她要问我到底为什么,却听她语气轻松地说:“你自己的麻烦就够多的了,怎么还想同情别人啊?” 阿珞没有怪我,也没有叫我打住不问。我把头往后微仰,笑笑说:“看样子秦承志的人有不少是孤儿出身。” “是啊,这些人没亲没故,也听话、好控制,况且秦承志自己就是孤儿出身。” 我想要多了解自己的对手一点,“我听秦子涵说,他还有个弟弟和他妈都在国外。” 阿珞不会不知道我的用意,但是她软软地靠在我身上,张嘴告诉我,只是顺水推舟。“没错。秦承志一共有前后两任妻子,现在国外带着他小儿子的是他后面一个老婆。长子已经离世,他大儿子这个人说不上有多好,但也不坏,能力也不错,为人很公道。他死了以后秦承志消沉了好几年。秦承志现在还剩两个儿子。最小的儿子是彻底洗白了。因为自从他大儿子死了以后,他就意识到,所有鸡蛋不能装在一个篮子里,万一哪天他翻船了怎么办。所以,他把当年十岁的儿子和老婆以及老娘一起送出国去。” 我能感觉到阿珞对待秦承志的态度起了明显的变化。 “哎,阿珞啊,那个鹰钩鼻叫什么?” “他啊,曾戚。我一向和他关系不是很好,总之没事离他远一点,他可是秦承志忠实的仆人,小鸡肚肠,喜欢打小报告。” 我想起小时候听过的一首童谣,叫做:鹰钩鼻子秤勾心,总把四两当半斤。就是说长了鹰钩鼻子的人心胸狭小,为人小气,做生意喜欢克扣别人斤两。 我们两个在帐篷里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就在这时候阿珞的对讲机突然传来一个人非常大声的喊叫,这叫声异常渗人,我听到以后手臂上的鸡皮疙瘩立即就起来了。 阿珞有点条件反射的坐直身体,旋即又向后倒在我的怀里。力量突然使出来牵扯到伤口,疼得她冷汗直冒。她倒抽一口冷气叫我把对讲机拿到她面前。 四周安静的要死,突然这一声叫喊把我吓个半死,马上盯着阿珞的对讲机。 这一次不光阿珞的对讲机响了,连帐篷外的人都跟着嚷嚷起来。外面的人骚动起来。 这时,安静下来的对讲机又响起,电流声非常大,简直就在啸叫,相当刺耳。周围的几部对讲机也一块啸叫,一瞬间我被叫的头昏。 外面的人在跑动,互相嚷嚷,我听见“鹰钩鼻”曾戚在命令那群瞎叫唤的小鬼们闭嘴不要乱。 后来的人都是同一公司的,配备的对讲机和阿珞用的为同一型号,只要设定好,彼此之间都可以联系。 进入盆地以后对讲机基本不发声,但是有时也会突然灵敏,所以为了以防万一,大家的对讲机都没关,一直都是开机状态。 我愣了足足五秒钟,才回过神来,连忙拿起对讲机,但是我没给阿珞,而是攥在自己手里。我怕她听到里面的声音,再受刺激。 正文 第332章 半腐烂的人 那个骇人的声音又响了一次,电流声减弱了不少,依稀可辨对讲机里有人在呼喊。 “有人在附近呼唤我们!”阿珞惊叫起来,如果不是身上有伤,她几乎都要惊跳起来。 盆地植被覆盖浓密,这样的地形,对讲机的有效距离被大大的缩短,只有在比较短的距离才有用。 秦承志后面带来的人之前一直都在调试设备,显然想和队伍中的其他人联系上。现在秦承志带着一批人在外面找路、找人,营地联系不上他们不能移动,如果彼此间有有效的联系方式,那就事半功倍。 他们从前天晚上到现在,有两个人一直在调试,然而都收不到信号,现在对讲机突然有动静,明显对方就在离我们很近的地方。 我让阿珞别起来,自己跑出去看。曾戚他们在拼命的调试对讲机。声音清晰起来,但仍旧听不清楚对方在说点什么。 无线电频率不会串起来,附近又没有其他人,只可能是秦承志他们那帮人带着的设备。 耗子劈手夺过其中一个人的对讲机,举到嘴边平稳的说:”我是耗子,你们在什么方位,报出你们的方位。“ 他手一松,对面传来一连串难以理解的话语,信号干扰比我们想的要严重。 对方一直都在重复两个字。 我听到那个熟悉的调子,心里一凉,莫非又是他! 秦子涵和队医都跑过来。秦子涵到我面前,掏出自己的对讲机,使劲拍打,但是没用,还是那样一连串的发出噪音。 耗子冲秦子涵嚷道:“你拍它没用。你懂个屁呀,这不是接触问题。” 曾戚一个凶悍的眼神瞪过去,要不是他躲得快,曾戚的一巴掌早就落到耗子的头上。 没打到耗子,曾戚对着耗子说:“你话太多了。”不过,这回秦子涵没功夫计较耗子的冒犯。 听着听着,我和秦子涵的脸色都变了。对方说话的语调很古怪,而且特别熟悉。仔细听起来,有些像怨毒的冷笑,但也有些像机械音在重复。 “阿玉。阿玉。” 果不其然,又是那个声音,又是阴魂不散的他。 其他人也听清楚了,曾戚停止了呼叫。 我和秦子涵对望一眼。曾戚向秦子涵请示:“少爷,我们要不要派人过去看看?” “不行。”秦子涵的表情就像是刚才曾戚用开水烫了他一样。他语气很重地说:“谁都不许去!任何人都不许去!听到没有!” “是是是。”边上的人诺诺连声。 耗子边上一个男孩子有点奇怪地问:“他怎么听上去既像哭又像笑?” 耗子也是一脸的疑惑,他放弃呼叫,而是尝试继续调试对讲机。 我们都静默无语,所以那声音又响了几分。他们再次举起自己手里的对讲机仔细听,那声音更加清楚分明了不少。 这次和上次单纯的叫“阿玉,阿玉。”又有些不一样,混杂了别的声音。似乎对面有人在不断的被拖来拖去。几种声音混合在一起,在安静的森林里格外诡异。 接连听了两次,我终于听出来一些问题。“阿玉,阿玉。”的叫声,每一次的语音语调都是一样的。 人的声带震动每一次都有些落差,就算声带震动频率一模一样,每次说话张嘴的大小程度也不一样,口中的口水含量也会不一样。 这就好比一个人唱一首歌,用仪器去鉴别相似程度,同一个人演唱同一首歌。仪器测出的相似率仅在百分之八十以上。 也就是说,一个人两次开口说一样的话,不可能完全一样,总是会有细微的差别。刚开始的时候可能未必会发现,但是重复的次数多了,总会区别出不一样。 但是对讲机发出的声音,用人耳朵去辨别,无论是从频率上,还是从语音语调上都是一样。 所以,这可不能是人发出的声音,也不可能是动物发出的,只可能是一种东西发出的,那就是机械噪音。 “快看!对面树后有一个人!”我们中有一个人叫起来。 有一个“人”从树后探出身子来,身姿绞扭,整个人呈现出一个非常古怪的姿势,身上都是泥,已经分辨不出他身上穿的衣服了。脸上的腐烂已经很明显了,皮肤一块块的剥落。从尸体表面上看,这还是一具普通的尸体,并没有异常,没有尸变,或者变成僵尸。就是因为尸体太正常了才奇怪,如果他没有变成僵尸,那他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有谁把他运过来的? 身边的人群却爆发出一阵比较兴奋地叫嚷,“天啊!有僵尸!真的有僵尸。” “都是你刚才说僵尸的故事把僵尸引来了!” “有僵尸!我头一回看见僵尸!”听着那群生瓜蛋子在那里大呼小叫,大惊小怪。他们胆子都还不小,没想着要逃跑。 更加糟糕的是有两个年轻人已经自顾自过去了。 “哦,见鬼了!他们为什么不听你的。”我对秦子涵说。 秦子涵的脸色非常不好看,他和我一样想到了上次“皮夹克”在树后,阿珞过去,害得我们险些都丧命。 曾戚在高喊:“搞什么!他妈都给我回来!” 不光是阿珞受伤,还有昨天晚上小赵他们的事情,小赵也是听到有不明原因的动静,发现和他一起值班的两个人只顾往前走,对后面叫喊的人置若罔闻。 我心里浮现的念头很不好,这是一个圈套,我们人多,所以对方不论是什么东西都不会和我们来硬的,只会一个一个把我们都骗过去,个个击破。 耗子对秦子涵叫到:“得组织人把他们带回来,那树后有问题!” 曾戚拿着望远镜对着树后看了一眼,满脸都是难以置信的表情。 我知道他看见了什么,半腐烂的“皮夹克”靠树站着。 它们为什么还要做这样的事情,利用死去的朋友引人上钩。太恶心了,人都已经死了,就不能让他安安生生的走吗? 我一时怒火攻心,忘记了动物没有人的感情。 正文 第333章 蟒犬合谋 我们纷纷拿起手电筒。射灯往发出声音的地方照。但已时至傍晚林子已经漆黑一片,树叶和树叶之间遮天蔽日,犹如一团又一团的黑色幕布。又因为距离远,我们一群人的手电筒都照不亮。 和上次一模一样的圈套,又是蛇的诱骗。 那蛇肯定埋伏在树叶子里面,等着两人走到自己的伏击圈子里。那些青鳞巨蟒有多少条? 眼见对面的两个人深一脚浅一脚在草丛里走远,形势迫在眉睫。但是秦子涵和曾戚还是远远观望,前者的更是脸色煞白。 “你们在干什么!再不过去,他们就走到林子里了!”耗子着急地说。 曾戚等着秦子涵改变主意,但他还是按兵不动。他无疑被上次吓得够呛,所以无论如何也不让别人上去救人。 我们这么多人在后面高声叫喊让他们都过来,这声音振聋发聩,就算几百米外也能清楚听见,可他们愣是听不到。一步一步往前走。 “见鬼!”我忍不住咒骂。这些该死的畜生就埋伏在我们看不见的角落,等着我们散开乱动。 耗子语速很快,简直就是急火攻心,说:“乐(垃)色(圾)!没想到你们是这种人!看见自己的同伴落难,居然见死不救!”说完跑回帐篷里,几秒钟的功夫就抱着枪绕过营地里的人追他们。 “不知死活的东西!”秦子涵骂道。 营地里有十几个人拼一拼,即便一下子来两条巨蟒,也许还有生机。可惜秦子涵畏首畏尾,不愿意为了两个人让这么多人冒险。他爸不在,他只想选择闭门不出。 耗子飞快的穿过营地前的那片草丛,我想拦下他,他不知道那些蟒蛇的厉害。这么粗,百多米的蟒蛇发起狠来,岂是你一人一枪就可以搞定的。 见我居然追了出去,秦子涵想拦我,但我滑脱他的手,他没有拉住我。他站在原地不敢追我。 耗子举着德国制的MP7就冲过去。这枪的体积比冲锋枪小,但在二百米以内,火力和精准度与突击步枪一样。比较适合狭小空间内快速作战,尤为适合密林作战。 耗子的移动速度相当惊人,我在后面,看到他跑得就像一道影子,追的相当吃力。 前面两人已经到了大树那里,这些蟒蛇的狩猎方式不知道从哪里学来,专挑大树后面打伏击便于隐藏自己巨大的躯体。 我跑出去没几步,曾戚便掏出信号枪,朝天空打了一枪。通信设备不灵敏的情形下也就只用这种方式发消息。 红色的信号弹代表危险的意思,信号弹发出的地方就是遇到危险的人的坐标。 灼热的信号弹飞向半空,“砰”的一声发出巨响,爆炸以后把整片营地都照耀的如同烟火盛放的国庆节。 就在那一瞬间,光与影子上升中交错,四周黑暗的影子所隐藏的景象都显现出来。 林子里有地狼,数量不多却在环伺我们。低矮的黑影却不容小视,每一只都带着凶险。 我想后面的人应该也看见了埋伏的地狼,他们高叫着变换队形,准备组成防御阵形对抗埋伏中的地狼。我现在回头怕是来不及了,因为地狼在我和营地中造成隔断。它们现在往营地包抄。 巨蟒和地狼合伙,我们都掉进骗局里。 一群狂暴的生物吼叫着冲过草丛,往手足无措的人群里跑去。 我不敢去想象这群地狼有多聪明,它们只怕已等待这样的机会良久。上次在沸腾的河水中因为追击我们损失惨重,漏网之鱼的数量,只剩下一小群。靠这一小群想要报复我们,几乎不可能。 几天的蛰伏等待着机会,终于营地的人少了一半,但是还不够,巨蟒携带着奇怪的信号,给了它们可乘之机。 它们现在从四面八方围堵营地形成一个新包围圈,龇着牙齿威胁着营地人的安全,却没有贸然进攻。 现在再跑回去,已经来不及,我们和营地已被地狼阻隔。为今之计只有和前面的三个人汇合。 一时冲动跑出去,现在的处境还不如和秦子涵待在营地,起码那里人多势众。 营地和巨树的距离有三百多米,我刚刚跑到一半,就看到一个巨大的长条状的黑影悄无声息地从树冠上倒挂下来,以闪电般的速度叼走了一个人。 “阿坦!”前面的耗子大喝一声。看也不看就对着被蛇叼在嘴里,阿坦消失的地方一梭子弹打过去。 那黑影立马缩回去,阿坦瞬间从树冠的高处摔落,他的胸口有两个蛇牙刺穿的血窟窿,躺在地下一动都不动。他掉落的地方是泥土,看不清楚流了多少血,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救活。 巨蟒迫于子弹的爆射不得不缩回去以后,马上又弹回来,来不及看后面的人为什么嚎叫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眼前的局势更加危急。现在顾了头就顾不上尾,脑子里也是乱哄哄。 耗子一边开枪一边跑,已经到前面阿坦的位置上。他刚想伸手摸一下躺地上那人的颈脉搏,青色的飓风躲开以后又扬起来,一团闪光的鳞片从树上闪电般的****下来。一下子,一股青色的飓风席卷耗子。 蟒蛇的攻击速度之快很难避过去。我一下慌了神,耗子才这么年轻,甚至都不是一个成年人,就要死了吗? 幸好他年纪虽小,却不是好对付的,反应这么快,顺势就地一个翻滚就让过去。他一让开,我才看到那个就地翻滚的让开只能算是勉强让过,蛇嘴里的长牙刮破了他的肩头,整个肩胛的部位都是血糊糊的。 他就势滚落以后,蟒蛇见自己一击扑空,立即卷起身子准备下一次攻击。 耗子咬着牙,怎么也站不起来,脚下直打滑。 我见势不妙,赶紧举起自己的手枪,对准蛇头就是一枪。在跳起来瞄准的一瞬间,我头一次看清楚这条青鳞巨蟒。比上次那条要小一些,但是依旧很大,有水桶般粗细。 在近距离的射击中,我头一回看清自己打中了物体。巨蟒的头部有弹孔伤痕,见我攻击它,它调头就朝我追来。一路杀过来,它伤口上的血肉翻飞,鲜血撒在树下到处都是。 正文 第334章 破碎内脏 我“砰砰砰”接连三枪,一打一让,它头一偏居然能让过去。对着它张大的血盆大口,撑出嘴外的尺把长的牙齿。被它喷了一脸的腥臭。 蟒蛇的身后亮出一道火光,“哒哒哒”连发的子弹就像一个小火炬,火炬的口子在对着蛇身发射。 关键时刻,耗子终于站起来,单手举着MP7对着蟒蛇打去,就看见蛇身上爆开一个又一个红色的血花,一下子就皮开肉绽一大片。 耗子单手持不住MP7,连发的枪支都有比较强的后坐力,单手开枪实在太勉强,只有前面几发是中的,后面枪口跳起来全部打偏,都打到头顶的树上。 落木萧萧,无数树叶飞下来差点迷了我的眼睛。 耗子被后坐力带的连连后退,一翻身撞到身后的树干上。 身后很近的地方又传来一声惨叫,另一个人正在被两条半大的蟒蛇追咬。说是半大的蛇其实也不小,立起来有半人多高。 这场面怎么看都像是这条巨蟒拖家带口给前面一条蟒蛇报仇。 我腾出空来又补了两枪,手枪里已经没子弹了。 我和耗子连忙朝被蟒蛇追咬的队员靠拢,巨蟒游下了树冠,爬到树干上。 刚才动静闹这么大,树干又吃了不少的子弹,早就承载不住蟒蛇的重量,枝桠沉闷地响了两声,就齐齐断裂带着蟒蛇从树枝上坠下来。 耗子那几发子弹看似都打到天上去了,其实也算歪打正着,挫伤了树枝,让它吃不住蟒蛇自身巨大的重量。 蟒蛇从两米多高的树上摔下来,摔得完全蒙了,就这么弯弯曲曲的躺在泥地上。 我们借着它蒙了的功夫,跑到另一个队员面前,一看不得了,那个队员被咬的肠穿肚烂,连肠子都流出来,流到地上白乎乎夹杂着血一滩。人的内脏最是腥丑难闻,我被一熏差点没吐。 耗子身上的血腥味,加上倒地不起的队员的鲜血和内脏。若非亲临现场无法想象那种恶心的场面,感觉他们的鲜血溅满了这片华盖树林的每一个角落。 耗子把那个惨叫的队员拖起来,速度很快的把他流出的肠子塞回腹腔,肠子是完整的,只是肚皮被刺破。我“哇。”的喊了一声再忍不住,直接就吐出来。 “干!吐什么,搭把手啊,我们快撤。”耗子咬着牙说,他也受伤了,肩上血肉模糊染红了半边防水服。 那个队员面色死白,没法站起来,我刚拉住他的胳膊,把他往营地方向拖去,才走了两步,他就:“哇呕。”一声吐了我一身! 那一口吐的除了血和着之前吃下半消化的食物,还有形状奇怪的血糊糊的生肉。 “糟了,他把内脏吐出来了。”耗子大吃一惊,马上就撒了手,对我说:“他内脏被蛇咬碎,活不成,我们走!别管他。” 耗子甩开了那个队员的手,打开了我拉着队员的手。拉起我就往营地方向撤退。 尽管残酷,但是也是无可奈何的选择。内脏碎了,不比皮肤破裂,这种条件下大罗金仙也救不了他,人已经没有救得必要。带着他一起跑,会拖累我们的速度。 那个队员被耗子摔落地下以后,发出一声呻吟:“救我……” 我被那个队员拽着,他到濒死的关头爆发出求生的意志,死死地拽着我的手不放,我又被耗子拖着要走,他们两边都不放手,我被拽着蹲在了地上。 我看着他在地上匍匐,满口鲜血,实在可怜,虽然一地的鲜血,可他还是没有死去,这时候走无异于抛弃他。我实在不忍心走,说:“队医的医术挺高明的,我们把他带回去说不定能治好。你我跑出营地就是为了救人,现在为什么不再试一试!” “我们野外营地的条件,再高明的医生也治不了内脏被咬碎!”耗子对抓着我的人怒道:“刘宽你就放手吧,我们带你回去你也是死,何必拖累别人。” 我刚张嘴:“话不是......” 话音未落,原来摔蒙的巨蟒居然恢复过来,直直超我们飞扑而来,张着血盆大口一下子就蹿过诸多树木。正好咬住唯一站着的耗子的肩部,将他整个人都卷进自己的口中。 耗子刚好拽着我,还来不及松手,所以带着我一起,他在半道上撒了手,我借着惯性被甩飞出去。 几个打滚,我掉进一边的蕨类植物丛里,身上扎得到处都是植物的倒刺。我支撑起身子,只觉得一阵头晕眼花,压根站不起来。我一摸背上,也不知道磕在哪里都是血。 耗子挣扎了一下,就被蟒蛇甩下来一头撞上了碗口粗的树干,“咚”的一声闷响树也被撞折,他直接就撞昏过去。 耗子不动以后,蟒蛇准备游过来给我致命一击,我看见它高高的昂起蛇头,张大了巨大的牙齿,蛇信子狰狞的吐露...... 要和这个世界说再见了!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巨蟒身后出现一条火龙,直接烧着了巨蟒。那蛇像一根巨大的橡皮管子不断的扭动身躯,如果它有声带会叫,一定会发出惨绝人寰的尖叫声。 我本来就和巨蟒离得很近,它烧着了,顺带把我的头发也给燎了。我连忙打滚把身上的火灭了。只感觉自己的头发上的火灭了以后,烧焦的毛发在刷拉拉的往下掉。 我勉强昂起头,看见耗子已经被人背起来了,是秦承志接到求救信号赶回来了,从发出信号到现在也就一刻钟,说明他们就在附近不远处,只是不知道在干什么一直没回来。 不少人越过我,一路朝营地冲去,枪声“哒哒哒哒哒哒。”连成一片。 原先集合在一起攻击的地狼,就像一下子被洪水冲开,四散奔逃,它们也知道大势已去。 他们带的照明设备亮的晃眼,我才发现天已经漆黑了。半明半暗里也不知道是谁背起了我,往营地走去。 得救了,居然又是被秦承志救了。真是意想不到,我虚弱的趴在那人的背上。 烧伤的痛,擦伤的痛,摔伤的痛,撞伤的痛,各种痛苦在一瞬间席卷了我。我一下子就失去了知觉。 正文 第335章 他真正走了 在失去意识的那一个瞬间,我听到几个男人在说话,其中就有秦承志,说什么听不真切,也没有力气去理会。 再次醒来,感觉自己睡了很久,但天还是黑的,我如梦似乎又醒来。自己的感官依旧没有恢复,有一种云山雾罩般的痛苦模模糊糊。 有一只冰凉的手摸着我的脸颊,她的手指细长而且很冷。 我悚然的打量她,她的面孔似乎发生了某种微妙的变化。我凝视着她的双眼,似乎在那里看到一双骇人的红眼睛! 那双红眼睛带着阴冷的笑,像是在对我做出最后的审判:“钟淳,不论你怎样去求索,都是失败,一切都是白费力气,最终的命运依旧无法更改。你会和我一样,我们永远在一起。” 我全身无力的瘫坐在地上,她走上前来想要拥抱我。她的怀抱冰冷而窒息,抱的那样紧,仿佛要压进我的生命,和我融为一体...... “妈妈!妈妈!”我叫到。 随着一声喊叫,我的意识开始逐渐恢复,力气也恢复。最后,我终于艰难的睁开眼睛。 头很晕,眼前的一切都在旋转,首先进入眼帘的是一张憔悴的脸,却十分熟悉,在对我温柔的笑。 这张脸好年轻,这张脸和梦中母亲的脸合二为一,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我闭上眼睛再次睁开,努力摆脱梦中的残留影像。 是阿珞,我躺在阿珞的小帐篷里面,她就坐在我身边。神使鬼差的,我居然把她的脸和梦中母亲的脸重合了。 “钟淳,醒来了吗?”她的嗓音沙哑,脸也有些干涩。她看到我张开眼睛不作声,又凑近了一些。 “怎么了?”我一开口就觉得说话有些困难,没有那么流畅。 她的脸在我的眼前逐渐清晰起来,阿珞对着外面嚷了一声。我的思维比耳朵听到声音慢了很多。为什么睡了一觉以后思维会那么迟钝。 她好像在叫队医过来。 “我怎么了?”我又问了她一次。 “你和蟒蛇搏斗的时候撞到头,脑震荡,所以昏了过去。” 脑震荡吗?我用力弓了下脊背,想要坐起来。一阵天旋地转,眼冒金星只想吐。 阿珞身上也有伤,只能勉强扶着我坐起来。 我坐起来以后长舒一口气,觉得除了想吐以外,脑袋还特别的沉重,就像被灌上水。 我看到周围的情况,我们还在营地里,外面生着篝火。我有不少的睡袋和装备堆在外面,四周一片漆黑,现在是夜里。 阿珞看完的症状不是很严重,也松了一口气,“傻瓜。你刚才一直喊妈妈。怎么想妈妈了?” “嗯。我看见了失踪很多年的妈妈,她变成了......”我不想再说下去,害怕一语成真。”我没死吗?刚才的感觉就像死了一样难受。” “哼?死了一样难受,说的自己好像死过一样。来,把这些药吃了,等会队医来,再给你看看。”阿珞把一把药片递给我,示意我吃下去。 我接过药片和水壶,吃下去,忍不住开口问:“其他人怎么样?还有谁死了?” 阿珞顿了一下,“死了十个。要不是秦承志赶回营地,我们都会死的。”她说的很平静,没什么波澜,似乎只是对一切很厌烦。 阿珞变得有些不一样。以前她的性格风风火火,甚至有些泼辣,为人很爽快,现在只是漠然。她说:“当时地狼围攻我们,留下来的都是新人,一开始人们热情很高,还不怕,但后来发现这些地缚灵很难被杀死,人心涣散,被打的节节败退,有的人几乎都要放弃营地逃跑。亏得曾戚带几个人一直坚持守着,如果人群一撤退,别说我这样受伤跑不掉的,即便是他们也会被地缚灵个个击破,统统撕碎。” 留在营地的人我之前数过,大约十五、六个,居然一下子死了十个这么多。 “秦子涵死了没有?” “他?他不会死,他最会见风使舵,一看形式不对自己保命最要紧。你还不知道他吗?不过也很险,他老爸再晚来一步,都要报销在这里。所以,秦承志回来安定以后,将他劈头盖脸一顿骂。可惜,你错过一场好戏。秦承志差点拿枪崩了自己的儿子。如果他能好好组织,在几个角上布满火力,子弹形成一张覆盖网,封锁住地缚灵,足够阻止地缚灵靠近,撑到秦承志回来。但事实上,一开始秦子涵就没有快速反应,地缚灵缩小包围圈进攻的时候,有些人几乎在肉搏,所以死伤惨重。这些带来的新人,经验都不够,危机来临不懂得应对。可惜。” 不难想象这种悲惨的场景,堪称人间炼狱,至今营地里还弥留着散不去的浓浓血腥味。 我脑海中回放出那些半大小孩子的脸。 阿珞的心神不宁,甚至非常失落带着绝望,我察觉到有些不对,以阿珞的个性即便死伤惨重,也不会话语间心如死灰。转念一想,我问:“我们看见程哥在树后再次出现,他们找到程哥没有?” 阿珞的脸往下一沉。 “没找到吗?” 她指指身边的对讲机,满脸痛惜地对我说:“我们之前听到的阿玉叫声,其实是对讲机在响,因为在水里浸泡以后接触不良所发出的机械噪音,会像‘阿玉’的说话声,只是巧合而已。” “那他是怎么两次出现在树后?” “他们说,那是为了诱捕我们的陷阱。地缚灵的报复,为了消灭我们,有意放在巨蟒的领地上引诱我们的工具。”末了,她突然说:“他们把他烧了,他已经不成样子。” 他们把他烧了,他已经不成样子。阿珞到最后才说出这句话的,但这是她最想说的一句话。一句话,说不尽她的无可奈何。 程哥被火化,她的希望也就灭了。她的心也死了一半。 我从小就没朋友,很难去理解这种亦师亦友的感情,也很难体会亲如兄弟的人死在自己眼前的感受。如果可以我一辈子都不想体会。 正文 第336章 再入陷阱 虽然齐雨箬也失踪了,但我的内心深处不想他死。还抱着一线希望。将心比心,阿珞本也抱着这股希望,但是亲眼见他被烧,失去了,没有了。一切都如镜花水月的幻灭之感。 我抬起手想要拍拍阿珞,给她一点勇气,但是想想又收了手,还是让她一个人静一静。 仍旧有事情没弄明白,比如地缚灵是怎么把“皮夹克”运到营地附近,又是怎么得知营地有大队人马外出。还有为什么看到尸体以后总有人迷失神志。 我太难受了完全想不通任何问题,头晕眼花,只好靠在睡袋上,迷迷糊糊又睡着。期间队医似乎进来过一次,对阿珞交待几句话走了。我又醒了一次,阿珞给我喂药水,药物的味道很奇怪,不过我逐渐恢复了力量,头昏也缓解。 我问阿珞,那个叫耗子的小鬼有没有事。 她说:“你放心吧,他轻微脑震荡外加一些跌打损伤。他身体素质比你好。早就醒过一回,之前队医一直在给他医治。他吃的比你多,喝的也比你多。多休息就好了。你什么也不用想,好好睡觉。” 我没有力气再说话,也没有说话的**,虽然身体已经好很多,但更多是精神上的疲惫。 在我睡觉的时候,阿珞一直坐在我身边。每回我睁眼,帐篷外面总看见有人来来回回地走,一方面因为受伤的人很多,另一方面周围的警戒加强了不少。 一直睡到第二天的下午,我才有力气爬起来。由于受伤的人不少,大家都顾着伤员,所以死去的地缚灵也没顾上清理,就胡乱的堆在营地外围。 我还是头昏,脑震荡没那么容易好,我像脚踩棉花一样,一步一歪,总感觉脚踏的地上不是实地。 我走到地缚灵的尸体前。 地上堆满了尸体,一眼望去有十几具。上次加上这次,它们的种群快被我们灭了。仔细一看这些地缚灵,并不十分像狼,起码脸比狼脸短且扁,獠牙突出嘴唇外。这么近的距离看,即便是死了还是让人觉得脊背发凉。 地狼的全身并不是一般意义上的皮,感觉上面有一层硬壳。每具地狼的身上都有很多伤口,有些是被烧焦的,发黑并且抽搐。因为一直放在外面没人管,地狼伤口的部位开始白骨化,都发臭腐烂。 我小心翼翼地又往前走了几步。突然,其中一头地狼的肚子居然动一下,吓得我往后一跳,但是仔细一看,有一条小蛆虫从地狼腹部的伤口,也就是弹孔的位置钻出来。曾经怨毒的赤色眼睛,现在已经蒙上了一层云翳。离我最近的这一头,几乎脖子快被子弹打断了才死。 轮到巡逻的人一直都在注视我,见我一直看着这一头,他上来说:“地狼身上的硬壳不知由什么组成,我当初砍了它好几刀,愣是连个印子也没留下。” 我抬头一看,这个人是上次在会所见过,想来他也记得我,不待我开口,他就自我介绍,“我们在地下车库见过,我叫王胜远。” 我抬头看他。他长着瘦长脸、狭长的眼睛,眉毛很淡,四方大嘴,实在不好看。生的骨节粗大,身板很宽。 我点点头,意思是我想起来了,哑着嗓子说:“我是钟淳。” 他也点点头,好像对我很好奇。他一直站在那里不走,又围着我转了一圈。 有那么一瞬间,我以为地下党在接头,我们之间的氛围就差一句接头暗号。如果情形没那么紧张,我不是站在地缚灵成堆的尸体面前,背景音乐一定会响起《虎口脱险》里的插曲《鸳鸯茶》。 “梓哥约你一个小时以后在他的帐篷里见面,他有事找你商量。”王胜远说。 “梓哥是谁?”我问。 “你不知道梓哥?梓哥就是咱们的队医呀。” “队医找我?”我有些怀疑地问他,这唱的是哪一出?霸王别姬? 王胜远答:“话我已经给你带到。你自己看着办。” 他离开了,就剩我一个人僵在一堆地缚灵的尸体前面。本来我的心情比较平静,甚至平静中带着沮丧,却在这里嗅到一丝阴谋的味道。 我调转头,回去找阿珞商量,因为心里有事走路磕磕碰碰的,差点没被帐篷的支架绊倒。 经过了这么多事情我还是不成熟,或者没我自己想的那么成熟。心里有点事情就藏不住,性格中不稳定的部分还是幼稚。 我跑回去找阿珞,发现帐篷里面是空的,我马上问附近巡逻的人,他们都说没有找到阿珞。 阿珞这几天身体恢复的不错,会出去散步恢复体力,但是她不会离开营地的。她的失踪让我的心里更加没底。我顾不上队医和我有约,找阿珞。她受了伤,能跑到哪里去。我到处问营地里的人都说没看见阿珞,只好先放下阿珞的事情,转而去找队医,有些阿珞的不见和队医有关。 在这个节骨眼上,队医找我会有什么事情?还是说他发现解开我记忆的钥匙了? 我三步并作两步进入队医的帐篷,发现身材肥胖的队医正背对着我,坐在行军床上。当我刚一进帐篷,帐篷的门帘就被人从外面放下了。 背对着我坐得男人,微微侧过肥胖的身躯,我看清他的侧脸,心说坏了,这次上当了。 行军床上坐着的人,不是胖队医,是秦承志。 我僵直的站在帐篷里,果然自己还是太年轻,太简单。 有的时候觉得是自己太蠢,但是想想也不是因为蠢,而是因为我这个人总把别人往好处想。 这时身后有光透进来,帐篷的门帘被掀开,队医五花大绑的被带进来,嘴里还封着胶条。秦子涵押着队医从后面走上来,从他的眼神里我只看到四个字:你不该来。 一边的队医倒是神情凛然。 秦承志说:“我方才还想,要是钟小姐不来怎么办呢。我不愿意绑钟小姐,所以只好绑了他。”他用手指点点队医,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 正文 第337章 药水 见我不说话,秦承志又说:“说吧。” “说什么?”我明知故问。 “钟小姐,你这样就没意思了。”他从行军床边的小桌上拿出一小瓶透明的药水。药水的分量不多,最多只有十毫升,装在一个小小的玻璃瓶里。 他神情自若地晃晃手里的药水,“你不说,我也有办法的。” 我盯着他手里透明的药水。突然想起了张珏,她和我说过秦承志无所不用其极,曾经对她下药,为了让她说出所谓的实话。我警惕地看着小药水瓶子:“这该不会是,《哈利波特》里的神药——吐真药剂......” “没有那么神奇,里面的主要成分氯(胺(酮和三(唑(仑。”他说。 氯(胺(酮就是通俗称之为k(粉的主要成分,这种药物可以阻断大脑联络途径和丘脑向新的大脑皮层投射,抑制整个中枢神经系统,所以可以阻断痛苦的感觉,一直作为麻醉剂在医学上使用。在麻醉恢复期中可以产生幻觉,也可以当作一种新型的,让人说实话的药物。 三(唑(仑俗称**药,和氯(胺(酮一样都是精神类药品,都能致幻。而且三(唑(仑有一个恶名昭彰的外号,叫做迷(奸药,服用以后会产生身体发热、催情等功效。 我内心发怵,觉得自己还是说一点实话好了。但是队医在一边一直很不安静,他嘴被堵上,所以呜呜咽咽也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张珏说过,秦承志此人非常多疑,就算你对他说的是真话,他也会当成假话。 队医在我之前一定已经被问过话了,现在又来问我,显然是想看看我的回答能不能和队医的回答对上号。 我到底是应该说真话还是说假话。如果我说真话,队医在我之前说的是假话,那该怎么办?我们两个的回答不一致怎么办? 我一时语塞不知道怎么回答,他要是说真话,我编了瞎话,怎么办。我浑身冷汗泠泠。 秦承志这个年纪的人有他们这个年纪的人的智慧。如果我现在看到药水,求饶,以他对我的印象,肯定不相信,一下子就穿帮。穿帮以后他更加不会相信我,到时候不知道要多生出多少的事端。 想着想着,我告诉自己不能退缩,既然我已经走进这间帐篷,那么硬着头皮上是唯一的办法。必须构思一个巧妙的说法。 我最讨厌面对和人的斗争,比在墓道里面对粽子、怪物还累。即便是像地狼一样狡猾的生物,它只是邪恶而已,心思没那么复杂。 人就不一样,人有狡猾、贪婪、自私、冷酷,但是即便是坏人却又不止于此,就算是最坏的坏人,他的人性里也会有善良的一面,或者对特定的某一人、某一事有善的一面。人性太过复杂,就像是我以前根本没有想到“皮夹克”会为了救阿珞和我,愿意牺牲自己的性命。 虽然,只是几十秒钟的事情,但我的脑子在快速的运转,已经转了几十个圈子思考对策。 我想来想去都没有好方法。我不知道队医的想法,所以很难和队医说的一致。我听了王胜远的话,跑到队医的帐篷里找他,无疑就坐实我和队医之间有不可告人的事情。 我面对秦承志唯一的本钱,就是秦子涵告诉我,开墓门的时候必须用到我,但是怎样一种用到,我也不知道。此刻,虽然性命无虞,但要把眼前这一关过掉,也不是容易的事情。敌强我弱,我能怎么样? 我在秦承志的心里是个什么形象呢?优柔寡断,懦弱,自作聪明。如果按照这个来说,他是不是就会相信我? 耍横?耍狠?这不是在找死吗?说不定他恼起来真的会把我枪毙,他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可以嚷嚷着要枪毙。耍狠只会让他给我灌药水。这招还是算了吧。 也许是我思考的太久,秦承志对我一声暴喝:“你想好了没有?” 我正在思考,突然被他一吼,正常的生理反应就是一哆嗦,我索性就按着自己的哆嗦往下讲。 我偷瞄了一眼队医,发现他的样子变为平静,就开口往下讲:“我找队医来,是因为我知道他曾经给我做过心理催眠。” 我啰啰嗦嗦的开始回答,我把自己描述成一个懵懂无知的人,在还没搞清楚情况的情形下就被队医催眠。 我实在忍不住偷看了一眼队医,他平静的站立,给我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让我自己揣摩,但我旋即发现秦承志在全神贯注地看着我。我立即收敛心神,也许秦承志要的并不是我说什么,而是我的反应是什么。 接着我讲到,我被催眠以后做光怪陆离的梦境,童年的黑猴子,突然消失的妈妈,但没有说明白发生的场景就在以前的家里,而是按照我以前的梦境去描述。 我对上秦承志因为兴奋而张大的瞳孔,知道自己说对了,不能全部都说实话,也不能都说假话,招供的最好方法就是,说对方知道的真实信息,然后在夹杂一些可有可无的虚假信息。 随后,我又告诉他,我的大脑中有一层怪异的东西阻隔,让队医没法看到我过去的记忆,尽管队医已经竭尽所能,但也只能看见一切的轮廓而已。在梦境中,从头到尾都有三个面目模糊不清楚的男人。三言两语,我就简单的说完。 我说完以后秦承志看着我,我看着他,我们互相对视了起码有一分钟。我的心在“砰砰砰砰”直跳,如果谁站的靠近我一点,都能听见我心脏跳出嗓子眼的声音。 他的眼睛和眼神有那么一点和秦子涵相同,都是深褐色的眼珠,但是我从他的眼神中看不出任何的东西。从他满是皱褶的眼角我无法解读。 有那么几秒钟,我以为秦承志是不相信我,但是过了那几秒钟我反倒放下心来。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凭着自己的直觉,觉得这一关应该能过去。 正文 第338章 第三个人 我本来准备了很多说辞,打算说出来让秦承志相信我,但是现在完全没有必要。让一切都在沉默中升级。不是在沉默中爆发,就是在沉默中死亡。 秦承志不说话,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就连队医和秦子涵都流露出疑惑的表情。他沉默的时间太长了,几乎超过了估计的时间范围。 突然他甩下了我们,一个人就走出帐篷。 秦子涵站在那里,显然也没有搞清楚怎么回事,却听秦承志远远地丢下一句话,“把他们两个都关起来,明天上路之前不要放出来。” 队医被秦子涵丢下,和我关在医用的帐篷里。我忙解开他身上的绳子,撕开他嘴上的封条。 我看了下,四顾无人,就小声问队医:”你对他说的是实话,还是谎话?“ “当然撒谎!我没想到你会真的说实话!你是太蠢,还是太过天真,又或者自作聪明想法太多?说自己什么都没发现不久好了。那种药水就算全喝下去也不会让人说实话,所谓神奇的效果都是骗人的,只能造成无可挽回的昏迷。”队医小声急切地说。 太蠢,太过天真,又或者自作聪明想法太多。我觉得这一些特质,我兼而有之。我蠢,因为我相信可以凭借自己的力量找到真相,所以才踽踽独行。我天真,总把人往好处想,我把善与恶都想的太简单。我即精明小意又粗心大意。昨日的一切造成今天的矛盾结合体。 “看起来似乎不太妙,我说了什么切中他的心事,所以才有如此反应。”,我摇摇头说。 “没错,看他的表情说是被大锤直击胸口都不为过。我推测,你说出了他心中多年想要证实,却又害怕证实的东西。”队医摇头叹息。 多年想要证实,却又害怕证实的东西?“那是什么?”我问。 “你好好想想,他听到了什么以后才脸色巨变,夺门而出?”队医提示我。 我回忆自己所说的内容。我并没有告诉他,他最关心的莲花胎的下落,按理说应该不会让他有这么大的触动。关键的地点我也隐瞒了,他不知道十年前那是在我家里发生的一切。 “到底是什么呢?我到底说了什么,让他受了巨大的刺激,以至于他都来不及想怎么处理我们。” “你说错了,是来不及想怎么处理我。”队医有些尖刻地说,“你的命还有多少可能会留下?受处理的只能是我而已。” 我不理他的挖苦,坐下来想。秦承志这老贼究竟听到什么才这么吃惊甚至可以说是惊吓?“童年的黑猴子”?黑猴子是一切中最容易查到的一环。当年,那个张老师还是张先生的和友珊一块自燃的时候,旁边有很多人都看到。在我爸爸的日记本里面就记录下,当时看到的人不止一个,有叫小巫、方知还有叫陈卫国的,这么多人知道的事情就比较不好隐瞒。黑猴子的事情秦承志一定能知道。 “消失的妈妈?”秦承志早就认识我爸爸,我妈妈消失他不会不知道,这一段也排除。 “我的大脑中有一层隔断我的回忆。”这也不可能,很多人都知道我失去一段记忆,对小时候的很多事情完全想不起来。这一点秦承志也应该知道。 如今剩下的就只有,“面目模糊不清的三个男人。”为什么是三个男人? 根据张珏所说:活着冲上来的人一共就只有11个人,第一个上来的是一个带金属边眼镜的半老男人带着一包衣服包,然后就是一个女人(这个女人被证实为友珊),后面的人几乎同时一块挤上来。张珏也只是远远地看到,我爸爸活着上来了。后来据张珏所说这十一个人,基本都莫名其妙的自燃而死,要么就是失踪。张珏并没有下斗,在下去的人中躲过一劫的,除了我爸爸,还有一个叫方知的男人。 在队医对我进行催眠的时候,我所见过的三个男人中,前两个人很有可能是我爸爸和一直隐藏的极好,从来不曾谋面的方知,那这神秘的第三个男人到底是谁? 张仪曾经通过她的关系,给过我一份和我妈妈失踪有关的人员名单,在名单里有许多人的名字:友珊、张睦、黄旦闻、方知。可惜这名单里只有部分人的名字。这些人是真的失踪,还是另外有隐情?这些人里面会不会就有那神秘的第三个人。 而那些自燃而亡的人,会不会存在像秦子涵说我,不是人的情况,即死而复生。那活着上来的十一个人里面,到底有没有十年前我看到的三个人。如果里面真的有我爸爸,他又为什么坐视这一切。 我觉得自己真蠢,关键的问题总是无法想明白,又时常在自作聪明。今天居然让秦承志掌握了这么重要情报,这种时候就应该撒谎。 我和队医无奈地大眼瞪小眼。队医虽然能洞悉人的心理,但也如他所说,人真的太复杂,一个偶然的打破常规的决定,就会带来很多意想不到的连锁反应。而他,对他人想法的推断只能建立在常理上,即便是他,也无法还原出当年所发生的事情。 我在帐篷里转来转去想问题,觉得自己毫无头绪。 我一直都不明白为什么秦承志要在这里休整才走,完全可以立马开拔。一个小时后,天气解答了我的疑问。 忽然下起倾盆大雨,雨水打在叶子上那种震耳欲聋的声音很惊人,山坡上到处都是哗啦啦的流水声。我们到这里差不多将近十天,期间一直都没有下过雨,没想到下雨的样子如此骇人,简直是天地将要倾塌,女娲娘娘要再次补天一般。 算算秦子涵说过开门的日子,所谓的,春天最后一缕阳光的照射,就剩十天不到了。 我有心想要和队医聊聊,可是瓢泼大雨充斥了整个天地,吵得根本让人无法对话。高大的树冠这会起作用,雨水打到树冠上,具有遮挡效果。雨水形成分流再浇上帐篷。尽管已经阻挡部分,但是雨帘的势头仍旧惊人。 正文 第339章 拱门 大雨气势汹汹,能见度极低,帐篷周围的泥水飞溅,到处都是雨过狰狞的痕迹。 我在队医的帐篷里百无聊赖地坐着,队医在忙忙碌碌地收拾药剂、仪器。 队医告诉我,阿珞和其他伤员被先行转移到前站的新营地上。秦承志前天离开就是准备在前哨上扎营。我猜想,可能秦承志他们已经找到入口,或者找到柳昭他们的踪迹。 我还在回想,我说的话到底哪里击中秦承志的命门,似乎他从我这里确认了一件事情,可是到底是什么事情,我目前只好瞎猜。最有可能的是“那三个男人”。 我思索到嘴唇上都燎泡,也没考虑清楚。 “钟淳。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队医突然放下手中的血压计说。 “在我的认知里,不知道当讲不当讲的话,通常都不是什么好话。不过,我什么好坏话都能听。你说吧,有什么刺激,我都做好心理准备了。”我愁眉苦脸地望着接天避日的雨幕。 “你啊,性格有些问题。凡事喜欢钻牛角尖,想法太多阻碍了你的行动。” “性格有些问题,喜欢钻牛角尖,这个我承认,但是你说我行动太少,我不承认。如果我行动太少,现在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不,不是你理解的意思。难道一直以来你都将主动权抓在手里吗?你只是被动的接受现实,然后一步一步的被逼迫走到这里来。你真的有主动争取过吗?” 听到队医的话,我犹豫了。其实我早就知道自己失去一段记忆,可是这么多年来我都是被动接受自己失忆。如果不是因为爸爸的失踪,我可能到现在都不会去找回我的记忆。 如果当年我一发现自己失忆,就想办法去找,而不只是单单只问我爸爸,问不到就只能算了的这种消极态度,现在很多事情就能被改变。 齐雨箬、老周失踪以后,我没有第一时间去找他们,而是白白的待在张全贵家里等。足足三天三夜,幻想着他们会自己回来。如果那三天,我不是苦苦的等,而是直接就去找,也许他们没有跑远。如果齐雨箬逃跑的时候,我不是因为怕他伤害我,而是追上去,一切又会怎么样? 我总是等,总是抱着幻想,幻想许多事情会自动解决。其实,我很懦弱,一直以来都在逃避困难。 队医见我不说话,又继续往下讲,“如果你真的想找到真相,不妨主动一点。不过,我劝你,如果能回去,干脆好好找份工作,踏踏实实过日子。我看你各方面能力也不具备当一个冒险者。寻求真相这条路并不适合你。世界上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可以求问,大部分都是得过且过,谁比谁能差到多少,谁的日子又不是在混。” 我有点惊讶的看着队医,想起柳昭以前也一直让我离开别找了。他们都是一个意思,觉得我并不具备这种素质,担心我有危险。 看队医的年纪也不会很老,可能四十岁都不到,初看带着中年男人营养过剩的富态。但一和他对视,他还是一个目光敏锐的家伙。 我突然想起,问:“你和哑巴熟悉吗?” “你是说小柳?不太熟悉,但是他的事迹,我可听说过不少,挺神奇的人。”他简单几句,有到此为止的意思,我也不好强问。 雨停以后,傍晚我们就出发。在曾戚的推推搡搡中,大约走了一个小时不到,在天色完全黑透之前,我们就到了前哨营地。 一进营地我就明白为什么要选择这里。从进来到现在一直都是荒无人烟,似乎人类文明从来没有眷顾过这块原始而神奇的土地,到处都是遮天蔽日的树木。但刚走到这里,眼前密集的树林渐渐稀疏,在不到百米的前方赫然出现一片洞窟。 仔细看,并非山体演变形成的洞穴,而是人为建筑。巨大的黑色石头制的拱门,拱门的表面覆盖着荒草和藤蔓。要不是先来的人将拱门前清理一部分出来,拱门上的浮雕就完全看不见了。 从露出的部分浮雕,我看见王宫地下大门开启时候的“扎西得杰”,还看到部分未被腐蚀的华盖、橦、无尽结。 不知道如何去形容这种感觉,说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也不对。总之非常复杂,以为这里除了树就是树,突然出现的庞大拱门让我一下子无法思考。 从拱门进去以后,走了没两步就是台阶。我站在台阶上望去,不止有拱门那么简单,还有一大片建筑群,这些建筑群从残留的外貌来看,应该是寺庙,不过庙宇也已只剩下残垣断壁。 现在的天色已经接近黑透,人们点燃篝火。在这样的光线下看不清全貌,有更多的建筑隐没在黑暗中。 脚下台阶的裂缝中长出杂草和不知名的野花,台阶的右边是古老的走廊,破败凄凉的样子看了让人胆战心寒,有一股阴森森的气氛。 不知道有多少个世纪没有人居住,屋檐上的石块已松动,而且长满苔藓和地衣。台阶的尽头是屋子,正面的墙上有一道道裂缝,犹如衰老的皱纹铭刻在被人遗忘的建筑物上。 那些建筑的窗户是一个个的破洞,从外面都可以感受到别样的阴沉,而那些像洞的窗户就是死人的眼睛,瞪得老大,却空空如也。 面对着这片凄凉的景象,在风吹过空洞的门窗以后,在它的呻吟中,我木然的站了很久。 “钟淳!”阿珞从人群里走出来。秦承志的人现在剩下三分之二,全部都在这里汇集。 再次看到她,我由衷的感叹她身体的复原能力,看她走路的速度和姿势,居然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我看她走来,模样就像微光下的女神,都看呆了。 “没想到这里还有这种地方,要是没人给我指路,单靠我自己找,怕是要错过。有点像柬埔寨的吴哥窟呢。” 没等我欣赏完,阿珞给我指了一个方向,说:“你快看那里!” 正文 第340章 绿色军帐 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就在我们扎营处的右后方,有一片连绵的营地,帐篷有好几个,大小一致,非常整齐。刚来这里的时候,我光顾着看建筑群,没发现这些隐藏在后面,保护色是军绿色的帐篷。 居然除了我们以外,还有人来过这里! 我的吃惊还没有过去,就发现整个营地黑咕隆咚的,没人走动,没有人影,没有任何声音,这块营地早已被荒废了。 阿珞带着我往那片营地走去。穿过荒草丛生的平台,下了台阶就是废弃的营地。 那片帐篷的布头是帆布和牛津布,很大很旧,全部都已经褪色,不少都有损坏。露出毛毡和白布。更有的只剩下了钢管支架。这么多帐篷,那支队伍的人数一定多过我们。 “这些帐篷都褪色了。从陈旧的程度来看,应该十几年前的。从制式来看,都是军用帐篷,不过军用帐篷也有民间在使用。”阿珞喃喃道。 不远处,队伍里的人在围着我们的营地转圈走,一边走一边在往地上插香烟。 我问阿珞:“他们在往地上插香烟。难道是用香烟祭拜本地的神明,叫他们少捣蛋,顺利放我们过去吗?我不知道现在神明是不是不用烧香,改抽香烟了。但是像这里,很少有人来过的地方,当地的土地、神明也懂得抽香烟?” 阿珞开始有点蒙,后来才反应过来,她哈哈一笑,说:“附近有一种吸血的草蜱子,非常厉害,一口就是一个大血泡,咬人以后死不松嘴,即便是打死,虫子的口器还是挂在伤口上,让伤口的血液无法凝固。” “这草蜱还真是厉害。” ”被草蜱子叮住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用烟头烧烤。这些虫子很怕香烟,闻到烟味就散了。我偷偷告诉你,有人连老二都被咬了。“阿珞一吐舌头俏丽的脸上都是坏笑。 我也笑起来了,所以香烟是用来熏虫子。 正说着,营地里有人叫嚷,”耗子身上都是草蜱子!“ ”快把衣服、裤子脱了!“还没说完,躺在担架上耗子就七手八脚的被人扒光了,他一身伤口,身上都是血腥味,自然很招这种虫子。 我和阿珞连忙知趣地往远处走,我远远看了一眼,耗子背上十几个鼓鼓的血球,有几个流出了鲜血。 我和阿珞走远了,就听到耗子不断的“哎呦。”想来是挺惨的。不过有队医,这点小伤口还是不在话下的。 走到远处,有一片巨石砌成的广场,当中有一个巨大的蓄水池,水是流动的活水,看规模是敬神用的。池水清澈见底,水池的底下还有不少的建筑,简直像一个水底王宫。这些建筑本来都是在水面以上的,现在早已被淹没。 往水下看,下面的规模很大,看来这个地方以前人还不少。 走到这里阿珞才开口,“怎么样。秦承志没为难你吧?” “你不在,怎么知道秦承志要为难我?” “我亲眼见他把队医抓起来,就琢磨这事情应该和你有关。本想和你提个醒,可是,我突然被转移了。” 我把前因后果简单和阿珞说了。阿珞皱着眉头在思考,阿珞在思考问题的时候,总是喜欢拍她腋下的手枪。她伤刚好,枪又别在身上。 “有一点我可以肯定,你切中了秦承志的命门,这件事情一定非同小可,所以他才这么容易就让你过关。”阿珞一句刚说完。曾戚端着枪,边走边朝我们喊:“那边干什么呢?别走太远,出营地太远,危险!” 我走回去,对阿珞小声说:“你别和我走太近,小心秦承志怀疑你。” “好。”她看看鞋尖说。 等我走回去两分钟以后,阿珞才不紧不慢地从水池边踱步过来。 人死不少以后,只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大家都有帐篷睡了。我的是单人帐篷,离阿珞的帐篷很远,但是紧紧的挨着耗子的帐篷。 我回去以后就听到隔壁帐篷里的耗子“哎呦”一声声惨叫,我当是耗子的伤口又疼了,没想到,等我过去瞧,却见耗子这小鬼嬉皮笑脸的。原来他在和同住的人抢牛肉罐头吃,全然不在意自己身上的伤。 耗子见我过来,嚷道:“我的衣服哪去了?”他刚才因为要除身上的虫子,所以被人拔了个精光,天也不算太冷,也就没急着穿上,这不,顾念我是个女的,所以才着急找衣服穿。 看到他到处找衣服,边找边嚷喷出一嘴的牛肉沫,真的很恶心。 和他同住的,也是之前受伤的人,见抢不过他,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双袜子,对着耗子就扔了过去。 抢吃的就抢呗,居然还动用袜子这种生化武器,也是绝了。 耗子没想到会有人这么对付他,一声大叫,险些从帐篷里蹦出来,差点让头顶和帐篷顶干起来。 这下耗子可不和同住的人拉倒了,非得让那人赔偿他的好胃口,逼得那人没办法只好再次祭出生化武器。 我看着他们闹了一会,一开始觉得挺开心,只是又有种怪异的感觉,好像再次看到同学在寝室里打打闹闹。 遗迹里空地比较多,不似在山林里面全是比腰还粗的大树,把整个头顶的天空都盖得严严实实,光天化日之下依旧暗无天日。空地上天黑的明显比在密林里晚。都快七点了,还有人在水池边闲聊。 我也想到水池边去看看,但是曾戚不让我过去,说我话太多,管得太宽。就让我留在自己的帐篷里,并且告诉我,如果没有他们的人陪同,我哪里都不可以去。美其名曰保护我,其实就是软禁我。 我刚想说去看看阿珞,但是转头就把话咽回去,说自己想看看丝丝。自从秦承志来了以后,我还没仔细看过丝丝,不知道队医有没有给她看过病,她一直都有些疯疯癫癫。秦子涵不是真心对待他,她一个人怪可怜的。 曾戚准我去了,去看丝丝也不必出营地。我就半真半假的去看了丝丝。 丝丝在营地的这几天应该还不错,她头脸梳的很整齐,素颜也挺好看的。不过,她虽然面带笑意但是目光依旧涣散,想来受到连番刺激,在短时间内恢复过来是不太可能。 正文 第341章 你话太多了 在美女的面前,即便她是人工美女,男人都喜欢吹嘘一番。这不,丝丝的对面就有一个男人在大显身手。他听到后面有脚步声便扭头过来,不过他看见我时,有些微微的吃惊。 原来是那天传假消息王胜远。营地就这么屁股大点的地方,本来就抬头不见低头见。 我现在到没有打算找他算账,也没那个能力找他算账。 他吃惊以后立即收回目光,站在丝丝面前捧着枪,啧啧道:“我手里拿的可是以色列的乌奇冲锋枪,开膛待击,前冲击发,身长四百七十毫米,重三点七公斤,三十二连发,有效射程两百米。知道它为什么那么轻吗?” 男人都有让人难以理解的虚荣心,王胜远的这些话对丝丝讲根本就没用,但是男人总喜欢在漂亮女人面前显摆一下。有时候连大脑都会被多巴胺物质控制。 丝丝非常配合的摇头,她本来就不是很聪明,我怀疑她被连番惊吓以后是不是有点傻。不过这点傻,让她看起来和出发前完全不一样,显得特别天真幼稚。 王胜远蓦得双眼发光,“一般轻机枪都在六公斤以上,乌奇的独特之处在于,击发时由于机枪的运动惯性,可以抵消火药气体燃烧时的部分后冲量,所以才能减少自重。” 一连串连珠炮似得解说,想来经常使枪,只是他说的很多人都知道,所以才只能在丝丝面前卖弄。 “怎么样,看够了吗?”曾戚的声音突然从后面绕上来,“钟小姐天色不早了。” 我明白自己的自由活动时间到此为止,识趣的准备回自己的帐篷。 突然,水池边传来一声枪响!又出事了! 枪声是从水池那边发出的,水池附近有一个很像古罗马召开斯巴达克会议的广场。那个平台上视野开阔,也因为完全没有东西遮挡,暴露在露天下,是一个很容易遇袭的危险场所。 我在心里暗自骂人,就不能消停不会,接连出事就和催命似得。 自从进这片失落之地就没有一个停歇的时候,我实在不想再面对突发事件,即便死的都是秦承志的人,我也无法再忍受看见死人。 虽然只是一声枪响还无法具体代表什么,可是,神经这根弦总是会越崩越紧,压迫到无法承受。到最后,即便是很小的一件事情也会让人崩溃。那就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我的心房震颤,周围的人和我一样也都来不及顾上其他,都往水池方向冲去。 一到广场上就听到几声动物的咆哮,伴随着一阵树枝折断的“咔嚓”声响。猛然看到一物,心头不由得一震。 有句话说的好,叫做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现在是林子大了什么动物都有,原本以为树林这么密集不会有体形大的动物,现在看来我的野外生存经验还是很缺乏。 这么大个子的熊少说也有两千斤。 此熊是棕熊,这类熊的体形在熊类中算是比较小的,马戏团经常用这种熊做表演,按理说它们的性格比较稳定,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又要起爆伤人。 那棕熊胆子也大,见我们这么多人围过来根本就不躲,而是红着眼睛去追队伍里的一个人,这人我也不认识,可能倒霉正好被棕熊撞上。 水池里至今还流淌着活水,又有一大块平台可供休息。想来这里经常会有动物在水源附近休息,我们来到这里以后霸占了水源。动物们处于本能自然会保护自己的栖息地。 曾戚不紧不慢地端枪瞄准棕熊。仗着人多,自是不必害怕,等到瞄准以后才放了一子弹。 他说:“都说人胆子大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这熊肉我到还没有吃过。进这地方这么多天,都是吃罐头,今天让大家尝一尝新鲜的熊肉。” 自从队伍里被巨蟒和地狼联手攻击,死伤很多人后,队伍里的士气一直非常低落,曾戚这么做其实是在鼓舞士气。一只熊再大,也不够我们所有人吃的。 谁知道这棕熊的皮肉这么厚,说曾戚的子弹打过去拐弯了有点夸张。可他这一子弹发过去,只让棕熊叫了两声,除了把熊引到我们这边,没看见其他的实际效果。 周围的人“噼哩啪啦”的一顿乱枪,居然都没有打中。 “猎熊的一般都打熊的前心和头,熊的后心和其他地方打不透。”我冲曾戚嚷嚷。 不料,曾戚这时候都有空数落边上的我,说:“你话太多了。” 这熊比我们原先料想的要聪明,居然会挡子弹。 东北老林人有句话,叫做,不怕熊壮,就怕熊急。熊要是急了眼,杀伤力也相当惊人。 两只大熊掌在带着棕毛的胸脯上猛拍了几下,一阵怒吼就朝我们这里冲来。因为曾戚是跟着我来的,我俩站得很近。眼见熊冲过来,我们只能先往回跑。 其他人也反应过来,众枪齐发,居然没有一个人打中棕熊的要害。对着头上打的,居然全部被胳膊挡住。 这鬼地方的动物难不成都成精了,个顶个的难打。 不过凶猛归凶猛,再怎么样也是血肉之躯,枪子吃多了,照样完蛋。经过好几个人的连番攻击,便轰得一声巨响倒在我们面前。 这熊死的也太快了吧,即便是被许多子弹击中,以这样的体形,也不会说完蛋就完蛋。一秒钟前还那么生猛,一秒钟以后就死了? 还没等我醒过味来,曾戚便端着枪跑过去,看来是准备马上鞭尸,以解自己刚才一发不中的耻辱。 我觉得蹊跷,便对曾戚说:“别过去,小心他诈死!” 可是曾戚才不会听我的,他口头禅:“你的话太多了。“ 他壮硕的身躯一跃就站在棕熊身上,刚要对着熊脑袋再补一枪,突然棕熊的右臂抬起,一推一按,就把曾戚放到了,张嘴要啃。 这一切的变故太快,就是眨眼的功夫,跟着的几个小子来不及反应。眼见棕熊的血盆大口张开,对着曾戚的脖子就是一口。 正文 第342章 水池 忽然,“喯”的一声响,一枚子弹正中棕熊的眉心,它应声倒地。 五十步开外,秦子涵扛着枪,有点的得意,刚才那一枪就是他发的,他身边站着比他矮一个头的秦承志。秦承志满脸的怒容。 周围的小子,七手八脚的把曾戚从熊倒地的身下拉出来。曾戚虽然没有被当面咬个正着,但是熊牙也是异常的锋利,倒下去的时候刮破了曾戚的脖子。 他都在阎王殿前打了一个来回,还要嘴硬,强辩道:“老子差点就把它给废了,下次见到熊一个活口不留,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 秦家父子听到这里有动静就过来了,秦子涵一直就跟在后面。熊刚把曾戚按住,背对着我们,却正好面对着秦子涵。就被他找准机会,一枪射中眉心,打爆了脑袋,再想诈死也没机会。 秦承志对着曾戚就骂道:“废物!带你们这群废物来是干什么用的?这么多人居然打不死一头熊!”他不但骂了,还把离他近的几个小子给踹倒。 昨天到今天都没有看到他,自从来了这个营地,他一直缩在帐篷里,许是在研究资料。 上回他失去了这么多人,现在又眼见七、八个手下人连个熊都打不死,自然十分恼怒。他大骂了一阵以后,怒火才平息。 他虽然消了火气,但是曾戚被他一顿臭骂,自然十分不满。他甩脱众人的搀扶,举起枪托对着棕熊的尸体就是一顿猛砸,一直砸到棕熊的脑袋看不出个熊样来才收手。末了,他冲我吼道:“看什么!还不马上滚回帐篷里!” 我不想的得罪他,更加无意与他争执,逞一时的口舌之利对我压根没有好处。所以我识趣的走回去。 路过巨石砌成的广场,巨大水池中的水非常清澈,棕熊可能是到这里来喝水的。我下意识往水里看了一眼。 水池底下有许多回廊,显然下面有被水淹没的宏伟建筑。我无心的一低头,不由得心里一惊,猛然发现,水下隐约有一个特别巨大的黑影,黑影的中间有一张煞白的脸。 这张脸正从底下往上看,它和我的眼睛对望,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水下有人!”我惊叫道。 黑影和人脸一闪而过,等到那几个人应声赶来,人脸早就跑得无影无踪了。 奇怪,水底下怎么会有人呢? 我们现在站的地方,其实是水下建筑的屋顶,大部分已经被水淹没。难道说因为地质的变迁,这里地陷过,所以原本住在地上的人也一同沉入地下变成了水下的民族? 我最近总会有一些奇怪的想法,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没由来的就会这么一想。 被我叫声吸引过来对的人,围着我问:“在哪儿?在哪儿?” “就是,我什么都没有看见。” 不过,围过来说话的人群都被曾戚轰走,我也被曾戚撵着回帐篷。他恶劣的态度似乎因为秦承志会对他发这么大的火气,是我的错一样。 原本以为在这个营地我们汇合以后可能待不了多久,因为时间已经不充足。可是秦承志在帐篷里研究什么东西,队伍就在这里完全停滞。 看到他们第二天白天突然不走了,我心里很是着急,因为之前我们已经耽误很多时间,都已经走到这里,我怕真的要白来一趟。 不出发,又不让我出去。我只能待在帐篷里,无聊的瞪着帐篷顶端绿色的帆布。 这一次的行动困难重重,虽然以前也经历过几次这样筋疲力竭的行动,但这一次特别严峻。以前从来没有持续过这么长的时间,接近两个月的时间。 我们在进入盆地以前,一直在冰原上跋涉,已经消耗太多的精力和体力,在王宫上和喜马拉雅山雪人一战,几乎丧命。进入盆地之前我已经非常的疲惫,面对地狼、对巨蟒我都是硬撑下来,体力早已透支,身体的各方面接近极限。但是走到这里,我感觉一切根本就没有丝毫要结束的迹象,完全就是刚刚开始。 还没有找到塔墓,鬼知道到底有没有塔墓。阿珞现在虽然和我无话不谈,但是她最反感我说莲花胎、塔墓、香巴拉,我没有一个能商量的人。 明明生理和心理已经非常的疲惫,但是长途跋涉之后发现旅途才刚刚开始,这种感觉无疑叫人感到绝望。更加可怕的事情还在后面,秦承志要拿我开墓门,据说开墓门以后人牲就必死无疑。我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侥幸活下去,如果他们真的找到塔墓,那么到达墓地危险才算正式开始,怎么回去才是真正的考验。 虽然一路上的风风雨雨,大家一块生死与共,让秦子涵由原来对我身份的好奇变成偏向我、帮助我,但是,他是那种有危险躲后面,又自私自利的个性,让他和他爸爸公然对抗,是想都别想的。 这些东西一提起来就让我头疼欲裂,实在不想去琢磨这些,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柳昭在那里呢?他是不是早就计划好要失踪,所以当初才极力反对我来这里的,他来这里要找的究竟是什么呢? 外面有人叫我出来吃茶水和干粮。望着和我一起围着火炉的人,都是陌生的面孔,我突然有点悲哀。 秦承志带过来差不多一个排的人,很多人我连脸都没看清楚,他们就死了。这些少年人都是用来打前站的,先死的总是他们。现在这一刻和我坐在一起吃饭,也许明天这个时候就会有几张还没记熟的面孔从此消失不见。 有几个人很好奇的偷瞄我,他们还不知道我是什么人。 我远远的望了一眼属于阿珞的帐篷,她的帐篷离我的帐篷最远,我要去找她得穿越整个营地,完全就是一条对角线的路程。不知道这么分配住地是不是有意而为,要把我和阿珞分开来。 围着吃饭的火炉,对面坐着的恰好是耗子,他正在目不转睛地看着我,我发现了他也不回避,倒是挺有趣的。 正文 第343章 子弹头 吃完了饭。耗子老练的点起烟,他抽了两口就把香烟叼在嘴里,坐在边上,拿出一块磨刀石磨子弹,想把子弹头磨尖。 耗子恰好转过身去背对着我。 我在他身后说:”你干嘛要磨坏子弹头?“ ”你懂个屁!“他毫不客气地说。这个小鬼年纪不大,脾气倒不小。上一回居然不买秦子涵的帐,说他懂个屁,要不是秦子涵当时正被“阿玉,阿玉。”的叫声弄得正害怕,耗子当这么多人面前说他懂个屁,一定会被他收拾。 现在听这话,应该是他的口头禅。 我想起他的身世,心里总有些不是滋味,这种家庭的小孩子成长一定很不容易,变坏也是情有可原。 他见我没有反驳他,也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只是看着他,自己却补充起来,“子弹的表面都不太光滑,不信的话,你摸一摸。” 我不想摸,子弹好歹我是摸过的。但是他也很固执,怕我不信他的话,一定要我摸,我只好伸手去摸。 子弹是铜制的,表面有极其细微的一圈一圈的纹路,如果触觉不太敏感的人几乎感觉不到。 摸完,我点点头。 “只要能磨光滑哪怕一点点,出枪膛的转速就能快一点,初速快,子弹速度就快,发射的时间和命中目标的时间就越一致。” 他的这种说法我听说过。说是这样说,但是实际上是没有用的。要想通过人工磨子弹让它初速变快,只磨一点点是不行的。磨少了没有用,磨多了,靠人的手工和眼睛,很容易就出偏差,到时候打出去的子弹就不是笔直的弹道,要偏离一些原来的位置。 况且,就他这样手工擦几下,擦灰尘都不够,哪能有什么实际上的效果。 不过,每个人的习惯不同,有些人还自己在子弹上刻字,觉得带有自己名字的子弹用起来特别顺手。 耗子这小子年纪不大,但看得出很固执,对于自己认定的事情不会更改。这种小事,我也懒得和他争论,随便他去。 “看不出来,你胆子蛮大的。”他边擦子弹边说,一会的功夫就擦了小半盒,黄铜在阳光下好像真的亮了一点。 “你胆子也不小啊,敢一个人跑过去从蛇口里救人,也敢不听你们领队的话。”我蹲在地上用手指拨弄着盒子里的子弹。 “哎,别动。那是我改良过的幸运子弹。那些不让碰。”他打开我的手,说:“你跟着我去救人,不知道你是情操太高尚,还是太傻。屁都不懂一个就敢去。那天,人明明已经没救了,为什么你还不放开他的手,要是秦爷他们再晚来一步,连我也要被你害死。” 说到这里就没法再愉快聊天。我在他边上蹲了一会儿,他还真的就唱起了脍炙人口“老少咸宜”的著名歌曲《十-八摸》:“紧打锣来慢打鼓,停锣住鼓听歌唱。诸般闲言也唱歌,听我唱过十-八摸。伸手摸姐面边丝,乌云飞了半边天。伸手摸姐脑前边,天庭饱满吸引人......” 此时,阳光普照下的古代遗迹,整个废墟都清晰的展现在我们面前,就像小时候看过的《魔戒》中精灵隐居的瑞文戴尔,广场、流水、建筑。废弃的建筑群隐藏於重重险要的山谷、森林和溪流之中,隐而不显。 这里的建筑一定像鲁巴族人的信仰一样,都是舶来品。 合着耗子的福建民歌,似乎周围安静没有危险,四周没有风,整个盆地犹如静止。 粗俗的歌词混合着仙气的美景,像我的经历一样荒诞不经。 森林中已经盖上一层阴影,但盆地边缘依旧还有太阳的亮光。天气相当温暖,池水奔流的声音十分喧闹,中午的空气中蒸发量大,充满树木和花草的香气。这里安静起来彷佛永远停留在夏天的华美时光。 一边磨子弹的耗子唱着唱着突然没了声音,原来之前的一根烟,在他磨子弹的时候就燃尽,所以他又点上一支烟。他现在还是一个伤员,不应该抽这么多烟。 我说:“你少抽点,小小年纪居然抽这么多烟......” “你懂个屁啊。现在抽烟是当药用的。不抽,我身上伤口疼得更厉害。” 晨曦褪去,太阳毒辣起来。我不想反驳他,就回自己的帐篷,乘着有时间再多睡一会,说不定队伍马上就开拔,遇到危险又要几天几夜不合眼。 躺了一会儿,实在睡不着。我的心本来就不是那种很宽的,总觉得心里有些东西放不下。闲着也是闲着,只好整理整理东西。 我包里没水也没食物,被救的那天晚上他们把我包里的很多东西都搜走了。现在和他们一样都是按照时间供给食物和饮用水。包里就剩下了他们眼中没用的东西。 我叹了一口气,决定还是去外面转转,出了帐篷门口,耗子已经离开。我看似无意的望了一眼周围,人们零零散散的分布在营地的各处,帐篷里面也有。虽然没法一下看清周遭所有的人,但是可以断定有部分人不在营地,他们一定是外出任务去了。 我想像上次一样,再围着营地转一圈,往前走了两步,看见正中间秦承志的大帐篷大白天的门帘紧闭,不知道在干嘛。 我有心多往前走几步靠近秦承志的帐篷,突然,曾戚那冷酷的嗓音又在身后响起:“不要乱晃,我们随时可能出发,到时候找不到你,你就一个人在这里等死吧。” “怎么哪都有你,你不干事了就专门盯着我?”我恼怒地回敬他。 说话间,我又往秦承志的帐篷那里走了几步,里面有几个人在窃窃私语,离得太远实在听不清楚。 这时,从营地外面一溜小跑上来一个男子,他直接就进帐篷向秦承志汇报。 我在外面想对策,怎么样才能甩掉身后的尾巴,让曾戚不再跟着自己。很快就没必要这么做了。因为秦承志对进来的人大吼大叫:“你们这群废物!养你们这么多人,挖了好几天连个入口都找不到!滚!统统给我滚出去!” 那人灰头土脸的跑出来。灰头土脸并不是一个形容词,而是,这个男人确实是一头的土,就像是前一秒刚刚在泥里打过滚。帐篷里并没有让他灰头土脸的东西,他是在外面弄成这样才回来汇报。 他们一定在附近挖东西,可是在哪里呢,又在挖什么呢?看那人的样子,是跑着回来的,显然挖土的地方离营地并不远,会是在哪里呢?这么轻易地就确定了塔墓的位置吗? 正文 第344章 别人看不见的黑气 从另外一个方向又跑来一人,他是从水池过来的,不过他的身份和任务似乎和前面进去的人不一样。他只是守在门口,等着里面的人出来。 秦子涵从里面出来,一眼就望见我在朝帐篷里观望,他立即收回了眼神,问那人:“怎么回事?” “水池下面有人脸。”那人回答。 不止我一个人看到了水池下的人脸。不过,秦子涵没有把这件事当成大事,听完以后什么都没有说,就回了主帐篷。到把来报信的人给难为住了,站在帐篷门口不知自己是该走,还是该留下。 看到这一幕,曾戚没有再赶我回去,而是问我:“你说这水下的人面是什么怪物?” 我听他说话,索然无味,道:“你不嫌我话多吗?我什么都不想对你说。” “你!” 我说:“我什么我,我要回帐篷睡觉,你爱在外面杵着,你就杵着吧。祝你一个人杵到天荒地老,宇宙爆炸!” 头顶的太阳在刚才乌云遮盖以后,又云开雾散,毒辣起来,没有树木遮挡,没遮没拦的直接照在营地上,烤得人火辣辣的。我猫腰进帐篷,再不理会外面站岗的曾戚。 秦承志的大帐篷里面人员进进出出,他们没有闲着,应该在找入口,可惜我又不能跟去,只能等消息。 等待是我最不喜欢也是最折磨人的一件事情。没有任何东西能用来解闷,也没人陪自己聊天。干坐着,简直都快发疯了。 我继续理东西,背包里的东西都是废物。我爸的日记本我还带着,可在里面找不到任何对现在有用的东西,许多页不知道被谁被撕掉。它带我走上不归路,可却没法为我以后的人生负责。我的手指尖摸到一张纸片,不用看我也知道,那是齐雨箬和他父母的相片。 现在看来,他的转身离开是那么不可原谅。我的心里只觉得一阵刺痛。 想着想着,我忽然就想笑了。没由来的有点嘲笑自己,这样的狼狈不是头一回。在三和村,我被蛊蛇一次一次的掀翻在地比现在还要狼狈。 自己其实就是一只无头苍蝇,被苍蝇拍拍打了许多次,不是忧心自己什么时候死,会不会死,而是想不明白为什么挨打这么多次打还愿意待着这个苍蝇拍子下面,继续被打。等到有一天被打死了,不知道在黄泉路上会不会后悔。 我正在晃神忧伤,突然营地里传来极大的骚动,营地里响起阵阵哀嚎。 我赶紧跑出去,曾戚还守在门口,他是有多怕我偷偷跑掉! 我问他,发生了什么。他回答我,一直都在门口待着,不知道营地上的那个角落上到底发生了什么。问他也是白问,我们两人朝那里跑去。 等我们赶到的时候,队医已经到了,正看见他撕开躺在地下痛苦哀嚎的那人的衣裳,衣服一揭开一股恶臭扑面而来! 那人身上的伤口经过几天的时间,非但没有丝毫愈合的迹象,反而还恶化腐臭。 我想起地缚灵咬过的伤口是不会愈合的,它们是受到诅咒的妖魔,被它们咬伤的伤口只会一点点的溃烂。 如果伽陵在这里应该还能治好,他本来就是一个视污秽为力量的妖魔,可惜他早就离开我们,普通的医生又怎么对付得了邪物造成的伤口。 躺在地上哭号打滚的人,伤口上似乎有一团黑气,正在**的伤口上向全身扩散。 居然在人身上有一团黑气。 我吃惊地问曾戚:“你有没有看到他身上翻涌而起的黑气?” “什么黑气?” 曾戚还来不及回答我的话,就听到一个不耐烦的嗓音在说:“一群人围在这里做什么?我出钱来是为了让你们围着看戏的吗?” 秦承志挺着啤酒肚过来,队医对他说:“这些伤口,创面呈黑色,但是我仔细检查过,人并没有中毒的迹象。我给他用上了药,缝上线,按照常理他的伤口早就应该愈合,可他的伤口一直都没有愈合,而且你看。”他一指那人的伤口,此处皮肉外翻,哪有缝过线的痕迹,就像是路边的烂肉。“伤口里的线没有了,伤口里有东西把线给化掉了!” 正说着,又一个男子从帐篷里打滚翻出来,在围观的人面前滚来滚去,惨叫连连。另一个被地狼戕害的人。 这些地狼死都死了,还要阴魂不散。这两个人的伤口无法愈合,如今到时候都发作出来。 医者父母心,队医见状,焦灼的满头大汗。 秦承志俯视着地上打滚的两个人,露出深不可测的表情,说:“统计一下被地缚灵咬伤的人,现在活着的还剩多少。” 被地缚灵咬中的很少有当场不死的。它们见到有人被咬了,会像一群疯狗见了骨头一拥而上,瞬间就把一个人从里到外啃食的干干净净。 一统计,除了地上躺着的两个人,帐篷里还有两个人,一共是四个。这次能有这么多的活口,因为就在营地里剩余的人和地缚灵厮杀,而我和耗子在和巨蟒对战的时候,秦承志接到我们之前发出的信号,提前回来,这才让剩下的人幸免于难。 队医忙着给地上打滚的两个人注射杜冷丁,杜冷丁有成瘾性,并不是理想的好药,但是现在我们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在他们如此凄惨的嚎叫声中我们没法思考任何问题,只能想方设法让他们先安静下来。 止疼剂只能暂时让他们安静,两个小时以后会被身体代谢掉,到时候新一轮的疼痛会更加剧烈。 他们的身体在慢慢的溃烂,也许会烂成一滩脓血,在我们所有人的面前化开。 队医愁容满面地凝视着地上蜷缩成一团的人体,说:“我那里还有一个,是昨天晚上发现的。”说完,他直起身子。 秦承志道:“为什么不报上来?非要拖到今天其他人发作才说?”我看秦承志的表情像是要吃人,队伍里死伤已经非常严重,现在这几个一身烂肉的人无疑是对他的晴天霹雳。 正文 第345章 生死 队医拧着眉头没有反驳,而是打了个手势让我们跟他进医用的帐篷里说话。 周围的人没一个人敢跟过去的,就我跟着秦家父子进去。 我是不是真的如曾戚说的,管的太多了。 帐篷里面四面都被围上,很黑。一进去有一股非常刺鼻的药水味道,混合着氯、消毒水等等复杂的成分。 队医打开挂在帐篷顶上的手电筒,这盏手电筒是用来做照明灯用的。我看到手电筒下,一团肉一样的东西正躺在行军床上。出乎意料的是,阿珞带着口罩和手套站在边上。 阿珞也有一定的医学知识,队医应该是找她来帮忙的。 当秦承志看清床上的东西时,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气。 那行军床上的东西,居然是一个人,而且他还发出呻吟声,如果是个死人就算了,他却一个活着的人。 这个东西,真的是人吗?我看着眼前的这个人有一种强烈想吐的感觉。他身上的每一块地方,不止地缚灵曾经咬过的位置,而是每一块皮肤都微微的凸起,看着就像是突然全身长满了肉瘤。如果只是肉瘤就算了,还偏偏在腐烂。正滴滴嗒嗒的渗出脓液流到白色的被单上。 仔细看了,这些发胀的皮肤下面,都包着一泡浓液体,那些液体曾经就是皮下的肌肉组织。 猛一看去,这个人似乎已经腐烂很久很久。 我们进来的时候,我看到他眼珠子转动望了我们这边一眼,然后忍不住呻吟起来,很显然他已经动不了。 秦家父子大惊失色。秦承志又问了一遍,这次带着恐慌:“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队医摇摇头,说:“起先根本就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被地狼袭击以后,我看到表面的伤口只是有些轻微的发黑,将这些受污染的伤口清洗以后就包扎了。当时,谁也没感觉不舒服,我想可能没有毒,而且他们丝毫没有中毒的迹象。昨天半夜里,他突然发烧,接着身上便开始无法抑制的溃烂。因为上次一下死了那么多人,只以为是一个、两个伤口感染也不敢惊动你。队伍里人心惶惶的,也不敢传出去,就找了郑小姐来帮忙。” “他的身体是怎么回事?”我问。 队医说:“不知道。起先我以为是伤口感染,给他注射抗生素,但是毫无效果。他的身体正在从外面向里面腐烂。”说完,队医拿出一根很粗的针扎了一下那人的手臂,鼓起的皮肤立即就破了,流出一股混合着血液、肉浆的猩红色液体到床单上。 除了队医,我们几个人的表情都是恶心,实在太恶心了。 伤口的化脓我们都见过,但是那种伤口化脓只是一小部分而已,化脓会造成的臭味也只有一点点。可是,他这种化脓是全身性的,不论是被咬到的地方,还是没被咬到的地方都在化脓,脓水已遍布他的全身,伴随着阵阵恶臭。 队医继续往下说:“本来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但是今天发现又有四个人和他情形一样。他们都有一个特点,都被地缚灵咬伤过。” 因为被地狼咬伤过,所以,先从伤口开始溃烂,然后慢慢地蔓延到全身,最后呢?最后会怎么样呢? 我对上了他的眼睛,忽然我发现这个人的眼神很奇怪,他虽然剧痛,一直呻吟,但是双眼从我进来以后始终瞪着我。 这个人的眼神无比的痛苦与绝望,我从来没有见过谁有这样的一双眼睛,不需要说话,就能知道他承受了多大的痛苦。人在身体这样的状况下,会有这种眼神,一点不奇怪。 但就在刚才他眼珠子转动望向阿珞的那一刻,我忽然看到一种很熟悉的眼神,从他眼睛里面一闪而过。 我一时抓不住这种感觉,但我怀疑他的眼神非常熟悉。在某段时间我见到过,而且还非常的熟悉。 会是谁呢?看样子他似乎知道我是谁,就算在痛苦难忍,生命快要终结的时刻,他还在目不转睛的看着我,眼神间带着内涵,像在哭却又像在笑。 有那么一瞬间我以为是齐雨箬。这种眼神带着绝望,又带着求生的渴望,曾经在齐雨箬转头离开的那一刻,我从他的眼神中清清楚楚的读到,有对这个世界的不舍,也有无奈。 那是要死的人对求生的渴望,真叫人动容。 但肯定不是齐雨箬,他如果活着绝对不会混成这个样子,而且他应该早就会来找我,应该早就来和我相认。 齐雨箬的眼神太有特点,让人过目不忘的三白眼。而且秦承志对齐雨箬再熟悉不过,不会让他在队伍里蒙混过关,更加不会把他带过来。 没想到,我又要在这里温习一遍当日齐雨箬跑开后的场景,重温这种痛苦,并没有比原来发生时候的感觉轻,反倒因为时间的积累变得更加沉重。 那种熟悉的眼神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会对这种眼神感到很熟悉。我仔细想,终于想到答案。 这是我和阿珞爬出河底的洞穴,在临走前,也是在“皮夹克”临死前,他也是这么看着我和阿珞。 当时,“皮夹克”叫我们走,他留下的也是这种眼神,死死地看着我们。曾经我以为那是死得其所的表现,现在才明白,那是对生命的渴求。 虽然每个人都是向死而生,但是却没有什么结果不结果,没有一个人是想死的,也没有人是心甘情愿的去死。只是这死,是值得还是不值得。 我问:“他和程哥是什么关系?” 刚说完,那个人倏然瞪大眼睛,挣扎了一下,但是已经起不来了。他的眼睛死死地望着我,看的我胆颤心寒,他整个胸膛起伏,发出哽咽的声音。 然后渐渐抽搐变得安静,他死了。 阿珞伸出带着手套的手合上了他瞪着的双眼,说:“他是程哥的好朋友。” “你刚才告诉他,程哥是为救我们两个人而死的,是吧。”我突然手脚冰凉,明白他最后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反应,也明白他为什么有那样的眼神。 正文 第346章 无人营地 阿珞说:“我想,他到了最后一刻有资格知道怎么回事,有资格知道他的好朋友是怎么死的。” 我扭头就跑出帐篷,然后在边上呕吐起来,好几分钟以后,才从那可怕的场面缓过劲来。 又一个人死了,还要有多少人死在我面前!我实在无法忍受,尽管那些人和我没关系,但我不是铁石心肠,我只是他们嘴里说的一个懦弱没有用的小姑娘!否认也没有用,为什么我的心总要在沙砾上磨砺呢? 我一言不发,跟着曾戚回帐篷。 我在帐篷里发呆,没过多久,外面传来四声枪响。我知道这代表什么——秦承志把那四个治不好的人杀了,其中也有那天被抬回来的小赵。我无力去抵抗这种恐惧,只能任由它扩散。 我躺着,内心充满空洞。周遭寂静一片,也许是人们在为死去的人哀悼,也许只是因为秦承志把人都派出去探墓。我无暇顾及秦承志的这番做法会失去多少人心,即便他不这么做,在这样的环境下人心也会慢慢消磨掉。 一躺,躺到晚上。我忽然觉得后背一阵刺痛钻心,疼痛的地方正是被巨蟒袭击以后,后背撞到地上的位置。我一下子从睡袋中翻身起来,伸手朝后背上一摸。这一摸简直不得了,原本被用绷带绑住的伤口,现在绷带已经全部散落。 我把手抽回来,觉得手上很痒,一看,手上居然有很多黑色的小虫。我急忙把这些虫子拍落,但是拍落以后,它们并不四散逃走而是又向我聚拢。 我背上的疼痛更加剧烈,我忍不住又摸了一下,伤口居然像白天看到的那几个人一样开始溃烂,流出猩红色的脓水。更糟糕的是,背上的伤口不断有小虫爬出。那些虫子越爬越多,从我的后背上爬到手臂上。 我大惊失色想要找人帮忙,急忙爬出帐篷。却听见四周静悄悄的,有微风徐来,虫子鸣叫。头顶上的一轮孤月高挂。 我叫了一声:“阿珞”,营地里空旷带着回声。 没有人。整个营地里安静的让人发毛,都能听见远处水池里的流水声。 没有人走动,没有人影,一片死寂,就好像突然荒废了一样。 我往秦承志的大帐篷处赶去。路过许多帐篷,都死气沉沉,感觉不到一点活人气。 他们怎么可能在我丝毫没有听到动静的情况下,就全部撤走了呢? 我原本的忧愁瞬间被诡异的营地浇灭。水池边的那一大片军用帐篷,是不是也这样悄无声息的就没了人? 我被抛弃了? 四周居然安静的连虫鸣都听不见了,升腾起一股浓得化不开的雾气。我打着手电,在营地的杂草中漫步,周围的雾气让我生出一种错觉,荒无人烟,天地都静止。 没有人也没有动物,没有死,也没有生,如天地初开的鸿蒙。 我突然觉得我疯了,整个森林想要把我逼疯。 远远地望着,面对营地巨大而多层的建筑,这些建筑的轮廓像祭祀用的神庙,廊柱和墙壁上古老的浮雕,让人感觉无比的神秘。 为什么距离又变得如此之近,我丧失了空间感? 我继续往前走,想往遗迹的方向走就要横穿整个营地。走过秦承志的帐篷,忽然决定停下来看一眼里面的东西。 秦承志的帐篷还是老样子,甚至连桌上的文件都没有动过。一切都没有异样,没有丝毫的打斗痕迹,看不到血迹,也没有人,就好像营地里的人只是偷偷甩下我走了。 在营地的正中间找到先前燃烧着的巨大火堆,火堆已经完全燃尽,一切都只剩下灰烬。 忽然,远处的树木传来一阵巨大的响动,茂密的树木向边倒伏,有庞然大物朝这里跑来! 营地的地面不知道从什么时候除了雾气,还冒起一股青色的烟尘,犹如云海浪涛,迅速上升。 我不由得往后退了好几步,发现周围所有的石头缝里都升腾起青色烟雾,而且速度惊人,几乎在一瞬间,地面就开始烟雾腾腾。眼前也给蒙上一层灰尘,手电筒的光线被挡住。手电筒不起作用了! 青烟迷眼,一时间天地失色。在不断倒下的树木中显现出一个领头的男子,他身穿华贵的金袍,头上带着黄金面具,骑在一头象牙巨硕的大象身上,踏过无数的大树气势汹汹向我跑来。大象坐骑上缀着琉璃、璎珞等等宝石,象牙上套着金子做的镶边,象头上也带了黄金面罩。骑大象的人地位一定很高。 我急忙跑开闪躲,他并没有停留看我一眼,而是直接就跑过去。 一阵号角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这号角的声音不大却格外的凄厉,在盆地中环绕了好几次。无数的幽影,随着从未听闻的怪异号角,列着队伍出现在大树倒伏尽头的烟尘中。 怎么会突然出现这么多人,那一重一重的黑影远远看去就有上千人,这么多人会从哪里冒出来的? 莫非是死人?可我怎么能看见死人? 死去的人如怨气重,往往阴魂不散。人鬼殊途,阴阳两相隔,所以鬼看不见人,就像人看不见鬼一样。特定情况下可以看见,如古墓中阴气重,活人阳气低落的时候,就容易让鬼撞见,那也非常模糊。 不过老话说,不分任何人,只要让鬼看见,定会当成是生前的仇人,展开报复。 一直以来都有一种说法,活人头顶和两边肩膀上各有一盏灯,叫三昧真火,有这股阳气的人见不到鬼。见到鬼的全是阳气低落之人。我是纯阴命身上阳气本来虚弱,加上小时候吃过死人肉,按照古老的说法,绝对是黑天半夜出门就能见鬼的命。 以鬼神之说,似乎没有什么不对,但是我总觉得还差了一点。 我转念一想,想起在三和村里,那个坐在河面上被鱼吃同时又吃鱼,痛苦生生不息永远循环的女人。也想起在靖王的墓道里,我被魅所迷惑看见的出口。 我能看见过去发生过的事情!能看见那些特别痛苦,永生永世死循环的事物。吃鱼,被鱼吃的女人;两个水银女童尸,都是死后魂魄不能离开,永远被囚禁在那里。这样的情形下,怨念滞留不去,可以被我感知到。 诡异的事情都发生在晚上阴气最重的时候,不出意料,我抬起头,今晚又是星星不亮,仅月光撒缀大地。我想起耗子说过,僵尸依靠拜月获得力量,每逢月圆,僵尸容易出来作祟。可这些人看上去并不是僵尸,倒有几分像幽灵。 正文 第347章 传话人? 这么说起来,领头骑大象的应该是国王,后面那些就是卫队。 他们那些死了数百年的人的冤魂,能不能看见我? 我想起水银女尸在墓道里把我架起,带到甬道;还有,河面上的女人在吃下咬碎她肉的银鱼以后朝我望了一眼。 他们能看见我! 我灭了手电,直接往后退去,躲到一个帐篷后面。队伍不紧不慢的朝我走来。我还看见队伍中打着旌旗的影子,队伍是两人一排走得像仪仗队一样整齐,也许这本身就是仪仗队。 他们很快就从倒伏的树木那里走到我的面前,越来越清晰,我激动的差点喘不上气。 我看着看着头皮就发麻了,尤其是看到旌旗后面抬号角的。这号角的大小和形状根本就是藏地的人骨制品——嘎巴啦,其材料一般是取自难产而死的女子骨骼。 他们刚才吹响的就是嘎巴啦。那些人走到我前面个个都穿着崭新的袍子。虽然袍子看上去很沉重,但每个人走路都像在飘动,一点声音也没有,速度也很快。人人的面目都是模糊不清。 我想起一个传说。如果你看到死人的时候清楚看到他们的脸,特别是他们的眼白,说明你的阳寿已尽,他们是来接你去阴间的引路人。 队伍幽灵般的从我眼前滑过,并没有发现我,一直朝水池那里去了。 如镜面般的水池裂开一道缝隙,浪花的波纹平缓,居然分成两股水路,就像是有两道透明的玻璃墙出现,将水池中的水分开,下面居然透出很多光亮来。亡灵的队伍从我面前经过,已经走到了末尾。 如果现在不跟上去,等他们都走过去,再想找到他们就难了。我控制住哆嗦的双腿,勉强让自己跟过去,一面在心里祈祷他们千万不要看见我。 我硬着头皮跟过去,在最后一个幽灵队伍的人经过,分开的水路合上前,往水底下看了一眼。 那水下发光的都是冰川,狭窄的深沟。最后一个幽灵飘进冰川中,在水面合上的那一瞬间,亮起一道白蒙蒙的光,光线摇曳闪动。这道光照在我的脸上,我的眼前一片雪亮,刺得无法睁开眼睛。 再次有意识的时候,听到周围简直可以用人声鼎沸来形容,有人在很猛烈地推我肩膀。我正以无比滑稽的姿势,呈大字型平躺在地上,而且地上好凉。我全身上下都被冷汗打湿了,现在躺在地上。 只是刚才那个梦?感觉太真实,就像在眼前发生过一样。梦里的那个人是鲁巴族的王吗? 阿珞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曾戚啊。她怎么会突然昏倒就醒不过来呢?” 曾戚说:“我怎么会知道,她半夜里起来,我以为她要上厕所,没想到,她又改道往主帐篷那里走去。被我拦住也不说话,眼睛瞪得骇人!像是掉了魂。” 我心里暗骂一声,好你个变态,以为我要去上厕所你都跟着。 “突然,她调转头往外面走,我怎么喊她都没反应,一直走到了水池边。我看她一直低着头去看水池,怕她半夜无人要跳下去,所以才喊人来。打算从后面抱住她,谁知道她个娇气的小姐一碰就倒。这不,到现在还没有醒。” 我躺在地上闭眼装死,想听听他们会在背后说我什么。 猛然自己的嘴巴被人张开,应该是队医在查看我的口腔和呼吸道有没有被东西堵上,这是救人的一些基本方法。可是奇怪,我又没有出现呼吸衰竭,他这么做是要进行心肺复苏啊。 就听到头顶上的队医在说话,他说:“你们听我的。少爷,你过来,给钟淳进行人工呼吸。” 人工呼吸?你妹啊,如果秦子涵给我人工呼吸那我还不如自己醒。我马上张开双眼,周围哪有秦子涵的影子,只有阿珞队医和曾戚,还有几个不明真相的围观队员。 我明白是队医诈我的,我说:“你干嘛,我还以为秦子涵真要来......” “我还没问你呢。你装晕干什么,醒来就赶紧起来,躺在地上半天害得郑小姐多着急。”队医说:“你对一个从医的人装昏倒,就是在歧视他的专业知识不精。” 我说:“有那么严重吗?真是。”我瞄了一眼阿珞,她听到队医说她多着急,居然有流露出少见的腼腆。 一边的曾戚咳嗽一声,我们才把目光转向他。他说:“今天晚上的事情我要汇报给老板。” “他如果知道,我只是梦游不会高兴的。你知道,他的烦恼已经很多了,你们办事不利,进来这么多天一点突破也没有,如果你因为我梦游这点小事情就去找他,他会大发雷霆。”我对他循循善诱,朝着我要的方向去引导。 一边的阿珞和队医两个人不约而同的用怀疑的眼光看着我,他们知道我不是梦游。幸好曾戚全副心神都在我身上,瞪着我。 曾戚这么殷勤的跟在我后面,当然不是为了我的安危,也不是担心我会跑掉,营地上这么多人,即便我真的跑出去又怎么样,没有饮食和水,我一个人能在这森林里面跑多远。他无非就想从我的日常生活中,打探到一些他老板想要知道的消息。 我确实有些消息要告诉秦承志,但曾戚不能当这个传声筒,因为他是彻头彻尾的秦承志的人。 如果我再不把梦里的事情告诉秦承志,他就算白忙活再长的时间,没有我的帮助都不一定能找到入口。碰巧,我已经知道入口大致上的位置在哪里。 因为这个梦,我越来越相信,我来到这里,我现在经历的一切和我以前经历的所有都不是意外,是一种必然,是命运的使然。即便我当初没有找到齐雨箬,没有开始这场不知道何时才能停歇的旅程,它也会以另外一种面目,另外一种形式开始。 我有消息要告诉秦承志,曾戚不适合,因为他不会因为这一点小恩小惠就和我亲近起来。 那么,我要让谁去当传声筒? 正文 第348章 神秘能量 阿珞虽然和我关系好,在这件事情上一样不适合。因为秦承志此人非常多疑,他一定已经开始怀疑阿珞会在关键时刻帮助我。换句话说,阿珞已经能帮助我了,那么这个面子就不用再给她了。 要给一个关键时刻可能帮我,又可能不会帮我的人。把这个消息给他以后,他可以在我的提示下从秦承志那里得到好处,从而偏向我。也许,他将来以后可以做我的救命稻草,也可能做压垮我的最后一根稻草。 首先,这个人必须有些本领,否则没指望上他帮忙,他自己反倒先死了,那也没用。其次,他应该有争强斗胜的心理,否则这个消息无法调动他的积极性。就以上两点,队医显然也不具备。 我想到一个人,这个人具备以上两点,而且这个人看起来和我瓜葛不大,秦承志应该会相信他。 我不知道自己这么做,是不是属于想多了那种。我的性格有些矛盾,有时候会有一些大意马虎,但有时候也会小意精明。所处的环境不一样,会造成很多不同。人的性格本来就是矛盾的。 队医是个眼明心亮的,一向能看透我的心事,更加可贵的是,他看破不说破。阿珞帮我,那是因为我们曾经生死与共,而且我和她没有直接的利害关系。在一路上,我眼见她对秦子涵的所作所为越来越不满,这种不满在秦承志回来以后更加强烈。秦承志把我和阿珞隔离,我们白日里根本见不上面。 可是队医不一样,我在遇到秦承志之前和他并无交际,也想不通他为什么会帮助我。但他确实帮了我很多忙,也解开我心中的部分疑惑。我相信这个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一切都是有原因可寻的。 眼明心亮的队医说:“钟淳这个案例倒是不多见,一般人在成年以后就很少梦游。梦游多发于神经系统发育的时候,比如:几岁的小孩子。我刚才看过,她的身体呢,没有大碍,可能前几天太紧张影响现在产生精神紧张。白天精神紧张过度,夜晚就会出现连锁反应,神经系统的自控就会出现问题,所以她就梦游而已。没事的话,你们都回去吧。” 曾戚对队医的说法有些将信将疑。队医的说法只是随口乱编,为了给我打掩护。 “都散了吧。”阿珞对围观的人们说。围观的三四个人都各自散去,有的去睡觉,有的继续值夜。 我佯装打个哈欠,回自己的帐篷,却只能睁着眼睛看帐篷顶子上的帆布。一直想到天色发亮,也没想出个主意来。 我想编一个理由,如果他们知道我做梦可以看见死人,能看见以前此地发生过的事情,他们会更加不把我当人看,只当成一个怪物。一个秦子涵把我当成怪物已经很让我不舒坦,可不想再多一出许多人来。 我编理由是骗不到秦承志的,但可以骗其他的人。 即便能看到有悖常理的事情,我也不觉得我有古怪。鬼的怨气也好,曾经人类的活动也罢,就像灵魂一样都是天地间的一种能量。这种能量一经发出以后,会慢慢的消散,但是并不会完全的消亡。 打个比方,对于古老物品的鉴定,人们用的最多的就是碳14,也就是碳元素的同位素。碳元素在天地中几乎无处不在,它构成了木头、瓷杯、燃气等等一切的有机物。当生物“死亡”时,这里的死亡只是方便解释的一种说法,并不是真正的我们人类所说的死亡。生物活着的时候有新陈代谢,碳元素的同位素比例和周围的环境是一样的。可是“死亡”以后就停留在那一刻,同位素只会慢慢衰变,没有新的来源,因此其中的同位素的含量必然会少于环境中的,所以测定的是被测物体停止与环境中物质交流的时间。 元素中同位素的半衰期是固定得,它会慢慢的产生半衰期,但是并不会消亡。人类活动的能量也是一样,能量自从产生以后就会慢慢的衰弱。当衰弱到一定程度以后,一般的人就感知不到这样的活动,也就是人们常说的,活动停止。但是事实上它并未停止,一经发出以后能量就无法停止,即便随着这个人死亡,能量还在继续,这就是为什么很多人声称自己看到了鬼魂,所谓的鬼魂也是生物的能量残留。 就像我们现在看到的星光,投射在我们身上,其实是星星亿万年前发出的。 既然有能量就能被感受到。自然界中闪电的放电也是一种能量的传递。曾经有报道证明,在放电的天气条件下,岩石会将当时产生的活动记录下来,等到相同的环境下,所记录的活动就会被再次播放。岩石就像一个摄像机一样。 曾经有人在雷雨天的故宫博物馆中,看到慈禧太后在太和殿上朝,百官朝拜的景象。就是因为故宫的金砖,那些光滑如墨玉、踏上去不滑不涩的方砖,在一个雷雨交加的早上记录下当时的情形,等到一百多年以后同样的天气条件下,这一幕又被重现。 十几年前这件事情在故宫闹得沸沸扬扬,都在传言故宫闹鬼。一开始没有人相信,但是当几十个游客同时目睹慈禧太后的影像出现在太和殿,被人用轿子抬着上朝,后面是手持巨大红色帷帐的太监,文武百官俯首在金砖上。 开始故宫博物馆予以否认,但是过了一段时间,又有专家解释,是石头记录当时的环境,通过放电现象呈现在人们的眼前。这样解释以后,故宫闹鬼的说法在尘嚣日下,所以博物馆封锁了这些消息,现如今很难找到当时的记录。 水池边多的是石头,记录下当时鲁巴族人带队进入香巴拉的现象也不是没有可能。只是这一套要如何解释给他人听呢,又如何让他人相信,我所感受到的是一种能量的再次传递,而不是见到了所谓的鬼魂。 正文 第349章 阴阳运动 我想了一下,还是决瞎定编风水。可是来到这里人一定有不少知晓风水的,我这点微末道行,拿出来能骗谁啊。而且,这里寻龙的风水术几乎不管用,秦承志的人用了许久也没看见端倪。 头顶的帐篷渐渐发亮,天快要亮了。外面逐渐响起人声,人们在做饭、洗漱、准备出发去更远的地方,然后再次无功而返。 天亮以后秦承志的人又要开始动手找塔墓,他们快把盆地翻过来了。可是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塔墓并非原先估计的地上,而是就在我们脚下。我想了半天,最后还是决定拿出自己的看家本领,编。 胡编乱造的第一要义就是自己要相信自己。我起身去外面找耗子。 耗子这个人心眼不坏,也有本事。我把这个消息告诉他,兴许他能在最关键的时刻帮我一把,虽然我很想下墓,很想知道真相,但是我不能随随便便的就让秦承志知道我能感应到这种能量,至于为什么这么做,我想这是我的直觉。 不出我所料,耗子在外面百无聊赖的磨子弹,平白无故的把这么一个重磅消息白送给他,我心里多少有点不舒服。不知道这种白给的坏心态是不是天性如此,可惜,我不能自己说,否则我一定会对秦家父子坐地起价。 “咳咳。”我轻轻咳嗽一声。 “想说什么你就说,站在我身后都一分钟了,偷偷摸摸的,不会看上我了吧?”耗子扭过身子对我说。 “我去你的。”他这么一说,我反而放松了。我说:“你有没有研究过这里的地形?” “地形?就一个盆地,四面环山,阳气下泄到山中,中间还有一条河。我们家乡的风水学上说,山主人丁,水主财。四面环山左右抱,前朝后靠内有砂。朝山形如文书案,左右形如百官朝立。我们所在的地方明堂开阔,生机勃勃。”耗子有些没精打采地说。 “塔墓应该就在这里吧。”我说。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可是这里这么大又全是密林,这么多年过去,地势必然改变。队伍里的人都在漫山遍野的插洛阳铲、用探测仪,想要找出塔墓的入口。难道说,你知道?”耗子由原来的蹲着姿势改为站姿,起来望着我。 “你说的没错。可我说的形状并非是你所说的形状。你下来的时候看没看见,盆地是一个圆。”我用手指在地上的泥土里画了一个圆圈。 耗子看着我继续说下去,其实到这里我自己都觉得有点扯,但只能硬着头皮扯下去。 “当中的那一条河流带着弯曲。”我又用手指在正圆的中间画了一条弯曲的线,将正圆分割成两个大小相同的蝌蚪型。随后在两个蝌蚪的头上各点上一个眼睛。 耗子马上说:“这不就是一个太极图吗?” 我点点头,“你看这一半点的位置就是热河的中心。那里有一个洞,这个洞我下去过,你若不相信可以去问问秦子涵。如果这个地形真的是一个太极图,那么另外一半的点下面会不会也有一个洞?” 这一点我是今天早上生拉硬拽脑海里灵光一闪才想出来的。太极图又叫河图。盆地的样子正好和河图一模一样,河图上的两条阴阳鱼的鱼眼位置也恰恰对应现在营地边水池的位置和热河中心的位置。我觉得这一切并不是巧合。 在古代除了中国,还有其他的国家比如古印度、古希腊、小亚细亚等地在首饰、花瓶上也有类似河图的图案。河图出现在藏地并不奇怪。 太极图黑白相间,首尾纠合正是表达阴阳对立统一,此消彼长,互根互动的含义。 如果沸腾的热河下面的洞穴真的是阴阳鱼的眼,相对应那的水池下面就应该被冰层覆盖,一阴一阳,结合了阴阳鱼中的力量消长流变,互为根基却永远在运动和改变。 耗子对上了我的眼睛,从他的眼神中我看出,他跟上了我的思路。他对我的发现有点惊讶。 如果不是因为昨晚的那个真实的梦境,我可能根本想不到这一茬,但是我在梦境中追着那列队伍到水池边上,最后一刻我看见水池下的冰川。以此来倒推,得出这个结果。 半晌,耗子说:“如果真的是这样,有些不可思议。” “我们走到今天这一步,到了这片失落之地,本身就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以前我总觉得很多事情是不可能的,但是越是往后越觉得一切都有可能,现在即使让我相信死人可以复活,我也会信。”我说。 耗子笑了一下说:“没那么玄妙,借个仪器探一下不就知道了。不过,话说回来,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么大一个好处?” “你人好呗,所以就告诉你了。”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别用这种鬼理由糊弄我。我七八岁的时候就知道没有人会无理由的对另一个不想干的人好。” “帮我。”我凑近他,直视着他的眼睛想从里面看到一丝的不诚实,庆幸的是他没有退缩,而是问我:“怎么帮你?” “下斗以后,我可能会被你老板给弄死。”耗子的脸上闪过一丝不信任,但是我没有开玩笑,“尽你可能不要让你老板弄死我。” “你在开玩笑吧?”耗子问我。 “真的,比你待会要看到的黄金还要真。” “好。”他长出一口气,说:“我会尽我所能保护你。不过,我疑心这是一桩亏本的买卖。” 虽然他一口答应我,但我不敢把自己求生的希望全部放在他身上,只想在关键时刻多一份保障。我算不上是一个听天由命的人,只要有一丝的机会都要付出百分之百的努力去尝试。所以,我选择把一部分宝压在耗子身上。但愿他少年的心没有完全被腐蚀,能在关键时刻起作用。 秦承志有不少先进设备让地下世界不再那么隐秘,在地上就可以轻松知道地下有什么。 耗子很快就拿了一个细长,一头带着圆圈的金属棒走来,他说:“金属探测仪,可以探知地下百米以内的金属物体。” 正文 第350章 准备入洞 只要地下有大型的陵墓,必然有随葬的金属物品,靠着这个金属棒贴地探测,一旦地下有金属探测器就会发出蜂鸣。金属矿脉不会这么浅,这东西除了能扫雷就是用来探测地下的宝藏。 耗子看看四周,不想让人注意我们,毫无疑问,他也想争功,其他人在周围挖了这么久都没有进展,他若能一举成功,自然意义非凡。 “你们干什么?”背后传来曾戚那让人恼火的声音。 “干什么?你看不出来吗?在探墓啊?”耗子开口就把我吓一跳,直白的告诉曾戚我们在干什么。 出乎我的意料,曾戚觉得耗子这时候探墓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情。他说:“伤全好了?你休息那么多天,也应该出出力了,去吧,去吧。” 我刚要和耗子掉头走向水池,曾戚突然又在后面叫住我,“你去可以,钟淳留下。” 我和耗子交换了一个眼神,看着他去了。 耗子去了以后我便没心思再进帐篷,就坐在外面,内心带着焦灼,搞不清楚为什么焦灼,尽管事实已经摆在眼前。 等人的时间永远那么漫长,不知道过了多久,就看见耗子迈开腿,两条腿像风车轮子非常快的朝我们这里跑来,一口气跑到主帐篷里。 这么说是发现了,金属探测器一定探测到地下有金属物质! 不多一会,我远远望着主帐篷的门帘被拉起来,秦承志迈着自己粗短的腿,费劲的跟在耗子身后朝水池方向跑去,再后面是并不怎么兴奋的秦子涵。 身边看着我的曾戚瞬间就明白是什么事情让秦承志如此忘形,他似乎有些微微的冒汗,鹰钩鼻上的油光更加让人讨厌。 秦承志似乎喊了一声,原本死气沉沉的营地立马就活了,人们都在忙着传递信号,互相交头接耳宣扬着耗子这个年轻的男人单靠金属探测器探测到了斗。他们大声嚷嚷打手势,彼此传递着工具和武器。 有人燃起信号弹,绿色的信号弹升上半空,发出尖利的呼啸和耀眼光芒,让出去探墓的人立即回来。 我无动于衷的看着忙碌的队员们。这么做到底是离死亡更远,还是更近一步?不单指我自己,也指他们。 几个大篝火被点燃,探照灯射向天幕,营地里灯火通明。洛阳铲围着水池插了整整一圈,铲子下到后半夜却没有找到墓道。秦承志剩余的所有喽啰包括他本人,一共十七个人,在水池边挖得天翻地覆。 期间,阿珞和队医也来看过一次,不过他们两个都没有给出任何意见,纯粹只是来看进展到哪一步,阿珞借口有伤在身,早早进了帐篷,不过这个节骨眼她不可能真的睡着。她和我一样没有出力而已。 空挖了一个晚上,有人提出异议,说是水池下都是建筑群,会不会是建筑群中古代人来不及带走的许多金属用品造成探测器的蜂鸣。对于这种说法,队伍里起了不小的分歧。在犹豫和分歧中又往下推进了十多米,最后不得不骤然停下。 因为又有人失踪了。 持续的高强度体力劳动让人无法承受,但是一旦开始无法停下,所以采取轮流休息的方式。这样一来每一组的人数就大大减少,还要腾出空来安排人巡逻。 人就是在这个当口失踪的。没人说的清楚那人是什么时候失踪的,前一秒还在挖土下一秒就不见了,起先以为他只是临时走开一会,没想到再找不到这个人。 有人莫名失踪,给队伍带来的恐慌可想而知,秦承志却像疯魔一般,全然不打算找失踪的人,只一心往下挖,挖,挖。 一天没结果,两天没结果,又有人在水池边失踪。失踪的悄无声息,没有任何一丝一毫动物袭击的迹象。众人的心开始怀疑底下也许什么都没有,也许探测仪坏了,这里的特殊地理都能让指南针、对讲机、卫星定位系统集体报废,为什么金属探测器就是准确的? 我的心里也有些动摇,直到第三天的黎明,秦承志亲自上阵挖开水池左侧五十米深的一锹土,“噗”的一声冲上来一股透骨的寒气!铁锨砸下去,蹦出几块冰凌。 盆地中,水池边的阴极和沸腾河水中的阳极在一刻终于聚齐。 寒气森森的冰窟窿带着几分妖异,往下望去黝黑不见底。站在冰洞的边上,就像数九寒天里站在漏风的窗户边一个样,非常寒冷。 经过几个人的努力,洞口被扩大到可以两个人同时钻进去,拿手电筒照下去,下面是一个大冰坎,粗粗看下去,都是角度六十度以下的冰坡道,下去倒是容易的很,像小孩滑滑梯就下去了,上来却要费不少功夫。 水池边被我们深挖洞以后,盆地里的暖风很容易就倒灌进冰窟窿,洞口的冰层已开始融化。这对要下去的人来说是非常危险的。 冰坎看上去平滑,但人的体重压上去加上温度高融化,会把薄薄的冰壳压破,到时候不知道会掉到什么地方去。 为此,他们准备下三路速降逃生绳,连静力绳都上了两道。三条长索垂到冰坎下面,一路跟着保险绳滑下去。队伍中的一个人率先溜下去,很快就上来,告诉我们从洞口到地下也就几十米的高度,下到底以后还要走很远,他独自往前跑了两千米左右,前面很开阔周围全是冰川。因为下去的时间不能太长,所以先回来报信。 围绕他带来的情况,秦家父子制定计划。这个计划自然是包括我在内,但我对他们的计划不感兴趣,我也不知道是处于何种原因,内心升腾起一种恐惧,不是对死亡,是怕下去以后又徒劳无功,或者接受不了真相,隐隐约约有些心慌。 秦承志把人分成两部分,一部分伤员和挑夫,还有带来维护设备的几个人,大约七个人留在地面上;其余的人都要下去。倒斗是一向技术活兼具运气,并不是人越多就越好。 阿珞没有下去,我反而放心,因为在这个队伍里我唯一有些关心的就是她。人总是希望自己关心的人不要有事。 剩下的十个人包括我、丝丝、秦家父子、少年耗子、曾戚、一龙、王胜远还有另外两个人——泥鳅和张二水,我们一块行动。 正文 第351章 冰洞 我看着丝丝瑟缩的模样,不忍心看着已经非常憔悴的她再冒风险。何必为难一个半疯的姑娘。这些事情压根和她不想干,就因为她和我同年同月同日生是纯阴命。 我对秦承志说:“有我一个纯阴命就够了,何必再带着丝丝?所有的一切都由我来承受,你让她留在地面上吧。反正她已经疯了,放她在下面指不定一个疯子会惹出什么样的乱子,到时候反而拖累我们。她就算回去也说不出你们的秘密。” 秦承志听见我说这话,脸上的表情就是漏了一拍心跳,他大概也没想到我已经知道,还愿意走下去。他这样的人是想不通,我为什么不求生反而求死。他神色犹疑了一下,只听他的儿子说:“带一个疯子下去,我们还要照顾她,就留她在地上好了,有这么多人看着也不会出乱子。” 他们需要的是我,丝丝只是一个替补,是我一旦在路上突然死亡的替补。如今,我已经活着走到这里,他们不再需要替补。这时候放过丝丝,别再让她涉险,算是我最后的努力。 秦子涵也许良心未泯才会说出这样的话,毕竟他和丝丝相好一场。秦承志终于点头同意了。 面对着冰洞我反而平静。这时,队医突然拉住我说,忘记给我药。 他把我拉到一边,我有些纳闷,我又没病要什么药?他把一小瓶写着止泻药的玻璃瓶塞给我,里面是一些澄清的液体。他悄悄对我说:“这瓶子是经过一定压力灌装的特殊药品,里面的液体是强挥发性的麻醉药。你打开站在上风口打开瓶子,下风口的一切活物,不论是人还是动物都会在一分钟内昏迷。但是,仅能使用一次,开口以后,里外压力一致药物会快速逸散,见到空气就挥发。你拿着,当你有生命危险的时候也许管用!” 不远处的秦家父子在系安全绳来不及顾上我,但是曾戚看我们鬼鬼祟祟的想要过来,恰好被阿珞挡住视线,但是阿珞拦不住他几分钟的。 “你是谁?为什么你要帮我?”我把心中隐藏已久的困惑问出来。 “因为小柳叫我照顾你,不出意外你应该在下面会遇到他。他曾经在墓道里救过我的命,我欠他的情,我不是在帮你而是在帮他。” “你不是说和他不熟悉吗?你说我会遇到柳昭是真的吗?他在哪里?”我急切地问。 队医刚想张口回答我,曾戚已经推开阿珞的阻挡,就站在队医的身后。队医只能把话生生吞下去。 “走了。人都分批下去了,就剩我们了。”曾戚不由分说架起我的胳膊,另一只手把我的背包甩在自己肩上。 阿珞在后面叫了一声:“小心点!” 我无可奈何的看了一眼队医和阿珞,只能任由其他人给我绑上速降绳,溜下去。 其余的人在我下来的时候,已经准备好继续往前走,每个人头上都戴着类似矿工帽子,帽子上还有灯。灯光照在冰上使人的眼睛耀目生花,到处都是冰层的反光。我只好眯着眼睛,只听秦承志说:“瞪大眼睛,看清前面的路!” 我眯着眼睛慢慢适应这种反射光。两边是高大的冰柱,地面有水汽也结着冰凌,非常滑溜。看上去我们像是在一个冰做的深峡谷里。我举起秦子涵递给我的望远镜看一眼,到处都是冰制的镜面在反光。 冰里行走,只有一个字可以形容,那就是冷,上面温度二十多度,下面零度都没有,一下子下去即便穿上防寒服也差点冻出尿来。整个地下世界都是冷冽的冰,白装玉砌。美是美,就是钻心的冷,刺痛骨髓。 突然前面有人叫起来,泥鳅这个小鬼滑倒了,一下子出溜出去很远,真是人如其名,滑不溜唧的。他借着惯性向前滑了好几米,一头撞上一根粗大的冰柱,冰柱“咔嚓”一声被泥鳅撞断了。耗子把他拉起来,两个人哈哈的笑。 泥鳅滑倒了,被耗子拖起来老大不情愿,甩开耗子的手,说:“谁要你拉我起来的,我自己能起来。”他们两个是小同乡,平时感情就很好,在营地的时候,时常看见两个人打打闹闹。他们两个年纪相仿,都有些小孩心性,大人们在谈论事情的时候,他们会结伴去水池边打石子玩。虽然年轻,却也很警觉,一直都是结伴活动,爱玩也知道分寸,所以别人也就不怎么管他们。倒是曾戚喜欢没事说他们几句。 这个曾戚的口头禅就是“管你什么事。”但他自己却尤为喜欢管闲事,几乎每天都盯着我,巴望从我的身上发现一些特别之处,好随时报告给秦承志。整个营地我最厌恶的人除了秦承志就要数曾戚,连秦子涵的厌恶程度还排在他后面。 秦承志催促大家往前走。头顶几十米还是四季如春的盆地,这里却是一片冰天雪地,非常神奇。其余人看到四周奇异的冰谷都非常振奋,也想一鼓作气的往前赶路。我们在冰做的森林里穿行,那些高大通向洞顶的冰柱就像大树的树干。 巨大的冰柱撑起洞顶,景色壮美无比,浑然一色只能看见银色,好像整个地下世界都是用银子来装饰成。 在这里走路,不如说是在溜冰,地面滑溜异常,都和镜子一样,脚下的胶底鞋虽然比较保暖,但是非常滑,加上在冰面上走,即便鞋子经过特殊设计,做成钉鞋鞋底仍是非常滑,抓不住地面。 泥鳅和耗子都是南方人,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的冰,都很兴奋,走得快了连摔好几个跟头,经常是一个摔了,拖下另外一个。两个人前赴后继的摔倒。 在冰面上摔倒几乎都是往后摔的。一开始两个没心没肺的少年还嘻嘻哈哈的,后来摔得次数实在太多,泥鳅说,他尾骨都要摔裂开。只好让其他人几个人,两个人架住一个,三个人组成一组往前走。 秦子涵见状要来扶着我一起走,见他的鬼。 正文 第352章 失踪一人 一路上走来,冰地上还有冰漏,就类似于河中的河心,是个大漏洞。 到处都是冰,稍微离远便看不清哪有冰漏,这些漏洞颇深,谁知道摔下去会掉到那里。大家只能慢慢走。 小心翼翼地走着,刚走过挂满冰做的银条的小洞内。还是出事了,少了一个人。八个人中少了那个叫张二水的。那人有点愣了呱唧的,傻倒是不傻,只是认死理,偏偏是他跑丢了,不知道会不会出了什么意外。 地面上时常会出现冰漏、冰缝掉下去没人救一准完蛋,什么都没干平白无故就少了一个人。秦承志立即让我们回去找人。这里找人难度很大,地面上结得是冰,在冰上走路不会留下足迹,想顺着脚印找也不可能。我们不敢喊叫,怕人没找到,先喊来什么怪东西。 秦承志留下我和泥鳅、耗子,让他们看着我,自己带人散开队形回头找。 他俩为了保持身体的平衡,拿着劲走路,早就累的不行。 泥鳅说:“哥,在冰上走比他妈爬山还累。我小腿肚子累得直转筋啊!” “真没用,你哥我再摔五百次也不会想你这样。”耗子昂着头说。 其他人走后,他俩的说话声回响在冰雪空间里,荡起回声,感觉挺诡异。 耗子突然说:“你听有什么声音?” 我仔细听听,说:“没有啊。” 泥鳅也接上,“就是有,好诡异!你有没有听到女鬼在抽抽搭搭的哭泣,那种冤魂不散。” 我说:“你们两个无聊吗?这里什么声音都没有,当我是三岁小孩子吗?” 耗子嘻嘻一笑:“反正坐着也是坐着,就当解解闷。” “我一点都不闷,不用解闷,话说,你们俩个心挺大的,居然一点都不担心他们?” “说的你好像很担心一样。”耗子说,“用不着我们操心,因为也不会有人为我们操心的。过一天算一天,哪管的了这么多?” 说话间,一龙扛着张二水回来了,其他人也陆陆续续回来。原来张二水不小心掉进一个被踩破的冰斗。这个冰斗不大,但是比较深,离地面有四、五米。冰斗上只覆盖了一层薄薄的冰,就像一个陷阱,一旦人踩上了这层冰壳,就像踩中捕猎用的陷阱。 一龙之前和张二水走在最后,张二水踩破冰斗掉下去,他是听到了一点不寻常的动静,但是以为其他人都在自己前面,所以他把心思都放在赶路上。现在人不见了,他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跑回去拿手电筒照着张二水消失的地方,他正掉在里,叫了他好几声也没反应,人已是昏迷不醒。 正巧王胜远离他很近,他俩一个在上面固定住绳索,一个下去救人。幸好四、五米不算太深,大家又都带着全套的防护,最多就是昏过去,下去把他拉上来以后不会有太大问题。 一龙把人从肩上放下来,张二水的脸色发白,像是一动不动的躺在冰里冻坏了。泥鳅只能抓了一把冰粒子给他搓脸和手,希望他能暖起来。 耗子对泥鳅说:“你懂个屁啊。”粗暴的推开他,掐起了张二水的人中,张二水倒吸一口凉气,悠悠醒转。 张二水是醒来了,可是原本跟着一龙把张二水救上来的王胜远又不见了,秦承志的队伍是怎么回事,一个丢一个的。 正要商量着是不是要去找回来,只见王胜远像是得了宝贝一眼,急的是一步三滑,几乎连滚带爬的到我们面前,激动的语无伦次:“找到了,来了。快来,快来啊。” 秦承志让他慢慢说,他把气顺了一会说,他刚才跳下去救张二水的时候,看见这冰斗里有不寻常的地方,他留心以后发现冰斗里有古尸!而且这古尸还是层层堆放,像极了我们要找的塔墓!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秦承志让一龙和王胜远带路,我们一行人又回到张二水坠落的冰斗里。 秦子涵站在冰斗的边缘,朝下面打了一支照明弹,以便看清楚地形,此处冰斗已经被人摔落砸过一回,不知道有没有发生新的断裂,为了保险还是看看清楚再下去。 落下去的照明弹把冰斗的四壁照得雪亮,冰面折射又发出反射光一时间亮的刺眼。下面光芒大甚。我们都弯腰往下看,一看之下都很吃惊,都忍不住叫了一声。 在冰斗的四面冰壁上冻着很多身着古代服饰的尸体,他们都被直挺挺的冻在冰墙壁里,围成一圈,就像在敬畏的看着下方的什么东西。保持俯视的古尸看上去都像是活着,正毕恭毕敬的等待着下面谁的到来。 几十秒钟照明弹就熄灭了,秦承志为了看的更加清楚又自己动手往下打了一支,他打的那一支比起前面那支照明弹偏离中心一点,打到冰壁上又弹回来。在击中冰壁的瞬间,那些被冰冻在冰层里保持站立姿势的古尸后面还有黑色的人影。我们所能看见的古尸仅仅是最外面一层,在冰层的深处,甚至是我们的脚下不知道还有多少尸体,正站立着,不知等待何人的大驾光临。他们就像是一支军队随时等待着号令,似乎只要首领的一声令下,他们就能都起来继续保卫王城。 这个地下的冰窟窿并非是自然的产物。下去更要小心些,大家都在忙碌的在冰层上凿洞准备固定绳索,都想下去。 在一边呆愣的张二水突然说,在藏地遇到站立的尸体可不是什么好事。 原来这个看似呆愣的张二水是居住在藏地的汉人,他知晓一些当地传说,在遥远的古代有这样的一个故事,有一群在山地上的士兵曾经是虔诚的佛教徒,但是后来,他们都受到蛊惑改信其他教派,全部都变化为妖魔,法力通神,附近的人们饱受荼毒之苦,这群士兵变化为妖魔以后,就不再是士兵了而是强盗,到处烧杀强掠。一直到佛祖用法力将这片山地变为深渊,将魔化士兵们都困在其中。这里才得以安宁。 正文 第353章 模仿传说 这群强盗们幡然悔悟,愿意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但因为他们的罪孽深重,必须为佛祖办事,直到赎清楚自己的罪孽,所以佛祖将他们留在深渊中替自己看守宝物。这些人不得躺,不得坐,永远不能伸展,只能站着保卫宝物。 张二水说,这就是五百强盗立地成佛的故事。 “五百强盗立地成佛”的故事我以前也听说过,但是,不是这个版本,其中有很大区别。我听闻的版本很简单,没那么复杂。 乔撒罗国有五百个强盗作乱,杀人放火无恶不作。国王派精锐将他们俘虏,并且对强盗们施以酷刑,把强盗们挖去双眼割掉耳鼻,放逐到荒无人烟的山林里。被放逐到阴森恐怖的山林中,强盗们悲愤哀嚎,凄惨的呼声传遍四野,这时候佛祖从天而降用无尚法力送来香山妙药,治好了强盗们,他们瞬间个个又重见光明。释迦摩尼亲临山谷给五百强盗说佛法。强盗们听了佛法纷纷被度化,愿意皈依佛门。 听到这个故事的时候,正值我高中,那次学校组织的去博物馆参观敦煌莫高窟的巡回展览。第一次听到这个故事,我心中深深怀疑,并非是怀疑故事的真假,而是怀疑其中的价值观。既然佛是那么神通广大,在五百强盗作恶多端擅杀这么多无辜的人的时候,佛为什么没有及时出现。在这些人被杀以后,他们的家人哀嚎痛苦,佛为什么又没有出来普渡众生。他要渡人,为什么不去渡好人,偏要渡恶人?为什么好人成佛要无数劫难,饱受折磨,而恶人成佛却只要放下屠刀? 这个“五百强盗立地成佛”的故事,虽然只绘画在莫高窟第285窟的南洞窟,但却是一则流传非常广的故事,世界各地都有版本。 张二水说的版本不算奇怪。这个传说不记载于任何的典籍中,可能只是前人杜撰出来的,但是非常符合佛教的特性,所以一直被流传至今。 大家把速降绳装好,我随着手持冰凿和枪支的秦子涵一起下冰斗,其他人都跟在我们后面。 在洞口,看洞里的面积似乎不大,但是下去以后又是一番天地,四壁上冻着的,正如我们之前看到的,都是古代尸体。我举起手电筒合着头上戴的探照灯,看到这些尸体虽然已不知道经过了多少年,但是服饰保存完好。不过,衣服的细节已经全部冻在冰里看不真切,可还是能大致上判断这些人身上穿的是士兵的服饰。 就是那天我半夜梦游看到的那些士兵身上穿的衣服,其中还有人拿着吹响的号角,人骨制品——嘎巴啦。 这些尸体都栩栩如生,也许是活着的时候就被冻在冰层里。我看着尸体,发现他们使劲盯着自己的脚下。这些尸体排列整齐,一个挨着一个。光是能看见的就有几十具,总体有多少没法估计出来。 耗子说:“也许,这里的建成就是参照了传说。” 秦承志道:“何以见得?” 也许是第一次,自己的老板主动和自己说话,耗子居然显得有些小激动。他竹筒倒豆子一股脑而全说了,“神话传说很多都有一些事实作为依据,在这些事实上,往往会有夸大的程度。这些东西变成传说以后,会引导人们去模仿,后人看见先人模仿的东西,会对传说更加的深信不疑,所以这两者之间从来都是相互影响。这些士兵们看着脚底下的东西,也可以看作是对传说的模仿,也许这里的主人就是听了‘五百强盗立地成佛’才刻意模仿这种守卫宝物的作法。” 看着周围那些人如临深渊的表情,秦子涵点头说:“有道理。” 曾戚拿着手电筒对着我们脚下照去,忽然他惊呼一声,往后一跃,就好像看到有鬼在我们脚底下一样。 我们忙往下面看去,所有的手电筒光线都汇聚到脚下。 脚下的冰面平滑如镜,但里面却有一个渺小并且朦胧的人影。手电筒把冰层照的透亮,这个人影离我们很远,所以显得小,大约被冰冻在十米以下,他正蜷缩成一团,横躺在地下冰层里。形态和样子就像之前我们在王宫里,遇到的那个石棺中的干瘪死尸,是个蜷曲的大虾仁。典型的藏地曲肢葬法。 秦子涵翻翻眼睛,对曾戚说:“叫什么?没看见过死人?” 曾戚立即辩解道:“刚才看到下面突然出现一个黑色人影,而且还是这样一个古怪的姿势,看着这么个姿势以为是个胎儿,可是世界上哪有这么大的胎儿。所以觉得有些奇怪,嘴里就疑惑的喊了一声,没被吓得叫唤。” 耗子在一边看笑话,“干啊!分明就是胆子小,还解释?解释就是掩饰。” 泥鳅立即补充:“掩饰就是另外一个错误的开始。” 秦承志让他们通通闭嘴,冰洞里一片寂静,他让曾戚先上去,看好上头的绳索,别出什么意外害大家都上不去。此举也是为了平息他们之间可能发生的争吵。 曾戚气鼓鼓的上去,想必是认为秦承志以为他胆子小,留在冰斗里只会添乱罢了,心里定是不服气。他这一走,耗子和泥鳅可就带劲,以前曾戚仗着自己比他们年长一直都压他们一头,这会先行被支开,他俩都觉得扬眉吐气。 只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能留下来得未必就是好事。 秦承志觉得他们俩个有些小孩子气,也不予理睬,蹲在地上看脚下蜷缩的尸体,想着怎么把它弄出来。 下来以前他们就曾经商量过,都已经走到气候不同的地方,虽然没有明确的证据证明这里就是香巴拉,但是山顶的几处壁画,外加我们进来时候看到的奇异的会旋转把人的注意力吸进去的黑色旋窝。这里就是香巴拉,是后世人眼中的佛教圣地。下面很有可能存在他们要找的塔墓。历代的信徒们有不少埋在这里。 正文 第354章 士兵们 秦家父子商量起来,现在这个冰斗的墓主应该就属于不少信徒中的一个。历来信佛教的人都在寻找香巴拉,我们能找到,肯定也有不少人能找到,人们迫切的想要在这里得到永生。 地下被冰封的“大虾仁”大约就是一个信徒的首领,周围一圈站立着的士兵就是在看守他的尸体。那些身披盔甲的士兵们就是殉葬的信徒。从这里到我们要找的塔墓,不知道会遇到多少被冰封的墓葬。不如把这具蜷曲的尸体挖出来,看看底下有多少的陪葬品,还有多少对他们有用的信息。 我心想,倒斗的看到斗总是想挖,不论出于什么理由,就像狗改不了吃(屎一样。这么一想,才觉得这个比喻不太恰当,因为我现在也跟着他们盗墓。 秦家父子把自己的决定告诉我们。我们现在待的地方多深、多大都不知道,最奇怪的是,此地的风水、地理都不合常理。有无法标注的盆地,四季如春,地下还有极热的沸水和极寒的严冰,这一切都没有办法用分金定穴去解释。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塔墓,都缺乏重要信息。 我转了下眼珠,想起之前得知对于塔墓的很多信息都是从伽陵那里知道的,伽陵和柳昭突然都失踪,给秦承志继续下去增加了非常大的困难,但是他又不愿意就此停手,所以一直率众在不断摸索。 秦承志继续说明,此地寒冷异常,地下的一切活动完全依靠冰层支撑,与其大家大海捞针在地下瞎转,随时都有可能掉进冰斗、冰缝隙里遇到危险,不如先挖开下面这个墓穴,看能不能从这里得到些有用的信息,即便没有,那也可以拿了随葬品不算是白来一趟。 光线照下去,冰层很洁净,看到下面十米的东西没有问题。冰下古尸和周围站立的古尸有最大的不同,就是冰下古尸周围有不少随葬品,甚至都能看清下面的金子的物品中,有几样是杯子的形状,金灿灿的夺目。 听完秦承志的话,耗子只说了一个字,那就是,干。 一龙从背包中翻出一大瓶东西,起先我以为是放水的水壶,但仔细看看是个有嘴的喷壶。那是一个压力壶,壶中因为压力多盛了一倍的溶液,只要打开壶嘴,内外压差就能让壶里的液体喷出来。 泥鳅因为是头一回出来,便问“我们要干活不用先凿冰吗?不拿锤子出来,拿个水壶干什么?” “你懂个屁啊!这水壶里装得一定是强腐蚀性液体,浓硫酸一类。这类强腐蚀性液体被释放时会产生大量的热量加速冰层的融化,靠我们这么点人,强行挖开十几米厚的冰层要到哪一天?”耗子说。 秦子涵冷笑一声:“说别人懂个屁,自己连屁都不懂一个。半大的小孩子见过多大的天?这种塑料水壶装强腐蚀性液体早他妈漏了。浓硫酸的热量能有多少,结冰这么多年,这冰块的结实程度你无法想象。这里面装的是浓姜汁,一会就等着看好了。” 耗子被秦子涵说了,有些不服气,腮帮子鼓鼓的。 王胜远看到耗子鼓着脸,笑了,说:“盐卤点豆腐,一物降一物。你知道醋可以腐蚀夯土层,这姜汁就和醋的效果差不多,一会儿用在工具上,可比单纯用工具凿快多了。” 搞了半天要挖冰块下的古尸没有捷径可以走,不能用炸药炸开,仍旧只能靠人手挖开。王胜远发了我一把镐给我,我一看要出力气了,就说:“给我工具,不怕我趁你们不注意在背后偷偷给你们一下子。” 秦承志叫人收了我的工具,指定站在边上不许瞎晃。我乐于看他们出力气,自己在一边闲着。泥鳅想要问什么,但是秦承志大着嗓子吆喝:“废什么话,快动手。” 一龙把喷壶嘴子打开,对着地面的冰层喷去,然后又在铲子、镐、铁锹上各喷几下,在手上吐口唾沫就率先开始挖起来。 几个人围着圈子开始刨,我看着觉得很诡异,活人们围圈盯着脚下的古尸在挖掘,而活人的外围又有一群死尸在盯着看,一个盯一个,我被一群死尸盯着只觉得后脖颈子发麻。 耗子和泥鳅虽然干劲足,但是毕竟小孩子没成人筋骨嫩,挖了两个小时就有点累,相反已经五十多的秦承志倒是老当益壮,一下不歇。秦子涵当惯了少爷,干体力活,一锤子下去砸的七歪八倒。 曾戚在上面时不时会探头下来看进展如何。 这里有太多不合常理的事情,从来没看见过这样的墓葬,这算是什么葬法?有火葬、天葬、风葬,这种葬法算是水葬?也没听说过有冰葬啊。 总之这地方邪性的很,待会他们开棺,那具“大虾仁”要是动了那才叫热闹呢。 泥鳅的速度明显就慢下来了,他说:“你娘啊。这鬼地方真吓人,被尸体围观的感觉就像是自己没穿衣服一样。” 他这么一说,气氛反而活跃起来。几个人都哈哈大笑。 秦子涵就说:”就你男的,还长这样,光着身子我怕闪瞎我的眼睛。” 其他人一听更是乐不可支,笑过以后冻僵的手指似乎也有知觉,大家干的更加起劲了。原先的姜汁已经完全渗透,更加好挖,大家都觉得越挖越顺利,人人的精神都很振奋。没多久就凿到了安置古尸的地方。 一开始,我们以为古尸就是凭空躺着,挖到那一层以后,才发现原来并不是空的躺在那里,而是有一个水晶棺材。底下躺的人,生前到底是什么人啊?居然用了这么大的水晶棺材。 水晶的学名叫二氧化硅,透光性很好,所以封在冰层中我们根本看不清楚下面的是冰,还是水晶。水晶的熔点大约在一千七百度左右。 尸体就安静的躺在水晶棺材中,尸体的上方有一个盖子,我们必须揭开这个水晶盖子才能拿到里面的东西。 正文 第355章 业火焚身 隔着水晶棺材,看到尸体的周围放着一些纯金制品,诸如金杯、金碗等等,都是死者生前的日常用品。 秦承志凑近看这具尸体,有些失望,道:“这具尸体年代比较近。” 一边的耗子问:“为什么比较近?” 秦承志说:“水晶制品比较广泛的运用在唐朝时期,在往前不可能了。从大唐传到西域,在西域广泛运用又要一百多年。这里恰恰在丝绸之路的边上,所以看棺材的材质,想要在宋代以前几乎不可能。再看这具尸身。” 他拿手指指了指尸体,我看到尸体外面被一层金属样的东西包裹着,包裹下的身躯干而瘦小。他问:“你看像什么?” 泥鳅抢着道:“像在饭店里吃的那种用锡箔纸包的牛肋骨。” 他此言一出,众人都对他侧目。我觉得非常好笑,忍不住笑出声来,见周围人都差异的看着我,只好把笑转化成一声咳嗽。 秦承志对泥鳅怒道:“就知道吃!平日是怎么教你的?这一层裹在身上的不是锡箔,是金纸,这是塑金身!” 塑金身是佛教特有的对尸体的一种非常复杂的处理方法,要将死者摆着固定姿势,比如坐佛样或者比较少见的卧佛模样。通常都是圆满修炼成金刚不坏的“肉身佛”经过三个月的干燥以后,经过六道工序,消毒、刷漆、裹布、塑形、再次上漆、贴金才能完整的做成一座“肉身佛”,代表至高和至尊,说明佛教是值得崇拜的宗教,永远都立于不败之地。 这种类似木乃伊的防腐手段在我们国家,也就是这几百年才兴起。所谓“肉身佛”都是人为。高僧们在死前的好几年开始节食,到最后只喝一些清水,一个人瘦到临死前仅几十斤,又在死前喝下防腐药剂。当然,这些都是自愿的,自愿坐佛的人感到,那是一种无尚荣耀。 佛教主张死亡不是终点,而是一个阶段的终结和另一个阶段的起点,所以对待死亡不如常人那么抵触。 秦承志继续说:“这些塑金身的手段从北宋以后才出现,即便现在没有任何仪器可以测定,但是这具尸体最早也就是宋代。” “香巴拉的传说的出现是伴随着释迦摩尼和香巴拉前七个国王出现的,距离现在大约有三千多年。这具尸体又是八百年前的,说明这么多年来一直有人来到这个地方。”我说。 人们,古老而虔诚的人们一直都在寻找这样一块神秘的所在,到了这里就能圆满。曾有七个国王都在这里功德圆满,七代法王,即:月贤、天自在、威严、月施、天大自在、众色和天具自在、七代法王均被传授“时轮根本经”。他们掌管了九百六十万个城邦组成的幸福国度,在这里没有贫苦疾病,也没有人的尔虞我诈,更加没有仇杀。花常开,水自清。甜蜜的果子总是挂满枝头。漫山遍野都是宝石,随意捡上一块就很珍贵,当然这里的金钱没有用。人们完全靠着意念支配一切,觉得冷衣服就会自动增加,觉得热衣服就会自动减少。想吃东西,美食就会自动飞到人的面前。这里也不会有死亡,想活多久就可以活多久,直到自己想要死亡...... 这种谎言还要维持多久呢?所谓的香巴拉也只是满足人**的存在。 我的思维有点远了,他们仍旧在讨论这里的布局,认为越往里走年代越久远,古人都是很遵循先来后到,来的晚,自然就排在洞口。 “现在这里还是外围,越往里面年代越是久远。”秦承志说。 秦子涵说:“有点意思。” 秦承志让一龙把水晶棺材抬起来,但他一个人抬不起来,所以就和泥鳅两个人抬,可泥鳅是福建人,身材矮小,与身高一米九的一龙在一起搭档很困难。一起抬重物,重心都往低的地方移动,矮子反而吃力。所以,泥鳅和与他差不多高度的王胜远一起抬起水晶棺材。 棺材刚被抬起一点点,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就在他们两个人把棺材抬起来的一瞬间,眼见一股火焰从水晶棺材的底部冒上来,带着刺破耳膜的啸叫音,呼呼的从下面烧上来。忽然一道黑色的火焰冲天而起,直接窜上洞口,一直烧到洞的外面。 我站得最远,只觉得火焰烧上来的一瞬间,连呼吸都变得极其的灼热,喉咙发干,呼吸炽热。前面站得秦承志等人纷纷趴倒应对突如其来的火焰。 我们一路匍匐着离开被火焰燃烧的水晶棺材。 洞内的空间狭小,黑火焰烧起来以后什么都看不到。仅能听见火焰灼烧时的呼啸声,这声音在狭小的冰斗中格外刺耳,不断回荡在冰斗里,震慑我们的耳膜和心灵。有心想要回头看一眼,但这火焰实在可怕,燎的眼睛也睁不开,只能等待火焰过去。 冰斗中连接着地下的空气,氧气有多余,支撑了火焰的充分燃烧。感觉烧了好一会才声音渐渐变小。 冰斗里的那副水晶棺材,已经被烧成了无用的黑色结晶体,连同里面的古尸和随葬品也一块烧的面目全非。水晶的熔化点在一千七百度左右,刚才的火焰一定超过这个温度才将水晶棺材也烧没了。大家惊魂未定之时也没心思看变成黑炭的水晶棺材。 忽然听到张二水怪叫一声:“红莲业火!” 业火,出处为《楞严经》卷八:“阿难,是等皆以业火干枯,酬其宿债,傍为畜生。恶业害身譬如火。”又名烧地狱罪人之火。以后人因为前世的恶业所造成。佛教一向用业火在地狱中焚烧罪人,作为惩罚。 阿难尊者是佛的大弟子,他惩处罪人介用业火焚烧他的身体,偿还他昔日的罪孽,让他永世不得超生,在畜道里轮回。 秦承志大惊失色,只见原本抬棺的泥鳅和王胜远已被黑火烧的缩了筋骨,变成一个又黑又小的人干。 张二水继续在含糊的叫着:“来自地狱烧毁灵魂的黑火焰!”不用说,张二水又想起在藏族人家里听到的传说。 正文 第356章 红莲业火 此情此景格外的熟悉!那不就是我爸爸笔记里写着的黑色的猴子和烧毁灵魂的黑火焰!死亡的阴影将笼罩在每一个人的头上。 大家都被眼前这一幕吓住,两个活生生的人在眼前被烧成抽搐焦黑的一团。 泥鳅和王胜远两人因为手上抬着重物来不及躲避,被活活烧死!死的时候还保持着抬棺下蹲的姿势,实在骇人。 他们的身体已经被烧的皱缩,最吓人的是他们的脸,鼻子、眼睛、嘴唇都没有了,只剩一个黑黑的骷髅头。牙齿是钙化物所以没有被烧掉,整张脸就剩下白森森的牙齿。 大家一时都惊得瞠目结舌,好半天没说出一句话,张二水突然发疯似得大喊:“那是!真的是红莲业火啊!我们都是罪人,佛祖会降罪于我们的。我们都有罪!惊动了圣地的圣灵!”他受藏传佛教一定影响,否则在这种情况下不会喊出这样的胡言乱语。 张二水突然跪下,对着棺材磕头,磕头如同捣蒜,敲得冰面直响。 这张二水口中的红莲业火,只存在于八寒地狱的第七重。所谓的八寒地狱,它整个世界里都弥漫着狂风暴雪,到处都是雪山寒冰。无数人们被前世的罪恶牵引堕落八寒地狱。八寒地狱有具疱地狱、疱裂地狱、紧牙地狱、阿啾啾地狱、呼呼地狱、裂如青莲花地狱、裂如红莲花地狱和裂如大莲花地狱。 到了八寒地狱的第七重,裂如红莲花地狱,皮肤下面的肉都冻成红色,整个身体裂成八瓣。当肉变成黑红色,整个身体裂成十六瓣、三十二瓣甚至无数瓣,这种地狱叫裂如大莲花地狱。这里的众生,感受的不仅仅是寒冷的痛苦,许多铁嘴的虫子还会爬进他们身上冻裂的伤口中吞咬。红莲业火也在焚烧他们的灵魂,叫人永世不得超生。 秦承志本来见到此情此景还有些害怕。但是听到张二水这么喊,不知道为什么,瞬间恢复了一些勇气,他拎起瘫坐在地上的张二水,正手、反手啪啪抽打了好几个耳光,打得张二水脸颊肿胀,说不出话来。 他边打边骂:“怪罪又如何?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秦承志原本是不信佛的,不过时至今日,也很难说还剩下多少不相信。他暴怒狂揍张二水也可看做是为自己壮胆。连红莲业火这种地狱传说中的东西都会出现在这里,即便是再不信,也很难控制自己不往有神论那里去想。 耗子无法相信地看着前一秒还和他有说有笑的泥鳅,后一秒就化作焦黑的尸首,瞬间就泪如雨下。曾戚之前见黑火窜出洞口,又有人在下面鬼哭狼嚎,也探头嚷着,问我们下面出什么事情。 一时间小小的冰斗里面充斥着各种声音,有抽打、有哭泣、有叫喊,回音震在冰壁上吵得人脑仁子都疼。 冰斗里面的声音太吵,以至于我听见咔嚓、咔嚓冰块融化的声音时,已经太晚了。 方才业火燃烧起来的时候,除了烧死泥鳅和王胜远,还将冰斗内的温度提高好几度。四壁的冰面开始滴下水,渐渐融化。冰斗本来就小,现在到处都湿答答,已经有冰水融化落在我的头发上。我甩了甩被冰水打湿的头发,怒道:“你们能不能出去再吵,现在这样有用吗?” 耗子却出乎意料哽咽着说:“这并不是业火。” 大家都停止了吵嚷,听耗子说。他一指那团被烧成黑色的水晶说:“你看那水晶下面有什么?” 火焰的燃烧都是往上烧而不是往下烧,所以在蜡烛燃烧的时候,陈放蜡烛油的器皿,即便是纸质的也不容易烧起来。 只见下面是一个机关。这个所谓的红莲业火并不是佛祖的无名业火,而是一种机关秘术,就像汉地的墓室为了防盗,会设置一个天宝龙火琉璃顶。在墓室的顶上铺设一层极薄的琉璃瓦,瓦上放有一袋袋的西域火龙油,再上边又是一层琉璃瓦。只要有外力打破琉璃瓦,火龙油见空气就着火,火星下坠把尸骨和陪葬品烧个精光。 这所谓的红莲业火,其实与天宝龙火琉璃顶有异曲同工之妙,水晶棺材下是一个密闭的空间,里面装满和琉璃顶龙火相似的秘药,只要有人把水晶棺材移位,哪怕只有一点点缝隙,空气就会进入密封的环境内,秘药一见空气就着火,把古尸和陪葬品烧个精光。 秦承志甩甩刚才因为激动而搭到另一边的几根头发,他已经有些谢顶,头上所剩不多的头发会随着身体的摆动,一会左、一会右。他恢复正常,刚才那种突发状况下,很容易把佛祖降罪那套信以为真。 就在我们打算出去的时候,四壁都响起来,大块的冰块往下掉落,冰墙里的古尸慢慢动起来! 我定睛一看,发现只是自己眼花罢了,这些冰壁融化很快,没有几分钟就变得薄,所以看去冰中尸体像是在走来,离我们的距离更加近。 我扭头准备走,却发现耗子并没有继续对着泥鳅残留的躯体哭泣,而是站在冰壁前正在看什么。其他人本来都已经走到洞口,正准备上去,现在也都回到冰壁前。 我感觉不妙,走到耗子跟前。我心说,耗子怎么突然不哭了,他和泥鳅的感情最好,干嘛突然去看周围的冰壁。再一看,冰壁上非常潮湿,那些人影更加清晰。人影看着和之前刚进来的时候似乎有些不一样。 我把头顶上戴的灯开到最亮,把一整块冰墙都照的流光四溢,下一秒,我就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气,差点没被自己的发现吓呛住。 这些古尸离冰墙表面的距离,居然比刚才进来的时候真的近了很多。方才我以为,是因为冰面融化所致,但是如果冰层能融化到这种程度,我们的脚下应该都是积水才对,可是现在我们脚下并没有多少的积水。 其他人也发现了,大家都顾不上伤心。秦子涵骂了一句,“操!这他妈怎么一回事?” 耗子严肃地说:“它们正在超我们这边过来,而且按照这个速度,要不了十分钟就能突破冰墙。” 我瞪目结舌的看着这些古尸,冰墙中的古尸确实在朝我们靠近。原先只能看到一个人的大致轮廓,但现在能看到尸体上的一些细节,它们的盔甲有些已冻裂开。而且就连动作都有了诡异的变化,本来只是直挺挺的站着,现在头却努力的向前伸去。 好像真的像耗子说的那样,古尸正随时准备突破冰墙。 正文 第357章 冰层中活尸 秦子涵说:“它们要不了几分钟就能从冰墙出来,那我们还愣什么?赶紧跑吧!” 秦承志看着他自己的儿子,眼里都是鄙夷。 若是害怕干嘛还要到这里来,陵墓里哪处是安全的。 秦承志冷静地说:“我们进来的时候,离冰面最近的一个大约有五米,现在仅一米不到。这种变化并不是一开始就发生的,而是我们抬起棺材,火焰冒出来以后才存在的。”他停顿了,没有继续下去。 不需要他的分析我也知道,这些古尸会动是因为我们进来动过墓穴的缘故。这些士兵模样的尸体就是为了守卫水晶棺材里的死者。 有钱有势真好啊!就算死了这么多年也有死人保护着。 一龙的话很少,为人也很木讷,但是这一回他不得不表达自己的观点:“少爷说的对,再不走等他们就出来了!” “为什么它们可以穿过冰层?”秦承志问。 我说:“你是说,如果我们搞清楚它们是如何穿过冰层,那我们也可以穿过冰层直接找到塔墓?” 时至今日,互相理解彼此的却只有仇人。 一想到它们可能是活的,可以穿过冰层袭击我们,就够恐怖了。秦承志却还想要弄清楚他们是怎么样穿过冰层的。 耗子急切地说:“它们是尸体,搞清楚它们如何穿过冰层,就像你要搞清楚为什么僵尸要拜月获得力量一样!我们还是快走吧!” 我的鸡皮疙瘩起一身,手电筒狂扫周围,人影已经把我们包围了,如果它们全部都从墙壁里出来,会不会真的有五百只?想想头皮都发麻。 我一瞬间心乱如麻,但是看看秦承志还是一副老僧入定的模样。这些古尸被我们吸引,把我们包围肯定不是好事。 一龙见大家都没有走,只能握紧锤子。这里四面都是光滑的冰面,也不敢随便开枪,怕引发跳弹。 “不跑就不跑!上去就是干!先下手为强!”耗子举着手里的铁锹说。 一龙高高的举起锤子准备砸下去,却被秦子涵拦住,他沉声道:“看着是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我们都不知道,你砸下去还隔着一米厚的冰层,砸几下冰块未必能砸扁它,反倒提前把它们都放出来!” 说话间,离古尸破冰而出不过只有半米多的距离,我们还是没看清它们是怎么移过来的,似乎只要眼睛稍微一晃神,它们就又离我们近了一点点。 一直发怔的秦承志突然对一龙说:“先砸一个出来看看。” 一龙吆喝一声,举起锤子就砸过去。他对着面前的冰墙狠狠砸过去,一锤子从冰面上移开以后,冰墙瞬间裂出蜘蛛网般的痕迹,受力点上裂进去一条深深的缝隙。 一瞬间,一股非常强烈的气体从石头里面疾射而出,没有颜色,但是可以明显看见有气体喷出来。味道非常的刺激,像氨气分解的味道,相当的刺鼻。一是种**的味道。 一龙还想要再砸一次扩大裂缝,因为现在的裂缝太小,人体这么大明显钻不出来。但是秦子涵忙拉住他说:“够了,够了!” 一龙砸过去的地方恰好是古尸头部的位置,裂缝一裂到底,发出一阵因为密封时间太久一通气以后换气的声响。 我们都不由自主的往后退却。 所有人都拿起照明设备往那个砸裂的洞照去。集合了所有光线的小冰洞,我只往里面瞧了一眼,心脏就因为恐惧而漏跳了一拍。 一对人的眼睛从冰洞后面转过来,直视我。 我和它对视了不到一秒,冷汗就下来。那一双眼睛,你明明知道是尸体的眼睛,不会有任何的情绪,也不会有任何的思想,它根本就没法看任何人、任何东西。但是我就是能感到它在看我,而且还在目不转睛的看着我。 当它看向我的那一刻,冰洞里面传来极其恐怖的叫声,说这叫声来自地狱都不为过。即便经历过好几个斗,看见过许多尸体,但这一声尖叫最为恐怖,没有任何东西能和它相提并论。 与叫声同出的是一双细长的手指,接着便是整个古尸从墙壁里出来。它破墙而出的时候,我听到很响亮的一声喘息声。从没有见过尸体会喘气的。我的心里就剩下两个字:活尸! 我连忙退到一边的冰壁边,大家都四下散开,躲避着会穿墙的尸体。 要不是耗子推了一把砸墙的一龙,在正对面的一龙就要被活尸扑倒。它出来以后喘粗气的声音更加明显,像一个哮喘病人在垂死挣扎。 一龙被耗子推了一把,脚下一滑,一下子撞倒在冰壁上。不过,耗子躲不开可惨了,正好被它惨绿的手掐住。之前在冰里面还不觉得,现在它出来了觉得这古尸的手指怎么那么长,特别是那个中指,长的就像无时无刻不在比中指。 “操!”秦子涵在我边上咒骂了一句,端着枪准备瞄准古尸,但是耗子正面挡住古尸,子弹不会拐弯,会打到他的。秦子涵等了半天也没找到机会开枪。 古尸非常高大,耗子的身高轻易能被古尸举起来。千钧一发之际,在另一边的秦承志扣动扳机,一梭子子弹携着火光飞射出去全部击中古尸。它停顿一下,抛下手里的耗子。 耗子落地以后马上一个就地打滚,蹿到洞口。秦承志说:“撤!”目前的局势,他后悔了,大约也不想搞清古尸在冰层里是怎么移动的。 几个人手忙脚乱的往洞口撤去,曾戚在上面配合的放下绳索,两个人同时上去。 我刚迈开脚步往洞口走,突然从身后传来一身极为尖利的叫声,无比的凄厉,同时一双爪子猛地从我身后出来,掐着我的脖子。 刚才为了躲避前面的那一只,我往后跑的太远,离冰壁太近了! 它掐住我的速度很快,任谁也躲不开,来不及反应,我就被狠狠的扯住甩到了冰面上。它非常大力量的拖着我,想把我拖进冰缝里。 正文 第358章 绿手 “救我!”我只能发出很含糊的叫声。 眼前的几个人都在忙着抓绳索爬上去,秦家父子已前行一步爬上洞口。一龙紧紧跟随也爬到一半。 “咳,救我。”我又含糊地喊了一句。等到他们都爬上去清点人数才发现我不见,我大概已经被掐死了。 耗子是最后走的,因为他不舍的看了一眼地上被烧得焦黑的泥鳅,这才留给我最后的生机。 耗子的反应出乎我预料的迅速,一下子扑上来抓住我。另一只手,抡起铲子来就往冰缝中的绿手铲去。一秒钟的功夫,连插三下,这速度如果用来打LOL绝对是每分钟超过100下的超强手速。据说,最强LOL王者的平均手速一分钟在120左右。耗子虽然年纪不大,但是看这手速得单身多少年练就? 他连插三下,每一次都插在那东西的手腕上,直接把它的手腕切断。 绿爪子断了以后,我脖子上的劲道一松,人就顺着墙壁滑下来。耗子拉起我就跑,我们身后的冰壁里又伸出许多双手,连抓了我们好几下都被耗子避过去。 耗子没空回头,拿着手里的铲子对后面捅了几下,也不知道有没有打中。 地上积水,又湿又滑,耗子本就不善于在冰上行走又拖着我。两人连滚带爬的往前冲,一下摔倒,滑在先前那具古尸边上。 耗子大叫一声:“干啊!”原来他刚才滑倒,鼻子凑到先前那具古尸的脚上。 那古尸一直都在地上抽搐,像是全身通电,随时都会再次爬起来。 我和耗子躺倒的冰面上突然裂开一条大缝隙,我俩的身体受到一阵强烈的震动,又跌入洞中之洞里。 “干!你!老!母!啊!”耗子破口大骂,前面的我还听得清在骂娘,但是后面他都用家乡话在嚷嚷,也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我们一块掉下去,幸亏这个洞并没有多深,大约半米。我和耗子的身体只埋下去一半,一昂头,还能看见耗子头边上的死尸脚。但愿别再往下掉,再掉下去,即便有人来救我们,那也要开着挖掘机才能把我们挖出来。 我顾不得冻得手疼,扒住边上的冰往上爬,发觉耗子怎么一点不给力,反而还拖着我往下坠。 一扭头,耗子的整个身子都被无数惨绿的人手拽着往下拖,有些手已经抠进他张大的嘴巴里,他难受的双眼向外鼓出,颈项上青筋暴起。还没等我想出办法救耗子,从斜里又伸出一双手捏住我的大腿,我顿时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往下拖,身体不断的往下沉。 我使足全身的力量,大吼一声:“救命啊!” 就在我快到沉到一半的时候,脚踝已经被拖到冰层里。仰头看见一龙和秦子涵手脚并用从洞口跳下来,往我们这里跑。 洞不大,没有几步他们就要到我面前,却没想到先前一直在地上抽搐的古尸居然爬起来,赫然挡住后面跳下来的人。 我的身体不断往下沉,再怎么抬头都看不到坑外发生的情况,只能听到枪声“哒哒哒”的头顶上响起。阴寒的剧痛袭击全身,我的左边大腿牢牢的被一双手给勾住,身不由己的被扯进冰里。耗子在我下面全力扒住冰层不让自己被拽进去,来不及看了。 我摸索之前秦子涵偷偷给我的手枪,在我右边的口袋里,我摸了半天都找不到,大腿的筋骨被撕扯的快要断掉。我为了怕秦承志发现把枪藏得太好,结果遇到危险自己却抽不出来。一片混乱带着黑暗挤压着我,让我怎么也摸不到枪。 又不知从哪里伸出一只手来,抓住了我的左胳膊,我现在有一半的身子都被拖进冰里,透骨的寒冷让我差点失去勇气。混乱中只看到数十条手指细长的手,那些手乍看和人手一样,但在手电筒的照射下都是惨绿惨绿的。 耗子的情况比我还要惨,他大半个身子已经被拖进冰层里,脸色也冻得发紫。 上面的枪声还在响着,可能有不止一只古尸从缝隙里挤出来。等他们把外面的古尸清理完毕再来救我,也就只能在冰里欣赏我永远不变的遗容了。 冰层挤压着我们的肉身,发出“咯咯啦啦”的响。耗子继续往冰里滑去,他陷得太深,他会这样都是我的错,要不是因为要救我,他何至于如此。 我的情况比他稍微好一点,在我下面的手都去抓他,而我在的冰层比较浅,其余的手又都够不着我。可我还没能摸到枪,会不会在刚才摔倒的时候已经被弄丢。 我的左边被牢牢的抓住,右手又摸不到枪,着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这时,耗子猛地咬了一口插进他嘴里的手,一阵咯吱响,想是耗子那一口把怪手都咬的筋骨错位。被他咬伤的手,骤然缩回冰里。 他往外吐了一口,骂道:“你干嘛呢?想办法啊!” 我右手摸半天终于摸到了枪,我把枪抽出来,但是犹豫了一下,先救自己还是先救他?我必须马上做出判断,就在这一会的功夫里,耗子被手扯进冰里已到腰间,而我也已经被拖进去半个身子。也许等我完全挣扎出来,就来不及救他。如果救了他,我这里的情况就说不准。 人的本能就在这一刻发挥的淋漓尽致,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只有在危急关头才能看得出来,就算平时再怎么掩饰也没有用。大概我真的有病,说的好听点叫善良,说的难听点叫圣母病。 我自己也没想通为什么会去想先救耗子。 连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先人后己。我掏出枪来,先打中掐着耗子脖子的手臂,那手立时就缩了回去。可是没有用,耗子被抓住的地方太多,这一枪根本就不管用,他已经被埋到腰,就算下面没有手拽住他,自己也没法挣扎上来。 我抓住他,但是没有力气把他拽上来。打了一枪以后对他的处境完全没有效果,我只能对着拽着我的绿手就是一枪,可周围挥舞的手臂把我的枪打掉。被打掉的枪借着惯性顺着冰水滑出去很远,够不到。 正文 第359章 摩西首罗 幸亏这时候一龙和秦子涵及时赶到,子弹像雨点一样从我身边擦过,击中周围一圈怪手,冰层里发出凄厉的哀嚎,怪手马上都缩回去。 秦子涵抓住我的手想把我拖上去,但是冰里的怪手紧紧的依旧拽着我,两边都在用力这种感觉就是要把我五马分尸。我的胳膊都快被秦子涵拽脱臼,还是没从冰墙里被拽出来半分,反而是秦子涵差点被又伸出来的手抓到。 我扭头看了一眼耗子,他被拉进去,只剩胸口和头还漏在外面。他憋着气息,不敢呼吸,冰墙已经挤压到胸口,如果他呼吸只能呼气没法吸气,随时都会有窒息的危险。 一龙看到耗子深陷冰墙里,他为了不让怪手抓住自己,把枪上的带子甩过去让陷在底下的耗子抓住背带。他们一个拉一个,只能僵持在那里。 秦承志和其他人过来,曾戚用一把砍刀砍退一只怪手,但是立即又从边上伸出一只手,感觉冰墙里的士兵像千手观音一样,士兵没见得出来多少但是手却出来许许多多,周围全是手臂一只挨着一只,一碰到活人就紧紧地抓住不放。 其他人拿着各种工具,伸出来一只手砍一只,却像打地鼠一样,到处此消彼长。砍了它就退缩,不砍就又伸出来。一不留神还会被抓住,带来更大的麻烦。 秦子涵咬着牙把我拖出来一点,我露出一点头,看到地面上躺的到处都是士兵的古尸,明白他们刚才经过一场恶战才能跑到这里来救我们。 士兵的古尸躺在地上,每一具都在不详的微微颤抖,这些弹痕累累的古尸打不死,一会还会爬起来。刚才他们几个人也就凭借着火力猛占时压制住外面的古尸。 秦子涵也在看颤抖的古尸,他抓着我的样子有些犹豫,因为他拖不出我来,一会等古尸再次起来他也跑不掉。 其他人还在我们的身边砍插着惨绿的手臂,而张二水却在一边发愣。 张二水胆小、没用,但是却生长在藏地,知道很多典故和传说。 看他的表情也许想到什么,我对犹豫的张二水说:“你快想想啊,这怪手到底是什么?冰墙里像个混沌的深渊,我们刚才惊扰了什么?里面全是挣扎哭号的恶鬼。” 张二水犹豫着说:“这么多惨绿色的手臂,我能想到的也就只有......” “火烧眉毛了,你这娘炮倒是说啊!”耗子在一龙的拉拽下露出来一点,从原先的冰埋到胸口现在到腰了。其他人还在打地鼠般的到处砍伸出来的手。 张二水被耗子一凶,结结巴巴没说出来。我只好安慰他,“你看,这些手指那么细,指甲又长,是不是像女人的手,有什么传说是女人多手?” 据我所知和多手女人有关的神话,就是千手观音了,但是千手观音是汉传佛教中的菩萨,是经过了美化才会显得这么慈祥美丽。此处的多手怪物非常的凶悍,而且皮肤发绿,打死我也不相信千手观音原型会是这个鬼样子。 “有有有!”张二水瞪着眼想起来了,他说:“是,是印度的大自在天,这大自在天是印度湿婆,半女为主相,兼具生殖和毁灭,妻子是雪山神女......” 佛教距今三千多年,由迦毗罗卫国(如今的尼泊尔国境内)的王子乔达摩·悉达多所创。很多的国家普遍认为佛教起源于印度,而印度也在努力塑造“佛教圣地”形象。这使很多人产生佛祖降生在印度的错觉,而尼泊尔人对此非常的不满。 其实乔达摩·悉达多的出生地,现在属于尼泊尔境内,却是在三千年前属于古印度的城邦。古印度并非就是现在的印度,而是早就消亡的四大文明古国之一,这使得佛教的起源地更加扑朔迷离。 同时,许多古印度的神魔也在如今的佛教里出现。比如,张二水说的大自在天,便是古印度的湿婆。梵文音译为摩西首罗。湿婆是毁灭之神与创生之神,又是苦行与舞蹈之神。其形像有八臂三眼,五个头,分别持三股叉、神螺、水罐、鼓等器物,浑身涂灰,颈上绕着蛇,骑乘大白牛。据说他有极大的力量,额上的第三只眼能喷出神火烧毁一切,还能主宰人间的一切悲喜荣辱。他骨瘦如柴,貌若恶鬼,浑身发绿,生有獠牙,酷爱血祭。之前就是鬼类的名称,后来被不动明王所降服,成为佛。 除了大自在天以多手的形象出现,还有准提佛母十八臂,四臂观音,大黑天等等也以多手的形象出现过。不过,都没有大自在天的形象深入人心,也没有它的影响范围大。 “你说重点!”耗子在下面被挤压的直叫唤。 “它怕水!”张二水终于从牙缝中挤出这个词汇。 “你放屁。”秦承志干脆利落地说。 正文 第360章 阿珞的犹豫 “真的!他第三只眼能喷射出火焰,所以他怕水。”张二水简直是高喊着为自己辩解。 怎么可能怕水呢,洞里到处都是水,太扯。传说就是传说,神话只是神话而已,即便它曾经有些事实的依据也无法变成真的。 我想起齐雨箬说过,所有生活在阴暗中的怪物都怕火焰。 “拿火烧试试看啊!”我嚷着。 我的左边全都被手扯住,右手失去枪后一直在空抓,秦子寒抓住我的肩膀,将他抽烟的打火机抛给我,我趁手接住他的打火机,擦亮去烧紧抓我的怪手。 片刻间,那些手争先恐后的没入冰中,我转眼就脱身。其他人反应过来,纷纷拿打火机烧怪手。 谢天谢地! “真是怪事。”耗子脱身以后感叹到。 我们不敢停留,立即纵身跃起远离冰壁。无数的人体和手臂在冰里移动,超我们这里追来,冰层越溶解越多,地上到处都是污水,已经湿的不成样子,整个冰斗都在融化,渐渐露出后面不知道多少的古尸。 我们看的触目惊心,秦承志忙说:“撤!撤!” 我们连忙爬上绳索,但冰中出来的古尸一路在追赶我们。秦承志这时大叫:“先回地面!” 一龙磕了一个手雷往后面一甩,落进冰斗里,轰得一声炸塌洞口。 如果只有我们几个人来找塔墓,也许遇凶险只能往前面跑,不会撤退,因为回去就意味着失败。但现在地面上还有增援和后备军,人一旦有了退路,和没有退路的时候思考方式便完全不一样。总想着能往后退,自然不会遇事往前冲,只会退缩。秦承志带我们跑回去,大可以重振旗鼓,再次找人下去,对于这一次的惨败也可以借口为先行探路。 秦承志带着我们一路往回跑,大家在冰面上滑跤,在惯性的作用下都不用跑的直接滑,一路上都是出溜着回去。跑出很远以后,虽然不见古尸从被炸塌的洞口爬出来,但是周围的冰层都发出猛烈震动的响声,好像整个冰洞都被里面的古尸摇得晃动,不知道又有多少的古尸想要跑出来。 我们一路滚回来时的洞口,上面还有人在等着我们。从绳子上爬上去以后,一股暖风吹的人心里酥麻,大家都惊魂未定。 耗子在脱离危险以后,才重新开始悲伤起来。 我们在地下不知时间的流逝,已经过去大半天了,此刻我们回到地面上,已是月上中天的半夜。 一上到地面,正好碰到洞口留下来巡逻的人在换班,秦承志一口气来不及喘匀就赶紧让手下人把洞口回填上。几个人一看少了两个人,自然明白地下发生了死亡。当下众人齐齐动手把好不容易挖开的洞口又填上。 只是这洞里的一切是巧合吗?当初我爸爸的日记上也记载能焚烧灵魂的黒火焰,在冰洞中张二水口中所谓的红莲业火,会不会就是以前爸爸他们看见的黒火焰。可那些黑猴子又怎么解释,在我爸爸的日记里被烧死的人都是变成黑猴子又回来了。 人死真的可以死而复生吗?就像那些古尸已经死去几百年,一样可以动,但,那不是生。 冰中伸出的怪手。根据张珏对我回忆,她说,当年最后一个从盗洞里爬上来的人像是被扒过一层皮,那个人临死前还高嚷着鬼手,鬼手。是什么的手才称得上是鬼手?是从墙里伸出来的,或者棺材里伸出来的手才能称之为鬼手吗? “钟淳!”阿珞拔开人群向我走来。 我看到她担忧的神色,说:“我没事。”同时也担心起来,秦承志肯定会再进去,他在经历过这一次的失利以后会强迫阿珞同去吗?阿珞因为“皮夹克”的事情非常心灰意冷。但是秦承志也明白自己带下去的人不行,目前留在这里的人也就只有阿珞可堪大任。 阿珞看见我上来正打算询问我,却看见我反用担忧的眼神望着她,脸上非常疑惑,问我:“你怎么啦?在下面是不是遇到不寻常的东西受惊吓?” 我瞥了一眼旁边,看见秦家父子被人前呼后拥的簇拥着回大帐篷里,我才问她:“要是让你下去,你会去吗?” 阿珞有点吃惊,说:“我不去。” 我才看到,我们上来时阿珞已经睡了。此刻,她穿着短背心,头发蓬乱,再仔细一看,我都有点不好意思,她见我们突然回来,慌忙从帐篷里出来连胸罩都没来得及穿,露出的锁骨上带了一根项链,项链的坠子奇形怪状的。我有点尴尬,却对阿珞担心起来,我看见了不要紧,周围还有这么多男人呢。怎么能叫阿珞吃这样的亏。 我连忙把她拉进自己的帐篷里面,我之前睡的帐篷还支着,显然他们没有计划拔营。我把眼神离开阿珞的胸口凸起的部位,心里也有点不好意思。 阿珞大约看到我的眼神不对,所以拿起帐篷里的毯子裹在身上。气氛变得有些尴尬。 我连忙说:“阿珞,你脖子上的东西是什么啊?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坠子,好奇怪啊。” 她身上戴的坠子像个狼牙的形状,一头尖,一头圆。颜色漆黑却透光,有润泽的光芒,四周又镶嵌金线,一看就知道不是凡品。 阿珞说:“犀牛角,据说可以拿来驱邪,不过我就当个装饰品。” 许是我的目光一直在她的脖子和胸口游弋,所以她的表情有些不自然。阿珞清清嗓子,说:“有件事情,我一直都想和你说,但是觉得这事情说了对你、对我而言都没有好处。心里也犹豫,不知道该不该讲。” 一般来说,不知道该不该讲的话,都挺重要。我说:“你说吧,为什么觉得犹豫。” “你也知道,你下去会遇到什么。如果找不到地方也许你不会有事,如果真的找到了地方,也许你就......所以我一直犹犹豫豫,而且如果是我找对了地方,少不得我也要下去。” 正文 第361章 活着没意思 她绕来绕去把我也绕糊涂,我只能说:“我想我应该明白你的意思,但是,如果不想找对地方我来这里是干嘛的?你大可以先告诉我,我来判断对不对吧。你说呢?” “你们下去以后我一直在想,你们是不是去错地方了。” “为什么这么说?” “也许,并不在水池的外围,而是就在水池的下面。那天,我看见水池里面有一张人脸,再一眨眼,人脸就不见。我想池水底下可能有东西,也许你们走的地方不对,正确的地方大概要从水池里下去。” 阿珞多次参与过秦承志的倒斗,以她的经验很有可能真的是这样。水池里的水非常清澈,即便这里没有人类活动,水池里的水要常年这么干净,下面一定是源头活水。再加上又有下沉的建筑群,水底下也许真的有我们要找的东西。 “你在我们没下去之前为什么不说?”我叹了口气,如果我们不从洞里下去,而是从水里下去,也许那两个人就不会死了吧。 “我已经厌了,巴不得早点结束。如果真的找到所谓的塔墓,作为开墓钥匙的你要怎么办?我不想看到你有事。这么多年了,我一直都是和男人一起出去干活。头一回遇到同性别一起下斗,我......”阿珞苦笑了一下。 我心里直打鼓,什么意思。 “自从我眼见程哥离开,我的心里就对生死有新的看法。以前曾经也有同伴离去,但远远都不及这一次带给我的震撼。你说人活一世为什么呢?到头来死了就什么都不是,所以还是要好好活着。如果你们真的找对地方,你会死的,我不想因为我的缘故让你出事。找得到如何?找不到又如何?想不通自己以前是为什么。” 阿珞把话说完,我都觉得她有些莫名其妙,也许因为程哥的死让她已看开一切,也许因为他的死,她什么都看不开。她和我讨论人生,比秦子涵的骚扰性提问还难回答。我拍拍她优美的肩膀说:“还是,早点睡觉吧。” 她有些失望的望着我,觉得我没懂她。其实我心里明白,只是嘴上不想说,人活一世不就是为了争口气吗?我要找的只是一个真相,明天如何、未来如何谁都不知道,我只有抱着这个信念一直走下去。 “挺好。”帐篷外面有人说话。我和阿珞的对话全程被他听到。 耗子撩开帐篷门帘,把脸凑进来,“挺好。”他又说了一次,我们都不说话,让一切在沉默中酝酿。 耗子看看我们,“怪不得你会不救自己先救我。早该想到你们是这么高尚的人,我见过的人都是为了一点点利益就可以出卖朋友,出卖家人,没想到队伍里会有你们这种伟大的人!”他的脸上有点讽刺,似乎在嘲讽我们。 他上来之后就没有感谢过我救他,好像我那一枪没有救自己,而是选择救他是一种错误。我那一枪面对这么多只手,其实谁也救不了,但是他对于那枪有些耿耿于怀,似乎从此以后就跟他欠了我的一样。 我们都听出他的话里讥讽的味道,他甩下门帘走了。 我想追过去叫他不要告密,但是阿珞拦住了我,说:“他不会说出去的,他本性不坏。” “那他为什么对我们很讽刺?” “可能,人们对于自己从未得到过的东西,都会是这种态度。表面上是这样,心里会是那样。这么说吧,他一直觉得自己的本领高过你,有着少年人的轻狂,所以口是心非。表面上和你闹别扭,心里到底是什么想的,谁又知道呢?”阿珞一针见血地说。 人性果然很复杂,他完全可以把话说出来,何必要这么别扭呢。我又反问我自己,之前那一枪选择救他,是不是也毫无所求的?还是我心里盘算着,有朝一日我遇险,他也会先救我一样。 我们两个人坐着沉默,外面篝火烧的很旺盛,人们还在大声说话,准备食物,尽管已经是下半夜,但是营地还是没有要睡去的意思。下去到上来,我一口东西都没吃过,但是却没感觉饿。 我疲了,主要是心里疲惫。走到这一步,继续前进就如阿珞所说的已经厌烦,巴不得早点结束,但是退又不甘心。进退无路,才是人生一大苦。 正文 第362章 水池边 外面不知道谁叫了一声:“吃饭了。”把我拉回现实,我真的站起来准备吃饭去。 阿珞说:“你这......” 我打起精神来,说:“既然人没有死,还要继续,把自己饿死了那就太憋屈了,虽然我也不想吃。我们江湖儿女哪有这么矫情,一点挫折就不吃饭了。走吧,走吧。”我压根不算什么江湖儿女,那些为别人两肋插刀的江湖在现代这个尔虞我诈的社会早已过时。 阿珞靠在帐篷里说:“傍晚我吃过了,你自己去吧。”她真的没有胃口,靠在一边不说话。 这种情形谁会有好味口,即便再艰难,我也要把东西吃下去变成能量。 我在刚才的沉默中已平复心情,心说,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说不定我真有不死之身,到时候死了又活了和九命猫妖一般,也不是不可能啊。 跑出去一看,这顿饭果然是为我们几个之前下去的人专门准备的晚饭。我一看居然有鲜肉和鲜鱼,不用再吃罐头,口水瞬间就多了。 一看乖乖,都是藏地的冷水鱼,这里的鱼十年也长不了一斤肉,由于生长周期长,所以肉质特别好。生活在高原冷水的自然环境中,藏地的很多鱼都不长鳞片。 我指着其中一条鱼,问:“这裸鲤鱼从哪儿捞上来的?”边上的人一指那个有地下建筑的水池说:“那儿。” 我突然倒了胃口,那里面有怪物,不会把我们都吃死吧?我还是没忘记里面的人脸。 秦家父子、曾戚、一龙,甚至连失去好友的耗子都坐下来吃。耗子让我感觉到奇怪,如果是我的好朋友死了,这会功夫,别说吃东西,怕是要伤心的人事不醒。 人与人的区别,说是不大,谁和谁能差到多少,但是内里的仍旧是天差地别。 盛鱼的锅盖一打开,我的天呐。那个香味,此生没有闻过,就算闻着味道也知道它极度鲜美。这一鱼两吃都行,鱼头熬汤,味道绝好。如果有调料,鱼身可以做水煮鱼。 他们没有我这么多的顾忌,直接开吃。我担心水底的“人面”会不会对水里的鱼造成影响,心里有小九九,一直等着他们吃到一半,完全没有问题才开始吃。 吃了那么久的罐头和压缩饼干,我的所有**都变成了食欲,吃着鱼肉,突然觉得人生还是美好,还有些盼头的,不尽是死亡和恐惧。 开始,我吃起来还很犹豫,但是后来,我馋的眼睛都直了,反正吃呗,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馋的我差点把自己的舌头吞下去。 鱼锅轮流上,我们几个人吃好像永远都吃不够,下一个鱼锅才刚刚煮好,我一筷子夹下去,成功夹到一块鱼脊梁,连忙吃下去,烫的我眼泪都快出来。 队医也不睡觉了,跑过来,凑近一闻,直说:“味道一闻就知道是好东西,高原上的鱼和我们内地可大不同。” 队医也眼馋鱼,不过秦子涵一拉把他拉远了,嫌他有口水喷进锅子。 几个新人也围过来想分一杯羹,但都被秦子涵轰走。这鱼锅香味的诱惑力实在太大,搅得营地上的人五脏庙里的小馋虫都勾起来,所以他们就决定自己去池边捉鱼。黑灯瞎火,他们自顾自跑出营地。 晚上的鱼反倒好捉,鱼儿在天热的时候习惯躲在阴凉里,在天冷的时候喜欢晒太阳。天黑的时候鱼儿看见光都会围过来,在一边准备好网,一捉一个准。 水池离我们营地虽然很近,但是走过去也要几分钟。秦承志带来的新人们除了耗子就剩下这么四个人,现在都结伙去捉鱼。我们在营地里住了好几天,除了刚开始的时候,附近有地狼就没遇到别的危险,现在地狼也不敢来骚扰我们,所以就放心大胆的让他们去。 但没过十分钟,有一个新人慌慌张张地从水池方向冲过来,大嚷着:“秦爷!不好了!小钱被水池里的人脸吃掉了!” 我一惊,差点把嘴里的鱼吐出来。我只在水池边看到一个模糊的人脸,莫非真的是它攻击人? 白日里他们去捞鱼,不一定会遇到怪物,但是大晚上的,打着探照灯除了会把鱼群吸引过来,也会把怪物吸引过来。这几个新人什么都不知道,一点防备心也没有。 秦承志说:“仔细说!” 大家都站起来,那个新人哭丧着脸说:“我们到池边去捞鱼,一开始没什么,后面远处游过来一条大的。小钱说,要捞那条大的就探着身子进水里,突然水一浑,下面一阵泛红,我们觉得不对,就把小钱拉上来一看,他的头没了!” 我咂舌,这样太吓人了。如果是大鱼袭击人类,要多大的鱼才能一口就把人的头咬掉,就算是鳄鱼也没有这样的威力。 “去看看。”秦承志有些气急败坏地说。 我们一行人冲到水池边。之前在这里下过很多铲子,所以周围都被人挖的凹凸不平,像是准备在这里造房子地基。一个又一个的泥坑,坑底还有积水。 小钱的尸身还摆放在平地上,地上一大滩的血水。旁边是两个手足无措的同伴。尸体从颈子部分齐齐断裂,没有了头颅。伤口参差不齐像是动物咬的。 该来的总是会来的,即便阿珞不愿意说,但是水池下面依旧露出端倪。 曾戚说道:“我们之前忽略了一件事情,都在水池周围下铲子,但是水池里面却没人进去过,这地下这么很冷,但水池里的水却不结冰。”曾戚吃的最多,吃的肚子都鼓起来,但是他此刻脸色一变。 秦承志伸手打住,说:“这一点我早已想到。只是这水里的斗从未倒过,还应从长计议。事先必须部署一下,否则手忙脚乱。水斗肯定和旱地的斗不一样。” 曾戚点点头,却退后了一步。 我心里一阵卧槽,这次真的要下水斗?我的体育一向不好,游泳更加够呛。上一次泡在江水里,用秦子涵的话来说,我已经淹死过一次。 正文 第363章 小柳? 这一回下水,难道还要我再淹死一次?况且,在水下作业,除了要有人会潜水以外,必须有专业的设备。他们这一次来压根没想到要下水,所以潜水镜、氧气瓶等等这些必备的东西统统没有带来。 而且更加要命的是,水下有咬人的怪物,可能和我先前看到的人脸有关。可我们却没有水下武器。一般陆上用的枪支在水里无法使用,还不如一根木棍。秦承志倒是带着在水里可以发射的气枪,但气枪的动力是靠自身的气压推动一端的标枪,一次只能发射一枚。发射速度慢不说,还特别沉重,特别大,如果水下的空间狭窄,左右都是建筑根本腾不出空来。能用的也就是他们刚才抓鱼用的鱼叉。 我看见秦承志对着水池思考,莫不是真的要下水吧。 这水里的明器叫青头,据说捞起来之前还要拜什么神明,总之非常复杂,比陆上要麻烦的多。当然我们早就不敬畏神明,而且又不是在海里,许多繁文缛节可以省去。 不过,还是没谁真心想下去。 原来秦承志早就知道水池下面可能有文章,但是不到这一步他也不想去,毕竟水里比岸上更加凶险。 我们在水里都要憋气,即便下面没东西攻击我们,几分钟不浮出水面露头换气也要憋死人的。 秦承志等人围着水池团团转,在想怎么下去。 我还以为他不知道水池里有蹊跷呢,原来他早就知道只是不说。看来阿珞白忧心一场。现在有人为了捕鱼把自己的头也给弄掉,真是该来的迟早要来的,一旦来了躲也躲不掉的。 耗子主动请缨,说要下去。他自幼生长在福建的海边,水性极佳,下水能憋七、八分钟,再上来换气,一口气可以下潜五百多米。 这对水性不好的我看来像天文数字一样。我小时候,还是学校里专门请教练花一整个学年,每周抽出两个半天学游泳,只学会了自由泳和仰泳,憋气最多四分半。 秦承志现在也没得选,只能让耗子先下去试试看。我看到耗子决绝的眼神有些担心,虽然他好朋友死了,他既没有流泪也没说什么。但就凭他的眼神,我知道他还在伤心。之前他虽然对我和阿珞略带嘲讽,但这又何尝不是内心深处的一种羡慕。他无父母家人在外面,这么多年也是靠着小兄弟互相帮扶。 男人表达感情的方式和女人不一样,我就怕耗子因为死了同伴,生出一种自我毁灭的倾向。自己愿意下水,生出不死不休的心态,那可就糟了。 秦承志同意以后,耗子马上去准备。 他光着上身,露出自己身上满身的伤疤,伤疤有新的有旧的,最新的一次就是这里巨蟒留下的。这么一个少年人身上这么多伤痕,也实在够吓人。他手里拿着捉鱼的钢叉。耗子手脚灵活,身体瘦小,而且肤色较深,确实有些像小老鼠,怪不得外号被叫做耗子。脱了衣服以后整个人精瘦,但是手大脚大,是一副善于游泳的身材,像是惯于穿梭水中的剑鱼。 耗子鼓起肋骨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坐在水池边一个后背翻,一头扎进水里,几下摆动双腿,就游向不见踪影,潜到了水下。 水池中的水虽然清澈,但是现在是晚上又有很多建筑阻碍不能直走只能拐弯,他两下一个转弯,很快就沉到黑色的建筑阴影里。 其实他下去再上来只有五、六分钟,但却感觉过了很久,我一直盯着水面等他把头浮出来。 感觉有一万年那么长,我看见耗子手脚并用从水里浮上来,猛地像鲸鱼似得换了一口气,他说:“水底下有墓!离得不远,从井台上去以后,墓道里面没有水。” 周围的人不能说欢呼雀跃,也可以说是松了一口气,就差击掌相庆。 秦承志掐着表看了一眼,从耗子下去到回来,一个来回不过是七分半,其他人一次只用去单趟,就算没有潜水设备也完全没问题。 秦家父子叫几个人回去商量,他们要制定出一个方案,一个万无一失的方案,绝对不能再犯上一次的错误。 其他人都在各忙各的,就我还站着,这时一个人拍了我的肩膀,一回头是队医。我才想起来我一直都有问题想要问他。他陪着我回营地,曾戚也没工夫跟踪我,不知道他在忙什么,我也不想知道。 我们回到营地,看到周围的人都在往我们的反方向跑去水池。我看了一眼周围没人注意我们,问他:“你和柳昭是怎么认识的?为什么你要为他帮助我,现在他人在哪里?我什么时候可以再见到他?” 队医有点好笑,他说:“我头一回看见你就觉得你和别人不一样。现在你最应该关心的不是自己的安危吗?怎么,还有空关心柳昭在哪里?你还真是爱心泛滥。” 我有些恼火。因为最近这日子实在过的不怎么好,我怒道:“你回答我,柳昭在哪里?我心里有太多的疑问要他解答,找不到他我心里不安!” 队医说:“你不要着急。虽然我不知道小柳在哪里,但我敢肯定他不会让自己真正陷入困境。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回去,好好的睡一觉,因为秦承志发现新地方,等他准备好了,有你折腾的。”说完,他见四下无人,塞给我一瓶东西。 正文 第364章 黑药水 我低头一看又是一个小玻璃瓶装的液体,不过液体呈墨色。 我不明就里,问他:“这又是什么神秘药水?” 他凑近,故作神秘地说:“这个药水是我自己研发的,有很强的麻醉作用,之所以是黑色的,因为我把它染色。药水的作用有些像乌贼的墨汁,你下到水里,这个足可以对付所有的水生生物。打破瓶子,把它撒进水里,黑色可以隐蔽敌方的视线,药水中的麻醉成分通过水流进入在水中呼吸的生物的体内。麻醉效果极快,只要吸入几秒钟就立即麻醉。怎么样不错吧?” 队医又硬塞给我他自己研发的黑科技,他的那些医学实验没法用在人身上,所以他就寄希望在我的身上,希望我能拿去给墓里的东西用一下。上回他给我的还没用,这回又送过来一瓶,叫我说什么好。我看到他兴奋而扩大的瞳孔隐隐有些不安。 我收下他的药水,把他轰出了我的帐篷,阿珞早就离开了。我躺在帐篷里睡觉,顺带等待明天的判决。不用说,一定是死刑,秦承志一定会带我下斗。 等我一觉起来,他们已经在忙活,秦承志叫过两拨人下去,这些人几乎个个都擅长游泳,他所要确定的就是,是不是只要会游泳的下去都没有问题。 但是有一点很蹊跷,那就是没有找到会攻击人的东西,水下面除了建筑群就是鱼群。 其他人都醒的比我早,已经在准备物品,防水探照灯、匕首、鱼叉、密封袋子,尼龙绳、食物、急救用品等等,林林总总汇聚在一起。 我看到一龙在准备东西,就问他:“你有没有朱砂、糯米、黑驴蹄子?” “有啊。”一龙想了一下回答。 还有黑驴蹄子啊,那上次遇到古尸怎么没想着拿出来用。 我洗完脸,第三批下去的两人已经爬出水池,刚把气顺上就说:“就是那个地方,离得不远,从一口水井里上去,然后就是墓穴。” 听到他们这么说,在场的秦子涵说:“可能不是水斗,也许和之前山顶王宫一样,有一部分下沉,所以部分被水淹没。墓地被水淹没,但是因为墓室构造独特,所以里面没有水。原先水里的建筑都是在地上。” 如果是因为墓室密封,那么里面的空气应该就是数百年前的空气。但是现在进去的几个人用仪器检测过,都说里面空气安全。可能是,联通我们所在的祭祀神庙和墓室之间的一段路比较低矮,又恰逢下沉,所以这段路上进水形成一个小湖与地下部分相连,而墓地和营地一样都在地上。不管是什么情况,都要下去了才能知道。 秦子涵继续问:“有没有进斗看看?” 那人点点头,说:“有。但是斗很大而且有好几层,我们只进前面一段,就出来了。 秦子涵继续问:“水下的建筑怎么样?斗是否有塌方的危险?” 那人说:“水井口有塌方,但是不严重,前头的一波人已经清理完了,他们用支架撑起来,没有问题。” 秦子涵一挥手,说:“你下去吧准备准备,一会和我一起过去。” 我仔细看达秦子涵话的那个人,长相很普通,不丑也不美,带着一副最常见的黑框近视眼镜。他中等身材,一米七五左右的身高,因为外表太过普通,言行也毫无特色,所以我对他印象不深刻。似乎是叫黑子,年纪上比耗子大,但是比阿珞要小不少。别人都叫他小黑,他自己我介绍叫黑子。 他从水池边走过,对我点点头,我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被人这么礼貌的打过招呼,上次和人打招呼还是刘裕景没死的时候的事情。所以我愣了一下,然后他从我身边飞快的过去。 “正好要去找你。钟淳,你跟在我后面,我们分批下去。”秦子涵颇为轻松的对我说。 面对他的轻松,我有点差异,之前死了很多人,他还能这么轻松就像没事人一样。他见我愣着说:“这一次,我们经过好几次的准备。总之,终于可以结束一切。我真想念我的大水床,睡地上的日子终于要结束了!”他感叹。 其实不单我和阿珞厌烦,其他人如是。在漫长的路途中,没有任何地方可以停靠休息,我们早就盼望着一切早点结束,结束以后带着大批的财富回去的美好憧憬支撑了所有人,可却无法支撑我。他们都想着结束吧,带着对死亡的麻木,就像在劳累以后期待休息。 我问他:“为什么分批下去?” “水下很窄,下去你就知道了。”他说。 这次下去的人数还是九个人,除上次的几个人还多加了阿珞和小黑。秦子涵率先下去,接下来就是我和阿珞还有耗子,对这种分法我很满意,比较他们,阿珞和耗子都算得上是可信的人。 没有潜水服也没有氧气,水中的工具一样也没有,现在回城里拿,不知道又要耽误多少日子,好在水下的距离不算长。 我们检查完装备,把该带的都带上。阿珞手持一把潜水用枪,是他们昨天晚上临时用射箭矢的标枪所改造。和水下用的专业潜水用枪原理差不多,都是用压缩弹簧激发,有效射程只有一百米不到,到了水下,水中阻力更大,所以有效的射程仅仅只有十米多。标枪单发,体积很大,可以当长矛用,也就只有阿珞这样用惯猎枪的人才能用得了。 我们检查完装备,看着秦子涵他们一个接一个的倒摔进水里,溅起巨大的水花,心里不免有些紧张。 阿珞轻抚我的后背,说:“怎么了?很紧张吗?很少看到你这么一副表情。” 我笑笑,凝视着水面,池水真清澈,像白水晶一样。上一次落水,秦子涵说我被柳昭救起来的时候已经淹死了,他是在骗我吗?他这种人嘴里没有好话,可我总感觉他不像在撒谎,他也许真的认为我死而复生很有趣。可一个人死了又怎么可能再活过来呢? 正文 第365章 生还是死 因为秦子涵的话,我对自己的生死产生疑惑。我,我们这些人真的活过吗?什么叫活着。 什么是生,什么才是死? 生与死就像是阴与阳,在这之间有一条界限,这条界限非常的清晰,一旦跨过,不是此岸就是彼岸。 黑和白之间没有灰色地带,泾渭分明,非此即彼。 生就是生,即便是余下一口气就是生,即便苟延残喘生不如死也是生,即便如伽陵满身溃烂也是生。死和生说到底就是一口气的事情。可这一口气之间的秘密却是无人知晓。这秘密是亘古的秘密。到底什么是生,什么才是死,我们现在这样就叫生了吗? 生是一段有涯路,死是一道铁门槛。任何生命都是有界限的。出生之前我对自己一无所知,而死后回到死神的怀抱。生,只是漫长死亡之间的一段光明路途和一段有限的距离。生是可知的疆域,死是不可知的王国。 不可知的王国?我心里一动,难道说香巴拉其实是死后的世界?我们其实都已经死了? 我想起进来前的壁画,那些壁画上画的人在进入香巴拉以后构图全变成虚线。我曾经怀疑过我们要去的地方其实是一个虚数空间。但是到了这里以后才发现,一切都是那么真实,我们怎么可能进来就死了呢? 生还是死,关键在于灵魂有没有脱离**。当生命形成的那一刻,灵魂就用一种不可思议的方式和**合二为一。但是灵魂又是怎么来的呢?我现在的灵魂脱离我的**了吗? 生为阳,死为阴,一阴一阳构成了生命的全貌,无生则无死,无死则无生,生死相连,生与死终归为道。 我摇摇头觉得实在无法想通这个问题。 耗子对我说:“想什么呢?走了。”他示意我跟上阿珞,阿珞在水池边深深吸了一口气,纵身跃下! 我也吸一口气和耗子一块下水。一入水浑身激灵,这水温比我想象的冷许多。耗子抓着我快速下潜几米。上一次在下望村的江水里我就体会到在游泳池里游泳和在河中潜水根本就是两回事。快速下潜七、八以后,耳膜有一种被挤压的感觉,如同有人用手指堵着你的耳朵,听什么都隔着一层。 沉入水底,头顶上的阳光随着水波的晃动变得昏暗,心底立即生出一种难以抑制的强烈压抑感,一股被与世隔绝的恐惧从心底流出,又必须时刻憋气,总觉得自己分分钟就有窒息死亡的威胁。为了分散注意力,让自己跟上阿珞和耗子,我往下方看去。 下面沉寂大量的泥沙。之前在水面上往下看,只觉得水底有不少的阴影,但是看不清楚,到了水下以后发觉那些阴影没有那么深。水中的折射上视觉有不少的落差。 阿珞举起照明灯,照明灯本就有五十米的防水功能,她想探探下面阴影里的状况,可是强光灯在水里比之地面上似乎失去作用,越往下潜水,水下的杂质就越多,越看不清楚水下建筑的细节。 我们又往下潜了好几米,才看清水下林立不少的方石,就是之前看到的古代建筑群的遗迹。水池的水连通了地下水,虽然暗流不是很汹涌,但是依旧能组成一个个小漩涡。 我看到水下有一个巨大的黑掠过,到底是什么不能确定。 水下林立的巨石,表面布满沉淀物,依旧工整有序。这里曾经有一段非常繁荣的文明。 我们一边下潜,一边往前面游,我忍不住水压吐出一口透明的气泡。要尽量快点了,我撑不了太久,最多再坚持两分钟。 在建筑群里游弋,古代的石头像是随时会倾斜压向我们。石墙和石墙间非常狭窄,有些都要贴面蹭过去。 耗子偏离我们,顺着巨大的石壁往下游去,拔出手里的刀子刮去一片片厚厚的灰白色沉淀物,只见里面露出粗糙的表面,凹凸的起伏的地方刻着文字。 阿珞冲我打手势,让我继续往前游,不要停下来管耗子做什么,耗子一次憋气能下潜七、八分钟不是我们可以比的,他在水里速度极快,随时可以赶上我们。 我摆动自己的手脚跟着阿珞继续往前,在水下手脚感觉特别的不自在,阻力很大,如果遇到危险恐怕也没法快速的逃命。 我们在建筑群里穿梭,就像在城市的小弄堂里面挤来挤去。周围都是建筑的残骸,不知道这些建筑物以前是什么颜色,现在一律都是灰白色,许多水藻缠在建筑物上。我们从一个拱形门洞里游过去。 这时我的身上突然升腾起一股黑水,把身边的阿珞吓了一跳。耗子也很慌乱,以为我遭到乌贼这类生物的攻击。 我突然想起来,摘下了腰间装着的队医给我的玻璃瓶子,原来一股股的黑色墨水就是从小瓶子里流出来的。没过几秒钟,队医硬塞给我他自己研发的黑科技麻醉剂,就化为一大滩黑色液体,消散在水中。刚才我从夹缝里挤过去的时候把瓶子撞碎了。 他们两个带有三分心惊,七分疑惑。我冲他们有摇摇头,示意没事。大家这才再次往前游去。 正文 第366章 四脚蛇 又往前游了二十多米,耗子很轻松的赶上我们。耗子抓着阿珞的手臂把她带到一边,我也游过去。 原来已经到墓门口,前面有一段墙壁,在那些墓壁的墙上,有一些浮雕,是奇怪的动物,雕刻的非常精致。不过因为常年泡在水里,水流冲刷已有不少浮雕缺胳膊少腿。 这些雕像都是石兽,兽嘴粗长半张半合。两只前肢往前伸着,后肢往后伸展,十指上都是细长的指甲,和我们汉族的镇墓兽长得不一样,身子更加的细长,还拖了一条长长的类似蜥蜴般的尾巴。 仔细一看,觉得非常熟悉,这不就是我们进盆地的时候在壁画上看到的绘画——四脚蛇吗?我还记得那些四脚蛇在壁画上,它们爬满整个山头。 莫非这是鲁巴族人的吉祥物,随便在哪里都能看到?我边游边看,越看越觉得奇怪,这些四脚蛇的形态各异,有些躺着,有些爬着,但是无论哪种姿势,它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没有眼睛。 这让我想起画龙点睛的故事:古时候有个人,画的龙特别好,活灵活现,但是从来不画龙的眼睛。因为他说画上了龙的眼睛龙就活了,所有人都说他吹牛。最后,他没法忍受别人的诽谤,于是给龙画上眼睛,他刚点上龙的眼睛,天空中就电闪雷鸣,风雨大作,他点睛的巨龙转动着光芒四射的眼睛冲天而起。 莫非不给四脚蛇画眼睛也是这个缘故? 一边的耗子毕竟少年心性,看见四脚蛇都没有眼睛,已经在用手里的刀子给雕像刻了一个。那些雕像在水中浸泡几百年,石头的质量已有些酥脆,耗子没花多大的力气就刻上一只眼睛。说是雕刻眼睛,可耗子哪里会雕刻,只是用刀子在眼睛的位置画一个圈子,乍一看还真的有些像眼睛。 耗子刻完以后,冲我们笑笑。刚想着绕回来。立时,从耗子身后的雕像中浮出一张人脸来! 我“啊”了一下,但在水下没法发出声音来,只是肺中残留的气又漏出来,化成一个个的气泡漂浮上升。 你妹的啊!前面过去几波人都没问题,到我们这里就出现一张怪脸。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偏偏半分钟前,队医新研制的黑药水都漏光了。 说它像是人面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在头上防水灯的光束中,等我们看清了它的全貌,简直吓飞了魂魄,这背上长着人面的水底生物和四脚蛇的雕像一模一样。 阿珞也是受了惊吓,一口气没闷住,嘴里的气体咕噜噜的往外面冒。这事情太诡异了,耗子前脚给雕像画上了眼睛,后脚就从雕像堆里游出一只一模一样的四脚蛇来。 耗子大约因为同伴刚刚离世,心情不好,也因为以为是自己画上四脚蛇的眼睛才招来怪物,心情非常不好,总想见点血。有些人的天性如此,并不能说他人不好。 他冒冒失失的抄起刀子,就准备扑过去宰了那只四脚蛇。 这四脚蛇大倒是不大,就算带上占它身体一半长的尾巴,立起来也就一人多高,身子细长,四肢却很发达,若真的和雕像是同时代,那它也活了好几百年。 阿珞怎么可能容他在自己的眼皮子地下乱来,在狭窄的墓室门口对付一只四脚蛇,也许对从小就跟人在海边捕捉鲨鱼的耗子来说没什么,但一旦他们缠斗起来,一定要见血的,如果见血以后引来其他的四脚蛇,真就捅了马蜂窝,搞不好我们三个人通通都要报销在水下。 我又吐出来一口气。不行了!在水下的时间一定已经超过原先约定的时间,我在水下不能像耗子那样坚持这么久。我急忙游到前面去,这里已经可以看见墓门。 这墓门非常的简易,复杂雕花的部分不结实已被流水冲走。我想要进去的时候,这墓门已简陋的和普通陵园的主门一样,只剩下两个圆柱上顶着一条门梁。 门前有一条笔直的松绿石路,三米多宽,路的两侧密密麻麻的排满了直径两米,高一米多的小土丘。活生生的一个水下坟场,我从小坟堆里擦过去,秦子涵之前就说过,人多了挤不进去,还真的是这样。 门口这么多的小坟头,大约是殉葬的人牲,虽然从汉代以后我国的历史上就很难再找到这样大规模的殉葬坑,但是不代表藏地就没有。他们这里的农奴制度长达数千年,一直延续到中国人民解放军二次进藏时期。 阿珞还在后面扯着耗子,两个人原地上下漂浮,但是坟堆的通道中,那条四脚蛇却被我搅起的水流吸引,长尾巴一甩,舍了耗子和阿珞两个大活人就朝我追来。 四脚蛇在水中的速度好快,迅捷的程度不亚于任何一种鱼,眨眼的功夫就到我面前,相比起来我的动作就太迟缓。对比之下,我就是用树懒的速度比拼狐狸的速度。我想游到墓门里面压根来不及,眼见它过来了,不知道往哪里躲。 幸好阿珞见我有难,早就放开抓着耗子的手,耗子双腿一蹬,两手一滑,几下就追上了四脚蛇。四脚蛇感觉到后面举刀子的耗子威胁更大,所以一扭头就想要咬死耗子。也幸亏周围都是起来的坟头,耗子随四脚蛇搅起的水流漂到坟堆后面,耗子才没有被这四脚蛇咬到。 耗子自幼不能依靠父母,他的父母在牢中的岁月比在外面自由的日子还要长。靠着海边,只能靠海吃海。他年纪小,干不动重体力活,所以七八岁就时常跟着大人下海捕鱼、采珍珠混口饭吃。自幼就颇见一些水中的鲨鱼、章鱼这些场面,在水里反倒比在路上更加自信。虽然事情来的很突然,但是他也能自如应付。 他让开四脚蛇的攻击,借着凸起的坟头,在别人的坟头上轻轻一踢,借了力就如同一尾灵活的黑色海豚,绕着坟头转了一圈,游到四脚蛇的后面。 活脱脱实现坟头蹦迪。 正文 第367章 “独眼龙” 我憋气太久有些头晕,双眼发黑看不清东西,尽全力控制着自己不往里吸气的**。阿珞不知道从哪里游过来,刚才没仔细注意她,她把我往墓门那里推了一把,意思让我先进去,别管耗子。 耗子还在和四脚蛇转圈子,好像在一个人蹦迪独舞。只是后面血水弥漫,不知道是谁的鲜血。 我留下也帮不上忙,就管自己进墓门。一摸着墓门,它看似简单,居然是玉做的,我忙挤进去,进去以后眼前一黑,四周都是墙壁,应该就是之前提到过的那个井状的地方。我双脚一蹬浮了上去,头上一暖终于出水。 我连咳带喘,深深吸了一口气,差点没憋死我。出水的地方是一个不大的房间,房间的顶上一副佛像,佛像的背后是用金箔描绘的万丈光芒。 有两只手把我拉上去,之前的六个人在等着我们,我还没有完全出水,秦承志就迫不及待的问我:“小玉和郎皓呢?” “在后面。”我咳嗽着答他。 原来郎皓就是耗子啊,皓子,耗子他这个名字是这么来的,未等我开口,阿珞就在我后面从水里钻出头来,她的头发紧贴头皮,衣服紧贴着身体,我才发现自己和她差不多。 阿珞的头一露出水面,马上就说:“耗子马上来,他被一只四脚蛇绊住,不过我上来的时候他已经解决的差不多了。” 听到这句话,秦承志才松了一口气。我们都很了解阿珞,她是不会在同行人有危险的时候自己甩手走掉的。 果然,不一会耗子就上来了,身上倒也没见有血水,人也很好没受伤。 一放松下来才发觉周围真冷啊,除了气温低,还十分阴寒。地下没有结冰,但砖地上被踩的都是湿脚印,湿脚印在尘土遍布的砖块地上非常的显眼,是他们几个人留下的。湿脚印一直通到右边石门后的甬道内,想来是他们刚才先进来的人已经在四周看过了。 在我们还在水里的时候,秦承志他们已经测定过空气,空气质量安全。我四下打量着周围的墙壁,墙壁上有一些壁画,但已因为常年受潮被水汽腐蚀严重,有一部分颜料被毁坏以后有些黑糊糊,离得远了我没法看清楚上面画的是什么东西,但是远远看去似乎有不少没穿衣服的人体,壁画的主要颜色是血红色。 这里没有棺椁和棺床,不是主墓室,我进来以后就觉得有些奇怪,因为这里的建筑太像汉地了,不,根本就是和汉地没差。墓室里的顶上是八角的,有点像拜佛用的宝塔。 阿珞见我东看西看,把我拉到一边,说:“这里太冷,不换衣服要生病。我们把湿衣服换了。” 曾戚瞪着我们,秦承志说:“随她们去。” 他们在我们之前上来的,衣服早就换好,带来的防水袋里面有准备好的干衣服,耗子当他们的面就把衣裳换好了。我们是女的比较麻烦,所以要找一个地方换衣服。 “别跑太远了。”身后传来曾戚那多管闲事的叫喊。 阿珞拉着我走到右边的门后面,我本以为那扇门后面是甬道,但是阿珞带着我转过去的时候我才发现,后面不是什么甬道而是楼梯,楼梯旋转着上升,上面还有一层。 我问阿珞:“这就是塔墓?” “没错,这里恐怕就是塔墓,我们在最低下一层,这塔墓一共有七层,有些类似我们以前看过的佛塔。所以,你怎么办?” “什么我怎么办,当然是上去啊?” 阿珞显得有点烦躁,我懂她的意思,马上说:“放心吧,我没那么容易死的,谁叫我是不死之身呢。而且队医和我说,我们会在里面遇到柳昭的。” “什么?”阿珞很吃惊对这件事情一无所知。 我看到她又惊又喜,有点怕她希望落空,所以也不敢完全肯定只说:“应该会遇到他们的,他们也是为了这个来的。” 她是背对着楼梯站着的,我看到她身后还有好大一片空间,在阴影出还有一个门,觉得这塔墓有点意思。就问:“寻常塔墓不是把墓修在宝塔的下面,就是地宫里,什么会不放在下面的地宫里反倒要放到最上层。” “知道舍利子吗?他们说我们要找的东西虽然和舍利子不一样,但是性质差不多,都是宝物啊。”阿珞说这话的时候语调有些讽刺,看的出她对这一趟非常不满意。 我想也是,舍利子都安置在塔顶,既然是宝物,那自然应该放在最高处。 阿珞说:“我们换了衣服就马上出去,免得他们要起疑心。” 我们两个人寂然无声的换了衣裳,出来以后秦承志还指责我们换衣服速度太慢,阿珞辩解说,在后面还看到一个门,所以忍不住和我多看了两眼。 换完衣服以后果然暖和多了,我和阿珞看到他们把换下来的衣服堆在一个角落里,想来是湿衣服没有用,带着成累赘,所以也随手仍在角落里。 这里呵气成霜实在太冷了,估计温度在零度上下。一般来说,地下有一个好处就是冬暖夏凉,可是这里冷的异常,有点奇怪。也许墙壁的后面就是有奇怪古尸冰层。 我打了一个喷嚏,听见秦承志说:“此处埋了一个独眼龙。” 风水上我也是懂那么一些,不过我压根没看出来,这里怎么就是独眼龙了。 他继续说道:“此处的地下埋藏着一条‘独眼龙’,我们这里倒还不能算地下,只是因为地面下沉,导致地下水灌入塔内,连接塔内的第一层,所以我们进来的时候必须从水下进入。这条‘独眼龙’体积小的异乎寻常,只有一处穴眼可以藏风得水。可惜由于地面下陷,此处墓穴的形势早已被破坏,龙头上的这一处宝眼反倒成了一颗毒瘤。如此风水被破不吉利的墓穴,里面必然滋生意想不到的怪物。我们在里面行走务必小心行事。” 正文 第368章 墓无好墓 不看地势也知道,我要去的墓基本墓无好墓,里面的墓主少有老实躺着安生的。 秦子涵说:“我们马上登到塔顶,取了东西就走。大家小心些,我们装备又好,一定不会有差错。” 大家听了他的话都点点头。 突然眼尖的耗子叫起来了:“你们瞧后面!” 方才粗略看过没有注意,在一大堆人的湿脚印里面有一个小小的脚印,这脚印明显和我们不同,是一个赤脚的脚印。最诡异的是,这个脚印很小,只有三寸那么长,看样子是个小孩子的脚印。 我从来不知道倒斗会带上小孩子,倒斗的带上女的已不多见,更加不会带上小孩。我看着秦承志想看看他怎么说,他的经验比较丰富,能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一龙在后面警戒,我们余下几个人都围着看这一对走过的很不寻常的脚印,秦承志带上医用手套,拿刀子把地上一层棕黄色的东西刮下来查看。 我不明白,为什么他们会对地上的棕黄色脚印这么重视,便听秦承志忽然说:“这是尸腊!” 尸腊是一种特殊的尸体现象。尸腊先在皮下脂肪内形成,而后再扩散到其他的脂肪组织。肥胖的尸体长期停留在水中或者埋在潮湿不通风的地方,同时还有一个条件必须**进展缓慢,大约在半年后,尸体的皮下脂肪分解成脂肪酸和甘油。脂肪酸和蛋白质分解产物中的氨结合,形成脂肪酸氨,再和水中的游离的钙、镁形成灰白色的蜡状物质,使得尸体得以蜡化保存,称之为尸腊。尸蜡形成时间越长颜色越深,这种黄棕色,想是有好几百年。 成年人尸体在两年左右可形成尸腊,而婴儿尸体时间更短,半年可成。 尸腊一般是胖子死后形成的多,因为肥胖者自身的脂肪多。脂肪是形成尸腊的必要条件,不知道像秦承志这样的死胖子形成尸腊要多久,成为尸腊以后还能剩下多少斤重。 这地上的脚印只有三寸大小,如果不是裹了三寸金莲的女子,那就是十岁以下的小孩子。不过,现在早就没有女人裹脚,莫非是几百年前的女人从这里走过? 我们一路顺着脚印看去,发现这一串脚印走向我和阿珞之前停留过换衣服的地方。然后又继续往前走,走到楼梯后的暗影里面,只有走过去没有走回来,应该是进了门里面。 秦承志怕惊动什么不好的东西,所以压低嗓子问:“这串脚印是什么时候有的?” 一旁的黑子受了他的感染,也压低嗓子说:“郑姐他们进来前还没有。” 这就蹊跷。我们进来以后,这一层就站满了人,而我和阿珞还往后面去过,这串脚印到底是什么时候有的。 我们刚才都在场,他们来的时候还没有脚印,我们这么多大活人在场,不可能看不见一具蜡化的尸体在眼前跑来跑去。 我问耗子:“最后一个上来的人是你,你就没有看见地上的脚印?” 耗子说:“我哪知道,刚才在水里和四脚蛇憋气打斗直到它逃走,上来正喘得慌着呢,哪里注意到地上的脚印是大还是小。” 我想想也是,我们这么多人没看见脚印是什么时候出来的,光问耗子一个人也不顶用。 “往前走,到楼梯后面看看。”秦承志带着我们往旋转的楼梯后走去。 正文 第369章 奢华大殿 因为担心暗影处会有机关陷阱,或者有暗门密道这样的障碍物,所以让一龙打了一支冷烟火过去。光线一亮,前面是一座雄壮华美的佛殿。 原来我们进来的地方才是塔的后部。前面的佛殿才是一层塔的主体,在塔墓没有被封死之前,应当从前面前殿的大门穿过金碧辉煌的佛殿,然后是楼梯,楼梯旁的后殿才,是我们方才出水和休息的地方。 我们从佛像的后面绕过去,转到中间,只见殿中供奉的佛祖法身上全是宝石,缀满佛教的七种宝物:金、银、绿松石、琉璃、砗磲、玛瑙、红珊瑚。七宝又称七珍。 整个大殿在我们探照灯下显得金碧辉煌,高座的莲花台上,佛祖非常的庄严。殿内的用八根大柱支撑,极为牢固。 举头四顾,前殿的门已被封起来。两侧的配殿,供着无数的佛像,那些佛像真是华美奢侈,用料都是一等一的讲究,每一尊都价格不菲。这些佛像即便是现在造起来都不知道要花费多少的人力物力,在金银技术没有如今发达的古代,不可谓是统治者们为了追求自己的长生,追求自己穷奢极欲的梦想对奴隶的屠戮。 我们在大雄宝殿里逛了逛,前殿靠后有一棵巨大的珊瑚宝树。珊瑚是佛教的宝物之一。这颗珊瑚树通体呈红色,色泽鲜艳美丽。 珊瑚是海洋中珊瑚虫分泌出的外壳,即便在海里这么大,高约两米,有八个树杈的珊瑚树也极为少见,别说在这内陆地区。光这颗珊瑚树就可知道佛殿的富丽堂皇,管中窥豹可见一斑。 前殿最多还是佛的塑像,佛像的格局似曾相识,似乎和山顶王宫的建筑内里十分的相似。望着这些穷奢极欲的佛像,可见鲁巴族人对佛教的崇拜,以及当年宗教的兴盛。这些佛像的造型依旧接近它的发源地,所以造型都有些古怪。 秦承志说:“威震中亚七百多年的古格王朝在一夜间覆灭以后,早就脱离王朝的鲁巴族人躲过一劫幸存下来。鲁巴族人在神秘消失以前,一直供奉着受天竺等地影响的佛教,所以佛陀的形象更加接近于发源地,和汉传佛教看起来有些出入。” 后面他说了一句话,让我万万没想到,他对秦子涵说:“不要碰任何东西。” 所谓盗墓贼见了墓中的金银财宝哪有不拿就走的,这也算是挺奇怪。只听他说:“这次来,只是为了莲花胎不要节外生枝。乱拿乱动到时候容易触碰机关,少惹麻烦。” 看来他把这“莲花胎”看的比一切的奇珍异宝都要重要。这时不能因为一时的贪心出了岔子,眼下要集中全部的精力找到莲花胎。既然是至宝找起来就不会容易。其他的宝物在他的眼中都如同敝履。 一群人在大雄宝殿中转了两圈,居然真的什么都没拿,即便有人心痒痒也不敢伸手,秦承志在队伍里依旧有绝对权威。其他人只是用眼睛看哪里有机关消息或者墓门暗道,几乎是每一处都翻遍了,都没有发现特殊的入口。 秦承志继续说:“按照伽陵原先的估计,莲花胎应该是在最顶层的。但是仍旧不能轻易的放过底层的任何一个蜘丝马迹。如果没见异状,就去后殿找找。” 其他人都点点头,这里的氛围太过庄严肃穆,使我们都不得不小心起来。 曾戚说:“既然来了就不要心急,从前到后地仔细寻找。”他说这话的意,思必然是想讨好秦承志,不过秦承志并未对他的话语表示任何。 连接后殿的通道中除了楼梯,还彩绘着很多壁画,多是罪人在地狱里被割鼻挖眼,被业火焚烧,即便是用较为夸张的手法画出的画像,也让人觉得胆战心寒。这就是佛教所宣扬的十八层地狱。又叫做十八泥黎。这些壁画便是按照十八泥黎的顺序依次排下。 所谓的十八,只是一个虚数,并不是指真正数字意义上的十八,地狱是不分层次,只是按照时间和受罚的程度来形容。这些“层”不指空间的上下,而是专指时间和刑法上的不同。尤其是在时间上,单说这其中的第一地狱,以人间的3750年为一日,三十日为一个月,十二月为一年,罪鬼必须在此处服刑一万年,即是人间的一百三十五亿年。而这第一层地狱,指的是民间说的拔舌地狱。凡在人世间,挑拨离间、诽谤害人、油嘴滑舌、巧言辩论、说谎骗人,只要在世的时候满足任何一点,死后就会被打入拔舌地狱,由小鬼掰开来人的嘴巴,用铁钳夹住舌头,生生拔下,并非一下子拔出舌头,而是一点点的拉长,然后慢慢地拔掉。在拔舌地狱之后就是剪刀地狱。 若真有这种地狱,那岂不是人人都要入地狱,试想人这一生谁有没撒过谎?谁没有为自己被冤枉而争辩过几句?这样都要下拔舌地狱! 拔舌之后便是剪刀。这一地狱是,若女人的丈夫死了,你唆使她再嫁或者为她牵桥搭线,那么死后就会被打入剪刀地狱,被一根一根的剪掉手指。到了第二地狱,以人间7500年为一日,罪鬼必须在这里服刑两万年,也就是人间的五百四十亿年。其后的各个地狱刑期,都以之前的刑期为基数两倍递增。到了十八层地狱的刑期已经比地球诞生的年月的几百倍还要长。 我们走过去粗粗看了一下。也有一层地狱专门对待盗墓者,叫做磔刑地狱,是第十五层。入此刑法的人都罪过很大,比如像我们一样挖坟掘墓。这种刑法便是通俗所说的,凌迟,千刀万剐。 不过我们都不信教,而且地狱之中的年限实在长的离奇,即便是神话中,从开天辟地之日起就开始受刑,受到现在也没有能受完一遍的。 看着这些极度残酷的壁画,真的会怀疑这到底是教徒所宣扬的香巴拉,还是泥黎呢? 这些壁画应当取材于《地藏经》和《十八泥黎经》,全有佛教经典可查。 正文 第370章 尸蜡脚印 虽然知道壁画上所画的刑法不是真的,但心里也不会好受,加上从后殿到前殿的地上有一排尸腊小脚印,而我们至今没有找到脚印的主人,不知道它藏到了哪里,犹如一把悬在头上的利剑。 也许它趁我们看壁画的功夫,正在暗中窥视着我们。我下意识的回头。 其他人头戴探照灯,对着壁画转了一圈,前面的一些画还可以清楚的看见表达的是什么,但后面不少壁画已经被水汽弄坏了,黑乎乎的看不清楚。十八泥黎图只剩下十之五、六可以看清全貌。正要走到后殿,却见表现十八地狱场景的最后一副画中,突然多出一个等身的人像来,穿着古代的士兵服饰,双手举着锋利的叉子,对着我们便刺来。 虽然我们不信所谓的地狱,但是在壁画面前看了一圈心里依旧觉得很异样,突然抬头见一个人对着我们刺来,大家都纷纷大叫着避开。 我走在中间,最后还有张二水等人落下我们好几步。后面的人没看见前面发生什么事情,只听到一声叫。大家在塔中本就有些惊心,如今听到前面的人纷纷大喊,张二水吓了一跳,脚下一滑,摔了一个狗吃屎。 与此同时,众人的探照灯也照向了那个手里持着叉子的士兵,原来是虚惊一场。只是一面彩绘画像,不过因为画的极为逼真,我们又都把注意力放在前面的十八地狱图中,冷不防出来一个等人高的画像,光线又幽暗,一时看错。 不过,那画像比起夸张的地狱壁画显得尤为逼真。那身着戴盔甲的士兵面容凶恶,画中人的色彩鲜艳夺目,画工精湛,每一个动作都显得非常有张力。虽然只是静止的壁画,但画中士兵的威慑力呼之欲出,冷眼一看,真的以为会随时从画中走出来。 刚刚看清画像的全貌,众人的探照灯对着壁画不过只有几秒,士兵的画像就闪了一下,慢慢消失。 身后的张二水一向胆小,刚才听到我们叫喊而摔倒,现在刚刚爬起来见到这样怪异的情形,又“啊”了一声接着倒地不起。 秦子涵轻蔑地回头看一眼,说:“这只是千年颜料见光以后的挥发作用。” 在山顶王宫,阿珞一支闪光弹也使得墙壁上的颜料挥发、气化,张二水是我们之中唯一相信神佛之说的人,前面看了泥黎图已吓得面色如土,现在自然就更加的胆小。 虚惊一场后大家继续往前走,又转回来时的入口,也就是后殿。仔细看看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后面原先是个类似塌了的水井,我们就是从这个水井里上来的。 现在这个水井无故消失了! 水井消失,意味着出入口不见。我们被困在里面! 耗子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往前奔了两步。头顶上还是八角顶,一点没变,只是出口不见了。他几步跑到我们原先堆湿衣服的地方,衣服也不见! 联想到前面的地狱图画,那些图画会不会是放在通道内给人警示的作用?看着突然消失的水井,我觉得周围笼罩起一股无法言语的寒冷和不安。也许,在我们的身后有什么东西正在注视着我们,毛骨悚然的感觉也越来越明显。 正文 第371章 消失的后殿 我们一行人都惊呆了。前面的佛殿并不算大,全部搜索仅两个小时左右,在壁画前我们耽误了一会,前后时间加起来也不过就是三个小时。谁也不可能在三个小时里把类似水井的入口堵上,然后从容不迫地抹上水泥,盖上地砖,最后还把我们的衣服都收走。 秦承志问耗子:“可有什么发现?” 耗子围着后殿转了一圈,没有任何发现。 危险来临。 到了这里以后,我们都是一起行动。我们没有发现的,耗子也不会有有用的发现。大家立马分散开,找找后殿里有没有线索。 这地方空空荡荡,能有什么可以找,人一散开才发现一件更加不好的事,走在最后面一向很老实从来不掉队的黑子和胆小的张二水不见了! 在前殿的时候,我走在中间,而阿珞和我并排走,其他人都在前面,落在最后的就是张二水和黑子。张二水一直拖拖拉拉不敢往前走,黑子怕他掉队,所以一直就在后面带着他。 方才我们进门的时候,他们两个似乎就已经不在我和阿珞后面,当时我还以为他们在壁画处受了惊吓,还没来得及转弯过来。现在想想,可能那时他们已在不知不觉间消失在黑暗里。 这地方虽然一个粽子和怪物也没亲眼见到,但是渗人。危险在黑暗里躲躲藏藏,不像以前,遇到的怪物、粽子都是明刀明枪的和你干,似乎这个塔在和人耍阴谋诡计。 突然,耗子大骂了一声:“撞上’鬼打墙‘了,这里不是我们刚才进来的地方。” 我转过头去看,其他人的探照灯都对着墙壁。在我的印象中,那里本来什么都没有,但是现在却多出来一根柱子,一小半露在外面,一大半镶嵌在墙里,上面还刻有花纹,雕了一条奇形怪状的龙,这龙有点畸形,丑陋的大头,细长的身子,如蜥蜴般的爪子,再仔细看看,这哪是什么龙,就是在水里撞见的人面蜥蜴。 再看头顶上佛像和斑驳残存的金箔已经没有了,取代它们的是两条交尾的四脚蛇,这两条四脚蛇尾端相接一看就是知道是在交配。四脚蛇的面目丑陋加上它们正在做的事,真真是又丑陋又恶心。 一龙看清了,骂道:“娘的,这不是刚才我们来的地方!” 我望向阿珞,她颔首:“没错,这里根本不是我们进来的地方。大家都退出去,回到前殿去!” 阿珞说完周围人都不动,却将目光转向秦承志。也许在秦承志未来之前她这么做没事,但是在他来以后阿珞这么命令别人就是僭越,等于挑战秦承志的权威。 也许,危急时刻是应该当机立断,但人性是极端复杂的,尤其秦承志此人很多疑。在危险的时候一样要勾心斗角。阿珞自知失言垂头不语。 虽然我们可能是进错了门,但具体的危险还没有遇到。众人也都没有慌乱,等着他们的秦老板发话。 秦承志说:“自古华山一条道。我们刚才从前殿回来,仍旧经过了那个楼梯口。怎么会走错呢?偏偏此时失踪两人,所以这塔必然有些古怪,先不要急着乱动,一进一出再把人给弄丢。找一找这里面是不是有密道机关,刚才趁人没注意,他们也许不小心漏到密道里去了。” 我们找的非常细致,足有十五、六分钟,在这么一个小破地方,什么都没有,七个人能找十五、六分钟基本都能把墙缝扒开一层。 实在找无可找,我们才不得不退出去。出去以后更是傻眼,原来绘画着十八泥黎的壁画也全部不见。说是不见了也不都对,原本十八泥黎的主体颜色是血红色,现在都变成一片又一片的黑色。画上的人都模模糊糊,远看就是一团脑袋奇大的人影子。 这种壁画给人的感觉比刚才看见的十八泥黎还要吓人。 秦子涵说,会不会是因为刚才光线太过强烈,所以画像上的图画都像那个士兵一样,颜料挥发走了。 但是我感觉不对,即便是千年颜料挥发现象,这壁画也太渗人,简直就是四周站满了东西,然后东西的影子通过光线照射到壁画上。 正文 第372章 诡异变化 甚至没有能连接上层的楼梯口。这就好比你家原来住的一层层的楼房突然变成平房,而你在楼房里待着的时候,它就已悄然始改变,当你打开一扇门准备出去的时候,外面已经不知道变成了什么地方,当你心生害怕想要退回换来的房间,发现一秒前你刚待过的房间,已经不存在。 这下大家都全蒙了。虽然这里很寒冷,但是我的身上微微冒汗。这不单单是不合常理,简直就是匪夷所思。 我们一行人有些恐慌,继续往前跑,前面的大殿也变了。原本金碧辉煌的佛殿也没有了,两边的侧殿不见踪影。看到此情此景,我身上已是冷汗淋漓。 其他人也在大口喘气,不是因为一路奔跑太累,而是因为惊吓不轻。 秦承志举起手来道:“不要再瞎跑,再乱跑其中的格局又要发生变化。” 我们只能停下面面相觑。后殿本来是我们进来的水井,往前走是壁画和楼梯口,再往前走就是我们现在站立的位置。只是进后殿的时候要转一个弯,进前殿之前也要转一个弯,除了要转两个弯以外,其他地方都是一览无遗的。 据我所知,在古墓里会遇到空间在不知不觉中转换的叫做潘罗斯楼梯,是通过运用数学原理造出的悬魂梯,一种用来制造空间幻觉的机关术。在黑暗的环境中,通过巧妙使用阴影和特殊标志将人引上岔路而毫无察觉,加上本来坡度就小,而石阶够长会造成上坡和下坡的感觉不分明。 但是,我们所遇到的绝对不会是悬魂梯,这里并没有楼梯上下,也没有极长的通道来给我们造成视觉上的错觉。只不过在两百步的距离里面转了两个弯而已,剩下两个房间就突然变化。 我们站着,既不敢前进也不敢后退,怕不知什么时候就又走散了。我们都脸色铁青的往四周看,这里确实没有来过。在场的一共七个人,每个人神志都很清楚。 说到神志清楚,我突然想到,会不会又遇到那日在三号门后面一模一样的情形,我们都被幻想、梦境里的某种法术所迷惑。如果被迷惑了,那我眼前的这些人就都不是真人,而是我幻觉中的人。如果是我幻觉中的人,总会露出破绽,我仔细回想其中破绽,发现也没什么问题。如果是我自己的梦境,绝不会是如此,因为我的梦境是由潜意识做主,如果真的是我的幻觉,那秦承志大概早就死了。 一龙说:“我在老家的旷野里遇到过’鬼打墙‘,但也不是这样!好像咱们一转身就换了一个地方。” 即便是移步换景,也没有这样面目全非啊。 耗子有点犯嘀咕,看看前面空荡荡的大殿,再看看后面黑漆漆的后殿,道:“难道我们走在通道里就不知不觉就被主人搞了全装修,搬走了殿里面的一切东西?干,真心邪门啊。” 曾戚说:“怎么可能,这么多金银财宝被弄走,我们会听不到?” 秦承志脸色微微发绿,想来一时之间也想不到什么对策。只是制止住他们,不让大家继续扯皮。 秦子涵突然看向我,我正在想怎么回事呢,被他瞧得一愣,不禁问他:“你看什么?这和我可没关系。你这么看的我心里直发毛。” 正文 第373章 推测 他说:“你还记得之前在三号门里发生的事情没?我们都中了咒,我在幻觉中花天酒地,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君王。你在墓里走甬道,其实我们都倒在三号门内。” 我怎么可能会忘记。周围的几个人都看着我们,除了阿珞以外,这里的人再没谁遇到过上回的情形,不过看样子他们好像都知道,秦子涵在遇到他父亲以后,一定在第一时间内把我们之前遭遇的事情汇报给秦承志。 我不明白秦子涵为什么在这个时候说这个,莫非他感觉到我们又遇到了幻境? “记得。不过这一次,我没觉得自己受到精神干扰,我眼前的你还是你,并不是我臆想出来的,不是吗?而且这一次和上一次情况有点不一样。上一次我们是一块踏进的三号门,因为是一齐中招,所以没有提醒和防备的机会,幻觉想要迷惑别人一时可以,但是迷惑时间长了总要露出破绽。而这一次,是你们六个人分为两组先进来的,我、阿珞和耗子是后一批,一共分三次进来的,如果你们进来的时候真的有不测,以阿珞的经验早就发现了。”我回答。 阿珞对我点点头,显然认为我说的有道理,我们不可能在幻觉里面。 但是,秦子涵说:“如果受到迷惑的只有我一个人呢?换而言之,你们都是假的,怎么办?” 耗子眨了下眼睛,说:“你在说什么东西?我们怎么可能是假的?你怎么不说你是假的,你才是我们幻觉里的产物。” “你怎么知道你不是假的,而是真的?没听说过吗?是周庄梦到了蝴蝶,还是蝴蝶梦到了周庄。是你的幻觉里有我,还是我的幻觉里有你?”秦子涵说。 耗子听了觉得头大,便说:“干啊!说人话。” 秦子涵说:“我建议每一个人说一件自己**的事情,别人不知道的事情。说出来就能证明你不是我幻觉的产物。” 别人尚未来得及反应过来。耗子有点刺头,他说:“凭什么不是你说我们听?叫别人说**,你见不得人的事情最多了,不如你说说。” “我忍你到现在!你找揍是不是?”秦子涵怒目圆睁,两个人各不相让,眼见着准备打架。 看到他们都快争起来了,阿珞比较客观地说:“或许,这是一个方法。就算是个人的幻觉再全知全能再毫无破绽,也不可能知晓自己不知道没听说过的东西。所以,每个人说一件自己不被外人知道的事情,证明我们现在并不是处在幻觉中。” 听上去有点荒谬,每个人都必须证明自己是真实存在的,而不是虚幻的。但这种鬼地方什么事情都有可能会发生,只能用排除法慢慢来。 秦承志在一边没说话,看上去在思考问题。其实我也觉得秦子涵的方法可行,总要彼此之间相互信任才能继续走下去。要摆脱眼前的困境,相互怀疑是最要不得的。 “可以一试。”最后,秦承志这么说。 有了他爸爸的支持,秦子涵更加没了顾及,略微有些得意地说:“先从谁开始好呢?” 阿珞把眼珠转向秦承志,道:“不如就从老板开始好了。” 正文 第374章 每个人的秘密 秦承志冷笑一声,长得像一个甜菜头的脑袋上的脸色变得更加不好看,他说:“这次让你出来执行任务,你变了不少啊。” 阿珞没说话。秦承志会和我们玩这个排除的游戏就奇怪了。他的个子虽然是我们中最矮,但是他一直自诩为高高在上的。 秦子涵为了不让他爸不高兴,立即说:“一龙,你先来吧。” 一龙不好驳了秦子涵的面子,只能苦着脸想,想半天才说:“我,我,我实在没有什么秘密可以说。我的秘密老板和少爷都知道,我有啥可瞒着。” 一龙看上去比较老实,但是没到关键时刻他也没那么老实。他方才一语双关,既向秦家父子证明自己的忠心耿耿,对他们是无所欺瞒的,一边可以绕过这个问题。毕竟**就意味着不想让别人知道的事情,这叫人怎么开口呢。 秦子涵把眉头一皱,道:“不行,说。” 我看到对面的曾戚在搜肠刮肚的想能说出口同时,又能被别人知道的**。 一龙憋着想,最后不得不说:“我当初差几分没考上大学,是,是因为开考前被迫停课半个月,停课原因,原因就是。”他很不情愿,说:“原因,是我下课偷看女生上厕所,差点被学校开除。” 大家先是一愣,然后再哄堂大笑,耗子就差没在地上打滚。阿珞有点惊愕,大约是没想到看似高大的一龙内心会这么猥琐。我们的笑声在这环境中格格不入,周围是漆黑阴森的空荡荡大殿,大家的笑声把黑暗驱散不少。 看着一龙红着脸,低着头,一副窘迫的样子,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自己似乎回到了学校,看到一个犯错被老师抓包的学生。 “行了。”秦子涵收起笑容,大约看到他爸秦承志严肃的样子,觉得此时大笑有些不合时宜。“下一个,钟淳说吧。” 他叫我的时候有股难掩的兴奋,莫非是想听我说偷看女同学的事情? 我最大的秘密,就是我爸爸的那本日记本和他的手机,除此以外我还有什么秘密呢。我脑海里突然想到,我爸爸放在阳台花盆里的古董,但是我一抬头看到秦承志目不转睛的瞪着我。这大概才是秦承志支持他儿子的原因,想要得知我的秘密,准确的说是想要得知我父亲的秘密。 到嘴边的话,我又咽下去。我突然想到一件事情,虽然有些恶趣味,但是完全可以转移他们的注意力。我轻轻咳一声,说:“其实,我是一个同性恋,我喜欢上我一个高中的女同学。” “切。”秦子涵不屑,说:“不想说也不用这样糊弄我们。干脆我替你说好了?” “你是如何知道我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都说了,说出来的是别人不知道的,如果你知道,我还会说吗?”我反问。 “算了,下一个耗子。”秦承志道。 耗子的眼珠子一直在滴溜溜转,这家伙一定在想歪脑筋。我等着待会他说一些石破天惊的话。只听他说:“我亲眼所见的事情,算不算是我的秘密?” “算。”秦子涵爽快地说。 “那好,去年三月份,我看到曾戚和徐媛搂在一起。”耗子一开口就一箭双雕,即报复了曾戚欺压他的曾戚,又让一直与自己不愉快的秦子涵活活吃瘪,当绿头王八。 “他胡说!”曾戚急眼了。 我小声问阿珞:“徐媛是谁?” 阿珞偷偷和我咬耳朵:”应该是秦少爷前不知道第多少任女朋友,不过去年三月份他俩还没有分手。” 秦子涵刚要发怒,就被秦承志制止,他道:“够了!闹剧到此为止。” 他一说话,原本闹起来的几个人顿时安静,但都互相气鼓鼓地瞪着。 “方才我听见钟小姐问徐媛是谁,钟小姐是不认识她,这证明我们并非在幻觉里。如果真的在幻觉里,以钟小姐的人品怎么会虚构出这样的事情。所以实验到此为止。离开后殿也有一会了,马上回去。” 几个人面面相觑,看到秦承志的表情,他们大概都觉得不妙。 “怎么?还不动?要想知道怎么回事,只有再走一次,回到后殿去。”秦承志说。 如果我们回去没有变回来,或者又变得更加糟糕,那么我们的处境就难说。被困在这里没有足够的食物和水,我们撑不下几天的。 我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可能回去以后会更加糟糕。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回去,要么就是证实的预感,或者就否定我的恐怖预感。所以,秦承志这么说以后,我第一个冲回连接两个大殿的通道,第三遍经过通道。 之前走过一次没有遇到机关陷阱,这一次我们走的非常快,但是也有隐忧,万一机关陷阱又生出来了怎么办?但是,我想即便是有东西作祟,我们踏进了另外一个空间,它没有本事一而再再而三的改变,即便改变必然有规律可循。就拿这两间殿的改变来说,殿的空间大小并有没改变,只是东西都变没了。它无论是什么,没有能力改变空间大小,自然也就没有能量去造出陷阱。 我几乎是一溜小跑冲在第一个,转过一个弯以后眼睛死死地瞪着前面,确定它没有改变什么,我也没有并东西迷惑住。 这一次没有跑出五十米,在黑暗的连接两个大殿的通道中,我踩中一样东西,险些就被绊住。当我看到绊我的东西以后,我的心顿时就凉了,冷汗不由自主的往外直冒。 后面的人看到我停下,也往我脚底下望去,大家都倒抽一口气。地上躺着一件物品,已经支离破碎,不是别的,正是黑子一直戴在脸上的那副黑框眼镜。 此时,大家突然安静下来,甚至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和其他人短促的呼吸。 我们正好在一个拐弯口,差几步就到后殿,秦子涵走过来,看了一眼地上破碎的眼镜,说:“可能黑子已经先出去了,也许他看到出口,所以匆忙中把眼镜落在这里......”突然,他像是被噎住一样说不下去。 正文 第375章 干尸 曾戚是跟在我后面的,他一低头看到了脚下的那副黑框眼镜,他就跪下捂住自己的脸。 我心说,就只看到一副眼睛也不能算是什么吧。结果一抬头,心差点从嗓子眼里跳出来,在我们原来上来水井的位置上,现在依旧是平地,如果是平地就算了,可是平地上突然多出一具被吸干血液的干尸,正侧躺在那儿,凹陷的眼眶对着我们。 我的预感应验,在百分之一百没有岔路、没有迷宫的前提下,我之前进来的地方凭空消失。不但地方消失,连一同来的人也消失,等到他再次出现在我们面前就变成一具看上去像是死了好几年的干尸。 这房子会吞人!等到它把人吐出来的时候人就没有人样了。 阿珞也是非常愣怔,忙说了三个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就几步跑到角落里,蹲下身子,端详了一阵。 秦承志捡起我脚边的碎眼镜,皱着眉头说:“这就是黑子的眼镜,真是匪夷所思。” 一龙声音发颤说:“难道真的有鬼?” 耗子一声低喝:“干!别瞎说。”虽然语气强横,但是脸色却已发黄。耗子都害怕了,其他人想必也够呛。 我没听到秦子涵的声音,疑心是不是他也丢了,没想到他从后面走上来带上了手套,虽然也有些惊慌失措,但是表面上极力维持镇定,打算给地上的干尸验尸,看看他是怎么死的,地上侧躺的这个人是不是黑子。 他甩了一副医用手套给阿珞,让她帮着自己给干尸做检查。阿珞戴上了手套以后,捧起了那颗干涸的头颅,看着那颗骷髅头。 那骷髅头脸上的五官都被啃咬没了。可能当时有东西咬到了他的脸,他的眼珠子。鼻子。嘴唇都没有了,干而发黑的脸上,只剩下两排光秃秃的牙齿,和里面黑漆漆的舌头,十分吓人。 阿珞和秦子涵在小声交谈,阿珞指指黑子脖颈处的断痕,对秦子涵摇摇头,两个人嘀嘀咕咕小声说了不少话。她又抬起黑子枯瘦的黑手,仔细端详上面的伤痕。尸体上到处都是伤痕,只不过因为脱水,所以伤口收缩以后一眼看上去不太明显。 最后,阿珞从身上的背包里掏出一件衣裳把他渗人的脸盖住,算是留给死者最后的体面。然后走过来,对秦承志回报:“从他穿的衣服和他的年龄来看这个人就是队伍里的黑子。从他身上的伤口看,他应该是遭受到某种动物的攻击,先是全身多处挫伤,然后致命部位在颈部,只是为什么全身的血液都被抽干了,这是什么缘故,依照目前的条件来看,推断不出来。” 秦承志甜菜头似得脸由青变灰。阿珞说的没有错,死的那个人穿着队伍里的衣服,他的眼镜掉落在地上,死的时候手里还捏着那挺熟悉的M4A1。错不了就是黑子,他不知处于何种原因从队伍里消失以后就死在了这里。 秦承志说:“全部都集合,到中间来。” 刚才阿珞在验尸的时候,周围人都分开来站的,我一直都站在阿珞的边上低头看他们验尸,而耗子、一龙他们都站在门口。 等大家走到中间,发现曾戚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耗子非常吃惊,他说,就在验尸的时候,曾戚还在他后面和他说话,问他这个世界上是不是真的有鬼。当时他还回曾戚,怕鬼你干嘛还来倒斗。 一龙听了大口喘气,显然是吓得够呛,道:”真的有鬼,绝对是鬼打墙。咱们怎么走都是一样,这里没有出路,我们要被困死在这里。这一次都要去见黑子了。黑子,你先走的别玩我们!“ 耗子也已经惊讶的不行,没功夫再和他争论这世界上到底有没有鬼了。我心里也是心慌意乱,大家都很恐怖,因为不知道自己要面对的是什么。 我不住的转身看四周的墙壁,后殿里几乎是空的,除了站立不安的人,也不知道能看到什么。 人往往就是这样,所恐惧的其实就是未知。如果一进来就是真刀真枪的干,即便再恐怖的僵尸、怪物,让我们看见了是什么,反而没有好怕的,偏偏就是像现在这样,你完全不知道怎么回事,身边的人就一个接一个的消失,然后变成干尸死去。这给人带来的心理压力非常大。 秦承志说:“冷静!冷静!不要慌。”尽管如此,他的嗓音还是听出来有些慌乱,“千万不能乱。它不论是什么,到现在为止都没胆量现身,只会在后面攻击落单的人,说明它怕我们这么多人。所以千万不要中招,现在一定要冷静,只有冷静才能发现不对。” 给秦承志一说,我们才如醍醐灌顶,不管它是什么,都没胆子正面攻击我们,只在背后偷偷攻击,只要我们在一起不分散,一时半会儿也能扛过去。 正文 第376章 干涸头颅 听秦承志这样说,我一下清醒不少,刚才那种濒临绝望的感觉一下子也消退不了少。耗子也在拼命的搓揉自己的脸给自己打气,他点头道:“没错。不论是什么在背后偷袭我们,还是真有什么机关,都是用来营造诡异的气氛,如果真的慌乱反而着了它的道。” 这里显然超出我们的控制,现在绝对不能放弃。虽然说是这样说,但是我心里还是存在疑惑,刚才我们也已经轮番实验过,大家没在幻觉里,而且从前殿走到后殿感觉太过真切,这世上能有机关在我们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就变换房间?根本没法想象用机关来实现现在的场景。 秦子涵问他爸:“爸,您曾经有没有遇到机关是能控制墓室或者让墓道移动?” 秦承志在皱眉思索,没有回答他的话,但是阿珞马上说:“这不可能。没有这种机关。” 确实是不可能,前殿和后殿没有多少的距离,而且我们的移动速度并不慢。如果墓室依靠着机关移动,那它要多快的速度才能在我们走通道的时候调换房间。通道调换就更加不可能,我们身在其中,只要有一点点的移动,我们就能知道。如果不是墓室、通道会移动,上来的水井和满殿的财宝去了哪里?黑子的尸体又怎么会突然冒出来。 虽然秦承志没有否定他儿子的机关论,但是我从他的表情上就可以知道他不信机关之说,有什么机关能做到这个份上,从头至尾都不被人察觉到,还能控制尸体的出现,那才真是见了鬼。不过,他也不打算说破,因为用机关解释这一切,对现在的局势是有好处的,起码可以减轻大家的恐慌。如果恐慌再次袭来,无疑雪上加霜。 不过,我是小看他们,他们虽然慌张,但也只是一时的。耗子马上说:“不论是什么,都必须解决问题,解决问题越早越好,再拖下去后患无穷。所以现在大家再走一次。世界上没有完美无缺的陷阱,如果反复看的多了,自然也能找出里面的问题。” 秦子涵也点点头,“再走一次。我就不信会没有破绽。这次我们走慢一点,留神脚下的动静,早晚会瞧出端倪来。” 于是,我们剩下的六个人又绕出后殿,走进通道,这一次我们走得很慢,把探照灯打到最亮,看着周围的四壁会有什么样的变化。还没走到,我们就知道这一次又失败,因为和刚才一模一样,一路上什么也没感觉到。 这一点点的路程,我们花了近四十分钟又回到刻着四脚蛇柱子的房间里。 地上黑子的尸体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张二水那死不瞑目的脸。 这一次更加的恶劣,张二水只剩下一个干涸的头颅,我们进来的时候那个头颅还在地上滴溜溜的转动,好像在我们进来之前一秒钟,有人掐准时间往张二水的头颅上踢了一脚。 等我们的探照灯光线照到张二水那惨死的脸上,它直接一个弧线,咕噜噜的顺着地板滚到墙边。干涸头颅自顾自的滚出去很远,最后“噹”的一声,撞到空空的墙壁上。 正文 第377章 临死前的恐惧 望着张二水张大的嘴巴,歪在一边的舌头。在临死前,凝固在他脸上的表情就是恐惧,极度的恐惧。他凸出眼眶的双眼不知看见了什么,眼球上面都是沟沟坎坎,失水般的皱缩。 即便是再镇静的人,看到此情此景也会忍不住大骇,这实在是太诡异了。 随后我们几个人又集结在一起,在两个殿里面走来走去,此地再无变化,仅仅是两件空房子,和一个诡异充满黑影的走廊。没有门、窗,没有出口,没有入口。面对空空的墙壁,大家的脸色越来越差,连秦承志的脸也绷不住。 最后,我们都走不动,坐在后殿的柱子边,宁愿和张二水缩水的头颅大眼瞪小眼,也不愿意再折腾。秦子涵不信邪,和耗子两个人有前前后后的又多跑了好几遍,但是依旧没有找到出口和入口,我们还是被关在里面。 我感觉这样折腾下去不是办法,除了大量消耗体力以外压根没用,秦子涵和耗子又一次走回来,秦承志让他们别走了,好好保存体力。 耗子还有些不甘心,觉得说不定某时某刻,入口的水井和楼梯就会出现,一定要多试试。 一龙听了他的话,说:“你丫拉几把倒吧。都走这么多遍,还是没出现,可能吗?” 耗子顿时倍受打击,坐到我边上,说:“干啊!照你这么说,我们就死定喽?” 阿珞说:“你们先别吵。我想这可能不是机关,也许是个障眼法也说不准,甚至我们可能集体掉进幻术里,就算水井、楼梯在我们眼前也不看见。依照我们现在的情况来看,就好比是上了阁楼,但是梯子却被抽掉,我们现在要做的并不是在阁楼里瞎转,也不是找个窗户从阁楼上跳下去,而是找为什么梯子被抽走,梯子被什么抽走了,梯子被抽走以后又藏在什么地方。” 秦家父子神色凝重,看样子是在思考阿珞的话,但是耗子和一龙居然打起了嘴仗。一龙说:“你都跑了这么多回,可还有用哈?再跑几回也没用,如果出不去,我们真的要死在这里。” “你少想这些,什么叫真的要死在这里。现在你就这样想,干脆自己去撞死好。这房间变来变去的倒是墙壁一点没少,你随便找个墙壁撞死,还能给我们省口粮食。只不过是几次尝试而已,还没到山穷水尽的时候,趁现在力气还够好好想想办法。”耗子说。 秦承志突然说:“我们下来多久了?” 秦子涵马上接上:“我们下来有七、八个小时。”想必他一直都在算着时间。 耗子说:“说起这么长时间,我早就饿透了。” 秦承志说:“我们先把食物和饮用水进行规划,做好长期战斗的准备。只要时间拖得越长,就算再精密的机关陷阱,或者再神秘的障眼法也会露出破绽。我们能活得时间越长,机会就越多。” 一龙面有难色,说:“食物和饮用水除了你们各自负重的一小部分,其余的都是我和黑子负责携带。黑子现在死了,可是他的背包却不见了,有一半的食物在他包里,恐怕依靠我这里的食物,支撑不了几日。” 正文 第378章 人要吃饭 一龙这话绝对不是推卸责任,他和黑子在队伍里担任的是半个挑夫的角色,携带比较重的物品就是他们两个,如今黑子死了,背包也没了。 秦承志面色如铁,问:“支撑不了几日是多少天?” 一龙支支吾吾,“六个人最多也就只够吃三天,而且还不管饱。” 秦承志又问:“炸药在谁身上?” 一龙答:“炸药在黑子包里。” 秦承志估计如果两天还没有找到出口,那只能用炸药炸开,看看墙壁后面是什么。可是,现在连炸药也不在手上。 三天,我心里颤抖一下。我们有吃有喝只能过三天,三天以后怎么办?不会为了活下去要吃人吧。 坐在我身边的耗子这时候肚子很响亮的叫了一声,他还是生长发育期间的少年,特别容易饿。他就问一龙:“我们要不早点吃饭算了,吃完饭再想这些吧。吃完饭也许就能想出来是为什么。说实话我早就肚子饿了,脑筋里一团浆糊,想什么都想不清楚。” 一龙看看秦承志,后者手一挥,算是同意。 没办法,七、八个小时没吃东西,我们也都饿了。说是吃饭,哪里有饭可以吃,只不过吃一些压缩饼干和罐头,再喝些凉水。 这里很冷,吃了顿饭,反而把胃里都吃的凉乎乎。耗子抱怨没有肉吃,秦子涵就说,有老腊肉吃,你要不要吃,你要吃得下去,你就吃。一龙还没明白老腊肉是什么,忙问在哪里。阿珞颇为嫌弃地看了一眼秦子涵。一龙才明白,所谓老腊肉是张二水那被抽干血液的脑袋。 这个玩笑开得太恶心,一点也不好笑。如果我们几天出不去,是不是真的要吃人肉。我小时候吃过几次人肉,虽然记忆朦胧,但是那种恶心的感觉依旧挥之不去。人肉多筋,很老,咬不动,而且还发酸。 吃完东西以后,心情非但没有变好,反而更加糟糕,因为一顿饭让食物见底的速度比想象中的还要快,而且食物都是冷的,人也没法暖和起来。 但是现在的遭遇也无法计较许多,几个人大眼瞪小眼完了以后开始着手商量这件事的始末,最后得出的结果就是无解。 原先的机关消息已被否定,没有机关能做到这种程度,真是见鬼。我们都不相信自己在幻觉中,因为太真实。就剩下一种,阿珞最新提出的障眼法,可是障眼法总有个障眼的法门吧。我们找不到法门。要说这屋子也真是奇怪,为什么我们在里面转了一圈以后房间就变了。 秦承志说这里是个塔,应该所呈现的就是塔形,宝塔无非就是我们常见的那一种形状,刚开始进来的时候确实是塔形的,可是后来,居然变成了无法出去的平房。想想就头大,实在无法破解。 秦子涵几个人在地上画图纸,尝试估计出我们现在什么方位。想要推测出我们现在下来的水平距离和垂直距离,凭借着塔墓的大小,来断定我们所处的位置。 这很困难,首先,盆地在什么位置我们不知道,只记得当初进来的时候先在山顶下到地宫里,又在地宫里拐了无数个弯儿。进了盆地以后又在树林遮蔽的地方走了好几天,最后才找到古代遗迹的水池下方。游泳过来的时候,我们已经在水下遗迹里找不到定点,进来的水井朝向,也不知道。现在完全不知道方向,连此刻我们是朝东还是朝西都搞不清楚。最后一个能确定具体位置的地方,就是在不知道多遥远的山顶王宫里,一点用都没有。 几个人趴在地上,你一言我一语的,对着地上的图就画起来,最后谁都说不准我们在什么位置上。想要靠着位置找到出口这个方案无疾而终。 六个人围着讨论了好几个小时,直说得每个人都口干舌燥,心急上火,却讨论不出任何结果。 时间在不断的流逝,又到肚子饿的时候。虽然我们尽力不去想会饿,但是它似乎来的比以前更加快,越是不想着会饿,越是肚子饿。不经疑问,上一顿饭都去了哪里。 一龙只能再次做饭。这么冷的天气,周围又潮湿,呵气成霜,总是吃冷的东西实在不行,反正就算我们再怎么节省,无非就是剩下能多吃一顿或者少吃一顿,真要困到那种程度还出不来,就算多吃一顿又能如何。 我们把合金折叠锅支起来,周围没有柴火烧只能消耗固体燃料。 一龙拿打火机点火,耗子在把我们吃剩的包装袋当燃料烧进去。这些包装袋都是塑料的燃烧起来一股黑烟一冒就立马熄灭,耗子蹲在地上,合起手来吹起火,企图助涨火势。 他俩搞了老半天才把火烧旺,火旺以后周围瞬时暖和不少。一龙用自带的佩刀挑住面饼,这面饼也不知道多少天,烤熟了一股酸溜溜额味道。秦子涵微皱着眉头很不愿意吃这种东西。 耗子就劝他:“不难吃,我小时候在街上要饭的时候有个面饼吃就很不错了。你别想着这是个馊面饼,你想着这这是一大块牛肉,多咀嚼几下就没什么味道了。” 秦子涵小声说:“就是牛肉我也不稀罕吃。” 看着他们吃烤面饼,我一直都在犹豫要不要把背包里的几块饼干拿出来分一下。等在我犹豫的时候,阿珞见他们吃完了,慢悠悠地从自己的背包里拿出一袋牛肉干和铁皮肉罐头。 秦子涵看到肉出来的表情瞬间变得非常精彩,他刚才一定是勉强自己吃下去,吃到饱,现在就是给他肉他也吃不下。耗子也眼馋的很。 阿珞不紧不慢地用随身携带的小刀切下一块罐头里的肉放在火上慢慢燎烤,我想阿珞一定是故意等别人都吃饱了才拿出来。肉本来就是熟的,所以她只烤得微微冒热气就递给我,我先尝了一口,烤过以后肉的表面会起脆,但里面的依旧比较粉。虽然没有鲜肉那么好吃,但是现在这种情形,连秦少爷都吃放了好几天的面饼,也就凑合吧。 正文 第379章 头顶上的口水 阿珞给自己也烤上一块,对我说:“现在的商人真是越来越奸猾,午餐肉罐头里掺的面粉越来越多,都没有肉味了。” 肉烤热了很香,散溢的到处都是,我对面的耗子都在偷偷咽口水,而秦子涵知道阿珞绝对是有意的,正一脸鄙视。阿珞再给我一块的时候,我顺手给了对面的耗子。耗子谢了我们,就狼吞虎咽的开始吃。 没吃两口,从耗子的头上滴下一串黏稠的、亮晶晶发光的液体,正好落在耗子的烤肉上、耗子吃得正欢呢,也不抬头,就说:“一龙,你丫出息点,见了肉还留这么多口水。” 一龙贴着耗子坐,加上他比身材矮小的耗子高了足足两个头,耗子自然以为肉上的口水是一龙的。但是他话一出口,就觉得不对,一龙在他边上好好的坐着,正半张着嘴一脸惊恐的看他头上。 这里一共就六个人,我们围坐在一起,即便谁再有本事,也不可能拖出这么长的口水从高处往下滴。阿珞他们条件反射的去摸枪。 我抬头一看,想看到是什么东西流下这么晶莹剔透的液体。 因为要节约用电,以便多支撑些时间,所以我们烤火的时候探照灯都是关上的,固体燃料炉子的火光只能照亮周围的一圈,照不到头顶上。在火光不及的地方,依旧是一片漆黑。 秦子涵连忙把探照灯打起来,晃得我有几秒双眼发花,眼前的光晕退却以后,吓得我差点叫起来! 我们的头上是一个平顶,没有屋梁,当人坐着的时候头顶和房顶大约有二米多的距离。在光线束集中的地方,有一张极大的人脸贴在屋顶上。那脸和普通人脸一般大小,却十分扁平,白的像是抹了面粉,没有丝毫的表情。这白脸为什么出奇的熟悉。 就是在水池里,十几个小时前攻击耗子的那个人面四脚蛇!一张人面长在它的背上,它伏在屋顶上看我们,就像是在用背上的人脸看我们。 我们全部都站起来抄家伙,准备和它干一场,突然它伸出一米多长的血红舌头,一下子卷走了站立着的耗子手里的肉。耗子已经摸到枪,舌头来卷肉的同时他射出了子弹,子弹飞过半空,射下一段半米多长的红舌头。那舌头落地以后还蜷缩抽搐,十分恶心。 一龙看到顶上有人面四脚蛇,便起身拿突击步枪去打四脚蛇。然而,还未等他抄起枪来,“咣当”一声枪却落了地,同时响起一龙的惨叫。 原来四脚蛇不只一条,方才头顶上的一条吸引了我们的注意,脚边又潜下来一条。大家看的清清楚楚,只见伏地游走的四脚蛇猛蹿向上,用奇长的舌头一下卷住了一龙的手腕,一环一环的勒紧收缩。 而一龙的手举在半空,原本是肌肉虬结的小臂,此刻疾速干枯,皮肉和鲜血化为一体,全部都被四脚蛇的长舌头卷走,瞬间变为风干的腊肉。 秦家父子太过吃惊,呆愣当场,忘记举枪反击。 正文 第380章 搅起往事 两条四脚蛇一击以后,不论得手还是没得手的都狂甩尾巴朝门外爬去。 耗子第一个反应过来,抄起枪一路追赶而去,阿珞抱着双筒(猎枪紧紧跟随,秦子涵这时候也反应过来,朝四脚蛇消失的地方追去。很快外面响起连片的枪声。 一龙一声声的嚎叫,凄惨无比。眼看着他粗壮的手臂从手腕向上一路枯萎,秦承志手中突然闪过一道寒光,他抽出一把刀,狠狠地切掉一龙的一整条右手臂。 一龙难以置信的长大嘴巴,不过几秒钟,他就这样失去了整条手臂。他喉咙中发出颤抖而凄厉的尖叫,断掉的手臂还在一抽一抽的变得更为干枯。而他被切断手臂的身体已经被鲜血浸透。 跑出去的三个人又跑回来,耗子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四脚蛇在壁画里消失了!” 来不及听耗子他们在嚷嚷什么,我打开阿珞背着的医药包,颤抖的手指开始翻找止血散和绷带。一双平稳的手按住了我慌乱的手指,阿珞说:“让我来吧。”她接过我打算干的活儿,有条不紊的往一龙的伤口上撒各种药粉,熟练的扎绷带。 一龙的右臂被秦承志用刀劈下了一大半,如果他刚才不这么做,此刻一龙的身体就会被吸干的更加严重,就算没有被吸干,那手臂枯萎成这样也不能要了。 不过,我还是对秦承志的果决心生寒意。 一龙的手臂被切断这么多,伤势已不是撒点药粉可以解决的,完全严重到无法收拾的地步。他静静地平躺在冰冷的地上,不再叫了,因为已经疼得昏迷。 我看着一龙的惨样,心中感觉悚然。秦承志神色凝重的看着阿珞忙碌。 耗子和秦子涵在一边大声咒骂,以驱散自己心中的恐惧。在他们的咒骂中,我得知了刚才他们追出去以后发生的事情,他们跟随四脚蛇跑到壁画边,然后四脚蛇就凭空在眼前消失,他们不敢恋战,只能跑回来。 我边听边把地上散落的止血绑带捡起来,用绑带把地上的血迹擦干净,然后把带血的绑带扔进火里,以免血腥气引来更多未知的怪物。 刚才被耗子打断的长舌头还在地上扭曲抽动,鲜红的舌头剩下四十公分长,舌上还有许多的小吸盘,在舌头的扭动中,吸盘里倒刺时不时伸出来,像是章鱼的触手。四脚蛇靠着这些吸盘和倒刺吸干人身上的血液。 进盆地的时候,我们就看到壁画里的山峰上爬满这种四脚蛇,从那时起到现在过去了多少年,那些人面四脚蛇为什么还活着?它们和我们出不去是不是有关联? 秦承志注视着奄奄一息地一龙,背着手在后殿空荡荡的地上转了两圈。片刻以后,他对阿珞开口说道:“他的伤口能愈合吗?多久才能行走。” 阿珞说话的时候退缩了一下,也许她和我想的一样,担心秦承志会因为他没用,而像对待被地狼咬伤的人一样对待他。她说:“他丢了一条手臂,又失血过多,我也说不清。” 然后,秦承志转向自己的儿子:“伽陵和小柳在哪里?你为什么没有看好他们,我们带他们出来不是来玩的。你居然把人给弄丢了!若是有他们在,我们何至于会落到今天的地步?” 秦子涵没有说话,因为他和我们一样都不知道柳昭和伽陵在哪里。 我听着他们说话,同时还拿绷带擦地。擦着,擦着,我心里有些发毛,一抬头,秦承志果然在看着我,我知道他马上就要对我发问。 果然,他气势汹汹地问我:“小柳不是和你交好吗?你们偷偷的见面,怎么,他不见了,你一点都不着急?” 在这个节骨眼上,他问我这个问题,我也回答不出。我说:“现在出了事情,被困了。知道想起来找他们了?我也不知道,所以你别问我。我觉得你有空在这里问我,不如查查为什么四脚蛇会消失在墙壁里,也许这就是突破口。甚至那是阿珞前面说的障眼法。” “很好。你站起来。”他说。 下一个瞬间,我发现他是拿枪指着我的,那副神情和气势活像一个人。一个曾经也拿枪指过我的男人,一个带着手下来我的家里翻箱倒柜的凶恶男人。他满脸横肉逼迫我下斗,让一切从此一发不可收拾,让我踏上这条无法回头的道路。 就是在那里,我第一次遇见了齐雨箬。 他凶悍的样子很像“长马脸”,我突然觉得明白了什么,就若有所思地问他:“‘长马脸’是你的人,那天来我家里翻箱倒柜,说我爸爸欠他一个油斗的那一伙人,是你派来的?” “现在想起来问这些?你早怎么没发现,现在发现太迟了。”秦承志回答。 这么说一切都不是巧合,是他,是他派人到我家里来翻箱倒柜,根本不是为了找钱,而是为了找线索。至于我爸爸欠他们的钱也是一个谎言。 我说:“我爸爸根本就没有和你们合伙过,你们只不过找一个由头!告诉我!告诉我?我爸是一个盗墓贼,然后把我引上这一条路,这一切都是你的阴谋!” “小丫头!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今天能明白过来,不过现在即便告诉你,你又能奈我何。不错,你爸爸根本就不认识我。同样,他也不屑于和我合作,更加不会和人联手找斗,他一向独来独往,桀骜孤僻又自视甚高,怎么会愿意和我联手呢?你对钟正凯的并没有那么了解,他还有很多事情是你这小脑瓜子想不到的。之所以,我让老三带人去你们家,就是想找找你家里有没有莲花胎的下落。在这之前你对这些一无所知,你要感谢我,是我给你那么多线索。”他冲我冷笑。 我看着这笑,觉得毛骨悚然,一直以来我都是在一个阴谋里而不自知,我落入了别人的圈套里这么久却毫不知情。秦承志的话无疑是一颗重磅炸弹在塔墓里回响。 “我本来无须一定要取你性命,可是你害死了老三!我就没法放过你。钟正凯失踪,我毫无线索,可是你的出现却搅起尘封多年的往事。”他狞笑着说。 正文 第381章 一半 是,秦承志说的没错。爸爸的日记本,下望村之行,齐雨箬的父亲,张珏的事情,柳昭的信件,我的死亡秘密。更别提秦承志不知道的我爸爸的手机,这一桩桩,一件件哪一样不是因为我而翻起,如果没有我,秦承志他们不会有这么快的突破。我是他计划里的一条暗线,一直在他的计划中。他才是推动这一切的幕后黑手,走到今天都被他捡了现成。如果进来塔墓,最后他找到莲花胎,我就没有价值了! 一龙躺在地上昏死过去,原本在护理他的阿珞也停下动作。其他人都屏息凝神,听我和秦承志的对话。塔墓里静悄悄的,就连地上炉子里烧的火焰也格外安静。 我说:“你还需要我,你不能杀我!是你告诉我莲花胎被分成两部分,谁拿到一半都是死,你们还需要我去找那一半。” 他说:“我确实需要你,需要你去打开墓门,因为要一个纯阴命的女子。可是,我忘了告诉你,当年你爸爸拿到的那一半是‘死’,而这一半是‘生’,合起来才是长生不死。没想到,小柳和伽陵、吴牧之都不见了,我手下的能人一下子去其三,才走到今天这个地步。找到它以后,留你就没用了。” 对于莲花胎我知道的太少,无法判断他所说的真假,既然已经问了,那我就要问清楚,我说:“林建明是不是你杀的,你杀他又是出于什么目的?还有,你找人模仿我爸爸给我打电话,阻止我继续下去,也是为了你的计划能顺利进行吧!” 出乎我的意料,他说:“林建明,你的同学,他的死给我们造成了很大的麻烦,因为我的人一直跟踪他,所以差一点就牵连到我们。不过,这也是为什么我要在墓道里一次性解决你的问题,在城市里杀人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特别是死于枪杀。” 枪杀!我一直都怀疑林建明的死是因为我拿钉子扎到他头上,原来他是死于枪伤!有谁杀了他,又出于什么原因去杀他! “至于,找人模仿你爸爸给你打电话,那更是多此一举,你已经按照我的计划一步步往前走了,我为什么还要假造一个钟正凯阻止你查下去?”他说。 秦承志说的没有错,他没必要杀林建明,也不需要伪造我爸爸给我打电话,他只要成功引我上钩,在时机为成熟之际给我一点提示,让柳昭打电话给我,约我见面。只要时机到了,他都敢绑架我来倒斗,犯不着否认自己杀人又伪装。 秦承志的承认让我觉得一切更加扑朔迷离,除了他以外,还有人计划这件事情,他在更加隐蔽的地方,在我看不见、摸不着的地方。 “问完了吗?现在站起来,顺着人面蜥蜴的血迹往前走!”他拿着手枪冷冷地指着我,一如半年前的“长马脸”。 一边抽搐的舌头已经不动,人面蜥蜴残留在舌头上的神经元已经死了,而它们逃跑时留下的血迹也已干涸,后殿里面的血迹被我擦掉,而外面的还剩下血迹一路一直滴滴答答,通往黑暗的通道里。 正文 第382章 又趟雷 随着我走过去,阿珞非常的吃惊,慢慢站起身来。耗子也愣住,他比阿珞知道的还要少,完全没有弄明白我们之间为什么突然就剑拔弩张。 秦承志命令阿珞和耗子坐下,让秦子涵跟着他走。他拿枪指着我,莫不是要把我杀了?可是,他方才还说我还有用。 我看了一眼阿珞,她在迟疑要不要听秦承志的。耗子已经疑惑着慢慢坐下,阿珞的目光在秦承志和他手里的枪游移。难道说,她会为了我攻击秦承志? 秦承志似乎看出了她的反叛之心,把目光横扫过去,说:“白眼狼!是谁在你无依无靠的时候给你房子住,是谁在你流离失所的时候给你饭吃?是谁请人教给你本事?是谁让你挣大钱?现在你会为了这个丫头,反抗我?” 阿珞非常紧张地瞪着秦承志,既没听他的话坐下,也没动手。 秦承志非常善于攻心,他说:“我只是让她帮我确认一件事情,确认以后就放她回来。你放心,现在我们都出不去,我杀了她能顶什么用?你坐下!” 秦承志的枪口顶着我的后背心让我快点往前走,我举着双手往前走,心里直打鼓,不知道他到底要干什么。 他不让我回头看阿珞,我一时六神无主。只能往前走到通道里。探照灯在我的身后,眼前漆黑一片,我不能回头,只能往前走,我感觉秦承志顶着我的后背心的枪口离开了。 通道的地砖踩下去没有脚步声,我听不见脚步声,也不能回头看,无法判断秦家父子离我多远。 这时候身后的秦子涵问:“爸,你这是要干什么?” “闭嘴,仔细看。要不是你太没用,我也不用担丢这个脸,去威胁一个小丫头!”秦承志的声音离我不远,大约十步之内。 慢慢顺着墙壁走到壁画前,刚才耗子追上四脚蛇的血迹就停在壁画前消失,那些四脚蛇会不会穿墙过去了,还是消失在壁画里? 光线在我身后,十八泥黎的壁画都变成一个个的黑影子,从我刚才从后殿走过来,我觉得这些影子因为我的靠近而改变了姿势,但是仔细一看,似乎又没有动过。 这些黑影是人影的外形,但是比人影可怕的多。一共就三个人站在通道里,哪来的这多人影。 “走近点!”秦承志命令我靠近墙上的黑影子。 我的心在狂跳,秦承志此番并不想杀我,他想要我趟雷。前面秦子涵、阿珞和耗子追到壁画处,人面蜥蜴就不见踪影。 他现在怀疑人面四脚蛇藏在壁画里,想叫我引出四脚蛇。 我往前挪一小步。 “再往前。”他叫到,自己却拉着儿子往后退。他和秦子涵手里都拿着枪,在后面等待着。 我又往前挪一小步。此刻,我与壁画仅有半米不到的距离,如果四脚蛇用舌头勾住我的脖子,我一下子就会被吸成干尸。我的心脏都快停跳了。 “再往前。”他嚷道。 我不得不又往前挪一小步。此刻,墙壁上的黑色影子已经非常的清晰,那些黑影子就像是脑袋特别大的人影。我的心里承受能力已到极限,感觉随时会有一只四脚蛇蹿出来。 “把手放在墙壁上!”秦承志在后面说,现在他和他儿子已经退到了二十步远的地方,手电光只打在我的后背。 我再也无法忍受这种可怕的压迫感,这种压迫感不但来自于自己的心里,那种极度紧张,更加来自于对面的壁画带给我的感觉,我迟迟没有把手放上去, “把手放上去!”秦承志怒不可遏地说。 我是:“万一我把手放上去,里面蹿出来一条四脚蛇一下把我吸干,到时候没人给你开墓门。你走到这里死了那么多人,岂不是要前功尽弃?” 我的手悬停在壁画前将摸未摸。身后的秦承志居然犹豫起来,他有一会没说话。 这时,在一边的秦子涵也说:“是啊,万一她死了或者和一龙一个样,我们岂不是得不偿失?就算要试一试壁画里面有没有问题,那也不必让人去试。” 不过秦子涵说话非但没有帮到我,反而还坏事,打断了秦承志的犹豫。他说:“此地除了人以外哪还有活物,你们的子弹都喂了墙壁没见得有用。就让这小丫头去试试,即便她试过以后倒霉,缺了胳膊少了腿儿的,也未必不能开墓门。” 我去!秦承志这死肥猪,真狠心。 他见我还是不动,就嚷道:“我数三下,你要是再不动,我就一枪打断你的腿,再一枪打断你的胳膊!” 我气不打一处来来,简直卑鄙无耻,就算是死也不能帮他趟雷。 上回“长马脸”也是这样拿枪逼着我,让我给他趟雷。 我蹑手蹑脚的想后退一步。但是这小小的举动是无法逃过秦承志的眼睛,他在后面举枪把我喝住:“再往后一步我就开枪了!” 我听到他这么说,马上拔腿就跑,不过跑了两步,才明白今日的情形和上回不一样,今天躲都没处躲。 正文 第383章 料理了你 秦承志开了一枪,我背对着他,不知道那一枪打到何处,只能立即扑倒躲避子弹。霹雳一般的枪声顿时响彻整个通道。我回头一看,原来他只是朝天放枪。 后殿距离壁画处仅有几十步路程,枪声这么响,阿珞和耗子听到枪声后赶忙过来。他们个个端着枪,发问:“怎么了?遇到什么危险?” 秦承志对他们面不改色的撒谎,“没事,你们回去。刚才只是枪走火。” 他们两人将信将疑,阿珞望着我,我还趴在地上。我心里明白阿珞救不了我,而且我还会拖累她。当时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也许觉得这事还没有到最后的关头,太早让阿珞和秦承志对立起来不好,同时也担心如果阿珞选择帮秦承志了我怎么办?他们毕竟有近二十年的交情,会为我一个认识不到两个月的人闹翻吗?如果阿珞最后选择帮助秦承志,那我就过早的被孤立。总之,当时心情非常复杂,也带有害怕,一起袭来,所以我选择了沉默,看着她和耗子默默地走开。 我们活着的几人之间的关系在发生着很微妙的变化,既有敌对又有依靠。 我爬起来,缩着脖子说:“别开枪。我不跑了。” 秦承志骂道:“把手放到墙上,再跑一次,就直接料理了你。” 我只能灰溜溜的回到墙边,秦承志依旧在后面举枪对着我。我望了一眼秦子涵,有他老子在,秦子涵就是个没嘴的葫芦,发不出声。 我犹豫着、挣扎着最后还是把自己的手放在了墙壁上,一放上去,我就尖叫了一声。不是我没事瞎叫唤,也不是我自己吓自己的,是有人在墙里面碰了我的手。我感觉上像是人,也许是别的什么东西,因为它没有抓住我的手,只是碰了一下又缩回去,有点像人和人之间相互击掌,givefive那种感觉。从那一击掌的大小来看,也像是人的手。 上一次我们在冰层里,也有许多手伸出来抓我们,我有理由怀疑,寒冷的通道后面就是那些冰层里伸出手和我接触了一下。 我尖叫一声以后,后面俩个人都等着发现奇异的事件,没想到半天墙壁也没有反应,都很差异。 秦承志问我:“你怎么回事?” “没什么。”我随口答道。 一般来说,你问他什么事情,他答非所问的说没什么,其实就是有什么,而他不想告诉你。没什么,没事,这样的回答性质差不多。因为在这关头,他想要隐藏,但是一时还没想好说辞,只能用没什么,没事这样大而化之的回答来解围。 果然,激起秦承志的多疑,他追问我:“没什么?那你叫什么?一定有什么我不知道,你从实招来。快说!” “我就是吓的,这墙壁摸上去冰冰凉的,我遇到凉的一激灵,所以就叫了一声。”我说。 “说实话!” “确实没什么,如果你不相信,自己伸手去摸啊。”我假装不耐烦地说。 正文 第384章 他不行了 秦承志即不相信我,又不敢自己伸手去摸,只举着枪,逼迫我再次把手放上去,这次要放久一点。 我对墙里冰凉的小手很是疑惑,正好准备再摸一次,于是很顺从的把手放在墙壁上。 这一次墙壁依旧冰冰凉,却没有什么手来摸我。我的手在墙上按了一会儿,还是没反应,我就把手收回来。 秦承志还是不信我,一把推开我,对着有黑影的壁画“噼噼啪啪”放了一顿乱枪,依旧是这样。看起来,那些追我们的人面蜥蜴会穿墙术,已经穿墙了? 秦家父子无功而返,我们又回到后殿里。 原来的固态燃料炉子边又加开一盏照明灯,光线没有开很亮,却抵得上一只十几瓦的灯。一龙仍旧平躺在地上,上半身缠满绷带,似乎阿珞要把我们仅有的医用绑带全部缠在他的身上,又嫌不够还包一层帆布条,大约是从一龙染血的外套上扯下来的。 阿珞这样做是想扎住伤口,但是她的行为显得徒劳无功。帆布表面已透出了大片的血迹,血迹穿透层层绑带,再染红帆布表面,这样一个人到底要流出多少血?帆布上的斑斑血迹比伤口本身还要恐怖。 一龙直挺挺的躺在地上,奄奄一息,嘴唇和面颊都发着不详的灰白色。阿珞用双手压住断臂上的伤口,希望可以止住一直往外涌个不停的血流。恐怕是徒劳的,血水还是在往外渗出,把阿珞的双手也染红。 四脚蛇有没有毒,已经无从考证,单单是大量的出血,要不了多久就会要他的命。一龙被切去的手臂还落在地上,他和他的手臂都显出一种枯萎的状态。即便秦承志砍去他的手臂,想要让手臂上的干枯不要蔓延至全身,还是无法保住他的性命。 和我一起进来的秦家父子都冷着脸看一龙,耗子盘腿坐在地上急的抓耳挠腮,也对一龙止不住的鲜血无计可施。 秦承志拿枪柱在地上,问阿珞:“他怎么样?” 阿珞摇摇头,说:“他的脉搏已经很弱,再止不住血,我看怕是不行了。即便能止住血,他的伤口那么大,依照我们现在的条件也不行。” 躺在冰冷地上的一龙自从被四脚蛇的舌头卷到以后一直都是昏迷不醒。秦承志站在他边上,居高临下的望了一眼。阿珞的话也说的很清楚,他恐怕是要死了,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除非有奇迹出现,他才能活过来。我们现在束手无策,似乎只能等待。 他躺在地上,呼吸已微弱到接近消失,但是还没有死,眼皮在微微抖动。秦承志蹲下身,试探他的鼻息。然后他摇摇头,拔出才放好的手枪,对准一龙的头。 ”你要干什么?“阿珞嚷道。 大家听了阿珞的嚷嚷却看着秦承志。他说:“要干什么?不是明摆着,和被地缚灵咬伤的五个人一样对待。” “不行!”阿珞说:“上次没有及时阻拦你,我已经后悔莫及。这次再怎么样也不会让你杀他了!”阿珞站起来,哆嗦着说。她的哆嗦不是因为寒冷,而是因为愤怒。 正文 第385章 半梦半醒 “留着一龙也是慢慢消耗,何不让他痛快点?”秦承志说。 “不行!蝼蚁尚且有求生的意志,何况是人?即便是他自己不想活了,你也没权力这么做,只要有一线生机就绝不能放弃!”阿珞怒道。 短短的几天,阿珞和秦承志的矛盾越发的严重。秦承志说:“这次出来你改变了不少,以前你可不敢这么和我说话。现在翅膀硬了,想飞了不成?” 阿珞在他的质问下,突然又不做声。气氛颇为胶着,这时候秦子涵说:“爸爸还是再等等吧。” 秦子涵立即对自己的儿子发难:“妇人之仁!”似乎为儿子不理解自己而痛心。他确定一龙是不能活,所以要用子弹结束他的痛苦,送他快走一程。 我们都狠不下这个心。其实是由此及彼的,担心自己若是到了这一步也要被他枪毙掉,谁人不想活呢,即便到了山穷水尽还是抱着希望。 一龙这一路上话不多,对秦子涵也很忠心,如今要落得这样一个下场,忠心都喂了狗。 秦承志再次举起枪瞄准一龙,阿珞突然上前打开了他的枪,叫一声:“不行。”前面听她说不行,还多少有些犹豫,现在多了一份果决。 “不行!” “什么时候轮到你说了算?你算什么,给我闪开!”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 “老子白白培养你这多年。早知道当年就应该让你饿死在街头,不应该教你本事,让你吃香的喝辣的,现在好忤逆我!”秦承志发起怒的样子到真有些像痛心疾首的父亲面对不肖的女儿。 看他二人争执起来,耗子和秦子涵都没有表态。我没有吭声,因为觉得无能为力,看着他们争斗,我想知道阿珞和秦承志的关系恶化到何种地步。若说动手,阿珞也没有这个胆子,要是秦承志开枪呢?也不会。 他们两个人就这么僵持着,周遭都是死一般的寂静。就在两人僵持的一会功夫里,一龙原本还微微起伏的胸口像是不动了,地上流下一大滩的血迹。竟是自己死了。 我叫了一声:“你们快看一龙!” 阿珞扑过去,翻了翻他的眼皮,又伸手摸了脉搏,往后一坐,也不响了。 秦承志对他的儿子说:“把他拖出去。” 秦子涵像是害怕又像是嫌弃,拦腰抱起了一龙,把他扔到后殿的门口。外面有四脚蛇,他也没有敢走远。 秦承志见他儿子很快就回来了,很满意地“嗯”了一声。一直坐在地上没说话的耗子看着像是打了一个哆嗦。 秦家父子在解决完一龙的事情以后围着固态燃料炉子烤暖双手。又是几个小时不说话,但是不说话也不行,因为又饿了,饥饿总是比原先预想的来临的快。 秦家父子是不会做煮饭这样的事情,阿珞似乎不愿意动,只剩下耗子。他照旧煮饭,罐头的肉香混合一龙留下的血腥味,我坐在地上,感觉自己像是要吃人。 我们自从目睹一龙的死以后就再没有说话。耗子把压缩饼干放水煮成一锅糊,又烤了一点面饼。一龙死后只留下一点好处,那就是食物可以多吃一顿。 大家都双手捧着粘稠的糊,蒙头大喝。 饭后,众人都昏昏欲睡。我们被困在这里已经二十几个小时。我心里抖了一下,一天过去了,我们能在三天里出去吗?我真的一点把握也没有。 大家都不说话,我只当默认为都在睡觉。我作势也要躺下睡觉,这时候的心里有些侥幸,我之前多次梦到出口,想着一觉睡下去,能不能像在靖王墓里也梦到出口。 地上太凉,没有铺的也没有盖的,我先是躺着无法睡着,看到他们都坐着头一点一点的,以为自己也能像他们一样坐着睡觉,所以我又是坐着,却不见有丝毫睡意,只好忍着。所幸不多时,就半梦半醒。人就是这样,越是想什么,越是不来,想要做梦找出口,越是没有梦。 当我再次睁开眼,固体燃料已经快烧完,只剩下一点莹莹的光亮。醒了,却口渴,在半明半暗中摸黑找水,突然外头传来一点动静。 这时候,最为稳妥的应该叫醒其他人一起出去看,只是我心中存有一丝侥幸,以为自己身在梦中,又似以前那样,一个人出去可以找到答案。 我竖起两只耳朵听了听,又没有声响,我在狐疑中,走出后殿。 出来以后,后背对着殿里发出的光明,眼前是一片浓郁的黑暗,通道内的黑暗让我有些恐慌。我不算是一个胆子特别大的人,在犹豫中脚步却是不由自主的走向黑暗里。 就在离后殿几米的通道里,靠近壁画的地方突然出现了微弱的呻吟,又像是一个人哽咽。我循着声音的源头望去,在微弱的光线中,不由得发出一声尖叫! 我看到了变成干尸后来又消失的黑子! 正文 第386章 死人走路 黑子站在后殿光亮找不到的暗处,身上还穿着死之前的那身衣服。那衣服飘逸的挂在身上,他身上早就没有好肉可以支撑住衣服。他双手紧紧地掐着一龙的脖子。而一龙则是背靠着黑子,垂着头,被黑子掐的不醒人事。一龙的头歪在一边,嘴里的舌头伸出来老长,看样子快被变成干尸的黑子掐的不行了! 我来不及想一龙怎么没死,而且伤势这么沉重还能起来,又为什么活过来了不叫我们。我下意识地上前几步,不假思索地抓住一龙的手,想把他从干尸手里拉回来。但是一接触到他的手,我就愣住了。一龙的手指冰冷冷,一点温度都没有,活人即便是再体寒也不会和气温一个温度,我刚想往后退,已经来不及了,一龙伸长着舌头,一把把我紧紧攥住。 我想退,退不得,一龙的手不但寒冷而且还像铁钳一样僵硬。绝不会是活人的手。一龙还是垂着头,但在把我往他们那里拖。而他身后的黑子干尸的头颅歪成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他头颈处的骨头已经断裂,仅剩一些皮肤勉强把脖子和头颅连接在一起。刚才乍一看,以为他在用两条胳膊掐着一龙,事实上,他是被一龙背在背上。 来不及去想,为什么一龙要把黑子的干尸背在背上,一龙的手已经收紧,而且手越来越有劲,把我一点点往他怀里拉。 我无力量挣扎,只能半蹲下去,把重心往下移。鞋子在地上擦出一阵刺耳的响声,全身的摩擦力却抵挡不住。我连忙把脑袋转到后殿方向,大叫:“救命啊!救命啊!” 就在我一寸一寸的挪向已经死去的一龙,从后殿里率先蹿出耗子,后面跟着其他人。他手里端着枪直冲而来。他跑过来的时候看了一龙一眼,随即把牙一咬,轰出一枪打向一龙的独手。 通道内,响起“砰砰”声,一龙却一声不响,仅剩一条的手臂被耗子的枪生生打断。 耗子这一枪真是太及时!仅差一点我就被拉进死去的一龙的怀里,他怎么不等我死了以后再开枪! 我尖叫一声后退,后面的阿珞一把拽着我,把我拉到她身后拉,然后抽出手来,对着一龙又开了一枪,把一龙的胸口轰出一个大洞,却没有一滴血流下。 秦家父子一顿乱枪,一龙原本僵直的身体在被数颗子弹射穿以后,瞬间软下来,连同背上的黑子干尸都像被抽去了骨头,沉重地瘫倒在地。 秦承志拿着探照灯走进,仔细地去照地上的两具尸体。黑子的干尸出现过一次以后就消失了,为什么又会出现在一龙的背上。秦子涵看清楚两具尸体已这样怪异的方式在一起时,当场尖叫了一声。 阿珞弯腰查看一龙的尸身,不一会,起身说:“他身上的尸斑已经很明显了,却不知道为什么会......” 秦子涵哑着嗓子说:“一龙的尸体是我抱到外面去的,这里离我放置他身体的地方有好几步距离。而且,我当时还仔细看过,一龙确实是死了,周围也没有别的东西,怎么会?” 正文 第387章 干啊 耗子说:“干啊。这里真邪门,不但我们跑不出去,而且龙哥的尸体怎么会变成活尸。即便是变成粽子,这么一会功夫,也太快了。” 秦承志耸起肩膀,因为气息很乱,所以声音听上去比平时高。他也有些害怕,却不能表现出来,他说:“我们先进去吧,进去再说。” 我听见前面的几个人都做了一个深呼吸,为秦承志的决定所放松。谁都不愿意站在漆黑的通道里瞪着两具诡异的尸体。 一进门,刚刚跨过张二水的头颅,秦承志就劈头盖脸地责问我:“你不是之前嚷嚷着累了要睡觉,不好好睡觉跑到外面去做什么?回答!” 我受了不小的惊吓,一口气还没喘匀,就说:“我听到外面有动静,所以才起来看看。外面有动静你们没听见?睡得这么沉,要不是我出去,一龙的尸体早就进来把我们都掐死了。” 秦承志说:“这么说,我还应该感谢你的救命之恩?” 我说:“感谢倒是不必了,只是你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让我很不舒服。” 秦承志风笛似得从鼻孔中出了一声响亮的:“哼!” 阿珞维护我:“钟淳这么做没造成什么不好的后果,反倒替我们除去不小的隐患,现在外面的威胁就剩下人面蜥蜴。” “就剩下人面蜥蜴?”秦承志说:“你可真敢说啊,我们被困在这里就是最大的障碍,如果两天后仍旧出不去,我们就要困死在这里,你想过后果没有?” 面对这样的挑战,完全出不去,也不知道原因,远甚于几个会捣乱的粽子。要是出不去,迟早饿死在这里,我举头望着四周,也许人面四脚蛇就躲在哪个角落里,等着时机再给我们来一口。 在一边许久未说话的耗子,突然说:“我想到了!我想到这里是怎么一回事了!” 在我们之中,耗子的年纪最小,而且下斗的经验比较少,甚至比我还少,我还结结实实的见过几个像样的大斗,他单凭见识来说是我们这里最少的。耗子会说自己想到了,我们倒是都想不到。耗子这个人靠谱是挺靠谱,但是还在地面上的时候,我就觉察出他身上有一种少年人的自负。这种自负又因为他从小受人欺负,所以变得比旁人要严重。这个时候了,不知道他会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言论来。 秦子涵对耗子从来不当一回事情,他马上就说:“你最好不要胡扯,我们可没那功夫听你闲扯淡。” 耗子远离秦子涵几步,走到我和阿珞边上说:“你懂个屁啊。少爷你肚子里没有货,就觉得别人和你一样。你总是瞧不起我,其实我懂得多了。这一次我想到的绝对是关键中的关键,重点中的重点。” 秦承志说:“别耍嘴皮子,有屁快放!” 耗子准备了下措词才说,他的文化程度不高,但是平时也挺有些小机灵,不知道这回他能发现什么我们没有发现的地方。 正文 第388章 差很远 耗子说:“你们刚才看见,龙哥死才几个小时就变成粽子,这是大家有目共睹的。” “喂,你说重点。”秦子涵不耐烦地打断他。 我意识到耗子可能真的发现了什么,忙说:“你让他慢慢说啊,耗子你慢慢讲,别急。” “这个。”耗子刚整理好的思绪就轻而易举的被秦子涵打断,“这个怎么说呢,我就是一种感觉。粽子都是在古墓里很多年才形成的,遇到活人身上的阳气以后尸变起尸。龙哥才死了多久,怎么这么轻易就变成了粽子?而且,按刚才钟淳遇到的情形看,尸体并不能说是完全尸变,因为在还没有接触到活人阳气的时候就已经站在哪里了,像是专门等着谁去一样。” 他这么一说我有点毛骨悚然,听上去像是尸体会思考,专门挑谁在哪里,等着你上钩。 大家听他说的似乎有些道理都默不作声听他继续往下。 他接着往下说:“咱们试过很多次,可是却怎么也出不去,一点蜘丝马迹也看不出,这是为什么呢?就算是再厉害的机关也经不起我们这多人推敲。如果我们不在幻觉里,会是在哪里呢?” 秦子涵忍不住插嘴:“我们没有在幻觉里,房子也没有机关,那问题出在哪里?” 耗子想了一下,说:“也许就出在为什么尸体这么快就能重新活动上面。” 我说:“什么啊?难不成这里还有什么催化剂,让我们大家都中毒,辨不清楚真假,制造出起尸?” 出乎意料,耗子说:“嗯。我就是这么一个意思。我小时候没有地方住,也没有东西吃,听说山里的吃的多,所以就躲到山里面。靠着山里的植物过生活,有一年,我吃到一种毒蘑菇。吃了以后完全没有方向感,也没有远近的感觉,还看见好多已经死了的人。” 阿珞摇摇头,说:“有毒药吃了以后会产生麻痹、方向感错位等等。但是中毒的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中毒的人会有眩晕、恶心、流汗、腹痛等等不亮反应,进到这里来以后,我除了感觉身体冰凉,并没有感觉到不适。换而言之,不可能中毒。” 秦子涵插话:“中毒失去的方向感,一样都是产生幻觉,现在我们的意识都很清醒,哪有产生幻觉的样子,再说之前不是已经测试过吗?都不在幻觉里面。妈的,你说了和放屁似得,白说。” 我们一下又都陷入思考,个个都和老僧入定似得。可是想来想去,无非是之前想过的几种可能,思路也没有因为耗子的话而开阔起来。大家都围着逐渐熄灭的火炉苦思冥想。 我觉得耗子的话提到了一个点,一个我们忽视的点,可是这个点到底是什么,又没有明确说出来,感觉上很接近,其实还差的老远。 我感觉自己在做一场马拉松似得智力竞赛,我明明可以回答的问题,却因为大脑太过迟缓而答不出来。答案已公布只是我们太迟钝,还没有领悟。 “我还想到一个。”耗子又说。 正文 第389章 虚数和异度 秦子涵大约有些困,往后一仰躺在地上,“你要不是每次说出来的话连屁都不懂一个,也许我还会听你吹。” “我真不是吹。”耗子颇为恼火地说,“刚才龙哥的尸体抓着钟淳既没有咬她,也没有抓她,却把她往自己的怀里拖,这是为什么?” 他这么一说,我除了想到这里有鬼还能想到什么。 “说明他不是粽子,只是被操纵的傀儡。”耗子这么总结,似乎也有点道理。 “你说傀儡,那么操纵他尸体的又是什么呢?”阿珞问。 “总是小鬼吧,总不见得是我们在操纵他的尸体。”秦子涵举起双手,学着鬼怪的样子。他们都是不信鬼神的,秦子涵这么说多少有点戏弄耗子的意思。 不过秦承志脸色阴沉,一点也不像半点在开玩笑,他说:“有可能,也许真的有鬼。” “有鬼的话,那我们说话做事,岂不是都被鬼给看见、听见了。”这话一说完,大家的样子都有些毛骨悚然,走到这一步,就算是再坚定的不相信世界上有鬼的人内心也会起波澜。 说不定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鬼。 秦子涵犹豫着说:“也许不是鬼,是虚数空间,或者异度空间。” 虚数空间和异度空间是两个概念。根据量子力学的波动方程,可以得到实数解和虚数解。实数解对应现实世界,虚数解对应虚数空间,虚数解被一般认定为没有意义。但是虚数解也完全符合波动方程,所以有人认为存在一个“虚数空间”对应波动方程的虚数解。虚数空间是方程的立体化。不少量子物理学家都猜测可能有虚数空间的存在,只是一般人轻易进不去。 而异度空间是一种空间现象,也就是四维空间。理论上是有异度空间。对我们人类而言,所能见到的物体都是三维,也就是说,我们在同一时间、同一角度观察到物体的三个面。但是地球上还有许多生物所能观察到的仅仅是二维平面空间,比如一些低等动物,昆虫类。所以,对那些昆虫来说,我们人类所处的空间就是一个异度空间。在我们人所生活的三维空间里,谁能保证没有第四维空间和第五维空间呢。也许真的存在一个人类无法无法察觉到的空间,但是更加高等的动物可以察觉到。 听他们这么说,我汗毛都竖起来,鸡皮疙瘩半天下不去。 最后耗子提出来,我们还有很多种方法没有尝试,趁现在还有吃有喝的,体力好的时候把所有能想到的方法都尝试一次。一开始秦子涵不乐意陪着耗子折腾,但是没能受得了耗子的激将,所以两个人就去了。 大家想了半天没有头绪,秦承志就默认让他们两个人去试试看。我当耗子会有什么好方法,一听这方法简直是让人崩溃。那就是让秦子涵闭眼在前面走,耗子跟着他,看看闭眼走能不能走出去。这个方法,遭到秦承志反对,所以换成耗子闭眼在前面走,秦子涵在后面跟着。耗子说,信不过秦子涵,怕秦子涵丢下自己,所以又让我跟着去。 我听了不寒而栗,耗子神经大条到这种程度,现在人面四脚蛇还没有找出来,他要是闭着眼睛让四脚蛇叼了去,我哪有能力救他,所以我央求阿珞一块去。阿珞同意了,这样一来火炉边就剩秦承志一个人。最后,大家一块去。耗子闭着眼在前面走,秦子涵在后面跟着,两人的腰里还栓一根绳子,怕前面的耗子遇到危险。 如果不是周围的情况太危险,我真的很想大笑一场。根本就是猴子耍把戏。 正文 第390章 没有选择 当然,这一切还是没什么用,不论是自己闭眼睛还是被人蒙眼睛,没有出口就是没有出口,不会因为蒙了眼睛出口就出来。 几次走下来,耗子即便胆子再大,脸也吓得煞白。最后,他把蒙眼的布往地上一扔,彻底的罢工。 进来已接近四十个小时,我们就睡了几个小时,所以与其这样带着疲劳瞎折腾,不如睡一觉,等脑子清醒以后再想问题比较好。秦承志自己值班,让我们睡觉。 一觉醒转,值班的人已经由秦承志变成阿珞,其他人还在睡着。我不禁有些佩服他们,这么冷的气温,睡着冰凉的地上,居然还能睡着,我几乎是每两个小时就会醒来一次。 阿珞坐在一边照看着火炉,带来的固体燃料已经不多。能支撑几天,还是几个小时谁又知道。 似乎一切又回到了睡觉前,大家都是毫无头绪。虽然我很累,但依旧睡不着,我想阿珞也是一样。 我坐到阿珞的身边,打断了她的冥想,看她的表情,她所想的并不是我们目前被困的事情。 我说:“还在想程哥的事情吗?”毫无疑问,“皮夹克”的死会是阿珞很长时间的一块心病,是她无法打开的心结,带着终身的遗憾。 阿珞点点头,在炉火下,她的面色很憔悴。我问她:“你那段时间到底是怎么了?像这了魔一样,就知道往林子跑,我们谁叫都不停。在我的印象里,你一直很冷静,也很理智。” 阿珞苦笑,“那时候的心情,如同大梦初醒,又云山雾罩。都过去了,也没必要再去提它了。” 看她的表情,不见得真的就过去了,恐怕还是没过去。既然她这么说,我也不好再问。只听她问:“你说,小柳他们会在哪里,又有什么事情一定要瞒着我们才能进行下去?” 我一想,怎么把这一茬给忘记了,阿珞和柳昭算是一块长大的,如果还能有谁了解柳昭,那就是阿珞。我怎么没有想起这一出来,柳昭的事情应该问问她的。 我犹豫着,不知道应该先从哪一样开始问,但是不由自主地问:“他真的给小抈买过一个钻戒?” 阿珞颇为怪异地扫了我一眼,说:“钻戒?这事情你也知道?谁告诉你的?秦子涵?” “嗯。” 听到我说嗯,阿珞一副了然于胸的表情,她说:“钻戒的事情我也知道,那时好多年前的事情,那时候我们还小。这戒指并不是给小抈的,是小柳买给他的母亲的。说是买给自己父母的,其实还是为了给他自己留一个念想,因为他离开家的时候家里什么东西都没有带着。这么多年了,他一直没能忘记失踪的父母。” 失踪的父母?我心里一动,这么说柳昭的父母也和我妈妈失踪一样,都是一个天大的秘密? 我急忙问:“他的父母是什么时候失踪的?为什么失踪的?” 阿珞见我突然这么急切,也有些惊讶,回答道:“他的父母大约在十七、八年前不见了,当时小柳只有五岁,我曾经问过他,他说那时候他太小,记不清楚父母是怎么没的。小柳的父母失踪以后,他就被送到孤儿院,在那里待了几年,认识和他一样是孤儿出身的小抈。后来被秦老板带回来的。我第一次见到他,他只有十岁,脾气却倔强的不行,是个怪小孩。”说完。阿珞笑了,目光变得遥远,想来是在回忆那年的初见。 我却有些失望,他父母失踪有十七、八年,可我母亲失踪只有十年,应该不会是因为同一件事情失踪的。也许我们父母都失踪只是一个巧合。 阿珞后面说的内容,和秦子涵前些天和我说的差不多。秦子涵在大方向上并没有欺骗我,只是戒指的事情,他大概有意让我心里不舒服。 “怪小孩?怎么个怪法?”我问。 “阴沉,忧郁,他们两个人都是一样,好像身上藏了一个秘密。当时,我们一块接受训练,那时候队伍还没有现在这么多人,生意也不像现在这么大,我们没有多少人,所以事事都要亲力亲为。不像现在有越来越多的雇佣兵也来染指这一行。我刚开始还以为秦老板是专门拐卖儿童的,因为一旦加入这一行就没有办法退出,而且彼此间都不信任,生怕一转身就会被同伴卖给警察。我初入这一行的时候,没有多少是非观念,觉得周围的人做了,我也做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后来,我慢慢长大,组织也渐渐扩大,分工和分层慢慢变严密,我才明白自己做的是怎样一种黑暗的勾当。挖坟掘墓啊。” 我永远记得阿珞说这段话时脸上悲伤的表情,“既然已经上了这条船,也没有什么愿意或者不愿意能让你去选择。除非有一天翻船了,否则是没有机会下船的。” 正文 第391章 柳昭的过往 我突然想到了那个年老的,一直以盗墓为生的老太婆——张珏,不知道现在她是不是还住在精神病医院里。她一生孤苦,无儿无女,到老了还要躲在精神病医院里,但愿阿珞老了以后不要像张珏那样,只有一个异常凄凉的晚年。我甩甩脑袋,觉得阿珞和那个在精神病医院阴鸷的老太婆不一样,起码她还有我。 我问她:“柳昭的秘密你知道是什么吗?” 阿珞小声回答:“他的秘密我不知道,但是我想小抈也许知道,如果连小抈也不知道,那活在世上的人除了他本人就没有第二个人知道。” 听了阿珞的话,我对柳昭的一生有一个大致的了解,似乎并没有他的为人神秘。他身手好,阿珞的身手也很好,那只是从小训练的结果。不喜欢说话,因为童年阴影。 柳昭的秘密会不会和我有关?他是怎么知道二十年的那些事情的? 阿珞对柳昭的描述很难挑出问题在哪里,柳昭的一生可以总结为命运悲惨,性格坚毅,能力出众。 我说:“你没觉得他做事情神神秘秘,总一副我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不可告人?他做事只是比较小心谨慎吧。”阿珞轻描淡写地说。 “是吗?可我总觉得他不是普通人呢。”我说。 “或许,等你和他认识久了,就会觉得他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人了。” 真的是这样的吗?我和他接触的越多,越觉得他的不寻常,他隐晦的眼眸里一定有许多秘密不为人知。 大约是我们的谈话声吵醒了耗子。他突然翻身起来神神秘秘地说:“钟淳,有件事情和你说。” 忽然,睡着的秦承志发出一声很响亮的梦呓,耗子马上就闭嘴躺下。我们才意识到,周围的人也许都没有睡着,在偷听我们谈话。 “你不再睡一会儿?”阿珞问我,打断了我的冥想。 听了阿珞的话,我本想沉思片刻。阿珞把柳昭的一切都说的那么普通,可我总觉得他不应该是这么普普通通的一个人。到底是我先入为主的思想作怪,还是我应该遵循自己的直觉。后来,没想到越想越困,疲倦袭来,居然又睡了过去。 不过,大约又睡了两、三个小时,就迷迷糊糊的醒来,听到秦子和耗子又在争执,这两个人不对盘,已经不止一次、两次吵架。他们一思考问题,就要点烟抽,导致香烟消耗的比食物还快。秦子涵点燃最后一支烟,在他爸的凌厉的眼色下闭嘴不吵了。 我们兜兜转转又回到原来的问题上,这种情况到底是怎么回事。大家的思路经常被打断,一被打断又要重头再来,很浪费时间,所以秦承志叫我们每人列一个表,列数自己认为最有可能导致我们出不去的原因,一定要写尽自己所想到的所有理由,不论多么不合理,多么匪夷所思的想法,只要是想到的都要写下来。 我立马回想到自己的学生时代,就像语文考试的时候写篇作文,逼得同学们脑洞大开,纷纷虚构起来。 选择我也在一场考试中,只不过这场考试是拿生命在测验分数。 正文 第392章 可能 阿珞给每个人一支笔,一张纸条,我们就在上面答题,而且还事先说好,不允许互相看对方写的东西,活脱脱就是考试不准抄答案。 我咬着手指甲开始想答案,会是什么呢?一落笔要写,就觉得分外的困难,虽然之前讨论了那么多。我本以为只有我一个人比较难下笔,但是一抬头,发现其他几个人也是皱着眉头。耗子真的像是一只老鼠,嘴里不断“咯吱咯吱”的啃笔头,秦子涵的最后一支烟抽的时间特别长,烟屁股都快烧到嘴巴还舍不得扔了。秦承志在对着纸凝视,似乎想要用瞪得把答案给瞪出来。而阿珞在看我,似乎想从我的脸上找到答案。 我低下头,思索起来。 机关,在我心里第一个被否定,任何机关消息都做不到这个悄无声息。通道并没多长,连头带尾巴几十步的距离,在这样小小的空间里做到无人察觉的机关,那我还不如相信自己在做梦。 视觉差,类似于鬼打墙的视觉差也被我否定。我们进来的时候是六个人,如果是一个人受了心里作用和标的物的暗示还可能产生视觉差,但是六个人是怎么样产生同一种视觉差的。我实在想不通这一点。 中毒?耗子之前说我们可能中毒,然后产生幻觉,其实周围的环境从来没有变过。这也不可能,中毒反应会很难受,我们没那么舒坦,照吃吃,照喝喝。 虚数空间或者异度空间,那我们才是真的死定了。这玩意就没有谁证实过,如果真的进入这种鬼地方,那就别想着出来。但是这两种可能,很难去证明它是真的存在,还是真的不存在。进入盆地以后指南针和定位仪就失灵,如果奇异的空间真的成立,很有可能整个盆地都在这个空间里面。实在太过复杂,多少科学家也证明不了,靠我们几个别想了。 我把纸上列举的前面几项统统划掉。还有一种可能,就是秦承志前面认为的,有鬼作祟。 我想,我的思维这些年被应试教育摧残的太厉害,太过固化,发散性思维一点也没有,搞来搞去就只有这些可能。证明来证明去,都是觉得周围有鬼。不过,我们已经处在一个有怪物的环境——人面四脚蛇,似乎有鬼这件事也不是那么难以承认。 我在“鬼”这个字上打了一个圈,觉得自己无论如何也想不下去。就抬起头看他们。秦家父子坐在我的左手边,已经好了。阿珞坐在我的右手边,也已经不写了。就剩下在我对面的耗子还在拧着眉头涂涂改改,他贴墙坐在最里面,装备和食物都在他身后。 我又低下头去看自己的纸,琢磨着到底怎么回事。再抬头的时候,看着对面的耗子,似乎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耗子身后的背包不见了!那里面不单有武器弹药,还有我们维生的食物。 大家都抬起头,也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正文 第393章 袭击 众人一抬头,发现头顶上吸附着一张人面,人面的下方被一根红绳子挂着的,正是我们的背包。再仔细一看哪有什么红绳子,是人面四脚蛇的舌头拽着我们的背包。 人面蜥蜴的足部天生长有吸盘,可以让它们轻易地吸附在墙壁上,连接有吸盘的四肢是怪异的长躯干。我第一次完整的看清它们的全貌,尖而长的吻,像蛇。背脊中央有鬣鳞,越往后越小,至尾部消失。 人面四脚蛇劫走了我们的背包,显然早就垂涎里面的肉,可惜它们没手弄不开罐头,正在我们头顶上团团转。 “干啊!”耗子一见头上的四脚蛇就窝火,这人面四脚蛇从他没进来的时候就和他怼上,我们之中耗子和它们交手的次数最多。 耗子正端着枪打算甩开臂膀大干一场,突然他冲我叫到:“快跑!”他好像在我后面看到可怕的东西。 耗子叫嚷着让我跑,我虽然没回头,但也知道后面的东西必定会对我产生生命威胁,所以赶紧往他那里跑几步。 跑的时候,我忽然感觉后背被几十根钢针刺中,寒气彻骨,全身都如同遭受一股冰冷的电流的电击,身体也颤抖。跑了两步才回头,原来方才耗子正好看见四脚蛇的舌头从上面垂下来,正要卷向我。这种冰凉的电击感就是四脚蛇的舌头在将碰到我未碰到时,周身的空气都被有针眼的舌头抽走。舌头上几十个针状的口器在空气中抽动,离得再近几公分,它就能吸到我的血肉。 周围的人纷纷点亮自己手中的探照灯,在潮湿墙体的头顶上,倒挂着两只四脚蛇,它们的口水滴滴答答的落下,看得人恶心不已。 就是之前攻击我们的四脚蛇,它们也出不去,又是二十多个小时过去以后也要觅食吃东西,这里出不去除了人以外没有其他活物,它们又不像我们自备罐头,没有罐头吃只能吃人。 四个人个个都扣动扳机,用突击枪向冲过来的四脚蛇扫射。人面四脚蛇被我们一打以后,往头顶更高处逃窜。动作很灵活不亚于在水里。 突击枪的子弹很快就打光了,也没有时间换子弹,其中一条四脚蛇“嗖”的从头顶蹿下来从我们面前掠过,幸好我们都有准备,所以它带有锐利钩刺和能吸血的舌头没有碰到我们。 这时,我眼前一黑,一只先前舌头被耗子打掉一半的四脚蛇悄无声息的朝我头顶扑来。也亏得是之前耗子打断了它的舌头,否则它那有钩刺的长舌头,对着我的脸舔一口,我的半张脸也要没有了。 我手中只有一个手电筒,难以抵挡,它的距离近在咫尺,蛇一样的三角头,头部的鳞片大小不等,橙色的圆形瞳孔都看的一清二楚。它嘴巴微张,准备弹出多刺能吸血的舌头,从身边传来一阵枪声,一连串的子弹全部都钉在人面四脚蛇的身上,它摔在地上,抽搐了几下,就死了。 正文 第394章 找鬼 原来一旁的耗子见情况危机,换上弹夹开枪射击,在危险关头救了我。 我长出一口气,看看周围,阿珞他们已经把另外一只也解决了。 那一只舌头伸在外面,已经死透气。战斗来的也快,去的也快。四脚蛇的战斗力并不高,就是有一条会吸血的舌头比较厉害,如果不被它们的舌头卷到,要弄死它们很容易。先前耗子一人对付一条四脚蛇也未落下风。 秦子涵用枪口挑起地上死去的四脚蛇,说:“真是恶心,这舌头长得像是有几十个针眼在上面一样。这么密集的孔谁他妈受得了!背上还长一张人脸,啧啧。你们看这人脸像不像耗子啊?” “干啊。”耗子听秦子涵这么说显然不太高兴。秦承志在一边看了他俩一眼,他们马上就不响了。 阿珞说:“看起来这人面四脚蛇和我们一样,都被困在这里出不去。“阿珞说这话的时候表情像是漏踩了一格楼梯,若有所思。 她说:“人面四脚蛇也被困在这里说明什么呢?” “说明什么呢?”秦子涵转转眼珠,似乎明白又似乎没明白。 耗子说:“别想了,干脆早点把纸条上的每个人的回答都亮出来,看看大家说的是什么。” 我们都围在一起,一齐摊开之前写的字条。耗子的字条上都是一个个墨团团,看样子涂涂改改很多次,最后歪歪扭扭的写下了“鬼”这一个字。阿珞纸上的字迹干净秀丽,写了两个字:“有鬼。”秦子涵也是修改多次,最后留下有鬼二字,而秦承志则是更加干脆,直接就写一个“鬼”字,他那张上只写了这一个字。 我们看到彼此的答案如此的不谋而合都非常惊讶的,彼此之间互相对望,都很咋舌。 秦承志缓缓说:“既然都认为有鬼,那不如就动手把这个鬼找出来。” 找鬼?这不是在开玩笑吧?我们又不是道士怎么去找鬼,我们在前殿、通道、后殿里来来回回不知走了多少圈子,连个鬼影子都没有看到。若说招鬼、找鬼,如伽陵在这里还好办,现在我们几个人没有一个人是会法术的,我连铜钱剑都没有见过真家伙,即便把鬼找到,又该怎么驱鬼呢? “咳咳。”耗子说:“如果有黑狗、白鸡、朱砂、黄表纸我还可以试试看,只是这里什么都没有,怎么找这个‘鬼’?” “白痴,那是驱鬼的,现在让你找鬼。”秦子涵说。 我觉得非常的荒唐,你妹的,还找鬼,鬼不来找我们就谢天谢地。 那边的耗子觉得什么事情都要尝试一下,他说:“这里多年不曾来人,孤魂野鬼从来得不到香火,自然心中有怨气,你们看我的。” 我心里闪过一个念头,也许这怨鬼,不是旧鬼是新鬼呢。曾戚的尸体不还是没有发现吗?也许是我们自己人在搞鬼,想到这里我便的寒毛倒竖。毕竟活人变成鬼,特别是自己认识的人变成鬼,还来找你,更加吓人,但是我转念一想,是先有我们被困,再有他们三人不明不白的死去,有先后顺序。他们三个变鬼的时间还不足两日,严格说起来七日之后才是回魂夜,人世的阳气还没有散尽,没那么快就变厉鬼害我们。 我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觉得自己再这样的情况下想太多。 那边的耗子已经再准备好,他三两下用多余的纸头折了几个马马虎虎的元宝,然后“扑通”跪下,对着虚空念念有词:“各位鬼大姐、鬼大哥,我是郎皓,我们现在途径贵宝地,希望各位不要挡路。你们哪位真神在施法,请笑纳这几个值钱以后就放过我们吧。回去以后一定给你们多烧纸钱,烧房子、车子、票子、女子。” 秦子涵发出一声清晰可闻的“哼”声。 耗子的念叨马上就变了:“你们要是嫌我口说无凭,不愿意相信我的诚意,要不就留下这位帅哥。我立马把我身边的这位帅哥烧给你们。” 秦子涵一听非常的愤怒,作势要扑过去和耗子掐架,被他爹制止,只能嘴上骂几句:“你这卑鄙的家伙,没大没小,本少爷岂是你能开玩笑的! 正文 第395章 被迫找鬼 耗子念完以后,又磕了几个头,为了显得自己的诚意,还特地磕了几个响头,“咚咚咚”响的通道里都能听见。然后他往四周看看,一点变化也没有。阿珞瞪着周围,完全察觉不出任何变化。我望通道里望了一眼,还是那样。 “呵呵。有趣吧,折腾吧。兴许,你口中的死鬼大人看不上我,看上你了,要把你烧给他,才放我们出去。”秦子涵说。 换做平日里,我都要笑出来了,但是秦承志和阿珞的脸绷得特别紧,还在思考其他的可能性。秦承志说:“许是方法不对。再试试其他。” 秦承志发话了,他儿子便不敢笑,耗子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膝盖,显得很丧气。秦子涵看到他这样,突然说:“鬼,鬼,鬼!鬼趴在你背上!” 秦子涵这浮夸的表演,我们都知道他在拿耗子开涮。阿珞听了有些不耐烦,说:“你适可而止,耗子这么做也是为大家能出去,你有真心思开玩笑,不如动动脑筋想想办法,有什么方法是能看到鬼的。” 这时,秦承志转向我,他瞪着我,看的我毛骨悚然。我问他:“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我又不能看见鬼。”我并没有把我做梦梦到的那些异事说出来过。 秦子涵一拍手,说:“对啊!钟淳不是纯阴体质,四柱纯阴的人特别容易见鬼,让她去看看。” 就知道没有好事情,打主意打到我的头上来,还不如先前耗子提出来把秦子涵烧了。我不耐烦地说:“你胡扯什么,我跟着你们来来回回,这么多次有哪次是看见你们看不见的东西?” 秦子涵说:“不一定。我们跟在你后面有活人的阳气,你看不到。没我们跟着,你就能看到了。” 阿珞抢在我前面回答:“胡闹,钟淳一个人跑出去,遇到危险怎么办?谁知道这里还有没有其他的人面蜥蜴。” 耗子看看我,说:“我们几个男人都想不出法子,何必让一个女人替我们冒险。纸也烧了,头也磕了还是没一点反应,真叫一个女人替我们犯险?” 阿珞立即回击:“女人怎么了。” 秦子涵接上:“既然女人不怎么了,那钟淳就去试试。” 我们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就像在说群口相声。秦承志喝止,说:“够了。未尝不是办法,让钟淳去!” 他一发话几乎就是圣旨,耗子不敢违背。阿珞刚想张口说什么,被我制止。我说:“我去就我去,只不过你好歹给我一样武器,我好防身,没有武器,我遇到危险怎么随机应变。” 秦承志不太情愿的给了我一把短柄锤,在阿珞担忧的目光中,我离开了人群,离开相对安全的后殿。 也许,阿珞的担心是多余的。有两条四脚蛇袭击我们,现在两条都被打死了,既然被困,出不去自然进不来,应该不会再有这种可怕生物。 此地黑暗,手中只有一只手电筒,四处都是黑影子。往后望一眼,那带着光明的后殿似乎离得很遥远。我在后殿往通道的那个转弯口停住脚步,刻意的把脚步放轻,虽然知道这几乎没有用。手里的手电筒已经暴露了一切,但是还是忍不住想要做到无声无息。然后像个猎人似得,我开始寻找鬼。 正文 第396章 照烧 我贴着墙根前行,很快就走到壁画的位置。我抽抽鼻子,记得以前在山顶王宫的暗道里,壁画在相对密封的环境中挥发,空气中都会有一种很刺鼻的呛人味道,现在不知为什么味道都没有。壁画上依旧是黑影,阴气森森。 我弯腰慢走,依靠着感觉继续往前,最后走到通道的尽头,前面就是前殿。我姿态僵硬的拐了一个弯,踏入前殿,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前殿仍旧空空荡荡,就是一间房。我围着房转了一圈,还是那样。 我只能直起身子走回去。后殿的人看到我,有放心,也有失望。我冲他们摇摇头,说:“没什么异常,我也没看到有鬼。” 我当时都觉得自己荒唐的要命,心惊胆颤的一个人去找鬼。我说:“除了纯阴命容易看见鬼,还有什么能看见鬼的?耗子,上回在营地里听你和人说故事,你不是民间的传说、故事懂得最多吗?你说一个,偏方也行。” 耗子挠挠头,说:“用乌鸦泡水数日,再用这个水涂在左眼上,每日都要涂十次以上,三天以后的午夜就能见鬼。这个方法长期有效,可以开‘阴阳眼’。” 秦子涵笑着说:“行啊,你去找一只乌鸦来,我来把它泡水。” “哦,还有一个方法。”耗子说:“晚上盘腿闭眼静坐,摒弃一切外缘,使自己陷入沉思,呼吸采取全身法,注入心力入气藏,提气藏入真气,再用心力运用真气于两手间。双手的小拇指勾上无名指,大拇指压上中指,中指曲握掌心,两食指直伸似合掌相抵。再运用心力提气藏,使其上升至脑部,凝心闭眼......” “够了。你们别折腾了,我这里有一个方法。”阿珞打断耗子如同念咒一般的讲述。她从自己的脖子里拉出一个挂坠。我一看,正是上次见过的犀牛角。 阿珞扯出脖子里的犀牛角,只说了四个字:“牛渚宵明。” 牛渚宵明便是犀照通灵、毁犀得螭。出自《晋书》卷六十七〈温峤列传〉:“朝议将留辅政,峤以导先帝所任,固辞还藩。复以京邑荒残,资用不给,峤借资蓄,具器用,而后旋于武昌。至牛渚矶,水深不可测,世云其下多怪物,峤遂毁犀角而照之。须臾,见水族覆火,奇形异状,或乘马车著赤衣者。峤其夜梦人谓己曰:与君幽明道别,何意相照也?意甚恶之。峤先有齿疾,至是拔之,因中风,至镇未旬而卒,时年四十二。” 朝臣要把温峤留在朝中辅政,温峤因先帝已托付王导,推辞返回江州。又看到京都残破不堪,物资缺乏,于是筹借了一批物资,添置了宫廷的器用,这才返回武昌。走到牛渚矶,见水深不可测,都传说水下多怪物,温峤就叫人点燃犀角下水照看。不一会儿,只见水中怪物前来掩火,奇形怪状,还有乘马车穿红色衣服的。这天夜晚梦见一个人对他说:“我和你幽明有别,各不相扰,为什么要来照我们呢?”看样子很愤怒。以前温峤牙齿有病,这时把牙拔了,因此中风,到达镇所不到一旬而逝,终年四十二岁。后遂以“犀照通灵”等比喻洞察奸邪。 古人通过燃烧犀牛角,利用犀角发出的光芒,可以照见肉眼所看不到神怪之类。 “哦!对,正是这样。”耗子一拍脑袋,恍然大悟。 秦子涵轻蔑地说:“你这马后炮放的叫响亮。待会你烧,我们可不会。” “我烧就我烧,有什么大不了。”耗子说,他随手接过阿珞递来的犀牛角对着光线一照,说:“哟,这是个好东西啊。一公斤犀牛角的黑市价能达65000美元嘞!这一小块,怎么样也值三千美金呢。这么好的东西平白无故的烧掉有些可惜,谁知道烧掉以后顶不顶用。” 秦子涵听他这么一说,哂笑道:“真是穷人家的小破孩,几千美金都稀罕着心疼。” “你!”耗子生气说。 “废话少说,别磨磨唧唧。”秦承志说。 耗子手里的犀牛角,对着炉子的火光一照。只见那犀牛角是牛角尖上的,角质十分坚硬,都是顺丝,无牵连“绞丝”。犀牛角饰品对光透视可见透明小点,习称“芝麻点”,质脆易碎,据说燃烧以后气微,味淡。 这么贵的犀牛角不知道烧起来是什么味道,香不香。 耗子拿出打火机,对着犀牛角去点。一开始的时候压根就烧不着,点了好一会才烧着。点燃以后开始一股不小的青烟冒出,后来犀牛角散发出一股淡淡的清香,气味很清雅。果然是价值几千美金的好东西,外面那些商店里卖的俗气香水比这个味道差多了。 耗子举着燃烧的犀牛角,企图照亮后殿的每一个角落。我们都很紧张的仔细看周围,看看是不是会出现刚才没看见的东西。但是耗子举着犀牛角在后殿里面走了一圈,什么都没照着。 秦子涵问我有没有看着,我回答什么也没有看到。 秦子涵说:“也许鬼看见我们烧犀牛角。如果真的有用,它会躲着我们。” 耗子说:“应该不会吧,它要是躲着我们,干嘛还要害我们。” 秦承志道:“去前殿看看。” 我们一行人跟着高举犀牛角的耗子往前殿兜了一圈,我们的队伍看上去很傻(逼。我无法形容我当时的感觉,既觉得好笑,又觉得很恐怖。两种极端的情绪都出现在这里,也许是我紧张太久有些麻木,难以描绘相当复杂的感觉。 阿珞说:“传说记载没有用?为什么什么也没显现出来?” 耗子惋惜地说:“好几千美金呢,就这么没了,这一把火挺贵。” 秦子涵有点泄气,说:“如果这也不管用,我们要怎么才能出去?完全无理可寻,到底应该怎么办?” 我叹了一口气,但脑海里灵光一闪,说:“我想到一个地方!”( 重要提示:如果书友们打不开t x t 8 0 。 Co M 老域名,可以通过访问8 0 8 0 t x t 。C o M 备用域名访问本站。 ) 正文 第397章 锋利牙口 耗子手里燃烧着的犀牛角已不剩下多少。我连忙拽着他跑到通道里,其他人几人急忙跟着我们。 我把耗子拉到褪了色的壁画上,让他用犀牛角照壁画,如果连这里也没有,那才是真的无计可施。 几秒钟真的很漫长,我等的心惊肉跳。所有人都盯着壁画,壁画的样子还是那样,都是黑影,什么壁画里的手,都是子虚乌有。最初的几秒钟里什么都没有,我几乎都要泄气了,刚想拉耗子回去。突然阿珞一把抓住我的手腕,身边的耗子也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我眯眼一看,我的天! 壁画原来人影的部分在渐渐的退却,只见我们的面前隐隐出现一个黑色的“小人”。 我的鸡皮疙瘩立即就起了整整一身,手指尖发凉。阿珞抓着我的手也握的更加紧。大家的表情都惊呆,但是仍旧不忘记去摸武器,耗子把手中的燃烧的犀牛角再次举高。 随着犀牛角被举高越来越靠近黑色的“小人”,那个身影也渐渐清晰。升腾的黑气中,一具死小孩的身体嵌在壁画里,紫青色的皮肤,脑袋很大,身体很小,这样的外貌特征就是一个两岁孩子的外貌,还算是个婴儿。小孩子只有一两岁的时候头特别大,身体小,所以显得重心不稳。 此刻它蜷缩在墙里,低头,好像在和我们对视。 俗话说:“阎王好骗,小鬼难缠。”这死小孩最是难搞,把我们几个人耍弄的团团转。耗子气不打一处来,大吼一声:“干!吃我枪子!”端起早就准备好的枪。其他几个人的怒火也爆发出来,大家对着墙壁就是一统扫射。 幼儿尸体看到我们开枪扫它,发出一阵类似婴儿的哭号。一声声婴儿的啼哭入耳,让人颤栗,猫头鹰哭都比它好听。 大家都在气头上,忘记石头制成的墙壁最好不要开枪打中,特别容易引发跳弹。墙壁被我们一打,立即火星四射,子弹从横里飞出,打向我们。 “趴下!”秦承志醒悟过来,大叫一声。 阿珞扑向我,一下子把我压到她自己的身子底下。我的下巴磕到的地上,嘴里瞬间就一股血腥味。 等到我们再次抬头看,那婴儿被先前一顿乱枪打到身上,身上的黑水四溅。正在地上边哭号边爬动。 一不留神,它居然爬到我们边上,立马抱住压在我上面的阿珞,它抱着阿珞的小腿嚎啕大哭,那哭声嘶哑,人类的小孩绝对哭不出这样的声音,即嘈杂又骇人。 一个大头婴儿抱住阿珞的小腿,在嚎啕大哭。事出突然,阿珞完全怔住,加之她趴在我身上,我们都来不及反应。 那怪婴儿哭声忽然止住,嘴部朝四角同时裂成四瓣,它的嘴里生满锯齿形的倒钩,就像一朵长满刺的花苞突然绽开。这么裂开,那怪婴儿的头也像裂开一般,直直打开,它张大嘴我们都能看见怪婴儿的肠腔。 它脑袋沉重,晃晃悠悠的就想咬阿珞的大腿。口中的倒刺非常厉害,口里流下黑色的唾液。被它咬上一口,谁知道有没有毒。 阿珞趴在我身上一时之间没法躲开。他们站着的人虽然都端枪在手,却因为阿珞和怪婴儿离得太近,两个几乎贴在一起,根本不敢贸然开枪。手上的突击枪一旦开打会连阿珞也一块拦腰扫断。 耗子第一个反应过来,他调转枪托对准怪婴儿狠狠地捣下去。眼见枪托就到砸到怪婴儿的头部,它居然往边上一跃,躲开了耗子的攻击。耗子的枪托一下子收不住,直直砸中阿珞的大腿。 阿珞惨叫一声,这才挣扎着从我身上起来。耗子没管阿珞,继续举着枪托满地砸。我和阿珞两人起来以后,看见秦家父子举着枪围堵怪婴儿。 他们的包围圈越缩越小,怪婴儿被他们团团围在中间,眼见无路可逃,耗子把枪托调转,用枪口对着怪婴儿,准备发出近距离致命一击。 怪婴儿眼见无路可退,它忽然一转头,骤然裂开四瓣嘴,将耗子的枪口牢牢咬住。枪里的无缝钢管被它咬的“咯吱”作响。耗子未成想会有这样的变化,大喝一声,想把枪从怪婴儿的嘴里拉回来。谁知道那怪婴儿虽然看起来很小,但是力气却是十分的惊人,耗子和它拉了两下,居然像拔河一样没拉动,那怪婴儿如昆虫般的口器中都是倒刺,一时拉不动又甩不掉。 耗子便立即扣动扳机,打算让怪婴儿饮弹,来个一枪爆头。 谁知道那无缝钢管的枪管居然让怪婴儿咬出几个凹档来,没法打出枪子。耗子唯恐怪婴儿会顺着枪管爬上来咬自己,便轮圆了胳膊想要把怪婴儿甩出去。秦子涵在一边看的真切,他早就等在一边,见到这样的机会,只要耗子把枪远离身体,他好借机会攻击。 怪婴儿被秦子涵一发子弹在半空中打个正着,就听到一阵子弹“扑扑”射进肉里的声响。怪婴儿被子弹打中已经再咬不住耗子的枪管,向一个人皮气球被挥出去,笔直的撞到通道的墙壁上。“啪”一声,狠狠地砸到墙上,撞得它一身的黑水都流出来,顺着墙壁就往下淌。 耗子见秦子涵打中了怪婴儿,叫说:“干!打得真漂亮!” 我看着他手中的枪管,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气,就算它口中没有毒刚才也够危险的,所幸阿珞没有被咬住。枪管上布满齿痕,这齿痕还不是一般人类细小的牙痕,枪管上几乎都是被咬出来的坑。 耗子说:“好厉害的怪婴,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这么小,牙口居然如此锋利。” 怪婴儿被甩出去以后,四下没有动静。我们正在寻它,它已爬回黑暗的角落里。猛然,它声嘶力竭的大哭起来,嚎啕大哭,哭声震天。 它这一哭我心里更加乱了,本来它的外形就极像一个婴孩,现在一哭更加像。 之前秦子涵和耗子与那怪婴儿搏斗,竟让我生出一种我们在残害婴儿的错觉。不过这种感觉只是一瞬间,在下一个瞬间它竟然凌空跳起,直直朝我扑来。 正文 第398章 楼梯 面对这样的变化,耗子和秦子涵一下子都反应不过来。都认为那怪婴儿已被我们打退。身边的阿珞一把把我推开,再一次扑倒了我。 秦承志这时拎起枪来,对着飞来的怪婴儿一阵扫射,怪婴儿被打得血肉横飞,掉在地上,是彻底的死透了。 怪婴儿落地死后,眼前的景致开始发生了变化,如同浓浓的墨色逐渐褪去,通道内的壁画变成了原来泥黎地狱的内容。 我们一行人走进前殿,精致的佛像,奢华的财宝又再一次出现在我们面前。 “走,我们上二层。”秦承志还是用原先那种不阴不阳的语调说话,似乎刚才的一幕和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对他来说只是一个小插曲而已。 这塔一层一层,据说一共有七层,第一层都这么难对付,搞了好多天,鬼知道第二层会有什么在等着我们。 秦承志往前走了几步将将要上楼梯,突然又回过头来说:“让钟淳先上。” “去你妈啊!”我再也忍不住了骂道。卑鄙、无耻的老混蛋,临走都一步快上了楼梯还不忘让我趟雷。 我把拳头握得“咯咯”,但是并没有用,我没有枪,即便有枪一直举着枪的秦承志也能在我开枪前,把我打死。他们任何一个人出枪的速度都远快过我这一个新手。自从他说出,“长马脸”老三被我所害以后,他就不打算再伪装任何东西。那“长马脸”也不是我所杀的,归根结底是他咎由自取,只是这些道理在秦承志那里是不成立的。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快去!”秦承志对我喝道。 我松开手,只能在他的枪口下低头走过去。我独自走上了楼梯,楼梯不知道经过多少年月,两边的扶手早就化为朽木,别说用来保护人不掉下去,只是用手碰一碰就倒塌掉落。 站在悬空楼梯上,我不由自主地往下看,两边没有扶手,塔墓的格局本就不大,所以楼梯很狭窄,仅容一人通过。如果对面来一个什么东西突然袭击,我要么就是被它扑中躲不开,要么就直直摔下去。 “嘭”一声巨响,吓得我差点没从楼梯上滚落,下面的四个人都往后躲。只是腐朽的木制扶手坠落。 秦承志见这只是虚惊一场,便冲我喊:“往前走!” 我颤颤巍巍地往前走。这楼梯十分奇怪,上面是一级一级的台阶,下面却是像拱形桥体一般,不似平常的楼梯下面是平底。二层和一层是拱形桥梁搭起来的。拱形桥底的特点就是节约石料,外形美观。大约是建筑风格不同。 走了十几级台阶,楼梯开始拐弯,我站在拐弯处看不清楼上有什么。楼梯刚好走了一半,我犹豫着不敢前进。二层传来了“呜呜”的声响。 我低头对仰望我的秦承志说:“楼上有东西!” “是什么?”秦承志问我。 “我,我没看到,只是听到有动静。” “上去!”秦承志不由分说对准我对面的墙上就是一枪打去,我弯腰躲开,子弹击到石墙上打出一道火星。 我在心里问候了他十八代祖宗,只能迈开脚步继续上去,紧跑几步,一露头,只是拿手电筒往上面照了一眼,我就因为急着撤退而从没有扶手的楼梯上直接翻下来! 我的左肩狠狠地砸到地上,摔得疼痛不已,再我还没来得及摸一下摔疼的肩膀,就被秦承志一把从地上揪起来,问我:“看到什么了。” 刚才的那一眼还在眼前浮现,我说:“我一露头就看到一个女人目光和我平视,她只有胸口以上露出地面,其他部分都被封在地下。” 正文 第399章 女尸 秦子涵从他爸爸手里拉过我,掸掸我身上的灰,说:“别人都是经历越多胆子越大,你怎么遇见越多,胆子却越小。别说它下半身被封在地上,即便是它起来抓我们,又有什么惧怕的。” 我辩解道:“就是因为有人被浇筑在地上才骇人。如果是寻常粽子,反倒没那么吓人。” 阿珞从秦子涵手里拽过我,说:“我们一路所见都颇为诡异,依我看,这半身露出地面的女人许是一个厉害的阵法。钟淳快速撤回来,也没什么错。” 耗子是我们中最年轻的,脾气、秉性也是最按捺不住的,他快人快语:“我上去瞧一眼,你们等着我。” 我心神未定,觉得那女的死的很不寻常。刚才和她对视一眼,发现她的眼睛是瞎的,并且面部表情极为凶恶,浑身赤(裸,但是**很丰满。所以我在这么慌乱的情形下,一眼就能看见那是一个女的。 说她死的不寻常也不是很确切,因为我感觉她是活着的。 在我踏上楼,从楼梯口露出脑袋,她朝我的方向转头,那种转头的姿势和感觉让我觉得那是一个活人。正因为一瞬间觉得那是活人,我才会从楼上摔下。在我的经验里越是不寻常的,越是凶险。我紧张地望着头顶耗子消失的地方。 耗子在旋转楼梯的拐角处消失了没几秒中,就转来“哒哒哒”的枪响。我们四人蜂拥而上,即便有什么机关陷阱也不管了。人就是这样,如果大家都怕吃亏,即便本来无所谓的人,也会变得计较,但是当大家都无所畏惧的时候,即便是胆怯的人也会变得大胆。 几乎是三步并作两步,几个人像袋鼠一样窜上去。 上二层以后,发现二层比一层要小一点。宝塔形就是这样,上一层的面积要小过下一层。 耗子完好的站在那里,见我们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有点惊奇,说:“一个粽子而已,已经打死了。” 那只有半身露在地面上的女尸,垂着头,看样子是死了。 “打死了?”秦承志一声冷笑,“它有活过吗?没有生又何来的死?” “这......”耗子一时语塞。 “怎么?不能打吗?”阿珞疑惑。 “能打,只不过最好看清楚再打。”就在秦承志和我们说话的当口,地上的女尸缓缓动了起来,渐渐抬起头来,那头上还留着耗子刚才打出来的一连串弹孔。不过奇怪的是子弹并没有射进肉里,而是嵌在皮肤的表面。 我们带着的照明设备比较敞亮清晰照出周围,但我总感觉那女尸在放光,身上发着清冷的阴光。见女尸动弹,秦子涵不由分说又是一连串的子弹打过去,女尸再次受了子弹便又像死了一般垂下头。 秦子涵说:“奇怪。为什么要杀两次,而且你看这女尸,居然保存的这么好,与活人也没有两样,一点都没有腐烂。这身材玲珑剔透,饱满的胸......” 正文 第400章 死沉 我和阿珞都略带怪异的看着秦子涵,都这时候了,他的重点仍旧错误。 不过,这女尸看上去身形确实很年轻,就算是一个粽子,光溜溜的倒也十分香艳,别说秦子涵一直盯着看,就连我也忍不住想多看几眼。 我看着那胸脯高耸的女尸,虽然面容凶恶,但身材真是别致。它全身隐隐约约笼罩在一层属于幽冥的光晕中,明明离我们只有几步的距离,却看不真切。它那光滑滑的皮肤,看着让人感到一种莫名的哀伤。 这种感觉为什么似曾相识,我突然一惊,想到了三和村干枯的稻田的女尸,后来那女尸的身体里还出了蛊蛇。这种感觉和那次极为相似。这女尸一定也曾经被人用过邪法炮制过。 想到这里突然心中一寒,像是被电流击中。瞬间,心里涌起一阵难以言喻的恐慌情绪。就在那一次,齐雨箬跑开了,我等了他三天。 秦承志打断了我们所有人对女尸的凝视,说:“看看你们一个个的。不知道有些粽子会让人迷失心智,还都目不转睛的瞪着眼看。” 耗子说:“光屁股的女尸我还是头一回瞧见。”话说完,他自己知道失言,赶紧闭上嘴。阿珞也有点惊讶自己看了女尸这么长时间。 秦承志甩给耗子一个套索,让他把半埋在楼层里的女尸拉上来,耗子接了绳套说:“它不是被封在地下吗,我一个人怎么拖得出来?” “少废话,让你拖你就拖。” 我一看那绳子,上面黑漆漆如同涂了一层墨水,知道这绳子是特制的,用来克制尸变,耗子大可以放心大胆的套上来。 看着耗子套住女尸的头去拖女尸,我问:“为什么这女尸要打死两次。” 秦承志说:“你是白痴?没听见刚才说的话?本就不是活物,怎么会有生死?” 阿珞问:“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说,它一会还是会动?” 秦承志突然语重心长地说:“小玉啊,你和钟淳在一起的时间待太久,我发现你的智商也变低。以前斗里的粽子是活物吗?” 阿珞伸舌头舔了一下嘴唇,没说话。 秦承志让耗子把女尸拖出来自然是有深意的,也许它埋在楼层里,我们不论怎么打它还是会动。 耗子用绳子套着女尸头往外拖,边拉边说:“你们别在那里吹水,来帮忙!这玩意死沉,死沉的。” 虽然常言道:“死沉,死沉。”人死了以后是会沉,但是仅仅只针对刚死不久的尸体。像这种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尸体,应该变轻才对,而且耗子虽然人小、身形精瘦,但是力气却不小,就算拖一个活人也是绰绰有余,没道理要向我们求助。 阿珞上去一搭手,便说:“确实很重。” 两个人费了半天的力气才把女尸拖到楼面上。我伸头去看装女尸的洞,那洞并无稀奇之处,就是一个半人深的坑洞,说是可供法葬。其实只埋下去半身,算不得任何的葬法,只是和法葬相似,都是直立着葬。 正文 第401章 冷艳裸尸 女尸被套头,它身上一丝不挂。不过我们不知道它当初被人埋在这里的时候,身上是不是有衣服,即便有又这么多年过去,也都腐烂没了。 刚才我们打过的弹孔,子弹像是被镶嵌在了脸上。除此以外,女尸的面目完好,不过双眼只有眼白没有黑眼珠,显得面目狰狞。面部表情像是被定格在死亡那一刻。 说来也奇怪,自从我下斗以后所见的粽子几乎都是女性,很少有男性的尸体。其实,斗中的男性尸体远远多于女性尸体,但是厉害的粽子却生前多为女性。只因为女性大多作为随葬入陵墓,通常死都极其不甘愿,有些还颇为冤屈。不少还专用女性做陪葬,好为墓主守住陵墓。 女尸的表情定格在了死亡的那一刻,皮肤苍白,单单看身体不看脸,多了几分病态的美感,是一具非常冷艳的裸尸。 “手套。”秦承志对秦子涵说,“我准备检查一下。” 秦子涵马上说了一句让我们啼笑皆非的话,他说:“那我也检查一下。” 我看那女尸的表皮很不寻常,像是被腊浇注成,见秦子涵戴上手套去摸,便叫他把摸出来的感觉对我们说说。 秦承志在一边仔细的检查女尸。秦子涵边摸边说:“我隔着手套摸不出皮肤的好坏,不过凭借我多年摸女人的经验。这尸体的皮肤很冷、很坚硬,不知道用了什么东西处理过,倒是有些像以前去摸杜莎夫人蜡像馆蜡像的手感。” 我们都知道秦子涵这家伙历来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 阿珞便问秦承志:“有什么发现?” “不要打扰我,让我仔细看看。”秦承志说。 耗子也取了手套,自己摸上手,他倒是规规矩矩答了:“我看不出有什么名堂经,皮肉表层很硬,就像有一层硬壳,皮肤变成硬壳包裹着。到底是怎么样形成的硬壳,我不知道。”耗子的回答倒是十分实诚,就是不知道。 三个人一路向下察看女尸的身体。我看见女尸的腹部有一道很深的伤口,切开了它的小腹,不知是何种缘故,莫非身前是被剖腹而死的?它的下体光溜溜,腹部的伤口很长一道,一切一览无遗。 摸着摸着秦子涵就不对头,他说:“居然是一只白虎啊!据说见了白虎女会倒霉,咂咂。” 我虽然不知道这白虎女是什么意思,但是依照我对秦子涵的认识,和阿珞那鄙夷的目光,我知道他嘴里的话必然不是好话,也就没有问为什么。 耗子翻动了几下女尸看不出门道,便说:“既然它都不动,对我们没什么影响,不如早些上到三层去。”他略微抱怨几句,觉得上到塔墓顶找到秘宝,然后再带一些金银财宝回去才是正事。秦承志偏偏要围着检查女尸。 秦承志回他一句:“没那么简单。还记得我们刚入塔里那一串小脚印吗?那小脚印留在地上的是尸腊,而女尸身上的包裹物虽不是尸腊,但两者之间少不得有些关联。” 阿珞稳住耗子,说:“你少安毋躁。我们从进入盆地到现在,遇到了许多怪异的事情,如果有可能,自然要想办法查清楚。不能做到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起码不能就这么稀里糊涂的上去,谁知道上面还有什么。” 我也附和:“是啊,我们还是搞清楚女尸是怎么回事吧,免得一会儿它又跳起来。财宝也不会在这么一会儿的功夫里自己长脚跑掉吧。” 这时候秦承志突然说:“原来如此。” 看来他已经有论断。 正文 第402章 童魂 秦子涵动手把女尸翻了个身,我们终于发现它身上的磷磷青光是从何而来。它的背上刻满了密咒,这蝌蚪般的文字和在山顶王宫下的三号门的文字极为相似,想必也是用来制造幻觉的古老咒文。 我看得离奇,心中也觉得越发的惊奇,这女尸和三号门后面裹着经文布的咒尸,虽然从手法上相似,但是年代却不同。从通道的壁画手法看,塔墓的年代要早于山顶的王宫。 秦承志弯下腰用手电筒仔细照女尸身上的密文。那密文居然发出青光。他从耗子手里接过刀子,在女尸的身上划了一刀,从他使劲的样子看,这一刀他用力不小。显然想刺破咒文下的皮肤。但是女尸的皮肤坚硬异常,连最锋利的匕首也只能在女尸身上割开一道浅浅的口子。 三号门后的几具童尸早就干枯,就是三具干尸,可是这里的女尸却如活着一般皮肤充盈,虽然极为相似,但是仍有不少的差别。 二层上颇为安静,都在等待秦承志做出最终解释。秦承志迟疑一下说:“我曾听伽陵提过这种东西,似乎是藏地失传一种的邪术。然而,只是听说,就连他本人也从未见过这种东西。藏地的风水秘术和我们汉地,略有不同,更加的神秘,也更为凶残,许多方法不为我们所用。有些甚至反其道而行。” 秦承志继续说:“不过有很多却也相通,风水家认为,冤死之人,死后怨毒之气会从脚上出去,最好在电闪雷鸣之际落葬,让雷电出去她的怨气。而施这种咒术,却恰恰相反,必须正立下葬,双脚埋住,不能见风见水,否则怨气就容易泄去。埋住她的身体以后,将怨毒永远留在体内。” 耗子插嘴到:“这过程这么复杂,但是女尸没有多少战斗力,而且埋都埋住了,能有什么狗屁作用啊。” 秦子涵立即借机朝耗子喝到:“你懂个什么,赶紧闭嘴。” 秦承志说:“你们看女尸的小腹有一道竖切的刀伤,它腹中原本有一个未出世的婴孩。孩子被夺,母子分离更加重了它的怨气。未出生的孩子本就属于母胎的一部分,母亲的怨气滋养它体内原本的童魂,百年之后,那胎儿变化为鬼魅,配合背上的咒文拥有幻化环境的邪术。” “不对吧。”我说:“这母体中的胎儿即便长到快要临盆,也不会有这么大。我们先前看到的怪婴儿体形像是有二岁孩子般大小。” 阿珞说:“怪物怎么能用常理去推论,僵尸在棺木中一样也会生长,长出指甲和獠牙。那怪婴儿在这里长了几百年都不止,长到这般大小,似乎也没有不可能。” 想想便觉得吓人,母亲被剖腹取出的孩子,又用母亲的怨气将孩子养成一个小怪物。 耗子问:“你们说话的时候我看见它好像动了一下,” 耗子所言非虚,因为我也看见它动了,只是因为墨绳套头,它似乎动弹不得只能浑身颤抖。墨绳应该困不了它多久,最好还是早做决断。 正文 第403章 枪战 “烧。”秦承志看着微微颤抖的女尸冷酷地说。 我们带来的固体酒精还有一些,耗子拿几块丢在女尸身上,然后点火焚烧。望着女尸在火里抽搐渐渐被烧缩筋骨,秦子涵突然问我:“知道建国以后,为什么就没有僵尸了?” “什么,为什么?”我问。我怕我不回答,他会一直问。 “因为建国以后全部火化,哪里还有僵尸。”他说。 耗子借机说了一句:“就你懂,一定要在钟淳面前卖弄。” “你他妈......”秦子涵一声还没骂出,秦承志便暴喝一声:“够了!”两人这才不作声,只是不解恨似的对瞪。 烧完女尸后,我们各自默默地准备一下,然后上宝塔的第三层。期间,耗子又有话想对我说,但是被秦子涵打断,我的心思都放在塔墓上,虽然觉得耗子一定有重要的话对我说,但是也没多想。 从第三层一直上到第七层,发现一件了不得的事情,除了第一层有些佛像和财宝,第二层有一具女咒尸,其他各层都是空的! 宝塔越是往上空间就越是收缩,最上面一层,也就是第七层,小的连我们五个人站的空间都很局促。这么小的地方一眼就看穿,哪还有地方能藏宝。 秦承志相识不相信似得,在八面墙壁上来回摸,“不可能,已经走到这里,怎么可能什么都没有。” 他大吼着让我们帮他找入口。这里一眼就望穿,没有任何机关,实在没有找的必要。四周的墙壁全由大石头砌成,他环顾四周,越是看的详细,越是脸色惨白。难道一切都是白费力气? 阿珞忽然说:“你有没有发觉,越是往上层走,建筑的材质和工艺就越是马虎。” 经过阿珞这么一提醒,我们都发现了。 在第一层虽然建筑说不上有多华美,格局有多精致,但是里面的金器佛像倒十分不错。殿分为前后,中间还有通道,通道中有工艺高超的壁画。这种感觉就像是,原来墓主人在盖完一层以后发现用度超支,所以决定节约,对上面六层就草草了事一般。 实在是奇了怪了,若说财力不够,可一层至今还堆满宝物。 面色惨白的秦承志反应过来,“这上面六层和下面的一层建筑风格都有些不相同,必然不是一次盖成的。走到一层看看!” 我们正要从狭窄的第七层上转身离开,突然遥遥听见塔下居然传来枪声,而且枪声十分密集,似乎有好几把枪在同时发射。 秦承志心急想要快点下去,几乎是一步一蹿。一路上,我都是走在头一个的,倒不是我愿意当急先锋,而是秦承志总让我趟雷。我下楼梯总比走平路要慢不少,紧跟在后面的秦承志刹不了车,直直撞向我。他那身材如同一只面粉袋,撞到我哪里还有好的。我刚想让开,结果右脚踩了左脚,一骨碌从七层的楼梯上滚到了六层的楼上。一下磕的我头破血流,手里的手电筒都甩飞。 我心中暗自骂,秦承志这个王八蛋。却听到楼下的枪声更加密集。后面的人赶上来都来不及不管我,直接绕过我往楼下跑去。 我的手电筒不亮了,光源都在他们那里,他们一走,周围又是一片漆黑。我心里也慌了,便顾不上自己的头还在流血,也顺着他们走下去。 我边往下跑,边心里暗自奇怪。难道说,那怪婴儿还有很多个?只是这枪声扫射的频率很高,即便再多的怪婴儿也都打成齑粉。怪婴儿的武力值并不高,只是善于制造幻觉迷惑人心。 楼梯很狭窄,我因为摔倒在最后一个,一行人排着队来到楼下。有泥黎壁画的走道没有发生枪战,发生枪战的地方是比较宏伟的前殿。 正文 第404章 遭遇 我们拐过转弯,发现前殿打枪的人就是秦承志留在营地的人。也是,这鬼地方,还会有谁进来。 七、八支闪光弹仍在他们脚下,把一整个前殿照的灯火通明。我们进来的时候远没有这样大张旗鼓,闪光弹乱放。 前殿中间有四、五个人被团团围住,这些人在不断的用枪来回扫射周围。周围的东西都贴地爬向他们,我仔细一瞧都是人面蜥蜴,爬得满殿都是,贴地就像灰色的洪水,密密麻麻。 前殿中间被围困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留在外面的队医他们一群人,拿枪的头两个人我不认识,但是待在队医身边的是大勇。怂有怂的好处,就是他丫没大本事到现在都没有死。他们边打边退,就快退到前殿后部的珊瑚宝树附近。 地上的人面四脚蛇可能是在怪婴儿的幻象解除以后,跟着队医他们几个人从水里潜进来的。居然有这么多,四面八方都是,源源不断,打死了又马上补上来一批。 突然,对面的人冲我们这里嚷嚷起来,显然已经看到我们。他们改变撤退的样子,转而向我们这边靠拢,可人面四脚蛇在我们之间形成一道越不过去的阻隔。 两边的人为了彼此靠拢,对着地上伸长舌头的四脚蛇就是一阵狂扫。四脚蛇们大本事倒也没有,只是这舌头上非常厉害像有无数的针孔,粘到一点就被抽血,被舌头卷住整个人就废了。 里面的人急切的想往外冲,脚下失去依凭,前头的一个小子脚下一滑,甩进了人面四脚蛇堆里。尽管那小子的动作算是快的,一个鲤鱼打挺就起来了。但左手还是让赤红的长舌头卷住。 起初那种疼痛的感觉还没有传达到大脑,但是手枯萎的速度太快。他抬手一看,尖叫一声,光看那手绝对以为地上的那些人面四脚蛇是恶鬼。 他此刻抬手看,整只左手都只剩下干枯焦黑的表皮,手臂上的肌肉在快速的萎缩。想必,疼得是钻心剜骨。人面四脚蛇的舌头诡异就诡异在即便手臂已经脱离舌头,但是肌肉的枯萎还在继续。 当初秦承志那一刀砍下一龙的手臂,现在看来是对的。那小子被舌头卷中的手臂,枯萎在蔓延,如果越过肩膀再想办法也晚了。可是,现在人面四脚蛇多的惊人,而且近在咫尺,如果不及时离开,我们两拨人好不容易打开的一个缺口,又会重新被包围。 即便现在我们过去砍下他胳膊也已经来不及,那小子双眼一翻,往后一倒,居然昏过去。余下的人哪个敢留下拉他一起走,都乘着他昏倒的机会被一群四脚蛇围攻,借机从缺口处逃跑。 眼见他们朝我们奔来,身后带着一群人面四脚蛇。距离越来越近,以前看到人面四脚蛇距离比较远,也没仔细看。这一次就在眼前,用手电筒一照,看得是真真切切的。 这人面四脚蛇通体都是灰色的,四脚蛇背上的白色花纹图案,天然长成一张人脸的样子,如果粗粗的看去就是一张人脸,而且还是一张男人的脸。五官轮廓都有,一样不多,一样不少。这张人脸上的花纹和真人脸一般大小,四脚蛇的长度连头带尾巴大概是一个成年人的高度,四条腿上的爪子都很锋利。 正文 第405章 逃窜 这种大四脚蛇倒不算少见,科莫多巨蜥比这体积大多了,但是背上长人脸的却从未见过。曾在报道中看到蜥蜴吃人的惨状。曾经有瑞士的游客在印度尼西亚一座岛上被蜥蜴杀死,人们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被吸干了。只留下了他的照相机和眼镜。 眼见那群四脚蛇爬到面前,大家都手忙脚乱的往回跑。如果隔了一定距离,四脚蛇的舌头勾不到我们,还可以打,但是一旦它们致命的舌头能勾到我们,双方的差距立即显现。 大勇因为一直缩在后面,所以朝我们跑来的时候只落后一步,就被好几条血红的舌头卷住,硬生生地在我面前被抽干血液。 秦承志带来的人本来有三十多人,现在就剩下我们几个,我心里突然非常恐慌,忍不住头皮发麻,觉得我们都要死在这里。身边的枪支在疯狂的扫射,所有的四脚蛇都围着大勇,给我们围歼它们提供机会,一顿乱枪扫去,打死了不少。 我们一路往通道里逃窜,现在追赶我们的四脚蛇和我们人数一样多,大约只有七、八只。我在跟队伍跑出去的时候,顺手拿了队医一直插在背包上的工兵铲。队医光顾着拿枪“哒哒哒”打,他的枪法不好,加上乱由着枪在手里跳,所以四处乱射,一点准头都没有。 我在队伍的中间,以为不用自己动手前后都有保障。可惜,有句话叫做人算不如天算。居然从横档里插进一只四脚蛇。它和我相距半米不到,这么近的距离,在手电筒的光柱中,我看清那四脚蛇的皮肤泛着如牛皮般的光泽。 不等这只从横档里蹿出来的人面四脚蛇有下一步的动作,我抡起铲子直接劈头盖脸的拍向它。这一拍,才发现人面四脚蛇的皮肤看上去像牛皮,实际上却无比坚硬。一拍之下非但没伤着它,反而惊了它,一扭头就朝我伸出长而又长的舌头。 阿珞一把把我拉过去,避开有刺针的舌头,我只感觉到迎面而来那赤红的长练带来一股腥臭的风刮过。阿珞单手持双筒(猎枪,因为身为女人也尤为显得臂力惊人,对着人面四脚蛇就是一枪,轰出了一个大血窟窿。 从前殿出来的拐弯处,我忽然脚下一软,似乎踩到什么。混乱中就听到耗子在一边说:“这不是曾戚的背包?” 我低头一看,自己踩中的就是曾戚的枯手,不知他什么时候在这里显现,也已经被人面四脚蛇吸干。 秦子涵说:“你丫还有空管那是谁的背包。幸亏我们离出口不是很远,赶紧往回走,从水里钻回去,要是被后面的蜥蜴追上就要死的难看了。” 秦承志边往后打枪,边说:“混账。就想着逃跑。” 后面一个人突然高叫道:“火!拿火烧。” 大家进来的时候因为知道要过水,所以没有带火焰喷射器,但不代表我们身上就没火了。 阿珞听到那人这么一叫,赶紧摸出固体燃料,点燃就朝人面蜥蜴投掷。耗子就更加绝了,他上身的衣服已经有些磨破,索性就把自己的衣服扯下来,顺手用力撕开。三两下就把衣服撕成布条,用打火机点燃,然后把这一团火球掷向伏地乱窜的吸血恶魔。 正文 第406章 剩下七个 也许我们都命不该绝,这些人面四脚蛇异常怕火,见火光亮起来以后一下子就跑得没影子。瞬间,就剩下一地的四脚蛇尸体。 我们都松一口气,停止逃跑。此地已经接近后殿,秦承志在这里清点人数,原先带入盆地的三十几个人连同先头我们这帮人,现在就剩下我们七个人。 这么多人,只活了七个。 秦承志的脸色坏的像咸菜,这次出来他可是把老底都赔上。现在这年头,干这行的人手本来就稀有,一下子死了那么多人,不说怎么回去交代,单单这些人都失踪在外也够秦承志喝一壶。 不过,这不是我首要关心的事情,虽然人面四脚蛇退了却不能有一丝一毫的懈怠,眼下必须集中全部的精力,找到秦承志所说的代表“生”的一半莲花胎。 我早就生出一种疲乏劳累的感觉,就算找到又如何,我什么都不能知道。心中有种厌烦,居然有点后悔,觉得要是这次能活着回去,就再也不下斗,我本来就不是盗墓贼。但这种念头转瞬即逝,我心中比谁都清楚,我必须一条道走到黑,否则前面的一切都变成无意义。 上面的六层像是许多年前临时搭出来的,关键还是底下堆满宝物的一层。 后面进来活着的两个人刚开始被四脚蛇追着没来得及看清,现在看到华美的佛殿忍不住啧啧称奇。身处十人高的宝殿,宝殿中堆的像小山一般的都是金银器皿、翡翠宝石、珍珠琥珀。队医边上的小子用照明弹往手电照不到的黝黑处打去,瞬间整个宝殿都流光溢彩,让人目不暇接。 看着队医和那个小子目瞪口呆的表情我算是明白,刚才我们几个来的时候,其他人对待这些宝物的态度是多么的克制。 秦承志初次和我们进大殿没有让我们打照明弹是对的,因为光线越是亮,那些宝物的反光就越是耀眼,绝对晃到人眼晕,晃到一个人的眼里、心里没有任何东西,只剩下财宝。黑漆漆的时候这些财宝看不清楚,也就没那么诱人。 这一路行来接近两个月,除了在王宫下面的墓里还见过几块金子,其他见到的说是破铜烂铁也不为过。虽然,其中的东西不少具有研究价值,甚至对于少有记载的古格王朝中的鲁巴族具有突破性的历史意义,有极强的研究价值和考古意义,但是盗墓贼喜欢的就是金银财宝,不能变现金的东西对他们来说就是没有价值。 那个小子说:“妈呀!这些玩意随便拿回去几件一辈子就够吃够用了!”说着,那小子一个纵身,扑进金银器堆里去,耗子也是双眼放光恨不得马上就滚进去,不过耗子还是有分寸、有顾忌的,所以也就往前迈了一步就及时收住脚。 那个小子前脚刚滚进金银器堆里,还来不及高兴的打滚就被自己的一声哀嚎所覆盖。他露在外面的双手举起来的时候已血肉模糊,有东西在他扑上去的时候腐蚀掉了他露在外的皮肤。 正文 第407章 生人变白骨 队医也叫起来:“金器上有毒!” 如果有毒,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腐蚀掉一个人的皮肤。 一下子,所有的人都退后,不再像刚才那样看见宝物很兴奋,那小子还在不断的哀嚎,先接触金银堆的双手已经慢慢变成白森森的骨头,没有直接接触到金银的脸也开始像融化一般的变形,头上的鼻子和耳朵一块块往下掉。全身的肌肉都在肉眼可见的萎缩,让人不忍心去看。他的惨叫声震动着整个前殿。 “那金器上有什么,怎么会这样?”秦子涵惊恐地问。 秦承志一脸冷酷的望着在地上哀嚎挣扎的人,说:“不知道,许是金器里有东西把他的血肉化掉了。” 秦承志说的没错,眼前的这个人确实在我们面前慢慢地融化了,一身的血肉滴滴答答的掉下来,流到地上形成一滩血泥,渗到脚边的金银器堆里。 我觉得这个场景很眼熟,有些像被地狼咬过以后拖了几天,最后不治而亡的人,他们也是身上慢慢地腐烂,然后溃烂一块块的掉下。 能把血肉化去,除了强酸、强碱这一类高腐蚀性的化学药品,还真的不知道有哪些东西可以轻易地化去血肉。更为稀奇的是,我们在这里进来出去好几回,都没有发现有什么异样。一直到有人触碰到金银堆才发生这样的怪事。如果是强酸、强碱这一类高腐蚀性的化学药品很容易会挥发到空气中,前殿虽然够宽敞,但毕竟是一个相对密封的空间,如果有强刺激性的气体,那我们在这里早就应该闻到。 刚才和四脚蛇激战的时候,不断有人摔倒在金银器堆里,然后这些摔倒的人被一拥而上的四脚蛇吸干血液,那些四脚蛇也在金银器中滚过,却未见它们的血肉被融化。 难道这些金银器只会化人的血肉却不会对四脚蛇产生致命影响? 我们都面面相觑,不料秦承志脸色一变,道:“先撤出去!” 虽然这金银器物堆中,人会慢慢融化的场景十分可怕,但是更多是觉得奇异。对四脚蛇无效,却对人有效,就像有阴魂作祟,只会缠着活人却不会缠着活怪物,碰到生人就会被厉鬼所缠。 我们匆匆退出前殿,回到了通道内,通道内的壁画颇为渗人,所以最后还是回到有水井的入口。 秦承志怒不可遏,当下咆哮起来:“为什么擅离职守?居然退出营地擅自行动?不是叫你们守好营地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能离开营地。” 他大约是气糊涂了,后面一拨从营地来的人哪儿还有“你们”,只剩下队医一个人活着。 队医看到秦承志这样,他今天要是说不好自然也就没法交差,但这时候只有一点好,那就是只有他一个活人,不论他说了什么,秦承志都没法查证,也就无所谓真假。 就听队医缓缓地说,开头我还以为只是一件比较简单的事情,但是听下来颇为复杂,如果是他现在瞎编的,那在这样紧张的场合下能瞎编出这样一个故事,也算是个人物。 正文 第408章 队医的故事(1) 听队医缓缓地说,我们走了以后,头天还好,到第二天我们还不见回来。隔天就有两个小子坐不住,说是要去寻。一开始队医一个人到还能压得下来,劝阻他们不要去找,我们在下面自然安全无虞。 前几天还好骗一骗,但是到第四天,我们仍旧是一点消息都没有,营地里留下的六个人开始怀疑起来,怀疑我们是不是在底下出了事故,死在下面上不来。 当时的情况不是我们不想和上面联系,这里的无线电信号自从我们下来以后就没有一点信号。为了以防万一,秦承志他们下来的时候还是用防水袋装了几个对讲机,但我们一到下面别说信号,甚至连干扰都没有了。地下比不得地上,在地上起码还能放个烟火,到了下面失去联系我们是一点办法都没有。我们被困住,每个人都是人心惶惶的,谁还知道自己是不是能活着出去,会不会被困死在里面,哪有有心思想到外面的人怎么想。 无线电没有信号,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按理说我们也才走了没几天,怎么就会出大乱子。 洞中无日月,要不是听队医讲,我真没觉察出来我们在塔墓里面已待了好几天。 在联系不上我们的好几天里,营地上的人就乱了,坏就坏在留在营地里面的没有一个人是头儿。本来阿珞在的时候,她大小算是一个头目,人们多少还忌讳着她,但这会秦承志带来的大小头目,不是死了,就是不在。队医虽然在队伍里是一个老人,但他不直接负责下斗这项,所以队中的人对他多有轻视,觉得他只不过是个会治点小病的医生。 地面营地上的人缺一个说话有分量的,渐渐的队伍里的六个人分裂成两派,一派就是以队医为首的,主张等下去,站队医那边的基本都是以前下过斗的老手。另外几个新人却不愿意等下去。 六个人分成两派,本来是想搞一个所谓的少数服从对数,但正好就是三对三,这下谁也没辙。其实有的时候就是天意,他们这会儿谁都没有想到,其实营地里还有一个人——丝丝,丝丝她虽然精神不正常,可是对她说话耐心一点,她还是能听懂的。丝丝肯定会主张等下去,可那会谁都没想起来丝丝,如果谁想起来问一问丝丝的意见,队医他们的命运又要改变。 又等了一天以后,队医才明白为什么人和人之间对有这么大的分歧,无非就是为了一个字:钱。所谓财帛乱人心,大概就是说的他们这样的。 留在地面上的几个人自从跟着秦承志出发以后,正经斗还没进去过一回,更别说碰到斗里值钱的东西,亲眼见着人死了那么多,可是值钱的东西没见到一样,心里一定和猫爪抓心一样难受。他们跟秦承志下斗,组成所谓的队伍,无非就是求财。你秦承志有秦承志的追求,想找那长生不老的莲花胎,那是因为你手里有大把的财产。他秦承志是吃饱了,有别的追求,但是其他人还饿着呢。本来以为能像以前倒斗一样,大家按照功劳、苦劳人人都分一杯羹,可是现在秦承志压根就失踪了,联系不上。 正文 第409章 队医的故事(2) 这时候不知道八个人里面谁传出来的说法,说这一次的倒斗根本没有下家。 做生意必须要有上家和下家,上家倒斗把明器卖个下家,有买有卖才能成生意,大家才能在生意里捞一点油水。以前好些人自己做散盗,没有这么大的油水,二来,自己单干消息也不灵通。总之,大家都是怀着各种各样的目的进了队伍。 吴牧之以前就是个散盗,自己单干,这两年才被秦承志收编。 队伍里死了这么多人,早就人心惶惶。人有听说这单生意根本就没有下家,这一次行动的原因根本就不是人们预期所想的那样,是为了找香巴拉的宝藏,出来九死一生的人没有多大的好处。原本势均力敌的两派一下子就变得意见统一,决定撇下生死不明的我们,自己想出路。 期间,也有人下水去找过我们,但也不知道被我们射杀的怪婴儿用了什么迷幻的手段,没有人能找到入口,几个人下去都是游了几圈,愣是没有找到石门。 我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不知道是不是那怪婴儿有这么大能量在迷惑我们的同时,也让外面的人看不到入口在何处。还是因为人性险恶,他们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有意说没有找到我们的下落。不管是哪一种随着那些人的死亡,永远都不得而知。 找不到我们以后,这些人怎么可能就乖乖的空手回去,来这一趟又是水里又是火里,极其不容易,总要带走点什么才值得。带回去卖钱,总好过白来一次,每个人都为自己打算,即便是队医这样能看透别人心思的人,也未必看的透人心有多少险恶。而且在我们生死未知的情况下,谁能不存私心呢,虽然在队医的话里,我们看不到他的贪心和不妥,但是最后他还是跟他们一撇下我们块。 盆地这么大,一时半会的也没法出去,所以他们找盗洞准备挖点宝物带回去。之前秦承志到处叫人挖都没有,还是我在梦中的到线索,水池附近有金属,耗子探了也确实有金属。所以才使他们在水池边上开了洞口,可是,之后我和秦承志他们下去以后遇到的都是冰,还遇到“红莲业火”和许多冰层里冒出来的鬼手。在我们死里逃生之后,秦承志就命人回填了洞口。 他们打主意的就是水池附近,被挖地三尺挖出来又被新土填回去的洞口。那个冰洞里面确实是有宝物,可惜被一道“红莲业火”给烧没了。 他们都决定就下到这个冰洞子。 在下去之前,他们做了一件让我永远都没法原谅的事情,他们把精神有些失常的丝丝留在营地上,就她一个人度足在营地上。先前我一直觉得队医很神秘,很厉害,因为他能看透别人的心思,但是你却看不透他的。那只是因为我认识他没有几天,人性很复杂,有些人还是不要看透的好。他可以为了还柳昭的恩情,帮助我,也可以为了求财丢下丝丝。看似伟大又龌龊的事情,放在一个人的身上同时发生一点都不矛盾。如果帮我和求财向抵触,那他还会不会帮我呢? 总之,他们抛下丝丝,也许是因为他们认为营地更加安全,也许因为带着丝丝是一种累赘。不管处于哪种原因,都造成丝丝的死亡,等他们从冰洞里上来的时候,丝丝不见了,只在营地里留下一大滩不言而喻的血迹。 正文 第410章 队医的故事(3) 再说一行人带着工具武器准备下到冰洞里,见之前被挖出的坑又大又宽阔。虽然到这里来的日子只下过一场雨,但是此时坑底却不干燥,而且还很湿。回填洞口之时使洞口更加泥石混杂,走进去人人都变成了泥腿子。 几个人合力再次挖开洞口,一阵凛冽的冷风窜出来,让队医等人就是一个激灵。他们最后一铲土扒开洞口,其中一个之前就参与挖土的人叫小六子,就比划着说是到地方了。 小六子是兄弟一块出来倒斗的,他还有一个哥哥小五子就在边上对着冰洞打手电筒,望里面张望了一会儿。这洞子在上面用手电光照是看不见底的,否则我们也不必多下去一趟。 这时突然刮起一阵大风,风起云涌,尘土飞扬,把六个人都刮得灰头土脸,好像每个人都在泥里打过滚一样。抬头看见天上乌云密布,可能要下大雨。 六个人里有一个人叫小马子比较迷信,自从他进来香巴拉以后干什么都小心翼翼的,怕惊动这里的神明,见大风刮这么诡异,怕惊动鬼神,而且当时天也快黑了,他觉得要下去也应该等明天天明以后再说。 但是其他人却不这么想,毕竟倒斗的不是还有一句话叫:鸡鸣不摸金。干这种比打家劫舍还不如的勾当自然应该乘着天黑。 但是小马子随便怎么样都不愿意下去,这六个人里面还有一个长着苦瓜脸叫晋晨的家伙也不愿意下去,说是怕撞了邪煞。最后晋晨和小马子就留在了地面上,剩下小五子、小六子、队医和大勇下去。那种情形下,全下去也不行,因为没人管着绳子。 几个人一齐动手,放下了绳子。他们就下到洞子里。那个冰洞子,我进去过的,冷得不像样,若说深也是有点但是不算很深,只是没绳子绝对上不来,四周的峭壁很陡。 四个人下去以后就觉得冷得太刺骨,脚底下直打滑,尽是冰块,四周看不到尽头,也摸不着边缘,一阵阵阴风吹过,队医说当时又因为实在太冷,差点就把大勇弄得尿裤子。人齐了以后,点起了火把,里面有光了以后冰层互相折射,流光溢彩。 四个人大起胆子往深处走,摸到边缘的冰层,只觉得那些冰像万年玄冰一样坚硬无比。 冰层地下虽大但往前走的路大体上只有一条,没有看到特别明显的岔路口,但是必须小心不要踩破冰斗,否则掉下去里面会遇到什么就不好说。 我们之前下去的那次经历,他们也是听说过的,所以尤其小心冰斗,一路上倒也没出大事。 我下斗的次数虽然不多,但每回都遇到怪事。队医他们和我下去的是一个斗,但是他们那四个人就一路太平。大体上,这和人的命运有关,有人就是天生见鬼、见怪的命,比如我。 前几天我们进去冰洞的时候,并没有太往后面走,因为走了没很久,张二水踩破冰斗掉下去,秦承志等人忙着找人,找到人以后又发觉那个冰斗有问题,再折回去找那个冰斗,最后发生事故让“红莲业火”烧死了两个人。 队医接着往下说,看样子他们比我们深入冰洞,因为四个人一直走了十多个小时,但是根据队医说这十多个小时的路程,不能按照我们平时走路的速度来算,因为冰川上太滑,滑的简直就是寸步难行。大勇走不惯这种必须拿着劲的冰面,时常摔倒,累的上气不接下气。小五子和小六子只好架上他,几人一路踉跄前行。 最后终于走到尽头,尽头只有一个冻得都是白霜的石门,奇怪的是石门半开着,可能以前被人打开过,但是也没法推动,因为被牢牢的冻在地上。他们拿手里的铲子铲去门上的白霜、冰凌,发觉石门上凹凸不平,举起火把照着亮,居然是一座地宫的石门。 大门气势巍峨。石门上有钉石和门环。门上刻有浮雕,居然又是先前看见过的“扎西德杰”八宝图案。 几个人费力清理掉一些石门上的冰冻,烤化了如同焊在地上的石门冰凌,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肩顶脚蹬才勉强把石门推开。不推不知道,一推吓一跳,里面是一条颇具规模的甬道。四个人包括队医都兴奋坏了,规模如此惊人的甬道里面的墓一定不小,墓越大说明里面的陪葬品就越多。 我们之前去的那会儿,很有可能误打误撞的破了这冰斗的第一层防御,就是那些一排排的军队和冰里伸出来的手,否则队医他们一路走过来就不会那么太平。 甬道走势向下,角度倾斜,全部由方砖砌成,两边的石壁都是直上直下,上方的顶采用的是古代藏地流行的拱顶。 一行四个人战战兢兢的往前走,没走几步就看见一具死尸依靠在石壁上,旁边扔了一只麻袋。 正文 第411章 队医的故事(4) 冰洞里气温是很低,但远没有达到多年后还能保险尸体的程度,这具死尸已经大部分腐烂并且失水,不过身上的衣服还没有烂透,脚下穿了一双胶底的鞋子,身上穿着黑色的登山服,分明就是现代人的打扮。 在扎营的边上的水池附近有一排军用帐篷,阿珞曾经说过,这些帐篷看制式和被自然损毁的程度大致推断留在这里的时间是十几年前。现在队医又告诉我们,他们在地宫的甬道里发现死去多年的现代人,这两者恰好可以说明问题,曾经有人在多年前来过此处。 四个人大着胆子又往前走了十几步,又是一具死尸横躺在地上。一眼望去,前面还躺着好几具,都是横七竖八躺一地,死得异常难看。每个尸体的边上都有个不小的麻袋。四个人就犹豫了,要不要继续往前走,商量出先打开麻袋看看再说。一开麻袋可不得了,里面全是金银财宝,先头进来时候看到的八宝吉祥徽、橦、无尽结、伞、盖上镶嵌着各色的宝石,绿的是祖母绿、红的是鸡血石。麻袋里还有不少的金元宝,都是成色十足的好东西。除此之外,还有念珠、如意、夜光杯、水晶瓶、犀牛角雕像等等不一而足。他们把几个死人的麻袋一收罗,手里多出来上百斤成色上好的明器。 这时候,大勇就说了,有这么多的财宝也够我们分的,再多了也带不动,不如见好就收,斗也别进去了,就在甬道里拣点现成多好。 小五子就是我们之前见过被四脚蛇的舌头勾到手臂的人,他一听不太乐意,都已经进到斗里没理由不再往下走,说不定下面的东西一件能顶上麻袋里的十来样。他弟弟小六子也附和他,小六子就是我们看到在财宝堆里打滚被融了皮肉的那人。 现在是二对一,就看队医怎么说,队医为了求稳所以支持大勇的说法,他觉得墓室里一定有非常凶险的东西,所以其他人走到这里,都快出门了还死在那儿。能有个现成捡就不错了,至少用不着自己去犯险,一旦遇到危险那真是有来无回,得不偿失。再说,这群先下来的人见到好的东西能不知道拿吗?八成斗里面的好东西都被他们拾当到麻袋里,再下去危险不说,还可能无功而返。 此地凶险的很,就剩下几个大活人了,前后左右都没个照应,还是太平安生一点算了。这麻袋里的东西,已经可以算上品。不要白不要,拿了麻袋里的东西是捡现成的,如果进墓别到时候,有命下去没命回来。大家九死一生来到这里,还不就是为了求财,有大宝贝就行了。 小五子和小六子两兄弟被队医说到心坎里,毕竟是人都想不劳而获,贪婪的人几乎都怕死。他们想想,觉得队医说的有道理,虽然有些不甘心,但依旧打道回去了。 几个人原路返回。队医先拿了一个麻袋准备上去,他们四个人连来带去一共花了二十多个小时,到了洞口依旧是黑天半夜。 几个人冲着上面挂绳子的地方嚷嚷了好一阵子,叫晋晨把绳子固定好,然后队医率先往上爬。爬到一半队医就觉得有些不太对劲,他们刚才叫嚷了这么大一会子,都不见晋晨露头出来,可能有问题。所以队医在快要爬到洞口的时候,突然放慢了自己的速度。这时才看见晋晨露头,看他的表情这哪里是人有的表情,分明是一头恶虎。 看样子晋晨这坏种是对他们起了杀心。 正文 第412章 队医的故事(5) 队医说,他当时心里就觉得不妙,所以把麻袋移到自己的胸前,护住自己的前心,又准备好武器。果然,还剩没几步就要上到地面的时候,便见着晋晨拿枪对准自己要打。 队医当下心里明了,必然是晋晨这狗(杂(种看见自己带这么多明器上来,见财起意,舍不得大家分明器,想要一个人独吞所有。他可能在自己下去的时候就已经计划好,有危险横竖死的不是自己,没有危险他们来明器上来,正好守住洞口,来一个杀一个,等到都死了好捡现成的。 晋晨这一枪打下来,队医在绳子上悬空根本就没法躲闪。为了躲子弹往下跳也是摔死,还好他早有准备,晋晨的子弹只打中了他胸口装满明器的麻袋。他被击中以后尽量快的往下滑,看上去就像是自己中弹以后往下摔落一样。冰斗很深,四周又黑,完全可以以假乱真。 即便是之前做了准备,队医下来的时候坠落势头太快,也摔了一跤,摔得眼冒金星。下面的三个人听到上头传来好几声枪响,又看见队医摔下来,大致上已经明白怎么回事,都骂晋晨那个王八蛋不是个东西。 队医连忙向他们解释一下,叫他们不要做声,等着上面的晋晨以为他死了,下来捡宝。谁知道,等了半天,下来的不是晋晨而是小马子。 小马子说晋晨这个王八蛋,下黑手,自己不敢下去捡宝物,打发他下来捡,疑心下面的回来的人不止队医一个。 他们五人一合计,打算让小马子先带一袋子明器先上去,报假消息,告诉他去的人活着回来只有队医一个,下面的明器又太多,小马子一个人不能全部搬动,骗晋晨自己下来拣。 小马子上去以后不知道是怎么和晋晨说的,只听到上面一声枪响,晋晨就从绳子滑下来。 四个人埋伏好合力弄死晋晨。上去一看,晋晨已经打死了小马子。晋晨既然想一个人独吞,必然也不会放小马子活路。 回到营地以后,仅剩的四个人看见丝丝的血迹一路从帐篷出来,一直拖到林子里,自然个个都人心惶惶。想着,拿了明器好早点离开这个鬼地方,所以连夜上山,按原路返回,找到下来时候的斜坡,准备回那个有壁画的洞口。 但是等他们以为自己走到那个可以鸟瞰整个盆地的洞口时候,发现一件让他们毛骨悚然,不得不再回到营地的事情。 进来的入口,已经完全没有了。哪有什么洞口,那悬崖、那山、那下来的斜坡都还在,可是单单没有来时的入口。就好像你晚上回家,走到你家门口的那条路上,你家门口的路还在,甚至连那个在路口摆摊卖煎饼果子的人都还在,却偏偏你住的小区整个不见了,就剩下光光的路面。 队医四人当时的吃惊,可想而知,大勇更是吓得屁滚尿流,一路跑回营地。四个人在空荡荡的营地里六神无主,一时之间谁也拿不定一个确切的主意。 盆地不小,但是四个人感觉自己是被遗弃了。最后小五子说,干脆去找秦爷吧,也许他知道怎么出去,好过几个人守着财宝一辈子困死在这。 他们第二回下来找我们的时候,刚巧我们已经解除了母子尸的迷幻术。 正文 第413章 队医的故事(6) 四人在下水游过来的路上遭遇水下建筑群里的四脚蛇,他们一口气逃进来,四脚蛇也跟着他们进来。随后开枪,我们在楼上听到枪声,赶来以后相遇。后面的事情大家都清楚。 我们都站在那里鸦雀无声地听队医说完,进来的时候三十多个人现在就剩下我们几个,想想就可悲。这其中自然有天灾,有鬼怪,有陷阱,但也有不少是人为因素。 不得不说队医虽然医术高明,但是有一样病,不论医疗科技发展到何种地步都是医治不好的。正所谓,人心难医。 “唉。”阿珞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人叹气的时候像是会传染,不一会剩下的几个人就开始相继唉声叹气。抱怨是一种毒药,很快在我们之间蔓延开来,时至今日大部分人都死了,可以我们连莲花胎的一根毛都没有看见。 我看看,我们所有的人都那么疲惫不堪,心惊胆战,就连一向持重的秦承志也忍不住流露出心慌的表情。倘若这只是我们这次旅途遇到的第一次危险,也许还远不至于如此悲观绝望,但是一而再再而三,三而又四,四又五,厄运总是无穷无尽的降临到我们身上,论谁都经受不住。 不过,秦承志转而面向队医,说:“这么说起来,你们是集体背叛了我,等到走投无路的时候才想起来找我,如果那入口能回得去,你们就逃跑了!” 每个人所关注的重点不一样,我所关注的是为什么入口会没有,可是秦承志在乎的和我不同,他明显感觉到队医已经不听他的话,不算是他的手下人。 队医一反常态,哭丧着脸说:“秦爷,您也知道,我只不过是一个医生,跟着您也是混口饭吃。他们几个要决定,我能有办法?只好和他们对付一下,就算是判刑我也是个从犯。秦爷还是放过在下得了。你们都是做大买卖的人,我不会倒斗,就是一个看病的,往常的活儿哪有今朝这般的凶险,我可是连斗没没下过一回,一直在地面上当后勤。现在遇到事情,当时也害怕他们杀了我或者抛弃我,脑袋一糊涂就跟着他们走了。” 队医这个人如同天生带了一张面具,每回和他说话,都如不是同一个人在说话,即便我私下里和他交流几次,每一次他的态度也不太一样。不知道他的真假深浅。 秦承志见他此刻手里还提着麻袋,麻袋里装的都是冰洞里的明器,不由得勃然大怒,用枪指指,对他说:“你把东西给我放下!” 队医犹豫不舍地放下手里一直提着的麻袋。他放下麻袋,扎口散开,里面透出金灿灿的明器。 明器在地下沉寂多年,居然仍旧是这样金光闪闪,惹得耗子忍不住去看。 我觉得队医这人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让人摸不着他的号。我不由得怀疑起他来到这里的目的是什么,看样子,他的目的很可疑。 秦承志见队医把手里的东西放下,他望里面看了许久,抬头却是一副放心的表情。难道说他疑心队医夹带了别的什么东西。会是什么呢? 正文 第414章 危机现行 秦承志对队医说:“我们现在的处境并不明朗,如果我让你一个人走掉,反倒是害了你。就算有枪、有装备,即便能出盆地你一个人怎么出无人区?你还是跟着我们,一起行动。到时候大家出去以后明器应该是你的,还是你的,少不了你。” 队医说:“是是是。秦爷,我也是这个意思,否则也不会回头再来找您。” 其实大家的心思没有完全放在队医的这番话上,还是要先找到“莲花胎”在哪里,塔里上下都被我们跑了一遍,压根没找到“莲花胎”,一层倒是有不少的宝物,可是沾不得,一碰连皮肉都要融化掉。 当下我们应该先解决宝藏上的古怪,为什么宝藏会化去人身上的皮肉,却对人面四脚蛇毫无作用。 秦承志现在的全副心思都放在财宝为什么会化人骨头,却听他儿子说:“我们此行的目的也不是这些随葬品,不如大家小心些绕过去,不要碰这些明器,先前并未触碰这些明器,进来出去多次,倒也相安无事。” 秦承志摇摇头,显然不同意秦子涵的说话。 塔中七层都没有多大的蹊跷和突破点,一切的疑点仍旧要放在第一层上。我们要在第一层里面找密道,根本就绕不开这些铺满地上的明器,不搞清楚原因,想不到如何去克制,早晚出事。 耗子也说:“这一地的宝物,却都不能拿走,多可惜。你这样逃避可不是办法。” “逃避?我秦子涵长这么大可就没怕过谁,我就不知道逃避这两个字怎么写的。”秦子涵恼怒地说。 耗子补了一句,马上就把秦子涵气得要跳脚,他轻描淡写地说:“那是你没有文化,不会写字。” 耗子和秦子涵自从在营地的时候就不对盘,如果没有秦承志在,早就打起来了。 他们一路上谁也瞧不起谁,一直磕磕碰碰,他俩的摩擦越来越剧烈。起先,我们还不在意,只是觉得年轻男人难免气盛,吵几句也没有,现在才发觉他们早就互相针对,即便现在形势如此紧张的情况下也是如此。 耗子见秦子涵跺脚,便霍得站直身子,他比秦子涵矮了不少,虽然身高输了一成,但气势上却不输人,吼道:“怎么了,才这两句你就跳脚,我看着你这少爷也没个臭水平。” 秦子涵冷笑一声:“老子想干嘛就干嘛,还他妈轮不到你来教训老子,你算哪根葱?” 耗子往前一冲就想找秦子涵打架,阿珞一把就把耗子推回去,急急说道:“我们在找入口,你就别捣乱了。” 阿珞差不多一米七,耗子站在阿珞面前还没她高,原本阿珞把耗子挡回去了,可是秦子涵偏偏好死不死的拖了一句:“来啊,有种就上来。我看你也就是谁的裤裆破了,露出来你这么个小玩意。”他见耗子身材矮小,有意侮辱他。 这下子真把耗子惹急眼了,再也忍不住。提枪就要冲过去,阿珞劈手夺下了耗子手里的枪,但是耗子从阿珞的腋下滑过去了。 正文 第415章 突如其来 等耗子躲开阿珞的阻拦后,跑到秦子涵面前。秦子涵已经准备好回击姿态,他还是有理智的没想直接用枪,而是挥起背包上挂着的工具——铲子。他抓住铲子,猛地一轮,我们都惊呼一声,这一下砸下去虽然不及子弹威力大,但搞不好也是要死人的。我们下意识的往后躲,后殿腾出一块空地刚好供他们打架。 耗子自然也是从小打架一直打到大,他左手抓住铲子的木柄,右手向前一探,握住秦子涵的手腕,一下子就扣住他的脉门。 耗子的一记空手夺白刃十分漂亮,用起来颇为娴熟。他扣住秦子涵的脉门让他不能往后退,左臂一翻,就要把铲子抢回来。 秦子涵的嘴角渗出一丝冷笑,近距离瞪了耗子一眼,右手一振,很容易就挣脱耗子的右手,铲子再次被高高举起打算拍向耗子的脑门。 阿珞知道情况不妙,现在这情形怎么样都不能让自己人自相残杀,她一个滑步,已来到两个人的面前,左手拽住耗子的肩头把他向后一带,同时右脚飞踹,一脚踹飞了秦子涵。 秦子涵被阿珞踹倒,立即爬起来,破口大骂:“你这贱女人敢踢我!好大的胆子!” 阿珞也是一时的情急,刚才她会踹秦子涵完全逼不得已,因为秦子涵的铲子若是真的拍到耗子的头上,耗子非死即伤。 短短两分钟,气氛变得这么快。他俩一开始动手的时候并非要真的致对方于死地,都是为了出出气。如果两个人的实力悬殊过大,互相打,实力强的一方还能留住手,坏就坏在他俩的水平其实差不多,打着打着就没法留手,越打火气越大,只怕最后以命向搏。 耗子刚才也被阿珞一把推倒在地,秦子涵骂了阿珞也发了狠劲,一脚朝地上的耗子踹去。耗子倒也不惊慌,一把抓住了秦子涵的脚踝。 两个人都借机从地上起来。一边的秦承志见阿珞也没法阻拦他们,便朝头顶放了一枪,鸣枪示警,不许他们再胡闹。不过,都在气头上,谁都像没听见似得。 秦子涵被抓住了脚,落地的时候又失了武器,他借耗子抓住他脚的力量,身子腾空而起,在空中翻身一转,左脚直击耗子头部。我心里一惊,若这下踢中耗子,可要吃大亏了。 队医在边上看着,想来他是不会功夫,也帮不上忙。阿珞也看着,不过看她神情颇为焦灼,两个人打在一起她无法分开。 这时候,秦承志又朝上面鸣枪,道:“再打下去我可就不客气了。我要开枪了!” 谁知耗子猛然举起右臂格挡,顺势左翻转,抱住秦子涵的左腿,低吼一声,身子猛然一扭,便把秦子涵连人带攻击轻松甩开。秦子涵见事态有变,忙用另外一只脚踢中耗子的小腹,还好因为秦子涵因为向心力朝外被甩出去,所以这一脚的威力减少许多。 而秦子涵却被耗子借势甩出去四、五米远,一头撞到石壁上,没有爬起来。 我们围过去,眼见着血水顺着秦子涵的头上直往下冒。 他们手上都是有功夫的人,不比寻常的莽汉打架,所以更加容易出事。耗子眼见秦子涵倒地不起,躺在地上头上血水直冒,脸色煞白,他也慌了,说:“我,我不是故意的......” 他一句话为讲完,背后便传来一声枪响,耗子吃惊的看着自己渐渐变红的胸口,剧烈地扭曲起身体,倒下就再没起来。 被我给予厚望的耗子,被我给予最后关头能帮我的小子,未满十八岁的少年,经历过这么多危险都能化险为夷的耗子,居然被秦承志一枪打死了! 太快了,从秦承志把朝天鸣枪的手收回来,打中耗子不过就是一秒钟的功夫。太快了,完全来不及阻挠。我们谁都没想到,秦承志在两次鸣枪警告以后真的会朝他带来的人开枪。 毕竟一个伙计,怎么可能比上自己的儿子。 我无法相信的长大嘴巴,阿珞吃惊的无法形容,而队医则是若有所思地看着耗子。 我说:“这怎么,怎么......” 无法相信,耗子就这么死了!人命居然如此轻贱!而且还是被秦承志打死的。我心里悲伤,但是盖过悲伤的是荒唐,真荒唐。我觉得世界都颠倒,为耗子的死所不值。 正文 第416章 秘密文件 秦承志越过无比震惊的我,对队医说:“马上救我儿子。” 我看着队医救秦子涵,虽然看到了他的动作,但是完全没有进脑子里去,脑袋里就只剩下吃惊和恐慌。 一切都只剩下一个念头,耗子死了,耗子居然被秦承志活活打死了。多么机灵的少年。 我被震惊所包围,心里之剩下一个念头,耗子已经死了。 一只冰凉的手握住我的手,我心里一惊,低头,原来是阿珞抓住了我的手。乘着队医在救秦子涵,而秦承志在一边焦灼的围着自己的儿子,阿珞在我耳边小声说:“耗子曾经偷看过秦承志帐篷里的机密文件,后来被曾戚告密。” 这句话在我的大脑里过了几秒以后,我才反应过来阿珞说的是什么,难道耗子是因为这个原因才非死不可的?我凑着阿珞的耳朵,说:“你怎么知道的?” “是他来找泥鳅,想和泥鳅商量怎么办的时候,我在边上听见,他看到文件里有你的名字,所以才去看,结果被曾戚发现,后来曾戚又向秦承志邀功。当时,秦承志放他走了。所以他才慌慌忙忙跑去和泥鳅商量。下来以前他来找过我,想要把情况告诉你,但是他并未向我透露具体内容。” 我一时间觉得天旋地转,这里面太复杂,还有多少是我压根就不知道的事情?难怪耗子下了一直在找机会想和我单独说话。有几次我明显感觉他是有话和我说,但是因为我的神经一直紧绷着,全身心都在思考怎么出去,怎么找到“莲花胎”,没功夫往别的地方想。而且,自从进来,大家一直都在一起,也没有机会和谁单独说话,耗子根本找不到机会和我单独说话。现在想来耗子是想通了,想要告诉我,他之前偷看到的情报。 我瞠目结舌,脑子里一片空白,还未等我想出话来,秦承志突然掉头转向我,冷酷地说:“你把这小杂碎的尸体扔到前殿的财宝堆里!快去!” 杀人还要毁去尸体,再恶劣不过。见我不动,秦承志又拿枪口瞄准我!我真他妈受够了!从眼见秦承志把耗子打死了,现在又让我干这样为人所不耻的事情。 我把心一横,说:“来啊!你有种就打死我好了!你把我打死,谁给你开墓门?反正现在丝丝也死了,你没有替补了!尽管开枪打死我好了!来啊!” 我的吼声在前殿里面回荡,也激得人心神一震,队医在秦承志后面对我摇摇头,示意我不要这么做。可我已经吼过了,开弓没有回头箭。 秦承志没有和我吵,甚至连看都没有多看我一眼,只是举着枪瞄准我身侧的阿珞:“想要激我打死你?我可没那么容易上你的当。你若要求死,没那么容易!我先打死她!” “你们都冷静,何必这么剑拔弩张呢?”队医借机说:“郑小姐,过来帮我按住少爷的伤口。” 阿珞迟疑着走到队医身边。 秦承志居然用阿珞威胁我,我不去还不行。 这时,秦承志说:“我自然有我的打算,只为了求证一件事情,不是为了毁尸。你照做即可。” 正文 第417章 搬尸 我只能在心里默念,耗子对不住了! 我弯下腰,在秦承志的监视下,想要抱起耗子。可是耗子刚死,有句话叫,死沉,死沉,死了的尸体都非常沉重。耗子虽然天生比较矮小,但也是男的,自体就比我重很多,此刻的我是又惊又怕,力气也使不全,抱了半天居然也没抱起来。只能在心中不住的说,对不起,对不起。 我不敢看耗子那死去的脸,那呈灰白色的脸,半张着眼睛却只剩下眼白和微微长大的嘴巴。在他死亡的前一刻凝固在脸上的是吃惊。我只好拖着耗子的两条腿走。这里非常冷,这么一会功夫,他的身体已经凉了,我的手接触到他衣服上的冰冷,这股冰冷会顺着我的双手传到我的骨髓,渗入我的胳膊。 我咬着牙,把耗子往通道里拖,通道里那些壁画上的人,在手电筒的光线中注视着我这个可耻的遗弃尸体的人,散发出邪恶怨毒的气息。 前殿是一座雄伟华美的佛殿。殿中供奉的佛祖身上全是宝石,金碧辉煌,此刻的我也没心思看了,全部的心思都在如何避开那些诱人的金银器物堆。 我拖动着耗子的身体,他沉重的尸体不断撞到地上散落的宝物,画轴、金银器另有无数经卷典籍,大大小小的宝函,每撞一次,我就忍不住哆嗦,生怕自己也沾上这些害人命的金银器物。 耗子的尸身在撞了几回金银器物以后,我骤然停下。惊讶地看见耗子的身体居然一点变化也没有,之前小五子整只手都只剩白森森的指骨,手臂上的肌肉也慢慢被溶化,整个身体都要变成白骨。可是耗子的头在我的拖动中已经触碰到这里的宝物,却丝毫没有问题。 我抓着耗子的脚,把他往墓室中珠光宝气,堆成小山一样的珍宝上蹭。我眯着眼大着胆子看了一眼,耗子露在外面的脸,还是和刚才一样发灰白色,并没有肌肉溶解的样子。 我想,这大概就是秦承志让我拖耗子的尸体,扔进金银器物堆里的原因。 我跑回去,秦承志大约是听到我慌慌忙忙的脚步声,便问我:“尸体有没有什么变化?” “就是因为尸体碰触到金银器没有像之前发生变化......”我说。 秦承志举起一只手来让我打住,我如同被呛了一般的住嘴。只听他说:“果然如此。”在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秦子涵已经从地上坐起来,两个人互相斗殴,虽然看似很凶猛又危险,但是他俩都是有武功的人,一对一用拳头打,哪那么容易就被打死。秦子涵的伤被包扎以后看来没有大碍,可惜了耗子的一条命! 末了,秦承志悠悠说出:“温度。” 我摸到耗子的时候,他的身体已经变得冰凉,和这里的气温呀差不了多少。 问题就是出在温度上,我们之前在前殿里来来回回这么多次,其实没有产生多大的热量。这里的气温异常寒冷,几个人产生不了太大的热量,这热量就被逸散到空气中,金银能接受的温度几乎为零。可是,队医他们到来以后就不一样了,那几个人为了驱散人面四脚蛇四处打照明灯。照明弹表面的温度起码数百度,在照明弹落下的地点附近,连一些卷轴都被点燃了。前殿的温度起码高了好几度,金银宝器中必然有某种东西因为温度的升高而“苏醒”。 这样也恰恰解释了为什么人面四脚蛇在金银宝器堆里,丝毫没有受损。因为四脚蛇也好,蜥蜴也罢都是冷血动物,它们本身像蛇一样体温低。只要不达到一定温度,那些金银器物堆,就对我们没有危害。 虽然不知道什么原理,但是金银器物堆里潜伏的“东西”被照明灯的温度引了出来。一定是前殿中的空气达到一定温度它才会出现,而且必须是一个足够高的温度,如果没有照明灯那么它们也许就不会被唤醒,即便人扑上去也有个没问题。这些埋藏在金银器物堆里的“东西”随着气温回落,在我拖耗子尸体的时候又进入一种沉睡状态。 那么金银器物堆里到底有什么? 正文 第418章 腐玉 一边的阿珞恍然大悟,说:“我们都忽略了,那些东西是蟦虫。” 蟦虫,也被称之为腐玉或虫玉,产自中东的山谷。这个虫玉本身有很多奇怪的特点,一直是一种古老传奇的神秘物质,是极其罕见的。古人认为这种仿佛有生命的玉石,是因为有邪恶的灵魂附着在这上面。只要附近的蟦虫遇到燃烧的火焰,就会融化,附着在物体的表面。被蟦虫沾到以后,所有附近的具有一定的温度的人或者物,就会被蟦虫分泌出的液体腐蚀。 腐玉消失了很长一段时间,直到1986年,在联合考古活动中,土耳其卡曼的KaleihuoYug的遗迹中仍然发现这个曾经只存在于古代文学记录的石头。 虫玉的秘密在十九世纪末美国科学家已经破解,事实上,这层神秘的窗口纸捅破,腐玉类似于冬虫夏草。所谓的冬虫夏草,是一个复合基质上的冬虫夏草菌寄生了蝙蝠蛾的幼虫,幼虫的身体正如它的名字,冬天是虫,夏天是草。 而虫玉在寒冷的时候是玉石状,只要有高温就变成了一个蠕虫,一大群聚集黑虫,非常小。通常在冷空气中处于“假死”状态,大量的虫玉尸体重叠压在一起,如墨玉一般。“假死”的虫玉感应到附近的空气温度的急剧改变,将会有一个加速转变的过程,通过接触高温连续死亡产生大量的腐蚀性液体,吞噬所有附近的高温物体,包括,人、物。 虫玉形如墨玉,都是色泽沉重,质地细腻,纹理细致,漆黑如墨。如果不仔细看,或者不认识会把虫玉和墨玉混为一谈。虫玉和金银器物堆在一起,我们望去根本分辨不出来。 秦承志言道:“虫玉!一次接触温度高于环境温度的物体,马上就死了。死亡后立即变成强腐蚀性的液体,虫玉尸的腐蚀液与被其腐蚀的物体融合,立即再生出新的虫玉附在附近的高温物体上持续腐蚀,从数量上不会减少。” 队医总结:“所以我们只要不产生高温,不让虫玉苏醒,这些金银器物就不会对我们构成威胁?” 秦承志说:“没错。但是我现在担心的并不是虫玉,而是‘莲花胎’在哪儿,我要这些财宝没有用,只有‘莲花胎’,只有它有用!”他不由得焦躁起来。 坐在地上的秦子涵不解的望着自己的父亲。一定还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原因,迫使秦承志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找到“莲花胎”。 他在后殿踱步,走了没几步就决心往前殿去看。到了前殿,秦承志只对“莲花胎”挂心,别的奇珍异宝虽然精美,在他眼里只如刍狗一般,他踩踏着遍地珠宝向前走。 秦子涵被队医搀扶着,跟在秦承志的后面。 阿珞在后面小声对我说:“我已经受够了,都发疯了!钟淳,我们跑吧!” “跑?怎么跑?再跑也跑不出盆地。走到这一步,只能像象棋里的卒子只能往前不能后退。” “就算跟着这个杀人不眨眼的老家伙找到了那个鬼东西,我们还是出不去!找与不找有什么两样?” “队医告诉我,柳昭在前面,我们早晚会遇到他。”我压低嗓子。 “他?他失踪了这么久,你还指望他?” “不是指望他,三言两语说不清楚,反正我不走。” “你也发疯了!都着魔了?” “你没听队医说,我们来时的入口消失了!我们出不去了,我们只能往前走!” 我和阿珞在后面小声商议,耳尖的队医回头望了我们一眼,阿珞和我马上就住口。 现在温度又降下来,但为了保险起见,我们还是尽量绕过那些金山银山行走。我们一行人在前殿中转了两圈,几乎每一块砖瓦都看遍了,依旧没有发现什么神秘入口。 走到这里,真真让人着急,就差最后临门一脚,可是我们却找不到门在哪里。我们一行人站在珊瑚宝树下面面相觑。 正文 第419章 隐含的逼迫 秦承志仍是不死心,我看他的样子状若癫狂,简直要疯了。他嘴里不住的念叨:“在哪儿呢,我找不见,在哪呢?” 我见秦子涵头上包着绷带,脸上染血,精神也很委顿,有些事情可以问问他儿子。便问他:“他这是这么了?到底为什么一定要找到?” 秦子涵冲我直摇头,不知是不知道,还是不想说,也一脸的委屈。队医和秦子涵并肩站着,随着乱晃的手电筒,他们的脸色变幻不定,却统一的灰头土脸。 阿珞刚才和我说过以后,没有得到我的支持,却是再也忍不住了,指着地上离我们不远的耗子的尸体,突然叫到:“秦承志!我实在受够了!耗子已经死了,被你打死了!队伍里就剩下我们几个人!我不明白,那鬼莲花真对你那么重要,一直以来,我们盗墓不就是为了求财?可你这一次别说求财,满地的财宝你看都不看,为了一个谁都不知道的鬼东西,骗我们到了这个鬼地方,我真的受够了!” 秦承志没料到阿珞会这样大喊大叫,在他的记忆阿珞从来没有这样失控过。她那股歇斯底里的劲道,有点不像她。她的神经被压迫太久,早晚要发泄。 秦子涵和队医也都很吃惊,望着阿珞。 秦承志听到她的叫喊,脸色铁青,一只手按住手上的枪。 阿珞从一开始就不相信什么香巴拉,眼见一个人又一个人的惨死,她的内心经历难以想象的折磨,她的脾气随着嗓门一块增长,抬手对着秦承志矮胖的身材指指点点。虽然秦承志的身材最近瘦了不少,但仍旧是肥胖。她说:“为什么?原因?谁能告诉我原因,除了到处钻墓室,死了很多人以外,还有什么成绩?我告诉你,别想我也死于你的愚蠢!” “这个原因攸关性命,如果我找不到‘莲花胎’那我不如也葬送在这里。没有时间了!离伽陵说的日子,只剩两天了!”他骤然暴躁起来,一枪指向我:“不要再问我任何问题!我没有时间了!再说,我送你和钟淳一块下地狱找原因,你还要继续问吗?” 阿珞顿时闭了嘴巴。 秦承志放下枪,眼角的余光瞄着我们所有人,就连秦子涵的脸上也流露出害怕。 秦承志咬牙切齿地说:“谁要想跑,就是死!” 阿珞手里也有枪,但是她从未想过用枪指着秦承志,大体上因为秦承志算是她的养父,即便不是养父,也有多年收养恩情在。若是秦承志不真的拿子弹打到她身上,想让阿珞主动攻击秦承志,想都别想。 秦承志的神情无比的阴鸷,我们这里没有任何人能把他逼迫成这样。他居然自己说找不到,不如死在这里,难道说,如果他拿不到“莲花胎”,就算活着回去,也会有人将他置于死地,或者将和他有关的所有人都置于死地,所以他才要这么紧张,几乎砸下自己的全部血本来找这样东西。他已经算是一方霸主,谁还有这个能耐,把他逼得连命都不要? 正文 第420章 端倪初现 秦承志在前殿里兜兜转转,突然紧紧盯着珊瑚宝树,道:“这珊瑚宝树具体是不是这样的造型我自己没有亲眼见过,只是听人说过,似乎是一个厉害的机关,这上面八个树杈,每一个都代表一个方向,我想想,容我好好想想。”他冲我们扬起手,示意我们往后退,不要影响他判断。 似乎秦承志在前殿后部高耸的珊瑚宝树那里看出了端倪。 恰巧,此时秦子涵的伤口又疼起来,嘴里不住的呻吟。秦承志立即暴怒道:“出去!都给我出去!让我好好想想,时间不多了,我想想,我在哪里见过这珊瑚书!” 他暴躁的样子像是要吃人,队医只能扶秦子涵先出去。我们跑到通道里,刚走到壁画上,秦子涵就再也走不动了。他的表情和壁画上受到酷刑的人的表情何其相似。 他脸色苍白,一头冷汗,显然疼得厉害。刚才队医给他包扎好的时候,我没看到他的伤口,也不知道他伤势如何,便问:“怎么回事?他刚才撞了一下有多严重?” 方才耗子抡起他来往外扔,头直接撞击到石壁上,不过因为秦承志突然开枪击毙了耗子,我看到耗子死了脑袋一下子就空白了,没时间考虑这些,以为秦子涵就是头破了。现在看来撞得比我想象的厉害的多了,莫不是头骨骨折? 阿珞脸上也有点焦急,她和秦子涵认识多年,他父亲杀人是他父亲,他是他。虽然她一直都看不惯秦子涵的所作所为,但阿珞从来不是一个心狠的女人。 不过,有时候我们面对困境,我宁愿她心狠一点。 队医让他别动,解开了他头上的绷带,只见他的左侧额角上血已经止住,但是却一片淤青,竟然有一处凹陷。队医轻轻按了一下,他突然就像杀猪般嚎叫起来,马上泪如雨下,浑身哆嗦。 恐怕不好,这伤势不单出血这么简单,搞不好头骨裂开。方才他昏迷了一阵才醒。 秦子涵的脸扭曲起来,队医说:“这里没法检查,而且伤在头上没有东西固定。要真是头骨断了,就难办了。现在他不能移动。” 秦子涵还想说什么,但是话到嘴边变成了呻吟。队医不亏为队医,走到哪里都带着药,只见他抽出一支针剂,用针筒吸满药液,弹了弹针剂中药水的气泡,说:“只能先打一针止疼针,拖得一时算得一时。” 我看他给秦子涵上了固定的夹板和绷带,又给秦子涵打针,不过,队医的手势没有以前平稳,有些哆哆嗦嗦,推针进去就试了两次。 秦子涵很快就闭上眼睛,躺下不动了,想是睡着了。 阿珞燃起炉子,固体燃料已经用光,所以我们只能用死者的衣服、不要的东西来生火。 我问阿珞,“秦承志怎么办?” 阿珞心情很烦躁,随口一说:“由他去。” 队医说:“我们抓紧时间休息一下吧,现在不是讲这个的时候,我从大前天开始一直到现在都没有睡觉,就算真的要我的命,也得让我先睡一觉。上吊也要让人喘口气。” 队医嘟嚷了一声,靠到墙壁边,揉着自己的胳膊和腿,不吭声。 我准备检查一下我们还剩多少物资,就坐下来,揉了揉早就胀痛不已的太阳穴。当我一坐下以后,疲倦居然立即袭击了我,我竟然一头栽倒,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极其的香甜,在半梦半醒之间,浑身都很无力。如此无梦的酣睡,自从我跟着他们来倒斗还从来没有过。 等我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阿珞点起的火炉已经熄灭,周围冷得发颤,我不知道我怎么会在这么冷的情况下就能睡过去,不应该啊,即便再困倦,我也不可能一下子就睡着。 我转过头去看他们,阿珞抱着胳膊躺在地上熟睡,但是皱褶眉头,想来也是睡得不舒服。而秦子涵平躺在地上,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静得超乎寻常。 我松了一口气,打起手电朝周围照照,没什么异常。我扭过头去找队医,想要叫醒他商量怎么办,却发现他原先靠墙坐着的地方空了,他不在那里。 我心里一慌,用手电筒对着周围一阵狂扫,后殿完全不见他的踪影。周围静悄悄的没发生过打斗,外面也很安静,队医能到哪里去? 正文 第421章 面目狰狞 我站起来走了两步,发现一件不得了的事情!阿珞的枪没有了,秦子涵的枪也没有了,我们的武器全部不见! 瞬间我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就起来,一股寒意流过我的全身。直觉告诉我肯定要出事! 我连忙唤醒阿珞,但是阿珞只是动了动眉头,仍旧睡着,阿珞何曾睡过这么死?我又去拍平躺在地上的秦子涵,一拍之下,震惊无比。 我刚才就觉得秦子涵躺着的姿势异常松弛,很不对劲。此刻,他的样子就像是蛇被抽筋了一样,像一滩烂泥横躺在地。我摸了以后才发现,他的身体早就已经冰凉!我又用手去探他鼻息,他完全没气了! 怎么会这样,秦子涵怎么会突然死了! 我连忙叫:“阿珞!阿珞你快醒醒。”可是,不论怎我么叫阿珞,她就是不醒。 我很害怕,害怕极了,怕她也死了。巨大的恐慌马上袭来,我连滚带爬的过去,摸摸她脖颈处的脉搏,还好,阿珞的脉搏坚强有力。而且她眉头一直皱着,应该没有死。只是我怎么都叫不醒她! 我条件反射似得爬起来,想找队医,可是才往前殿方向跑了几步,脚步就慢下来了。秦子涵一下子悄无声息的死去,而我和阿珞突然睡着。阿珞现在更是怎么样喊都不醒。队医连同我们的枪一块不见了。 有问题,不能随便叫嚷。 这个队医是什么来头,我早就开始怀疑,只是他一直帮着我,我从来没有往深处去想。 我决定悄无声息的出去探探,没几步便已来到前殿,前殿的门又高又宽,和古代城门一样都是圆拱形,一进这个门,里面的人就会看到门口的人,一览无遗。虽然里面有金银器物堆遮挡,但是也仅有错落的几座,堆成半人多高,如果堂而皇之的进去必然会被里面的人发现。 我压在门边,没有进去,突然听到队医在里面说:“秦老板,你不必管我是谁,只消打开机关就可。” 我听队医说话的语调非常冷酷,和之前完全不一样,我忍不住往门里看一眼。队医站在那里,秦承志居然趴在他面前,想来是被他打倒了。 秦承志倒也干脆,说:“休想。”他口中含糊,已经满嘴里含的鲜血,说不清楚话。 据我所知,秦承志是没有功夫的,只是枪法尚可,他从来都是仗着自己人多势众,才能欺压别人。秦承志人到中年,身体肥胖,如果没了枪,另外一个男人想要制服他也不算难事。况且,队医还可以事先趁其不备下迷药。 他们两人面对面,都拿自己的侧面对着我,我刚好可以看到他们脸上的表情。队医用下巴对着秦子涵,一脸轻蔑之色。而秦承志则破口大骂:“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三年前,你被医院开除,辗转经老三介绍才能来求老子收留。老子这些年对你也算多有照顾,想不到你居然这么对我!早知如此,我一开始就应该把你给做掉!以绝后患!”他刚说了两句话,似有鲜血呛到气管里,便咳嗽不止。 正文 第422章 狰狞毕露 队医怒道:“你照顾老子我?你这老小子怕是还没有搞清楚局势。老子是授命才潜伏在你那个破公司里,我可不和你们这群肮脏的盗墓贼一路货!你快说怎么开机关,否则,你另外一排牙也保不住,老子一个个用枪托给你敲没了!” “老子怕你就是孙子!”秦承志嘴里含血嚷道。 “老小子,你有种啊!我看你这身体这么虚肿烂胖,本以为不用多费什么手脚,没想到你还挺能扛的,手指断了,牙齿掉了,居然还不说!不知道你的儿子是不是像你这么能扛?” 我大着胆子伸头来看了一眼,秦承志满口鲜血在朝外吐出。队医面露狰狞,比起原先作恶的秦承志有过之而无不及。 队医此刻手持的短枪上,手柄上都是血迹,他身上的衣服上也都沾染星星点点鲜血,不知道他先前是怎么拷打的秦承志,秦承志又是如何哀嚎反抗,我们中药之后睡着,居然什么都没听见。 秦承志吐了一口嘴里的血沫子,说:“你把我儿子怎么样了?不见到我儿子,我不会说的。就算你打死我,我也不会告诉你怎么开珊瑚宝树的机关。” 队医没有在我们昏迷的时候杀了我和阿珞,应该也不会杀秦子涵。秦子涵对他还是有用处的。 那秦子涵是怎么会死的?难道是误杀? 我回忆起队医给秦子涵注射药物的时候有些紧张,也许那时候他已决定接下来要单独去拷问秦承志,就算他再怎么心狠手辣也难免紧张。也许他太紧张,所以失了往日的水准。止疼针这种东西本来注射多了就要死人的,而且,他后来又给在不知不觉中给我们下了迷药。秦子涵身上两种药性相加,再加上他受伤体弱。队医可能自己误杀了秦子涵而不自知。 一旦秦承志知道他儿子死了,一定会奋起反抗,就算打不过队医也不会告诉他机关的开启方法。到时候他们两个以死相搏,怎么样的结局还真的是难以预料。我又应该帮哪一边?看样子两边都不好说。 听到秦承志的语气有些松动,队医弯腰凑近他,说:“你、我今日已经走到这步田地,为什么不接受这个现实呢?还差一步,我们就能看见永生的秘密了?你能放弃这个你追求多年的成果,就这样让它在你的眼前溜走么?” 秦承志趴在地上说:“你丫真当我是三岁小孩?我告诉你开启珊瑚宝树方法,你就会放我和我的儿子安全回去?还是你会和我平分这个秘密?你隐藏这么久,可见你的城府不是一般人所能及,以为我会信你的话?我要先见我儿子,确保他平安,我才会说!” “你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队医说。 我没心思再听他们说下去,队医很快就会发现我苏醒,然后怎么做?他会怕我坏事而开枪打死我吗?还有阿珞怎么办? 我脑子里一团乱麻,一时六神无主,只想先溜回去把阿珞叫醒,看看阿珞能不能拿个主意。 我从通道里用最快的速度跑回去,进了后殿,阿珞还是瑟缩着躺在秦子涵的边上,丝毫没有要醒转的迹象。她的侧脸很安详,安详的让我心慌。我现在手无寸铁,还能带她逃到哪里去? 我一咬牙,背起阿珞。有心想要跳水逃走,可是阿珞昏睡不醒,她没法闭气,水灌进她的口鼻几分钟足够溺死她。我又把阿珞放下,她从我背上滑下,无力的瘫在地上,见她的四肢这样无力。我很害怕,怕她死了,我用手试试她的鼻息,还好,她的呼吸很平稳。 正文 第423章 逃跑 我的胆量有限,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拼命去摇晃阿珞,可却她毫无反应。我不敢大声说话,怕前殿的队医会听到。 我只能小声说:“阿珞你快醒醒,你快醒醒,队医是恶人,杀了秦子涵,在拷打秦承志。我该怎么办?我真的不知道!求求你快醒醒!” 藏,没有地方藏:躲,无处可躲。但我不能坐以待毙,我再次背起阿珞,好歹要先躲一阵,说不定等药性过去了,能挨上一时半刻的阿珞自己就能醒。 我再次背起阿珞,却无计可施。犹豫着不知道应该往哪里走,在通道内辗转腾挪地跑成了“之”字形。十八泥黎图上的人影像是在对我哂笑,嘲笑我的慌不择路。 拐两个弯就是前殿,眼看前方就要到了头,我连忙调转方向,往没有扶手的楼梯上拐去。 我一路向上直奔,在上楼的时候因为太慌,一脚踏空,踉跄的磕在地上,阿珞也从我的背上摔下来,毫无生气的摔倒在楼梯上,差点就从楼梯上翻下去。我跌在冷硬的台阶上,怕阿珞滚下去受伤而被惊出一身冷汗。 前殿的秦承志和队医大体上仍在谈判。队医是什么来头,连秦承志也不知道,似乎听他的语气,像是多年来卧底在秦承志的队伍里。秦承志的队伍干什么的,不就是倒斗吗,居然还需要多年的卧底,难道说秦承志在很多年前就决定要找到“莲花胎”。 我一挺身,爬起来甩甩脑袋,站稳了,又背上阿珞。阿珞她人不胖,但是非常沉,她又高我不少,我被她压得喘不上气来。只能尽量顺着楼梯往上爬。落脚之处的台阶由平整变得坑坑洼洼,楼梯越是往上越是粗糙。这修成的塔,只怕是用来掩人耳目。掩谁的耳目?是掩追求圣地来到这里的人,还是为了掩盗墓贼的耳目? 我一口气上了三层,实在爬不动。我把阿珞放在地上,使劲叫起来:“阿珞,你快醒醒!你快醒醒!我一个人对付不了队医。”我用手去掐阿珞的人中穴位希望唤醒她,可是她就是没反应。 对一直不醒的人,最好喷她一口凉水,说不定阿珞被冷水一激就能醒转。可是,我身边没有水,水只有在底层的背包里有,还有就是在上来后殿形似水井的地方有。 为了阿珞我只能下去冒险取水,但愿队医和秦承志还在前殿谈判。 我顺着楼梯下去,才下到二楼,就听到秦承志一声暴喝如同在耳边,吓得我从楼梯上出溜下去,一下从台阶滑到楼面上。 只听秦承志声音无比响亮,口齿却很含糊,带着巨大的悲切嚷道:“我的儿子啊!” 接着,他们吵了个天翻地覆。秦承志的牙齿被打落不少,本来就说话不清楚,又是在争吵。他们两个人的声音回荡在安静的塔墓中,带着巨大的回声,回声和人声响成一片,我一句都听不清楚他们在说什么。 我在楼上不敢下来,一切只能用听来判断。 他们在冲对方咆哮。然后,一阵打斗之声。最后,一声惊天动地的枪响结束了一切争吵。 这一声枪声仿佛就发生在我的心窝里,我的呼吸全乱了。这枪响,震天撼地直接对着我的心灵。他们刚才争吵,一定在打斗夺枪,是秦承志打死了队医,还是队医打死了秦承志?最后活下来的会是谁?我该怎么办? 我屏息凝神,等待着下面再有发出能分辨是何人在活动的动静。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我体内紧张奔腾的血流冲击的我耳膜嗡嗡直响。 然而下一秒钟,队医的脸从楼梯的拐角处出现,带着冷酷的表情,他用手枪指着我。 正文 第424章 摸不透 我在他的枪口逼迫下,我被迫背着阿珞回到前殿的珊瑚宝树下。 我在他的注视下放下阿珞,说:“我想和你谈谈,也许我们之间可以不用这么剑拔弩张。” 队医拿手电筒照着我的脸,说:“谈谈?我想你还没有搞清楚状况,我们之间之前已经谈论的很多了。现在是我叫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没有任何可以谈!” 我沉住气,说:“你也要找‘莲花胎’,你看现在站着说话的就我们两个人,如果不合作,你一个人也出不去,不是吗?” 队医摇摇头,说:“我这多年来一直就是一个医生,救死扶伤的那些毛病我也沾了一些,我还是不怎么喜欢杀人,但是如果你要耍花样,我会把你嘴里的牙齿都敲掉。让你死的异常缓慢和痛苦。” “我没耍花样,真人面前不说假话,现在这种情况,你也看见了,就算没有落在你手里,我也很难出去的,秦承志也已经死了,我又不要‘莲花胎’,这你是知道的。” 他笑笑,“钟淳,你向来诡计多端。别想拖延时间,你在拖时间等郑小姐醒来。我下药的时候,那迷药是自行挥发,逸散在空气中成分和我之前给你的一样。郑小姐碰巧离得最近,中迷药自然最深,没有六个多小时是醒不过来的,而我却可以在六个小时里慢慢地敲断你全身二百零六块骨头。”他朝我抡起手枪的枪托。 我想起秦承志口吐鲜血的样子,心里一阵发毛。“你!” 他狞笑着说:“在我的实验里,成年人的骨骼可以承受两千多千克的压力,你是不是想为我的科学研究奉献一下,试试看你的骨骼能承受多大的压力?也许你这死而复生之人的骨头更硬,也说不定?” 我背上一阵恶寒。他看到我没有任何表示,递给我一块压缩饼干,说道:“这一天多下来,你什么都没吃东西,饿了吧,吃吧。”他说话和做事的时候,枪口始终对着我。 我看着他递过来的包装好的压缩饼干,觉得莫名其妙,心想这算什么意思,他要下药药我?我不敢接他的压缩饼干,直接说:“我,我不知道那棵珊瑚宝树上的机关怎么开。” 他歪着嘴笑来,说:“唉,听说你以前下过好几个斗,可你真的嫩啊。给你东西吃就说明,现在、目前的我并没打算杀你。你是怕我给你下药?我有一百种方法下药,能让你神不知鬼不觉中药,何必下在食物里。” “那你想干嘛?” “吃吧,吃完我告诉你。你没有力气背郑小姐,还想让我扶着你走?” 我看着压缩饼干实在咽不下去,这种情况下被人用枪指着,怎么可能有胃口吃东西。 队医和秦承志相比,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人。秦承志一眼看上去像是个富得流油的贪官,接触他以后发现他更多一些像江湖草莽。而队医这人初看很平常,但是所作所为让人摸不着号。他一个人能弄死秦承志,不知道他是什么身份,我一点都摸不透。 他能看穿我的疑惑,说:“不吃也没关系,我们直接开工。” 正文 第425章 八门 队医一边拖着阿珞,一边倒退着走到门口,另一只手还没忘记端枪指着我,命令:“现在开始,你依次触碰珊瑚宝树的八根树杈,看看会有什么机关陷阱。如果你不幸死了,那我会唤醒郑小姐接替你,继续触碰珊瑚宝树,一直到开启正确的机关。” 他一路退到前殿的门口,在那里即便我误触机关,他只要往门后一让就可以躲开机关。阿珞被他拖着,不断在寒冷的空气中撞到金银器物堆。 我冲那边喊:“如果我触碰机关,没有碰到对的那根,整个塔墓都坍塌怎么办?你也跑不出去!” 他遥遥对我喊:“那就是上天的旨意,让所有人都死在这里,我只有接受。再说,你不是说过,不试试怎么知道?现在就让你放心大胆的试!” 难怪他刚才给我东西吃,原来吃饱了好上路,早知道是这样,那我就应该多吃点。 而现在我如果不试,他会折磨我,就算我不试,昏睡的阿珞也会跟着遭殃。 我望着珊瑚树,只能想起一句诗词:“珊瑚碧树交枝柯。”我颤抖着手想去触碰那离我头顶最近的一根树杈。 就在我的手几乎要碰到那根树杈,那血红色的末梢近在咫尺,珊瑚宝树的树杈上还有细细的分叉,不仔细看不容易察觉,这珊瑚石制成的宝物真像一棵真树。 “快点!我数三个数,再不动手就开枪。”我犹豫的太久,队医在那边不耐烦起来。 “三!” 到底这珊瑚宝树代表的是什么? 我在寒冷的前殿汗却如雨下。脑海中一幕幕的闪回,代表太极的盆地,代表八卦的机关。这里的一切机关秘术如同在汉地一样,设计机关的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建造这样的机关。眼前的珊瑚宝树代表了什么意义? 这些到底有什么样的联系?修建这些机关的人出于什么目的?寻常修建机关只是为了防止盗墓贼进入陵墓,可是这样的机关只是作为通道出现。如果出现在这里的一切彼此间都有联系,我何不朝着这个方向去试试看。 “二!” “等等!”我闭着眼睛喊,“我想到了!” 队医微微垂下举着枪的手,“说!” “古格人对于数字有没有什么特殊意义,或者他们崇拜什么数字?比如,他们是不是也像我们汉人一样喜欢八这个数字?” 队医端着枪指我:道:“古格人喜欢的数字?” “没错,比如喜欢什么数字?或者崇拜的数字,再或者对他们有意义的年份和数字?” 队医手摸下巴,说:“古格人没有对数字的崇拜,那个时代数学的意义并不像现在这么大。不过,古格一开始由五个部落组成,初期都各自称王。” 古格王朝起源于十世纪中叶持续到十七世纪初。不是因为他们对数字的喜好,我想的方向可能错误。 我紧张的有点发抖,并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我觉得自己明明可以知道答案,但是就是想不起来。 队医说:“八作为吉数也就是近代。这八根树杈可能仅仅代表了八个方向而已,意思也很简单,就是指太阳的光芒能照耀到四面八方。” 照这样的解释也很合理,但是和机关、门又有什么关系。我和队医又沉默起来,一起挖空心思的想。 又是盆地的阴阳两仪,又是入口的八卦。还能玩出什么花样。奇门遁甲吗?可是,奇门遁甲需要八门九宫九星法,这珊瑚宝树的形状明显还缺了一宫。 如果是我,我会怎么做? 既然进来的时候遇到的那些机关,那设计出这些的人一定知道《周易》、《六壬》、《奇门遁甲》等等这些术数知识。奇门遁甲是唯一没有用到过的,难道说这八根能活动的树杈就代表了奇门遁甲中的八门?若是真的如此,压下正确的代表生门的树杈便可以找到正确的开关。 如此推测,就要找到正确的起遁,不过要起遁的话,不但要有八门而且还要有九宫,我算来算去还是少了一宫。 正当我琢磨之际,队医又说:“你到底想出来没有?还是,你想要拖延时间等郑小姐醒来好救你?” 我被队医打断,心中一惊,道:“我,我没有这个心思。你看,这珊瑚宝树高度直达顶部,却分为两层,一层的树杈指向正南正北,另外一层却是西南西北,人为的调整到统一的高度。你之前说,树杈可以活动,每一个树杈代表一个机关一道门,按下正确的树杈就会开启正确的门,按下错误的树杈,那后面又什么,谁也不知道,是不是?那我有一个疑问?进盆地的时候,也有机关,就是代表八卦的八根柱子,那些机关是谁开启的?” 队医一脸的疑惑,说:“当时是要推算,不过八根柱子上都有手印,而且我们进入密道内,机关一直是开启的状态,所以很轻松就进来了。” 正文 第426章 揣测 我回想起我和秦子涵进入机关以后,在起起伏伏的密道里,是有一个带把手的机栝。当时我还心想着,按下那个机栝就可以将机关恢复原位,可我们当时谁都没有恢复机关,所以秦承志才能带人毫不费力的进来。看来,在我们进去之前,开启机关的柳昭他们将机关复原,为的是不让后面的我们进来。他们不想我们跟来,不知道出于何种原因。 我说:“这样好办,那你就看看八根树杈上有没有手印,如果有手印,说明在我们之前的人已经进入,我们只管照着手印按下去就行了。” 队医更加疑惑,反倒往后退了一步,并且看紧了地上依旧不醒的阿珞,略带狡诈的说:“不要和我玩花样,你自己为什么不在树下看?” 他怀疑我要使诈,我确实没有这个心思,不过恶人眼里谁都是恶人。 我说:“我比你矮一点,下一层的树杈倒是可以轻易看见,可这上一层却看不到。” “看不到?我才高你多少?你不会把你自己的包踩到脚下,这样高度就足够你看到上一层的树杈。”队医不采纳我的建议,又举起枪来指着我。 我只能把自己的包垫在脚下,这样才勉强看到高一层的珊瑚树杈。只见珊瑚宝树直通顶部,像是多出来的一根柱子,但是树杈的位置只占下部的三分之一,树杈建在这个位置存心就是为了让人伸手能够到。这一点让我疑惑不解。 每一根珊瑚树,树杈大小、规格一致的成锥形,树杈上代表树叶的部分均匀的附着在上面,类似极有规律的胡杨,笔直,一丈以内绝无旁须逸枝。 “你快点!我的耐心有限,你有何发现就马上说出来,不要站在那里不吭声。”队医万分烦躁地说。 我说:“你不是善于猜度人心,你不是说心思总是会被人摆在脸上让人去读出来。那你读读我的心思。” 他冷哼一声,“机关秘术,我不懂,但是我能读懂人的情绪,不过你现在神情让我无法琢磨。” “屁话啊,我现在在想怎么办,怎么开机关。我实在琢磨不透这珊瑚宝树代表什么意思,当然是一副琢磨不透的表情。你给我点时间行不行?”我有些唇干舌燥,“我心里也是火烧火燎的,我比你更加着急......” “老子最多给你半个小时,半个小时以后,你若再想不出来办法,一切可就难说了!”队医算是给我下了最后的通牒。 我沉住气,说:“好”,因为我看见他脚下的阿珞似乎真的动了一动。 我面对着珊瑚宝树苦思冥想,如果这杉树宝树真的代表三奇八门那缺的那一宫,到底在哪里? 我颤抖着手指轻轻触碰树干,珊瑚树干的表面凹凸不平,有很多小气孔,那是不知道几千年前还是几万年前死去的珊瑚虫所遗留下的孔洞。 珊瑚虫在白色幼虫的阶段,便自动固定在先前死去的老珊瑚虫所化成的珊瑚质遗骨堆上。珊瑚是珊瑚虫分泌出的外壳,主要成分是碳酸钙。这么大个的珊瑚树大概由几亿个死去的珊瑚虫构成。 珊瑚活在海里的时候是会动的,它们会向着太阳,虽然不会像向日葵那样围着太阳旋转,但也极其的热爱着阳光。红珊瑚是珊瑚中品质最高的一种。为什么是珊瑚树作为开启的机关,这和机关本身有什么联系?用珊瑚做宝树到底意义何在? 我在四周的冷空气里叹息,周围真是呵气成霜,口中的白雾慢慢飘走。地下还这么冷,谁能想到我们周围都是凝结的冰层,我们在冰层中心的空间里。而外面的冰层里有无数的绿手在伸张、游移...... “你还有一刻钟。”队医煞有介事地看了一眼手表,给我造成压力。我赶紧收回心神,把目光凝聚到珊瑚宝树上。 如果奇门遁甲是错的,也许这个机关并不用依靠奇门遁甲的学问去解开,如果我一开始的试想就是错误的,怎么办? 又如果奇门遁甲的猜测是对的,这八根树枝代表的正南、正北,正东、正西,西南、西北,东南、东北又代表了什么? 正文 第427章 三奇八门 队医的脚步声扣在地上,一声带着回音,好似催命的声音。周围异常安静衬得他的踱步声更为摄人心神。阿珞躺在地上没有一点的反应,她的胸口一起一伏,呼吸平稳,就算再有半个小时她也醒不过来。 寒冷的四周寂静无声,但是我的内心却如同大海狂潮般的汹涌澎湃。我越是想要压制住心中纷乱的想法,但是这些想法却一个个跳出来,思路不断乱窜。环境的平静,内心的汹涌,我甚至想起来中学时期学的现代诗——《海燕》。 这篇文章,我学生时代一直就背不出,可是老师经常会默写。在我不知道写错多少次以后,老师罚我留堂,不默写到全对一个标点不错就决不允许回家。那天我留校到九点半,这件事情对我造成极大的心里阴影,以至于我每每只要处于极度紧张的状态下,脑海中,就会不断的重复播放《海燕》的句子。 “在这叫喊声里——充满着对暴风雨的渴望!在这叫喊声里,乌云听出了愤怒的力量,热情的火焰和胜利的信心。海鸥在暴风雨来临之前呻吟着——呻吟着,他们在大海上飞窜,想把自己对暴风雨的恐惧,掩藏到大海深处。” 我冷汗直冒,双手发抖,偏偏队医又好死不死的叫嚷一声:“还有五分钟。” 尽管不合时宜,但是仍旧让我想起在学校里的考试,在收卷结束前的最后五分钟,学生还在徒劳的想要算出那道算不清楚的题目,往往这个时候越演算越是一团糨糊。 “九星还缺一星,我真的不知道怎么算!”我喃喃自语,几乎要绝望。我想起柳昭,想起他在王宫的城楼上看到的金吉星,那时候是我们最后一次有谈话,金吉星非但没有带来好运,还把我们一步一步推向深渊。 光推算出天时,起不了决定性的作用,还有地利,和最可怕的人和。人和这种东西,其实是最难控制的,但是却是最有决定性的因素,简直是叫你生,你就生:叫你死,你就死。 毕竟人心难医啊。 等等,天时。天时,天时不如地利。天时指的是天道运行的规律,自然运行的顺序。大概念中的“天”,指客观规律的自然界,包括天文、地理。生物等等。所谓天有日、月、星,地有水、火、风,加上各类生物,从天到地下,都属于自然界。而小概念的“天”指地以外的一切。 如果起遁时将天乙,也就是太阳做一宫,那八门、九星、九宫就齐了。 如果这一棵珊瑚宝树是奇门遁甲中的九星八门,中间的一宫指的就是太阳,太阳便是火神,火神是九星中的天乙。天乙算一宫。奇门遁甲,三奇八门,所谓遁甲就是要将甲隐藏起来不被发现。是奇门、六壬、太乙三大密保中的一大秘术,为三式之首,最有理法。揭示了太阳系八大行星和地球磁场的作用情况。 “奇“是指三奇,即乙、丙、丁,“门“是指八门即“开、休、生、伤、杜、景、死、惊、“。遁甲则指六甲旬首遁入六仪即“戊、己、庚、辛、壬、癸“。 正文 第428章 罗盘 “奇门遁甲”由“奇”,“门”,“遁甲”三个概组成。“奇”为日、月、星三奇;“门”为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八门;“遁”是隐藏的意思,“甲”指六甲,即甲子,甲戌,甲申,甲午,甲辰,甲寅,“遁甲”是在十干中最为尊贵,它藏而不现,隐遁于六仪之下。“六仪”为戊,己,庚,辛,壬,癸。隐遁原则是甲子同六戊,甲戌同六己,甲申同六庚,甲午同六辛,甲辰同六壬,甲寅同六癸。另外还配合蓬,任,冲,辅,英,芮,柱,心,禽九星。奇门遁的占测主要分为天,门,地三盘,象征三才。天盘的九宫有九星,中盘的八宫(八神:值符、塍蛇、太阴、**、白虎、玄武、九地、九天)布八门,地盘的八宫代表八个方位,静止不动,同时天盘地盘上,每宫都分配着特定的奇(乙,丙,丁)仪(戊,己,庚,辛,壬,癸六仪)。这样,根据具体时日,以六仪,三奇,八门,九星排局。 《奇门遁甲》最初创立时,共有四千三百二十局,后改良为一千零八十局,到周朝时姜尚因为行军布阵的需要压缩为七十二局,汉代的张良得黄石公传授后,再次改革,成为现在使用的阴遁九局、阳遁九局,共十八局。虽然看起来是少了不少,但是每过六十个时辰,一局就会发生大变化,到时必须重新演算。 倘若没有珊瑚宝树上的八个方位作为指路的用途,以我目前的水平就算是算到猴年马月也推算不出,更别说,现在这情况下什么罗盘、仪器都没有,只能扳手指去算。幸好有八个方向指示。但是扳手指头算,越算越糊涂。 我对队医说:“现在,给我一个罗盘,我演算要用。” “简直是天方夜谭,现在让我上哪里去给你弄罗盘?你最好不要耍任何的花样,否则别怪我子弹不留情。”队医颇为凶狠地说。 我怒道:“你现在对我耍横也没有用,我必须要用罗盘,没有罗盘给我一支笔也行。” 队医生硬地说:“哪有笔?” 我说:“你不会去找啊,或者你让我找。秦承志背包里应该有罗盘,你去找啊,去翻翻看!” 队医将信将疑,秦承志的尸身就在后殿,离他儿子不远,我依稀记得他背包里有个一个罗盘。他生前会看些风水,背包里常带罗盘也很正常。我们队医对瞪了足足半分钟,他终于准许我去后殿翻罗盘,并且告诉我,只要我一有异动,或者想要从后殿的水井里跳水逃走,他就打死地上的阿珞。 我保证:“阿珞在这里我是绝对不会离开的。” 我从后殿秦承志的背包里顺利翻出罗盘,因为担心阿珞的安危,所以我拿了罗盘就速速回到前殿,在队医的监视下,滑动手指将罗盘上的刻度一一对应。 罗盘是风水操作的重要工具,它的基本作用就是定向。 罗盘学名为罗经,创自轩辕黄帝时代,后经过历代前贤,按易经及河洛原理,参照以日月、五行、七政及天象星宿运行原则,再察地球上山川河流,平原波浪起伏形态,加以修正改良制造而成,用于测定方位和勘察地形,堪舆地师及海员大都称它为“罗盘”或“罗庚”,很少称为“罗经”。 正文 第429章 排盘 当初第一次看见罗盘,是我爸在家里抱着罗盘翻一本古书。当时,我认为身为海员的父亲用罗盘是一件再不过正常的事情,因为罗盘一个极其重要的作用的就是定向。现代航海技术早有更加精准的仪器取代罗盘,用仪器测量代替手工测量,但是作为一个海员随身携带一个罗盘也不算是什么怪事。 其实,以前有很多事情,许多的蜘丝马迹揭示了我的父亲并非寻常人,可惜我那时太过懵懂无知,居然丝毫没有察觉到和我多年同住一个屋檐下的人的异常。可能因为自我母亲失踪以后,就被父亲安排出去住校,加之他时常不在家,所以他的很多蜘丝马迹没有被我发掘。 罗盘的种类很多,常用的有三元盘、三合盘、三元三合两用盘、易盘、玄空盘及各派所用户的独特盘。秦承志留在的罗盘极为普通,是市面上常见的三元三合两用盘。 无论哪种罗盘,中间必有一层为二十四山方位,从北方开始依次序排列分别是壬子癸、丑艮寅、甲卯乙、辰巽巳、丙午丁、未坤申、庚酉辛、戌乾亥等。 罗盘中央是一个圆形天池,即定向用的指南针。外面是铜面黑底金字的活动转盘,称内盘或圆盘。盘上一圈圈的堆满着字,习惯上一圈叫做一层。其中有一层是二十四方位,最外是一方形盘身,称为外盘或方盘。 秦承志留下的罗盘盘身是紫檀木,我端着看了一会,手部就有些吃力。盘身虽然耐用,但重量比一般木制盘重。外盘有四个小孔,分别有两根鱼丝或胶线以十字形穿于四边中间的小孔内,它是用来定坐向的。天池外的内盘是钢制,天池底色一般是白色的,底部划有一红色直线,有一端是有两个红点在红线的左右,红线是以南北定位的,有红点的一方是子方(正北方),另一端是午方(正南方),上面有一根很灵敏的磁针,磁针有一端有一个小孔。 我为了看清楚宝树全貌后退两步,对着珊瑚宝树。我双手分左右把持着外盘,双脚略为分开,将罗盘放在胸腹之间的位置上,保持罗盘水平状态。然后以我的背靠为坐,面对为向,开始立向。 罗盘上的十字鱼丝线应该与与珊瑚宝树上第一层代表的四正位重合,说明珊瑚宝树就是按照方位建造树杈。 固定十字鱼丝的位置后,我用双手的大拇指动内盘,当内盘转动时,天池会随之而转动。一直将内盘转动至磁针静止下来,与天池内的红线重叠在一起为止。 罗盘上有坐向是二十四山那一层。知道自己所处的坐向后,将罗盘放在前殿的中心点,便可以由坐向求出整个前殿的宫位。队医茫然的看着我满殿转悠,不过他脸上的好奇也越来越重,没有再干涉我。 确立前殿的宫位以后,我用奇门遁甲排盘,先利用节气和日子确定现在用阳遁四局。在九宫排上六仪三奇:戊,己,庚,辛,壬,癸,丁,丙,乙阳四局,排头的戊落四宫,己落五宫,庚落六宫,辛落七宫,壬落八宫,癸落九宫。丁一宫,丙二宫,乙三宫。 正文 第430章 定局 我说:“现在是三月春分前后,起阳遁,阳遁顺仪奇逆布,这是开头定局。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队医在边上问:“什么时辰?” “你告诉我现在几点就行。” “凌晨四点一刻。” “凌晨四点一刻是丙寅时。阳遁一局甲日丙寅时,属甲子旬,旬首甲子在坎一宫。则乙丑在坤二宫,丙寅在震三宫。将值使休门转到震三宫的方位。又因为春分三九六,现在是上元时......”应当先定局,每天二十四个小时分为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十二个时辰,奇门是一个时辰一个格局。再根据时辰定下干支,转动罗盘,布子算值符值使,日、月、星三奇下干支。”我如念经一般自顾自推算。 队医隔了五步对我叫到:“你嘀嘀咕咕些什么东西,大声点!” 我只好无奈地大声说:“要识九星配五行,名随八卦考羲经:坎蓬星水离英火,中宫坤艮土为营,乾兑为金震巽木,旺相休囚看重轻。起阳遁九星顺位,坎位天符,坤位青龙,震位咸池,巽位太阳,乾位太乙,兑位摄提,离位招摇,艮位轩辕!”我飞快的转动手里的罗盘,配合自己的口诀。 队医显然不懂我在说什么,但是从他的表情来看,他对我所说的似乎深信不疑。我不管他作何想法,只管自己按照口诀演算。我在口中念念许久,这东西用起来非常复杂,要步步推算。我小时候曾见我爸推算,他的书我也读了不少。不过头一会遇到这样棘手,还是有些赶鸭子上架。 九星以后是起八门。“丙为阳干顺行,从坎上起休门,艮上生门,依次推算。每宫三个月是一个轮回,全年是四局在不断的轮回。阳顺阴逆,现在是三月从冬至开始算,已经进入第三个月,所以休门从震位上开始算,按照八门,休,生,伤,杜,景,死,惊,开的顺序进行,巽位为生门,代表生门的巽位在第二层树杈上左边数出的第二个机关可以搬动。”我如实说。 我围着前殿推算了一个小时,口中念得口干舌燥才勉强算好。等到我一说算好了,报出最后的答案,队医马上用枪指挥我,让我去扳下机关。 队医挟持着阿珞等于戳中我的命门,没想到局势会因为队医的加入而发生这么大的逆转,原本一直让我提心吊胆的秦家父子居然双双被队医杀死,还死的这么惨。 我一心提防的秦家父子都已经死了无法对我构成威胁,反倒是一向协助我的队医瞬间变了脸。果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局势变化到这种程度,谁又能想到,仔细想来,队医对我的协助也是有非同寻常的目的。他是隐藏在队伍里的定时炸弹,等到一定的时机就要爆炸伤人。只是之前听到他说,队医进秦承志的鬼公司已有好几个年头,否则秦家父子也不会带他下来。他居然隐藏这么深,而且一隐藏就是好多年。 加之,队医曾经提到过一句,我可不是你们这些肮脏的盗墓贼。他不为盗墓而来,那是什么来头? 我隐隐觉得,有什么了不得的人在下一盘很大的棋,从我父亲失踪,到墓里遇见齐雨箬,靖王墓中和柳昭生死与共,林建明被杀,再到这里下斗,都是棋局中的事,而我之所以没死是因为我一枚很有用的棋子,在一步步按照别人的计划进行着! 正文 第431章 开门 我过早的确立了对手,以为自己的对手会是秦承志。 虽然,我第一次下墓是因为秦承志安排他的老三“长马脸”设计我下墓,但是事到如今他已经死了,现在看来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在为他人做嫁衣裳。 背后到底是什么,可以把我们都算计进去。 “快去开门!”队医指挥我。 我跳起来够到那根树杈,仅仅轻轻一动,“哗啦”一声响,在一边靠墙的一处佛龛下露出一条地道。那地道黝黑深邃,不知道通往何处。 地道阴森可怖,不可以打一只照明弹过去照明,因为害怕照明弹的高温会再次唤醒腐玉,所以只能手机电筒照去。 自从我们进来,这个地方到处透着神秘古怪,没人知道地道下面又会怎么样。人类天生对黑暗有一种恐惧,我虽然经过多次试练,总想能够克服自己畏惧黑暗的心理,然而这种与生俱来的心理很难在短时期内克服。 队医用枪指挥我,让我背起地上的阿珞,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再次背起阿珞,阿珞的身体绝对不能说胖,但是由于肌肉质量高所以人显得特别沉重,我每回都要咬着牙才能背动她。背着她别说是和队医对抗,即便是边走路边思考问题都困难。 阿珞的头无力地垂在我的肩上,头发丝扫过我的脸,呼吸轻轻地吹在我的脖子里,弄得我整个人都发痒。她温暖的身体整个依附在我冰冷的后背上,让我不但觉得她身体发沉,更加觉得心里沉甸甸的,心生出一种想要保护她的强烈**。 我咬着牙往前走了几步,她的头随着我身体的震动垂下来,和我脸贴着脸。 我一定要活着回去,阿珞也要活着回去,我心里越发坚定的想。 地道并不如原先预计的那么深,仅朝里面走了几步,就遇到石门。我突然止住了脚步,把阿珞放到地下,并非我实在走不动了,而是这石门有玄机。 以队医的精明也发现了石门有问题,所以他没有催促我,而是自己走上前去,查看石门。 这是一道流沙门,依靠门下的轨道沟可以分辨。这种墓门设计非常巧妙,这道门后面有大量的流沙。当一有人打开珊瑚宝树上的机关时,仅仅外面一道门打开没有用,因为狭窄的地道里面还有一道门。这道门下面有一条轨道,如果有人随意的打开后面一道门而没有破除里面的流沙机关,那么流沙就会从地道的门内流出,而地道外连接前殿的门就会关闭,整条封闭的地道内都会被流沙填满,人就会被活活地闷死在里面。 我和队医都发现了一个细节,这个细节不容忽视,内侧的门下有一些流沙散逸出来。 此门不论做的有多么的精巧,门下都要留条滑轨,所以必然有一定的缝隙,流沙门在关闭的时候,总会有少量的细沙从缝隙里出来。 再仔细一看,地上流沙的痕迹也太多了,靠近门的地方几乎都是细小的沙粒。拿手电筒一照,地上都是散落的黄沙。就算是门下有缝隙,也不会有那么多的沙子散在外面。 难道说,曾经有人打开过门,放出部分流沙,随后破坏了机关,所以只有很少的流沙流出来。 正文 第432章 石门 我伸手推了一把石门。 “你干什么?”队医看到我这么做大惊失色。 石门果然开了。这么说,石门后面的机关已经被人破坏,里面的流沙已经对我们勾不成威胁。我又用大力去退那石门,石门虽然沉重,但并不是帝陵中最难打开的青铜门。我一个人使足力道,就把石门推开一道宽缝,再推推便完全打开了。 所有光线对着里面照去,把里面的整条通道都照得一清二楚。石门后面是一条玄道,这样看来这石门就是玄门,是墓道前的一道保障。 我说:“没事,看起来,这里已经有人比我们捷足先登。门后的蓄沙池也被人关上了,也许其他机关一样也会被人关上。” 队医问我:“那外边一道珊瑚宝树的门为什么没有被人打开供后人进出?你没听说过一句话,玄门好开,玄道要命!” 机关等等防盗术最多安置在墓室中,其次就是在墓道中,墓门的防盗技术比之前两者应当是比较次的。墓室和墓道是盗墓贼的必经之路,即便墓道可以从旁边挖过去,但是墓室里的机关一定无法绕开。我现在还没有看见墓室,还是小心些好。 队医必然叫我趟雷,他在后面控制着依旧昏睡不醒的阿珞。我看到阿珞一直不醒,心里也是暗自着急,却又无可奈何,只得和队医继续虚与委蛇。 我不敢大意提起十二万分的小心,凝神闭气,小心踩着方形墓道砖块前行,每向前走一步都不敢先用实步而是用虚步,探一探地砖是不是会活动。 在青丘子墓室时,棺材中的机关人活动全靠人误踩地砖。地砖上除了有陷空洞、刀山等等陷阱,还有机关、机栝,总之防不胜防,小心为上。 踩着墓砖,一步一挪,墓道大约有十几米,尽头之处居然又是一道大门。 一道门又是一道门,还有完没完了。队医背着阿珞跟在我后面,见前面又是一道门,也忍不住流露出失望的神色。 每开一道门,我的神经都要绷紧一些,没走一段通道,我的心弦就要又绷紧一些。如今,从潜水过来,先是遇到鬼魅遮眼,又是耗子和秦家父子自相残杀,最后遇到队医反水杀人,这一桩桩一件件,哪样不是极大的刺激了我的神经。这门一道又一道,我的神经早就绷得快断! 我内心的紧张和压力无以复加,只能勉强压下。 队医为了察看这道门,摔下了肩上的阿珞,又让我一阵心疼。我刚想上前扶一下阿珞没成想,队医率先回过头来,制止我上前。 我实在忍不住了,怒道:“你要看就好好看。就不能慢慢把她放下来,偏要去摔她!我已经打开机关和你走到这里,看她一下都不行,你还想怎么样!”事到如今,即便是泥人也有土性,他丫的还想怎么样? 队医不再研究门,而是看着我,说:“我知道你和郑小姐关系不一般,不过你的反应大大超过我的预期,看起来郑小姐在你的心里很有地位。” 正文 第433章 又是门 我气得涨红了脸。但是看到阿珞躺在冰冷的地上,只能先咽下这口气,再怎么样我也要拖延到阿珞醒来。队医论功夫绝对不是阿珞的对手。只要阿珞可以醒转,绝对我胜算。 我胸口剧烈起伏,可还是保持平静,说:“说到郑小姐。我还不知道你姓什么,叫什么。我们现在怎么也算是合作,既然我们合作,那么起码应该知道对方的姓名,即便不方便透露姓名,起码外号、代号应该知道吧。我总不见得一直都叫你队医,队医吧。” “合作?所谓合作只是建立在彼此基础差不多的情况下,而你,不配和我谈合作。”他顿了顿,“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算盘,又想拖延时间,没用的。你还是好好想想怎么过墓道,万一你不小心死了,你还是想好怎么去和阎王耍嘴皮吧!” 我说:“你难道没有想过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如果我现在就死了,你要怎么打开机关,拿到你想要的东西?我可是钥匙。”秦家父子说过,我是就开门的“钥匙”。 “用你开?小柳和那个怪物提前离开,必然有猫腻。不需要你就能开。” “即便真的如此,他们在你前面这么多天,应该早就捷足先登,把你想要的东西都带走了吧。如此,那你岂不是白来了?” “钟小姐,还是那样,你果然还是这么喜欢瞎操心。我的事情和你有关?你不如先替自己想想怎么活着回去!”队医虽然嘴上很强硬,但是我看见他变换的脸色,非常的难看。 我想,我还是猜中了他的心事,起码猜中部分心事。 这一次终于让我猜中他所担心的东西,只是不知出于什么不可告人的原因,他还是要进墓里去。 眼前的这道门,超过我们之前见过的任何一道门,规模巨大,又高又宽,造型如同城门一样的圆拱形,占据了整个墓墙。 大门整体都用松绿石雕成,和之前见过带有浮雕的门完全不同的是,上面没有任何花纹,只刻有许多的文字。我们虽然不知道这些文字是什么意思,但是大致可以推断是某种佛教经典。门上没有门环和门锁。 连锁都没有,让我的心中生出更多的疑惑,难道这门和上面的六层一样都是为了掩盖什么而匆匆建成的? 正面的松绿石门两侧,各有一个很深的拱形门洞,门洞不深,各自安放了一座佛像。我从未见过墓道中有这样的门洞的,但很明显,这两个大小完全一样,对称的两侧圆形的门洞是人工所为。而且,地砖、门洞都修建的十分规整,四壁的石墙平滑如镜,高宽一致,绝对不是匆忙所为。是当初设计前殿、后殿一起设计,与整座陵墓是一个整体。 “你去推开!”队医拖着阿珞往后退了几步。我颤抖着双手想要推开巨型松绿石门,可是我的手抖得厉害,压根就不听我自己的使唤。 这门后面真的有解开一切秘密的东西吗?有长生吗?有“莲花胎”嘛?我会在门后看见是机关、怪物?还是柳昭和伽陵? 正文 第434章 子弹壳 “等等!”队医在离我身后十步左右的位置叫道。他再往后退,都要退出珊瑚宝树打开的门外。 “又怎么了?”我皱眉问。 队医在清点自己身上的子弹,这时候我才发现,他身上的子弹很少,可能只有二十多发。秦承志他们留下的手枪和子弹不至于少的这么可怜。之前,队医为了控制我们,在我们昏睡的时候把我们的枪扔进水井里,只留下他称手的手枪。 我和阿珞因为没有武器,给去前方的道路蒙上一层不详的阴影。即便阿珞醒来能搞定队医,但我们两个人只有一把手枪,二十多发手枪子弹。这点战斗力,还不如一人能有一把工兵铲。况且阿珞醒来一定不愿意再往前走。 事到如今,只有安慰自己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硬着头皮往前走。 队医把手枪紧紧握在手里,又把子弹贴身装在顺手的地方。他反复检查保险盖,确保保险盖打开随时处于可以击发的状态,最后命我去把石门打开。 石门只能向前推开,我推开了半扇门,里面漆黑一片,我站在门口不敢越雷池半步,只是站在门外窥视门里的动静。除了我们携带的光源,前面的通道里没有任何一丝一毫的光亮,黑暗幽深,没有任何声音。 我们都担心门后面有问题,不敢轻举妄动,队医也没急着催促我过去。 “要不要朝里面打个照明弹?”我说。 “万一有‘腐玉’,怎么办?我可不想和你一起陪葬。”队医略带愤怒地说。 我说:“前殿里已经有过这种东西,同一个墓里应该不会出现两次一模一样的的陷阱。”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照明弹上有上千度的高温,也可以当作一种武器,若是我让你打照明弹你反而打我。若是我自己打照明弹,在黑暗中我就会成为暴露和被攻击的目标!” 我哑口无言,他这会是真想多了。我弱就弱在平日很少生出害人之心,更糟糕的我连防人之心都时常没有。 “那你说怎么办,我俩就在这里站着?站到天荒地老?” “闭嘴,没看见老子正在想办法。”队医烦躁地说。 “老子,你是谁老子?我看你遇到危险就逼着我往前冲,从来都跟个三孙子似得。”我说。 队医说:“老子不愿意和你逞口舌之利。你烦死了,闭上你的嘴!什么东西!” 我把双拳握紧又放下,没错,我不敢打人,我不敢打手里有枪的人,我就是软弱,我就是怂!别人就是看穿了我这一点才敢反复作践我。 就在我内心挣扎,要不要反抗对我一直吆五喝六,让我一身试险的队医时,突然他”咦“了一声,蹲下身从半开的门里面捡出一样东西。 是一枚子弹的弹壳。 附近没有人的踪迹,就连地面也没有弹孔的痕迹,却偏偏在靠近门的地上留下一枚弹壳。 队医又蹲着往前挪了几步,突然说:“门里面还有很多弹壳!” 门里面往前走几步,就有大量弹壳散落在四周,似乎在这里发生了一场激烈的枪战,从地上既没有留下任何人或者动物的尸体来看,这场激战胜负未分。 队医蹲着身子在地上检查那些弹壳,他说:“这些子弹应该就是M4A1打落的子弹,打枪的肯定就是队伍里的人。” 队医正低着头一个一个检查地上的子弹,“这些子弹就是一种制式的枪支击发出来的,难道说这里只有一个人来过?可一个人是怎么走到这里来的?” 趁队医蹲下身用后背对着我,我的心“砰砰砰”跳得像打鼓,现在正是袭击他的好机会!此时不动手,更待何时! 正文 第435章 脚步声 我慢慢挪到阿珞边上,阿珞的身上一直装了一把小手枪。我眼睛盯着弓腰看地面痕迹的队医,一边去摸阿珞的胸口。她常把枪装在腋下,我一摸之后失望至极,因为阿珞胸口的枪,已经被搜走。也对,队医和阿珞也认识好几年了,他要是有心,谁有什么习惯都能知道,就连我和阿珞认识没几个月都能知道,他怎么会不知道,就算不知道阿珞腋下别枪的习惯,乘我们昏迷的时候搜身也能知道。 就在我犹豫不决的时候,在门里面的队医像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突然一下把门关死,脑袋上也瞬间流下豆大的汗珠,说:“有人,通道里有人。” 看到队医那煞白的脸色,绝对不像是装出来的。他说门里面有人,倒不算是特别可怕的事情,就算有鬼,大不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可我自打遇到秦承志等人最担心的反倒不是怪物、粽子等等鬼魅,而是人。 队医见我站着没动,一把把我扯过去,我刚想说话,他就捂上我的嘴巴。我心想,这是要干什么,就见队医示意我千万别出声。 我正要挣脱他的控制,缩身回去,突然听见门后传来一阵缓慢的脚步声。 我把身子往前凑了凑,脚步声离我们很远,但是却能听的清清楚楚,那迟缓的迈动步伐的声音,是一个人的两条腿发出来的,听起来非常沉重,似乎脚上有千钧之力,每迈一步身边的队医也跟着哆嗦一下。 我心想,即便有一个人走路,也不用吓成这样,说不定是队伍里早前逸散的人,甚至有可能是柳昭他们正在走来。但是听了几步就觉得不对,这脚步声哪是活人能够发出来的。 如滚滚雷声的脚步声由远而近,节奏是越来越快,越来越快,似乎在通道的那一头,有一个极度高大且沉重的人在朝我们狂奔而来,落地的脚步声震慑人的心魄。 我无力的吞咽一口唾沫,队医望着我,他的脸色更坏了。我的心跳加快,有一股莫名其妙的慌张感从心底里涌出,竟然遏制不住。那脚步在不断的朝我们奔来,而且速度越来越快,我的心跳快要跟不上这脚步声了! 这种感觉是何其相似,几个月前我爸爸给我打的那一通电话,在挂断前也有类似山洞中的水滴和着我的心跳,这种控制人心跳的手法如出一辙。 听那快速的脚步声,马上就要到我们面前了,队医大约是头一回听到这种声音,头上已经密密麻麻的出了一层汗,牙关紧咬说不出任何话来。 在魔术表演里,同样的魔术手法,一个魔术师不会在很短的时间内连续玩两次,因为连续玩两次,即便是再高明的魔术技巧,再完美的魔术表演也会出现破绽。一旦出现破绽,魔术也不能称之为魔术了,只能算一个穿帮的笑话。 同样的手法如果玩一次,那叫惊奇,玩两次算是模仿,玩三次那绝对就是蠢了。伽陵的人皮小鼓也和这个有异曲同工之妙。诡异的电话,伽陵的鼓,再算上这一次的脚步声,类似能操控人的心跳的术法,我已经经历过三次。 听见脚步声就要到我们跟前,我猛地一把推开了大门,那脚步声几乎也在我推开门的一瞬间戛然而止!门后空空如也,没有任何东西,周围还是那么黑,只剩下队医方才捡到手里又匆忙丢下的子弹壳,散落一地。 我很快就让自己冷静下来,调整自己的呼吸节奏,再次把大门关上,把自己的耳朵贴在门上侦听。 门后面静的出奇,很久过去也没有任何异常,仿佛刚才的急如雷霆的脚步声只是我和队医两个人的一场幻觉而已。通道还是那个通道,仍旧一片寂静还带着虚无,似乎从未有过任何的声响发生过。 队医长出一口气,算是从过度惊吓中还阳。他伸手擦自己额头上的汗水,说:“真他妈活见鬼!这通道里有东西!” 我转脸问队医:“心理学中有没有这样的手法,比如,心里暗示让人的心跳加快,或者催眠让人产生幻觉。” “没有。如果是因为催眠或者心理暗示,我也不会像刚才那样心驰神摇。”队医说。 怕就怕呗,还要说什么心驰神摇。 正文 第436章 工具人 面前的松绿石大门是有些不太对劲,但是关上门,还算安全,并没有东西出来袭击我们。而我现在非常的饥饿,上一顿饭已经想不起来什么时候吃的。这经历太过惊心动魄,让人忘记时间。可是我的肚子、我的胃并不会因为我忘记时间它就不饿。我有些后悔几个小时前,队医准备给我吃东西的时候,我为什么没有咽下去。 我现在肚子使劲的在叫,嘴里却没有咒可念,忽然队医对我说:“什么声音?什么叫声这么奇怪?” 方才队医听到那怪声神经比我还紧张,居然把我肚子在“咕咕”叫硬说有什么怪声音,我只好说:“那是我肚子在叫,我饿了。” “刚才叫你吃,你怎么不吃?在这节骨眼上要吃东西了?”队医对我怒目而视。 我说:“不吃就不吃,只是我实在走不动了,刚才被那声音吓的腿好软,你让我休息一下吧,” 队医这才抛给我一块压缩饼干,命令我:“给你两分钟吃完。” 我不敢耽搁,三口两口啃完,又喝了几口水冲下去。 队医见我吃完了,便说:“已经到了最后的关头,那莲花胎大约就在里面,必须要有一个人先进去。” 我心里一咯噔,这个阴险狡诈的狗东西又想要叫我趟雷! 队医看到我的犹豫,把手枪又举起来,对我说:“你先去,我给你垫后。你比我年轻,手脚也比我灵活,你先进去,我在外面照顾阿珞,你看多好。放心,不会出事的,你安心去吧。”说着就推了我一把,硬将我推进门里去。 这个狗东西手劲还挺大的,手枪又在他的手里,我只能答应进去。我看了一眼被队医推搡着开启了一道缝隙的门,里面还是一团漆黑。一回头,队医正一脸严酷的望着我,看着他脸上的神情,分明是一头饿虎要吃人啊。 我只好带上防水的头灯。我对队医说:“自从你打死了秦承志,我这一路都是给你拿命在玩。你不能这么不仗义,就这样把我推进去,让我舍命给你趟雷。你怎么样也必须给我一点武器,如果我死在里面了,你还有戏?阿珞的身手可好我太多了,我死了,你把她叫醒给你趟雷,那就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对吧?所以,你还是给我一样武器好,枪我知道,你肯定不愿意给我,铲子、刀子总要给我一样。” 队医自己思忖了一番,觉得我说的有道理,阿珞和我不一样,不是那么好控制的。昏睡不醒的阿珞是拿来牵制我的最好工具,阿珞在他手上,他晾我也不敢怎么样。 他极不情愿的从自己的背包里抽出一把工兵铲,这工兵铲还是秦承志配发给每一个人的,如今他人不在了,我还能用上他的铲子。 他愿意给我一把工兵铲,比我原先预想的要好很多。我原以为他最多给我一把小刀。这种工兵铲在近身格斗的时候比手枪还管用。铲子可以折叠两次,工兵铲用的都是上好的钢材。队医给我的恰是一把尖头铲,它比平头铲子的杀伤力要大。 正文 第437章 黑暗中的折磨 我走进了门后的通道内,却没有再往前走,而是贴着墓门坐下来。我没有往前走而是滞留在门后,为了怕头上的灯暴露,我关掉了头灯,就这样坐在一片漆黑里。 大门半开着,门后透出队医身上手电筒的白光,我隐藏在门的背后,看着半开的门,白光在地上形成一个菱形的光阵,队医在光阵里来回踱步,他的身影时不时遮挡住光亮。他不知道我选择藏在门后,而不是继续往前探查通道。 没错,这条路是是我自己选的,也许路的尽头会是死亡,但不代表别人就能左右我的生死。我从今以后绝对不会再让别人做我的主,也不会再为别人去趟雷。 我不打算再往前走,我想要坐在门口,守株待兔,准备等队医等不住了,等他自己跑进门的时候,乘着黑暗他看不见我,不知道我在何处的那一刻!一举击杀他! 就算阿珞醒来又怎么样,队医还有药让阿珞再次睡过去。不为我自己想,我也要为阿珞考虑。如果我能杀了他,我和阿珞都能暂时安全。如果我一击没有杀掉他,反而被他杀了,那么阿珞应该就会被唤醒,这样以她的身手就能摆脱队医的控制。随便哪种情况起码能给阿珞带来一线生机。运气好,我们可以一起摆脱队医,阿珞有句话给我印象很深刻,她说过,我们一起来的就要一起回去。 在伸手不见十指的通道里坐着,无法开头灯,只依靠门缝那边队医发出的亮光,等于失去了视力,我闭上眼睛仔细听队医在那头发出的声音,他正在焦躁的不断走动。 我心里暗暗数着步数,不知道队医要走到几步才会伸出脖子来朝门里探探...... 人对于黑暗一直有一种本能的恐惧,而我一个人坐在漆黑的门后,准备击杀他人。这种黑暗带来的心理压力被无限放大。 我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在黑暗里坐多久,队医才会自己走进来。自己下决心进通道内,才能给我击杀他的机会。只有他在黑暗中毫无防备的走进来,我才能有机会杀死他,平常的单打独斗,我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门后的潮湿的气息逐渐变浓,似乎周围有浓雾开始侵袭我的身体,四周寒气逼人,使我整个人都感到极度的压抑。 门那头的队医开始骂起来了,抱怨这钟淳这个愚蠢的女人怎么去了那么久都没有动静。 我可能已经等待了一个小时甚至更久。听他在那边骂我,我浑身上下的汗毛都觉得特别别扭,他的咒骂燃起了我的怒火,打消了我心底的恐惧。如果有什么能超过恐惧,那就是愤怒了。 队医咒骂了我一阵以后停下了,他踱步也累了,索性没有了动静。我开始慌乱起来,因为不知道对手的动向,我必须把自己的精力全都用在听队医的动向上,一旦松懈会有一种被人盯着看的感觉。 这种感觉让人很不舒服,好像在远处幽深的黑暗里有很多人在死死地盯着我看。周遭都是人,闭上眼他们在看我,睁开眼睛借着门那头缝隙中微弱的光芒,又没有任何人在我的身边。 人在黑暗中会有这种感觉,但愿只是目不能视物所带来的错觉。‘ 可是,黑暗中真的有什么东西。 在黑暗的通道内,我没有打开任何照明设备,全副身心都集中在耳朵上,所以就连一些细微的声响似乎都被无形的扩大了,听得格外的清晰,越发让我心中不安。 我的身后有很多淅淅沥沥的声响,还有嘶嘶声,这种声音虽然不大,但是却触动神经,也许那只是风通过小小缝隙所发出的响动。 正文 第438章 黑暗中的回忆 可是,这种声音似乎在不经意间慢慢靠近我,当我一不留神,它们的响动就又近一些。当我慌乱的用手四处摸索,除了冰冷的地面周围什么都没有。那种冰冷的恐惧,瞬间蔓延全身。 我还要在黑暗里坐多久,如果队医一直不来怎么办?如果他决定几天以后再进来,那我要怎么办? 这种黑暗带来的恐惧在一点一滴的侵蚀我,也许很快就要盖过队医所带给我的威胁,那样我岂不是就前功尽弃了。 周围危机四伏,人的自制力有限,我很有可能因为受不了心理压力而自己跑出去。这是一场我和队医的博弈,他究竟什么时候才会踏入门后,让我一击必杀? 因为黑暗,通道似乎很长。我觉得自己真蠢,为什么一进来的时候不想着拿灯对四周照一照呢?看清楚周围再关灯。起码要感觉自己没有危险,自己的心理压力会小不少。 那一头究竟有什么? 刚刚这么想,就听通道那黑透的一端传来一连串的脚步声,距离非常远,什么人在我们后面想要跑上来。 我回过头去看那浓雾般的黑暗,什么也看不见。只能听见脚步声在由远及近,听那声音简直是惊心动魄。我的双腿在发抖,要不要跑回去? 带着回声的沉重步伐越来越快,越来越密集,每一下都让我心惊胆战。我不能跑,那只是声音,没有实体。我身上冷汗不断,打定主意不动。 思索犹豫间,那声音已然到了我的身侧,我能听到自己牙齿发颤的响声,我转过头去看那是什么。 忽然,轰得一声巨响,队医关上了一直开着一条缝隙的大门。想必,在里面的队医也能听到这声音,他一定是受不了这声响才把门关上。 这样一来唯一的一线光亮也消失殆尽,我眼前除了黑暗,什么都没有了。 随着队医猛烈地关门,那轰然而至的脚步声却突然停下。我刚才的注意力都被队医在外面关门吸引过去,没有听到这脚步声最后消失在哪里,只感觉这脚步声离我很近。好像有某个东西,在我的身边刹住脚,静静的站定,然后盯着我看。 那一刻安静的出奇,我的心脏都要跳出嗓子眼,远比真的有东西扑过来惊人的多。 或者,我的自制力惊人;或者,我已经被吓得不会动弹。我愣是坐着没动,而那声响竟然也没有再响起来。 虽然脚步声没有再次想起来,可是就像是有一条腐烂的虫子爬上了我的身体,让我汗毛直立。倏然,一个老太婆的身影在我的眼前浮现。 我有个毛病,一过度紧张就会想起过去发生的事情,这两者之间可能会有联系,也可能不会有联系。长久的坐着,什么都不能干的时候,大脑总是会去思考一些荒诞不经的东西,没有打开的记忆总喜欢自己播放。 我想起来,在我小时候住的房子对面,也有一栋房子,那栋房子里有一扇面向我家院子的窗户。 那个窗户里,有一个黝黑黝黑的老太婆在看着我。那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她所在的窗户黝黑,就像现在这么黑。 老太婆怎么看怎么黑,就像水彩笔用力涂抹过一样,浑身黝黑,只有那一双眼睛,那双眼珠里充满着发黄的白色眼球,显得格外醒目。还有头发上掺杂了一些白发。除此以外一片黝黑,连皮肤都是黑的,就像一只涂了黑漆的碗。 这个黑色的老太婆曾经在我妈妈失踪前的一天曾经目不转睛的看着我。偏偏这个老太婆邪性的很,周围的小孩子有人能看见她,有人却看不见她。 正文 第439章 黑 那个黑老太婆非常可怕,那一天,我是什么时候发现她的视线的?我像往常一样,抬头看我家的海棠花,弯曲的树干和繁茂的枝叶挡住我的视线,让我无法看清楚海棠花。 海棠花开的时候就是我母亲失踪的那些日子,那一年的春天快要来临,海棠花出奇的开的特别早。 那天,我踮起了脚尖。就在这时,我无意中看了一下旁边,就在不远处,我看到那个老太婆的面孔。黝黑黝黑的老太婆,瞪着混浊的双眼,在看着我。 我感到厌恶。 我甚至都没有出声喊人。因为那老太婆也许就不是人,竟然黑到这样的地步,哪有这种颜色的人。甚至连动物也不会有这样的颜色。简直比炭,还要黑。 她很可怕,为什么会这么可怕,那究竟是...... 那究竟是什么? 按照常理,根本不会有那种东西。是我的幻觉吗?如果是幻觉为什么会有这段记忆。自从进盆地,我的记忆就开始慢慢复苏。为什么此时此刻我回忆起这一段来,作为十年前的记忆,我的脑海里为什么会有这么鲜明的印象。 她为什么会在我妈妈失踪的那一天出现。那段记忆非常鲜明。对面的那栋房子,褪了色的窗框,烟尘覆盖的玻璃,颜色古怪的窗帘,古旧的门,全部回到我的记忆里。 那黝黑老太婆的脸出现在我的眼前,那张老脸一直在不断的膨胀,慢慢充斥填满整个窗框。面颊有些下垂,膨胀的同时又开始不断渗出。她的脸化了,滴滴答答的流淌下窗框。 脸,黝黑的脸...... 队医开始在外面大喊大叫,呼唤我的名字,想来是已经等了很久几百块呢,却不见我回来正在外面急的跳脚。他的喊声经过关闭的墓门传到我这里已经变得十分微弱,就像人裹着很多层被子听到外面的人在叫喊。 不过,即便这样微弱的叫声也足以叫醒我了,我感觉到头晕。我是因为头昏才会想起我母亲失踪前,看见过的古怪的老太婆。这里的空气不流通,没有人做过任何测量,不知道这些空气是不是适合人生存。 我头昏因为缺氧,要不是队医在外面大喊大叫刚才我就有可能睡过去,一旦在缺氧的环境中睡过去,很有可能就不会醒过来。 我一直考虑着让队医发现我出了问题自己过来,我好在黑暗中先发制人,干掉他。但是,现在这里让我缺氧,很难受。我犹豫了,想着如果再不退回去,别说先发制人,就连自己也要先憋死在通道里。而且,这里的脚步声相当的邪性,待久了让我浑身不舒服。 如果阿珞能在我身边该多好,如果柳昭能在我身边,我就什么都不用操心了。我考虑再三,优柔寡断的老毛病又犯。一方面,觉得自己等了这么久没有达成目标,现在就半途而废算什么呢。另外一方面,觉得自己如果真的憋死在这里就太冤屈了,连个替我喊冤,收尸的人都没有。 正文 第440章 刺杀 外面的队医还在嚷嚷,真不知道他怎么那么能嚷。 我到现在摸不清他的号头,他潜伏这么多年来为的是什么呢?指示他的人是谁?谁会有这么大的能量让别人甘冒危险,潜伏在倒斗的队伍里。 一个人行事总要有所图谋,队医似乎并不贪图宝物,那他下斗是为什么?他说秦家父子是肮脏的盗墓贼,那他自己又代表着哪一方?队医这个人让人看不透,即便看不透,我也觉得他的气质不像是一个盗墓者,倒像一个颇有野心的研究者。 人活于世间总要有所图谋,有人图钱财,有人图权利,有人贪图女色。这群人怀着不同的目的才进入盆地。如果我能知道队医的目的,就能知道他是谁,为什么这到这里来,他背后又有什么人在指示他。 正想着,松绿石门被打开了,一道光线直射我眼睛。我坐在黑暗中很久,眼睛早就适应了周围黑暗的环境,突然这么明亮的一道光直射我的眼睛,我瞬间什么也不看见,只剩下眼前的光斑!即便此刻什么都看不清楚,但我也知道谁先占领先机简直非同小可,我立即站起身,握紧手里的尖头铲子。 倏然,我感觉到有人走近我,一只手搭在了我的肩上。是队医! 他乘我眼睛一时发花,居然先抓住了我!我头皮一炸,浑身发麻,我对着被人抓住的方向就是一铲子,铲子的尖端在插进去的一瞬间遇到了很大的阻力。接着对方的手上来了。我知道他的手里有枪,我发了疯似的狂抡手里的铲子,打落了对方手里的东西。 随着东西摔落地上的声音,我听见那是手枪掉地的响动,虽然刚才一击不中,但是我好歹打掉了对方的武器。如今他没有武器,我有武器,我比他占优势。 我的眼睛此刻也适应了手电刺眼的光亮,我看清楚来人就是队医,现在这种情况下也只可能是队医。我看清楚以后双手捏紧铲子,对着队医的胸口戳去。可是,铲子丝毫没有插进队医的胸口半分,又被他身上穿的什么东西挡回去! 再次袭击他没有成功,却给了队医反应过来的机会,他称手抓住了我的铲子,我们两个人展开拉锯战,互相夺取在对方手里的铲子。 队医的力气大过我许多,我又没有任何的技巧性可言,三两下就被队医夺走手里的铲子。我见过很多次别人打架,知道当对手在一个方向得手的时候,就是你进攻他另外一方向的时候。 我看到队医抢走了我的铲子,立即重心压低,对着他的左腿膝盖用尽全力就是一脚。他险些被我踹倒,挥舞着双手想要保持平衡,刚到手的铲子又被他甩飞。 他见状扑过来,我正看他铲子甩到哪里,被他扑过来压个正着。我承受不住他身体的重量,踉跄着仰面朝天倒在地上,队医也顺带着摔在我身上。 队医一面紧紧压着我,一面用头灯照我的眼睛,照的我几乎都快瞎了。他干脆利落的给了我一拳,这一拳正打到我鼻子上。鼻子被打中酸楚的无法形容,嘴上感觉一热,一大滩鼻血流下来了。 他拿肥大的拳头对着我的脸,左一拳右一拳接连好几拳,打得我眼冒金星没有还手之力,边压在我身上打,还边骂:“你个小贱人!敢和老子玩花样!老子第一次下人黑手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里吃奶呢!” 正文 第441章 肉搏 我马上就明白怎么回事。队医在外面一点也没有放松过对我的警惕。他在外面叫了好几声,没有听到我的回答,担心我死在里面,更加担心我和他玩花样,怕自己进来以后会着我的道。所以,先前进来的时候,他很快速的推开门,但是没有打开手电筒,发现我站在那里以后,明白我是准备守株待兔,所以先开头灯射中我的眼睛,让我暂时失去视力,好让我摸不清他的方向,打算活捉我。 但是,我那一铲子插中他,如果不是因为他身上有东西阻隔,那一下足以能要他的命,把他给做了。他发现我是真的想杀他以后,对我更加不会客气,此刻他挥手就是七、八拳,打得我立马鼻青眼肿,没有任何的还手之力。 虽然此刻我已经被打得耳鸣,眼睛也几乎肿的看不清东西。他这么打我根本就没把我当成人看,任他下去必然会被他打死。求生的本能加上心里的怒火让我顾不上疼痛。我头上正戴着关闭的头灯,头灯的灯泡外面是坚硬的玻璃,我当即一头撞过去,头灯的玻璃盖正好扎到他眼睛,他的眼角、眉骨瞬间开裂,部分血迹都飞到我脸上。 极度血腥。 我这一撞,把他的一只眼睛几乎撞瞎,鲜血顺着他的右眼就汩汩冒出。把他伤的也够惨,乘着他伸手去捂受伤的眼睛,我一拳上去狠狠打向他的下巴。 这一拳我用了全身的力气,一拳打到他下巴,那反作用力也足以使我的右手疼到不行。他借机一拳揍向我,不过被我偏头让开,砸中地上。 我们两人滚在一起,你一拳我一脚,都卯足了劲道想至对方于死地。一个男人的力量总是会比我大,他的力气大过我很多,没几下就占了上风。他对着我的头部狠揍几拳,我只感觉到自己满嘴、满鼻都是鲜血,脑浆都要从鼻子里流出来了。 我找准机会滚到一边,再也没法动弹,嘴里喘着粗气,刚才他疾风暴雨似的打击,简直要了我一条命。我长到这么大何曾挨过这样血腥的殴打,当下没法站起来,只能躺着,虽然剧痛但意识还在。 队医已经从地上爬起来,借着他头上的光,虽然是逆光,但我也看到他身上衣服被铲子铲破的地方露出了黑色的里衣,那里面的衣服不是别的,正是一件黑色的防弹背心。 我气得几乎呕血!难怪我刚才接连两次铲到他,两次都可以取他性命,却都感觉自己铲子铲到坚硬的东西,插不下去,原来他早有准备,提前不知道多久就穿上了防弹服。 队医的身上都是血迹和尘土,那血迹斑斑点点,呈喷溅状态,触目惊心,我知道那些都是我的血。 此时此刻,躺在地上的我的伤势一定更加惨不忍睹。这时候,队医的面容扭曲,他的一只眼睛肿的像紫红色的李子。队医喘着粗气,我知道他对我动了杀机。 人和人是不同的,杀人对我来说是一件极其不容的事情,但是对他来说并不是如此,他打死了秦承志,间接害死秦子涵,杀一个是杀,杀两个也是杀。 这一次,我真的在劫难逃! 他循着光,捡起地上的手枪,在尽力平复自己的呼吸以后,尽量平稳的端枪瞄准我。 我就这样满口鲜血躺在地上等死吗? 我浑身剧痛,动弹不得,含着满口鲜血,喘息着说:“起码让我在死前知道你是谁?知道你到干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也因为伤口疼大口喘息着说:“你去问阎王吧!” 正文 第442章 太突然 队医理顺了气息,端平了手枪,气势汹汹的逼近我。 我刚才也借机喘息几秒,此时我突然伸手打开头上的头灯,用自己的头灯做武器,对着他没受伤的眼睛照去。队医非常的彪悍,只是稍微侧头让过强光,一边就举起手枪,他一枪就击碎了我照着他的头灯。 没有别的招了,他右手食指微微勾起,马上就要再次扣动扳机。这一枪,我是无论如何都逃不开。 这时,从横里冲出来一个人!是阿珞!阿珞从门外蹿进来,一把扑倒队医,队医向后一倒,头上的头灯被甩出去,打着旋转撞到通道的墙壁上,头灯一下子被撞得熄灭。 周围一片漆黑,但这漆黑和寂静只持续了几秒钟,一声枪响结束了这一切。 “砰”震耳欲聋! 黑暗中,我听到一声闷哼,这一“哼”声很低沉,分不清楚是男是女。那呻吟一声的人,一定是被打中的人。 我的心突突直跳,是谁被打中了,会是阿珞吗?一定不会,阿珞的功夫那么好,队医这样的畜生,除了靠枪和药水作威作福,他又没有武功,怎么可能阿珞的对手。那可恶的死胖子,应该早点去死。就让他这么死了,都是便宜他了! 又过了安静的能听见心跳的几秒钟,有人摸索这爬起来,点亮了随身携带的手电筒,光线亮起来,我这才看见是谁被打中了。 在石质的地面上,似乎有点点的水迹,那是被击中的人的血水,因为有些潮湿,所以带着反光,那人就躺在黑色的微微反光的地面上,一动不动。随着队医头灯的再次亮起,我的眼睛适应了突如其来的光明,微黄的光线照亮趴着的那个人的凄惨轮廓。 是阿珞。 队医已经爬起来了,而阿珞面朝下,躺在冰冷的地上。 我听到有人在尖叫,但我分不清楚是不是我自己发出的尖叫,我什么都不知道。 不知道这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是不是我自己发出来的。我多想,多想让那一刻延后,永远不要发生在我的眼前。可是它发生了。我的五脏六腑都被揪起来! 阿珞死了! 怎么会呢?队医和我对打的时候明明没有功夫,他怎么会打死阿珞? 阿珞刚才扑过去的时候,队医手里的枪正要击发,他动动手指就打中了她,她扑过去只能是为了挡子弹,也只能当下队医的手枪子弹。 两个人的距离那么近,这一枪是贴着肉打中了阿珞。即便是柳昭在这里,他也没有办法让开这么近距离的一枪。从飞身上来,再夺枪,队医手里的枪已经扣动了扳机。来不及,她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夺下枪。 看到队医起身,而阿珞还横躺在那里的一瞬间,我的心空了,胸口仿佛被一把大锤直接击中胸膛,有什么弥足珍贵的东西消失,从此不见,它再也不会出现了。 我仿佛又回到了那一天,回到眼睁睁看着齐雨箬消失的那一天。那种无力的感觉吞噬了我。 我浑身发软,手脚并用的爬过去。阿珞还面朝下静静地躺在地上。我爬过去,把她的身体翻过来。 我抱起她,双手托着她的头,却见她的面部肌肉一直在抽动,喉咙也一直在动着,嘴巴微张想要说话。她嘴巴一张一合,可是我完全听不到她说话,我好像突然什么都没法听见,流水瞬间模糊我的眼睛。 阿珞喉头打哽:“我......我......” 阿珞的眼里也含着热泪,嘴巴张着,想要最后对我说点什么,她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响,却像水缸中的金鱼,只是一张一合,人听不到金鱼在说话。她凝视着我的脸,眼神里带着不甘心。 我浑身发抖,抱着阿珞的双手也不住的颤抖,不知道应该怎么办。阿珞的双手还捂着自己的胸口,又有殷虹的鲜血从她的手指缝里渗出来。她的手捂着自己中弹的位置——胸口偏左侧。 队医的那一枪非常刁钻,直接打中了阿珞的心口。 我除了流泪,嘴里说不出一句话,脑海中一片空白。但是,上天没让我的脑海空白多久,它连一点告别的时间都没有留给我和阿珞。 只是几秒钟的功夫,阿珞的眼神就涣散了,好像一扇窗户被关上了,窗户玻璃上还雾气蒙蒙。她整个身体都软下来,头向我一垂,就这样什么都没说出来,死在我的怀里。 正文 第443章 泪水 也许是一分钟以后,也许是一个世纪以后,阿珞身体停止了抽搐,胸口也停止起伏,安静的死在冰冷的通道里。 她的头发在出发的时候是俏丽的短发,现在已经过肩,长得很长,此刻凌乱的披散在她的肩头。她就这样去了,脸上带着不甘,凝固成一个永恒的遗憾,离开了我。我永远没法知道,她最后要叮嘱我的,还没有说出口的是什么话。 我一直抱着她,不知道自己抱了她多久,周围还是很安静,好像时间也随着她消失的年轻生命而凝固。 我只能感觉自己的眼泪在不断的滴在她脸上,滴在那毫无血色的美丽的脸上。一切发生的太快,又太慢。我没想到,阿珞就这么死了,而且死得这么容易,这么悄无声息,连一句话都没有留给我,连一个补救的机会都不曾留给我。 留下我一个人去面对往后可怕的东西。 该死的人,从来都是我啊! 我无法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觉得那不是真的。肯定不是真的,我肯定在做梦。阿珞怎么会死呢? 第一眼见到她,我就被她的外表所吸引,她是这么强悍,那么干练,让很多人都服从她。她又那么聪明,外表坚硬如铁却有一颗柔软的内心。她是我这一路走来,除了柳昭唯一可以信赖的朋友。我那么喜欢她,由衷的钦佩她。 我怎么会想到那么愚蠢的方法,守株待兔?没有弄死队医,反而害得阿珞为了救我而死。她昏睡那么长时间,醒来都没有完全搞清楚状况,仅仅凭着本能,看到我受到队医的殴打和威胁,才会从外面冲进来保护我。 要死的人是我才对! 我抱着阿珞,感受到她的身体在一点点的失去温度变得和周围的空气一样冰冷。她就这么死了,就在我的眼前,那么轻易的就离开人世,随意的躺在地上死去了。 我从一开始的呜咽到最后凄厉的嚎叫,搂着她冰冷僵硬地尸体嚎啕大哭起来。 可是,队医是不会给我时间去怀念阿珞,他从后面一脚把我踹倒,阿珞被迫从我的怀里掉出去,滚落到地上。 队医一把揪住我的头发,拿枪顶着我的太阳穴,贴着我说:“小贱人,你嚎够了没有?嚎得老子心烦!老子没时间听你嚎,起来往前走!” 他满嘴的臭气喷在我脸上,我多想一头撞过去,就算不能撞死他,也好过现在这样!可是,那又怎么样,他一定会把握打死。 我嚷道:“有种你就打死我。” 他虽然使足劲道,枪口都按进我太阳穴里,但是没有开枪。 我心里犹豫起来,他如果要打死我,那刚才其实我抱着阿珞背对他的时候,他就可以从后面开枪打死我了,那时候我毫无防备,犯不着现在这样拿枪顶着我的头,却不真动手。 刚才那一枪要不是阿珞扑过来,要被打死的人就是我了。我想,他当时是真的准备打死我的,可现在为什么又迟迟不动手。 也许,他不想一个人走完,也许后面有东西是他一个人应付不了的,所以他需要有个活人与他同行。 正文 第444章 我最无能 “起来!”队医揪着我的头发,把我从地上拖起来,拖离阿珞的尸体。我心底暗暗发誓,一定要杀了队医给阿珞报仇,即便让我万劫不复,我也要亲手杀了队医! 想是这样想,但是谈何容易。队医连悲伤的机会都不给我。我还不是一路被威胁着,被人拖着,不得不离开地上的阿珞。 走着,我一低头,只觉得自己的脸上凉凉的,起先我以为是泪水滴下来,后来才发现是我脸上、头上、嘴里的血在不断的往下滴,不少血水流进眼睛里。 队医大约是出于职业习惯,对于人的攻击都是放在最为要害的头部。幸好我带着头灯,头灯是接在安全帽上的,这外形类似工地的安全帽在队医对我殴打的时候,起到一定的保护和缓冲作用,否则我大概已经被队医给活活打死了。 比起队医这种人,连秦承志都算得上是面目和善的好人。我心里恨的要死,胸口似有火在烧,这种燃烧的怒火超越了一切,反倒减轻我身上伤口的疼痛。 我擦了一把嘴上的血迹,一摸嘴巴都被队医打豁一个口子。我被队医用枪胁迫着踉踉跄跄往前走。我身上的伤势不轻,现在毫无还手之力。 我们所处的通道,它是口大肚小,之前我一直坐着的地方是通道内比较宽敞的地方,现在越是往里走,越是狭窄。而且通道还在不断的转弯。所以,我虽然在通道口坐了好几个小时,但是却没有真正意义上看清楚通道那端里面有什么。 我被队医带着七拐八弯的走通道,越往前走,越觉得这通道的修建越发的粗糙。一开始地上还是方砖铺地,到后面感觉自己直接走在山洞里,地上坑坑洼洼,凹凸不平,像是从墓里走到了外面。 走了大约四、五百步,狭窄并且粗糙的通道突然豁然开朗,居然真的走进一个山洞里。到处都是一堆一堆错落有致的小石头堆,就在这时,从一堆锥形的石头后面,转出一只人面四脚蛇! 它和之前见过的四脚蛇差不多大小,都吐了罕见的长舌头,与此不同的是,它有两排非常锋利的牙齿。 我一直都很奇怪,秦承志队伍里有个人在水池边被什么东西咬掉了头颅,但是一路之上所看见的人面蜥蜴并没有足以咬掉人头的牙齿。那队伍里的人是怎么会在捕鱼的时候,把自己的头给弄掉了? 待到拥有如此锋利牙齿的人面四脚蛇从石头堆后面转出,我才想明白,原来这四脚蛇还分两种。 队医一见四脚蛇立即拔枪就射,我没有任何武器便朝后面退。队医一通乱枪,也不知道打没打中,人面四脚蛇被子弹逼退了几步,庆幸的也是它被逼退,如果这时候它扑上来,我们都要死定了。队医的手枪里的子弹只能装五发,之前已经击发过,才没几枪,子弹就没了。 这四脚蛇虽然皮肤的坚硬程度远远比不上地缚灵,不过光靠队医的手枪子弹想要打死它,也够呛。 队医从背包里摸出一只手榴弹朝它扔去。不用说,手榴弹是秦承志的队伍带来的。秦承志这个已经做鬼的人,带这么多武器来,是想打仗,还是想干嘛。 正文 第445章 岔路 人面四脚蛇被子弹逼退到石头堆后,本来想要遁逃,却见弹雨忽然停住,便又摇头摆尾的往前冲。 它离我们大约有几十米,手枪子弹对它够不成多大的威胁,如果它不后退,队医来不及摸出手榴弹,我们大概要双双报销在这里,也不能这么算,我和队医应该算是同归于尽。 在它摇头摆尾往前冲的时候,队医的手榴弹刚好摔到它跟前。一般人经过训练手榴弹大约能甩出去五十米左右,甩的越远对自己越安全。 我一看队医的手榴弹居然摔这么近。当下拔腿就跑。 手榴弹虽然摔到人面四脚蛇前面十几米,但是它的冲势不减,眨眼腹部就经过手榴弹。手榴弹恰如其分的在这时候爆炸。 由于在成堆石块的洞里突然遭袭,队医的手榴弹意外的又扔的很近,而且现在的手榴弹说炸就炸,我用尽全力去跑也没跑出去几步,回头看队医那个该死的东西已经卧倒,我也急忙趴下,省的和那四脚蛇同归于尽。 身后一阵巨响,爆炸的力量将人面四脚蛇掀上了半空。无数石头被炸得飞起,“嗖嗖”的从我头顶上飞过,不少落石落在我的身上。还是秦承志给的头盔式探照灯帽子再次保护了我,护住了我头,不过身上依旧被不少的石头崩出小口子。我想,我身上一定是血流如注,一塌糊涂。 我趴了有一会,等到刺鼻的火药味散去,那条长着锋利牙齿的人面四脚蛇被炸得七零八落,散落在十几米外。 我听那队医一直没动静,心说他丫的的最好被炸死。我爬起来走到队医面前,看到他双眼发直,正在心里暗暗叫好,想从地上摸一块石头把他砸死! 突然,他开口说:“你看前面?”却没有等我回答,而是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起来,握着枪往前快走了几步。 我觉得现在是个机会,马上弯下腰从地上摸起一块石头,准备在他后面突袭他。却听见前面的队医没有回头,却说:“我要是你,就不会轻举妄动。” 我见自己的打算被他识破,只能惺惺地扔下石块。他又跑回来,让我走在前面,我只能乖乖顺从。 原先人面四脚蛇拐过来的地方,那堆大石头后有一堆怪异的沙状结晶,像是以前小时候女孩子很喜欢玩的星星沙,把星星沙装在一个小瓶子里挂在胸口,那些星星沙到了晚上会发光,夜光的亮闪闪。长大了才知道所谓的星星沙是一种荧光材料,凡是夜里面会发光的东西都是带有一定辐射性。 这些沙状结晶在黑暗中闪光,想来也有辐射性,即便这些沙状结晶不是因为会发光带有辐射性,那岩石本身在自然界里就有辐射。宝石本身就是一种石头,所以宝石会在光亮下发出璀璨夺目的光芒也正是因为这种辐射。 沙状结晶没有光源自己发亮,在我看来不是好事,可能有某种我们不知道的用途。 队医带着我继续走下去,没走几步就又出现一个回避不了的新问题,前面有两条岔路。 正文 第446章 后面的异物 此时的环境,说我们在山洞里都不为过,周围的墙壁都是怪石嶙峋,一路走来高高低低,没有一点平坦的路。这对我一个受伤的人来说非常难走,要不是凭着一股队医该死的畜牲还没死,我不能先倒下的强烈信念,我真的没法走到这里来。 虽然坑道里面一片狼藉,时不时会出来一堆石头,但是这里居然没有渗水,要知道我们是从水里面下来,一路走到这里来的。 我们自从推开最后一道门进入通道,一直都是在一路向下。我感觉越往深处走,越是接近目标。自古以来,深渊和高山一样都蕴含了某种奇特的力量。 队医问我:“走哪条道?左边还是右边?” 我压根不想和他说话,也因为嘴上的伤口疼,说不清楚话,我就没有回答。 队医格外烦躁的又问了我一次,他这个人不达目的是不会罢休,我在没有必胜的把握前还是不要惹恼他,已经受气受到这种程度,不妨再多受一点,只要能找到机会给阿珞报仇! 我把所有能用上的照明设备都对着前面照,一条通道朝上去,一条通道朝下去。 这可让我为难了,到底选哪一条呢? 我拿灯对着地上照了照,由于是石质的地面,地上没有一点点的痕迹。我看到这样的景象瞬间有点蒙,这到底应该选哪一条呢? 四周很安静,没有东西可以做参照物。我说:“要不猜一猜,我猜是下去那条。” 队医面如饿虎,像是随时准备取我性命,不过,这一会他决定自己动脑子,他对着两条道路,喃喃自语:“祭坛应该是往上还是往下?” 我觉得这事情是一个机会,就假意说:“不如,我们分开走吧?正好有两条道,我们分道扬镳,大家各自凭借运气选一条,各走各的。” 队医的回答倒也干脆,只有两个字:“做梦!” 眼前的这两条道,每一条都泛着淡淡的白色荧光,我使劲朝通道里望去,只觉得那荧光十分晃眼。这层白色的荧光,似有无数的幻影在眼前摇晃。我被白荧光晃的眼睛耀目生花,又不敢在这里闭眼,所以只能往后望着黑暗的地方,以此来缓解一下视觉疲劳。 这一看,可不得了,我们身后大约在五十米的拐角处,有一个黑黝黝的怪影子。 队医还在两条通道前伸头探脑,犹豫不决,我对他小声说:“你看看我们身后!” 队医将信将疑的回过头来,往后望了一眼,立即像个兔子似得跳到我身后,我不知道他这么肥胖的一个身体可以蹿那么快。他拿手枪顶顶我,命令道:“你去后面看看。” 我的心里也很虚,当然不想去。那团黑色的影子真是古怪至极,我大着胆子往前走了两步,古怪黑影逐渐清晰起来。 我看见,那是一个人脸!再仔细看,不是一团什么都分辨不出的模糊人脸,而是像黑气组成的人脸,只不过这脸只是一个大概的轮廓,并不十分清晰。队医的大胖脸算是大了,可这黑脸比队医的脸都要大两倍,见我逼近,它既没有前进也没有后退,而是悬浮在半空中。 正文 第447章 黑面神 这黑脸,不知道是由什么东西组成,既然它没有要进攻我们的意思,我们最好也不要先进攻它。正当我打算对队医说的时候,只听到“砰砰”两声枪响,队医居然率先向人面开了几枪,一枪过去,黑脸在我们的面前化开了,就像一滩墨水一般。但那仅仅是一瞬间,下一秒它们又重新聚拢,依旧悬浮在半空中。 我们谁都不敢贸然过去,队医甚至也打消了让我趟雷的念头,他说:“撤,撤。” 问题是往哪边撤,我的脖子后面似乎有凉风灌下,之前那若有似无的脚步声难道就是我眼前看见的人脸所发出的? 活人的脸就没有见过有这么大的,不是野兽就是怪兽。 我说:“还是找一条路走吧,也许还像刚才一样,那东西就不会找我们的不自在。如果我们往后退或者再次攻击它,这就难说了!” 我和队医此刻暂时放下仇恨,目标达成一致,都认为应该往前走。现在没有别的选择,管它后面是什么妖魔鬼怪,只能往前走。 “到底走哪条路?”我心里也没了谱。 “走左边试试。”队医说。 我从小运气就特别不好,每次猜谜都要猜错,从来都是点子背,如果不知道正确答案,我是不敢猜的,因为即便是猜也是猜错。可是有些人运气就是好。从我盗墓以来,运气似乎有所好转,但似乎并没有起到决定性的作用。 队医这王八蛋这时已经做了选择,选择左边那条向下的路。 我们往前走了几步,队医没走几步就要停一停,拿手电筒去照,光束落在左边的隧道中,比起外面的白色隧道,左边这条的岩石光线反射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隧道里不论是墙壁还是地面都被包裹上一层白色的晶莹剔透的外壳,初看就像一层冰层,带着反光。 但是,和我们遇见的冰层不一样,冰层是透明的,而白色的隧道更像是一种镜像,上下左右,前后四周都是白色的镜面,行走在其中像是有无数个人在走动,目力之处有无数个我和无数个队医正在行走。 将两面镜子对着放,人站在两面镜子中间,便会有无数的个人在镜子里。现在不单单是前后两面镜子,上下左右四周都是能照见人影的镜面。我们的身影在墙壁中如同天地都颠倒,成几何倍数的人影在周围。稍微动一动,无数人镜像组成的千军万马都在动,晃得人眼晕。 队医见这条白色隧道异常,刚想要挪动步伐退后,就听到整条隧道里有如同雷神的东西在我们头上打雷,一声巨响! 我的心神也跟着巨响在震荡,急忙回头看,那原本离我们五十米还要开外的人脸已经追到我们身后。 队医又往后退了一步,又是一声巨响,带着震动快把我心肝都震出来。 白色的镜面隧道本就狭窄,所以格外的聚音,每一声都震慑人心,我们要是再往后退一步,听着这一声雷都要劈到我头上。 我说:“看来,选了哪条路就必须走哪条,这鬼脸不许我们往后退。” 正文 第448章 扭曲镜像 队医面对这么多个自己,双腿有些发软。我心说,你丫的不是还挺威风的,看到这么多的镜子中自己的影子就吓成这样。 但是我再仔细一看,确实不对,那些影子和我们俩个有些不一样,“他们”都好像在使劲的瞅着我们,如果真的只是镜像那么简单,应该是我们做什么动作,“他们”就做什么动作,这样才是镜中的人影。 我举起手,有千万个“我”也举起手,我伸出头去看周围,从四面八方都有一个“我”伸出头看窥看我自己。似乎又没有不对劲。 这些白色晶莹石壁上的人影,和我一样的动作,似乎又有哪里和我不一样。我在心里安慰我自己,这里的石壁都不平坦,人像在不平坦的镜面上每折射一次就会造成不一样。现在折射那么多次,哪还能完全和我本人一样。 我的脸因为不平坦的石壁变得极为扭曲,每一个“我”都像是食人的饿虎,在狰狞的等着机会,把我吞噬,取代我的生命...... 看到周围有千千万万个人,实在没勇气往前走,我说:“要不这样,我们俩个闭上眼睛往前走好了。” 队医吓得眯着眼,说:“胡说。”他对于这么多自己的镜像更为恐惧,大约是因为他长得没我好看,四周反射出的他的人影也就更加难看。 我们现在不光要克服自己心里的恐惧,无视那些“自己”,更加为难的是,明知道自己的后面实实在在的跟着一个怪东西,不但束手无策还得听之任之,任其摆布。 我的心情原本因为阿珞的死而极度压抑,生出一种不死不休的心态。现在一看退路被一张怪脸挡住去路,来路又很古怪,觉得这一去即便找到倒霉的“莲花胎”,也有去无回。事到临头,心里反而平静。不如就让我和仇人都埋葬在这里,起码我在彼岸还有一位熟悉的朋友。 晶莹的石壁仔细看有些像云母,但是云母是照不出人像的。我们又往前走了两步,前面的石头变得很扭曲,所以人像也变得极为扭曲。有不少倒影显示,我们的头在我们的脚下,一步一步是踩着自己的头过去的。 这些异象,久了也就适应。后面的人脸还是停在刚才发声的地方,既没有前进也没有后退,不过我们越往前走,它离我们就越远。看来真的被我说中的,它的存在是不许我们往后退。 如果没有了后面的黑脸和无数晃得眼花的人影,在隧道里面走是一件很无聊的事情,四周全是石壁,没有任何人文、古董这一类,连壁画也没有,有的只是简陋的石头。 手电筒、头灯在白色的石壁上激起很多反光,时间长了眼睛特别累。 这一段足足走了三个多小时,期间我们没有停下来歇息。我脸上的伤口开始结起血痂,唯一的好处就是没之前那么疼。伤口一直暴露在寒冷的空气中,我曾经有那么几秒钟担心自己会毁容,但是转念一想,我都没机会活着出去,心里居然不慌了。 唯一让我觉得有点意思的是,随着我们一直往下走,地下越来越温暖,四周安静的再听不到一点声音,似乎黑脸怪东西已经被我永远拉在后面,不会在跟上来。 这多少让我出乎意料,也可以说有点庆幸,不过,我并不觉得这是件好事,因为一直想着有机会趁乱干掉队医。我觉得不太对头,总是担心这安静下隐藏了什么不好的东西。 一直都是直直往下走,但是给我的感觉我们可能在不易察觉的拐弯,挖这条路的人什么目的? 正文 第449章 斜井 能照出人影的白色石壁在一点点的褪去,到最后渐渐消失了,完全变成了普通的石壁。又走了一会,隧道中终于见到不寻常的东西。 隧道的石壁上有一个个的佛龛。所谓的佛龛就是把石壁上凿出一个凹坑,每个凹坑处都有一个灰黑色的茧子,茧子被什么东西粘在凹坑处,直立在凹陷里。如果这些茧子里面都是虫子,那按照一般茧子的长度是孵化出虫子的三分之一来算,那里面的虫子起码得有五米长。 这种类似肥皂盒挂在墙上,肥皂在盒子里的佛龛,我从来没见过也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佛龛的数量还不少,一眼望去,只要是手电筒光所能照到的地方都能看见这些佛龛。 我没见过这样的佛龛,居然都是用泥包裹,像个虫茧半挂在石壁上。我不敢碰这些茧子,怕里面真有虫子,就快速地走过去。 队医一直拿手电筒去照石壁上挂着的黑茧子,对这些茧子又担心又好奇。 我们继续往前走,看到前面有一些破裂的黑色茧子,我们对着黑茧子一照,里面露出一个人的轮廓。 原来这些黑茧子都是拿来装死人的。灰白色的骨骼,昭示了这里面的一个茧子就是一个骷髅,我们一路走来看见成百上千的茧子,就有成百上千的骷髅。有那么多骷髅也正常,毕竟这种浩大的工程都是靠人修出来的,工程越大,死的人就越多。 我之前进来的时候,在山顶的王宫壁画上也看到,有不少的奴隶死在外面,大大小小的骨骼被我不小心踩断不少,什么人都有。不过,能死在茧子里的我推断应该不是奴隶,毕竟奴隶是没有资格进这里的。应该是自愿升天的信徒,自己愿意把命送在这里面。直立葬法叫法葬,虽然看上去没有平躺式的葬法那么舒服,但也是有身份地位的人才可以法葬。 没法管石壁上的人是什么身份了,他们生前是奴隶也好是贵族也罢,和我没有半点关系。都是死人,而且还是安静的死人就行。我的心情十分压抑,管他什么身份我也激动不起来。 又走了一个多小时,前面没有路了。只有一口井,那井台距离地面有半人多高。周围什么都没有就只有这样的一口井。 这井很难形容它的样子,因为方中有圆,圆中有方。古代是很讲究天圆地方这样的格局,为什么这口井要修成这样非圆非方,又有些像复杂的几何图形。 我只想到一句话:古圆近方。 井台上被密密麻麻的刻满经文。队医还是老样子,指挥着我去探井,我往前趴去,对着井口观望。突然,在井台边上我看到了一个手印,看手印的大小是男人的手印,谁会把自己的手印留在这里,莫非是柳昭他们来过?这个柳昭就像鬼魂一样,我到处指望他出现,他到现在都没有影子。如果说他不在我们前面,那这么多的痕迹又是谁留下的? 我往井口窥探了一眼,井是向下的,而且还是斜着向下的,角度和公园的滑滑梯差不多。看样子是人工开凿,不过井壁内满是皱褶不知是因为年代太久还是有意如此。井道像是一条通往无尽黑暗的肠道。 面对黑的不见底的井道,我是真的不想下去,可是队医是不会放过我的。 他见我看了许久,便说:“怎么样?是我推你,还是你自己下去?” 和这种人我实在没什么好说的,我把自己的衣服拉好,刚才打架到现在一路走来都没有时间整理衣服,再把自己的背包上的登山扣系好,检查好。正当我打算自己下去的时候,队医的手突然就从后面上来,一把把我推下井道,我从井道里滑了下去。 队医的手电光很快消失,就剩下了我头上的头灯在发亮,我在黑暗中下滑,加上之前看过的十八泥黎图画,萌生出一种自己在坠入地狱的绝望。走到这一步即便下面真的是地狱那我也要闯一闯。 井口比较窄,仅仅能容一个人爬过去,但是井道里面却很宽敞,是个倒喇叭形,井口小,下面大。 开始滑下去的时候,井壁上还有一些不规则的皱褶,但是越往下滑,越是光滑。我往下滑去的时候越滑越快,真和公园里面的滑滑梯一样,想要用脚蹬住压根蹬不住,只能不受控制的往前滑去。 我下来的时候是被人踹下来的,所以是大头朝下,一路在石头道上锉的胸口疼,怕自己这样磨下去,别说胸要被磨成平胸,就连肋骨怕也是要被挫断。我全力止住下滑态势,赶紧翻了一个身子,让自己的背包做缓冲,作为一个垫子。 没有滑多久,大约只有几分钟,斜坡终于平缓下来,我从洞口出来。看见眼前是一大片的平台,而平台的尽头直角向下,像是来到了一片黑石头断崖的边上。 正文 第450章 起雾 这里非常的潮湿,不断有水滴从头上滴落,这水滴的程度就和下小雨差不多。 头顶上传来队医的叫喊:“钟淳,下面什么情况?”声音古怪的发蒙,带着回音。 我不去理会他,自顾自走到平台的边缘,往下看了一眼,这平台虽然陡峭,不过有下去的台阶,一路台阶直通地下,不知道是什么格局,这样的古怪。下面一片白光晃得眼晕,又因为潮湿,下面似有一层水汽弥漫,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云山雾海。 队医又在上面模模糊糊的喊着什么东西,我回头望了一眼,心想,有种你就别叫啊,自己下来看一眼。 我拾级而下,走进那一片雾海里。 不断的有水滴从头上滴落,似乎是有一个湖倒悬在我的头顶,滴在身上的水滴很小、非常凉,刚滴到身上没多久就汽化。走到平台的最底下,脚下尽是白茫茫的云气,就像舞台上的干冰汽化以后留下的白雾。虽然周围都是怪石嶙峋,但是在看了一路上都是死人和黑泥之后,这里的白雾下的谷底也可以勉强算得上是洞天仙府。 洞中的地方很大,也不觉得压抑。我走在气雾中就像走在云海里,没走几步裤子和鞋子就都湿了。周围有不少五彩的石头连通头顶和地面,水滴顺着石柱子流下,像极钟乳石。就是一个大厅的模样,不过除了石头到处都是空荡荡的。 身后传来一阵响动,队医那张可恶的胖脸从洞口滑出来。他站稳以后就奔下来,朝我这里跑过来。 他几步蹿下石头阶梯,就举枪对着我破口大骂:“小贱人!老子在上头喊你好几声,你一点反应都没有!装聋作哑!你活腻歪了!” 他气急败坏的样子很像在前殿的秦承志,似乎都有东西在没命的催着他们,叫他们快点找出“莲花胎”。 我打起了哈哈:“下面听不见啊,你说什么?你刚才出手太重,打的我耳鸣,我现在怎么听得见?” 队医还想要骂骂咧咧,谁知道从他进来以后,原本很仙的云山雾海突然暴涨,雾气比我刚进来的时候还要浓。我伸手挥去暴涨的雾气,但是这些雾气却像水流一样,有漩涡。雾气打着旋儿在上升,很快就从我的小腿处漫过我的腰间,看这势头还要往上涨。 队医也伸手去挥自己眼前的雾气,雾气像丝绸一般滑过他的指尖,从他的指缝中溜走。眨眼间雾气已经上升到他的脖子。队医是个男人,他的身高比我高不少,到他的脖子就已经等于到我的眼睛的高度,我眼前一片白茫茫,除了雾气什么东西也看不见。就看见白雾像有生命一般打着旋儿,流淌到地下低谷的每一个角落。 气雾逐渐升腾起来,很快就淹没过我的头顶,这时候,对面的队医似乎动了一下,我看见他一头扎进了浓雾里,没再出来,也没有任何的喊叫的挣扎。我伸头去看队医去了哪里,那浓雾已经漫过周围的一切,牢牢的封缩住我眼前的所有东西,我什么都看不到了。 人类的对外界的感知,有百分之八十是依赖视力,剩余的百分之二十依靠听力。我的眼前一片白茫茫什么都看不见,周围又安静的几乎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我有些慌,有些害怕,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深呼吸,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又是一次机会,我看不见队医,队医看不见我。如果我不乘这个机会干掉队医,给阿珞报仇,我都觉得我不是人。 脸上的伤口此时在突突的跳着疼痛,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涌上我的心头,我想杀人,想给阿珞报仇,想杀了一直威胁我的队医。对于他死了以后我该怎么走下去,我没想过,心里就是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杀了他! 正文 第451章 无法后退 我带着头灯,扫射四周的浓雾,想看清楚队医在哪个角落。眼前只有白色的浓雾什么都看不清楚,队医隐身在浓雾里,想必他也知道我早有干掉他的狠心。 满眼的雾气,队医隐藏在雾气之中的某个地方。周围都是灰蒙蒙的一片,一伸手就看见自己的手消失在浓雾中。 队医应该也什么都看不清,所以他蛰伏在浓雾里,到现在都没发出一点点声音。我跌跌撞撞的往中间走,脚下很平坦,和之前在通道里那种坑坑洼洼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我很奇怪,不明白这里为什么会有这么浓重的雾气,像是小时候家里用过的倒流香。点上一只倒流香,整个桌子上都流淌着这种香散发的雾气,我用手拨开雾气,周围的雾气又向这里涌来很快就淹没了我拨开的地方,依旧什么都看不清楚。 我心里觉得隐隐不妙,队医到现在一点动静都没有,该不会在悄无声息的时候被什么怪物干掉了吧。这么一想,我感觉背后仿佛有东西在监视我,有一种后背暴露给敌人,随时都会被袭击的感觉。 我又往前走了两步,四周一片迷茫,我现在连北都找不着,一动连前面是什么都看不到,更别说去袭击队医。说不定,此刻的我前面就有一个坑,坑里面有一群人面蜥蜴,我要掉进坑里喂蜥蜴去了。 我心头升腾起一股莫名的恐惧,像个瞎子似得伸手去摸前面,正在犹豫要不要往前走的时候,身后传来一阵异常清晰的怪声:“哐当......哐当......哐当......”似乎又有一个人在我背后走路。和之前不同的是,这一次是在我背后,离得很近。 之前听到的脚步声,不管怎么说都离得很远,心里压力上比这个差不少。这一次是我一个人站着,那怪异的怪声就突然出现在我的后面,虽然声音没有之前在门里面的那般大,但是在满是浓雾死一般寂静的谷底犹如一声惊天霹雳,非常清晰。 突然响起,让我浑身一颤,后背上的肌肉紧张的都快抽搐了,马上全身冷汗淋漓。 因为在浓雾里,隔着一层我没法分辨出声源的距离离我有多远,但是给我感觉很近。浓雾毫无疑问是放大了声音,又因为浓雾中水汽的漫射使得周围都像是发出声音的地方。所以那声音听上去像是从贴着我后背的雾气中发出的。 那声音非常有规律,“哐当......哐当......哐当......”在有条不紊的走过来,一股凉气由原先后的背上一下子窜到我的脚后跟。 我脖颈后面的汗毛都起立来,一瞬间自己的肌肉僵硬的没法动。我在飞快的思考,是假装自己没听到,还是回头找找和这声音的主人正面杠。我提醒自己要保持冷静,如果这声音要伤我,早就上来了,说不定只是漫射在气雾中被放大的回声。 我太胆小,太懦弱,一直以来都靠着别人为我牺牲才活到今天。我时常抱怨命运对我不公,但却不够勇敢。这时候只剩下我一个,周围有的也只能是敌人,根本没得选择,只有自己一个人去面对,害怕和等待只会错失良机,让自己沦为别人的猎物。 又僵持了片刻,那诡异的脚步声还在身后不断叩响。那声音是如此的飘忽不定,一会儿听着挺远,一会又听着挺近,根本无从判断在哪里,也没法知道这声音打算干什么。 我咬紧牙根,猛地转身,那怪异的声音倏然停止,又像是之前我刚进来的时候,在很多反射人影的晶石上遇到的情况一样。难道说,这声音也是那张黑脸发出的,目的就是为了让我往前走,不要往后退,一旦往后退,人面就发出警告。刚才一阵乱跑,我分不清东南西北,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算往后退了。但是我刚才猛然一转身,这声音就突然停了。 我试着往前走了两步,朝我转身的方向走去,一直没有动静。我决定再转身走回去,只走了几步,身后就又传来脚步声。 还是那样,和那张黑脸一样,目的就是为了不让我转身往回走,只要一直往前走,那警告的脚步声就不会再响起。 正文 第452章 被偷袭 象棋中,有一种棋子叫“卒”,卒有一个特点一次只能走一步,这一步只能往前进,绝对不可以往后退,一旦往后退就算违规。我此刻就是一枚象棋的棋子,只能战战兢兢的往前走。 在看不清的浓雾中,这样做也有一个好处,那就是不用走回头路,否则什么都看不清,如果没有提示就没法往前走。现在,起码我知道自己是在往前走去。 我咽了一口唾沫,觉得有点匪夷所思,但是接受了这种古怪的规则。我方才转来转去的测试诡异的脚步声,浓雾被我的动作所搅动,出现一种明显的眼睛可见的气旋,不过随着我一直往前走以后,气旋平复下来。 如果只能往前走不能后退,那我和队医就会朝一个方向走,如果是这样,他领先又走的快,那我可能就永远都追不上他了。如果反之,那我就无法碰上他。 那么,队医是在我的前面还是在我的后面?他在我后面?可是队医钻进浓雾的时候比我早,加上我刚才一直都在浓雾里面绕圈子,不断的前进后退,此刻我在前,还是他在前真的没法判断。 我在绕圈子的时候,会不会他也在绕圈子,这样一来我就能在他前面,可是依照队医谨慎而又多疑的个性,必然不敢贸然往前走。而且他一看到事情有变,必然率先隐藏起来。他对我的戒心不亚于我对他的仇恨。他钻进浓雾里面一直没有任何声音,可能他一直在原地没动。这样一来,我就在前面,而他在我后面。关键就是,他什么时候才能赶上来。 我站在原地不动,用头灯扫射了一下周围,没有任何异常。我停下来不动,不算是后退,那声音也没有出现。 考验我的时候又到了,我不知道队医什么时候才会走到我面前,是一下秒钟还是永远都走不到我身侧。我心里觉得这种不让人后退的规则很荒唐,但又接受了这种荒唐。无声无息的在白色的浓雾中再次等待我的猎物。 这时候心里压力特别大,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有人或者东西出现。我感觉自己站了很久,就在我想要放弃的时候,一个人影猛地从雾气中扑过来。没错,是一个人影子。浓重的雾气被人影子搅动起来。有东西在雾后面运动才会出现比较明显的雾气运动轨迹。 当我看清楚那是一个人影子以后,急忙蹲身,那个人影扑过来的时候没有抓住我,却借着惯性一下子将我撞翻在地。 我顺着撞我的力量就地一滚,不敢有任何的耽搁,马上看,果然,从那个撞我的人的身形来看,那就是队医。 不知道他是因为胆子比我大,所以敢来偷袭我,还是因为胆子太小直接就被吓蒙了,所以不论看见什么都突然袭击。 我没出声,想和他来个了断,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我死的可能性大一点,我不可能凭借一双手就活活打死一个比我壮硕很多的男人。没成想,队医在撞过我以后没有一丝一毫的停顿就又闪身躲进雾气里面,不见踪影。 这么看起来,他是有预谋的偷袭我,想要以次击垮我的精神。 刚才队医对我的偷袭让我想明白了,一直听到后面有脚步声,但我每次看过去的时候雾气很平滑,没有半点被搅起的样子。如果真的有东西过去,雾气应当被搅动,东西越大,搅动的范围就越大。可是之前我回头去看的时候后面的雾气并无波澜,说明刚才发出声音的东西和队医不一样,没有形体。 没有形体是什么?是鬼吗? 正文 第453章 死亡在前面 我往前走了两步,我想我不能后退,应该可以横着走,当务之急是要靠边,谨防队医再次对我展开偷袭。 刚才我下来的时候,雾气还没有升起这么高。它是从人下来的时候才升起那么高的。 我回忆起刚下来时的情景,我们从台阶上下来以后这里是一个谷底,谷底范围大约有数千平方米,且谷底很平坦。我刚才一路走,加摔打,应该已经走到正中心,现在想要摸到边上确实也不太容易。 孤军奋战,眼前都是浓雾,孤立无援,身后还有敌人。 我的处境真危险。我站了半天,队医又跟死了一样没有一丝一毫的动静,整个世界又只剩下我一个人。 我觉得这里有蹊跷,想着这个地方到底是做什么用的,如果能想通,那我就比队医多一层胜算。秦承志没死的时候,反复提到要那我当祭品,可是现在我们走到这里,压根就没看见祭坛之类的东西。 古代人对于祭祀非常的看重,比对待自己的吃喝拉撒还要重要,要祭祀首先就有祭坛,不会就这么随随便便的找块地方祭祀。祭坛的规模、规格无疑不比照帝陵的规格,通常都非常宏大。北京的天坛就是祭祀用的祭坛。 祭坛是古代用来祭祀神明,祈求保佑的特殊建筑。先民们把自己的文化和对神的敬仰融入到祭坛的建设中。祭坛中的方位、阴阳、布局,无一不体现先民们想要通过祭祀和神进行沟通。这种沟通,通过仪器、礼乐、祭品达到人和神的感应。 在祭品中,中华的先民一直都比较文明,在脱离原始社会结束以后祭品多用三牲,即:猪、牛、羊。在奴隶制社会中,又改使用战争中捕获的俘虏、被征服部落贡献的青年或者儿童,所使用的人牲数目不等,一般为数人,数十人,甚至更多。 我国人牲比较多用的时代是在商代,在《殷墟文字甲编》中记载:商王武丁一次屠杀三十名羌人献祭河神。 东周以后人牲逐渐被废除,但是别的民族在最近一千年中,依旧喜欢用人牲,他们为了祭祀神、祖先而杀戮活人作为祭品。 我突然想到,这里会不会就是驱赶人牲献祭的地方,所以来到这里的人不能往后走,只能往前走。 为什么只能往前走,不能后退?我想起一个故事:一个人每天都过的匆匆忙忙,总是在不停的做事,从来没有一刻是停下的。别人问他为什么,他说害怕停下会被死神追上。后来一个智者告诉他,死亡并不是在身后,而是在前面。每个人都是向死而生的,越往前走,那就离死亡越近。前面会有什么?是死亡。 不让人往后退的寓意是如此隐晦,我不知自己这么猜测,究竟对还是不对。但是,对于每一个人来说,死亡在前面,是毫无疑问的。只是对每个人来说,不同点在于死亡的距离和你还有多远。 正发愣,忽然我身边的雾气又是一阵的流动,气流被搅起,想来是队医又冲了过来。这一次,他直直的朝我扑过来,而且还是正面袭击我。这里的雾气那么浓他大概凭借我头上的头灯光来判断我的位置。 他正面撞向我差点把我撞飞出去,就在我被他撞倒费力的从地上爬起来,准备和他拼个鱼死网破的时候,队医又再一次钻进浓雾中,消失不见。 被搅动的气流又慢慢回复平静,只剩我一个人站在这里,好像刚才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但我的手臂,被他撞到的地方还隐隐作痛。 我觉得蹊跷,不是一点点的蹊跷。两次队医撞向我,都是撞完马上就走了,他这么做到底有什么目的?如果他想袭击我,甚至是杀掉我,那他手里有枪,冲来不用撞我,直接一枪就被打死我就行。他真想攻击我,就不会这样撞来撞去。有没有可能是他手里的枪没了,找不到了?所以他害怕我杀他,先下手为强?也不可能啊,他刚才明明已经撞倒了我,占据优势,可是为什么又马上钻进雾气里逃走了。他的那个样子,似乎是我袭击他,而不是他有预谋的袭击我。 这队医的胆子也实在是够大的,在这种情况下,还有闲心在浓雾里钻进钻出的袭击我。 两次撞我,整个过程他没有说一句话,我不相信他是那种会一声不吭的人。他悄无声息的来,又悄无声息的走,两次过程中,我仅能凭借他的身材判断他是谁,他一直都是低着头,我完全没有看见他的脸。 难道说,撞我的根本就不是队医?或者根本就不是人。 正文 第454章 坠落 秦承志的那批人都已经死了,谁还有这本事,跟踪我们这么长时间而没有并我们发现。这里人迹罕至,很容易发现彼此。 我不相信这会是柳昭的所作所为,因为看不出目的何在。 这雾气是不是和突然出现的“人”有关? 我紧张地咽了口口水,战战兢兢的往前走,想能不能贴边走,摸到墙壁,看看四面墙壁周围是不是有门。才刚刚踏出去没几步,突然脚下就是一空,一条腿已经悬空。我连忙把自己的脚收回去,吓得一身的冷汗。 这是怎么回事,刚才好像踩空一级台阶的感觉。我用左脚在前面试探,一点一点在浓雾的往前探。下面确实是悬空的,地下没有任何落脚的地方,似乎有一个地洞在我的前面。我低下头,想用头灯去照脚底下,还是看不清地面,雾气似乎是有重量的,越往地下越多。 下面的雾气特别浓,一脚踩下去,踩进雾气里,完全踩不到任何东西。不知道下面有多深,如果太深,掉下去少不得要摔死。 身后的雾气又开始骚动,我心想坏了,可能站在边上是上当了!急忙退后几步,但是已经来不及,队医第三次从浓雾里冲出来,直直撞向我腰间,正好把我撞下去! 我被撞的向前移了两步,一脚踏空,跌入了无尽的黑暗中...... 等到我再次醒来,发现自己好像掉进了一个地底的断层中。我身处的地方是一个空旷而且大的吓人的山洞。我生出一种被世界抛弃的恐惧感,但是又不敢喊叫,害怕会招来什么。山洞的顶上,距离地面高度有几十米,而且还在不断的滴下水珠,水珠非常的凉。就是这种凉意,让我感觉自己还活着。有一滴水滴在我的额头上,顺着我的脑袋滑下来,我顺手摸了一把,一看自己的手上红红黄黄的。 红的是血没错,黄的又是什么?是我的脑浆被摔出来了?我脑浆都被摔出来了,那我还能活吗?还是说,我又死了一次? 现在我还知道疼痛,显然是还没死成。脸上的黄色可能是不知道哪里弄得脏东西,也可能是血红素氧化以后的颜色。 我抬头望向四周,觉得很奇怪,我明明是从洞子里面摔下来的,可是极目四望,头顶上并没有洞。那些水也不知道从哪里滴下来的。 顶上是一个很工整的半圆弧顶,在几十米高的头顶上,不断似有鬼火般的亮点在闪烁,一闪一闪。这些亮点多达成百上千,就像天上的星星。 头顶上就像是星辰宇宙,身处山洞里给我一种虚无缥缈之感。 “你还活着。我以为你已经咽气了!”就在我看头顶上发亮的东西,身后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我支起身子,扭头看到我最不想看到的人——队医正靠墙坐着,他身上缠满了绷带,显然已经给自己包扎过了。他脸色颓废,眼窝深陷,想来也是和我一样非常不好过。 “你丫把我撞下来,自己还不是摔成这股熊样!”我忍着脸上的伤口疼,对他破口大骂。我坐起来,摸摸自己身上的护腕、护膝等等保护装置,都已经被从山洞上摔下来那强烈的冲击力给震碎了。 队医有些浮肿的脸上,流露出笑:“我们都被它给玩了。” “什么意思?” “我刚刚摔下来的时候也很愤怒,因为在浓雾里是你把我给撞下来。可当我在洞里待了一会以后,你才从天而降,砸在我面前,一直昏迷不醒。我就知道我们都被玩了。” 我迟疑了一会,消化队医听上去不可思议的话,如果队医比我早掉下去,那后来推我的人又是谁? 正文 第455章 越来越糟 像是再一次看透我的心思,队医压低嗓子说:“这里有鬼。” 我想要站起来,浑身每一处都疼的厉害,只能倒抽一口冷气,先坐起身子。 这个山洞看不出是什么地质结构,像是玉石又像是化石,在远处还有一排排的石像。 队医继续说:“你看到了,这里就是一个洞子,没有任何出口和入口,来路算是彻底断了,就算能拿到‘莲花胎’,也出不去。” 我看到队医的脚下有很多**的羊皮纸,我问:“这是哪里来的?” 队医似乎受了重大的打击,完全没有在外面的时候那般凶神恶煞。我想,大约是他知道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信息才会这样,而这信息可能就记载在他脚边多出来的羊皮纸上。 他抬头用头朝远处扬了扬,说:“那边,就在那排石像的后面有一个玉石箱子,我以为‘莲花胎’在里面,打开一看居然是这些人皮纸。” “人皮纸?你怎么知道是人皮做的?”问完以后我才发觉我是多此一问,他是医生自然知道人皮和羊皮的区别。 队医似乎对周遭的一切事情都失去兴致,他把脚边的人皮纸踢给坐着的我。我捡起来,打开。 之前,在山顶的王宫上见识过鲁巴族人高超的绘画工艺,没想到他们竟然用三原色和三间色将鲁巴族的重大事项都纹在了人皮上。 由于没有任何的标记表明顺序的排列,我不知道队医给我的人皮纸是不是就按照原来的顺序排列。 虽然,我身上到处都是伤口,浑身疼痛的无法用语言去形容。而且周围的环境看不到出口,孤寂瞬间袭来,但我还是尽量让自己沉下心去读人皮纸。 我看了一个开头,难怪队医会一脸的丧气,走到这里我们大概都快要归位升天了。是绝望,在经历重重的危险之后仍旧看不到任何的希望,处境越来越糟糕,可我却什么都没有弄清楚。 如果用一个“心灰意冷”的词汇无法形容我此刻的心情,用十个“心灰意冷”大约可以。 我的沮丧没法用言语来说明白。有句话叫,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我这一股气,别说再三受打击,甚至再四,再五,再六都有了。当第一次受打击的时候,会对自己说忍忍明天会更好,但是事实证明,明天只有更加糟糕,在你发现明天更加糟糕以后,你对自己说,后天会变好的,但是到了后天你发现,别说不如开始的前天,就是连昨天都远远不如。就好像你觉得自己够痛苦的了,一年以后发现,一年前的痛苦还只是刚刚开始。这一切只会越来越糟糕。 我抓住队医踢过来的人皮纸看了很久,可是具体什么都没有看进去,发愣了半天,脑子像个漏勺,前看后忘。受到重大打击以后,不知道自己应该干什么,人完全就蒙了,当然,也可能是我从高处坠落摔蒙了。 我一回过神来,就看队医在干什么。他瘫坐在地上似乎没了斗志,想来在我苏醒以前,他已经在周围转过了,没有出口。他虽然擅长心理学,但很大程度上是对别人的劝解和诱导,这和劝解诱导自己是两回事。人可以很轻易的欺骗别人,但却怎么样都没法骗过自己。我们没有出路,所以队医的沮丧是人之常情。 正文 第456章 人皮纸 我动过趁他沮丧的时候杀他报仇的心思,可是,我现在这幅惨样,远不如他。他应该很快就会缓过来,丧失斗志只是一时。 仔细看他身上的伤口,轻我许多,我是新伤加旧伤坐起身来都吃力,到时候真动起手来,非但不能伤他分毫,反倒我自己要死。到了这步田地,我一定不能比他先死,否则怎么叫报仇呢。 我忍痛,看自己手里的人皮纸,想早一点知道真相。这人皮纸累赘的一大堆,不知用什么秘制方法制成,虽已经逐渐发脆腐烂,但人皮纸上的图案还是可以分辨。 我所掌握的资料并不能算多,大部分都在秦承志那里,可惜现在他死了没法告诉我。而我所掌握的对于秦家父子所知道的,充其量只能算是其中的碎片。靠着这些碎片和人皮纸我大致上拼凑出完整的故事,逐渐整理出一条条的线索。 古格王朝已经因为背叛佛祖被灭以后(人皮纸上描绘的是因为国王不再信奉佛教,所以受到了上天的惩罚,从而被灭国。)古格剩下残存的几个部族都各自分散。在周边一带建立城市的几个部族,(统治范围大约在今天的冈底斯山脉一带)。那一带并不像我们今天所见的那样荒无人烟,而是水草丰茂。 之前我们所见的山顶,王城之中的王宫,其实根本就不是王宫。他们鲁巴族人历代并没国王,其政权并不是我之前推测的政(教合一,而是完完全全的宗教国家,部族里的人直接受到他们所信奉的主神,也就是我们所寻找的“莲花胎”的统领。虽然听上去很匪夷所思,由一个物件来统率一群人,但是仔细推敲也知道,其实还是人在领导人。 我们在盆地入口所看见的那个所谓高大的“国王”,其实是国中的能和“莲花胎”圣物对话的人,向“莲花胎”献祭以后,再占卜得出结论。所以这个能和圣物对话的人,才是这个部族的领导者,而这个能和圣物对话的人,并不在父传子,子传孙,而是由转世灵童担任。灵童生下来以后不能与人接触交流,要保持己身的纯净,不能以真面目示人,因为他一睁眼,便是可以匹敌佛眼的第六种眼。他一张嘴山林的风就呼啸不止。 部族里没有实际意义上的首领,也就没有王宫。我们所看见的“王宫”,其实是十二道门的外围守卫,在那十二道门后,有恶鬼,有怪物。而王城的作用是也是保护圣地外围防守建筑。而鲁巴族人真正居住的地方其实是在盆地里。之所以,这一变化的产生是因为战无不胜的可汗觊觎他们的宝物,所以他们才在圣地外建造城市,保护圣地不被外族入侵。 我看到这里内心不由得一惊,可汗觊觎他们的圣物。据我所知最大的可汗就是蒙古的成吉思汗了,当然还有一个可汗被异族叫做“天可汗”——唐朝的李世民。我担心所谓的“莲花胎”也许再好几百年前就被图中,带着狼皮帽,帽子下垂下皮毛穗子的那个可汗夺走了。 当时,转世灵童力量强大,逼退了手持战无不胜圣珠的可汗。在人皮纸所描绘的那场大战中,甚至还可以看见许多野兽的参与,其中我认识的就是袭击过我们的地缚灵和人面四脚蛇。地缚灵和人面四脚蛇的地位比较高,属于妖兽一类。我估摸着这个转世灵童可能拥有某种邪术操控着这些邪恶的生物为自己效命。 人皮纸上的传说,基本上被妖化,我无法知道当年到底是怎么样的,人皮纸有没有夸大其辞。最后,地缚灵和人面四脚蛇被封为山川湖泊的圣灵永远镇守鲁巴族人的故地。 也是因为那场战争,使得鲁巴族人更加下定决心要寻找心田的纯净之地,避开战乱,保卫自己族中的圣物。在战争之后,他们没有花心思去重建被摧毁的城市,而是竭尽全力去寻找虚无之地,美丽的佛国——香巴拉。最后他们找到了心中的香巴拉,在通往香巴拉的入口处修建了十二道门,用来挑选和圣地有缘的人。他们举族带着圣物走进了这里,再没出来。 正文 第457章 永生 我之前一直很怀疑。因为我在进盆地的壁画上看见,那些人走进美丽的香巴拉以后,一切代表人物的线条都变成了虚线。我一直很奇怪,在绘画中虚线代表不存在的,不真实的。现在看到人皮纸上鲁巴族进去以后就再没出来,我才明白他们所谓的永生其实就是死亡,只有死亡才能真正进入佛国。那些十八泥黎也在提醒我们,罪人来到这里死了以后,只能下地狱,进不了佛国。 有信仰的人所理解的永生和我们不一样。我们理解的永生是永远的活着不会死,而他们眼中的永生就是无罪的人升入香巴拉,有罪的人下泥黎。 也就是说,我们这些人经过重重的危险以为来找长生不死的秘密,其实就是来找死,难怪队医看到人皮纸上的内容会这么心如死灰。 只是我有一点疑惑,秦承志亲口承认过,“莲花胎”有两块,一块代表“死”,就是当年我爸爸把他们带出来的一块,而另外一块埋藏在这里代表了“生”,找到它们合起来才是长生不死。那这一半和另一半又是怎么回事?它们是如何被分开,流传到不同的地方,又是如何被后世人得知,从而发掘出来的。 我把余下的人皮纸翻了又翻,依旧还是那点内容,看不出新的东西。我知道自己单纯看画,肯定和原画想要表达的意思会有出入,也许我并未全部领会画中的涵义。 这时,队医突然说:“有一个保险箱。” “什么?”我说。 队医喃喃地说:“秦承志有一个保险箱里面锁着一份材料,我把它翻拍出来,起先我还没明白它说的是什么。” “照片呢?”我继续问。 队医抬手指指自己的包里,叫我没去拿,我疑心有诈,所以就说,“你还是把相机抛给我。” 队医很配合把相机的抛给了我,我对他的配合都有些吃惊。突然,他很烦躁的说:“你没看懂那些人皮纸上的内容?只有死人才能进去,长生就是死!”他的话相当愤怒,我也能理解忙来忙去一场空,进入这里就出不来,即便能拿到又有什么用。 这根本就是一个悖论,只有死人才能进入香巴拉,进去以后才能长生。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前人对香巴拉的描述都是永生的国度,一个想活多久就能活多久的地方。因为里面的人本来就已经是死了,也就不存在又死了。一个寻常的人是不可能死两回。 我心说,不到真死的时候,我是不相信自己会死。不过,我也没那个义务安慰他。我接过他抛来的相机,研究起秦承志留下的机密文件。 在相机翻拍的照片中说道:在遥远的冈底斯山脉中,有一个人迹罕至的地方,那里埋藏了人类永恒奢求的东西,长生不死的秘密。这里有一个洞窟用来安置神秘的“莲花胎”,此处有两个神迹,一处是雪山深处无人知道它存在的绿洲,令一处就是水中的塔墓。穿过塔墓以后,就能找到“莲花胎”其中的一半,它保留了一种神秘的力量,“行境物化”。而另外遗失的一半也有一种神秘的力量,那就是消灭原来人体自身脆弱的肉身,使灵魂永远不灭。当两者相遇,接触过“莲花胎”的人就会在灰烬中涅槃重生。 而我们现在所在的祭坛可以作为“行境物化”的通道。 如果用通俗的语言来说,就是先让代表死的一半“莲花胎”上的火焰烧掉你的罪恶,保留你纯洁的灵魂,再用“莲花胎”里“行境物化”的力量帮你重塑新的肉身,从而才能永生不死。 正文 第458章 神志不清 先不说,这种说法和壁画中所述的大相厅径。单说这种先把人烧死再复活的行为,怎么那么像邪教怂恿人**,危害世间。秦承志的资料不可不信,却也不能全信。 我继续翻看相机中所翻拍照片的后几页。鲁巴族靠着灵童的力量攻打周围的其他部落,让周围无数的人沦为“莲花胎”的祭品,但是一代又一代的灵童仍旧没有从“莲花胎”中获得“行境物化”的神秘能力,这种力量不能被人所继承,只存在于“莲花胎”内部。 当时,很多人反抗这种不人道的祭祀,但是最后都失败,失败的结果就是灵童朝“莲花胎”贡献更多的祭品。直到后来,拥有与之力量相匹敌的可汗攻打鲁巴部族,加上不久以后灵童找到了传说中的香巴拉集体乔迁,鲁巴族才渐渐的消失于历史中。 鲁巴族人失去了一半的“莲花胎”,选择了隐居。而另外一半很可能在那个动荡不安的年代里,随着可汗的东征西讨而散落在外,最后流入了中原,不知被谁带入随葬的陵墓。 到此,我终于搞清楚“莲花胎”的来龙去脉。但是如果鲁巴族人真的隐居在我们所在的地方,为什么短短几百年的时间就消失的一个人都没有了,只剩下地缚灵和人面四脚蛇?人都跑到哪里去了,不会真的都为了所谓的长生不老集体**去了,然后让他们那个鬼灵童运用“莲花胎”的“行境物化”力量再复活他们吧。 我看完了照片以后依旧没有得出很确切的结论。就看看坐在我对面的队医,队医的样子非常的奇怪,我甚至怀疑他掉下来的时候是不是摔坏了脑子,但是这家伙一向很奸诈,我觉得他肯定不会这么稀里糊涂的,还是提防他比较好。 “你能站起来走吗?”我问他。 他摇摇头又点点头,看到他点头和摇头的时候血水顺着他的头流淌下来,这家伙果然是摔到头,现在居然逐渐开始神志不清楚。看队医双目无神,靠着墙垂头坐着,看他的样子一点都不像装出来的。队医默默坐着,突然就说:“疼啊,疼啊。” 队医显得十分的虚弱,目光散乱,突然就问我,这是什么地方,他是谁? 我一下被他问着了,就问他,还记不记着我是谁?他目光涣散,很呆滞的摇摇头。我在心里打起来了鼓。我刚刚醒来的时候他神志还是清楚的,怎么就我看图的一会功夫里,他神志就渐渐不清楚了? 我知道有一种情况,可能是队医遇到的,便是人从高处摔下来以后不一定会马上失去知觉,但是那时候脑部可能已经出血了,不一定是脑干、脑仁这些很重要的位置,可能是头部其他的小血管在慢慢的出血,刚开始还不一定觉得,但是到出血出到一定量后,脑子里的血块就会压迫神经出现记忆下降,人会慢慢的丧失神志,一直到最后昏迷。 刚开始的时候,我只是觉得队医的样子有些反常,非常的绝望,现在想想很可能那时候他就已经出了问题。 活该!他害了那么多人,现在也算是有此报应! 正文 第459章 深渊 让我对一个神志不清的人动手,我实在有些不忍心下手。 我走过去,狠狠踹了队医一脚,看看他到底是不是装出来的。我这一脚使足了全部的力气,结结实实的踹在他胸口,寻常人若挨了这一脚早就跳起来和我对打。但是队医还是靠在墙边呻吟:“疼啊,疼啊。” “疼啊,疼啊。”似乎他只会说这两个字眼。 我大声地呵斥他:“起来,你丫还能不能走了?” 他还是眼神涣散,口中喃喃自语:“疼啊,疼啊。” 我这回可犯了难。我不是能杀人的人,如果有人和我搏斗,我可以死相搏,自然很有可能杀人或者被杀。只是现在,让我杀一个丝毫没有反抗能力的病人,而且还在对方赤手空拳的情况下。 队医的枪不知道在摔落下来的时候掉在哪里。用武器去杀人和徒手去掐人是完全不一样的。掐人更加的直观,对我的冲击更大。 我在地上转了一个圈,心里恨自己没有用,不能给阿珞报仇。我心想怎么办呢,还是不要管他死活,他在这里跑不出去受了伤,让他听天由命,慢慢等死。我不如先去前面看看再说。如果真的是没办法出去,我和他无非是早死晚死而已。 不过,队医一向诡计多端,他若是诈我,我该怎么办?但是我转念一想,都到了这个地步,他装傻诈我又能得到什么呢?他论武力在我之上,若是想要杀我也不能等到我醒来就可以动手。我实在想不到他装傻骗我的原因。 远处,在我的右侧,有两排排列整齐的石像。在我们和石像之间有一座石桥梁,这石桥梁左右都没有依靠,万分凶险的孤伶伶架起俩个断崖。在拱形的石头桥梁下,是黝黑深邃的裂谷,往下望去根本看不见底,无法估计下面有多深。我手中也没有照明弹。 我想起队医的背包里面似乎有荧光棒,我从石头的拱形桥梁前退回来,去队医的背包里翻东西。我一直提防队医使诈,所以翻得很小心。 见我动了他的背包,队医霍得站起来,我瞎了一跳,高度的紧张,以为他要反击。只听他开口对我说;“疼啊,疼啊。”然后就跟着我。 到也不算很傻,知道我拿了他的东西,他要跟着我走。我翻到荧光棒,他也摇摇晃晃的跟着我,若不是他口中一直叫疼,我看他走路摇晃的样子还以为他是粽子。 我走到断崖边,朝断崖下扔出一支荧光棒。那只红色发亮的荧光棒一路在断崖下弹跳着滚入的深渊,五秒钟以后一点光亮都不见了。 红色的光在所有的光线中照射的距离最远,这支我扔下去的荧光棒理论上在一百米开外还能看见它的光所发出的红点。但是此刻被我扔下去无疑是石沉大海,一点亮点都看不见,光亮完全被下面黑暗的深渊所吞噬。 我们一路上又是打又是杀,绳子这类装备一直都是一龙和黑子带着,如今虽然只有几天的时间多去,但我感觉他们都已死了很久,绳子也遗失很久。 石头桥梁下的峭壁几乎是垂直的,即便是再灵敏的猴子也不可能在悬崖峭壁上直上直下,想要从深渊下去找到出路,对人类来说几无可能。 我只能小心走过桥梁,人类对深渊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恐惧。断崖下,是浓重的黑,石头桥梁的两边没有任何的扶手,我就这样悬空走在半尺宽的石桥上。虽然我没有恐高症,但是走在光溜溜的石桥上,下面是没遮没拦的万丈深渊,心里压力可想而知。 队医在我后面嘟嘟囔囔也不知道说点什么,跟着我亦步亦趋的走完石桥。我突然回头用头灯照他的脸,他既没有躲避,也没有遮挡,没有任何的表情只是依旧嘟嘟囔囔。面对深渊他也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恐惧,我想他是真的神经不正常。 只是他神志不清却没有从没有任何保护措施的石桥上跌落。他若摔下去死了,也省我的事情了。 石桥不长,只有百步,尽头直达山腹。我也不知道我们现在是算在山洞里,还是算在地洞里。我感觉在地洞里更加恰当,但是头顶上闪烁的无数亮点,以及数十米高的拱形穹顶,都让我产生一种我们在山腹里的错觉。 正文 第460章 又见他 地洞的内部空间不大,入口的壁上都刻着恶鬼。自从来到无人区,越是靠近“莲花胎”的画像就越是狰狞,加上鲁巴族人的所作所为越发让我觉得他们信的其实是一种我们所未知的邪教。 进入洞中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之前在石桥对面看到的石像,石像两侧分列,每座石像都非常的高大,每一尊都显得古旧苍劲。石像的主题颜色为黑色,石像身材壮硕。每尊石像手里都拿着一样东西,有剑、戟、刀、叉,总之都是凶器。 队医还拖着步伐跟在我后面说,疼啊,疼啊,仿佛他语言能力也跟着头被撞而蜕化。 就在我将要走过数十尊石像,走到洞里的时候,一个警觉的男声发问:“谁!”听到这个万分熟悉的声音惊得我差点没有咬伤自己的舌头! 从石像背后转出一张冷峻的脸,我一看是他,简直可以用欣喜若狂来形容!这藏在石像后面的年轻男人不就是柳昭! 我终于碰见柳昭了! 不过他神色严峻,而且脸色不好,带着疲惫,看到我以后非但没有显露出一丝一毫的高兴,反而眼睛里还闪过一丝愤怒,质问我:“你还是来了?” 本来我突然见到他,激动的难以用言语去表达,还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但是他冷淡的态度一下子如同迎面泼了我一身的雪水。我的高兴劲一下子就消失的无影无踪,我瞠目结舌的打量他,发现他体形消瘦,脸色灰白,心事重重,显然被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困扰很久。 这时,从里面又传来一个悦耳的男音:“该来的总是会来的,你之前为她担惊受怕花费那么多心思。又是通知秦承志的对手去火车上拦截,又是煞费苦心的告知。还是无法阻挡召唤的脚步。命运如此,你又何必强求。” 什么?柳昭为我担惊受怕?怎么可能。 我一听,那个在暗处连手电光都照不到的男人就是伽陵,没想到他也没事。 柳昭之前好几次叫我别去。只是我没想到,来的时候坐火车被一群人拦截,也是柳昭所为,他宁愿我被人抓住也不愿意我来这里。看来他早就知道我会死,也许这里真的是我的终点。 我正寻思伽陵的话是什么意思,只听柳昭皱眉望着我的后面说:“怎么就两个人?”语气里充满了惊讶,我很少看到柳昭会有这样惊讶的神情。 我尽量控制自己的语气,说:“他们都死了。” 惊讶在柳昭的脸上只是一瞬间,但他马上又恢复平日的冷淡神色,只是用眼睛望向我后面的队医。“他怎么到这里来的?” 我望着队医,他还是一副糊里糊涂的模样,我说:“一言难尽。简单点说,秦承志作为后续部队,和他一起过来的有三十多个人。那三十多个人都死了。” “郑姐、程哥他们也都死了?”柳昭的语气平平,显得有些不近人情,只是在简单询问几个人的去向。 我被他事不关己的样子所惹恼,就径直越过柳昭,朝里面走去。队医还拖着脚步跟在我后面,柳昭却出手把他拦下,看样子是准备询问他。 正文 第461章 又见他们 洞里是一个祭坛,祭坛的四周还有几个略小的洞窟,洞窟宗教色彩极为浓郁。四周都是古怪的雕刻,在一个小洞窟的门口蜷缩着一个人,那人肮脏污秽的无法形容。这个如此肮脏的人,居然还是我认识的人。 伽陵许久不见果然越来越恶心了。 我凑近扑面而来的味道一熏,就觉得不太对,伽陵身上的味道是臭味中混合着油脂药膏味道,而这个人纯粹的只是脏而已。他的身上不像伽陵那样逐渐腐烂,头发虽然虬结却不及伽陵一半长。整个人佝偻着躺在地上,像极一具骷髅。 伽陵的脏是脏的有问题,是脏的不坏好意,但是地上的这个人脏的却像个乞丐。 我凑近他,一看,大惊失色,居然是吴牧之!他怎么会弄成这样? 这时洞窟里传来伽陵阴恻恻的笑声,“走这一趟不容易,若不是他驮着我,光靠小柳一个人还真没法把我弄到这里来。” 我有满肚子的疑问,满腔的怀疑,但是不知道怎么开口去问,只好先指着地上的人,问:“你把他怎么了?” 吴牧之还蜷缩在地上,像是完全没听到我们的对话。 伽陵还是躲在洞窟中,但我能肯定里面就是他,他身上那独特的臭味,是他的标记。 “只要一点小小的蛊术,就能让他言听计从,乖乖的跟着我们到这里来,给我当苦力,而且不会像你一样有那么多问题。” “你,你,你们把他折磨成什么样了。都没个人样了。”吴牧之在地上抱着双臂,我看见他手脚部位的衣服已经磨破,露出里面干瘦的芦柴棒似得四肢。 伽陵在洞里轻蔑地说:“他那是罪有应得,他做出来的事情,是你这单纯的小脑瓜所想不到的。如果不是因为他打我那一下,我还找不到机会给他下蛊。” 吴牧之因为一时的口角想要动手打伽陵,当时伽陵在他身上下了一种蛊,后来在我们的要求下,伽陵答应给吴牧之解蛊毒,当时是柳昭跑去找的鸟蛋。 我顿时觉得身上的血有些凉,柳昭去找的蛋,用来给伽陵解蛊。伽陵当时解开了舌心蛊,却给吴牧之下了另外一种蛊毒。难道说,柳昭和伽陵是串通好的? 我的手电毫无作用的对着躺在地上吴牧之乱晃,就算他是被伽陵的蛊术所迷惑,但就这样躺在地上也太过反常。伽陵控制了他,无疑是想要让他充当挑夫的角色,看他身上这么脏。我突然想起阿珞曾经说过,伽陵会像骑着一具行尸一样骑着丝丝过来。由此可见,丝丝也曾经被伽陵控制过。 我无意中晃了几下电筒,眼睛被什么东西的反光刺了一下。 地上,在距离吴牧之不远处的地上有一段钢管,大约是十厘米长,准确的说是一段枪管!是吴牧之的枪。 地上的这一段枪管和其他人用的M4A1不一样,吴牧之没有选择用秦承志队伍里大多数人用的枪,而是另外选择了一种小口径的自动步枪,这枪的枪管比起M4A1的枪管来说要细一些。 掉落在地上的这一段枪管是吴牧之特有武器的枪管。当我发现这一段枪管的时候,内心瞬间涌起一阵惊涛骇浪。 吴牧之的枪管居然是被利器给生生切断的! 正文 第462章 共同谋划 枪管的切口平滑,呈六十度斜角,刚才引起反光从而被我注意到的正是从切口处断面反射造成的。 有人居然能砍断吴牧之的枪管,这样的人该是多么恐怖,如此干净利落的砍断了自动步枪的枪管,要有多么锋利的刀和多么惊人的力量? 我带着极度震惊,盯着枪管的切面,说:“这切口是被砍断的,一般的刀,单刃厚脊,劈砍时容易发力。再说断口切面光滑平整,毫无皱褶弯痕,显然是一刀斩断。吴牧之居然连一枪都来不及打就被人斩断了枪管,这个人的速度和力量了得啊!” 缩在洞子里的伽陵说:“很惊人吗?那是柳昭做的。” 柳昭做的!他居然一刀劈断了吴牧之的枪管。 见我在外面没有说话,伽陵在洞里闷声闷气地说:“到了这里,吴牧之像是逐渐清醒过来,想要摆脱我们的控制。居然借着机会摸到了枪。索性,柳昭的动作够快。” 柳昭的能力远在我所想到的范围之外,居然能一刀劈掉枪管。就我对他的了解,过往的他似乎并未使出全力。 一阵疑惑涌上我的心头。“难道你们,你们是串通好的?来到这里本来就是你们俩个一起谋划的结果。”我问伽陵,伽陵没有回答我,而后面带着队医进来的柳昭却抢先回答我;“没错。是我们一起谋划的结果。” “理由呢?”我问。 柳昭干干脆脆地说:“我不想说。” 他和伽陵的计划把我也算了进去,但是他却又要千方百计的阻挠我来到这里,里面一定有很复杂的原因。他却只回答我四个字,我不想说。 离散后的重逢,柳昭的面目变得神秘而又模糊不清。 在我们沉默中,洞窟中的伽陵问:“你后面又带进来一个什么人?” “季梓。”柳昭答。 队医的真名叫季梓,我们可以这么叫他,季梓也许只是他的一个化名。 里头沉默了一会,说:“他有什么问题?” “没有问题。掉下来摔到头,已经疯了。” “疯了?极好,极好,看来不用牺牲钟淳或者那个倒霉的家伙,就用他。” 听柳昭和伽陵的一问一答,我明显感觉到伽陵才是这里占据领导地位的人,不知他有什么本事,或者开出何种条件,让柳昭听他的指挥。莫非,柳昭也中蛊了?伽陵始终是个危险。但我看柳昭的神志清楚,身体也没有异常,并不像中蛊。 蛊毒用在人的身体上会有一些明显的特征,比如眼白发黄,周身剧痛,皮肤溃烂,迷失心智等等,就算不能每一样都有起码会有一种明显特征。 柳昭完好的站在我面前,但我感觉他不是我之前认识的那个人了。 伽陵让柳昭把我和队医都带进小洞子。 当我见到躺在洞里的伽陵,我之前的吃惊比起现在来说根本不算什么。眼前的这一滩还算是个人吗? 伽陵缩在角落里,腐臭,污秽的没有任何语言来形容。要不是以前见过被地缚灵咬伤的人,他们浑身都是脓液、脓疱,看到眼前的人我几乎要失声尖叫。 正文 第463章 剥皮 伽陵只能用一滩来形容,一滩肉,一滩烂肉,一滩化脓的烂肉。如果不是因为地下气候寒冷又没有昆虫,他定会被一群苍蝇围堵,对着他到处叮咬。糜烂、溃烂已经蔓延到我所能用眼睛看见的伽陵身体每一处地方。就他在和柳昭说话的时候,他脸上的脓液还随着嘴巴张合而流淌到下巴上,黑色的脓液混杂着红色的血。 肮脏的袍子挂在他身上,遮挡住他的身体,从他身上散发出的臭味来看,他的身上比脸上有过之而无不及。 看着他的脸,尽管我胃里已经空了,但看到伽陵的那一刻我的胃里仍旧是一种快要溢出的感觉。谁看到这恶心的一滩都会想吐。 队医从后面跑上来,对我说:“疼啊,疼啊。”一眼都没有看连死人都比他体面的伽陵。看样子这老家伙是真的疯了,没疯也智障了。 冷不防,伽陵说了一句:“快点吧,我等不及了。又不是钟淳去献祭,你还有什么可以犹豫?”伽陵此话明显对柳昭所言。听他话中的意思是让队医去献祭,好过拿我去献祭。可是,秦子涵不是说必须纯阴命的女子才可以? 我回想种种,发现自己对这件事了解太少。而来到这里如何行事全是听秦承志所言,而秦承志的神秘指导应当就属伽陵。秦承志的手中还掌握我们所没有的资料但是抛开死去的秦承志,归根结底,我所知道的一切除了柳昭提供,那就是伽陵说的。也许之前,秦承志并不知道伽陵和柳昭已经联手,反而以为他们的话可以互相印证。 这两个人是什么时候互相合作,又是什么处于何种原因合作? “快点动手,以免夜长梦多。”伽陵又催促了一回柳昭,后者流露出犹豫的神色。他神色阴沉,想来是不愿意做伽陵让他做的事情。 我的目光又被伽陵边上的雕刻所吸引,那是记载祭祀的场景,看着那些壁画上扭曲的人体,真是触目惊心。壁画承袭了之前所看到的那种风格,但是在简单的颜色和线条下,结合周围的环境,给我心灵上造成冲击,也不亚于自己亲眼所见。有活生生的人要在我们面前被活剥,或者比被活剥皮还要糟糕。 伽陵身侧的壁画依旧承袭了之前的夸张风格,把他们眼中的人物都画的非常高大,而奴隶或者祭品画的极度矮小。从这一点上就可以清楚的看到画上矮小的人是祭品,高大的人是行刑者。整个壁画的色调,非黑非红,可能是时间太久颜料起的化学变化。 整个祭祀的过程由三个人完成,一个念咒语的祭祀,两个执行者。这两个人都身穿长袍,头戴帽子,而被献祭的人却赤身露体,头发披散很长。从图画上看,一个念咒语的祭祀、两个执行者都是男人,而那个赤身的人从身体特征来看却是个女人。这也难怪秦承志一直都认为需要一个女人去献祭。他们把她固定在一个人形凹槽的石台上,用刀具从祭品的头顶开始剥皮。剥皮的过程占据了壁画内容的一大半,从被剥皮人不断变化的姿势来看。他们无疑是在活剥人皮。随后,祭祀抱起剥了皮以后还在不断挣扎的祭品,投入沸腾翻滚的水池中。最后“莲花胎”在水池的波浪下翻滚浮出水面。 正文 第464章 借血 难怪柳昭会如此的抗拒执行伽陵的命令,这不是单纯的杀人问题。杀人的场面太过血腥,我仅大致瞧了一遍就觉得非常不适,似乎闻到极其浓重的血腥味。仔细一想,周围确实有血腥味,我身上都是伤口,队医和伽陵身上就别提了。 这么一想,伤口又感觉隐隐作痛。 我没看到行刑的工具和场地,伽陵的身后还有一扇门,应该就在那道门后。 瘫在地上的伽陵确实按捺不住,对柳昭怒道:“为何还不动手?你清楚我没有多少时间了,这是唯一的办法。” 柳昭显然想用其他的途径,不知道,当他知晓队医的所作所为以后,还能不能马上狠下这个心。不过,柳昭居然把话题一转:“钟淳身上的伤口很严重,必须先处理一下。” 伽陵眨眨眼睛算是同意,柳昭便从包里掏出药品、绷带帮我包扎伤口。柳昭不想即刻面对这个残酷的问题,总想拖一时,这也是他们比我早到几天却迟迟未动手的原因。我们来之前现成就有一个,那就是一直躺在地下昏睡的吴牧之。无论如何柳昭都没法过自己良心上的这一关。 我想知道他究竟会不会动手。 柳昭在给我包扎的时候,拒绝和我有任何的交流,哪怕只是眼神上的,虽然我们的距离挨得很近几乎就是靠着,但他始终不抬头看我一眼。我想把阿珞被队医杀死的消息告诉他,这样柳昭的心中一定会起波澜,好让他顺利动手杀了队医。 柳昭替我处理完伤口以后,像是怕被烫到一样立即缩手走回伽陵的身边。而伽陵对着地上的吴牧之一抬手,吴牧之便随着他的动作起来,双手双脚着地,匍匐在地上等着伽陵骑到他背上。 本是何等诡异的场景,伽陵骑在吴牧之的身上,但我这一路上看到许多惊涛骇浪,对这一幕反倒有些麻木。柳昭对此习以为常,想必他们一路上都是这样过来的。 我突然在心头生出对柳昭的愤怒,以伽陵和柳昭的本事相加,如果一路上他们带领我们来,那阿珞、耗子还有其他人就不会死了。他们另有目的想要甩掉我们不让我们跟来,才造成了这么多人的死亡。那一刻,我看着他和伽陵走进去的背影,对柳昭产生了前所未有的不信任,甚至是仇恨。 队医在后面叫着:“疼啊,疼啊。”看样子根本不知道下一刻,他就会被剥皮削骨,也跟着我进入最后的石室。他在疯了以后只认识我,一直跟着我。真是可笑,他曾经是我最大的仇人。 柳昭推开那扇石门,石门的后面里面就是壁画上记载的地方。正中间有一个呈人性凹陷的石台,石台后有一个池子。壁画中无法展现出池中的水是什么颜色的,现在也无法看出池中水是什么颜色,因为池水早已干涸。但是池子里有一条明显的水位线,水位线以下都是黑红色的,似乎因为年深日久杀人太多,被血液所浸满,水池里干涸的不是水而是祭祀品的血液。 毫无预兆,伽陵说:“钟淳,要借你的血一用。” 正文 第465章 放血 我大骇,这么说杀一个人不够,难道最后还是要杀我?难道柳昭刚才的犹豫是因为对我下不去手? 我拼命往后退了两步,却见身后的石门已经自己关上,柳昭也已经不知何时站在我的身后,脸色阴沉。 我往后跑了几步,柳昭依旧用身体挡住我的去路。从再次见到他时,我对他的信任已分崩离析,他这么做,显然是狠下心肠不让我逃跑。我勉强让过他伸过来抓我的手,在近身的交错中,我看见柳昭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石室中寒冷,但他额头鬓角布满汗珠。 柳昭要杀我!我心里只有这一个念头。 我们已经近身错开,本以为我发现了他的动机,可以让开他的攻击,但是他一个反手就毫不费劲的抓住了我衣服的后心,一把拽起我,像老鹰抓小鸡一般拖着我往干涸的水池边走去。 从门后到水池前,只有短短的十几步路,我内心的震惊无法用言语去形容,尽管我对柳昭有怀疑和不信任,但是没想到他有一天会杀我!难道他曾经对我的帮助,对我的保护只是为了这一刻,只是为了适时害我。他对我的好就像主人对待一头待宰杀的肥猪一样,把它喂好喂饱只是为了在过年的时候去杀死它。 一路上我被拖过去,柳昭始终眉头紧锁,没有看我一眼。他右手牢牢的攥着我,怕我跑掉,一直把我拖过石台前,拖到水池的前面。 水池前有两只和入口处两列石像一模一样的石像。这石像比柳昭都要高出一个头,通体呈白色,外形古旧。唯一和入口石像不同的是,水池前的石像手里捧着一个石头碗,石碗的碗底中心有一个小孔。而站它对面的石像双手托着一个琉璃大沙漏,沙漏的一头装满细小的颗粒,呈黄色,里面的小颗粒多年不变色只可能是黄金颗粒。上段的琉璃里面装满了黄金小粒,而下端是空空如也。 柳昭把我拖到手里捧石头碗的石像前,对我举起寒光闪闪的长刀! 刹那间,一股酸楚涌上我的心头,柳昭居然要杀我。我好不容易走到这里,杀死我的不是凶险的动物,不是神鬼莫测的人心而是柳昭。我看着他高举的刀,刀下那张冷酷的脸,我颤声问:“你想干什么?” “为什么你要这么做?”我连声发问。我再次无力的低语:“既然要杀我,为什么又阻挡我来?” 柳昭甚至都没有费心回答我,他的脸在光线下还是当初我第一次见他时的样子,轮廓分明的脸型,略尖的下巴,挺直的鼻梁,轻抿的嘴唇,深陷的眼窝却在此刻都是煞气。 我被他攥在手里,躲不了。我悲哀的闭上眼睛。 本以为此刻除了等死没有任何事情能做,柳昭却没有挥刀抹我的脖子,而是粗暴的扯过我的手,将我的手腕伸到石像手捧的碗里,然后举刀割开我的手腕,让血水顺着手腕流过我的手掌,最后尽数滴进石碗里。 正文 第466章 黑暗来临 石像的高度比一个成年男性高一些,我被柳昭拖着半跪在地,伸手所举的高度正好能把血液滴进双手将石碗捧在胸口的石像里。 柳昭的神情如临大敌,紧紧抓着我的手臂不让我把手往回抽,我受伤手臂上的血液流进碗里。可那个石碗像是没有底,我的血不知道淌下去多少,却不见那个双手就可以合抱托住的石碗里的血液满溢出来。 小小的石碗就像是一个无底洞,贪婪的吸食我的血液。 还要流多少血才可以,柳昭抓着我的手在抖动。如果把他的颤抖理解对我的关心,那就太傻了。 嘀嘀嘀,血液流淌的声音就像是不紧不慢的时钟。周围静极了,没有人也没有动物的声音,就连队医那个家伙也没有再喊疼痛。 我的耳边像是忽然起了大风一般在耳鸣,只能看到柳昭冰冷的双眼中闪动着光芒。一道冰冷的气息像是利刃一样划过我的脖子,我害怕的闭上眼睛。胸口开始聚集许多的怨恨之气,我为什么要那么蠢的跑到这里来葬送自己。 “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最后拼劲全力的叫喊。我的声音连自己听起来都非常的虚弱、尖利。我无比的绝望,我信错了人。 没有人回答我,我被一阵恶寒所笼罩,心脏在剧烈的跳动,嘴巴也变得僵住。 在我模糊的意识中,我似乎看见了,双手托举石碗的石人身后的干涸而又肮脏的水池中突然暴涨起水流,水池的底部突然涌入如同千军万马一般的大水。在我逐渐模糊的视野中,我仿佛看见血水在上涌,在愤怒的浪潮中,有什么东西被水流托举起来。 我最后听到一声吼叫,依稀看见水池中出现一个浑身笼罩在血雾中的人影,整个世界仿佛都包裹在血色的迷雾中。 有人在乱叫、乱吼,又有人哈哈大笑。柳昭松开了我的右手,我感觉自己倒了下去。那纷乱的人声,还有震耳欲聋的水声都和我一起被吞没进黑色的世界中。 我觉得异常的疲惫似乎这一辈子都没有睡过觉,一切都是等待着今天。黑暗袭来,眼前的白雾却又变得浓,有道阴影出现在我和周围的事物之间。此时此刻,我被淹没在痛苦的浪潮中,浑身发冷。 一切都消失在我的眼前,所有的希望都在一瞬间全部消失。 当我再次有意识的时候,我感觉到刺骨的寒冷在慢慢消退,一点暖意从我的手指尖流入我的手臂,最后流进心脏,疼痛也减轻不少。周围的环境忽明忽暗,云雾似乎被某种力量抽走了。但我还是没有力气睁开眼睛。我再次坠入黑色的睡梦中。 我从未想过自己会如何死去,这个问题就像是从没人告诉过我为什么会来到这个世界上一样。 我来到这里是为了找我的父亲,解答他不见的疑问。而我非但没有找到答案,反而被卷进一个又一个的谜团中。这些未来的疑问是不是就藏在过去的秘密里?过去在哪里,未来又在哪里? 未来要把我带到哪里去,在死亡阴影的笼罩下,我还会有去未来解答疑问的机会吗? 正文 第467章 医院 我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在床上。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噩梦,所以才起来晚了。 头昏脑胀,难道是生病了? 眼前的房间看起来很奇怪,头顶是白的刺眼的天花板,床架是冰凉的金属。我继续在床上躺着,右侧耀眼的阳光透过单调的蓝色窗帘晒进来,屋子里很暖和,没有冬天的味道。难道现在已经不是冬天了? 我还是觉得很累,继续在床上躺着,看着地上斑驳的阳光。鼻子里净是消毒水的味道。 “这里是哪里?我在哪里?现在是什么时间了?”我对着白的刺眼的天花板问道。 “你在医院里,现在是早上九点多。”一个陌生的女人声音说:“现在是四月一日上午九点二十八分。” 我奋力的抬起头,看到一个年轻女人,准确的是一个年轻的女护士在调整输液的点滴速度。 “我。”我瞪着双眼,依旧看着天花板,但是明显和刚才不一样。我好像有什么遗漏了。 “你醒了?”年轻的护士俯身看我,她的模样不超过二十五岁。我以为她俯身是查看我的脸色,谁想她伸手向我的床头。 我心里一惊,没想到她只是按下床头的按铃。这个按铃是呼叫医生过来的。 我坐起身,环顾四周,这里确实是医院,床边的显示屏显示了我的心跳速率,还有血压等等我不知道的测量内容。我身上插了好几根管子,都是输液管。 我经历了什么? 护士站在我的床边问我:“你叫什么?” 我愣了愣,因为大脑在思考其他的问题,所以没有马上回答她,我为自己莫名其妙就到了这样一个环境而惊呆。 护士用缓慢的语速,响亮的声音又问了我一遍,像是怕我听不到一样:“还记得自己叫什么吗?” 我再不回答她,她大概会把我当成脑部受损伤的病人了。我清晰的回答她:“钟淳,我叫钟淳。” 她满意地点点头,又继续问我第二个问题:“还记得自己是怎么受伤的吗?” 我瞪着她,才发现这样的场景是何其的熟悉。张珏那个老太婆在精神病医院的时候就是被医生用这种态度和语气询问的。 不过,她的这个问题怕是问住我了,我没法回答她,我是因为去盗墓被自己人坑了以后放血导致的失血过多,从而昏迷不醒。想到这里,我下意识摸了摸被柳昭用刀割伤的右手,出人意料的是,我受伤的右手,我被刀严重割伤,甚至都要割到手筋的右手皮肤摸上去意外的光滑。我赶紧低头看自己的右手,仔细一看大吃一惊。我的右手一点伤疤都没有! 我暗想,难道说我昏迷了很久,有多久,两个月?三个月?久到我手上的伤口早就已经愈合了? 我摸着自己手腕上细腻的纹路,这里的皮肤看上去和其他地方没有受伤的皮肤一样光滑平整。 不会,这么深的刀伤,当时被柳昭一刀划下的时候,皮肉严重朝外翻起,血流如注。这么严重的伤口即便愈合,别说在三个月内,即便在半年内都不可能愈合的和没受伤一样。 现在手腕上的皮肤就像完全没有受过伤一样,怎么会呢? 正文 第468章 虚空大梦? 我心里觉得愈发的蹊跷,想要翻身下床,立马被一阵头晕袭击,晕得天旋地转,我赶紧扶住床架,不敢在随便动。 这时,医生正好进门来,对我说:“哎哎哎,你干嘛?躺下!” 我被床边的小护士与其说是请回去,不如说是摁了回去。我有些慌张,害怕自己也像张珏那样被对待,急着问:“这是什么地方?你们要干什么?” 中年男医生和年轻的女护士一脸的诧异,但护士还是说:“这里是医院。” 我仍旧翻身下了床,一边躲避他们,一边说:“具体一点!” 医生和护士对望一眼,前者答道:“三甲综合医院。没有人会伤害你的,你先躺回去,我给你做个简单的检查。” 我看了窗外一眼,这里确实不像精神病医院,外面的人群熙熙攘攘,不断有出租车和救护车从楼下驶过。“好。”我光着脚走回床前。 在医生给我做检查的时候,我再拼命的回想自己最后看见的画面:血池沸腾。除此以外,我什么都想不起来。 在和医生进行简短的交流以后,我惊讶的发现自己居然在离家不远的第八人民医院里面!而且,我受伤住院的原因不是别的,居然是半个月前的一场车祸住院。 此刻的我已经完全的清醒,过去的冒险景象全部回到脑中:被秦承志劫持,前往无人区。在山上刘裕景被雪人攻击,同行之人接二连三的死亡。入了山顶王宫发现致命的密道;要命的地缚灵;沸水中“皮夹克”的惨死。秦承志的后续部队又赶过来送死。水下塔墓和阿珞的诀别。柳昭和伽陵的陷阱。 我拼命的思索这一切,并且徒劳无功地试图回忆自己是如何回到自己居住多年的城市,唯一伴随我的声音是点滴瓶在不紧不慢的为我输液。 我摩挲自己的右手,右手光滑没有伤疤,难道这一切其实是我的幻觉?头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伤痕累累的四肢结满了血痂,可医生却说是因为车祸。 太不可思议,我明明就身处藏地的无人区,可是一睁眼自己居然在离家不远的医院里接受治疗。这怎么可能呢? 我凝视着床边的点滴瓶,有点无计可施。 难道说,是我在遭遇车祸以后,脑部受伤才会有这样的幻觉?过往的一切都是幻觉?这世上会有如此真实的幻觉? 苏醒的第二天我被从icu加护病房里转移出来,进入了普通病房。护士把我的东西移交给我的时候,我发现了一件更加不可思议的事情。 原本被秦承志收走的手机,出现在了护士给我的背包里。这个手机我记得明明在我被秦承志迷昏后,再次在地窖醒来时,手机就已经被搜走了,当时我除了身上穿的衣服,身上的所有东西都不见。 我的这个手机不是新款的手机,还是四年多以前刚上大学时候买的,这意味这款手机早就已经停产,不可能是别人的手机。而且这手机上有一道特殊的划痕在手机侧面不起眼的地方,这更加明显表示没有人伪造这一切。这让我越发混乱,难道从我和柳昭在地下停车场被秦子涵抓到开始以后,这一切就只是一场我的虚空大梦? 正文 第469章 等人 我在普通病房里想要打开这支手机,它却早已因为待机时间过长而耗尽了电量。 我给手机充上电,过了好一会才能开机。一打开,上面显示的日期是四月一日,这真是一个天大的玩笑。护士说,我是半个月前因为车祸而入院,可是到今天已经四月一日了。倒推半个月前,那也就是三月十几日左右,可我明明记得离开这里是两月初的事情,如果一切真的只是我的梦境。当中这一个多月我在哪里? 如果我真的如我自己所记忆的那样,我最后在水底的塔墓被柳昭放血,那我手腕上的伤疤又去了哪里?而且,当时我们在水底的塔墓时间已经接近春分时节,春分是三月二十一号。就护士所言,我在医院里躺了半个多月,那春分的时候我肯定是在医院里,这一点毋庸置疑。这么多病房,护士和医生都有记录,除非整个医院都骗了我。 我的记忆和别人对我说的出现很多矛盾。 我想得头痛也没有想明白。 又是时间差,我上一次被柳昭从水中救起,两、三点到五、六点这段时间空白,也是这样的时间差。 我想了又想,还是觉得无法解答这一切。关于医院方面所说的车祸,我毫无印象。如果找到了送我来的人,也许就能离真相更加近一点。 普通病房的护士们和加护病房的护士们不是同一群人,等到我一能下床走动。我就去顶层的ICU病房的护士站里找那个当初护理我的年轻小护士。 不巧的是,她有事走开了。我只能在医院走廊,特有的蓝色塑料椅子上坐下。我用手指尖轻轻敲打自己的大腿,看着走廊里走来走去的人们。 专属于ICU病房的走廊里有一个付费窗口,现在医院里为了方便病人付费几乎每个楼层都设有收费窗口。 有一件被遗忘但是很重要的事情出现。我醒来两天,没有一个医生或者护士问我要过住院费,甚至是没有提到过。我不认为这个社会有这么温情满满,会没人要住院费,即便是住院费没有到结的时候,之前的手术费还有加护病房的钱也会催讨。一定是有人给我付过了。 我并不认为会有好心人给我付费,这年头对有些人来说抢钱、骗钱都是不用受良心谴责的事情,会有素不相识的人为我垫付这么大一笔费用?送我来的人一定认识我,甚至可能和我有很深的渊源,才没有对我撒手不管。 我坐在椅子上等了半个小时,小护士还没有回来。我百无聊赖的望着窗外雾蒙蒙的天空,四月多雨的季节,雾气弥漫的窗外,外面灰蒙蒙的景色就是我扑朔迷离的命运。 我把目光收回走廊里,对面的墙上挂着历代对医院有贡献的医生,无一例外都是老头子。正对面是一个叫柳柯峰的老医生的照片,正从惨白的墙上严肃的盯着我看。 我精神和**都很疲惫,尽管我昨天睡了几乎一天。我不知道自己能撑到哪一天,也许明天我就会向命运投降,但我在投降前无疑还要再做一番挣扎。 正文 第470章 寂静病房 有一个包裹的严严实实的人从我面前走过,他的身上缠满了绷带,以至于我除了发现他是一名男性以外辨别不出他的年龄。他动作笨拙地转过身,望向我,就像一名费力在月球上行走的宇航员。 他这一望把我拉回现实里来,我并不清楚自己在干什么。我甚至吃不准自己的记忆是否出现了偏差,因为曾经遇到过好几次幻觉都让我信以为真。不管真相为何,我现在文明的社会里,我在我生活了二十余年的城市里,这种想法给予我一种虚假的放心。 等到年轻小护士从走廊的尽头拐弯处走了过来,我站起身叫住她。 她一眼就看到我,停下来和我说话:“你好的非常快,我还以为你起码要再躺几天才能下床呢。” 我勉强笑笑,就急不可耐的询问她有关谁把我送进医院这回事。 我原本以为她会有些犹豫或者想不起来,没想到她有些兴高采烈地说:“是个很帅气的男人把你送进来的,我们还一块推车把你送上的手术台。” 她微微笑着,眼睛像倒悬的月牙,比起她的积极和热烈来我有些自惭形秽,在地下的时光太久我这辈子大概阳光不起来了。 “哦。”我说,“那你记得他叫什么吗?” “柳昭。他叫柳昭,手术要签字的时候我看见他写自己的名字。”护士说。 小护士还很絮絮叨叨地问我,柳昭是不是我的男朋友,我随口说不是。她显得很高兴,还告诉我,她对他印象深刻,觉得他出手很阔绰,还有她叫陈若离等等许多琐碎的事情。但我没在听,我隐隐觉得恐惧和怪异。 她一直说话,直到从我身后的某个地方响起一位中年妇女的声音,那是她们的护士长。 我快步走回自己的病房,然后上病床。 病房里冰冷的像停尸间。过往的经验让我知道,如果是柳昭不想让我知道的事情,我就很难知道。外表干净的病房其实很脏,暗处积攒的灰尘堪比无人的老阁楼。我用手指无意识的拂过床架,手指尖一下子就成了灰色。 心里空荡荡。反光的窗户玻璃正对着我,我清晰地看见那窗户上我的脸庞:一脸的警惕,神情郁郁寡欢。 我不知道该如何去结束,我真的感觉到无能为力,并且怀疑一切。现在之前的经历就像是一道阴影投射在我和周围所有人的中间。 我从下午一直坐到晚上,寂静很长,渐渐增厚,我感觉到我的怨恨就像一道结实的屏障,也许柳昭是对的,我不具备他说的那种素质,我缺乏这样的能力。 最后我终于想出了办法,既然陈护士很喜欢柳昭,想要再见他一次,那我就拜托她给柳昭打电话,说我要出院,需要人结清一些费用。 陈若离很愿意帮我这个忙,甚至非常乐意帮我这个其实不怎么合理的忙。她很快就从柳昭在办理住院登记时作为病人家属的柳昭所留下的手机号,联系上了他。 正文 第471章 暴雨 四月五日,天空下起暴雨。我有些担心柳昭不会来,不是因为下大雨,即便天上下的是刀子,柳昭也不会怕,我怕他不想来。 天亮的时候,暴雨变成了冰雹,尽管已经四月,天气还是冷得异常,夜里只有几度。窗外的草地上覆盖一层冰雹过后的残骸——折断的树枝、大片新生就被摧残的嫩芽。有好多地方,譬如空调外机的遮阳篷上,遗落的冰雹还没有化成水,还是一块块冰就像是白色塑料袋的碎屑。 在一片昏暗中,唯一的光源来自我头顶上的节能灯,仿佛当初黑暗中的头灯。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人声,有两个人一前一后走了进来——柳昭和陈若离。 陈若离表情非常轻快,真是个阳光的让人喜欢的姑娘。让我吃惊的是,柳昭的脸上丝毫看不见阴沉,只是稍微显得有些冷静罢了。 陈若离带着欣欣自喜的神情招呼我,说:“上午好,你恢复的不错,对吧?很少看见像你这么旺盛生命力的人。” 旺盛生命力?我? 我心里寻思着,我该怎么样不露神色的把护士请出去,因为她的样子并不想给我和柳昭单独谈谈的机会。或许,我该眨一下眼,或者该用一句让人高兴的俏皮话来回应别人的热情招呼。 而然,我只是冷淡地对陈护士说:“请你出去,我想和他单独谈谈。” 我的这句话无疑伤害了一个对我和柳昭有好感的人,要知道我从来都不是一个讨人喜欢的人,对我有好感的人是很少、很宝贵的,但我没有心思去在意这些小事。 陈护士还是悻悻出去出去了。我调整自己的坐姿,柳昭自然的坐在靠窗边的一把椅子上。 沉默了片刻,我问:“伽陵呢?队医呢?他们都活着吗?你是怎么把我从......” “谁?”柳昭皱起眉头问我,好像听不懂我在说什么。 “伽陵,季梓。他们还活着吗?你是怎么把我从无人区弄出来的?” 柳昭的身体向前倾,“你说的这两个人我都不认识。” “不认识?”我高声惊叫道:“你怎么可能不认识?队医害死了阿珞,你和伽陵谋划一切......” “谋划?我和一个我从来没有听说过名字的人谋划?”柳昭在我的面前变得高不可攀,如此坚定的不明白我在说什么。 “好。”我不和他争辩,“那阿珞在哪儿,‘皮夹克’程哥在哪儿?嗯?” “我不知道你从哪里听来的这些名字,阿珞几年前就死了。程哥上个月也死了。” “几年前?都死了?那秦家父子呢?你不会告诉我,他们几年前也死了吧?” “秦家父子出逃国外。”柳昭的脸开始变得生硬。 我决定换个更加直接的方式,我说:“那么,现在由你来告诉我,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简短地说:“秦家父子在绑架你去火车站的路上,我们遇到了车祸,刘裕景、程哥他们都出车祸死了,出了人命秦家父子害怕自己的事情被揭露,所以出逃国外。车祸以后你就一直处在昏迷的状态,这几天前才醒来。” 正文 第472章 关怀? “你骗人!”我怒不可遏。我想找些证据去反驳他,但是我张了张嘴,不是柳昭的谎言有多么高明,相反柳昭的谎言根本经不起任何的推敲,可是,我没证据,一点点证据都没有。人全部死了,没有人能证明我到过塔墓。 我忽略了一个人,我问:“吴牧之呢?他呢?他不会也出车祸死了吧!” 柳昭耐着性子,说;“他和你是一辆车的,也出车祸死了。钟淳,你车祸以后昏迷了半个月,脑子受伤,很多都是你的幻觉。” “狗屁幻觉!” 佛洛依德的精神心理学说过,一个人是不可能梦见自己从来没见过人和事。一个多月的行程中,有许许多多我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人和事。怎么可能是我昏迷时候躺在医院里的幻觉。 “你撒谎!”我吼道。 陈若离突然在外面敲门,问我们发生什么事情了,需不需要帮助。 柳昭小声对我说:“你克制一下。” 我对柳昭的谎言愤怒、愤慨,但是我争吵不起来,因为他很冷漠,打心底的冷漠。 我喘口气说:“既然你说我出车祸了,那你又有什么证据这么说?光凭你红口白牙我为什么要相信。出车祸总有蜘丝马迹吧?一路上总会有监控探头拍到我们出事,实在不行问警察也行。” “你不要忘记自己是什么人,不要惹麻烦。把这一切就当一场幻觉不好吗?你还能怎么样呢?”然后柳昭就离开了病房。 我急忙追出去,但是他已经拐弯下了楼梯。 我追下楼梯,他头也不回的往大门走去,等我追出大门的时候,他已经跑得无影无踪。 我真的只是想要一个真相而已,为什么谁都不愿意对我多说。过往的一切居然只能被当成一场幻觉来对待。柳昭不算一个会撒谎的人,我看调脸就走是他丫的编不下去了。 我冲出大门,向车道跑去,直到这时才醒悟过来,不管我多么的愤懑,都挡不住打在人身上刺痛的冰雹。大雨中,我硬撑着自己的尊严,艰难地跋涉了几十米,很快就迷失了柳昭的踪迹。 我只能选择回到病房去。在上楼的路上,周围的人都诧异的看着我身穿病号服却淋得浑身湿透。我一回到病房就一头倒在床上。 我完完全全没有预料到会是这样的结局,我甚至无法判断柳昭是不是在撒谎,没有任何证据表面我曾经去过“塔墓”。甚至自己右手上都没有伤口可以证明他曾经在水池前割过我一刀。身上其他地方的伤口都被医生诊断为车祸所致。我没有物证证明我曾经去过那个地方,我也没有人证,除了柳昭和生死未知的伽陵、吴牧之、队医三个人,其他人都死了。一个柳昭就够让我头疼的,我上哪里去找另外三个人。 我一遍又一遍的拨打柳昭的手机,对方始终处在停机状态,我给这个号充上话费,它还是停机柳昭给我付完住院费以后,我就再没见过他了。 一个星期后,我收到一个快递包裹,寄件人的地址很模糊,只具体到本市某个区域。快递里面除了我爸爸的手机和手机卡以外,还有一句话。 这句话是手写的,字迹端正,上面写着:忘掉一切,好好生活。 我笑了,又哭了,这算什么?对我最后的关怀? 正文 第473章 重新开始 我把手机卡插回手机里,充上电开机。手机里什么都没有,任何数据都没有。那些林建明读出的短信,曾经的通话记录,通通没有了。有一只手抹去一切,就像我这半年的经历一样,了无痕迹。 我的生活似乎从这一刻重新开始了,没有了威胁我的秦承志,没有了幕后推波助澜的黑手,知道我盗过墓的人不是死了,就是失踪了。看啊,我又可以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也似乎没有人再来妨碍我。 一切似乎恢复平静,但我的生活也变得一塌糊涂。 我每天除了上网玩游戏几乎别的什么事情也不干。期间只有张仪打电话过来,质问我为什么失踪那么长时间,但我解释不出来,我不能告诉她我到底干嘛去,所以在电话的那头总是沉默不语。 自从上次见到张仪问她要过林建明的电话以后,我就再也没有联系过张仪,导致她现在还以为我在为那件事情生气。张仪在电话里,反复地说我小心眼,我却无法向她透露一个字这其中的厉害,只能从头沉默到尾。最后,她怒气冲冲的挂断电话。这么长时间她一直为我担心,我却无法回答她。再三的不和下,我想我大概永远失去了我的朋友,我唯一的朋友。 现在想要一个人生活下去,也不是什么难事,就算活得像人间蒸发一样。只要有钱,一切都没问题。我爸的钱、上次托齐雨箬卖古董的钱还有不少,有计划的用钱,够我混上几年的。等到我爸爸消失满四年以后,就可以正式作为失踪人口宣告法律意义上的死亡。这样作为他唯一继承人的我就可以全盘接手他的财产以及之前我母亲留下的财产,比如我舅舅家的那些价值不菲的股份、不动产等等。 看,我已经计划好了。我的人生也就这样了。我不是没有努力过,我不是没有奋斗过,我不是没有尽自己的全力找过真相。可是,又怎么样? 一次失败,两次失败,三次失败,次次失败,就连唯一可以信任的小柳也骗我。 又一次午夜梦回,我在充满地缚灵利齿的噩梦中惊醒,看到阿珞流着血泪的脸。我用颤抖的手指捂住自己的脸,却感觉完好如初的右手腕上一阵刺痛。 我突然想起一个人来,这个人和倒斗有脱不了的干系,她一辈子都无法置身事外。如果我还有人可以请教,如果我还可以找到答案,我想总少不了那个人。那个人似乎被所有人遗忘。 她就是——张珏。 第二天我急忙去找。谢天谢地,张珏还在她的精神病医院里好好待着,没有人想起她来。我很渴望能够听听别人对这件事情的看法,而不是自己一个人在黑暗中摸索。这个滑头的老太婆对我却一直很诚实,我应该听听她的意见,好过我一个人瞎猜。 这次去见张珏没有前几次那么容易,好在我向她传递了秦家父子的死讯以后,她就迫不及待的要求出院。等到她真的可以出院,已经是一周以后的事。在这段时间内我等得无比的焦灼。 终于有机会可以把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她。 我随着张珏来到了她居住的脏兮兮的小街上。 这条街曾经辉煌过,整条街都是老式的花园洋房。可惜当一所洋房被分割给几十户居民住,每户人家只有鸽子笼般的大小,它的曾经就算不上什么了。 正文 第474章 “鸽子笼” 老洋房是本地最经典的住宅,大多始建于上世纪二、三十年代。这些充满异国情调的花园别墅曾经显赫一时,或是拥有诗情意的浪漫故事。不过,那只是遥远的过去,显赫早晚会衰败。 红砖洋房外表还能依稀看出当年的气派,内里却早已被过多的住户消磨殆尽。 被时光摧残的红砖洋房在朝阳的光辉下,似乎有很多故事,也许这些故事今天都不足为外人道。 我来的时候张珏已在老洋房前的院子里等我,我对她出来迎接有些意外。一直都是我求人,从来没有人迎过我。 打眼一看张珏,她的样子比我第一次看见她的时候更瘦削,越来越骨瘦如柴。一张皱纹横生的脸与其说是苍白,倒不如说是面色如土。头发毫无光彩,显得异常干枯。 “阿婆好。在欣赏庭院吗?”我说。 “哦。闲来无事,这些破花烂草有什么可欣赏,只是随便看看外面。”她说。 “这花开的还是挺好看的。”我指地上的月季花。 “好看?好看的老光景早就没喽。” “阿婆为什么这么说?阿婆是不是在这里住了很多年?” 张珏冷笑:“好多年?是好多年。这院子我从小就看惯了。本来这栋楼都是祖上的,可惜几十年前充公后就分给我家一间小‘鸽子笼’。我是住了很多年。” 我才知道她在本地是有家的。 我随她上了楼,楼梯上红色的木扶手虽然经过时光的摧残,依旧可见当年的气派。看着张珏在走廊的最里间前,颤巍巍的掏出已经生锈经年不用的钥匙,打开自己小房间的门。 在被秦承志抓住以前,张珏一直住在现在看起来已经是陋巷的小破家里,靠着低保混口饭吃。 她住的地方离我家之近,我根本想象不到,公共汽车两站路就到了。我爸从未告诉我,他有一位朋友,一位认识他又认识我妈妈的朋友就住在离我们家那么近的地方。他从未告诉我,更别提带我去拜访她。 张珏一丝不苟地关上破旧的板门。我进去以后望了她的小屋子。屋子里的东西少的就像我现在的空口袋一般。靠墙放着一张床,医院的床都比眼前的这张床豪华。床边是一个矮柜。屋子里唯一像样的是一个衣柜,但这个衣柜又非常的奇怪,因为看着像一件古董,柜子上是镶边的,黑色抽屉拉手上刻有流水和莲花,花纹还没有磨损。 连煤气都没有,只有一个小炉子连着液化气钢瓶,炉膛里面很干净,显然已经很久没人在这里开火了。我唯一能找到的人,曾经和我爸爸相熟的故人居然混成这样。 外面还是太阳高挂,可是屋子里却很昏暗。 “这屋子真黑。”听我这么一说,张珏立即回答:“一直就是那么黑。” 屋子里只有一个小气窗,黑咕隆咚,张珏摸黑走过去开电灯,尽显老态龙钟,她把一只手举到了小灯泡前,有些颤巍巍的拉亮电灯。一些昏黄的灯光洒落下来。 张珏说:“我这里只是半间,原本的一间房是有窗户的。隔开以后给我的这半间没有窗户,窗户都给了隔壁。就你前面的小气窗还是我自己打得窗户。尽管如此,阳光还是照不进来,不论是早上的朝阳,还是晚上的夕阳。都只能照到外面的墙壁。” “我没想到,你还有本地的房子。”这话一说我就觉得自己失言。 不过张珏没有理睬我的话,而是慢慢地坐在咯吱作响的铁架床上,熟练的从老式床头柜里面摸出一支烟,自得其乐的笑了一下,道:“说说你的事儿。” 正文 第475章 傻 我看着她点上烟。 张珏的烟头一明一灭,一明一灭。我把自己所经历的一切原原本本的说开。我没有任何的怀疑就把事情的全部都告诉了她。其实这些话未必是有价值的,一路上都是那些死去的人带的路,我只知道大概的位置。有些事情说出来真的如同天方夜谭一般:刀枪不入的生灵,雪山深处四季如春的密林,暗合五行阴阳的布局,万年玄冰中伸出的鬼手,只有在神话传说中才会出现的火焰,诡异的地宫、珊瑚宝树枝桠上的秘密。 还有,在沸腾的血池前,永远也不可捉摸的人心...... 张珏果然对我的这次经历很感兴趣,我稍有停顿她便催着我快往下讲。对阿珞的死她很惋惜,因为总觉得郑珞玉有几分她当年的风采,连名字都带有玉。说到地下的财宝,她兴奋的瞪大眼睛,摩拳擦掌只气我没有多拿些回来。说到秦家父子的死,她抚掌大笑,几乎笑的背过气去。但听我说完后,她又有些迷惑不解。 等我把在医院里和柳昭对话也复述给张珏以后,她盯着我忧愁的脸突然大笑不止,我看见她那张大的嘴里两边牙齿都没有了,只剩下瘪瘪的腮帮。 我有些恼:“你笑什么?” “傻。信错人不说,还三言两语就让人哄骗了去。”张珏笑完有些不屑。 “我怎么就让人骗了?”我问。 “我问你,你心里可曾有过半分疑惑,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去过’塔墓‘,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只是处在自己幻觉里?” 我岂止是有半分疑惑,我很怀疑自己,不知道自己该信谁,甚至都不知道该不该相信自己。 张珏读到我脸上的表情,了如指掌,说:“你应该相信自己的判断,任何人、任何环境都会骗你。” “你,可是我手腕上没有任何的伤疤,怎么回事。” “哈哈!倘若真有伽陵这般的人物,处理你手上的伤口岂不是易如反掌?我知道藏地的药膏都极其的神秘。我年轻时就曾见过一种厉害的续骨膏,只消在外面抹上一些,不过三日断骨就会接上。他即用得了蛊毒,自然识得药性,对付你这手腕上的伤痕自然不在话下。这个柳昭和伽陵本就是串通一气,他的话不可不信又万不可全心。”张珏对我大摇其头。 我暗自思忖一下,觉得她说的有几分道理,不能因为少了手腕上的一道伤疤就否定自己的记忆。我急忙问她:“那我还能知道在塔墓下的真相吗?小柳为什么要这么做?” “偏了,偏了。”张珏指尖捏着烟屁股抽了最后一口烟,想要再摸一根出来抽。小小的屋子里因为她的香烟已弄得乌烟瘴气。 “什么偏了?” 不料,张珏想要伸进柜子的手摸了一个空,她“哎呀”一声说:“我记得明明还有一根的,怎么没了?我烟盒里可不止这一根。” “什么偏了?”我再次急切的问她。她却自管自己叽叽咕咕,说自己的烟怎么没有了,没有烟抽老了可就没精神。 她在精神病医院里待这么久都没有烟抽,为什么急于今天一时。我突然明白,她说话说一半,其实是想讹我给她买香烟。 老乞婆,我在心里暗骂了一句。随后又有些醒悟,别人不一定要帮助你。帮了的要感恩,帮了以后要回报也算合理。 我收敛心神,只好识趣地说:“卖烟的离这里多远?我去给您买一包吧。” 她抬起皱褶很多的眼皮,说:“不远不远,出了弄堂就有一个小杂货店。” 正文 第476章 可能性 我起身给她买烟,她还在后面嚷:“不用太好,‘软中华’就成。” “软中华”烟还叫不用太好!她自己摸出来抽的烟,只是几块钱一包的“大前门”而已,明白就是想讹我。 我快速跑下去给她买完烟,再回来。等她悠哉游哉的点上“软中华”后才不紧不慢的回答我的问题。 “你本末倒置啦。” “什么意思?”我不解。 “你想想,你为什么要去找‘莲花胎’,为什么来听我一个老婆子的多嘴?” “为了找我爸爸。” “你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 “还是为了找我爸爸。” “你吃苦受罪,上刀山下火海到底是为了什么?” “为了找我爸爸。”我第三次回答了她的问题,并且有些不耐烦,不明白为什么她一而再再而三的问我想要干什么。 “那不就结了。你必须要明确自己的目标。你最重要的是找你爸爸,其他的都是次要的。你去下斗,去找墓,死了人也好,开机关也好为的都是找你爸爸的线索。这个世界太复杂,不是所有问题都应该有答案的。你管的了你那个小情人做什么?” “柳昭不是我小情人!” “嘿嘿,不见得。”张珏吐了个烟圈,干瘪的嘴一咧:“倘若你有余力,你大可以去找柳昭问问他为什么骗你。但是,他这么做是为了保护你,他应该知道你在血池昏迷以后发生的所有事情。从你的表述中,他是一个很有能耐而且目的性极其明确的人。但他和你要走的路不一样,如果他就是不告诉你,你能奈何得了他?你也可以对着他死缠烂打,使尽浑身解数去找一个相对于找到钟正凯来说比较次要的答案。毫无疑问,你会花上更多时间,过多的精力去找这样的答案。你花的了时间,你可想过你爸等的了吗?。你前面说的那些事情,其实都是为了找钟正凯这小子多出来的事情。” 是啊,我的目标确实是去找我爸爸,至于那些古墓也是衍生出来的。是谁把我引上这条不明智的路? 我问:“阿婆,你能确定柳昭知道真相,只是不愿意告诉我?” “真相?我从没那么说过。这世界,谁又全知全能,能知道所谓的真相?” “那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急着问。 张珏用发黄的手指夹烟,老练的吸上一口,再悠悠地吐出。“我没说他知道全部真相。我只说,他不愿意告诉你,你昏迷以后发生的事情,无非就是几种可能:第一种,他们用了你的血,得到宝物想要独吞,所以诓你,说你出了车祸。不过要我,何必骗人,直接把你丢在无人区等死,不必费手脚救你回来。”张珏说这话的时候,表情有些变化。 我没见过张珏年轻的时候是什么样子,但是从她说这话的表情看,也许她年轻时为人比较狠辣。 她对自己手里的好烟,满意地点点头,说起了第二种可能:“可能柳昭自己也失去记忆或者被人混淆记忆,他脑子里有种错误的认识,就是你确实是因为车祸才住院。不过这种可能性很小。修改一个人的记忆无法想象。这是最小的一种可能。” 正文 第477章 蹭饭 我问:“还有其他可能吗?” 张珏答:“有。还有一种最大的可能,而且也是最合理的可能,柳昭想让你忘记这一切,让你不再追查这件事,他不想你碍事或者不想你受牵连。” 听了张珏的话,我沉默了一下。确实,柳昭一直都在阻扰我进入队伍,用尽各种手段,他劝说无果后又让对家阻拦我。可我不想他这么做,他有什么权利来干涉我的一切,即便他是一番好意又如何? “阿婆,既然柳昭不愿意告诉我,甚至是作假混淆我的视听,那现在应该怎么办?” “不急嘛。现在什么时候了?呦,都大中午了。婆婆我的肚子还饿着呢。人老了,就是不中用了,肚子一饿就浑身无力,头昏眼花的,这脑子也不做主,想不起来有用的东西。年轻的时候可不是这样,当年我在兴安岭的林区倒契丹古墓,连续九天走迷了道,在原始森林里啃了好几天的树皮草根,那时候什么都能受得了,现在就是吃补药都补不了。老矣,老矣,廉颇老矣尚能饭否?”张珏突然这么说。 她又在继续絮絮叨叨:“在兴安岭没见过一粒米远远不止九天,在里面一个多月什么都吃,吃老鼠、吃蝙蝠吃一切能塞进嘴里的东西。这还只是开始,我们在墓里遇到莫名恐怖的经历完全就是一场灾难,最终扯起来的几十人队伍只有我和另外两个人走出来。这次几乎让所有人命丧的遭遇彻底颠覆了我对地下的认识,当我们以征服的姿态去挖坟掘墓时,有谁能想象得出地下还隐藏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 其实她说这话没别的意思,只是想打发我去买饭。 等我下楼去给她买了熟菜,又去路边的饭店买盒饭。 我匆匆吃了几口,紧催慢赶的等她慢条斯理的吃完饭已经是一个小时以后的事情。我耐着性子等她吃完饭,如果到时候她还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我就把吃剩的饭菜全扣到她的脸上,我才不管她是否年老体弱。 张珏啧啧嘴:“我刚才说到哪里了。哦,你只要按照你之前最初的目标走就行,柳昭那边的事情是多出来的,而且按照我判断最近这些事情也和你没关系。如果你按照柳昭这条线走下去,会越陷越深到最后麻烦接踵而至。你抽不出身,你就完了,也别想找你爸爸了。” “可是除了柳昭知道一些情况以外,其他人有谁知道,难道要去找方知吗?还是那些早就被黑火烧死的人?” 张珏干笑一声:“问问你自己,和钟正凯关系最近的不是别人,正是你自己。” 我焦灼无比,说:“可我什么都不知道!” “不,你知道。” “我不知道。” “你知道。你自己好好想想,整件事情从何时开始,你为什么不回最初开始的地方找找看?” “最初的地方。”我喃喃自语。队医也说过让我去最初开始的地方找找看。那最初开始的地方会是哪里?我记得在盆地时,队医给我做过催眠,挖掘到我已经遗忘的事情,曾经在那所别墅里。郊区的别墅里出现端倪,随后我妈妈就失踪了。 难道最初开始指的是这里。一直以来我,我找寻的都是父亲那一块,可是忽略我母亲也是其中的一部分起因。 最初的地方,是指最后一次见到我妈妈的别墅吗?十年前,噩梦就是从那里开始,很多谜团从那时候就已经慢慢的显现。可是,那里的房子很多年前就被爸爸卖掉才买的市中心的房子。 已经被卖掉的房子里还会有什么答案吗? 正文 第478章 梦境的提示 如果在欧美那些地方,被卖掉的房子也许还能找到前主人的一些蜘丝马迹,因为外国人不像我们这样频繁的装修房子。我们这里的习惯就是房子一旦易手,新的主人不论这所房子的设施是否还能很好的使用,也不管上一家装修了多久,一律都要全部敲掉重新装修。家具换新,所有的设备被拆除,就连墙壁、地板都要敲了重装。什么也留不下。 我不经又想起了自己的那些噩梦,噩梦里的旧居、噩梦里的黑猴子。多年来,反复做这样的噩梦到底为什么。 也许是我低头沉思的时间太长,张珏又忍不住摸了一支烟,呛人的烟味打断我的沉思。我说:“阿婆啊,你就不能少抽点。” 她一裂干瘪的嘴巴,“饭后一支烟,赛过活神仙。我就那么一点追求。” “我不管你的追求,你饭也吃了,烟也抽了能不能说点有用的?什么叫最初的地方,我还最初的梦想呢。到底什么才是最初?哎,你别一个劲的抽啊。” “阿婆我已经说的这么明白,你还不知道该怎么做?你真是资质太差,鲁钝不堪。”张珏说。 我把手往前一伸,说:“还我!” “什么还你啊?还你什么?”张珏边说,却边把那盒软壳中华往自己的柜子深处塞。 “明知故问。说清楚以后我还买烟给你抽,今天要是说不清楚,你那盒也别想要了。”我毫不客气地说。 “嘿,小丫头。和我老太婆耍横你还恁嫩着点。你自己的事情,只能自己去想,记住不要偏离方向,从根源查起。” 从张珏家出来,我有种被蹭吃蹭喝的感觉,事实上我每次和张珏见面都被她骗吃骗喝。她的话有些模棱两可,却又不无道理,就像算命一样。 我先早就已经习惯性的不信任何人。在我看来张珏这老太婆骗吃骗喝的可能信比较大,但也不能排除她真的活成人精。不要低估每一个人,我对自己说。 回到家以后,我就在想什么是我最初的地方? 我爸爸的失踪和十年前我妈妈的失踪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在这以前就是我十年来不断的做噩梦。虽然我内心一直都在怀疑,为什么会这样不断的重复做同一个噩梦。 这个梦对我很重要,如果它真的发生过,那这样的噩梦就是创伤后应激性的噩梦。如果我真的见过那个黑猴子,无疑它一定给我带来过创伤,只是我不记得。创伤后应激性噩梦是身体和大脑合作重现那一段经历的方法。 在睡眠时期,潜意识把经历创伤没有充分宣泄的痛苦、恐惧带到睡眠中通过梦境的方式表达出来,使睡梦中的身体和做梦的大脑在安全的环境中再次经历那段创伤却不会受到任何伤害,由此心理创伤引起的焦虑和压力也会减轻。 这一段梦境,我做了十年之久,再多的焦虑和压力也应该缓解吧。可是这梦境还是一如十年前那样的鲜活。 也许,是我的潜意识想要告诉我一些信息,所以带来的画面让人难以接受。潜意识在清醒的时候是无法发挥出来的,它通过噩梦带给我提示,也许我能从噩梦中找到些启发。 潜意识比意识快三万倍,它的自我保护意识非常强,对危险相当敏感。 十年来尤其是最近,危险在向我靠近,我的意识已经忘记,可我的潜意识在不断的提醒我。我应该问问自己这梦境的含义到底是什么。 不管怎么说,我都应该去一次曾经住过的地方,也许那里早就已经面目全非,我曾经熟悉的街道是否让我回想起一些什么来? 正文 第479章 重返23号 等我回到家,我的脑海里萦绕的却不是办法,而是张珏最后在我出门时说的,不要自责,自责最没有用,不要觉得别人的死是自己的错,那样你就会什么都干不了。 她说的话让我心里一紧,我一直都为他们自责,为死了的人内疚。但是张珏说,我把自己看的太厉害,没有谁应该为别人的生命负责。可是。在我的内心深处依旧觉得,如果他们没有遇上我,那他们也许就不会死,也许会有更好的结果。 没用。我身上套了一个沉重的枷锁,再也不会有自由和轻松,即便我真的能够重新生活,我还是忘不了那些曾经的面孔,一张又一张总在我心里放幻灯片。 回到家里坐下以后,我才发觉自己身上已被冷汗黏湿,胃里压着一块石头。 我要去看看,一定要去看看,只有去看看才能死心。没去的话,总觉一颗心吊着,被可能有、能可无的愿望支撑着。我要回去看看...... 等我再回到,曾经属于我们家郊区别墅的附近时。我感觉到当年我们搬出去,把郊区的别墅换成市中心的楼房是一种错误,就算仅仅是在投资上也是一种错误。 十年前很少人家有车,但现在几乎家家户户有车,这点距离就算不上什么了。十年前房子比较便宜,但市中心和郊区的房子差价巨大,一栋郊区别墅只能换市区的两室户。现在交通便捷,房价又在飞速的上涨,郊区的房价早在不知不觉中和市区的房价比肩。 十年前,郊区一套三层的带花园别墅和市中心两居室价钱差不多,那么现在市中心的两居室只能买下郊区别墅的一层。 这里和我十年前的记忆相差很大,以前除了我们住的别墅区,其他地方都是野草或者矮树,现在这里除了房子还是房子,仅别人的院落里有一点绿色。别墅,似乎是土豪的代名词,但是本国的土豪显得尤为“可怜”,到处都看不见绿。 我坐的出租车驶进小区的时候,我才看见一些绿色,是小区专门栽种的整齐的灌木,不过我怀疑自然界的植物中,是不是还能找到比小灌木更加呆板的植物,外形被人工压制的矮树更加让人感到压抑。几片卷缩的在来来往往的汽车尾气熏陶下的树叶,就是这一大片别墅区里唯一有生命的证明。 出租车颠簸的驶上减速带,开了三米不到,又是一条减速带,小区里没有人走路,有的只是车而已。唯一见过走路的生物是一只流浪猫。 原本我以为是进小区了,可是当出租车来到一扇紧闭的大门前,我才知道,还没有摸进小区大门。一个身穿保安服的人从小门后面走出来,操着外地口音冲着我坐的车嚷嚷:“出租车不让进小区,出租车不让进小区。” 我只能结账下车。走过他的面前时,他阴沉的大脸不断的打量我,我像什么,一个女飞贼吗? 走过保安室以后,我突然感觉到紧张,我该怎么办,我还没想好怎么拜访房子现在的主人。我希望自己能掩饰情绪,给自己找一个合理的、让人信服的理由可以去拜访这所早就不属于我的别墅。 我该怎么办,现在我越来越频繁的问自己这个问题。该怎么办,该怎么入手,该干什么。焦虑、紧张、痛苦几乎已经遍布我的生活,这让我麻木。我已想不起来正常的生活应该是怎么样的,除了麻木还是还麻木。那些能感受快乐的感觉在渐渐消失殆尽,幸福比上辈子还要遥远。 我感觉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和人说话了,自从上一次和张珏对话以后,再没人和我说话。不愿意继续去想这几天困扰在我心头的怀疑和犹豫。我在和张珏谈话以后,其实是在很早以前就已经决定沿着危险却有线索的道路前行,虽然没有人告诉我应该做什么。 我没有精力再去怀疑,也不想让我自己再度偏离目标。 我努力的掩饰自己的情绪,尽量去想一个能合理进入别人家的方法。我突然发现自己的衣服不太对。人们总是会从一个人的衣着去判断那人的身份。也许我该穿一身正装,不行,穿一身正装进别人的房子,怎么看都是推销保险的或者卖房子的人做的事情。这年头在大公司上班的人除了穿名牌西装就是休闲服,那些穿国产西装或者无牌子西装的只能是保险从业人员或者房地产从业人员,和两种人几乎是所有人打开房门最不愿看到的人。 我是不是应该伪装成管子工,就是那些修下水道。不行,那一行很少女的。或者是伪装成一个小保姆?也不行。我做贼心虚地朝后面的保安处看了一眼,幸好保安已经淡出我的视野。 对于那栋别墅,我的记忆一直不深刻。我又往前走了一段路,并且很不放心地仔细看每栋别墅前的号码牌。 11号、12号、13号、14号、15号、16号、17号、18号、19号,应该是在靠里面的23号里。一个号是一栋别墅。 在死灰色的天空下,别墅群里的房子在围墙上外观的都一样。有但些人家是实心的木门,围墙一拦什么都看不到,有些是镂空的铁门,朝里面望去可以看见花坛、草坪。可惜当初建房是规划好的,否则户主门前那一点可怜的绿色,也要被铲光搭房子的。也许那些围墙的后面,看不见的地方真有人搭起违章建筑。 经过20号的时候,我被一个白色的如同幽灵般的影子吓了一跳。原来只是院子里的一只白孔雀而已。 终于走到23号前,不出所料,大门紧闭,23号的围墙盖得像监狱一样高,又是铁将军把守,门关的严丝合缝根本看不清里面有什么。围墙包括门的上部,都拉了一圈铁丝网,我想铁丝网是通电的。我依稀记得,离开别墅的时候,围墙并没有现在这么高,无疑是它后来的主人所加固。 正文 第480章 大妈 一边的墙体上装有一个门铃,我忐忑不安的按响门铃,我还没想好怎么让主人请我进去,却发现它哑巴了,上面积了一层厚厚的灰尘,应该是早就不响了。 我举起拳头开始敲击大门,铁门发出“哐哐哐”的声响。 “有人吗?”我叫了一声。没人回答。 “有人吗?”我扯着嗓子又喊了一次。里面还是静悄悄的。 从大门到别墅少说也有二十步的距离,如果屋子里关着门能不能听见我的喊声呢? 我咳了一声,又喊了几分钟,还是毫无效果。 左边22号的门突然打开了,一个中年妇女从门里探头探脑,当我刚想向她打招呼问问她,里面住户的情况,她又把门关上了。 只能再接着敲,大概十分钟以后我停止了敲门,因为确定里面没有人。边上24号里也出来一个人看了看,也在我想和他说话的时候迅速的关上门。看来很不巧,23号没有人,它的邻居们也不想多管闲事。 可能,我来的不是时候,也许23号的主人去工作了。我只能悻悻离去。 第二天,我特地在晚上到,依旧没有人。第三天,我一大早就来到23号敲门,继续不折不挠的想要进去。 等到我第四天再去的时候,22号的大妈已经认识我了。她在门后遮遮掩掩的告诉我,隔壁已经空管了好多年,从来没人找过这一家。不过我问她,对于23号主人的印象时,她却不怎么愿意说。 对于23号,左右邻居都不愿多说,如此讳莫如深。 我曾经住过的23号肯定有问题。 而且到如今都有问题。邻居的态度有些遮遮掩掩,在这遮遮掩掩中直觉告诉我,这一次即便没有叩开门,即便一无所获,也没有白来。 今天,怕是只能到此为止。我转身调头离开,步伐却比来时轻快许多。 关于未来,总有些提示,但提示不能看到很久远的以后,只能如萤火般照亮前进的几步而已。尽管我曾下决心要放弃,但总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挣扎。每当快走不下去的时候,就会出现转机。 这,大概就是命运。 第五天的晚上,我又来到23号敲门,里面还是没有人应答。特意挑在晚上,只是因为担心23号的主人或者房客,是普通的上班族,虽然之前从邻居们那些讳莫如深的态度中可以看出,23号住着普通上班族的可能很小,甚至微乎其微。 如果按照常理去判断一切,那我和常人比较也就没有区别了。我还是又一次站在23号门口。 第六天,是星期六,在我们这个忙碌的城市,星期六人们通常会选择待在家里休息。 我再一次站在23号的门口,从我第一天拜访这里到今天已经整整六天,里面住着什么样的人可以六天不回家?买的起这样别墅的人,会不会很有钱,在其他地方也购置了房产。 房地产就是这样被炒上去的,总是那些不需要居住的人手里拿着大把的房子,等着这些房子涨价,然后再卖给需要房子的人,通常媒体会称为这些人迫切需要住房的人为“刚需”,即刚性需求。 23号里住的会不会也是这样一个可恶的老板,里面根本就没有人。但我总觉得不对,这样的房子就算自己不住起码可以出租啊,何必这样空关着浪费呢。 在23号门口又徘徊了一整天以后,还是没有收获。倒是附近的住户和小区的保安快认识我了,没见过我这样的无业游民成天就蹲人家大门口。不过这个社会都是自扫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谁理睬谁啊,最多也就看看我。每当他们看向我的时候,我便对他们讪笑。 第七天的清晨,22号的大妈很早就出门,我悄悄的尾随在她的身后。 大妈的样子很普通,是个走到路上都不会有人多看一眼的中老年妇女,这个城市有很多这样的女人,年轻的时候早早嫁人,然后一边上班一边照顾丈夫,生孩子带孩子,青春就这样飞快的流逝,等到老了还要再给早就成年的儿子做娘姨(保姆)。 今天是周末,春日的阳光像一层鸡蛋清,虽然不比夏日的毒辣,但也晒的我脸上黏腻。不主动出击的话,我就是再晒上一个星期除了变成黑皮,问题也不会有根本的变化。至于跟踪大妈会有什么变化,我也不知道。反正最近发生那么多事情,有哪一件是能计划得了的?捡日不如撞日。 只能跟着感觉走。 大妈晃晃悠悠的样子不是去买菜就是去跳广场舞。 出了小区不远处就是131公交车,当大妈快走到公交车站的时候,她突然往后看了一眼。我生怕她看到我,赶忙把自己戴的遮阳帽往下拉了一点。我正考虑要不要往后挪一点,大妈却健步如飞的追赶公共汽车。 我如释重负的跟着大妈上了公共汽车,却不知道要开去哪里。 无需如此紧张,大妈本来就对我不熟,我今天又换了打扮,谁能想到光天化日之下会有一个年轻女子尾随一个大妈。 才两站大妈就下了车,我紧随其后。马路对面就是华兴菜市场,大妈早起果然是为了去买菜。 在人头攒动的菜市场里,想要跟踪她非常困难。因为看似肥胖的她进了菜场就像鱼儿进了水。熟门熟路的穿梭在各个摊位中,还时不时和摊主们点头打招呼, 足足追了她半个小时,才等她把菜买齐。她迈步去了下一个地点,离此处不远的公园。 两样都被我猜中了,买了菜去跳广场舞。 她把菜往老年舞蹈队队员们放包的地方一摆,然后开始和舞队的队友们聊天,紧接着就是一支欢快的“口水歌”,在“口水歌”强烈的节奏下,一众阿姨、大妈们扭着滚圆的肚子开始跳起中老年健身操混合着走样迪斯科般的舞蹈。 公园里很喧闹,背景音乐也很嘈杂。 凤凰传奇在一遍又一遍的唱:“我像只鱼儿在你的荷塘,只为和你守候那皎白月光,又过了四季荷花依然香,鱼儿宛在水中央。荷塘呀,荷塘呀......” 正文 第481章 故·事 我坐在不远处的公园长椅上,耐着心的等。几轮舞蹈跳完,几乎把最近当红的口水歌都放了一个遍,时间已过去近三刻钟,大妈们终于坐下歇息。 公园的长椅一共就这么几把,她们之前又在我前面跳广场舞,所以自然而然,休息时就坐在紧挨我边上的一把长椅上。我做贼心虚似得把遮阳帽又拉低一点。 长条的椅子斑斑驳驳,一下子坐上四个碎嘴巴的老阿姨,话匣子打开了,没人注意到我,公园里来来往往的人不少,现在又是晨练高峰时期。 “杨老师,你家的那个孙子转进重点中学了吗?” “进啦。好是蛮好的,就是路太远,早上要接,晚上要送。小孩子累,大人也跟着受罪。”被叫杨老师的老太太像是炫耀又像是苦恼。 另一个说:“我给你看看我们家的斌斌哦,现在不要太灵哦。”非常消瘦的女人拿出自己的手机,让其他人看他家斌斌的美照——一张棕色的泰迪犬前脚离地的照片。 如此这般,四个人说了一大车的话,其他三个人都聊得热火朝天,唯独我跟踪的大妈没有说话。但从她的表情并不像因为不高兴而不说话,更加像是在处心积虑的酝酿一个大新闻,好成功震慑住那些说孙子,说儿子,说自家爱犬的老阿姨们。 大妈突然开口:“你们晓得紫荆园23号,就是我家隔壁那家空关好多年的房子吗?” “晓得的,那里是个别墅区,我们想住都住不进的。” “哪里啊,23号在附近小区挂上名号的。” “怎么叫挂上名,别墅区也不止那里一家咯,我看也没那么好。” 大妈突然来了神采,绘声绘色地说:“23号出鬼的。” “大白天,嫑骇人。” 那个孙子转学进重点中学的老阿姨说:“不是骇你,是真的,这要从十年前讲起的。十年前,我家毛头刚上小学,紫荆园出了一桩大事,23号的失踪了一个女人。周围的邻居都晓得的,那个女人就在房子里突然失踪,到现在也没有找到。” 本来我听她们扯闲话,已经百无聊赖,但是老阿姨的话像一阵寒风扫过我的全身。我全神贯注地听她说。 “从那以后23号就开始闹鬼,来一个搬一个,来一个搬一个,还有装修都来不及就出事。五年前卖给一个不知情的新加坡商人,等他后悔想低价卖出去,这房子已经没人敢买。周围都知道,晓得里面不吉利,所以没人敢接手,空关到现在。” 老阿姨说的一切,也只是道听途说,她不可能知道这所房子里曾经如此复杂的内情,只是知道房子几经转手,前一任接手的屋主都觉得这房子便宜,到手以后又都后悔莫及,以至于最后卖不出去被空关。 “你讲的老黄历嘞,最近这几天,天天来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小姑娘在23号门口一坐一整天哦。这个小姑娘蛮奇怪,也不响也不说话,人看上去也怪阴森森的。” 这么快就说到这几天,提到我了,我还想听一些有关房子闹鬼的传闻。 不过总有人有好奇心,想要再听一遍鬼故事。紧挨着大妈坐着的龅牙瘦大婶就一个劲地追问22号的大妈,闹鬼是怎么回事。 22号的大妈煞有介事地清清嗓子说开十年前,那段在邻居们眼中不一样的往事: 23号十年前住着三口之家,那个男的不知道是干什么的,一不在家就好几个月,那个女的虽然挺有礼貌但从来不主动和人讲话,小姑娘也病怏怏的。总之一家人都很奇怪。那年春天特别暖和,春花开的好啊,我儿子的花粉过敏非常严重,一天半夜里,我去给我儿子买药,看见几个陌生男人扛着麻袋从里面出来。那麻袋很小根本就装不下一个成年的女人,所以这事情我也没和警察说过。 那个女人失踪以后,那家的男人和小姑娘也失踪了好几天。有一天夜里,我在三楼的窗户前看到这个小姑娘浑身都湿透,脚步踉踉跄跄的往家里走,那天没有下过雨,一整天都是好天气,不知道她从哪里弄得一身水。再后来,那家的男人就把房子卖掉了。 大婶插了一句嘴,“好像没什么闹鬼吗?就讲这一家三口很古怪。” “我早就说过那家人看上去有悖常理,肯定有问题。” 和常理不一样就是有问题吗?不合常理的事情多了,这些不过是井底之蛙的想法。 22号的大妈没有理会她们的打断,继续往下讲: 房子卖给一个外地人,这家夫妻带了两个小孩,虽然是外地人但很热情,我先生不在的时候他家老公帮我换过一次水管子,我们两家就这么熟悉起来。在那家人装修过了以后搬进来住的第四个月,有一天半夜那个妻子就蓬头散发的狂按我家的门铃,问现在是几点钟?当时我觉得老奇怪了,为什么半夜问人家几点钟...... 这时22号的大妈再次被旁边人打断,那个龅牙瘦大婶说,半夜被人家问几点不好回答的,回答就是你的死期哦。 大妈摇摇头说,不是半夜问你几点是死期,是在电梯里被看不到的人问几点钟才是死期。那个女人急急忙忙问我几点,我开始还以为是家里钟表坏了,或者手机出问题,就告诉她几点。当时,我说现在夜里十二点的时候,那个女人的脸色煞白,就像见了鬼一样。我问她,她不响,又是点头又是摇头活像中邪一样。因为太晚,我比较瞌睡而她看上去没有受伤所以也没有追着仔细问。 从那以后我就特别注意隔壁,在进进出出时看到那一家四口的脸色是统一的青白,就和秋后被霜打的茄子一样。此后那女人看到我的时候会时不时的问我几点,而且越来越频繁。终于有一天,我忍不住想问问她,为什么频繁的问几点。起先那女人低头不语,后来她抬起脸来,尽管已经过去很多年,但我还是忘不了她的脸,满脸泪水,透着无望,看上去受了折磨。她开口说了一句我到现在都没法理解的话。 她说,时间,是时间。 正文 第482章 倒退的时间 大妈继续绘声绘色地讲述:那家的妻子告诉我,自从他们搬进来怪事就不断。进来的头一个月,七岁的小儿子没事就会自己嘀嘀咕咕,说是在和一个温柔的阿姨说话。起先夫妻两人也没有在意,毕竟小孩子没事就喜欢自说自话,被大人发现以后为了逃避惩罚可能会撒谎。再后来,大女儿时常在睡梦中惊醒,醒来以后总觉得时间不对,似乎在同一个时间内出现了两种经历。夫妻二人压根不明白自己的女儿所说的到底什么意思。所以夫妻二人又以大女儿学习压力过重为理由互相搪塞过去。 我想,人就是这样,总是想要去相信自己想相信的东西,却往往有意逃避自己所不想相信却摆在眼前的事实。 大妈继续往下说,她告诉周围每一个愿意听她说话的人,这个故事是在这家人搬来半年以后,这家妻子一度精神快要崩溃的时候才讲给大妈听的: 当时,她的丈夫出差去了,儿子上的是昂贵的寄宿制学校,每周回来两天。而大女儿因为夫妇负担不了两个孩子同样昂贵的学费,所以大女儿就近上了一所普通学校。四点半放学,大女儿五点多一点就能回来。 五点十一分女儿回来了,刚跨进家门没有喊妈妈,就抱怨一句作业真多。 妻子一如既往的煮饭做菜,母女二人吃了饭后先看晚间新闻,学校里布置每天看半个小时的时政新闻。 就在六点半新闻刚刚开始的时候,大女儿的肚子突然有点不舒服,几乎是跑着去上厕所,母亲等了很久,都不见女儿出来,担心她会不会在厕所里出事,于是过来敲厕所的门,却一直无人应答。她推了推门,发现门是虚掩着的。 血!到处都是血迹!浴室的天花板上,墙壁上,地上都是触目皆新的血迹。最吓人的要数在浴缸里:满目都是刺眼的红色血水,上面还泡着一缕黑色的东西在浮浮沉沉,那是大女儿的长发。 这时候电视机传来了声响,音乐响起,原来地方台的新闻已经播完现在是央视的新闻,北京时间七点整。 母亲被女儿的鲜血吓昏了。 母亲打了个哆嗦醒了过来,发现自己在沙发上睡着了。她急忙跑去厕所看,地上干干净净的,什么都没有。这时又传来了按门铃的响声。 母亲哆嗦着去开门,发现大女儿回来了,她刚跨进家门没有喊妈妈,就只抱怨一句作业真多。母亲特意去看了一眼时间:五点十一分。大女儿说过的话,到家的时间和刚才一模一样。 她呆如木鸡的去做饭,味同嚼蜡的吃完饭,大女儿和她坐在一起看时政新闻。 六点半地方台新闻播出了以后,大女儿说自己肚子突然有点不舒服,然后准备跑着去上厕所。因为害怕发生刚才同样的事情,也出于一个母亲保护孩子的本能,她一把拽住大女儿,不许她上厕所。女儿想要挣脱她的手,可她紧紧的抓住女儿不允许她去上厕所。大女儿很疑惑,母女二人就这么僵持着,好半天母亲才想出一个理由说厕所坏了,叫女儿去小区里的同学家上厕所。女儿非常吃惊,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母亲会用这种态度对她,所以非常不满的捂着肚子跑出家门。 一阵惊人的春雷把母亲叫醒了,她看向床头的时钟:差一分钟零点,在看身边躺着的人赫然就是自己的丈夫。她打开手机看日期,原来丈夫应该再过几个小时出差去。为了不影响将要出差的丈夫休息,她决定去一楼客厅坐会。她摸黑坐到客厅的电视机前,突然听到了一个女人的哭声,那哭声无比的凄厉,而且持续不断。她哆嗦着起来找那哭声是从哪里来的,似乎是一楼的柜子里发出的。 一个人的第六灵感有时很准确,妻子明显感觉到屋子里有除了他们四个人以外的生物,它就在黑暗中蛰伏。突然!有个东西在后面猛地抓住了她的脚踝。那是一只漆黑的手。 幸好窗外的一声惊雷让她及时醒了过来,否则她会被那只漆黑的小手吓得魂飞魄散。她看向床头的时钟差一分钟零点,在看身边躺着的人赫然就是自己的丈夫。她打开手机看日期,原来丈夫应该再过几个小时出差去。 一切又重来了一遍,就像之前和女儿在一起的那次。妻子不敢再一个人去一楼的客厅,而是屈膝坐在床上,她的丈夫还睡的非常安稳。 她越坐越冷,最后居然内急。她努力忍着,但是越是忍耐越是急,最后竟然急不可耐非去上厕所不可。她只能一咬牙,跑去上厕所。就在走廊的时候,她感觉到了异样,一种在背后被人盯着看的感觉,但是她回头,后面没有任何东西。她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时有一只冰凉的手抓住了她的脚踝。 她一声惊叫未出口,瞬间就哑了嗓子,任何声音都发不出来。她不敢回头看抓住她的是什么,连滚带爬的远离它,打开厕所的门就急忙躲进去,然后把门紧紧地锁上,那东西在外面捶门,她吓的爬进浴缸。门外突然就没了动静。 厕所的灯突然亮了,一只黑漆漆的头颅从天花板上垂下来,未等她做出反应,它也跳进了浴缸里,双手紧紧掐着她的脖子。她拼命和它搏斗,但在力量上她处于下风,很快就被它压制住。她感觉到喉咙一阵剧痛。 之前看到的鲜血和浴缸里漂浮的头发,不是女儿的而是她自己的。她感觉自己喘不上气,喉咙的剧痛在扩散,浑身无力,意识也慢慢的模糊...... 等到她再次睁眼,阳光刺得她睁不开眼睛,丈夫正在拉开卧室的窗帘,催促她起床,儿子今天开学要送去寄宿制学校。 这是一个月以前的事情了!难道她又回到了一个月前,难道刚才的一切又只是一个梦?梦中套梦,她到底做了多少梦?但是喉咙的疼痛告诉她这不是梦,她起床照镜子发现脖子上还有被掐过的痕迹。 前面的一切都不是梦! 正文 第483章 时间 一连串的恐怖经历让这个女人崩溃,她尖叫着冲出门去。她的丈夫不明白她说的事情,也没有人明白她在说什么。 一度有许多人邻居认为她是疯子。后来,这家人就搬出了23号。虽然那时候房价已经在不断上涨,可是23号以比原来买入时还要低的价格卖了出去。 第二户在装修期间,住在里面的装修工人就遇到了古怪。后来房子又几经转手,每一任新主人在里面都住不下三个月。 渐渐的里面闹鬼的说法越传越凶,最后再也没人敢接手23号,即便以当初每平方米的楼板价抛售都没人要。 “所以,她在搬走以前把这些事情告诉了我。那女的说她在房子里一直不断的回到过去,尽管她想避免那些可怕的事情,可是每一次都会把她送回更加遥远的过去。”22号的大妈有些得意的说。 杨老师:“嗨,这什么玩意啊,一个接着一个的梦,真叫人摸不着头脑,哪儿的疯言疯语。我看八成是她得了神经病,搁那胡说。这都八、九年过去了怎么你还能记住啊?” 大妈说:“那是我记性特好,她那天在我家都快疯了,对我絮絮叨叨说了好几遍呢。我儿子的记性也特好,这都随我。” “你那老伴记性就不行了,上回我还看见他在超市门口转着转着,愣是忘记自己把伞放哪儿......” 大妈们继续在那里扯闲话。 时间!那个绝望的女人的声音似乎在我的脑海里回响。 时间,就是时间。那个女人在经历一系列恐怖的事情以后,并没有丧失理智。 最惊悚的不是那些血液,不是谁死在浴缸里,而是更可怕的不可抗力。她似乎一次又一次的被迫回到过去,一次比一次遥远的过去,开始是几个小时以前,再后来是几天前,再再后来是几个月前。 人活着总是在不断的往前。时间是一条没有尽头的直线,只会无限的往前延伸,永远按照固定的速度那样不紧不慢,不会因为你快乐它就过的慢,也不会因为你悲伤它就过的快。没有什么能阻碍它往前走。可是,这个女人在不断的倒退。 我不相信她疯了,一个疯子不会这么有条理,也不会一下子就抓住问题的重点。她在不断的回到过去,为什么会这样。 我身上也遇到过类似的时间问题,可我想不通为什么。我可能会同时出现在两个地点吗?不可能!时间只能不断的往前走,过去的时间、流逝的时间是不会重来的。它会倒退吗?绝不可能的!可是那个女人再三的回到过去的时间点?这是幻觉吗?她一个普通的家庭主妇为什么会有这种幻觉,而且幻觉只发生在他们搬进23号以后。 自从在医院里醒来,我就认为柳昭在骗我。可是现在根据我听到的故事,柳昭也许没有骗我,我的记忆也没有出错。 如果他没有骗我。那太可怕了,春分时节,我怎么可能在医院里,同时又在几千公里以外的“塔墓”里? 我曾经也做过这样的梦,醒来的时候发现是夜里十二点整,等再次睡下去再醒来还是十二点整。这和那个女人所经历的一切是巧合吗?我们都曾经住在那所房子里,那房子究竟有什么秘密?是房子的缘故还是人的缘故,什么东西能让住在里面的人被恐惧所影响。 如果我现在的时间线是以柳昭所述,我发生了车祸为开始的时间线,那现在的我离开医院以后坐在这里。那“塔墓”里的”我”,现在又在哪里?“塔墓”里的“我”会不会在错乱的时空里?我会不会早就已经死在了“塔墓”了。一想到可能有两个“我”,我瞬间觉得头皮都炸了。如果有两个“我”,那会不会有两个“柳昭”呢? 我使劲摇摇头,觉得自己似乎想的有些偏离,简直叫人发疯的想法。也许,我不应该坐在这里想而是应该进去看一看,甚至是在里面住上一段时间,看看到底有什么不可思议的变化。 我起身离开公园,往家里跑去。我要收拾一下带点东西过去,不能就这么空手去。 别墅已经空关很多年,自然不会有人进去,正好如我的意,我可以进去一探究竟。我想里面的设备可能已不太好用,带些野外的设备进去准是没错。 回去准备了一下午,再赶过去就太晚了,只能明天赶早。我萌生过半夜里去的想法,不过到那里也不能点灯,要摸黑坐一夜。我想推迟一些时间,自己似乎还有很多事情没有想明白。自己弄清楚事情的真相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得越来越渺茫,我走了很多的弯路,我现在再经不起走弯路。可是,焦灼的内心又让我翻来覆去的想,我害怕走出这一步,万一又一无所获怎么办?万一又是陷阱怎么办? 我对张珏了解不深,甚至生出一种她也有可能不是真的张珏。从头到尾我都没有办法去核实任何一个人的身份,也许都是假的。所有的都是假的。 那晚我几乎没有睡着。那个听来的故事尽管不知道有多少可信,尽管无法知道它被多少人以讹传讹过。但一些想法还是萦绕在我的心头,激动的思绪在我的脑海中回旋,使我无法休息:时间、时间、时间。 时间为什么不对,如果时间可以再次重来,那我就有可能又在医院里又在“塔墓”里。我在医院是铁板钉钉的事实,住院簿清楚的记载我是三月十七日住进医院,又有那么多人证。可我也不想怀疑自己的记忆出现问题,我在春分的时节还在“塔墓”里,那天我还在队医的逼迫下推算珊瑚宝树的八个机关哪一个才是正确的生门,如果那一天不是春分,时间错了,我怎么可能推算出生门呢。 我躺着如同猫爪抓心一般,和“莲花胎”有关的地方为什么都会发生时间错误,十年前的家是这样,在“塔墓”是这样。它在我身上起作用,即便我离开了那所房子搬到市区的新家十年来也在反复的做着一个回到过去时间点的梦境:在梦里我不断的回到十二点,醒来是十二点,睡着再次醒来还是十二点。 正文 第484章 荒芜的房子 “它”能影响的除了地方还有人,“它”影响了我吗?所以我才会在水里,被水淹没头顶泡了两个多小时以后还能被柳昭救活。时间怎么可能会凝固在那一刻,一直不变呢?时间应该是一直往前走永远不停歇,离发生的那一刻越来越远才对。 快到破晓,我又想起了柳昭,他在干什么?他会不会和我一样,也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他身上的时间线会不会也和那个女人一样是错乱的?如果他身上的时间和我一样也是错乱的。我是十年前出现的端倪,他是什么时候?他在塔墓里到底看见了什么? 第二天早上,我带着工具在阴凄凄的阵雨中出发。倾盆大雨一直追着我直到再一次站在23号门口。来的路上到处都是湿漉漉的景物,让我感到阴冷和抑郁。可我的身体被一个火苗点燃,再大的雨也无法浇灭。 这一次,我好像真的能离真相更加进一步。 我的心“砰砰”跳的那样厉害,随时都会跳出胸口。我甚至怕我心跳的打鼓声会被周围的邻居听见。因为我毕竟是来做贼的,偷偷进别人的住宅。 天气很糟糕,又是工作日,上班早高峰过去以后,小区里几乎没人走动,这给我提供了极好的条件,我最怕的就是翻墙翻到一半背后响起人声。 怎么进去,当然是爬墙过去。我仰头看着眼前结实并且密集的铁丝网,尽管已经有年头没人居住,但我不确定现在铁丝网是不是依旧在通电的状态下。我先找个东西试一下,如果丢上的东西被弹开了或者有火光,再想其他办法断电。 我掏出一块布在雨水里淋湿,随便在里面包裹点什么,扎紧以后丢。在滂沱的大雨下,看不出有过电的迹象。 我舔了舔嘴唇,心说,偷活人的就是比偷死人的要刺激。方才闹出不小的动静,也不见有人出来,我才稍微的安下心。 电网虽然不能对我构成威胁,但翻墙依旧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我拿绳索勾住墙壁上方固定铁网的支架,然后才一点一点的爬上去。墙上似乎没什么灰尘,但衣服往上一蹭,脏的没法形容,我一身的雨水瞬间变成了一身泥水,只好祈祷里面的浴室能用。 跳下墙的时候险些崴了脚,以前看见柳昭翻墙那么轻松,甚至可以从二楼一个纵身蹿下去,那可真是要点功夫。我揉揉落地有些疼痛的脚,第一次抬眼看清楚23号的里面是什么样。 它和我小时候见过的大不一样。里面的草长疯了,几乎有一个人高,我扒开草丛,眼前的荒草又挡住了视线。我就和站在野地里是一样的。 我回过身,摸到墙边,墙里和墙外相去甚远,墙外面就像是另一个世界,光秃秃。而墙里,藤蔓覆盖了所有它能爬过的高处,我已经看不见墙体是什么颜色的,上满全是枝叶,风一吹过,枝叶在墙上晃动,好像整面墙体都在晃动。 我摸到了门,我想把门从里面打开,可惜锁都锈死,这锁已经开不了,门打不开。要是不想再翻墙出去,只能把锁砸开。我背包里有榔头,万不得已的时候我会砸开。 荒凉。没想到城市里居然还有这么荒凉的地方。野草一路从围墙处长到房子的周围,像是准备随时随地的把房子吞噬掉。除了正前方有门,西面黑乎乎的树丛里好像有一扇门,可那扇门全被树枝挡住,不知道怎么进去。 翻墙进到院子里,里面就很静,静的连外界的一点声音都听不见,天地间唯有雨幕在奏响。我踩上腻滑的台阶,台阶上长满苔藓,又湿又滑。 一切荒凉而又沉寂,当我走在台阶上,我居然恍惚觉得有人在叫喊。我停下脚步,不止一次我又听到了那个声音,好像在喊我的名字。 我沿着鹅卵石小道朝房子走去,当年这条鹅卵石小道两边种满我母亲最喜欢的海棠花树,如今只有大片的荒草。这地方种花是养不活的,不知道为什么院子给我这种感觉。 不断的拨开荒草以后,才能看清别墅本身。别墅有三层高,却开阔的像那些豪华的古宅,有一个又长又低的屋檐。建筑的外沥面是红砖,尽管别墅只有十几年但在风吹雨打下红砖似乎也褪色了。 没人住的房子是会破落的,房子要有人住。曾经有人说过,一个家庭人丁兴旺,房子就看上去生机勃勃,因为房子是靠着人气来养的。汲取不到人气的房子就会逐渐破败。 没走几步我又听到有人的叫我,它在叫我过去。我在滴着雨水的屋檐下站了一会儿,直到呼唤我的声音消失,它听上去离我忽近忽远,也是风和雨势造成的声音,让我以为有人在呼唤我。 从外墙翻进来的时候不容易,所以我认为进房子里也要颇费一番手脚,但是在正门的边上有一个大窗户。我很轻松的用带来的扳手打破了玻璃窗,然后伸手进去扭开窗户,从窗户里钻进客厅。 窗户外面是树枝和常春藤把光都挡住了,在加上是昏暗的下雨天,屋子里的光线就更加糟糕,几乎看不清东西,满屋都是黑影子。 我只能按亮手电筒,如果在屋子里开灯会被外面看见的,这屋子荒废如此久,突然有人有灯不免让邻居起疑心。 厅真的很大,人在里面感觉空荡荡的——一些水晶吊灯高高的挂在头顶上。这样的大吊灯,我从来没有见过,看来每一任主人对房间的布置都不一样。我进屋的时候下了几级台阶,吊灯挂在头顶上却显得离天花板很远。不知道它哪任转手的主人把屋子往下挖了一米,这样厅就显得很高、很气派。 大厅的一头有一个大壁炉,无疑是装饰用的。四周的墙壁都挂着暗红色的壁毯。这种壁毯现在不多见,壁毯上是金线绣的图案。壁炉、壁毯、水晶吊灯,房子的主人想要把它装修成欧式建筑。 正文 第485章 大变样 我往前走了几步,地毯还是很柔软,一踩却一个脚印,因为灰尘太多。本来走在这样的地毯上应该没有声音,可是灰太多一脚踩下去还有“噗噗”的轻响。 很多灰尘,每往前走一步就会有灰尘被激起飘荡在空气中。那种从脚底窜起的寒意夹杂着房子扑面而来的霉味让人很不舒服,甚至是毛骨悚然。家具都显得诡谲怪异,蜘蛛网密布,头顶的水晶吊灯投下古怪的阴影。 我一个人在客厅走动,不远处居然传来“噗噗”的轻响。客厅残留着原来主人的痕迹。欧式复古沙发前的茶几上还摆放着茶杯、茶盘和茶罐,我还能看见茶罐里尚有早就已经融化在一起泛黄的方糖块。先前的住户离开这所房子走的很匆忙,很多地方没有打扫干净就急匆匆的离开了。 沙发的风格也和客厅的风格一样,金色和红色。沙发上有艳丽的大丽花图案,曲线型的沙发腿却有很好的稳定性。光看客厅的沙发,不由得让人想起电影里那些欧洲贵族们悠闲的下午。可惜这里没有阳光,我淋了雨又湿又冷。 一层除了客厅、厕所、厨房、就餐室外没有其他地方,餐桌很长,起码可以坐下八个人。我转身上了楼梯,去二层,在一楼到二楼的楼梯的墙壁上有好些发黄的画像,都是风景画用来装饰。 二楼的西边是画室和书房,里面有很多又重又厚的书籍,一排排的书柜。书桌上甚至还有地球仪。书房的柜子不大,一眼就能全望见,所以我没有在书房和画室里多停留,值得一提的是书房很大,靠墙有一架钢琴。 而二楼东边是两间卧室。我走在屋子里总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不相信这里只有我一个人而已。或许,有人正在费力的挤进一个根本容不下他的柜子躲藏起来。或许,有人正藏在我要打开的卧室门后面,紧拉着把手。我若打开门,迎面就会撞到那个人的双眼。 我正想要开的那扇门很紧,但没有锁住,我转动把手很长时间,里面似乎锈蚀了,怎么也打不开,所以我自然而然的这么想。在我再三的努力下,卧室的门最后还是被我打开。卧室里没有床单、被罩,只有光光的床板和空无一物的床头矮柜。在靠窗口的地方还有一个梳妆台,梳妆台上的镜子破了。两间卧室都是一模一样的格局,只不过因为是门对门所以看上去像两个房间在照镜子。 但是仔细看,两间屋子又似乎有不同。准确的说,左手边的屋子给我的感觉更像是女人住的,因为里面的东西更多,并且更井井有条。甚至连女人的阴气都留在了房间里。一进到房间里有一种比冰还透骨的寒气传来。 突然我的心头一跳,一阵寒气从背后开着的门里传来,我本能的感觉到身后有东西在慢慢地逼近,淋过雨水的身体更加能感受到寒冷,从脚底蔓延至头皮的冷,让我如同坠入冰窖。似乎门里有风吹过我被雨水湿透的长发,几根发丝拂在我的脸上。 我突然一回头,背后什么都没有,只有黑漆漆的走廊。我惊魂未定的朝门口走去,提防着突如其来的恐怖,但是除了一只老鼠在地板上一蹿而过,什么动静也没有。 我走出去,“砰”的一声拉上门,我很不喜欢这间屋子。如果没有记错,当年二舅舅带我回家,我一个人上楼后就是在这间屋子里看见“黑猴子”,也是在这间屋子里我的母亲就这样莫名其妙的消失到现在,时间长达十年。没想到,它的后一任主人还是让女人住在这一间。 二层看完以后,我又上了三层。三楼和其他两层不一样。这所别墅是尖顶建筑,三楼的空间基本就是在一个尖顶里。三楼只有一间屋子,人们通常拿它做储物间。 三楼唯一一间屋子的门紧锁着,我花了好长的时间才把锁砸开。只见里面堆满了各种家具、杂物,房顶的斜坡上开了一个天窗可以看到日出日落。 整栋房子上上下下走了一遍,除了感觉有人和我同在以外,并没有很大的收获。这里的布置、格局和十年前完全不一样,一层往下深挖一米以后连房间的高度都不一样了。 我依稀记得小时候的别墅一层没有那么高,二层的西边也不是什么画室和书房,而是我的房间。钢琴倒是一直有,我妈妈原本的愿望是想让我学习钢琴。三楼是唯一没有变化的地方,还是储物室。 房子的格局发生了变化,似乎将原有的隔间打破以后重新再砌成的隔间。 别墅已经完全看不出当年的样子。问题是,我还能在大变样的别墅里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正文 第486章 回忆 我把整个别墅都搜索一遍,天都黑了。小区里亮起路灯,照亮风中摇曳的树木和黄绿色植被的惨白轮廓。当我经过被打破的窗户玻璃前,恰好一阵冷冽的风卷着雨水从没有玻璃的窗户里吹进来。大雨扫过窗下暗红色的地毯,那里殷红的一片湿漉漉像在流血。 我对着“流血”的地毯发呆。 十年。一个人能有多少十年,在时间无涯的荒野里什么都可以抹去。十年里这所别墅起码易手了五、六次,每户都来一次这样的繁琐装修,即便是水泥上的烙印也早就被铲平。 可问题的关键不在于屋子里的东西吧。有用的东西早已被人带走。大妈故事中那个倒霉的被逼疯的妻子也没有接触过任何与“莲花胎”有关的东西,可她依旧深受其害,险些在错乱的时间里精神失常。 问题的关键不在于东西,而在于地方。正如周围邻居所说,这屋子闹鬼。我现在可以肯定,“莲花胎”其中的一半肯定到过这所别墅里,所以别墅受了它的影响,会在有限的空间里造成错乱的时间。那个后来搬进来的女人每回遇到时间错误、时间倒退全部都是在别墅里发生的。它对房子的影响到底多大? 未必会有很大的范围,隔壁的22号和24号十年来没有异常。幸亏是在独门独户的别墅里,如果发生在上下都有别家住的楼房里,谁知道还会怎么样。 我直起身体,环顾着周围,那天的事情发生在二楼东边,左手的房间里。我赶紧跑回二楼,一推开门,仍旧是一股寒气扑面而来,光秃秃的床板、两个衣柜、落满灰尘的梳妆台,还有其他矮柜、椅子。这些都是用眼睛能看到的东西。我站在屋子中间深深吸了口气,一下子凉到肺里,最后身体也凉透,不属于这个季节的阴寒游荡在这间屋子里。 明知道我再找不出任何东西或者证据,但我还是趴下来细细地找。这间卧室不算大,但也算得上富丽堂皇,墙壁上铺满暗红的壁毯,天鹅绒的制品覆盖着床架和窗户。 我先趴在地上查看两个并排的衣柜底下面,然后寻找一切可能会藏东西的地方,走到桌边,桌子里有些早已过期的化妆品。我花了近两个小时,找遍了屋子的每一寸角落。 我退出来,总觉得这间屋子有些不对头,可我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莫非是这个房间好像小了一圈? 经过理论上突破性进展的几天后,我依旧没有找到实质性的证据。 第二天清晨我醒来,就像是从深水里浮出来一样,大口喘着粗气,睁开了眼睛。我还以为昨晚会梦到什么,却什么都想不起来。为了以防万一,我昨天晚上裹着睡袋睡在二层卧室的床板下面,这个地方即便有人进来也不会被轻易发现。 厚厚的天鹅绒窗帘间漏出一线天空,天空像逐渐褪色的蓝黑墨水一般,是一种介于夜晚和黎明之间的颜色。今天看起来是个好天气。周围很安静,我从床下钻出来,坐在地上仰望着昏暗的天花板和结着蜘蛛网的壁灯。 在不到二十四小时里,我好像有了巨大的收获,又好像没收获。现在会发生什么呢?昨晚我还以为会梦到可怕的东西,或者出现难以解释的事件,却没想到一晚上就这么轻易地过去。我坐在地上想着。 从一开始我爸爸失踪到现在近半年的时间,那种刚开始笼罩在我心头的悲伤现在感觉不一样了。越来越多的蛛丝马迹让我对他的所作所为产生怀疑,十年前他没有救我妈妈的那种想法,现在仿佛病菌寄生在我脑海。我现在开始逐渐认同我母亲的亲人们所说的,是我爸爸害了我妈妈。因为他的缘故,我妈妈才会失踪的,十年来他都没有费心思找过她。 怨恨如天边的云朵在黎明前翻滚。 我的父亲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真的是以前张珏口中说的少见的好人吗?为什么这么多年,我和他一起生活,他却从未信任过我,一点都没有向我倾吐过秘密。他和我年幼时的记忆完全是两个人,他会对我母亲的失踪掌握很多情况吗?他为什么不像我找他一样去找她呢? 我在心里把所有事情理了理,十年前我爸那群人逃过一劫,不知道用什么方法把一半“莲花胎”弄到家里来,这期间那些活下来的人却很意外的**而死。我妈妈的失踪的时间就是他们纷纷被诡异事件缠绕的时间段里。 我似乎是因为小时候接触过“莲花胎”,所以身上到现在都有很多难以解释的东西。 十年,尽管我们早已搬走,被挖出来的东西也不知道去向,可是这所别墅依旧有神秘的力量在操控。 今年又有人开始失踪,我爸爸也失踪了,为了找寻他,我踏上一条艰难的道路在寻找他的时候,发现了他留下的笔记本。 先是在秦承志的算计下我遇见了齐雨箬得知他的父亲因为相同的事件死亡。我们按照别人提供的线索去靖王墓找“莲花胎”却意外遇到大批被人豢养的诡异怪虫。我在那里意外的发现自己能看见死灵,我也被愚昧的村民伤害落水“身亡”,为柳昭所救。 后来,发生了一连串想不到的事情,齐雨箬和周卫国失去了下落。我发现了爸爸的手机作为新线索,却被曾经的同学林建明敲诈。最后被秦家父子诱捕,被迫前往传说中的香巴拉找“塔墓”时几历生死,在那里我又一次看见千年前的死灵。盆地的最深处,秦承志告诉我一切都是他的圈套,却否认曾经杀死过林建明和模仿我父亲给我打的恐怖电话。 而队医的反杀,又不知代表了何方势力。 等到我回来却如同大梦一场,被柳昭拿走的手机里面的线索也没有了。柳昭拒绝向我透露于此有关的任何一个字,并且和我断去联系。一切又陷入僵局。 正文 第487章 恐慌开始 心灰意冷的我收到张珏的提示来到最初开始的地方寻找答案。听到了大妈们的对话才明白这里还留着十年前的阴影。 知道的越多,我越是怀疑,怀疑我爸爸的失踪可能是一场预谋,说不定在我急着找他,找的团团转的时候,他正在某个角落里冷眼看着我。 我站起来的时候突然想到“孤立无援”这个词。 我最后一次对自己发誓,如果这一次还是找不到真相,找不到我爸爸,那我就放弃。 我走到铺有黑色大理石的浴室里刷牙、洗脸,望着镜子里那张憔悴、惨白的脸,我感到深深的不适。 早饭只是一些罐头食品,这家的电早就因为欠费被停止供应。但是煤气和自来水还是有的,可能到了下下个月也会因为欠费而被停掉,因为这个月我用了水洗漱。到这里唯一的好处就是有充足的睡眠,我不论白天还是晚上都在睡觉。 为了能够进入错乱的时间,我努力地睡觉。我发现不论在我身上的还是在那个女人的身上,在睡觉时总是容易发生可怕的事情。大脑在睡眠时最为脆弱,所以更加容易被外界的事物所影响。 无论是幻觉还是做梦,我都必须再经历一次。之前虽然经历过,但没有掌握它的规律总是莫名其妙。 这一次我自以为掌握了它的规律,必须要在发生的时候验证一次,否则怎么知道它的真假。 一连睡了两天,我除了睡多了再也睡不着,根本没有发生任何古怪的事情。总是这样,当你准备好去迎接它的时候,它总不按照预定的来。没有一件事情是在预定的轨道上的。似乎又有些不对,自从我离开“塔墓”到现在一次也没有梦到十年前那种会让人以为时间错乱,回到过去的梦境,事实上我已经快小半年没做这样的梦了。难道说,原本自觉会发生梦中时间错误的我,在一所会让人以为时间重来的房子里,两相相加所以负负得正? 我耐着性子又躺了一天,感觉自己把前段时间没睡过的觉都睡了一遍。再次醒来觉得那么孤寂。如果我继续在追寻真相的道路上前行,我会继续孤寂。 日落西山,北方透出一点暮色的微光,一天就这么过去了,黑夜转眼将至。屋子里影影绰绰,还没有全黑。那天我睡得很早,因为实在没事可做,尽管我已经睡了两天。 四周一片寂静,和前几天的狂风大雨不同的是,连一丝风都没有,除了时不时会自己“咯吱咯吱”作响的木地板。 我以为一天又将平静的过去时,我听到一种异样的声音。半夜醒来,那寂静沉沉的压在我身上,我不由得毛骨悚然。忽然,我听到门外走廊里和边上的空房间里好像有脚步声,还有衣服的沙沙声和压低嗓门的说话声。可是,明明不是太困的我被睡意压倒了一切,我怎么样都醒不来,虽然我的意识曾经清醒过几分钟,但我的身体非常疲惫怎么样都动不了。多么相似的感觉,我爸爸在日记里也提到过这种恐惧的感觉,明明意识清醒身体却无法动弹。最终我的意识也逐渐模糊,我的呼吸声和那些神秘的吵闹声渐渐混合在一起成为梦中朦胧的响声。 我在里面足足住了一个星期,除了那天晚上听到不寻常的动静以外,我再没遇到不寻常的事情,没有大妈说的错乱的时间,我深深的怀疑这一切。我觉得要再等等看,一方面,我确实没有别的事情可以做;另一方面,这需要时间,大妈所说的事情是在那家人家搬进来以后的第四个月,我现在进来才几天啊。 一个星期就这样过去,好在,我在里面找到了新的乐子:读书和弹琴。二楼的书房非常大,里面有不少书籍都积满灰尘,那些书籍又沉又厚是我消磨时光的好帮手,我在里面读完了阿加莎.克里斯蒂全集和福尔摩斯全集。书房里更多的是法律、经济学的书恐怕是原先的主人用来撑门面的,因为全是没开封的新书。书架上有一部分是空出来,原先的主人带走了部分书籍。也许,等到我再住几天实在无聊的时候可以读读法律和经济学书。 现在我尝试新的花样:弹钢琴。一开始,我小心翼翼的弹,害怕声音传的远,后来我放心的弹起来,即便有人听到里面传出来音乐,那它也会成为鬼故事的一部分。 我甚至还尝试在屋子里做饭,偷偷溜出去买菜,再翻墙回来。罐头早就已经吃腻。 看起来生活并没有把我击垮。 独自生活并不是一件难事,我很长时间都是一个人生活,没电也没关系,因为在地下待久了。但是,在我独自生活的第十天,突然发生一件很奇怪的事情。早上起来后,我对这所房子产生了一种异乎寻常的厌恶,房间诡异的氛围几乎让我窒息。 我的心跳的非常剧烈,我越是想让自己冷静下来,越是无法控制的手抖,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房间里好像有东西让我感觉到恐惧,准确的说,是二层,我母亲消失的那个房间让我恐惧。 我感觉十分的荒唐,因为我已经在里面住了十天,这十天一直太太平平。我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就越是想要逃离这所别墅。简直太奇怪了,房间里除了别人留下的旧家具、旧衣服,还有什么呢? 正文 第488章 腐朽 等我在二层打转过一圈以后,这种感觉依旧挥之不去,而且我越是想要压抑住这种恐惧的冲动,它就越是强烈。最后,我不得不向突然来临的恐惧投降,箭步冲出房间,飞快地穿过走廊,飞步下楼,来到了庭院里。 没有任何人或者野兽来过的痕迹。一直跑到庭院里,我才感觉稍微好点,似乎刚才是从火焰中逃出来一样。 莫非,是我的错觉,眼前的荒草似乎少了很多。我绝对没有闲心去打扫荒草,它们为什么少了这么多,难道是我之前几次进出踩掉了不少? 我勉强让自己冷静下来,准备吃一点早饭。早饭还是我前天去附近超市买的面包,我一边啃着已经完全干掉的面包,一边仔细想着过去几天发生的事,每一件都不能放过。 我唯一能想到的就是来的第三天晚上,我突然醒来,听见走廊里有动静,我敢肯定有人在走动,但是我起不来,似乎有几只老鼠蹿过,甚至有带甲壳的虫子从我手上爬过,但我完全无法醒来。这些显然无法解答我心中的疑惑,反而会让我更加迷惑。 吃完干巴巴的早饭。我照例去看书,在起身的时候那种恐惧再一次不期而至,而且来的更加的强烈。就在我离开书房走向卧室的时候,那种恐惧的感觉前所未有,比我当初面对喜马拉雅雪人还要恐惧,惶惶不可自制。我只能放弃书本,转身走到楼下的客厅。 我觉得愚蠢,一个人在废弃的房子里生活,如果我死在里面都没人知道。但我现在怎么办呢?逃跑吗?也不可能,我只能回到庭院里去。来到这十天,我还没有搜索过庭院,庭院应该只是庭院罢了。 我脑海里突然灵光一闪,我爸爸把古董都藏在花盆里,那他会不会把东西藏在庭院的泥土里?房子会反复的装修,可庭院的每一寸泥土并不一定会被人挖来挖去。这个想法只是一个很朦胧的概念,等到它清晰起来,我又觉得不可能。 庭院里除了长疯的野草以外,还有一些营养不良的山茶花。我第一次看见这么瘦弱单薄的山茶花,这些野草像是有魔力在不断的蚕食山茶花和别墅的生命力。庭院里开着山茶花,那山茶花像男人的瘌痢头一般。旁边放着一张摆放花盆的木台,木台的颜色发黄、发灰。 因为木台淹没在草丛里,我起先压根没有看见它。木台上空空的,缺了角的花盆散落在地上,就像是主人离开时,太匆匆不小心把它撞倒在地上来不及摆放回去,就不得不急忙离开。 旁边还有花盆,里面长着一些杂草,花盆之前种植着盆景树,现在早已枯萎,和这个院子一起荒芜。 那个木台受到风雨的侵蚀,几乎已经完全破损,反倒是缺了一个角的山茶花瓷花盆在风吹雨打过后还是颜色如新。木台似乎轻轻一碰就会倒塌。这就是腐朽吧。人的生命也会像木台一样腐朽,会不会有人的生命像瓷花盆一样历久弥新呢?瓷器在经历过烈火以后才能不论历经多少年还保持着原貌,人怎么可能经历烈火以后还保持原貌? 经历烈火以后。 我不禁迟疑,经历烈火以后灵魂得以永生,死了以后不能再死,即为永生。先把人烧死,再用那“行境化物”的力量让它不用再次经历死亡。我甩甩头,把这个人皮纸上看来的荒唐想法驱赶走。 但是,还是有个声音钻进我的脑海,若是真有这样的长生不死,我是否愿意经历一次,先承受黑火的考验,再获得永生? 若都以生死来看待,山茶花无疑以后会像木台一样变得腐朽。木台是山茶花的未来,说不定木台上的木头在变成木台之前,也是一株山茶花。木台作为植物早就已经枯死,即便作为器物,也逐渐丧失其应该有的机能。但是瓷花盆被烈火炙烤以后,原本它身上的泥土就死了,一样也是死物。 不,不愿意。变成瓷器花盆那样还算是活着吗?永远没有发展和变化,一直就是瓷器,不会变老、不会变化。没有变化的生命,那样还算不算是活着?相比下,山茶花虽然瘦弱,虽然缺乏生命力,但它仍旧是活着的。 可是腐朽是无法挽回的,瓷器虽然不是活着的,但它却不会腐朽。破裂、破损还可以修补,但是腐朽则再也没有办法挽救。这原材料为木头的木台,也许在不久以后就会真正的消亡,身体化作尘土。 人也会这样消亡,化作尘土。生和死之间仅仅隔着一线,这一线间到底有什么呢?这活着的一口气,和死了缺这一口气,中间经历了什么呢?这个问题是永恒的谜题。 正文 第489章 生命力 木台腐朽以后将就此分解,化作微不足道的尘埃。木台表面干燥,但内部无疑很潮湿,不断有虫子爬出来,背阴的地方还有湿漉漉的水渍。那些虫子盘踞在不见光的地方,不断蠕动,死人的尸体上也有这种虫子。虫子会慢慢的在人体全身各个部位蠕动,蜷起充满黏液的身躯挤进一个腐烂的小坑里,在那儿蚕食已经没有生命力的躯体。 这座庭院里到处都是这种味道,死亡的、没有生机的味道,难怪只有荒草才能安然生长。我厌恶这里。 我离开庭院,但不想回到卧室。我最后打定主意,如果再次回到卧室,我还生出恐惧感,那我就睡在客厅的沙发上,反正我在卧室里睡觉只睡在床下的地上。我尽量说服自己并不是在向恐惧低头,而是为了能好好入睡。 那天晚上我本打算睡在客厅的沙发上。后来我发现沙发后的地毯上也不错。地毯是天鹅绒的,这个天气不算冷,靠在沙发后背睡觉让我有种安全感,背后比较隐蔽。 我坐在楼下的客厅里读了一个下午的书籍。七点钟时,我吃完饭并且已经清洗完带来的餐具。现在,睡觉还太早,我点亮自己的手电,想在睡前再看上几页书,这样的生活不知道要过多久,但我并不觉得恐慌,似乎我很适应与世隔绝的生活。昏暗的灯光照在暗红的壁毯上带来温暖的感觉。 屋外还是那么寂静,这里和外面的小区似乎隔了一层。空气凝滞不动,屋子里寂静无声,连那些长到窗外的野草也没有再摇曳。天上的云块就像厚厚的窗帘布在慢慢地压低,黑暗正在快速的吞没这个世界。天这么快变黑,也许晚上又要有大雨。 落日最后挣扎了一下就彻底被黑暗吞噬。 虽然屋里昏暗,但我的脑子非常清醒,这半个月的睡眠是我这二十多年来最充足的一段时间,整天没事可干就是睡觉。 我埋头于书本,很快就被夏洛克.福尔摩斯的故事吸引,并且希望自己能拥有他的身手,但旋即觉得福尔摩斯大侦探是个彻头彻尾的无神论者。这样的想法对我的生活是没有任何帮助,而且大侦探再怎么厉害没法对付鬼神的。鬼神在人心。 夜已经深沉,周围更加寂静,很快连围墙外来来往往的汽车声都听不到了。我合上侦探,又打开另一本打算继续看下去。然而没有持续很久,手电筒的光线就开始闪烁,这里充电很不方便。我只能合上书本,关上手电筒。没有光线的夜晚什么也做不了,城市里也没有星星可以看。过了一会儿,发现自己只能呆坐在椅子上两眼直愣愣地望着黑暗中的空气,等待睡眠降临到我的头上。 今天睡眠没有恩赐我,我躺在沙发后睡不着。 我总感觉有什么地方很不对劲。那些死去的人总在我眼前晃悠,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我感觉到客厅的空气在迅速变冷。前几天已经有些回暖,四月中旬的天气不应该这样冷的。 我想,也许是客厅那个被我砸坏的窗户的破洞灌进冷风。天空看起来要下雨,于是,我撕下几页书,摸黑把窗户的破洞糊上。 我有些不安的按亮手机,现在是十点整。这个时间,应该可以睡觉了,我以前上学的时候一般都是这个点睡觉的。自从我爸爸失踪以后我就没有整点睡过觉。 那天夜里给我的感觉太荒谬、太怪诞。 外面的天空黑的超乎想象,头顶似乎有雷声在轰隆隆,但它离得太远,我不确定头顶作响的到底是不是雷声。 眼睛已习惯黑暗,客厅的轮廓逐渐浮现出来,最后连对面的楼梯上挂着的画也清晰可见。我躺回到沙发后面,那里是一个好位置,如果有人从门口进来,躺在沙发后面的我能看见他,但是他看不见我。 我继续躺在沙发后的睡袋里,觉得有人摸进来的想法不是真的,应该不会有人摸进来,他进来干嘛呢?多年空关,早就没东西可以偷,除非那个人和我的目的一样......会有所谓的外人来吗? 我在神游,每每神游的时候总是会不自觉的回想起在无人区以及盆地的那段日子。每当我回忆起那段日子,我总觉得我好像不是生活在一个真实的世界,那些日子发生的事情,这一切好像既和我有关,又和我无关,我只是一个旁观者并不参与其中。那段时光在经历中,我几乎是以命相搏,但现在回想起来又格外的疏离。 突然,屋外的铁门出现响动,有什么东西被拖动,甚至还能听到“咯咯”声。 什么情况?难道有人在试图翻墙进来?接着,又是一片死一样的沉寂。我不由得想象是不是有人正蹑手蹑脚的跨过庭院向屋子走来。 客厅的空气好像因为寒冷而凝结,我喘不过气。我应该起来看看到底是谁,尽管我是孤身一人,并且手无寸铁。我当时的感觉,自己似乎处于一种异常的状态,失去了往日的判断和水平。我就那样躺在沙发后面没有起来。 正文 第490章 恐惧压迫 我屏住呼吸躺在那里,像个行将就木的老人正在等待着将要发生不可避免的事情。 屋子里死寂的像一座坟墓,我好像能听见自己的血液在不断流淌的声音。它流动的太快了,尽管我当时是一动不动地躺着,它还是在我的血管里奔腾。 我想,如果有人想从屋子的后面进来,除非他打破窗户,否则后面没有门根本进不来。西边还有一个门,被挡在杂草里面,黑天半夜来人未必能看见,而且这扇门早就已经和门框锈蚀在一起。唯一有可能的就是从前面进来,我打破的那扇窗户正好可以进入。我后来又用报纸糊上了,很容易就能发现窗户有问题,只要悄无声息的捅破报纸就能进来。如果来的人从前面进来,那我就一眨不眨眼的盯着他。 我的眼睛已经完全适应黑暗。我能很清楚的看见周围的一切,沙发被摆在客厅的正中间,我躺在沙发的后面,沙发和电视机柜前还有一个玻璃茶几,想从中间走是不可能的,只有从两边绕过来。要上楼就必然经过楼梯口,在楼梯口不足两米的地方是洗手间的门。厨房在另外一边,这些我都能看的一清二楚。 令人恐惧的静谧持续了片刻,我突然听到西边似乎有门在“嘎吱”作响。 怎么可能,我明明记得西边的门和门框已经锈死,怎么可能如此轻易的打开,就算来人有钥匙的,也不可能这么快的速度打开门。 但是,来的人就是从西边的门进来,随着踩在地毯上轻微的脚步声,那脚步声仿佛是不经过我的耳朵直接进入大脑。并且这脚步声,不是一个人在走路,两个脚步声在此起彼伏,一个连着一个。 就在万分震惊之际,我看见两个黑影走过离我不算很远的电视机柜前,然后猫腰上了楼梯,我惊恐的浑身哆嗦。他们有两个人,两个人都是男人,我已经没有制服他们的胜算,现在只能想办法躲起来,不被他们发现。 这两个如同幽灵般走过我跟前的两个男人,一个身材非常高达,另一个虽然没第一个人高,但也不矮,两个人都比较瘦。他们的头发好像在散发蓝色幽光,在这幽光中的感觉他们不是活人。 我顿时手脚冰凉,尽管那两个人已经摸上楼好几分钟了。我没见过身材这么高大的贼,不,他们肯定不是贼,我宁愿相信他们是幽灵,是鬼怪,从打不开的西边门中穿墙过来的,可是他们为什么还能发出脚步声,他们的躯体看上去也是实实在在的。 楼上出现翻东西的声音,我只觉得背脊一阵寒颤,心跳也像是停止,接着心脏就不断发疯似的乱跳。他们直接就摸上了昨天的我睡的那件屋子。 这意味这什么?他们是来找我的,他们对于我的动向了如指掌,他们知道我睡在哪间屋子,所以从西边的门进来以后毫不犹豫的就上了二楼。 我几乎无法控制我自己,一连串的冷汗从额头上滚落,我甚至想要喊叫。 怪不得从早上开始我就感觉那个房间不对,总使我莫名感觉到不安,要不是因为我遵从我的不安,晚上临时决定搬出二楼的卧室,此刻我应该正熟睡在那里面。如果不是因为我临时的一个举动,此刻两个男人应该正悄无声息的站在我床前。 我抑制住喊叫的冲动,哪怕我发出一点声音就是自取灭亡。我想要站起来,去看看他们干了什么,但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移动!全身的肌肉都已经麻痹,现在的我几近瘫痪。那种头脑意识清醒,但是身体却像被石头压着的感觉又来了。我想要翻身坐起来,但是我被东西压着,每喘一口气都格外的吃力,用上了我全部的力气,梦魇般的恐惧感再次袭来。 我拼命的想要翻身摆脱这种被压制的恐惧感,但我的眼皮开始僵硬,它慢慢地合上,不听我的使唤,现在即便让我叫喊我也发不出声音,我的全身被束缚住,想要摆脱这种束缚,太困难。困倦来临,我的意识也逐渐模糊,可我不想放弃、不能放弃,我将全身的力气用在腰上希望能一举坐起身。 正文 第491章 熟悉的陌生女人 没想到我能突然坐起身。随着我坐起来的同时,那种压迫身心的恐惧也没有了,呼吸变得顺畅,瞌睡和疲惫也在瞬间消散。 但此刻我的感觉像是站在一截小树枝上,或者一块凸起的石头上,正用脚尖立在石头突出的部位,摇摇欲坠。我站起来,这种压制的感觉又减轻不少,正当我准备站起来逃离这所别墅的时候。一个黑影突然走下楼来。 起先,我没有听到脚步声,在和看不见的东西对抗。但是那人下楼来,就是来的两个人其中一个个子比较矮的男人。 我看清楚他下来,已经来不及了,就在这四面墙之间,我和他几乎面对面。而楼上的人似乎在小声的说话。此刻,我全身的血液一下子涌上来,头脑和楼上的说话声汇成一片嗡嗡作响。 楼上下来的人在环顾四周,居然没有发现呆若木鸡站在沙发后面的我,他既没有说话,也没有做动作。我觉得可怕至极,在想要逃走的时候被人撞见。楼上的说话声还在继续,当中居然还夹杂一个女人的哭泣声,那声音出奇的熟悉。 但我来不及去关心为什么会有女人出现在那个房间里,我的注意力全部都在楼梯上的人身上。他好像发觉了什么,一直没有从楼梯上下来。我和他隔着起码十米的距离,但是好像有一道光,这道诡异的光一直引导我的视线,让我看清楚对方的所作所为。我有种感觉,这道光只能让我看见他,他似乎看不见这道光,好像也看不见我。 我太紧张了,不敢去看一下他的脸,我哪还敢伸头去看个究竟。我只能看到他的侧脸,是一个很普通的中年男人,没有想象中的凶神恶煞,也没有过人之处。那个中年男人伸头看了一会儿,开始向我这个方向很小心的移动,莫非他刚才发现了我? 我紧咬嘴唇,努力不让自己因为紧张而叫出来。 那个莫名闯入的中年男人下了楼梯以后就拐弯朝电视机柜走去,我现在和他就隔着沙发与茶几了,他只要再往前走几步,走到茶几的位置往下望一眼,就能看见躲在沙发背后的我。我头顶上有一阵风过,那是他从沙发前面经过带动的冷空气。 然而,漫长的瞬间终于过去,他没再往后走,而就驻足在沙发前,一会以后就掉头上楼。因为楼上的女人又高声叫了一句什么,所以下来查看的中年男人立即撤了回去。 那人虽然上了楼,但是我没有一丝放松,仍旧龟缩在沙发后面的角落里瑟瑟发抖。除了呼吸没有刚才那种憋气的感觉,我仍然觉得非常累。 我处于一种非常不正常的精神状态。就像自己在梦境,眼前的一切让我觉得虚幻不真实。我的知觉变得非常敏锐,比平常还要敏锐,有任何细微的动静都能及时发觉,但我的思维变得极其迟钝。完全不能思考这背后的东西。 他们想干什么,会不会还在楼上找我,那个女人又是怎么回事?卧室里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女人?我感觉自己是要疯了,连房子里出现不知道哪里进来的女人都搞不清楚。他们好像在审问那个女人,又好像在威胁那个女人,他们想干什么,他们得手了吗? 尽管此时此刻我的思维已非常迟钝,但我还是想起之前听过大妈说的话,妻子的故事。那个住在这所房子里倒霉的妻子,在不断回到过去的时间点上经历一些恐怖的事情。我此刻是不是也已经进入这所房子的魔咒里,我是不是也进入了过去的时间点,我现在是在混乱的时间线上? 我打开手机看一眼时间,现在是十点二十四分,刚才我看时间的时候是十点整,我正打算睡觉,这时候两个陌生的男人翻墙进来。 我的时间还在很规律的走着,没有错乱,它还在有条不紊的继续往前走,我并没有回到过去的时间。 我清楚的记得自己从天黑到现在的每一件事情,往更远的日期去推算,自从我进入这所房子,每分每秒都没有往后倒退过一次,我没有重复回到已经发生过的时间上。 正文 第492章 电闪雷鸣 一阵长而又长的寂静在这所别墅里。没有任何声音,楼上也没有人再尖叫或者走动。 下一个瞬间,一声长长的、吓人的、凄厉的尖叫划破寂静,又戛然而止。这时,楼上传来拖东西的动静,还有很轻微的说话声,接着就是“乒”一声响,像有谁摔倒,又像是重物坠落,接着又是几分钟长时间的沉寂。 难道说,楼上的那个女人被当成是我,被那两个男人给弄死了?有挪动柜子的声响,但是没有人说话,楼上还有人在活动。 我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想要上楼去看看。虽然在别人的房子里,但是这事必然和我有关。 突然之间,外面的夜空划过一道闪电,又是一声闷雷在空中炸开,原本死气沉沉的天空在电闪雷鸣中变得疯狂。足足有三秒钟,闪电透过窗户把屋子里的一切照的雪亮。窗外是野草的诡影重重,室内是家具的暗影下隐藏的魑魅魍魉。闪电的亮度没有持续很久,大雨就纷纷落下,雨水变成泼天的水,如同洪水般倾斜而下。 今天早些时候报道有雷暴雨。硕大的雨珠打在树叶上,落在屋檐上,发出惊天动地的“噼噼啪啪”响。又是一道闪电击过天空,把我原本想摸上楼的身影照的透亮!炫亮的闪电照射着这栋别墅,茶几上的瓷器在闪闪发光,雨水不断的打在玻璃上,击得玻璃窗在“嗙嗙”响,而我的心里也随着玻璃窗的响声在打鼓。原本打算上楼的举动僵住了。 屋外的雷声、雨声、闪电声不绝于耳,但仍旧能听清楚楼上的动静。那阵寂静只持续了几秒钟,他们又在走动,还在拖动东西。楼上的女人似乎没有死而是在颤栗中挣扎、痛苦。随后,他们离开卧室,正在往楼下走,而且不单单是两个人,似乎还拖动着东西。楼梯上他们拖动的东西一直磕磕碰碰的,在楼梯上听得出那个动静是一级一级往下拖。 我的全身上下都被束缚着,说是被人注射了麻醉剂都不为过。 他们拖动东西的声音越来越响,很明显那些人在离我越来越近。我生出一种不详的预感,在很多东西都没有办法解释的的情况下,我生出一种感觉,我所经历的事情要比那个妻子所经历的一切要杂的多。可能也是一种时间陷阱,但和那个妻子经历的完全不同。究竟为什么会不同,因为我曾经更接近“莲花胎”,并且还深入其中,而那个妻子只是一个毫不相关的旁人。之所以也会卷入恐惧中,只是受残留在房子里的东西的影响。 我的思维虽然还没有完全恢复活跃,但我已经可以肯定这房子里绝对有东西。十年来那东西都没有消散过,一直都在这所房子里。也许,我现在看到的一切不是真实的。 他们拖动东西下楼只有短短的几分钟,但那几分钟漫长的没有尽头,就像是过了几个小时。他们终于下了楼,接着是一声闷响——他拖着的那包东西从最后一级楼梯上落到地上。那包东西被装在一个麻袋里,看不见里面是什么。 又是一阵寂静,我看清楚下来的人只有一个,只有一个人拖着个麻袋从楼上下来,还有一个人去哪里了?仍旧在楼上吗? 闪电已经暂时停下,四周又变得黑暗,一切都迷迷糊糊,影影绰绰的。 我睁大眼睛看着眼前的一切,那个男人像是累了一样,站着不动。他直挺挺的站着像是在等待指令,又像是在想应该怎么办。 外面的雨势小了下来,屋子里又一片沉寂。我还是缩在沙发后面不敢露头。我等着,等着那个闯入者有新的一步动作,等的我心脏都快停止跳动。 突然,天空中划过一道闪电,将一切都照的雪亮,那个闯入者就站在我几步开外,他正低头注视着麻袋里面的东西。 我看清楚他的脸,觉得好熟悉。真是太熟悉了,可我想不来在哪里见过他。他的头发有些花白,比我之前看到的中年男人要老上几岁,下巴很突出,眼神阴暗,脸部消瘦,是个长得不怎么样的男人。 他弯腰翻弄自己的麻袋,麻袋看上去古怪而畸形。那麻袋装不下一个成年人,刚才尖叫的女人应该还在上面。他解开麻袋,露出里面的东西。里面居然是一具人的尸体! 我大着胆子仔细看去,是一个女孩的尸体,那女孩满脸血污,正用一种古怪的姿势蜷缩在麻袋里,要用那种姿势被塞进麻袋,她身上的骨骼要扭曲、碎掉不少!她就像没骨头的蛆虫一样,可以用任何姿势软软的塞进小麻袋里。 之前的恐惧比起这一刻来根本就不算什么。 我认出了那具尸体,麻袋里的那个死人正是我自己! 正文 第493章 我看见了我被杀 我喘着粗气从地上坐起来,屋外依旧是电闪雷鸣在下雨。可是,哪有陌生男人,只有我一个人睡在沙发后面的地上。我还活着,没有被杀。身上没有刚才的那种压迫感,思维也不再迟钝。 我抬眼看了一下手机上的时间,刚刚好十点。 这么说,我又一次回到了过去的时间点上,和那个妻子的遭遇一样。但似乎又有很多不一样。外面的雷声,一声接着一声,但我无暇顾及其他,只是思考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那个妻子在经历恐怖的事件以后,会一次又一次的回到过去的时间点上,而我在这所别墅里经历恐怖的事情后,又再一次回到十点钟。 但这两者之间有很大的不同。一个事件构成的要素是什么?时间、地点、人物、发生了什么事情。首先排除地点,地点还是在23号的别墅里,这点不用怀疑,没有多出来地方。时间上,我们都是再一次回到过去。那是哪里不同,难道在我的事件里,出场人物比那个妻子的出场人物多吗? 我和那个妻子之间没有任何的交集,哪里出了问题? 我此刻很镇静,但是还是隐隐觉得不太对。到底哪里不一样呢?我头上冒出了汗珠,如果根据之前妻子的经历,当她第二次回到那个时间点的时候,一切都会从来一遍,也就是说刚才我见过的两个非常熟悉的陌生男人会再来。他们会再一次来到这所别墅把刚才的那一幕重新演一遍。 他们过来重新来一遍的话,这一次我要在什么位置上看他们的行为? 我应该上楼去,看看楼上到底有什么,而不是偷偷的躲在下面什么也没看到。我站起身刚想要上楼,突然发现一个被我忽视的至关重要的问题。 刚才我想的是出场人物出现问题,其实一点都没有错!就是人物的问题!关键是,妻子在不断经历恐怖的时候,只有一个她,不论她倒退到什么时间点上,她经历的时间线上只有一个她自己。但我刚才经历的十点钟有两个“我”。 没错,就是有两个我,一个我在楼下的沙发后面,也就是经历现在的十点钟,此刻时间线上的我。还有一个“我”一直在楼上,那两个男人上去以后把二楼的那个“我”杀掉了!并且其中一个人还把楼上的“我”,装在麻袋里拖下来,这是我亲眼所见。 这个情形就和那个妻子遭遇的完全不一样。 为什么别人的时间线上,重复回到过去只有一个自己,而我有两个自己是什么道理?如果时间前进或者退后,那“我”随着时间的变化在不断的变化,那“我”应该始终只有一个,因为“我”是随着时间线在走,不论是过去的“我”,还是未来的“我”。当我经历那段时间时,都应该是现在的“我”,都应该是当下在发生的“我”所看到这一切。当下在发生的“我”是不可能看见未来的“我”,因为未来的“我”还没有发生。也不可能看见过去的“我”,因为过去的“我”已经成为历史。就算是回到一模一样的十点钟,“我”是不会是有两个的。 我相信现在的我是真实的,那楼上的那个“我”又是什么? 来不及思考了,我必须赶在那俩个男人来之前,先在楼上潜伏好,看看刚才那一刻到底发生了什么,否则等他们来了我怎么能逃过他们的眼睛,从他们后面绕上二楼还不被他们发现呢? 如果现在的我,遇到了楼上的我,如果我遇见了“我”。我看见了我自己在二楼又看见我自己从楼下上来了,我会不会以为自己发疯了。因为那个“我”应该还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会攻击我自己吗?应该不会,如果那个“我”真的是我,我应该不会攻击我自己。首先,不论哪个“我”都是我,完全脱离不了我自己的个性。我的个性本身就不具备很强的攻击性,而且我总想要找一个真相,不太可能会先动手。 值得一试,说不定我和“我”联手能抓住那两个男人。 外面的天空黑的超乎想象,头顶似乎有雷声在轰隆隆,但是它离得太远。屋外的铁门出现响动,有东西被拖动,甚至还能听到“咯咯”声。有人在试图翻墙进来,马上又是一片死一样的沉寂。 有人正在蹑手蹑脚的跨过庭院像屋子走来。客厅的空气好像因为寒冷而凝结了。果然一切又重新来了一遍!和刚才一模一样!如果我再不做出选择,那我就要和来杀我的两个男人撞上了! 我以最快的速度不发出一点点声音上了二楼的卧室。当我拉开门,满以为会在里面看到谁的时候,里面居然空荡荡的。我有些不相信的往床底下望去,如果“我”会在卧室里,那我只可能会在床底下。 床下什么都没有,没有“我”!如果没有我,那他们杀的人是谁?难道说,我将在这里被杀?难道刚才的一切只是一个预言,而我却对这个预言,照做了? 来不及跑了,两个男人脚步声已经到了门口。我只能钻进柜子里,躲得一时是一时。我咬咬牙钻进衣柜里。我刚刚把衣柜的门关上,那两个人就进来了。 我透过衣柜狭小的缝隙往外张望,只见其中一个男人对床上的人说话。他们在我眼前,有一道的诡异的光照在他们身上,使得他们身上的光线和周围的不一样。他们身上是那种蓝幽幽的鬼火光,使得他们原本的实体看上有些虚幻。 一个男人一把拽起了床上的女人! 那是! “妈妈!”我抛弃了心中所有的恐惧,也抛开了自己的头脑和理智。只因为,我看到我妈妈!她正在被那个男人一把抓起来!我简直破门而出,猛地撞开衣柜的门。 消失了!那道蓝幽幽的光和那三个人一起消失了!哪里有什么妈妈,哪里有两个熟悉的陌生男人,只有我一个人站在衣柜前面对床傻站着。 眼前,还是没人住的屋子,和旧家具上覆盖一层薄薄的灰尘。 正文 第494章 又见他们 “妈妈,妈妈你在哪儿?”我叫嚷着,挥舞着双手在黑暗的四周摸索着找她。 我的妈妈还是昔日的模样,长长的黑色头发,白皙的皮肤。周围那么黑,但那一刻的她,却清清楚楚的好像放了光。 “妈妈!”我尖叫着!“妈妈你在哪里?妈妈!” 我清楚的记得,从头至尾我都没有睡着。也许以前见到的还可以以我在做梦搪塞过去,可这一次我是醒着的,我没有做梦,也没有被迷惑,我真真切切的看到了她,就在这间屋子里那个男人从床上把她揪起来。 如果这一切是刚才的重来,那他们刚才在楼上杀的人,其实是我的妈妈!那我是怎么死的?我在上来前明明看到了自己的尸体。那小小的用麻袋装的,被打断四肢的尸体,那被扭曲的不可思议的变形尸体,明明就是我啊。 难道说,我今天所看见的其实是过去?如果这一切是过去,那这两个人就是害我妈妈的凶手?可我怎么也死了呢? 我觉得非常的混乱。这一次,并不是我回到过去的时间点,而是别墅把一切放映给我看? 暴风雨还在外面肆虐,接连两道闪电,毫不留情地照亮整个房间。空屋子,就我一个人。 我按亮口袋里的手机,上面显示,此刻为:十点整。 突然,屋外的铁门出现明显的响动,有东西被拖动,甚至还能听到“咯咯”声。有人在试图进来,马上又是一片死一样的沉寂。有人正在蹑手蹑脚的跨过庭院向屋子走来。空气好像因为寒冷而凝结。 一切第三次重来! 今天晚上连续经过三次十点整,我有些慌了神。我对这所别墅有所估计,估计到里面的时间有问题,但是这样的情况,完全不在预料范围之内。它怎么能重来三次呢?不但有两个我,同一件事情还重来三次。之前那个倒霉的妻子也没有重来三次,她的时间线虽然一直在倒退,但最多同样的经历重来两次。 十点钟第三次来临,会发生什么?我瞬间手脚冰凉,不知所措。 从脚步声判断,还是两个人正走上楼梯,一个人的脚步声响一点,另外一个人的脚步声简直弱不可闻。如果不是因为之前经历过两次,我绝对无法判断有两个人正在上楼。他们上了一半楼梯,我就感到极度恐惧。 一步、两步,他们在往上走,除了那些叩击在我心头的脚步声,周围静的像宇宙尚未形成,天地还未诞生。 我的心中除了恐惧还是恐惧。我紧咬嘴唇,呼吸像火焰一般炙热,简直要把我的鼻子烧焦。 突然脚步声没有了,就在我愣神的时候,锁上的门一下子被大力撞开。我没反应过来就被人狠狠地按倒在地。我一头栽倒在地上,摔得眼冒金星,有人一脚踩在我的背上。就在我震惊到脑袋完全空白的时候,踩在我背上的脚突然收回了力气,然后他迅速把脚拿开。 有人把我从地上抱起来。 这时,背后传来一个意想不到,但无比悦耳动听的男人声音,他说:“钟淳(zhun),我们又见面了。” 那是!伽陵的说话声!这个世界上,也就只有他会叫我钟淳(zhun)。 我挣脱拉起我的那个人的怀抱,一转身对上柳昭近在咫尺的脸。他的脸色不太好,似乎他在欺骗我以后也过得不怎么好,正为什么事情烦心。他的眼睛比以前见过的更加深邃,嘴巴抿成了一条直线。 妈的,原来刚才那么快被人推倒,是这小子干的。我后退几步,看见除了柳昭还有一个蓝灰色眼睛的人,居然是个外国人,压根就没有那个又脏又臭的伽陵。 伽陵身上的那股味道混合了草药、腐烂的臭肉、腥臭的毒虫等等复杂的味道,别说在一个屋子里我早就该闻到,就算他在屋外我也能闻到那股让人永生难忘的气味。但是只有柳昭和眼前的这个外国人,哪里有伽陵? 我们三个人站着僵持一会儿,直到那个外国人打破沉默,扭亮了手电筒照着我,说:“你们的事,以后再说。” “你是伽陵?”等他开口我才发现,他其实就是刚才说话的那个男人。一时之间我的脑子有点转不过弯来。 “不然?你是?”伽陵冷眼看我。 他的意思是,我不是难道你是?他和柳昭就不能好好说话。刚才在光线暗弱的时候看,他是有几分像外国人,现在手电亮起,就不怎么像了,顶多像一个外族人。不过,他蓝灰的眼眸倒很妖冶。 伽陵的皮肤不再溃烂,肌肤颜色是古铜色,肤色很深。他和柳昭站在一起,两个人在手电从下往上打的光线中都显得格外冷酷,配上柳昭有些白的泛青的脸色,两人活像阎王殿里走出来的黑白无常。 “你的身体好了?你不是说你没几日可活了?”我问。 伽陵皱着两条浓眉看我:“没想到你八字轻,智商也轻。我花这么大的力气去‘塔墓’为的就是救治我这一身的溃烂,如今能活着走出来,自然是好了。” “八字轻?” “八字轻的人容易见鬼见神,沾染的阴气重了,抵销阳气,会让人头昏脑胀,显得格外的倒霉。” 在我和伽陵说话的时候,柳昭自顾自在房间里翻着,似乎在找什么东西。 “只有你们活着出来了?其他人呢?” 正文 第495章 解释 “是我们。”伽陵纠正我,“盆地是一个阵法,‘莲花胎’是阵中的阵眼,一旦阵眼动,整个阵就会塌。” 在柳昭旁若无人的翻箱倒柜中,伽陵大概给我讲了我昏迷以后的事情。 他们比我们早到好几日,却迟迟没有动手,等的就是一个时机。盆地是一个阵法,在这个阵法中无日无夜,所见所闻都是幻象。“莲花胎”是阵法的核心,就是它撑起整个法阵,只要它稍有异动,这个法阵就会崩塌,里面的人会深陷其中无法自拔。因为一切都为梦幻泡影,所以进去就不一定能出的来。但也有例外,这个法阵和奇门遁甲有一个相似之处,就是都有变局之时。法阵每六十年一个变局,只有在变局时才能有机会活着出去。今年的春分刚好是变局之日,所以他们早就到了,但拖到春分才动的手,为的就是等待春分的第一缕阳光照到“塔墓”上,“塔墓”形成变局之日。 我不管伽陵说的法阵是真的还是假的,我只想知道他话中明显的漏洞。我是怎么在春分的时节即在医院里,又在“塔墓”下。医院里有很多人可以作证,证明我春分那天确实躺在医院里,但我也确实在春分那天的凌晨解开了机关。 伽陵道:“未必有两个你,却可以有两个春分。” “这话什么意思?” “我们身在幻象,无天无日没有时间的概念,你所见的日月星辰,时光流逝只是在盆地里,盆地里的时光是这样过去,但是盆地外的时光却不是这样走的。” “呃,我没明白,你能再解释一下吗?” 在一边敲墙壁找东西的柳昭,突然插了一句,原来他一直都在仔细听我和伽陵对话。他说:“我和你说过,她很笨,总是喜欢逼别人解释来解释去,自己又不好好领会。” 伽陵不耐烦地一挥手:“别烦我。” 柳昭和伽陵就没有互相满意的时候,连朋友都做的勉勉强强,只不过如果当时危急时刻随便谁一松手,那这个世界上就再没有彼此了。 柳昭当真也没有再说话,而是回头继续敲墙壁。比起我之前的翻查,他的翻查更加像是在搜查,带有明显的目的性。 柳昭和伽陵两个人是不会平白无故的到这里来,看柳昭找东西的手法,他要找的绝对不是小东西,应该是一件很大的东西,但是却很容易被人藏在这个家里。 我住进来的十多天时间里,每天都会花一部分时间翻东西,但那些东西都是之前的富商留下的。柳昭要找的绝对不会是什么富商留下的东西,而是十年前留下的东西。他们为什么就那么肯定那东西还留在这里?难道十年前那东西,是带不走的? 柳昭没有反驳伽陵,依旧找着什么,看上去他像是被伽陵控制了,但我看他眼神就知道,没有。他只是不愿意争辩,就像他也不喜欢解释一样。 伽陵没有急着回答我,而是摸到自己先前放在地上的手电筒,把手电筒的光调到最大,尽管他的身体已经好了很多,但是伽陵依旧不敢直视手电筒的光,只能百无聊赖的用手电筒照了照柳昭的背影。 借着光我看见,伽陵的五官和身材颇有些少数民族的韵味。我没有问他到底是哪个族的,从哪里来的,只想听他把要紧的解释完。 虽然伽陵现在身体正常了没有再腐烂发臭,但是他似乎还是不怎么能见光,这也正是为什么他们会挑一个下雨天行动的道理。 在山顶王宫时,伽陵也是畏惧阳光,成日躲在阴暗的地方。没想到他好了以后还是这样,看来有些毛病大约是治不好的。 我们两个面对面坐在地上,我盘腿坐,而伽陵是跪坐。离得近了,我还是闻到伽陵身上有一股不详的味道,但他自身腐臭的味道已经没有了。 周遭的气味还是不对,我不着痕迹的凑近伽陵一点,控制着吸了一口气,他身上还是有股复杂的臭味,只不过他身上没有烂肉所以臭的不似以前那么恶劣,味道上也淡了许多。他身上依旧不是人体的臭味,而是混合变质的香料和毒物的腥气。他不能见光,他身上的毒物更不能见光。伽陵身上确实有一种特制的草药,也就是我闻到的香料变质的味道,这种草药是为了让他控制自己身上的毒物。 我的目光看过他的胸口,他胸口还是沉甸甸的,里面装了很多东西,应该是很多毒虫吧,说不定还有以前见过的人皮小鼓和死人头骨。伽陵怀里的是百宝囊,但愿我这辈子也不必领教他怀里的“宝物”。 “你能解释一下吧?”我说。 伽陵的目光一直很专注的追随柳昭每一个细小的动作,看着他用手去丈量房间的每一寸,他们跑到这里来到底找什么? 伽陵没有理睬我,而是对柳昭说:“这个房间的味道最浓,有魂魄在这里游荡。你若找不到,我帮你找。”说着,从怀里掏出两只幼童头骨,我知道他大约是要施法去找了。他们要找的难道是人的魂魄?我心说,不会吧这么邪门。还是说,要找东西找不到,问问这里的魂魄有无线索? 谁的魂魄还在这里,莫非是我亲人的魂魄? 伽陵把两只头骨分别摆在身体的左右两侧。柳昭起先没动,等伽陵摆好了,他就伸出手指把刚摆好的头骨都弹歪了。 伽陵抬起蓝灰色的眼睛,气咻咻地说:“你不要惹我!” 柳昭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起身围着伽陵转了小半圈,然后飞起一脚把另外一只头骨踢出窗外。随后便弯下腰很认真的和伽陵对视一眼,似乎对他的愤怒十分的满意。然后,猛然退了几步像是怕伽陵够到他。 伽陵的脸都要气歪了,骂道:“混账!老子好心帮你!” 柳昭说:“动用邪术,你身上又要起脓包,多用几次到时候浑身都是溃烂。我可没闲工夫再去找‘莲花胎’帮你治。” 正文 第496章 天上人间 原来如此,这就是他们联手一起诓别人的原因。 世间的万事万物都是有代价的。施法、施展的那些蛊术一样也会有巨大的代价。每回施展,伽陵身上就会多一处溃烂,害得人多了,他身上的溃烂就会连成片,等到全身都烂掉,也就是死期到了。这种溃烂,是作了恶的报应,也可以看作是一种诅咒的反噬。 记得以前听我爸爸说过,他也认识那种会咒人,会下蛊的人。那些人寿命都极短,基本上活不过四十岁。恶事做多了,自然折损阳寿。柳昭不让他施术,宁愿自己慢慢找,也是为伽陵好。 我初次和伽陵讲话时,他说找得到、找不到他都要的一个结果。也是,找到了他可以用“莲花胎”上“行境化物”的力量治愈,如果找不到,以他当时全身烂掉的身体,也没几天可以活了。 柳昭刚才说,可没功夫再帮你找“莲花胎”,难道说那东西现在不在他们手上? 伽陵被柳昭气得头痛,一直都在喃喃地骂:“混账,被一个小崽子戏耍,简直奇耻大辱,旷世之羞......”他把剩余的头盖骨再揣回怀里。这只头盖骨光滑透亮就像水晶头骨,是一副经常被人抚摸的模样。我的目光追随着伽陵头盖骨消失的地方,他的胸口还是那么鼓鼓囊囊的。 伽陵见我看他,也唾我,说:“小崽子!” 他言语间一直很老气,可看他的脸到和我们差不多的年纪,我有点疑惑。 我还是抓紧时间问问题:“你们怎么知道我在这?” 这回倒是柳昭答了:“巧遇。” 巧遇。可查的线索就这么几样,我在里面都住了十多天,可不正是巧遇嘛。我最担心的是张珏出卖了我,把我的消息告诉了伽陵柳昭。 如果张珏出卖了我,把我的消息轻易的透给别人,那我下次再遇到困惑,可谁都不能找了。我和张珏能想到从开始的地方查起,柳昭应该也能知道。也说不定他是从我爸爸的手机里的到了消息才来的,可是他们为什么过了这么多天才来? 我决心把话题再拉回来:“你说盆地内的时光和盆地外的时光不一样,到底什么意思?” 伽陵大约还在生柳昭的气,过了一会儿才回答我:“进入盆地前,你可见过壁画?” “见过,壁画上的都是虚线。在画里虚线代表的一直都是虚假的,或者死人,才用虚线表示。当时我就有些怀疑,我们要进的地方是不是虚无的?” “并非虚无,我方才说的幻象只希望能方便你理解。进入盆地前,山有小口仿佛若有光,便是佛教中阴身见光的说法,而入口初狭有如墓道。对于墓葬规制这种做法代表‘死而复生’。若我们是真实,从一个真实中如何渡到一个虚假中?我们不是渡到盆地中,而是盆地将我们渡到虚假中。出来以后,盆地因我等动去阵眼,法眼被毁就等同与阵法被毁,所以无法再将我们渡到虚假中。而我们所处的世间已经不是进盆地前真实的世界,所以在同样的时间点上,我们可以出现在两个不同的地方。” 原来盆地一重又一重的难关是为了保护法眼中的“莲花胎”。我们在盆地的时候,我就判断整个盆地如一个太极八卦的形状,所谓的沸水洞和寒冰洞都是阴阳鱼的“眼睛”。我们进入“塔墓”时是由阴极,代表寒的那个水池进入的。事实上,被伽陵这么一提醒,那个沸水的地洞应该也通着“莲花胎”的洞穴。我想起当时和队医走时,有两条路通着,就从那条路开始,我们就只能前进不能后退。另外那一条就是阳极通向“莲花胎”的路。 “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其实是有两套时间的,‘塔墓’的光阴走法和我们现实世界的走法不同。也就是人们常说的,‘天上一日,人间一年’。而盆地里是反过来的,我们在盆地里过了好几天,其实在盆地外面只不过是一天的时间。我们在里面一个月,但外面只是半个月,甚至更短?” “仁者见仁。”伽陵的表情在我看来想要表达的就是,你也就这水平了。 “既然不是很难,为什么柳昭不肯告诉我,我只想知道我昏迷以后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为什么要欺骗我,隐瞒我?”我说的时候,柳昭的背影动了动,显得很不自然。 伽陵戏谑般的笑了,说:“万事都逃不过——他是为了你好。” “为了我好?难道他不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以为一个蹩脚的谎言就能让我远离一切?” “他并非全部撒谎,只是有一部分而已,他希望你到此为止。可你偏偏喜欢自己找死,不论何种事情都挡不住你。” “他无权为我做任何选择,我的生死也不绝对不需要别人负责。”我把头转过来,对背对着我们的柳昭说:“这条路是我自己要走的,我知道危险,也知道就算付出生命也未必找得到真相。但哪怕有一线希望,我也要找我爸爸。你根本就无法体会我的心情,就总是以为那是为了我好,为我下决定,想要阻止我。我不需要别人为我下决定!我爸爸失踪了,凡是只要有一丝一毫的希望,可对我来说,我就是付出百分之一百的努力也在所不惜,就算最后希望会落空,也好过什么都不做只能等待。对别人来说渺茫的事情,对我来说就是一根救命稻草,哪怕只有很小的可能,我也会用尽全部的力量去追寻。虽然经历过无数的希望,失望,又有希望,又失望,我的心巴不得早点结束,可我还是不会轻言放弃。而你根本就不明白失去亲人的痛苦,凭什么替我......” “我怎么不明白?!”柳昭突然把脸转过来,他的脸上失去往昔常见的平静和冷漠,甚至看起来相当的愤怒,但愤怒只一瞬间,马上就消失了。他接着用淡淡地口吻说:“你要如何是你的事,只要别拖累人。” 正文 第497章 出逃 伽陵颇有兴趣地看着我,说:“以后即便身死,也不言后悔?” “不后悔!”我斩钉截铁地说。 “有意思。” “什么有意思?”我问。 伽陵眨眨眼,道:“你二人可真有意思。” “有意思你妹啊。”我怒道。 伽陵笑了,笑得东倒西歪好不容易才稳住自己的身体,他又深深的俯下身去,上气不接下气地咳嗽不停。咳着咳着,光有出气没有入气,气息就不够。他没有了声音,只能趴着不断的抽动肩膀。 看样子,他的身体还是不怎么行。我见他在地上趴的久了,就上去扶正他的身体,没想到他满眼的泪水,不知道是不是咳嗽所致。我也闹不明白为什么他笑着笑着就哭了。 “你,你还把我昏迷以后的事情说一遍吧。”他实在古怪,我不想节外生枝。如果错过了这一次,再想逮到机会知道答案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 “我也想知道。”出人意料的是,柳昭停止了搜寻,也盘腿坐下。“我想知道你下到池子里以后发生了什么。” 我看向柳昭。眼前的这个男人比我还要小上一两岁,但是有时他的坚毅却让我有种错觉,以为他长我一辈。 伽陵斟酌了一下,决定从我昏迷时刻开始说起。我的心忐忑不安,没想到终于可以知道真相: 我昏迷以后,柳昭试图唤醒我。当时,我的情况说不上来,照道理说这点失血量应该不至于会让我有生命危险,但是连日来奔波劳累,身体已经严重透支。我几乎已经到了强虏之末,柳昭的那一刀不论在精神上还是**上都成为压垮我的最后一根稻草。 在伽陵的催促下,柳昭还是先按照计划行事。谁都没有想到那个石碗是一个无底洞,在我流失了那么多的血液,在近乎濒死的状态下只填满石碗容量的三分之一而已。但我再流血过多,必死无疑,所以柳昭就止住了我流血的手腕,血池的水并没有按照原先设想的涨满。 在我昏迷前最后看到的一幕,黑色石头砌成的池子在慢慢的涨水,而当我的血液停止流入碗底后,池子中那些像血水一样的东西,开始翻腾起泡沫,并且迅速消退,水底中浮出的“莲花胎”的雏形居然往下沉去。 突然,一枚子弹飞过来,打中柳昭的肩头。这一枪原本足以致命,可是柳昭当时正好弯腰把我从地上抱起,他的身子一直在动,所以这一枪失了准头,没有击中他的左后心,而是打中了他的左肩。柳昭即便再快也快不过子弹,在他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中了一枪。 伽陵和柳昭回头侧目,没想到是队医发的那一抢。他之前一直在装疯。当下柳昭和队医打了起来。如果等到柳昭制服队医以后,那池水中浮现的“莲花胎”就要消散的连影子都没有了。 伽陵不得不跳下池水,想要浮游过去抓住已经开始消散的“莲花胎”。 要说这“莲花胎”也当真很奇怪,随着我的鲜血出现,当我的血一停,原本凝结成形的“莲花胎”便开始消弭,似乎它是没有真实的形体,只是随着人的召唤而出现在虚空中。 柳昭被队医暗算受了伤,严重影响他的速度,所以等到他收拾完队医,伽陵已经渡水游到了池中。倘若队医是粽子或者其它怪物,柳昭也不必花这么久的时间,只因为他是一个人,无法上手就扭断脖子,不敢害其性命,只能打的拖拖拉拉。 池中的血水并没有多深,但伽陵因为周身溃烂的原因,只能爬着过去,池水很快将伽陵没顶。等到柳昭心急火燎的制服队医想要跳下水池的时候,伽陵居然从水池中站起来。 池子里的血水像是洗刷了伽陵的外表,原本的溃烂也像被池水洗掉,身上是很干净的模样。洞中淡淡的光线掩盖了血水的恐怖和异样,伽陵的脸上再无痛苦的表情,他长眉舒展,睫毛漆黑,居然是个长得不错的男人。 两个人对看愣了愣,才想起应该捞水里浮起的“莲花胎”。但它却携着水流迅速的溜走,如果能再给他们两个一点时间,柳昭或许就能捞住它,只不过捞住了也可能像水流一样从手指缝里滑走。它似乎是水流又似乎是万物,伽陵在水底时曾经抓住过它,它看似有形体实则没有,一接触就会变成水流滑向更远的地方,在远处又凝结成形。 这时,山洞发生极大的震动,居然像是要塌了。抖动的非常剧烈,不知存在了几万年的山体也跟着地震颤抖。从深渊而来的某种力量正准备摧毁这里的一切。 地面绽开一条条的裂缝,头上的滚石纷纷落下,掉入深不见底的地缝中。 六十年才能有一次机会离开这里,偏偏又因为“莲花胎”的出现引发地动。这里一切的一切都倚靠它的力量支撑。这是一个悖论,它支撑了整个盆地,如果拿走了它,盆地就会塌陷,也就是说根本就不可能在盆地中拿走“莲花胎”。 当时两个人来不及思考,况且伽陵身上的因诅咒造成的溃烂是好了。虽然最后没能拿走它,但是好歹也成功了一半。两个人就决定先出去。伽陵身体刚愈合,自己奔跑都有些困难别说带人走,柳昭即便再厉害也只是一个人,而且还是一个受伤的人。柳昭不得不丢下被他打伤的队医和因为中蛊而沉睡的吴牧之,只来得及带走了我。 两个人一出冰洞,营地边的水池整个就塌了。整个盆地都在地动山摇,像是随时可以全境崩塌,但柳昭仍旧不顾伽陵的反对,浪费了好几分钟去确认营地上已经没有其他活人。 等到他们爬上山坡,最后看一眼盆地,盆地就像多米诺骨牌在倾斜着倒塌。两个人不敢犹豫和回头,一个劲地往前走,等到眼前再一亮,已经从山下的井里冒出头。再看周围,还是和我们来的时候一样平静。 正文 第498章 命轻 逃出生天,两个人决定暂时先安顿一下,等到我醒过来,这期间我醒过来一次(我完全不记得自己有醒过来一次)。 柳昭当时主张让我忘记这一切,最好连同我找爸爸的事情也一起忘记。伽陵没有这个能力改变人的记忆。 当时的情况,虽然能活着从盆地跑出来,但依旧比较危险,我们在无人区里面能不能找到回去的路和车辆还是一个问题。好在一切都顺利,他们安全的把我运出去。 等到大家都回到文明的城市以后,才发现时间发生了错误。看似所有人在盆地待了这么久,但事实上,在真实的世界里压根没有这么久。所以,通过关系把我送进医院的柳昭才想出来这一招,谎称一切都只是一个梦,想要就我就此放手。 听伽陵大致上,说完了那段事情。柳昭表示自己想不来是怎么具体从盆地跑出来,只觉得似乎眼前一阵光又一阵黑,然后再一睁眼就站在山脚的王城下。 后来,他们又回去过一次,但是找不到十二扇门,也找不到定位的“金吉星”。似乎有一只无形的手把一切都抹平,清理的干干净净。 伽陵一口气说完这么多,有些气喘。我问他:“你这是哮喘病?” 他凝神,摇摇头:“是气喘而已。” 我们沉默了一会,因为我实在想不出什么话对柳昭说,我知道他是好心。我在住进来后的一段时间里就已经原谅了他的欺骗。 一个人忍辱负重这么多年,肩上一直担着照顾妹妹的责任,没有朋友可以依靠,从来都是孤独自处,难免性情会有些怪僻。只要他对我是好心,没有恶意就行。他从始至终都没有想过要害我,经历了那么多,我想他不可能是我的敌人。 至于伽陵,这个人倒是说不清楚。这一次行动会死那么多人,也是因为他为达到自己的目的可以不顾其他人的死活。不过,若不妨害他,他也不会怎么样。 说到底,柳昭为什么要帮助伽陵这样的人,而且还反常的一而再,再而三的为我做决定? 沉默了一会,伽陵突然沉吟道:“队医到底是什么人?” 柳昭皱眉道:“我只知道他原名叫季梓,一向为人低调,也算得上和气。三年前,秦承志的把兄弟老三将他引荐来。他从不下斗也没什么人注意他,只有大家生病的时候才会想起来,平时也不见他多话,曾经以为他是个本分人。” “本分人?看起来你看人的眼光一点也不准确。他心黑手狠,比秦承志有过之而无不及,你要是看见他折磨秦成志,打死了阿珞就不会这说了。”我说。 柳昭被我呛声,也没什么反应。 我突然想起来,问:“你们来这里是干嘛的?” “你又是来做什么?”伽陵反问我。 “这里是我以前的家,我到这里来是为了看看能不能找到以前的记忆。你们也知道我曾经失忆,对于小时候的很多事情都记不得了,所以来这里故地重游,看看能不能找回一些有用的记忆。倒是你们为什么要来这个和你们没关系的地方?你们为什么会知道这个地方?”我用眼神望向他们。他们倒也很坦然。 伽陵说:“你即是来找东西的,我们也是来找东西的。” “我来找回忆,你们来找什么?你还没回答我另外一个问题,你们为什么会知道这个地方?”我继续不放过这个问题。 “谁告诉你们的?”我逼问伽陵。 他抬眼看了我,坐直了身子,道:“凡是‘莲花胎’到过的地方,必然留下痕迹。” “那为什么是这里?”我问。 不料,柳昭的脸上却带着三分恼怒,说:“你为什么用这种怀疑的口吻和我们说话?如果从和‘莲花胎’有关的人查起,二十年前它现世接触过几人,十年前接触过几人,如今还留下多少人,不难找出这里。” 这些年接触过它的人十之有八、九都死了,如果逐一排查根本就剩不下几家,最大的嫌疑在我家。我爸爸那伙人是十年前唯一活着的那群人,不论从哪种原因上来说,他们住过的地方都值得怀疑。 我想,他们一定知道张珏的,只是张珏素来很精,装疯卖傻连医生都骗的过,不知道能骗过他们几分,有机会回去问问张珏。 “本来只打算走一遭,没成想一进屋子就感觉不对。”伽陵闭上眼睛,在冷空气中用力嗅了一下,似乎真的能从空气中闻到什么死亡气息。 我顺着他的话往下说:“没错,我也觉得这里很不对劲。” “那是自然,你八字轻,自然能感受到很多常人感觉不到的能量。”伽陵捋了捋头发。之前他一直留着肮脏纠结的长发。现如今为了不引人注目柳昭把他的长发都剪了,伽陵现在颇为不习惯,总是不自觉的捋头发。 伽陵第二次提到我八字轻。 天罡称骨言,根据一个人的出生年月日时辰,可以推算出八字的轻重,四个重量相加就是八字的重量。我只知道我是纯阴命盘,没想到连八字都轻。纯阴命又八字轻,真是我不见鬼,谁见鬼。正如伽陵所说的,我特别容易被超自然的事物所影响,所谓超自然的事物就是鬼、怪之类难以解释的现象。 “那我的八字是有多轻啊?”我好奇地问伽陵,很快我就后悔问他这个问题。 伽陵手指捏了一个数,然后算了算,说:“二两五重。” “怎么解?” “二两五重,六亲缘薄,自力更生之命格。此命推来颇凶险,门庭冷落祖业微,六亲骨肉如冰炭,一世辛劳自把持。”伽陵微微晃动头,说。 辛劳、冰炭自是不必说了。让我在意的是六亲缘薄,真是字字戳心肺,难道说,我真的找不到我父亲了? 或许是嫌我心情还不够糟糕,伽陵还补充一句:“命里注定的事情是逃不掉的,你遇上的人,遇上的事情都是劫数。” 正文 第499章 三层的感受 “聊完了?”柳昭问。 伽陵答:“完了。” “完了干正事,你说的东西在哪儿?” 伽陵自信满满地说:“便是在这里。” 柳昭耐着性子问:“怎么进去?” “找一找。” 我望着他们两个问:“我们要找什么?”我心说该不会找鬼吧?我头一回进这间房子的时候,我的血液就好像突然冻住了,只觉得背上凉飕飕,浑身发冷。其实,这种感觉自踏进庭院里就有了。我进来的那一天在庭院里听见叹息声,尽管我曾经想要把它听成是风声和雨声。那不是任何一种说的清楚的声音——是一种极其微弱,并且含糊不清的叹息。 “我一进这所房子就感觉里面至今还游荡着,它还没有走远,也许是被永远留在这里,或者是在等什么人回来。”伽陵喃喃自语。 我看着他的神情,觉得他有些疯癫。我从第一眼看见他就觉得他古怪,正在考虑他的话时,柳昭已经行动起来,继续徒劳无功的在房间里摸索,似乎要翻遍房间的每一寸角落。 “你确定是在这个房间里?”我问伽陵。 伽陵像是有些精神不济,半合着眼睛,有气无力地说:“确定。” “那好,我上楼上找找。”我转身上了三楼。我进来十多天,唯一没有搜寻过的就是三层,而且三层是一个杂物间,可以用来存放东西,说不定里面真有什么东西是被人遗忘的。找鬼这种想法还是太荒唐。 我凝神静气,小心翼翼地走过走廊,然后上了楼梯。 柳昭他们在二楼,我没什么好担心的,甚至都不担心自己会遇到什么。我摸黑往前走,窗外的大雨已停歇,周围又是一片宁静。 三楼很黑,加上木楼梯摩擦的“咯吱”声,我心里还是有些慌张。这里是安全的城市不是随时会蹿出粽子的古墓,我的神经只是稍微有点紧张。 我推开三楼唯一的房门,门轴已经老旧,随着它尖锐的摩擦声,我进入三层的房间。连日下雨,房间里一股霉味混合着旧衣服的气味。 房间里有天窗,所以比走廊还亮些,外面路灯的光透进来,照出三楼房间的轮廓。 许多家具的阴影重叠。我有些后悔,没把手电筒带上来。不过,我在野外久了养成了随身带打火机的习惯,我擦亮打火机,在微弱的光线下,四周的一切都清晰起来。我下意识的看了下手机,现在是十一点四十九分。遇到柳昭的时间已经往后走了一个多小时。 最里面摆着两三只柜子,柜子都是叠起来的,而且还都带着镜子。一边是垒起的桌椅板凳。有一只床靠墙放置,不过不是平放在地上,原先的主人大约是怕平放床占地方,所以立着放。这就让一进去的我产生一种错觉,以为墙壁才是地板,而我脚踩在墙壁上。颠倒的空间好像精心布局的精神陷阱。 往前走了几步,长头发就被蜘蛛丝缠住,吓得我一缩脖子,这里的蜘蛛网特别结实,而且结的又很密集,扯了两下没扯断,还黏在手上,真叫人恶心。 空气中的寒冷是绝无人气的,不知道有多少年没人踏进三层的杂物间。 我一踏进去就有一种熟悉感,那是一种很细微的,甚至伴随着身体感受的记忆。我在里面肯定发生过什么。 阴气扑面,让我感觉自己露在外面的肌肤在抽搐,就连残留在鼻孔深处的那种霉味,也会让我感觉真的嗅到了母亲身上的香气。她常年身上都带着洗衣粉和洗洁精的味道,那种淡淡的柠檬香。 这种记忆伴随着极其朦胧的视觉记忆和听觉记忆。我好像又看见了,这里是一个阳光很好的早上,母亲正站在靠晾衣架的窗户边晾晒衣物,阳光晒着洗干净的衣服,挥发出一种洗衣粉特有的清爽香味。 这种回忆中的视觉和听觉与真实的感触有所不同,它们之一种模糊的、无法确定的感觉,会不断的唤起以往的记忆。就像隔着磨砂玻璃窥视,就像隔着墙壁聆听一样。 那是朦胧的,遥远的记忆。遥远的记忆,宛若梦境,它更加接近梦幻的记忆,好似记得却又不记得。细节部分记得清清楚楚,整体的感觉却模糊不清,毫无现实感。 那不是梦,是现实存在的,可当我站在这里并没有觉得那些闪现的画面是假的,但我还是无法将这些画面与我的梦境分开。尽管又如此的遥远。 那段记忆也模糊不清掺杂了其他的记忆,有很多沉积难解的地方,如此的晦涩不明。 在昏暗的三层,我看见我的母亲边上站着一个男人,那是谁?看着像我的父亲,但是又和现在的父亲不一样。 我思忖着,我曾经记得那张脸,但我无法将他描绘出来。他似乎不像我现在的爸爸,但我感觉他又是我的爸爸。或许,这是现实和梦境向结合所产生的虚构的面孔,那张脸很熟悉,连声音也是一样。 我能够肯定的只有这些,除此以外的一切都已模糊不清,没有一样是清晰的。这就等于说,具体的事情我一样都没记住。或许,我又在做梦了。怎么可能呢?站着做梦,或许着真的是我在做梦。但我更加强烈的感觉到,这不可能是梦。 我之所以有如此强烈的感觉,那就是鼻腔里还残留着房间的霉味。既然存在着与现实记忆如此共同的部分,那么就很难认为这只是一个梦。同时,也不止仅此一次的记忆,如果是梦的话,应该只有一次。这是一段多次的记忆,也就是说,这个场景我曾经多次见过,我曾经多次看见过眼前的这些面孔,甚至还多次听到过这些声音。 在记忆中,上次是这样的,在那之前是那样的,诸如此类的感觉真实存在。最初是什么时候已经完全不记得了,但是我非常怀念他的面孔,非常怀念,令人伤感。就像死去家人般的令人怀念。与此同时,这感觉又非常可怕。 正文 第500章 我往前一步迈进阳光里,昔日经年照耀在我身上的阳光;退后一步就是黑暗,现在的黑暗,永远无法摆脱。 我像是着了魔,往前迈了一步,只一步我就从寒冷的春日走进了温暖的季节。耳边居然一下子喧嚣起来了,远处传来小溪淳淳的流水声,窗外很遥远的地方有大片的黄色稻田。 这里是,十年前。 十年前,一个异常温暖的春日。海棠花开的极好,起风了,风扬起海棠花。拍打在窗户上,粉白色的海棠花,在我儿童时代的心灵中发出了悦耳的声音。 我没有快乐的童年,我的家庭很奇怪,很少和别人有交往。我都是一个人玩,一个人捉迷藏,自己和自己捉迷藏,等待着那个不可能的人来找我。三层的房间,是我最喜欢躲藏的地方。其实,这里也没什么特别之处,若是硬要说这个地方特殊的话,那就是在房间角落的墙壁上开了一个洞。 不知道是老鼠啃出来,用于躲藏的洞,还是由于墙体本身质量不太好,总之那个洞,一直就有。墙壁和护墙板相连的部分已经脱落,形成一个拳头大小的三角洞。洞里面一片漆黑。说是一片漆黑,其实里面没有多大的空间,或许是这样。 墙壁背后应该是隔壁的走廊,但那个洞并没有像隧道一样把墙壁贯穿,让人在房间里就可以看到走廊。我一点也不记得了,如果墙壁被贯穿,里面一定有光透过来,墙壁并不很厚。没有被贯穿,可能只是墙坯脱落。所以,在我的记忆中,墙壁上出现了一个洞,也并不准确,也许仅仅只是墙壁上坯子脱落而已。可是,我小时候认为那是一个洞,所以才把它叫做一个洞。 有洞的房间在三层,杂物间就是有洞的房间。一打开房门,阳光的气味就会扑面而来,房间里充满好闻的香气。我小时候一直觉得阳光是有味道的,不但有味道还有重量,照得人心里暖洋洋的就是重量。打开三层的门,香气只是一时的,接下来就是一股凉气,并不是空气的凉暖,而是人气的凉暖,因为没有人住在里面。 我是在几岁的时候发现屋子里有个洞呢?我努力的挖掘着旧时的记忆,却怎么样想不来。但是对照着其他记忆,我发现自己是刚有记忆的时候,就已经发现房间里有洞。我时常会默默地离开人,钻进这个有洞的房间,度过一小段秘密时光。 三层在那时空空如也,在冬天的时候没有暖气,夏天的时候没有空调,是一个不怎么舒服的房间,但是我愿意待在这里。小的时候我就喜欢离群索居,去一个只属于我自己的地方。不过,我并没有把它当作我一个人的房间,只是把它当成一个类似秘密基地的特殊场地。 那个洞还在,还在靠窗户的墙壁上。它现在离我只有半米的距离,那里开了一个三角形的洞,就在靠走廊的墙一侧。我走上前去,原本应当很黑的洞,现在却不怎么黑。 我望着那个洞,在洞的另一侧,我看到一张面孔。那是一张熟悉的面孔。那张面孔的角度和我一样,但是却又不一样,就像两个人在照镜子。洞口很小,只能看见对方的脸颊。我思忖着,难道说,有人也和我一样正在朝这里看。 洞里正好露出对面那个人的脸颊。洞口是三角形的,所以右眼以上和右脸颊以下都看不到。不过,我可以肯定对面的那个人是一个女孩,或者是一个女人。即便所有的意识在此时此刻是清醒的,但是她依旧是那么遥远,像梦幻一样遥远。或许是错觉、是幻影、是空想,总之她给人的感觉非常的遥远。尽管她非常的遥远,但并非是错觉、是幻影、是空想。 她面无表情,但她就在那里,只要一伸出手就可以触摸到。她的眼睛、鼻子。嘴巴,都可以接触到,无疑那不是玩偶,是真正的人的面孔。 “什么声音?”在黑暗的洞里那个女孩或者女人似乎在说话。 “妈妈,我是什么时候来到这个世界上的?” 一个温柔的女声回答她:“你是上天听到了我的感念和召唤才来到这个世界上的。” “那妈妈,我又是什么时候死的。” “是在我过生日的那一天。” 正文 第501章 真相?(1) 我心里一惊,不由得往前踏了一步,这一步让我踏进墙体的黑暗中。 不一会儿,周围虚空中的黑暗,立即褪去不少,地上显现出了地板。地板很新,就像当年刚刚装修过的木头地板。但是,天空突然变得很黑,一片漆黑,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 我又往前走了一步,窗外的云海翻腾,时聚时散,天又亮起来。我在心里惊叫一声:“那是,我妈妈!” 可她边上坐着的又是谁,那个女孩为什么那么熟悉? 我说:“我?”我震惊的没法开口说话,只能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两个人,一个是“我”,一个是我的妈妈。 “妈妈,我们终究还是没能活着。真不知道我出生有什么好的?出生就是为了死吗?” 眼前熟悉又陌生的女人微微笑了,说:“傻孩子,其实你并没有死去,是我救了你。” 眼前那个和我一模一样的女孩冷笑一声,说:“让我一个人在人世间受人的欺辱,追着永远都找不到的答案。这哪里是救了我?” 我震惊的无以复加,双膝一软,跪倒在地上。 我看到了什么,我不但看见了我的妈妈,还看见了我自己。我看见了我自己,我在别墅里看见了我自己。 我的动静太大,耳尖的女孩猛然一回头,她看见我,惊道:“你怎么会来?” 我说:“我?你是谁?” 那个和我一模一样的女孩猛地转过身子说:“我是谁?你居然会问出这样的问题!”“我”的双手环抱在胸前,非常的不满说道:“每次你遇险,我都和你交替,让你每回都能化险为夷,你竟然不知道我是谁?” 一边像我妈妈的女人更加的吃惊,说:“你怎么会来这里,难道你又死了吗?” 我张张嘴,“这是什么地方?你们又是谁?为什么说我死了?难道只有死人才能来这里?” 和我一模一样的女孩上前一步,说:“你是怎么了?连你自己都不认识?也不认识妈妈了?为什么你一来就光问些奇怪的问题?” 那个“妈妈”说:“她什么都想不起来了,那是为了她好。” 我说:“你在说什么?你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我在做梦,其实这些都是我的幻觉?” 我很疑惑,不明白眼前到底是什么?我在和我自己的幻觉对话,还是我在做梦?在梦中我梦见了我自己和我妈妈? “你都不记得了。我不想你有任何的负担,忘记一切是一件能让你轻松的事情。我甚至都不想让你想起我。”“妈妈”把头轻轻地扭过去。而她身边的“我”在皱眉看着她。 “如果,你真的是我妈妈?你想让我忘记你?怎么可能?我活着就是为了找你和爸爸!我无时无刻不在寻找和你有关的线索,为了找你们,我几次差点连命都丢了!” “活着?”“我”冷哼一声:“你真的以为自己还是一个活人吗?你真的想不起来?想不起你是怎么死的?想不起来,妈妈是怎么死的?想不起来其实爸爸早就已经死了!” 我大骇,倒退好几步。怎么可能呢,我们都已经死了吗?我不想忘记任何事情! 一阵头痛袭来,让我几欲呕吐,脑袋像要炸裂开来,在恍惚间,我好像看见了什么: 十年前的那天正是我妈妈的生日,可那段时间爸爸却一直不在家。我的妈妈一反常态,没有任何想要庆祝生日的意思,甚至在那一天把我送去舅舅家。 当时,她的脸色很不好,而且心事重重,我知道可能有一些不寻常的事情要发生,可我却始终没有问。我的性格就是如此,不喜欢多问,这是我一生中最后悔的一次!没有问她为什么忧心,所以以后我将用一辈子去寻求一个答案。 当时,我在二舅舅家待了整整一天,我妈妈都没有来接我。天色已经很晚了,九点多的时候,舅舅再也按捺不住,要把我送回家去。二舅舅是一个小气,并且胆小的人,虽然,他外表看上很会虚张声势。他把我送回去的时候,发现我家的门都没有关上。我不知道他发现了什么,总之他悄无声息的逃跑了,把我一个人留在了那里。 我一个人上了楼梯,然后看见了十年来我的噩梦。那其实根本不是一个梦,而是曾经真实发生过的事情。只不过我的意识不知处于何种原因而忘记了,但我的潜意识却一直记着,所以它会在梦境里面时不时的跳出来提醒我,提醒我的妈妈就是这样遇害的。 那天的我躲在床底下,看见他们,那三个男人把我妈妈从床上拖起来,然后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妈妈她就变成了一只烧焦的黑猴子。我在床下吓得尖叫出声,他们就打死了我。 对,他们打死了我。受到巨大惊吓而瑟瑟发抖的我被他们从床下生生拽出来,毫无反抗之力,其中一个男人抡起了榔头直击我的头部,我就这样被活活打死了。 我现在什么都想起来了!那一次的十点钟,我根本就没有回到过去的时间点上,之所以会有两个“我”,是因为眼前的一切都像是电影在播放。我看见的只是过去的回忆。两次都是过去的回忆,一共有三个人参与行凶,两个从西边门进来,拿着钥匙开门的是外人。还有一个人一直在屋子里,那人是我的爸爸! 正文 第502章 真相?(2) 就是我爸爸把我从床底下拖出来,让那个个子高高,脸色阴沉又可怕的方知把我给打死。 我就这样被打死,装在麻袋里拖出去扔掉。他们把我扔进附近的河水里。这也就是为什么大妈说过,看到隔壁的小姑娘失踪好几日以后,在一个晴朗的天气里浑身湿透,浑浑噩噩的跑回家的缘故。 只是,他们为什么没有再杀我一次? 只有一个原因,我失忆了。当时,他们把我从床底下拖出来,要杀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如果我失忆了,对当初什么都不记得,那对他们也就够不成任何的威胁。而且我妈妈失踪不久,如果我再死了,那爸爸就会受到所有人的怀疑。所以,他们留下了我的活口。我不知道爸爸没有第二次对我下狠手,这有多少父女情分在里面,也许更多的是想要保住自己不被警方发现。 从那以后,他的性格大变,对我非常的苛责,也许这就是他刺激我的手段,想要看看是不是会激起我的记忆,想要证明我对他根本上是没有威胁的。 十年前,他们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逃脱了那一半代表死的“莲花胎”的业火惩罚。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方知的失踪一定让他意识到了危险,也许他吓跑了,吓得躲起来,或者去找解决方法了。再或者,他已经受到了“莲花胎”的惩罚,既然生的那一半可以让伽陵溃烂的**立即愈合,代表死的那一半也不会是闹着玩的。 柳昭一而再,再而三的阻止我,因为他知道十年前,我所不知道的内情。他是对的,有些真相,真的不如不知道。不知道,还可以抱着希望慢慢的找下去;知道了,就连起码的希望也没了。如果这一切不是我自己在今天,在这个特殊的场合回忆起来,我真的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但它就是真的,除非我的记忆欺骗了我。 眼前的妈妈拉着另外一个“我”的手,说:“那群畜生就这样轻易的害死了我,他们只不过是想要延缓自己遭受报应的时间。我不知道我究竟犯了什么错,要忍受这种炼狱般的残酷折磨。在那烈火焚烧的劫难中,我以为我死了,可是没有,我还活着代替那群畜生,变成了连鬼都不如的怪东西。可我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啊,我的女儿,我不能让你就这么死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你还活着,或者为什么你还存在于阳间。” “我”对我说:“你真的还活着吗?真的被拯救了吗?” “在痛苦至极的折磨中,我呼吸了人世最后一口悲凉的空气,我死了。我没有别的愿望只希望你能活着。”妈妈说。 我张开的嘴半天无法合上,我指着“我”,问:“那她是谁?她就是已经死了的我?” “我”说:“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每当你死的时候,我就会来和你轮换,只要你的肉身还在,我就会寄宿在你的身体里保住你最后一丝阳气,直到你下一次醒过来。也许是几小时后,也许是几天以后。” 妈妈一把抓住我,哭泣着说:“淳儿!我不想你死,我想你好好的活着。你忘记了过去,对你只有好处,没有人能威胁到你,也没有人伤害得了你。我除了想你好好的活着,我没有任何其他的目的。我只是希望你能好好的活着,每一天都能开心、快乐。” 我见过盆地深处的人皮纸,那上面记载了“莲花胎”的力量,在自愿被业火烧去所有的罪孽后,魂魄可以永远的存在于世间,一直到遇到生的那一半,再重塑永远不坏的肉身。难道说,妈妈为了救我在被火焚之后,把这种灵魂不灭的力量给我了,自己却放弃了一切。 我说:“你不愿意我想起一切,认为那是对我好,可我失去记忆每一天都活的浑浑噩噩。我根本不知道我的生活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失忆还不断在茫茫人海中,在怪物林立的古墓里找我的杀母仇人!你真的以为我会快乐吗?” “你会的。” “怎么会?” “当你真正忘记这一切的时候,你可以开始新的生活。只要你开始新的生活,我的牺牲就没有白费,我的死真的不算什么!” “你别说了。” “重新开始吧。只要重新开始新的生活,不再和墓有瓜葛,在安全的城市里没什么能伤害到你。它的能量不是用之不竭的,你已经死过两次了,再死下去,也许谁都救不了你了!” 窗外的白云和乌云一起翻滚,多么奇异的景象,可我无心观看,谁能想到养育我多年的父亲,居然是害死我母亲的仇人。 妈妈接着说:“你的爸爸其实不是你的爸爸,你的爸爸其实早就已经死了。人活着的时候不通阴阳,被蒙在鼓里却不自知,可一旦成为逝者便通晓一切,不要再找他了,他不值得你这样甘冒风险去寻找他。他不是你的父亲,只是一个恶人。” “既然他不是我爸爸,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他在哪里?为什么不让我替你报仇呢?” “就连别人害我,我都能释怀,十年前的过往又何必揪着不放。” “妈妈!” “如果我揪着不放,还是会把你牵连进去,你已陷得太深。它对你造成了谁都不知道的影响。生与死本来就在一线间,在那一念之间我将这种力量给了你。命运既然不做美,只能让我保住你,我已死去再违抗命运也是徒劳。我不可能再活过来了,顺其自然吧。” “既然是顺其自然,你又为什么一定要让我活着?让我死而复生,带着痛苦孤独的活在这个世上!” 妈妈突然走了过去,背对着我,“时间在不断的往前走,一边朝有你的世界衍生,一边朝有我的世界衍生,本来是不应该遇到。我们在两个方向,一直在不断的走远。总之,我已经是离去的人,再没有回到世间的可能了。你必须重新开始新的生活,活人不能被死人所累。” 正文 第503章 清醒后 “重新开始?”我冷笑一声,泪如雨下。我的一切,我都做不了主,这样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我没法看着你陷入危险,只因为你是我的女儿。”我的母亲哀恸万分。 正当我要说什么的时候,母亲她突然往我后面望了一眼,随即大吃一惊。我顺着她的目光回头望去,后面什么也没有。等我再回头她和“我”都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我转着身子不断的找她,可始终没有她的痕迹。我嚷道:“妈妈,妈妈!” “妈妈你在哪儿?妈妈。妈妈......” 一股潮湿难闻的气味和一阵刺骨的寒冷使我从眩晕中醒来。 我意识到自己一定过度悲伤。我又面朝下躺在地上,三层房间霉哄哄的气味扑面而来。我感觉到面颊下冰冷、坚硬的地板,感受到落地时被撞击的头部微微发痛。身上没有一处是不痛的,似乎刚才被人打了一顿,然后摔倒,躺在地上。我没动弹,完全保持着落地时候的姿势,左臂以很扭曲的姿势向外拐着。 我在那儿一定躺了很久,并且一直在无声的哭泣。我以为自己还能安静的躺一会,面朝下,让我的眼泪无声的落在木地板上,木地板上渗透我的泪水,等我能控制好情绪以后在爬起来。 耳边传来急切的低语声:“她怎么还不醒,再试一次!” 是柳昭的声音,他说话的语速比平常快了很多,而且非常焦灼。我的眼睛被泪水糊住,所以也没有睁眼,只能让自己的其他感官探究周围的情形。我刚才似乎昏倒,也好像是摔倒了。我看见了我的妈妈,她告诉我,十年前害她和我的人,是我爸爸。不,她说那人不是我的爸爸。这里除了我、柳昭和伽陵没有其他人。我似乎在冥冥中看见了她,可冥冥中的事情就不是真的了吗? “伽陵!”柳昭在低吼。 “没问题。”伽陵那动人的声音说。 脚步声过来了,柳昭想把我抱起来,只听伽陵冷冷地说:“让她自己起来。” 但是一双有力的手还是伸了过来。没想到柳昭的手那么温暖,他摸了摸我的脸,又摸了我的脖子,试试我的心跳。我可以听见柳昭急促的呼吸声。感受到他的气息呵在我的脸上痒痒的。 我知道自己不能再装昏迷下去了,只能睁开眼睛。一睁开眼睛,泪水就瞬间涌出来。我挣脱柳昭的双手,自己站起来,走到一边。 那边的柳昭像是在等我说话,可是我什么都不想说,只想坐着,坐到天荒地老。最好什么也不用想,什么也不用干,就这么坐着。 伽陵把手中的人皮鼓揣回自己怀里,说:“不要相信鬼魂的话。” 我说:“你说什么?” “人有三魂七魄,魂为善,魄为恶。三魂中的命魂主宰记忆和情感。可你怎么知道,为恶的魄会对你说什么呢?不要相信鬼魂说的话,它们会被邪恶的欲念支配。不要相信它们,它们会撒谎,而且它们也不是你认识的他们。生前和死后是不一样的,你眷恋的只是活人的影子,可是一旦主人死了也就没有影子了。” “我不懂你的意思。”我说。 “假装听不懂也没用。没有什么能跨越死亡的。”伽陵说。 我把脸转过去,不想说刚才看到的任何事情,也不想他知道我刚才看见的是足以跨越死亡的母爱。 我一直默默地看着窗外,在这期间,我们谁也没有说话,房间里静的连一根针落地的声音都能听见。接着,我转向了伽陵,我问:“我想,我的脑子里经常会浮现一些画面,我分不清楚它们是虚幻的还是真实存在的。我不明白我为什么会看到这些画面。我的意思是,没有科学能够解释这一切,它说不通。” “你脑子里看到的画面就不是真的?你眼睛看到的画面也不一定的是真的,为什么就不相信你脑子里发生的呢?” 我该说什么,我想他已经知道了我刚才看见某些人的鬼魂。伽陵一遇见我就说过,这里有鬼魂的味道。二层的房间最浓郁。我不用费心和他解释鬼魂的真假,是否存在的问题。可他却叫我不要相信它们。 我脸上冰冷,这让我意识到我还在流眼泪。那是鬼吗?还是我的梦,或者是我的梦夹杂着回忆,构成的新的梦境。 但是我没料到,有人伸手把我勾了过去,让我的头紧贴着他的胸口。我一接触到他的胸口,感觉他的身体突然热起来,他的心脏也开始怦怦乱跳。我的眼睛还是无神的看着窗外,过了一会我才意识到,柳昭居然一把抱住了我。 我一直在和伽陵说话,完全忽视了在一边的柳昭。我抬头望向他,他脸上冷酷的表情已经荡然无存,只有焦虑和不安。多奇怪,我完全没想到他会抱住我,他的样子稍显笨拙竟然失去了果决和机敏,好像他和世界的联系一下子被我隔断了。 他可能已经猜到我看到了什么,但他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他是看不到它们的,也感觉不到他们。 伽陵在用鼻孔出声,他对柳昭突如其来,流露出的感情很鄙夷。我挣扎着起身,说:“你们在楼下找到什么没有?是不是一无所获?” 他心事重重,难过地点点头:“确实一无所获。” 我说:“你把靠墙第二个柜子推开,墙面上有一个三角洞,洞里面也许有你们要找的。” 柳昭抬起头,痛苦而茫然地注视着天花板,又深深吸了口气,好像呼吸都很困难似得,那样子就像一个沉没在海底的人费劲力气刚刚浮出水面。“好。”他说。 在伽陵冷冷地注视下,柳昭不怎么费力的移开靠墙的第二个柜子。 结果,后面什么都没有,没有三角形的黑洞。墙壁很平整,而且光滑,看不出一丝一毫的异样。柳昭用手去摸了摸,和周围的墙壁一样平整,墙上一点裂缝都看不出来。 正文 第504章 打开机关 柳昭的手指轻轻抚过墙体,说:“这墙有问题。” 墙上光洁,色泽依旧鲜艳的油漆看不出端倪,而且连一点缝隙都没有。 柳昭说:“墙面的颜色有些新旧不一,有一块三角形的颜色比较新。” 在昏暗的光线下,我凑上去看,才看到好像颜色上是有一点区别。柳昭旋即用指节扣了扣那里,里面发出的回声很响。里面是空心的。 “我去找个工具,把墙面凿开吧。”我说。 他说:“不用,我来。” 我说:“不用工具的话,难道用手,万一里面有机关或者腐蚀性的毒液......” “你想多了。”伽陵说:“这个洞没被人发现,那它一定很平常,否则不论是施工的人还是住户早就发现了。” 柳昭在我们谈话期间,五指突然使用爆发力,墙板发出了一声恐怖的摩擦声被柳昭的手指扯得弯起来,接着就发出断裂的爆裂声。他的手往里一扣,抓裂整块墙体外的三夹板,整块墙板就这样硬生生地被他抠出来。墙上的灰都溅起来,瞬间迷得我们都睁不开眼睛。过后,一个黑乎乎的破洞就此露出来。 房子里很安静,这些动静听上去格外的惊心动魄。墙体被柳昭的五指抠出一个洞的霎那,那阵刺耳的响声把我吓了一跳。 我的回忆果然没有骗我,墙上确实有一个三角洞。却不知道洞里有着什么。 我往洞里窥看,只见在三角窟窿的正中间有一个拇指大小的洞,除此以外再没有别的不寻常的地方。 三角形的洞是找到了,可好像没什么用。 柳昭只往里面望了一眼,便说:“里面是个钥匙孔。” 我使劲往里面张望,也没看清楚是一个钥匙孔。 屋里的光线很弱,三角洞里黑漆漆,能看到那是钥匙孔还真是目力惊人。 伽陵从上来到现在一直是靠墙坐着,大约是累了,正在闭目养神,没参与我们,也没出主意。 “里面是钥匙孔的话,我们上那里去找钥匙,原来的主人也不会有......”我话还没说完,见柳昭从口袋里掏出万(能钥匙,正在自己捣鼓开锁。 我之前一直都奇怪,我们在旅馆里和在我家里,柳昭是怎么在我锁门的情形下,悄无声息的潜进来。早就该想到他有一门开锁的绝活,不知道这家伙除了偷过死人的财物,还有没有曾经因为生活所迫偷过活人的财务。手这么快又会开锁,动作又灵敏,以后不盗墓也可以干别的营生。 就在我浮想联翩的时候,柳昭回过身对伽陵说:“开了。” 伽陵在角落里点点头,说:“回楼下。” 两个人抛下我,下楼去了。 “哎,你们。你们等等我。”我叫嚷着,急急忙忙追着他们下楼。他们也没有走很远,下楼以后一拐弯,又进了原本属于我母亲的房间。 这房间和我们出来的时候不一样了! 地上突然现出斑斑点点的血迹。这血迹的量倒不多,最大的一块只有指甲盖般的大小,最小的雨滴大小。从房门口到床底下,一路呈抛洒状。 饶是让人有些心惊。我惊得到不是血迹,血迹见多了,大滩大滩的血也不会让现在的我心惊。我惊得是,谁能在我们毫不知道的情况下,就抛洒这么多血迹在地板上。而且这血迹的分布和状态,分明就是一个人受伤以后喷射出来的。 柳昭已经像一条鱼一般出溜到床底下。他出来的时候说:“床下的地板有问题,下面是空心的,抽不出来。” 伽陵点点头,“嗯。既然你都抽不出来,那就往里推。这里的机关越是寻常,越是不会被人发现。” 亏我在这里睡了好几个晚上,居然没发现下面有机关,以前住过的那些人家即便做恶梦也想不到每日生活的家里会有让人意想不到的机关。 我们因为嫌碍事,所以把摆放在上面的床移走了。 哗啦一声,柳昭撬开地板,木地板下面是寻常见到的混凝土,他依着伽陵的意思往里推了推,居然没起作用。伽陵见状,也是微微吃了一惊。难道说,不是在地上? 再看地上的血迹,一开始我们以为是蜿蜒到了床底下,现在移开床,发现应该是蜿蜒到了墙里。入口应该在墙里,而不是在地上。 柳昭用足力气去推墙,墙体居然向左边移开一尺左右。果然,在移开的位置,有一个洞,刚好能容一个人进出,不过这洞很小,如果是个胖子说不定要卡在洞里。 柳昭拿手电往墙体里照了照,一排木质楼梯向下通去,不知道通往哪里。 这可就有意思了。虽然这所别墅换了不少的主人,但却一直没有人发现这里有机关。大体上,装修的工人在施工的时候,看见三角洞这种窟窿会率先堵上,如果没有钥匙打开这个机关就算再怎么敲墙、推墙,机关也不会激活。即便有人误打误撞开了锁,却不知道打开的机关在哪儿。就算有人在机关附近施工也不会发现未被激活的机关。只有同时满足两个条件,既能打开三角洞上的锁,又能找到机关在哪儿,才能找到这一尺宽的洞。这也是为什么房子几次易手,翻新装修好几次却还是没人找到这个神秘的通道。 真的没人找到吗?我心里起了怀疑,想起那天大妈说的,有一个工人在装修的时候就出了意外,还因此停工很长一段时间。 想想这些人家也是可怜,一直都住在机关上,鬼知道机关下有什么东西,难怪都住不了多久就个个落荒而逃。 正想着,就听见从洞里,楼梯的下方,在手电筒光线照不到的地方,传来了很清晰的“嘟嘟”声。 洞里面,有东西! “找到了。”伽陵如成竹在胸般说。 “下面你们打算怎么做?”我望着那黑洞洞的小口,心里有些发怵。 “自然是下去。”伽陵说。 他边上的柳昭一直在查看洞口。他蹲下,用手电筒往洞里照,说:“钟淳,你待在上面就可以了。” 正文 第505章 冒险寻人 “可是我也想下去,这事和我的关系更大吧,我没理由不去。”我说。 “哪有可是,上面需要一个人接应。你好好等我,不会太久。”柳昭毫不客气的回绝我。 伽陵朝柳昭挥挥手,“你看。” 柳昭用手电筒对着伽陵所指示的方向,他说:“看到了。这楼梯很窄,蜿蜒而下,暗道就在别墅的夹层里。二层这间房比别的房间稍微小了一点,可能暗道通向地下。” 正如柳昭所说的那样,楼梯成S型向下延伸,看不见底。 我问他:“为什么通往地下的暗道却要修建在二楼,从一楼修下去不是更省时省力吗?” 柳昭皱眉思索。但是伽陵回答了我:“为了掩人耳目。毕竟在居民区里保留这种地下工事最打紧的就是隐蔽性。正是这种违反常规的做法才让暗道一直保存至今都未被人发现。” 柳昭对伽陵说:“我们下去。”打着手电的柳昭身先士卒,敏捷地跳下洞去,还不忘回头叮嘱我:“你在上面等着就好,我很快回来。” “你们小心点。”我伸长了脖子对着黑漆漆的洞喊。柳昭他们跳下去以后,下面就再没动静。 在居民区里修建的地下场所能有多大。周围都是城市的排水管一类,不会很大。我原先估计最多就是几间屋子那么大,他们下去仔细的探查几间屋子,最多两个小时就够了吧。 下面会有什么呢?从他们打开机关来看,里面并没有异常的味道,说明下面不是一个密闭的空间。破木楼梯深不见底,而且颇为曲折,长度不短,不知道会通往地底何处?下面会有粽子吗?还是怪物? 我的感觉越来越古怪。看着眼前的木楼梯,想到现在正值万籁俱寂的下半夜,我身在一栋被周围邻居盛传的鬼屋里,又发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修建的密道。柳昭和伽陵下去那么长时间还没有动静,我心中少不得担心和害怕。 不过这里毕竟不是无人区,外面再过几个小时就会变得车水马龙,会有熙熙攘攘的人群走来走去。这种感觉真的很奇妙,用一个不恰当的例子,就是:穷在闹市无人问。是一种被现实社会遗弃的感觉,就算周围人再多我只能活在孤独的恐惧中。我不知道柳昭和伽陵有没有这种感觉,自从我从无人区回来以后,这种感觉变得越发的强烈。 我又一次从天黑等到了天亮,又从天亮等到天黑,柳昭他们还没有回来! 暗道有那么长吗?要走几十个小时都不行?还是因为所底下有东西绊住了他们?下面静的一点声音都没有,可是越是没有声音,我越是心慌。 我回想起齐雨箬离开时候的眼神,顿时寒毛倒竖,难道柳昭也会和齐雨箬一样,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 二十几个小时等下来了。临走前柳昭对我说过的,他很快就会回来的。我不相信他是个失信的人。 把通道设在二楼,来的路未必是走出去的路。还是说,这条暗道只是进来的,出口另外有地方,可是就算是通到其他地方,绕一圈柳昭也应该回来找我啊。 我的心开始焦灼起来,最后演变为焦虑不安。难道,我还要向以前一样看着他们远去,再也找不回他们吗?这样的痛苦还要再来一遍?我一直很后悔,后悔当初齐雨箬消失的时候,我没有追着他跑。如果我当时追着他跑,就不会从此失去他的踪影。 有些人,有些事情,一放手就是一生。 我只犹豫片刻,就定了定神,回头下楼去找我的装备。背上背包,带着手电筒,我怦怦直跳的心脏才稍微好受点。我也想过,柳昭和伽陵如果联手都解决不了的问题,那还我也解决不了,下去还有什么意思,不就是送死嘛。但就这样看着他们消失,我这辈子都不会好受。肩上已经没了找父亲的负担,生与死不过是一刀的疤而已。也许,我真的如伽陵说的那样,喜欢自己找死,或者这是愚蠢的甘为他人冒风险的品格。 我再次紧紧身上绑着的背包带子,包里除了有饮用水、压缩饼干等等食物,还有麻绳、一罐密封的汽油。折叠铲子等等工具。我一只手小心翼翼地举着手电筒,矮身进到这个洞里面,顺着楼梯走下去。 既然都到了这一步,再往后缩就是孙子,哦,不,是孙女。 我顺着螺旋形扭转的木楼梯一步一步往下走。楼梯没有扶手,又陡又狭窄,下面是深不见底的黑暗。才走了十几步,我就感觉到一种常年在地底不见阳光的阴冷从楼梯的下面传过来,冷得怪异。我紧张地喘了口气,白色气雾从我的嘴里呼出来。这地方温度确实很低。 刚下了二十几级楼梯,头顶上忽然“哗啦”一声响,那打开的墙壁居然自动合上了! “糟了!”我惊叫一声,退路被堵,我出不去了。 正文 第506章 机关关闭 我拿着手电往周围照了一圈,没看到机关,也看不到里面有任何东西是能操控外面的机关的。这就诡异了,我在外面等了一日又一夜,机关没有自己要关的意思,怎么我一进去就关上了。 外面有人? 我立即跑回去,敲打着墙壁妄想从里面找出打开的机栝,但是没用,触手的只是冰冷的墙壁。我拼命地捶打墙体,墙体纹丝不动。我真是蠢,还没遇到他们倒是把大家的出路都给堵上了,事到如今也只有朝前面走,看看能不能遇到他们。 我只能折身下去,黑暗的楼梯一直在旋转向下。虽然是在城市里,但是那种惊心动魄的感觉一点也不比在斗里少,总感觉在楼梯的下一个转角处,会有一张灰白的脸探出来。 我就这么随着楼梯一直转圈。我想起一个小时候的恐怖故事:永远旋转的楼梯。那里面的楼梯一直旋转着向下,一旦踏上了,一辈子都不能回头,就随着楼梯一直往下转,往下转,永远没有尽头,直到转进地狱。 我不知道心惊胆颤地转了多少圈,才终于走下最后一级楼梯,踏上冰冷的水泥地面,脚步踏在旋转楼梯上出现了回声。我从二楼下来的,但是却好像至少下了六层。 我抬起头望向头顶,曲折的楼梯现在看上去像一个蜘蛛网。在头顶的楼梯上居然还有私自拉下来的电线,不过早就已经废弃,上面接着长长的蜘蛛网。我把目光收回来,眼前的一切让我很吃惊。 眼前是一个水泥砌成的房间,水泥是现代的水泥,灰黑色的看不出特点。水泥铸成一个不足十平方米的小空间,散发着阴寒与湿气,像一个牢笼。这个空间没有出路。 我看了一下自己的手机,手机上的时间显示为:凌晨一点半。 我一边胡思乱想,一边在墙上乱摸。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我身上的冷汗所致,这里给我的感觉是极度的寒冷,牙齿都不停的打颤。我四周摸了摸,墙上没有洞,也没有机关,我又不像柳昭那样可以空手凿洞。 我举起手里的手电筒,照了照这个小房间。这里是一个水泥加固过的地下室,非常的简陋,里面什么都没有,很潮湿,可能因为最近一直在下雨,地上都是返潮的痕迹。没有任何生命的迹象,就是一个水泥盖得空房间。如果不是周围的环境太过恐怖,我还以为这里只是一个简陋的地窖而已。 没有出路。不可能没有出路的。如果下面只是一个空房间,那我早就应该遇到柳昭和伽陵。 我不敢放弃希望,在地上找起来。肯定有机关或者其他开门的东西,果不其然地上有血迹。这些血迹像是指引我的路标,在二楼的时候,就是这些斑斑点点的血迹一直延伸到墙体里。正是因为这些血,我们才会找到有机关的墙。现在这些血迹又出现了,想来又是再次为我指路。 我又一次内心满是疑问,这些是谁的血液?为什么我在楼梯上没有看见血,到了这里却有血迹出现。这些血迹的主人是怎么下来的,会弄得两头有血迹却唯独楼梯上没有。这么高,他\/她又不可能从上面直接跳下来。 那些零星的血迹如一条引路的线索,又一次没入墙中。两次都是没入墙中,会穿墙的莫非是鬼魂?谁的鬼魂?我妈妈的?可是,她明明说过不想让我在涉入这些事情中。还是如伽陵所说,鬼魂不论生前如何,死后都会骗人? 我狠了狠心,往前面有血迹的墙体上用力一推,那墙居然是会浮动的。想到不用被困死在这里,我瞬间来了精神,用尽全力去推对面的墙。墙后传来了那熟悉的声音,我曾经在墓道里多次听见这个的声音,那是机栝转动的声响。 这面墙在我的眼前倒退,露出一道不宽的缝隙。说实话,设计这些机关的主人还有建造者们,对胖子真的很不友好,体形稍微胖一点的人都钻不过那道缝隙。 笼罩在黑暗中的通道,正在不断的冒出阴冷的寒气,就像一个蓄谋已久的地狱入口,通往冰冷的冥河渡口。 我没有选择,出口已经被封死,必须往前找到柳昭和伽陵。我一闪身,丝毫不费力的钻进墙后的通道。 手电筒的光闪烁了一下,变得更加黯淡,我得抓紧时间了,手电筒快没电了。在常年没有阳光漆黑的地下,没有光线还真是要见鬼了。窄门后面的通道和之前不一样,前面都是水泥铺路的现代建筑,这里却是大块的方形青砖。 莫非,我来到古墓里? 这些方形青砖看上去像是被苔藓包裹,湿滑却又黏腻,有些年头。大约又往前走了五、六米,通道突然一个九十度的拐弯,后面的路又向下形成坡度,伸向黑暗深处。 我的方向感一向比较差,以前都是别人带着我在地下绕。我不知道自己在什么位置,加上从木质楼梯上下来不知道转了几十个圈子,更加让我不辨南北。但是大体上我觉得自己应该在向西面走。 在木楼梯上,我往下走了六十多级台阶,应该到了地下四层的位置,在一个九十度转角以后,又往下走了不少,现在斜坡开始往上倾斜,我又在往上走。我估计现在我大概在地下二层的深度。但是这种感觉未必准确,因为周围除了石壁没有其他参照物。人的感觉是很容易被蒙蔽的。 我在地下绕了又绕,感觉过了很久,其实打开手机看时间,从下来到现在也就过了十多分钟,我预估下面不会很大,毕竟在城市,周围都是市政建设和下水管道。 黑暗中的摸索让人感觉漫长,漆黑的身后总让我觉得有双眼睛在我的背后盯着我。 也许真的是错觉,可我的确有种奇怪的感觉——有双眼睛在黑暗中注视着我的一举一动。这种感觉很熟悉,我在这里住的第三天晚上睡觉时,就有过这种感觉。这种感觉之后总会发生些什么不寻常的事情。现在,又是这样。 正文 第507章 再见到母亲 除了手电筒的微弱光线,周围一片漆黑。我猛地转身,向身后照去。光芒所过之处,除了厚厚的青石砖墙,一无所获。 难道是我太紧张,还是曾经的恐怖经历对我荼毒太深? 我继续慢慢往前走,青石铺成的顶部有时非常的矮,直着身子走过去都能碰到头。我还是感觉很不好,所以出其不意的又是一回头,不经意间,我发现头顶上低矮的砖缝里,有一团黑色的影子,它晃了一下消失在黑暗中。 好像是一团头发。 我身上的照明除了手电筒以外还有手机、打火机,我不管什么节约能源为了以后使用,现在不用大概以后就没机会用。我慌忙的又擦亮打火机,往头顶上照去。我再次扬起头,眯着眼睛看上面。 然而,什么都没有。 我不相信这是我的错觉,刚才上面绝对有一团头发,这团头发给我的感觉是女人的头发。这和恐怖片里有得一拼啊,不知道这团头发会不会降下来,随时把我勒死。我调整了一下前进的姿势,改为侧身前进,一方面为了自己的安全,另外一方面也因为通道越来越狭窄,基本上也就容得下一个成年人通过。如果迎面来一个什么东西,那才叫够热闹。 我把打火机装在上衣最容易拿到的口袋里,打火机在很多时候它的火焰绝对可以当武器,很多东西都怕火,连小小的火苗也怕。而左手反手举着手电筒,我一路前行。 这黑暗的通道不知要走多久才能到头,随着不断的往下倾斜,地面变得湿滑。青石板上滑的都可以溜冰。周围的青石渗出水来,我们这里的地面是沙沉积平原,地下水的侵蚀严重,也只有这种非本地产的青石才能抵抗这种地下水的侵蚀。不过,现代科学已经有很多种材料对抗地下水对建筑的侵蚀。这通道一定建造的比较早。 我越往前走,心里越是奇怪。在城市里建这么大的地下工程,要多么雄厚的实力,岂是我们家这种才小康的家庭所能承担的起的? 在探索真相的道路上,越是往前走,越是嗅到阴谋的味道。我不知道此刻的自己到底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是还是一颗被人掌控的棋子,或者脱缰的野马?而柳昭他们又在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脚踩在湿滑的青石板上发出“踏踏”的响声,周围的石壁渗出水滴在地上,声音合在一起奏出不详的安魂曲。阴暗潮湿的空气中,不断传来一股股难闻的气味,我知道那是腐烂的臭味,在这黑暗的通道内,更添几分恐怖的氛围。 头顶上的青石顶部越来越低矮,我小心的前行不碰到头。一路走的磕磕碰碰,还没有看到他们两个的任何踪迹,我不安的心情越来越沉重。 在狭窄的通道里,开始我是有意的侧身通行,现在周围石壁挤得我只能半个身子在前,半个身子在后,往前一路斜行。不多远,前面出现一条三岔路口。 我应该往哪里走?或者说,他们往哪里走了?我暗自思索,站着没动。按照柳昭和伽陵的性格会选哪条路走呢?柳昭一定会先探查一番,而伽陵应该会占卜一下吧。 我还没想明白,突然之前那种后面有人在窥看的感觉又油然而生,露在空气中双手瞬间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耳边突然响起一阵古怪的“嘎嘎”声响。我后脑勺上的筋都紧张到发硬,接着,我脖子痒痒的,像被什么东西轻轻地抚摸,又像是情人在我的脖子后吹气。 有东西伸到我脖子里了!毛茸茸的东西! 我忘记了后面有东西过来的正确做法,凭借着本能回头,霎那间,手电筒的光芒照出了近在咫尺的一幕! 回头看见,一团黑色的长发慢慢地从通道顶端的空洞中倒垂下来,我走过此处的时候并未发现上面是有一个孔洞的。长发的上部是一个令人感到震惊的额头。 面对着恐怖的一幕,我尖叫都堵在喉咙里。上面是个人,还是个女人? “刷”的一声,两只长着长指甲的手从头发里垂下来,它们僵直苍白,在死后还生长的指甲显得格外的长,手指因为血液早已不循环显出令人恶心的紫黑色。 我本能的连退数步,后脑勺狠狠地磕在通道顶,疼得我眼冒金星,一下子坐倒在地。 那“嘎嘎”声又响起,人头慢慢地从洞中露出来,那女人的样子活像一直粽子。它露出来的脸上如同上了霜一般脸色灰白,一双眼睛瞪得眼眶裂开直勾勾的盯着我,从长大的嘴巴里传出恐怖的“嘎嘎”声。 虽然只是一眼,但我永远无法忘记,也更加不会认错,那是我母亲的脸。 在这半年里,我一直都在逐步恢复记忆,虽然很多时候只是脑子里对某个场景一下闪现的画面,但我还是在逐渐的想起来过去的事情。进展最快的就是我来到这里的十多天,我想起了很多事情,想起了妈妈是如何被害的,想起我自己是如何被害的。妈妈的脸在我的面前永远都挥之不去,我不可能认错她的脸。 我无法接受,难怪她失踪了,难怪不论如何都找不到她的踪迹,哪怕是尸体,原来她一直都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下通道里,永远没有安息!她死后被人仍在这个地下通道里,她至今还在这里游荡。 我泪眼朦胧坐在地上,而那个身子倒挂在空中,来回晃着,那两只生前无比温柔的眼睛蒙上了云翳却依旧直勾勾的瞪着我。我们就这样僵持了一分钟。 我曾经无数次的希望母亲能够活着回来,但我现在只是希望她是一具尸体。我在三层看到的一切让我明白,她今生不可能再回来了,我现在宁愿她只是一具安静的尸体而已。 尽管无数次渴望母亲的怀抱,但我现在只能爬着离开她。就在我爬向三岔路口时,那“嘎嘎”声又响起!这次,声音不是从尸体嘴里发出来的,而是从三岔路口里传出来的! 正文 第508章 三个妈妈 我不敢继续前进,只能回头看尸体有没有异动。她还在不停的晃动着,和刚才没什么两样,只是两只眼睛依旧死死的瞪着我。突然,我发现她的嘴角居然在抽动,凝成一个邪恶的冷笑。 周围的“嘎嘎”声逐渐大起来,我回过头去望,三岔路口的左右两边,同时垂下一团乌黑的长发,和刚才一样,又露出了两个死灰色的我“母亲”的脸。 我还没来得及震惊,那两具尸体也和方才一模一样,垂下来倒悬在空中,尸体无风却不断摇晃。 “嘎嘎”,这声音无比的清晰与响亮,因为是从三具尸体中同时发出的,回荡在黑暗的通道内。然后,她们一齐落到地上,四肢着地朝我爬过来。 三具女尸落地以后我看到她们居然一模一样,都是面容凶恶额,整个如同恶鬼,她们赤身露体的跪爬过来,动作非常迅速。 我的神经绷得很紧,单手死死的抓住手电筒,这是我拿在手里的唯一武器,再从包里抽铲子只怕来不及了。 手电筒的光柱无力的闪烁几下,终于因为电池耗尽而熄灭。我没命的往外跑。 现在一丝光线也没有了,我被笼罩在一片浓郁的黑暗中。在一阵狂奔中,我根本打不亮手里的打火机,也不敢稍微做任何的停留。什么都看不见,我根本不知道三具女尸是否在我身后追赶我。只能向瞎子一样摸着墙一路逃命。 人类恐惧的根源是黑暗和死亡,假设有人在黑暗后面,给你布置的是生日惊喜;而死亡也只是在人间的结束,在天国的开始,也许人就不会那么害怕黑暗和死亡。 但我面对的,是看不见周围的一切黑暗,同时又被死亡的威胁所笼罩,这两者合二为一。我才真正明白人类恐惧的根源是黑暗和死亡究竟是什么意思。 在浓墨般的黑暗中,听觉变得极其敏锐,我依靠着耳朵捕捉外界的信息。我听到后面,还有皮肤摩擦石头的声音,那三具女尸还在后面追赶我。我不顾被低矮的通道顶部撞的生疼的头,一个劲往前冲。 在黑暗中,时间概念都已丧失,即便是短短的几分钟也让我觉得已经在黑暗中奔跑了几个小时一样漫长。这黑暗的通道不知要通向何处,那身后的女尸会把我赶到哪里?地狱吗?也许这里就是地狱。 黑暗的通道一直都在往下走,斜坡丝毫没有改变坡度,一直向下,我就这样不断的往下跑,往下跑。 突然,脚下的坡度改变了,现在我是向上了,我心里一阵狂喜。慌忙往上连滚带爬的跑去。在这死亡的追逐中,我拼命的在黑暗中跑,猛然间头顶心一阵剧痛,头好像撞在什么东西上。我摸索着,原来撞到的是一块盖板,有出路了! 我用力推开石头盖板,一股凉气透进来。是的,这是出口,我找到出口了! 我不假思索的掀开盖板,然后爬出去,又立即盖上那块石头盖板。我刚盖上盖板的一瞬间,那块石板震动起来,下面有东西想要出来! 我双手按住盖板,不让下面的东西出来。我大口喘气,惊恐万状,眼见双手压住的盖板被下面的东西顶的翘起来,我索性一屁股坐上去。我用自己的体重加上全身的力量去压制住石头盖板,绝对不能让下面的女尸出来。 几分钟以后,下面的震动停止了,但我仍旧不敢大意,还是坐在盖板上,我的心跳得那么快,快要跳出我的胸膛,实在快的难受。 过了很久,下面再也没有动静,我的心慌才好点。刚才为了挡住下面的三具女尸不让它们破石板而出,真是用尽了我毕生的力气。 我哆嗦着拿出口袋里的打火机,打亮察看周围的情形,我现在跑到什么地方来了? 我连站起来都直打哆嗦,当我借着微弱的火光看清楚我来到什么地方以后,我又一次重重的坐回石板上。 原来我又回到了木楼梯下面,这里就是我刚才下来的木楼梯。在头顶的楼梯上还有私自的早就已经废弃的电线,电线上面接着长长的蜘蛛网。我把目光收回来,眼前是一个水泥砌成的房间,连同房间和楼梯上缠着的蜘蛛网都和刚才见到的一模一样。 我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手机上的时间显示为:凌晨一点半。 这一次我不但从时间上回到过去,连地点上也回去了。我刚才明明是一直再往下走的,可是为什么会回到上面的木楼梯口? 我踢了一脚石盖板居然踢不动,我顾不上周围有什么危险,弯下腰去掀我刚才钻出来的盖板。哪有什么石头盖板!地上的水泥都连为一体,别说是有一个洞让我从下面钻出来,就是连一个缝隙都没有啊。 怎么会这样!我感觉自己要发疯了!我是不是精神错乱了!我出现幻觉了!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我顾不得劳累和惶恐,转了几十个圈,一口气跑上了木楼梯,我用力推来时的入口,入口还是从外面被封死了! 我要发疯了,我到底在哪里?我怎么样才能出去? 恐怖、孤独、死亡包围着我,我一个人默默的站在黑暗中,任那些痛苦慢慢的蚕食我。我正经历前所未有的恐惧,比我在墓道里还要有甚之。 它是什么?它究竟想干什么?有鬼!肯定有鬼!鬼不想让我出来,才会这样玩我! 伽陵和柳昭是不是也遇到了相同的事情,所以他们到现在也都出不来,他们是不是遇到了比我更加恐怖的事情? 我缓缓的贴着墙壁滑下来,心里觉得崩溃,后悔自己把事情想的实在太简单。现在除了时间陷阱,还有精神陷阱,我所看见的就一定是真的吗?说不定真实的我处在昏迷中,我一个人怎么才能摆脱这种状况。 我目瞪口呆的贴墙坐了好一会,才安抚住狂跳的心脏,我竭尽全力让自己先冷静下来。首先我就想着要报警,就算出去坐牢也认了,总好过不明不白被困死在这里。 正文 第509章 规律 我按亮手机,发现手机在不知不觉中早已没有了信号。我不死心,按下110再拨出,一点反应都没有。我等了等,很快跳出一个红叉。这里没有任何信号。 看来只有靠自己了。我思忖着,任何一个世界都有它的规律。当初我们在盆地的时候,盆地也很有规律,甚至可以说的上是极有规律的。首先,它的整个地形就是两条相交的阴阳鱼,阴阳鱼中的阴极和阳极就是入口,虽然当初我是误打误撞才进去的,但不能否认这些事情都是有规则可以遵循。在“塔墓”下遵循规律往前走,不回头就没有东西能够伤害我。以至于最后我们三个人能活着跑出来,也是遵守了其中变局的规则。。 我想,这里也是一样,想要出去就要找到里面的规则。已知“莲花胎”会造成时间上的重复和错乱,那这种重复和错乱发生的规律是什么?我进来住的这些天,为什么不是天天都发生时间重来的事情?肯定有东西触发了它。这是其一,还有其二,为什么在这些神秘的地下通道内,不但时间可以改变,连空间都可以重复,我为什么又再一次的回到起点,难道我触犯了什么禁忌,所以才会造成现在这种局面? 如果进来的每一个人都是棋子,棋子只有按照下棋人的命令走好每一步才不是废子,并且只有在按照规则的前提下取得胜利才有生还的可能,那这里的规则到底是什么?设立这种规则的又是谁? 也许设立规则的不是人呢?不是活人而是“莲花胎”,是它设立的规则。 我这么想觉得有些荒唐,说的好像一个物品有自己思考的能力一样。它是单纯的物品吗?它不是,它是宝物。我想起人皮纸上的那些画,它有自己的意志不为人所摆布,连转世灵童都要由它来选,那些灵童无法得到它的力量,只是它力量的媒介。我摇摇头,物就是物,人就是人,即便再牛的物品也不可能有自己的意志,我这么想是把自己带进歧路了。我想,它残留的力量会给人造成一种精神上的幻觉,以为自己回到了过去,或者把这段时间的经历压缩成一个梦境,或者说是一个在大脑中发生的幻觉。我们在想问题的时候,一瞬间可以冒出许许多多的想法,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难保就不是脑海中一秒钟冒出的许许多多的想法。幻觉在脑海中走一遍,要不了一秒钟,但在这里对于我们人来说,却变成了一个很真实的回忆,好像刚才真的经历过一样。就好像,你刚刚看了一眼时间,然后立刻进入一种幻觉状态,你的人虽然坐着没动,但是你的大脑在快速的运动,一秒钟几万个想法,让你误以为这些都是刚才经历过的。这些想法都结束以后,你再看时间,发现时间还是刚才的那个时间而已。 可是,现在问题是,它到过的地方时间都有问题,在这个地下,我又一次回到了过去的时间点上,并且人还回去了,也许它对这里的影响比楼上更深。我现在无法确定的是,我是什么时候进入幻觉的,也就是说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进入精神陷阱。 是不是我从进来就直接进入精神陷阱里?还是遇到柳昭以后就进入精神陷阱?也许,我现在的处境是一段真实,又一段精神陷阱呢?若是一般人遇到这种事情,大概早弄成神经病了。 我想起了小时候下飞行棋,在飞行棋的棋盘上有一格,只要任何一方的棋子停留在这一格,那它就必须退回去重走。也就是,现在的我不知道出于何种原因,触发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精神陷阱,或者违法了某种规则,所以倒退回原地。 每回发生时间上的倒退,姑且现在称这种现象为时间倒退好了,都要同样的时间再重来一次,现在已经是第二次凌晨一点半,如果我不按照它的时间线走,那我大约在二十几分钟以后就看不到三具女尸,也就到不了三岔路口。我不按照它的计划走,不让之前发生的事情再重复发生一次,我就固执的坐在这里不往前走,又会发生什么呢? 如果再往前走,一切又将重演一遍,又有什么意思呢?难不成我还要再看一遍,他们是怎么杀害我母亲又是怎么把我母亲的尸体抛弃在这个鬼地方的?也许那不是我母亲的尸体,怎么可能会有三具母亲的尸体呢?那不知道是什么鬼东西。不过,它们从某种程度上扰乱了我的心智,让我没命的往前跑,最后爬上来还是回到了原来的地方。 我固执的坐着不动,我就不信那三具尸体还会从水泥做的毫无缝隙的天花板上垂下来,再吓我一次。 地下冷的要命,但我的额头上密布汗珠,浑身都是汗水,却冷得发抖。环境也叫人发疯,除了手机和打火机我没有其他有效的照明设备,周围都是巨大的黑影子,离得稍微远点的物体就看不见了。手机还要留着电,以备不时之需。手里的打火机虽然可以持续照明,但是已经烫的我再往上捏一点手指就要被烧伤了。我用指甲掐着按钮的地方,不敢松懈。 我心跳的极快,巴望着时间快点过去,是要过去半个小时,我再出发理论上就可以摆脱相同的时间点上经过相同的地点,不知道我此举是否能够破除规则。 我等着等着,又惊又怕,时不时要拿出手机看一眼时间。时间怎么过的这么慢,我感觉明明过了很久,上面却显示只过了两分钟。我已经坐到浑身发冷了,时间只过去一点点而已。 我怀疑这里的时间走的慢,和外面的不一样,但这也许只是我的感觉问题。时间很多时候都和人对着干,这就是人们常说的:快乐的时光总是非常短暂。也许时光还是那样,但只从人的感觉来讲不一样。 正文 第510章 三岔路口 我已经两日一夜没有睡觉,今天又熬到半夜,看现在情势又要熬一夜。 有时候一个人的预感会非常确,住在这里的十多天里,我每天都要睡十二小时以上,当时让我睡下去的理由就是,很快我就没有好好睡觉的时间了。 神经高度紧张以后,稍微一放松就很容易彻底的放松,没想到我这一放松以后居然这样莫名其妙的睡过去了。等我再次醒来,按着打火机的手早就松懈,打火机自然也就熄灭了。周围什么光线都没有。一睁眼还以为自己瞎了,什么都看不见。 睡了一觉以后,我疲惫的精神自然是好多了。刚才一直按着的发烫的打火机也早就凉了。还好在我睡觉的这段时间,没有发生凶险的事情。 我解锁手机,看了一眼时间,立即倒抽一口凉气,现在是北京时间凌晨一点半。 时间又一次回去了,就在我睡觉的这段光阴里。我这一觉睡下去,少说也有半个小时以上,可是时间非但没有前进反而还后退了。我揉揉眼睛,真恨不得抽自己一耳光,好确定自己没有在做梦。我擦亮打火机,周围还是那样的水泥在当初施工的时候抹得很匀,没有一丝的缝隙,脚下的木楼梯散发着陈腐的霉味。 一切如前,正是这一切如前,让我毛骨悚然。 它不让我打破它的规律。也就是说,这里绝对不会按照我的意念有丝毫的改变,我深陷在它的规则中出不来。 它的规则到底是什么?伽陵和柳昭是不是也因为这样的规则,所以至今没有出来? 为今之计,只有往前走了。 我举着打火机,觉得自己真是蠢的可以,居然相信凭着一己之力可以找回他们。可是,如果我在外面也只能干着急,如今怎么做都是不对。 往前走,前面肯定会有女尸,要是这一次跑不掉怎么办?会不会真的要死在这个鬼地方,真死在这个鬼地方就变成失踪人口了。如果又遇到女尸,跑掉了,再回到原点怎么办,难不成还要重来第三次。脑袋里乱哄哄的,完全拿不出一个主意。 这地方也真是诡异,我来的时候明明没看到上头有洞,可这女尸是怎么从上面的洞里垂下身子的?如果这里真的是被它所掌握的空间,那是不是真的完全没道理可以讲。 因为之前走过一回,所以走一回的时候用的时间比之前一次少多了,它该不会因为我走路的时间花的少,所以又把时间打发回去一次,再让我回到凌晨一点半的时候再走一次吧。前面就是三岔路口,我犹豫着应该往哪里走。 还在我犹豫的时候,最左边一条通道有一点光线在晃动。女尸是不会随身带光线的,会带着光线出现在这里的只有可能是...... 我没想到自己居然能遇到他们,柳昭从前面拎着他改良的唐刀从前面跑过来。我第一眼看清楚的不是他的人,而是他手里寒光闪闪的长刀,那刀上有血迹,此刻正顺着刀尖往下滴落。 我不知道死了多年的女尸身上会不会因为被砍滴下鲜血,一般来说不可能有鲜血滴落,但这个地方说不准的。 我还没来及反应过来,柳昭已经飞奔到我面前,他脸色异常的灰白,一手把刀格在胸前,另一只手举起手电筒照我的脸。我没想到他来这一手,一时被手电筒照的睁不开眼睛,满眼里都是刺目的白色光斑。 “你干什么啊?”我眯着眼睛,用手挡着光线。 等我的眼睛恢复视力以后,我才看见站在我面前的柳昭很反常,我从没见过他这么反常的,他在发抖。在很剧烈的因为害怕而不停的颤抖。 我的好奇心大盛,有什么东西能把我们道上大名鼎鼎的哑巴哥吓成这样? 我迫不及待地问他:“伽陵呢?怎么就你一个?你们为什么到现在都不出来?你在前面撞到什么?你刀上怎么会有这么多血?” 或许是我的问题太多,他来不及回答,又或许是他还没从那份天大的惊吓中恢复过来。他发扬一贯的风格,缄默不语,蒙头就是不吭气。 “你在前面到底遇到什么?前面通道通往哪里啊?”我越过他的肩头,往他的后面看去,通道里黑漆漆的,既没有光线也没有动静。 柳昭对我的话充耳不闻,只怔怔地看着自己手里的刀。这把刀是他常用的武器,是唐刀改良的,比唐刀要短并且窄,柳昭常用的武器除了枪以外,一把刀和一把匕首。在城市里从来没见过他敢用枪,他随身带着刀就已经够大胆了。 柳昭的刀上在滴血,难不成,他方才失手把伽陵给杀了?他的脸上倒也看不出一点难受的表情,如果是伽陵死了或者出事了,他不会这样一声不吭。 柳昭该不会是受了什么刺激,所以傻了?我伸手在他眼前晃晃,他打开我的手,说:“到现在还不知轻重,我们都要死在这里!” 对于他没头没尾的话,我更加纳闷,只好再次问他:“你怎么了?” 他没有回答。 虽然柳昭一如既往的不说话,可我总感觉很不对。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感觉面前的这个柳昭是其他人,是一个我不熟悉的陌生人。这种感觉我自己都觉得奇怪,为什么我会有这种感觉。我眼前的这个柳昭,说话的强调、动作、神态还有衣服、工具,甚至连握刀的姿势都和我认识的柳昭一模一样,但是我就是感觉突然对他不熟悉了。 他慌张以后,现在在我面前非常的平静,这种平静很不正常,如果他在前面遇到了什么,此刻,我们应当还处在危险中。他这样什么都不说,岂不是让我对前面的危险蒙在鼓里。他不会置我的安危与不顾的,也不会置伽陵的安危于不顾,伽陵和他走散了,他这样毫无反应,肯定有问题。 每一个人的身上都有一种气场,这种气场让即便一模一样的两个人也显出不一样,此刻,柳昭给我的感觉是,他不是我认识的柳昭,只是一个长得一样的人。 正文 第511章 真假莫辨 “看够了没有?”柳昭说。他微微弯下腰,似乎腹部受到重击,不过没有流血。 我一直拿打火机照着他,他显出一脸不耐烦来。 眼前的这个柳昭除了给我感觉气场不一样,其他都一样。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我决定试他一下,有些答案即便我不知道,也无法轻易的撒谎。我想了想问他:“你前面为什么要抱我?”我现在只能想到这个让人尴尬的问题。 “我都没有遇到过你,何曾抱过你?”柳昭这样回答我。 我听到他说这个话,立即发觉我前面的感觉一点没有错,眼前的这个人根本不是柳昭,他不会对自己做过的事情不承认。肯定是另外一个人,怪不得我总觉得他哪里不对头! 在下来之前,我曾经因为看到过去自己的回忆而哀恸不止,柳昭不知道出于何种心情,非常生硬的抱了我一下,僵硬到我都不敢认同那是一个拥抱。这一切都真实发生过的,但我眼前的这个人,或者说这个东西居然不知道这件事情。 难道说,他是画皮的鬼魅? 我不受控制的后退了半步,不管他是什么东西,不能让他察觉出来我已经发现他是假的。凭他刚才移动的速度,和真的柳昭简直不相上下,动起手来我肯定不是他的对手。要想个方法不动神色的方法离开他! “我去前面查看一番。”我说。 柳昭用异样的眼神打量着我,他的眼中满是不信任,这更加让我确信我眼前的不是真的柳昭。至于眼前的到底是什么东西,我现在也没法搞清楚,只能先暂时离开他,看看前面有没有什么是能帮助我的。我有种感觉,有柳昭出现在我面前,就一定有伽陵。有假柳昭就一定有真的。 “怎么了?你慌慌张张从前面而来,前面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你也不回答,所以我自己去看看。”我的心“砰砰”跳,就怕一言不合,这个假的柳昭举刀把我给砍了。 他定定的站着,既没有阻拦我也不支持我的做法,只是用手捂着腹部,似乎很疼。他好像受伤了,似乎被人重重击打过腹部。 我心里虚极了,倒退了两步,然后拔腿就跑。还好他没有要追我的意思。我一个劲的往前跑,慌里慌张的也不知道自己跑出多少步。一扭头,身后早已没有了柳昭的手电光,我刚才跑的时候没敢开照明。 没有尽头的隧道中仿佛只有我一个人,没有光,也没有声音,周围混沌并且黑暗,就像在鸿蒙时期天地未开。 我喘匀气息,不放心的又回头看了一眼。身后没有人追来,也没有任何的动静。我这才擦亮打火机,火苗闪烁了一下,照亮一片不太大的区域。这点光,只能照亮我自己,如果有人打我埋伏绝对被人当成靶子打。可面对吞噬一切的黑暗,我真的很害怕,只能按亮打火机,让这并不明亮的光带给我如同鸵鸟把头埋进沙子里就不看见敌人的心理安慰。 我心里直发慌,往前跑了这么久,没有遇到人,柳昭刀上的血迹又是从哪儿来的。我是不是要一直往前走,反正我不想回到一脸杀气的假柳昭身边。 这地底的通道能有多长,居然这么长,简直匪夷所思。按理说周围都是房子,不具备建这么长密道的条件啊。 这么想着,光顾着眼前,顾不上脚下,脚下突然被一物绊倒,心里又是一惊。碰到的东西,好像是个人! 我忙把打火机伸到自己的脚下,照脚下的路。一照之下,差点没有吓死我!我自认,这么久的历练,不论是从胆识还是从能力上都长进了不少,可我还是没能禁得起这样的惊吓! 只见在我右脚下的通道地上,倒了一个男人,身着一身柳昭习惯穿着的深蓝色衣服,他这一身的虽然衣服很不起眼,但是身架子是很好的,别人是佛靠金装,人靠衣装,他是一身好身材撑出了不起眼的衣服。 在他这身衣服上浸透了血迹,从左边的锁骨到右边的肋下,身子被人生生用刀削去一半。我脚下遍地是血,他剩下的身子都浸泡在血里。尽管没有了头和部分胸,但是从衣服和身形上,我一眼就看出那是柳昭。 我不死心,身形像的人多了。我按下狂跳的心脏,一定要看清楚他的上半身。才能确定他是不是柳昭。我在地上找起来,果然在几步开外的地方,有一个人的半个身子躺在血泊中。 我浑身发抖,生怕那人真的是柳昭,生怕我自己因为太暗看错了,我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又把打火机开到最大。 在新的光源中,我真真切切的看清楚,地上身首异处的人,就是柳昭。 我大脑空白了好几分钟,不知道该干什么。我站在那里手足无措,只瞪着他的尸身。眼前都晃动起来,我颤抖的厉害,眼泪瞬间模糊了我的视线。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了。 我不知道自己在半明半暗的通道里哆嗦了多久才渐渐能思考。 肯定是假的,前面那个会是假的,这个就会是真的吗?我现在肯定是在幻觉里,没错,就是在我的幻觉里,和刚才三具像我妈妈的女尸追我,然后我又回到原地一样。 我闭上眼睛,心想,一会准又回到原地了。尽管在相对封闭的通道内,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极其浓烈的血腥味,那血腥味搅动着我的神经。 我睁开眼,眼前的一切没有任何变化,柳昭还是身首异处的躺着。 “假的,假的!”我嚎叫起来,才不管会不会被什么听见,“假的!不可能!” “不可能!这不可能的!”我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思考问题,但这完全没有用,我很快哀嚎起来,泪如雨下。 柳昭怎么可能会死呢?不可能的,假的肯定是假的。 我哆哆嗦嗦,手足无措,一时间竟然忘记了自己身处在何处。我一阵接一阵的浑身发麻,但是我全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思考问题。最后,我想到如果不能冷静,也许很快我就会和地上的人一样。 正文 第512章 黑暗中的摸索 我用手摸了摸柳昭的尸身,居然还有余温。如果我之前遇见的柳昭杀了人以后直接跑出来,遇了我,那地上的柳昭也确实刚死不久。 我脑海里又冒出一种想法,万一地上的才是真的怎么办?这种想法对现在的局面没有任何好处,我努力抛开这种想法。 我再仔细看了一眼柳昭的上半身,他面部表情惊恐,换做是我,看到自己举刀朝自己杀来肯定也吓蒙了。 我探查他身上的伤口,只有一处伤口,从右肩锁骨处切入肋下穿出,将人整个劈成两半。他身上的伤口,切口整齐,是一刀造成的。 在我认识的人中,唯有柳昭具有这样的刀功。在“塔墓”时,他曾经一刀劈断吴牧之的枪管,而且切口光滑、整齐。也就只有柳昭才有这样的臂力。 再看地上的人,没有任何武器。以我对柳昭的了解去假设,如果柳昭遇见了柳昭会怎么样?真的柳昭应该不会随随便便杀人,但是假的就不一样了。如果是假的,他会先动手,以柳昭的功夫,对方和他的功夫一样,两个人应该要缠斗很长时间。假柳昭功夫如果在柳昭之上,那要厉害到什么程度? 我望着地上的人,他没有武器!柳昭的很多招式,都是一击必中,如果对手也是一击必中,他们两强相遇。我之前遇到的那个人手里有刀,占据了很大的优势。这么说起来,双方都会先发制人,之前遇到的柳昭会挥刀迎上,而眼前的这个人也会使出全力以命向搏。一个有武器,一个没武器,高下立见。没有武器的那个柳昭只能挥拳击伤有武器的那个,而有武器的那个便一刀削下去...... 想到这里,我的心顿时凉了大半。拿刀的那个肯定是假的,那地上死的万一是...... 我毛骨悚然,浑身上下无一处不打寒颤。 无论如何也不能回到假柳昭的身边,我跑回去他必然知道我见了尸体,定然明白事情已经败露,会杀我灭口。刚才他没追我,大约是他身上有伤。我见他一直捂着腹部,想来是被躺在地上的柳昭用拳打伤了。这个地方可没处好躲,他站在三岔路口不动,估计是算准我无处可去只能跑回去,在三岔路口绝对可以以逸待劳。 我现在连三岔路口的柳昭是不是“人”都无法确定,假柳昭要真是鬼怪变的,怎么也有千年的道行。 我寻思自己应该怎么办才好。他一定还站在三岔路口等我回去。我现在的位置是在最左的一条通道内。 假柳昭站在三岔路口,我肯定是不能回到楼梯那里。木楼梯也没有出口,再说假柳昭的速度极快,很轻易就追上我。 为今之计,我只能碰碰运气,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跑到中间或者最右边的通道里。如果能有出口,我活着出去不是没有可能。 我定定神。在关掉手机前,还又拨了一遍110,依旧没用,看来我只有想办法自救。 我熄灭所有的照明,假柳昭是带着手电筒的。我在黑暗中,在光线里的人看黑暗中是看不清楚的,再说,三岔路口离最左边的通道有些距离,就拼这一把,赌这一次。赌博的唯一好处就是有一半的机会,如果我不赌这一次,我连一半的机会都没有。 我最后看了一眼柳昭的尸体。深深吸了一口气,我想这一定是假的,我现在肯定在幻觉里,不管怎么样先出去。我立即转身,摸着墙壁打算回去。来的时候中间的通道在我右手边,现在回去,中间的通道应该在我的左手。在黑暗无光没有方向感的通道中,唯一能够参照的就是左右的感觉。 我扶着左边的墙壁往前走,尽量不发出一点声音。只要摸着墙壁,墙壁会带着我拐弯,并且远离三岔路口的假柳昭。 全黑,周围全是黑,什么也看不见。通道里静悄悄的,唯一的感觉就是手指上那种透骨的冰凉。 一开始我还能数着自己走了多少步,但后来太紧张呼吸急促,感觉一颗心脏快从胸腔里跳出来,步子也乱了,没法再数清楚自己到底走了多少步。通道虽然狭窄,但它也不是笔直的,关键是我根本不知道它有多少长。人的手总共才多大一点点,靠一点点的摸索根本没法肯定哪里有拐弯,我不想走回头路。 往前走,往前走,总是看不到三岔路口假柳昭的手电筒光。我想他应该不笨,明白在黑暗处举着光就会成为别人的靶子。他大概也和我一样灭了自己的光源在黑暗中摸索,像我一样用耳朵去听周围的动静。他是不是也在朝我这边摸过来? 我现在的处境,闭着眼睛走路和睁着眼睛走路没两样。不遇到假柳昭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要拼运气。我运气一向不太好,可是我感觉很准,直觉一向灵验,只要我别在黑暗中撞到他,就可以成功摸到中间。 从柳昭、伽陵他们离开到现在已经几十个小时下来,我除了开头在上面的喝了几口水到现在粒米未进,此刻是又饿又渴,但不敢停下来,毕竟吃东西喝水在漆黑幽静的地方是不小的动静。 在黑暗中行走,本来就是一桩心理压力极大的事情,明知道前面有人在等着杀我,我现在的心理压力是可想而知。 人类对于黑暗本就有一种天生难言的恐惧感,我又是一个人在黑暗中摸索更增了这种恐惧感。我不知道现在距离三岔路口到底有多远,还是我已经过了三岔路口拐进了中间的通道。 这里地面有些不平,黑暗中没有参照物,我感觉自己一会在上坡,一会在下坡。 有一点可以肯定,越是往前走,我越是闻到一种难言的臭味,不但觉得恐惧还觉得格外的压抑。 我现在觉得,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张开了,特别的别扭。我感觉到我的前后左右,上上下下都有人在盯着我看,好像我一打开光源就会发现,周围都是一双双的眼睛。但愿这是我的错觉。 不过,在漆黑中,好像真的有什么东西在活动。 正文 第513章 再入一重 周围出现一些响动,听那声音居然是毒蛇吐信,毒虫游走的声响。 怎么会有这种动静?我来来回回也有两次,没在通道里看到虫子,怎么会有东西从我脚边爬过去。 我犹豫不决,不知道是该进还是该退,同时也很疑惑,为什么好端端会出现虫子?没有任何光源的通道里,本身无方向感可言,一旦因为过度紧张,手稍微离开墙壁,就会摸不着方向失去前进的参照物。但我又不敢打开光源,生怕假柳昭就在我身边。可是,如果地上真的都是毒蛇、毒虫,我这在黑暗中这般睁眼瞎就等于被摆在案板上的鱼肉,只有被啮咬的份。 我停下来,仔细听周围的动静,动静越来越大了。我屏住呼吸,一停下来,那种很细微的声响就被放大。前面和后面都有窸窸窣窣的响声,还有“嘶嘶”类似吐舌吐信的声音。数量还不少。真的有蛇,还有多足的虫子在我的脚边游走。通道里何时出现这些东西?而且还这么多,也许它们的数量并没有多少,但是在狭窄的通道里产生一种聚音的效果,就连一些很细微的声响也会被放大。 脚边又传来了蛇鳞有力的摩擦声。我扶着墙都要摔倒了,近在咫尺,已经来到了我的脚边。我的呼吸变得很粗重,紧张万分,只好贴在墙壁上不动。据说蛇类喜欢攻击快速移动的目标,因为这些快速移动的目标让它们感到烦躁。但是据我所知,蛇类的视觉极差,但有一套很灵的类似于人类的红外线感知系统,它所能看见的和我们人眼能看见绝不一样。它看见的是人身上散发出的热量,从热量的分布来断定哪些是中心位置。从热量上判断物体的大小是最准确的。在漆黑一片的地方,蛇能看见我,而且却看不见蛇。 不过听动静,蛇和虫子并没有很警觉,而是比较分散。这就奇怪了,它们既没有互相攻击,也没有攻击在黑暗处的我。 臭味更加明显,如此熟悉的臭味,好像是伽陵身上那种变质草药的味。我觉得非常蹊跷。这幻觉也太逼真了,眼、耳、口、鼻、触觉都在。 突然我的脚下踢到一物,又像是一个人的形状?难道说,我刚才走着走着又回到了原地,回到了柳昭的尸体旁,还是说时间又再一次的重来? 如果刚才蛇“嘶嘶嘶嘶”声的恫吓能让我忍住不打开照明设备,可是现在我实在忍不住了。我按亮手机装的手电筒,往绊住我的地方一照,又看到一具尸体。但我并没有回到刚才的地方,因为这具尸体并不是柳昭被切两半的尸体,而是另外一个人的尸体。这具尸体,我也认得,是伽陵的尸体! 看到伽陵的尸体我完全没有之前见到柳昭的尸体那样慌张。我之前似乎忽视了一个事情,伽陵和柳昭是一起来的,会有两个柳昭,难保就不会有两个伽陵。两个柳昭遇到了会互相的攻击,两个伽陵遇到恐怕也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我想,这附近一定会有第二个伽陵的出现。看着地上的毒蛇和毒虫匆匆爬过的样子,我现在算是搞清楚这些突然冒出来的毒蛇和毒虫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这些东西就是伽陵身上一直带着的,他那个鼓鼓囊囊的胸口装得都是这类鬼东西。现在他死了,这些东西就不受他的控制,自然是满地乱爬。 不过,这些毒物的数量好像也多了点,伽陵一个人身上哪里装的了这么多。莫非,这里也有两个伽陵,这些毒物其实是从两个伽陵身上爬出来的? 我低头仔细看,果然,在不远的地方横躺着另外一个伽陵的尸体。我走上前,查看那个伽陵的尸体,他的身上鲜血淋漓,但却看不见明显的伤口。我用袖子掩住口鼻,伽陵这家伙一身的毒应当小心一点。 我拿手机照着,小心凑近了仔细看,伽陵的身上不知怎么搞的,有无数个非常小的出血点,就像有人拿针扎了他千次、万次一样惊人。他身上的出血点,正在咕噜咕噜的鼓出气泡,就像他的身下其实有一把火,然后尸体因为这把火开了锅。 我盯着看了一会儿,有一只胖乎乎的金蚕从他的尸体上挤着挤着,挤出了头,正在往尸体外面蠕动,想必伽陵的尸体里繁衍了不少这样的蛊虫。 这死状明显中了蛊毒,想必他被另外一个自己给毒死了。我又回头看另外一个,先前看到的那个伽陵刚才在我看他的时候还好好的,只这一会的功夫,浑身就变得漆黑,活像一个恶鬼。 看起来他们两个同时中招,都被对方给毒死,落得各同归于尽的下场。 我不敢用手触摸伽陵的尸体,所以没法从尸体的温度和尸僵上判定他们到底死了多久,但是从尸体不断发黑的情况看,似乎也和那边的柳昭情况一样,都是刚死没多久,就被我撞见。 我敢肯定,这些和我之前遇到的像我妈妈的女尸一样都是幻觉,可是这幻觉有什么作用呢?把我吓傻,吓成痴呆永远都出不去?还是让我猜测哪一个才是真的,哪一个才是假的,只有破除假的那些,才能和真的一起出去? 我抬手在额头上一抹,才发觉这里虽然寒冷异常,但是在不知不觉中,我已经出了一额头的冷汗。眼前的一切真是扑朔迷离,到底是都假的我就在一个幻觉里,还是眼前的有真、有假等着我去分辨? 伽陵已经死了,他豢养的毒物在地上如同没头苍蝇一样乱爬、乱撞。我看着这些乱爬的毒虫,感觉自己和它们是一样的一团乱麻,没有头绪。我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时间,此刻已经快凌晨三点了,时间正好好的走着,没有往后退。难道说,我现在此刻的位置是正确的,所以时间才没有往后倒退。 我到底该怎么办,怎样才能出去。这些人是都是假的,还是有真有假。要是能有一双火眼金睛就好了。 正文 第514章 第三次遇见 从三岔路口离开以后,最左边和中间的通道各有两个伽陵和两个柳昭,先不管他们谁是真的,谁是假的,光探究这么摆的意图到底是什么? 我清楚明白的知道,伽陵和柳昭是一起走进来的,也就是说,并不是两个伽陵和两个柳昭一起进来的,如果说要复制这两个人,那就是起码也要复制一队伽陵和柳昭。同一队伽陵和柳昭在一起是不会互相攻击的,因为他们本来就是一块进来的。现在造成这种局面,是因为不同两队的两个伽陵碰到了,而不同队伍的两个柳昭也碰到了。也就是说,原本每个通道里都有一个伽陵和一个柳昭,他们应该在各自的通道内运动是不会遇到的,一旦遇到了就是你死我活的战斗。 之所以我会认为他们是复制,因为这些柳昭们和伽陵们的身上,都有他们自身的特点,只是各有差别。如果每个通道内,都有一队柳昭和伽陵,就像我之前见过的三具女尸一样,那么最右边的,我还没有去过的通道内,应该也有一对柳昭和伽陵。 那么,这对柳昭和伽陵会是真的吗?我是不是要找出真的来,那些虚假的幻觉才会结束掉?这难道,就是这个充满虚假的不真实的通道的规律? 看来我必须要走进最右边的通道里才能知道答案,看看最右边的那个通道里,是不是如我所料会有另外一队的伽陵和柳昭。 此刻我的紧张激动的心情盖过了害怕,一想到柳昭其实还没死,那边一队才有可能是真的,我的心真的轻松不少。 我熄灭手机的光源,继续摸索着墙壁往前走,直到第三次转进通道里。 往最右边的通道内走了没几步,就看见了亮光,到近处一看,果然又有一队伽陵和柳昭。这边的柳昭赫然已率先发现了在黑暗中的我,他快步走上前来说:“不是让你在上面别下来,不知道危险吗?” 这次是真的!一瞬间巨大的喜悦席卷我的全身,能看到柳昭这样的好消息,仅次与我们能马上出去。最重要的是他一点没伤着,伽陵也是好好的。我顿时就感觉到自己安全了,瞬间全身无力,一屁股坐在地上。一路上又是惊又是吓,早已筋疲力竭只是一直在强撑,现在看到柳昭以后立马感到自己已经脱力。 柳昭蹲下身,看着我,问我:“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下来遇到危险了?” 一边的伽陵咳嗽一声,然后也靠墙壁坐下,显然这一路上也把他累的不轻。伽陵的身体一向很虚,他清秀的下巴埋在衣领里,显然在抓紧一切时间闭目养神。 我看完他再看柳昭,柳昭的脸色倒是如常,他一向如此,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深埋头休息的伽陵,轻言细语地说:“遇到麻烦了,这地方出不去。一直在走回头路。” 我没有马上回答柳昭的问题,而是说:“我想先歇会再说。” 三个人都靠着墙壁坐下,通道很窄,所以我们坐下的时候离彼此都很近,一伸手都能够到。就是这个距离让我疑惑,万一他们也不是真的,那我岂不是一伸手就被柳昭抓住了。但我一个人去想这个问题,也是想不清楚的,所以犹豫再三我还是决定把刚才的所见所闻都告诉柳昭,让他来判断是怎么回事。 我说:“你们没有遇到另外的你们?” 柳昭看着我,没有说话,在等我补充下去。 我继续说:“你要相信我说的话,虽然这些话听上去很没头脑。” 他脸上看不出反应,大概我在他和伽陵的心中也算不上是很有头脑的人。我把下来以后发生的每一件事情,事无巨细全部都原原本本的告诉了他。 柳昭在听我陈述的时候一言不发,听我说完以后他依旧在出神的思索,半晌也没有开口。他是信了我说的话,并且在认真的考量。 我说:“我也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不是在幻觉里面,还是说你们其实都是我的幻觉。我弄不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也不晓得我们应该怎么出去。”我说这话的时候一边的伽陵轻哼出声,显然不满意我把他们当成是幻觉。 柳昭摇摇头,说:“我也不是很明白,但我有一个简单有效的方法。” “什么方法?”我问。 “我们去见一见你说的那个和我一模一样的人。问一问他。再次见到他就能知道他是否是鬼魅,还是你的幻觉。” “没错这是一个快刀斩乱麻的方法。”我心中忽然一动,对他说:“我没想到你会这么快就相信我说的话,看来你对我一直都很信任。” 柳昭却说:“你想多了。”他旋即立起身子,对后面的伽陵说:“我与她去前面探查,你自己小心。” 伽陵微合双目,简单的一点头算是听到了。 正文 第515章 格斗(1) 我和柳昭立即动身前往去找那个假柳昭,他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就要在柳昭的手底下见真章了。 我们两个人去的时候没有刻意隐藏行迹,都大亮着照明设备,想来也是不怕对方会看到。柳昭把常用的匕首抓在手里,时刻准备着。倘若前面一个假柳昭真的是柳昭的复制品,那么他和柳昭的功夫应该不相上下才对。他和最左边通道的柳昭相斗,受了伤,应该不是我身边的这个柳昭的对手才对。 我心下稍安。跟着健步如飞的柳昭一同跑到前面的三岔路口。在路上我问柳昭:“你的刀呢?” 他随口回答我,“掉了。” 关于武器我知道的不多,我只是担心用匕首对刀会吃亏。不过也有话说,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自己打自己本来就是险中求胜。我心说,这叫什么事啊,和“莲花胎”有关的尽是这些神神鬼鬼,感觉我这短短半年多时间把别人一辈子都见不到的“鬼”都见完了。 自从我回忆起过去以后,我就对这里的一切产生一种厌恶之心。我的爸爸不是我真的爸爸,这个假的父亲杀死了我的母亲,居然还能不着痕迹的和我在一起生活多年。我已经没有必要去找他了,曾经有过强烈的念头为妈妈报仇,可也在妈妈的劝阻下放弃。如果这一次能出去,我再也不想来这种地方了。“莲花胎”也好,永生不死的秘密与我何干?我活着只觉得痛苦,要永生不死就是永远的痛苦,这样的人生还有什么意思。 胡思乱想间,前面已经看见光亮。快到三岔路口,我和柳昭快步走过去,却看见先前看到的光亮还在地上,却没有人。那个假柳昭把手电筒扔在地上,人却不知道去了哪里。 “不好!”柳昭大叫一声,一把推开了我,自己就手一个滚翻让到一边。 就在我们各自往两边翻滚的时候,一把刀从后面刺出,直直的劈向我们刚才站立的地方! 那个拿刀的假柳昭想从背后偷袭我们,被柳昭避开。他这一招凌厉实用,不过柳昭也不是吃素的很快就化解了他的大部分攻势。阿珞说过,柳昭很多年都在刀尖上翻滚,所以实战经验很丰富,知道如何应对敌人的偷袭。 假柳昭一刀走空后,没有做任何停留,突然一生啸叫,将自己手中的刀左盘右旋,连续对柳昭打出了三招。 尽管已经多次看到柳昭使出功夫来,不过看他和人对打到还是头一回。两个人一模一样又缠斗在一起,要不是因为手里拿的武器不同,我根本分不清谁是谁。这样完全相同的两个人,绝对不是人力可以假扮或者伪装的,那个假的绝对是鬼魅。 “铮”的一声响。柳昭用匕首格挡住短刀的进攻,不过假柳昭的攻势并未就此慢下来,紧接着刀光一闪,快如闪电再次劈向柳昭的额头。 在千钧一发之际,柳昭清啸一声,手里的匕首脱手飞出,匕首的锋芒直指假柳昭的命门。假柳昭手一胎,轻易的闪过这一招。 我正在担心柳昭的匕首脱手,他岂不是要没有武器了。没想到随着匕首飞出的还有拴在手上的链子,原来他早有准备,将匕首和链子相接拴在自己的手上,这样在危急关头可以当成是流星甩出。 柳昭的匕首栓了链子,可以当暗器打出去,再借链子拉回来。他既然已经打出去,当下手腕一旋,抡起连接匕首的细铁链子让匕首直扑假柳昭的胸腹之间。假柳昭仿佛早就知道他会来这一手,足尖发力高高跃起,在半空中舞了一个回旋,刀光横扫,打开了柳昭的匕首。 柳昭见一击没有成功,便收回链子,让匕首再一次回到自己的手中。 他们打了几个来回,彼此都没有讨到便宜。我看到他们对对方的招式都如此知根知底,恐怕一时之间真的难以分出胜负来。 我看见刚刚翻身高高跳起的假柳昭,马上要落地,便飞起一脚踢中留在地上的手电筒。手电筒骨碌骨碌滚过去以后恰好滚到假柳昭落地的脚下,他踩中手电筒,落地不稳险些摔倒。但他还是稳住了身形,落地以后没有管脚怎么样,却捂住了自己的腹部。那是在最左边的通道里,他被另外一个柳昭所伤。 柳昭眼睛一瞪,显然已经看清楚和他交手的人身上有伤。 因为我扔了一只手电筒害假柳昭落地的时候牵动了自己的伤口,此刻他眼睛眯成了一条线,嘴角微张,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齿,仿佛一只饿极的老虎。柳昭虽然相貌俊美,但是配上他这幅狰狞的表情再好看的脸也要被毁了。 虽然尽量站远,但我也能感觉到假柳昭身上那种凶猛的杀气仿佛无形有质的恶魔,无孔不入的顺着很冷的空气侵入我的四肢百骸,难怪前面一直觉得这个柳昭不似我认识的柳昭,只因为他身上有一种杀气。 假柳昭那张苍白的脸上因为疼痛而眉头紧皱,但是一双眼睛依旧精光四射。两个人刚才的过招只能算打了一个招呼,这才真的要开始。 原本以为刚才的合力一击已经让柳昭占据优势,可假柳昭落地以后又迅速的反应,让我们都大吃一惊。他大喝一声,将刚才为了支撑自己身体重心的刀重新拿在手中,身子以左脚为轴,猛地一个急速的旋身,再一次飞身而起,一股急如飞瀑的刀光瞬间就朝柳昭席卷过去。 眼前的柳昭也是吃了一惊,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快,他右脚前伸,左脚后退一步,身子朝水平躺成一线,左手背在身后,食指和大拇指点地,帮助左腿支撑摇摇欲坠的身体。他的右手上的匕首仓皇的向前伸展,挡住了刀的利刃。 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柳昭手里的匕首虽然格挡住假柳昭的刀,但刀剑还是和柳昭的鼻尖只有几厘米。 正文 第516章 格斗(2) 我见状不好,摸出早就没电的手电筒砸了过去,假柳昭眼见手电筒飞来,勉强让过去。两个人这才互相错开身子。 两个人的水平旗鼓相当,也难怪,若假柳昭真的是柳昭在这说不清楚的虚幻境中的复制品,那功夫自然是和柳昭一模一样,甚至连对手会出什么招都了如指掌,因为他们本来就是同一个人。只不过假柳昭出招的样子看上去更加的狠辣。 真假柳昭两个人错身让开以后,又劈哩啪啦对打十几招,刀和匕首上对砍的都是豁口,每一次的相撞,钢铁之间摩擦迸发出火星来。两个人的手上的虎口也因为互相硬接下十几招,而虎口开裂,纷纷流下不少鲜血。 我在边上看的是胆战心惊,手心出汗。在我记忆中的柳昭几乎没有遇到过敌手。倘若在平时,我看到柳昭与人对战,心中多少有些欣喜,因为又能看到他对敌时优美身姿。但是这一次看到这般旗鼓相当的对手,只觉得恐惧。对手和他不相上下,或者说对手就是他自己。 每个人最大的对手其实是自己。等到能超越自己,发现自己和自己仍旧是站在一个平台上的,最了解自己的人也是自己。柳昭每一次出招,假柳昭总能准确的预判,并且提前一步动手,总是能占得先机。会打到现在这种程度,有部分原因是柳昭所使的武器不对,柳昭看样子是比较擅长刀法的,虽然拿着匕首也一样打,但是时间越久就有越多的破绽露出来。 我在旁边看的真切,觉得眼前的假柳昭肯定不是人所能够假扮出来的,应该也是柳昭的一部分,那这个鬼地方会出现分身吗?而且,谁拿什么武器也是这暗道规则的一部分?想到这里,我摸出了自己包里的匕首,紧紧抓在手里,以备不时之需。 假柳昭的刀每一次都挥舞的毫无缝隙,让手持匕首的柳昭没有办法近身。他们两个相斗了半个小时,依旧是难分高下。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假柳昭之前受过伤的颓势越来越明显,他的动作也变得滞重。 两个人在打斗间,柳昭再一次遇到了危险。眼看他的脖颈就要撞到对方的刀锋上,亏得他身体轻灵,腰眼忽然挺直,做了一个轻盈的倒后空翻,险过毫厘的从刀下擦过去。 假柳昭的应变能力惊人的快,刀式再次一偏,身子转还,手腕一翻,回身对着柳昭削过去,柳昭没有料到他还有这样半道改换刀式的本事,所以背上吃了一刀,被刀划下了一道长长的刀痕,鲜血飞溅。索性是两个人正好是错身离开,所以刀伤并不很深。 想必假柳昭是虚晃一刀,他知道那一下柳昭必然让的过去,所以专门留下后手对付柳昭。 柳昭受伤以后,我们这边的胜算就更加少了。柳昭那边居然已经显露出败象,每回他一出刀,我的心头都是一沉,忍不住惊呼起来。 我看着两人翻来覆去的打,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一模一样的面容完全不同的内心,到底谁能取胜,越看越迷糊,越是过招就越不知道谁能最后战胜。 我再一次眼睁睁的看着柳昭前面的刀锋齐颈而来,在假柳昭刀下的他,宛如一片秋叶在不断的躲闪飘旋,似乎随时都有可能被击落在地。柳昭又再一次从他的刀锋下逃过,刀锋在他的腹部间划开一道半寸深的口子,却和他的头颅擦肩而过。 见他九死一生又侧游过刀锋,我额上的汗水尽数滚滚落下。柳昭无力的翻着跟头,伴随身上几处伤痕喷出的鲜血,头朝下坠落,他双臂一撑地面,翻了两个迅捷的空心跟头,从假柳昭的头顶翻过去,为自己争取到了难得的喘息机会。 假柳昭单手舞刀,轻描淡写的在身前一旋,一股银亮的刀光绕体而生,让人眼花缭乱。那边的柳昭也调整姿势,揉身扑上去,却没有再和假柳昭对刀。这一次他好像发现了破绽。 这世界上如果还有什么人是最了解自己的,那就只有自己。 假柳昭见他扑身过来也没有犹豫,立即挥刀直出,柳昭手里的锁链又伸出来,这一次没有取对手的面门、胸口等等要害处,而是割向了对手的手腕。假柳昭想要抽刀躲避,但是匕首来的极快,划断了他握刀的手筋,令他无力再握刀。 柳昭把锁链往上一提,拎回了自己飞出去的匕首。他一招得手,精神大为振奋,强忍着自己身上的多处刀伤,犹如离弦之箭朝假柳昭扑过去。 此时此刻,两个人相斗已经很久,假柳昭腹部被拳重击的地方早就疼痛难忍,外加他手伤严重,无力再握紧刀。 而柳昭身上的伤口随着他每动一次就伤口迸裂一次,鲜血直往外喷射。他浑身是血,像个血人。两个人都已经是强虏之末,等着最后一击分出高下。他们冲在一处,匕首和刀撞在一起,同时脱手飞出。 撞在一起的两个人谁都不肯罢休,没了武器便赤手空拳的肉搏。假柳昭嘴里暴喝一声,未受伤的左手狠狠切向柳昭的肋下。柳昭同样也是凶狠地吼了一声,双掌化爪,拍开了对面来的掌力,对准假柳昭的咽喉抓来。 假柳昭双目像是能喷出火来,他单掌一开,一掌破双爪击破了这一招。柳昭见一招无用,立即变爪为拳,左拳单臂进击,双腿踏着梅花桩步跟进,右拳隐在肋下等到时机发出,双肩舒展,一路行云流水的拳法应手打出。假柳昭生生接下这一拳,手腕上的伤口立即血肉横飞。一时之间,他左右招架无力,处于下风。 不过,柳昭那边也不好到哪里去。他身上有数道伤口,每回使出一招自己身上也会伴着血液喷出,损耗比假柳昭还要大。 两人都是拿命在搏。两个人缠斗在一起,我在旁边观看,根本没有办法分辨出哪个是真的哪个是假的。 正文 第517章 补刀 只看见其中一个被双拳狠狠砸在胸口,另外一个被一掌劈在肩头。两个人同时口喷鲜血,仰天倒在地上。 没有了二人激斗的声音,三岔路口真是死一般的寂静。面对他们这般激烈的打法,我再次诧异,这到底是不是虚假空间里发生的事情。 他们两个人躺着,时光在这里仿佛真的停滞,在此刻归于永恒的寂静。我呆呆地望着躺在地上的两个人,似乎要用自己一生一世的时间去记住此时此刻。我知道现在趁着倒地喘息的时机冲上去补刀最好,可他们两个人自从失去武器以后,我就分不清楚谁是谁。 绝对的寂静无异于平地惊雷的震撼,两个人都趴在地上极力的喘息,期望自己可以早点站起来。我等着,等着谁先站起来。 其中一个手腕流血的柳昭,挣扎着跪地起身,摇摇晃晃的站起来拖着刀,用刀支撑着身体,慢慢朝地上起不来的柳昭走去。他面色狞厉,随时像是能吃人。 坏了!这个是假的。 我不假思索的扑上,对着假柳昭的后背心就是一刀。一刀插到那人的身上,我才万分吃惊,我居然会动手杀人。我对自己的表现惊讶不已,不知不觉中松了手,将没入刀柄的匕首留在他的身体里。 我吃惊的连连后退,躺在地上的柳昭对我大吼一声:“还愣着干什么?快杀了他!” 我心往下一沉,难道说...... 知道真相的我没再犹豫,从假柳昭的背上抽出匕首。大量的鲜血从他的背上喷射出来,溅了我一身,满目都是殷红的鲜血,让我再一次怀疑自己所处的是不是原先设想的虚幻世界。随着我插在他背上的刀子被抽走,假柳昭再也支撑不住双膝一软,跪倒在地上向前一趴,人事不醒。 我从未看到这样多的血从人的身上喷出来,地面上的血迹简直如同泉涌,瞬间染红他身下的地面。 但是我没有时间细看,也来不及犹豫,因为只要一愣神我就可能会失去这万分宝贵的机会。机会不会给我第二次,别说一个我的功夫,就是十个我的功夫都远远不及现在的柳昭。 我抽出了匕首,带着一身的血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到还躺在地上喘息柳昭的面前,毫不犹豫的把匕首插进他的心窝! “你在干什么?”地上的柳昭口中鲜血直涌,他做梦也想不到我会给他这一刀。他毫无防备,就这样把胸口的要害暴露在我的利刃之下。只来得及问了我这一声,他的身子便软下来,往后一仰,用不可思议的眼神望着我,紧紧捂着自己的胸口那一处致命伤。 “你知道吗,如果我从这半年的时光里学到了什么,那就是赌和果断。有时候你不能不赌,只要敢赌,就算只有半分胜算也是胜算,可要是不能当机立断,连搏一把的勇气都没有,那就连这半分胜算都没有了。” 地上的柳昭喉头一动,想要说点什么,但是满口的鲜血让他说不出任何话来。我把头别过去,真的不忍心看到他这样。他的脸色苍白,薄薄的嘴唇已经被鲜血浸染,原本就不小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像是不明白为什么我会突然下毒手杀他,不明白我既然已经下手杀死了另外一个假的,为什么连他也会杀。 我接着说:“一开始我就是在赌,赌你们两个人中会有一个人是真的柳昭。你的确是很像他,比起那个面目凶狠的假货来说,你更加具有迷惑性,而且在那个假货开始一击时,你率先保护的是我,你推开了我,让我真的以为你就是柳昭。但是,当我看到你们最后两败俱伤时,你的表现让我知道,我之前的判断错误,这里统统都是假的!没有一个真的!” 胸口中刀的柳昭在地上无力的抽搐,他细长的手指徒劳的想要堵住胸前的伤口。 我扫了一眼他,继续说:“你刚才一声喊,让我去杀人,真正的柳昭是不会让我去杀人,因为他不想我的手上沾染鲜血,他只会叫我别插手保全自己。真正的柳昭是不会让我跟着一起来到危险的地方,去面对一个和他一样强大的对手。真正的柳昭从一开始就不会要我帮忙,他只会叫我跑得越远越好,躲起来等到安全的时候他会再来找我。他看似无情冷冰冰,其实最有情谊,不到万不得已,不会抛下任何一个想要活命的同伴。信任这两个字光靠嘴巴说,是说不清楚的。” 躺在地上的柳昭的手指再也捂不住胸前的伤口,我看到有光从他的身体中漏出来,周围的一切都开始融化! 这个世界的规律已经被我击破! 我是来打破这个虚幻世界的规律,所以千万不能像刚才受到丝毫束缚。之前,我之所以又回到原地,因为我按照一般的做法照做了,遇到危险遇到那三具女尸就躲着逃跑,结果便回到了原地。 我一直都在思考到底要怎样才能打破这里的规律。但我肯定,遇到得危险就逃跑,有人指了路,就必须跟着走,这样顺理成章的事情肯定是不对的。在初次遇到第三队的“柳昭”和“伽陵”时,我还心存侥幸,希望遇到的是真的他们,那样就可以有人商量了。同时,我心中依旧存着怀疑,那就是我什么都没做,怎么可能轻易就遇到了柳昭他们呢? 正文 第518章 怪圈 当柳昭让我跟他一起去三岔路口的时候,我内心就有过怀疑,这不是柳昭一贯所为。柳昭一贯风格是嫌弃我碍事,喜欢孤身一人赴险,同时他也是担忧我的安危才这么做。我曾经多少次听他让我走开,也曾经多少次目送他的背影远去,他怎么会突然变了性格让我跟着他去犯险呢。所以我赌了,赌这个柳昭是假的,赌把他们都杀了就可以打破这个世界的规则。 这个虚幻的世界是一个吞噬人心的泥沼,它所表现的形态其实都是按照我内心所想而来。 在下来之前我的心里曾经闪过一丝念头,那就是,也许当年行凶的三个人把我母亲的尸体藏在密道里,所以这么多年都没有人发现过她的踪迹。结果,三岔路口恰恰就是按照我内心最深的恐惧所设置。它表现的形态就是,我的母亲变成了粽子。幸好我的内心不是那么阴暗,否则这里不知又会幻化出什么更可怕的东西。 第一重的幻象,让我弄不清楚一切。它引诱我做的事情,我做了就是逃跑,结果发现自己又回到过去。我做了便深陷其中无法自拔。幻觉的世界是一个泥沼,只有挣扎期间的人才会被轻易的吞噬。当我面对我母亲的尸体的时候,我才明白自己内心的恐惧比理智要大很多。 当我回到起点的时候,我在那里坐了很久,脑中一直都在思考问题,比如如何击破这个世界的规则并且回到真实的通道。从那时候起,我想到最多的就是,能遇到伽陵和柳昭就好了,遇到他们就不用愁。所以,当我再次走到三岔路口的时候,柳昭真的跑出来。那时候,我绝对是欣喜若狂,可我也发现他身上的重重疑点,这让我觉得眼前的柳昭不是真的。于是,我如愿甩开他,往前走,遇见了第二个柳昭。看见他的尸体的时候,我极度的恐慌。如果柳昭平白无故的死了,我绝对不会相信,但柳昭如果遇到的是一个和他实力相当的对手那就难说了。其实人就是这样的,头一个认为是假的,第二个就不一定会认为是假的。第一个柳昭我认为是假的,第二个我乍一看见,就会认为是真的,心里相比较第一个柳昭来说,便又多了三、四分信以为真。 当时在中间通道看见地上被切去一半的柳昭,我瞬间就六神无主,以为他真的死了。不过,当我从巨大的悲痛中回过神来,才发现能有一个是假的,必然会有第二个假的。 过一段时间,当我鼓起勇气去下一个通道,第三个柳昭应运而生。第三个通道中的柳昭最具有迷惑性,我几乎就在看到他的时候信以为真,但我的直觉又告诉我这里大有文章。人的心理都是这样,前两个猜出是假的,看到了第三个就会卸下心房,变得更加容易接受他的真实性。而且,一共就只有三个通道,多少会以为三通道中总有一个是真的,从而看到了最右通道中的他们会相信是真的。 第三通道中的柳昭,比起三岔路口跑出来的柳昭和最左通道内死亡的柳昭更加贴近真实的柳昭,尤其是初见时对我显露的关心。 在人和人的接触中,总会显露一些端倪。当我发现了最右通道中的柳昭的种种异样以后,我才明白在这个世界中的规律是什么。 眼前,所有的假柳昭都消失以后,我一阵眩晕耳鸣,眼中的光斑逐渐散去以后,我发现自己第三次回到木楼梯下。 曲折的楼梯看上去就像一个蜘蛛网。在头顶上还有私自拉下来的电线,上面结着长长的蜘蛛网。 此刻我真的已经不再震惊,我已经完全麻木了,说不清楚自己是什么感觉,总之,就是木然的看着周围的一切。 我又回到了起点。难道说,我猜的根本不对,还是说其实就没有所谓的规律可以寻找。这个世界的规律就是要玩死我,就是不让我出去,就是让把我困死在这个古怪而又可怕的地方。 我哆嗦着抬眼看了一眼的手机,此刻还是凌晨一点半。我折腾的满身大汗,被吓得手足无措,都是白费力气。我一步也没有走出过这里,时间也一直停留在此处。所有的镇定在这一刻被击溃,我真正的慌了神,我该怎么办,我被困住了。 身上因为刚才“杀人”淌的汗还没有干,击败假柳昭,功夫这样高的人的信心还没有消散,现在残酷的事实摆在我眼前,我到底该怎么办。身上没干的汗水,此刻已经凉透,正黏腻的在皮肤上贴着衬里的衣服,带来无边无际的寒冷。我感觉心头一阵又一阵极度的恶寒,牙齿都在打颤。 我根本无能改变任何事实,还妄想以自己的能力去改善什么。我真是愚蠢至极。地下通道像一个太极圈,既没有头也没有尾,无始无终,而我要永远在里面轮回,永远经历恐惧以后,再次回到相同的时间和相同的地点,一次又一次,直到最后死在这里面! 这一次,我甚至没有费心上楼去看看通道开了没有,而是推开前面的墙壁,第三次从狭窄而又简陋的门洞里钻进去,在那后面等待我的又将是什么无法预知的可怕东西呢? 我飞快的往前走,心想,要来就快点来吧,这样一次一次的折磨不如给我来个痛快。现在伸脖子是一刀,缩脖子也是一刀,来快点还少受罪。 我跑起来,并且高举着光,不再害怕黑暗中有什么在蛰伏。我一口气跑到三岔路口都不停留直接钻进最左边的通道里。因为带着亮,照得清楚周围,我走的飞快,很快就到了曾经见过柳昭尸体的地方。 那里当然什么都没有,没有柳昭也没有尸体。我再往前跑了几步,地面赫然向上,我放下手机,看见前面有一级一级的台阶。台阶的最顶端是一扇铁门。 那是,出口! 正文 第519章 手 我的心里就是一激灵,暂时放下了心中万念俱灰。几步跨上去看那铁门。 铁门沉重上了锁。铁门和铁锁上布满灰尘。拿着我的手机当照明设备,我凑近仔细的查看,铁门和墙壁相接的地方有被撬棍插入的迹象,但因为铁门和铁锁都非常结实,只在表面留下少许刮痕,铁门没有被撬开。显然我不是第一个发现这道铁门的人。铁门后面是什么?不会是另外一个“香巴拉”吧。有人想要撬开这道门,但是失败了,我对铁门上的刮痕非常敏感,而且看这些刮痕应该是新的。 我上前摸了一把,铁门的表面有一点点的颗粒凸起,除了证明刷油漆的人很不细心以外看不出有用的内涵。铁门冰凉刺骨,一摸之下,门上厚厚的灰尘被我划了几道印子,露出了原本黑漆漆的表面。 我用力推动铁门,不过没有使出全力,只不过是想实验一下能不能打开。和我的判断一样,这铁门虽然老旧,但是依旧非常牢固而且纹丝不动,显然没有钥匙我打不开,现在这种情况下,即便我有钥匙也不一定能打开。地下潮湿,铁门容易生锈,说不定铁门已经锈死,除非炸门否则无法打开。 刚才巨大的欣喜随着我无法打开铁门而冷下来。这里的温度倒是没有刚才低,难道铁门只是一扇门通向外面的世界。 我喘着粗气,逐渐冷静用力舒缓下来。这一惊一喜,又是一惊一喜,好几个来回,我的心脏很不舒服。俗话说,大喜伤心,大怒伤肝。我情绪如此剧烈的起伏,对于一个几十个小时没吃没喝的人来说是一种伤害。我又感觉到一阵头昏眼花,只好扶着墙壁慢慢坐下来。 这里一定发生过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我不敢去想这些事情和我们家有多少关系。封闭的楼梯,永远都在兜圈子的通道肯定有相当复杂的故事和成因。说不定,当年一半的“莲花胎”就曾经存放在地下通道内,所以它才会造成这样的时间错误。 最左的通道目前没有出路,我在仔细探查过一番以后下了这样的结论,所以就没有在最左的通道里多做停留而是去往下一个通道。时间又在往前走,稍微冲淡了我的恐惧,这里的一切和上一次,和上上次都不一样。不对,也许那道门一直就在那里,只不过我前两次都没有走到那个地方。 那么,中间的通道和最右边的通道又有什么呢,还是铁将军把门吗? 我战战兢兢的往中间走,时不时就要往周围看看,瞻前顾后的毛病又来了。中间的通道和最左边一样,我已经是第三次走进去。进来以后往深处走,四周没有异味也没有异常的响动,静的有些让人发慌。 走到尽头,出人意料的是,前面有扇小门,很矮。小门紧闭着,我想,大概又是什么上锁的密室吧,就随手推了一把。不推不要紧,一推吓一跳,那扇小门在我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咿呀”一声就开了。 小门开了,里面黑咕隆咚,而且一股阴寒之气扑面而来。我心想,这后面不会突然蹿出一只大粽子,马上卡住我的脖子,然后我就和它永远的长眠于此吧。 我用一根手指头,又朝小门戳了一下,想让小门开大一点,然后把光打进去看看里面有什么。 只见一只苍白的手快如闪电的一把摄住我,毫不费力的就把我拖进了门里! 那只手,骨节分明,手指细长,非常有力量,只一抓就把战战兢兢的我拖进了漆黑一片的门洞里。我一个踉跄被拽进去,然后因为惯性,一头栽倒在地上。这过程最多只有两秒钟,我没有任何招架和还手之力,一头栽倒在地上。额头狠狠地磕在地上,直疼得眼冒金星。 我口中一声呼喊还没有出来,就被对方反剪双手摁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我心里一惊,倒不是因为有手把我从外面拖进去,而是惊这种速度和方式,对方分明就是一个人,难道我又遇见了幻觉中的什么人,被什么妖魔画皮攻击了? 眼前一阵雪亮,我被这突如其来的光线一下弄得睁不开眼睛。好半天才适应强烈的光线,等我勉强睁开眼,才看见之所以突然有强光刺眼,是因为有一个人拿着手电筒在照我的眼睛。在那光斑后,那人的身形十分熟悉。不但身形十分优美和熟悉,连味道都如此终生难忘。 随着雪亮的光线,我看清楚周围,这里是一个很普通的地下室一张写字台靠墙放在一边,另一边的有两个架子柜。靠写字台的墙上贴面了纸,那纸上本应该是有字的,但因为这里常年潮湿,所以纸上的字非常模糊,只剩下墨水化开的印子。 正文 第520章 法咒 “伽陵?”我诧异地叫道。拿光照我的是伽陵,那摁住我的人难道会是...... 我勉强扭过头,摁住我的人果然是柳昭。他听到我出声,手上的劲道松了松,但依旧牢牢地摁住我。 “你们想干什么?”我一下蒙了,这算什么意思?同样的假货再来一遍?这次他们打算上来就撕破脸?不假装了? 只听头上的柳昭说:“你不用惊讶,我们这么做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我勉强抬头看了一下四周,这地方像是一个老式的办公室,写字台上还有台灯。那边的柜子被人翻的七零八落,显然柳昭他们已经在我来之前翻过这里。 只听伽陵那悦耳的嗓音响起:“你只需回答我一个问题即可,你是怎么出的六谛法咒?” 我愣了愣,问:“六什么法咒?” “六谛法咒。”伽陵神色紧张的重复一遍。 “什么谛法咒?”我问。 “六谛法咒。” “六谛什么咒?”我第三次问他。 伽陵的脸色不佳,没有再回答我的话。 头顶上的柳昭看不见脸,却听他语气急促地说:“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胡闹。” 我说:“我没胡闹,你这样摁着我,我气都喘不上来。不知怎么搞的,从刚才到现在一直有点耳鸣还头晕。” 柳昭听我这么说,手又松了松,问我:“让你好好待在上面,为什么下来。” 我答:“你们一去几十个小时,我看到你们怎么都不回来,就到下面来看看,谁知道下来了就回不去,遇到很多可怕的事情。你不安慰我就算了,还打我。”这么说着,我心里十分委屈。一路上又惊又吓,现在居然真的哽咽起来。 柳昭见状,手又松开一点,但是他还是控制着我,我只能俯身躺在地上。 他说:“尽惹麻烦。”语气之中显得有些无奈。 伽陵走了过来,我只能看到他的脚和腿,他脚上穿了一双老布鞋,配上他年轻的身体尽显格外滑稽。他把鲜血淋漓的右手伸到我眼前,那是刚刚抓碎的一大把毒虫。 他把毒虫伸到我面前,却对柳昭说:“是不是麻烦,我看看便知。”又对我说:“把你下来以后经历过的事情,事无巨细,一一交代,若有一字撒谎,这些毒虫就尽数抹到你脸上。” 我认识他的时间不算很短,对他的一举一动都看惯了。他还是初次见面那个臭不可闻的妖魔,视那些毒虫为力量的源泉。我对他一向敬而远之,不知道我怎么下来就惹到他了。 伽陵不再言语,而是在我面前盘腿打坐,忽然一舔血肉淋漓的手指,饶是我饿了一天也看得差点没呕出来。 受制于人,只能老老实实的交代自己在这一路上的遭遇。在我说话间,伽陵脸上看不见表情,柳昭在我头上方向,我也看不见他的表情。 待我说完,伽陵手一挥,便说:“这个是真的。” 柳昭立即松手放了我,把我从地上抱起来,我让开了他的帮助,反而说:“我怎么就知道你们是真的还是假的?你们也要拿出证明来。” 柳昭没说话,而伽陵却用很少见的正眼看我,说:“信不信由你,不信出去。小看你了,没想到你还能活着走到这里来。” “你什么意思?” 柳昭找补道:“我们进入木楼梯以后就身中咒术,这咒术幻觉与现实相结合,一开始我们并不知情,所以伽陵被你刺了一刀。” “伽陵被我刺了一刀?我可是下来头一回遇到你们,刺他的人肯定不是我。”我立即住了嘴,说我头一回见到他们也不对,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怎么说。 柳昭用寥寥数语向我解释,原来他们之所以耽误到现在也没上来,和我遇到的情形差不多,刚开始他们下来没多久,就在最左边的通道里遇见了“我”。 开始他们毫无防备,伽陵被我靠近,立即身中一刀。柳昭不明就里,也没敢伤害我,眼见我跑了便去追我,才到三岔路口又看见我从中间的通道里跑出来。柳昭生怕是计,所以没有追我而是又折回去找伽陵,怕他出意外。伽陵这时候才看出通道里有些门道。柳昭略略止住伽陵的伤势,他们二人就往回走。 在回去的时候发现,那个木楼梯上的玄机。其实前面我也怀疑过,木楼梯为什么要一圈一圈转很多圈下来,原因就是在楼梯每一格的下面另有天地。 楼梯每一级的背面都刻有咒文,每转一圈,走一步就是在咒文上滚了滚,念诵一遍。这个有些像转经纶,转一圈就等于念了一遍咒。 这咒语被柳昭发现以后,伽陵当即准备仪式拔除,他的人皮小鼓在地下咚咚敲响,费了不少的手脚才暂时驱除咒语对他们的影响。 我问:“六谛法咒到底是意思?听着像盗版的四圣谛。” 正文 第521章 四圣谛 我只听说过四圣谛法,佛教的创始者释迦牟尼佛在世说法四十九年,佛教的教义和教法,其内容不论是原始的佛教,还是后期再传的佛教都脱离不了四谛的范畴。四谛可以说是佛教的基本教理,一切大乘、小乘经文都由四谛开释出来的。四谛又叫四圣谛。 在《华严经四圣谛品》中,列有种种不同名称,目的是为了“随众生心,适令调伏。”意思就是所教授众生的法,必须按照个人的程度。因为众生的根基是不同的,有智慧也有鲁钝,因此施教的方法也各有不同。讲究的是因人而异。举个例子:就是一个只有小学文化程度的人,是不适合学习大学的课程内容,要根据受教者自身的水平因材施教。而“四圣谛”就是觉悟者说出其所证、所知的真实原理。通称为苦、集、灭、道,依次以此法门修行,成就其道业者,称为“声闻”。 四圣谛是释迦摩尼体悟的苦、集、灭、道四条人生真理,四谛告诉人,人生的本质就是苦。 我在通道里见到了的尸体,受了严重的惊吓,经历了苦苦、行苦、坏苦。我感受到的苦痛,受了惊吓,感觉痛苦,便是苦苦,引起苦受的种种法也是苦苦。我被尸体吓的乱窜,我是苦,而惊吓我的母亲的尸体也归于苦,看见柳昭尸体时也是苦苦。当我遇见了柳昭感到欣喜若狂也是苦。感觉到快乐,但是快乐却很快的消失的无影无踪,这苦既是坏苦。让我感受到快乐的柳昭,成为顺乐受法。我被困于通道内,随着它不断变化,不能做主,不自在所以苦,此称为行苦。三条通道其实是三种苦,总之,人生都是苦。 “所谓的六谛只是一种缩略的称呼,包含六识之乱和四谛的奥义。”伽陵这样答道。 所谓六识既是:眼、耳、鼻、舌、身、意,小乘之俱舍与大乘法相取体别。六识就是眼识、耳识、鼻识、舌识、身识、意识这六种感知的能力,也是人的肉身。肉身就是六根,六根如其次第,对于声色香味触发之六境,而生见闻嗅味觉知之了别作用者。 也就是说人的眼、耳、鼻、舌、身能看到、听到、闻到、尝到、摸到,这只是功能,但它们能感受到美、丑、善、恶,便是意识在起作用,五识中有任何一识起作用,意识便同时俱起。此外,意识对内外之境,不分有形无形,及现在过去未来三世,有比知,推测的作用。意识也就是心识。过去心不可得,现在心不可得,未来心不可得。心识虽然灵慧,但会因此生起贪、憎、痴、疑、慢和爱恋与憎恶种种烦恼。 我不明白这咒法为什么是六识和四圣谛同放在一处。见、闻、嗅、尝、感、知这些都是构成人感受外界事物的方式,如果六识被蒙蔽,那就会陷入一种迷乱,所见所闻亦幻亦真。我起先以为自己进入了幻觉中,但这不止幻觉这么简单。所谓幻觉,只是人脑中产生的错觉。幻觉是一种主观体验,主体的感觉与知觉相似。是一种比较严重的知觉障碍。幻觉逼真而生动,会引起情绪和行为反应。 可伽陵说的六识混乱并非幻觉那么简单,我所产生的并不是主观的错觉,而是真是存在的。我之前所看见的假柳昭、假伽陵是我的六识所带来的,所以他们会这么形象和逼真,因为他们本就是我六识的一部分。我让我自己看到了伽陵和柳昭,那他们就出现在我的眼前。 之前我探查通道的时候,木楼梯、通道等等场景都是真实存在,我在真实场景中所见的并不一定都是真实的。 六识之乱好理解,因我的六识受到干扰,六识产生种种假象,蒙蔽了我自己。可这四圣谛我就没搞懂,这和四圣谛有什么关系。 我们三人进入这通道内每个人看到的人物各不相同。首先,四圣谛是一切佛法的根源,什么都离不开它。其次,四圣谛讲求的是因人而异的。如果四圣谛和六识之乱合在一起,那么就会创造出因每个人不同而造成的六识混乱。 我以为自己能出来,是打破了通道里的规律才得以出来,其实根本不是因为我的那一点小聪明,而是因为伽陵懂先机,用自身去破解了咒语。 我和他们在法咒中无法看见对方,曾经多次失之交臂,只因为我们六识已乱,即便当时真正的柳昭和伽陵站在我的对面,我都看不见、听不到、嗅不了、感觉不到彼此、也无法意识到我们遇到,我们就在狭窄的通道里一次次擦肩而过。想想也真是很奇妙,明明大家都在同一个空间里却压根看不见对方,完全不知道双方的存在。仔细一想又觉得毛骨悚然,后颈发凉。 幸好伽陵最后破除了六谛法咒,否则我们就会永远像睁眼瞎一样,明明前面有门却看不见。就像被关在玻璃房中的鸟儿一次又一次撞击玻璃想要出去,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总是也被困住。 我又何尝不像被玻璃困住的鸟儿。每次往前行动一步,总有万般的阻挠等着我。我不知什么才是困住我的玻璃。好在,我已经不想这找所谓的爸爸了,等我们安全离开这个鬼地方,我就要像妈妈希望的那样去开始新的生活,彻底的忘掉一切,忘掉鬼魅般的“莲花胎”,忘掉凶手。对,我是很不甘心,而且是非常的不甘心,但是我又能怎么样,行到今日我就是为了找我爸爸。可现如今,妈妈早已故去,而爸爸也不是好人,我还能找什么呢?我还瞎费什么劲。不如就这么算了,时至今日,我已经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还能怎么样。妈妈也不支持我找,柳昭也不支持我找真相,找了大半年不但没有解决实质性的问题,反倒谜团越来越多。 我决定,出去以后就开始新的生活。 正文 第522章 普通房间 一被拖进门,就被柳昭按倒,到现在我还没有好好的看过周围。此地不足二十平方米,只能算是一个小房间。房间四四方方。但我不觉得它就是一个小房间这么简单,里面一定发生过许多惊天动地的大事件。在这个神秘的地下室里,却出现了一间如此普通的房间,反而显得极为不寻常。 虽然,这是在我家楼下,可是我对这里发生的一切事情,一无所知。我突然有点好奇看着四周。我先是查看了墙壁,这个房间的四面都贴着墙纸,现在早就已经没有人家用墙纸,房间造成的时间比我想象的要久远,单就这些墙纸便远远的超过了十年,恐怕要二十年左右。我记得曾经属于我家的别墅建成最多也就十五、六年,难道是先有的地下室再在上面盖的别墅? 墙壁上至今还钉着塑料荷花头的壁灯,就像现在乡村小镇的KTV包房。塑料灯罩上都被灰尘覆盖。靠门边的墙壁上还用大头钉钉着一条插着衣钩的木棍,那是用来挂衣服的地方。 这里的一切都看上去像是人住的地方。实在太寻常了。再边上的墙面上,就只有挂在上面的电线,不过电线早已不能用了。 我仔细看了看写字台上东西,无非就是一些本子和纸张,还有我看不清楚的东西和报纸。本子和纸张上面没有灰尘,显然先进来的柳昭已经处理过了。柳昭在我边上也在翻找东西,而伽陵贴墙坐着脸色不好,他腹部的衣服被鲜血浸染,想来是被“我”戳的。我心里闪过一丝怀疑,既然是我们六识创造出来的人物,为什么能伤害到我们本体呢。伽陵一直用手捂着伤口,我也不知道他的伤势有多重,不过看他刚才威胁我的样子,应当没有伤及性命。 我收回目光,发现写字台边的地上已经被整理出一部分像是本子和书码的整整齐齐的堆在地上,一看就知道是柳昭弄得。他大约把自己认为有价值的东西先挑出来,然后再分拣。我看着写字台上的纸,纸上的内容很多,猜不出写这些到底是干什么的,有数学题目的演算纸,也有短句子看着像是诗歌,不过具体内容已经完全糊掉,很多东西都是一滩,只能看见几个字比如:千,百等等毫无意义的词汇。 那些字纸虽然已经被柳昭做过简单的处理,早被拂去不少的灰尘,但是一动还是扬起足以遮蔽手电筒光线的灰尘。我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扬起更多的灰尘。角落里的伽陵发出一声:“啧。” 我挥手扫开这些灰尘,一张张铺开那些纸张,有些纸上面已经呕烂了。这些纸看样子已经废弃多年,上面的字模糊不清,可见没多少价值。柳昭也没去管那些放在桌面上的纸,而是埋头整理架子上的一盒一盒的东西。我不知道那些一盒一盒的东西是什么,但是好像不是书。 我看到那些东西也很好奇,不知这个神秘又看似普通的地方存放着的到底是什么,我一直看着柳昭东翻西找的,把这里翻了一个遍,除了一盒盒的东西,还有满地落灰的纸头,根本没有其他东西。费了这么大的劲道又加持这样罕见的法咒,费尽心机迷惑进来的人,难道就是为了保护这一地的废纸? 我有理由深深的怀疑此时此刻我仍旧身处幻境,只是我还不自知。可柳昭和伽陵的说辞似乎有没问题,我现在真的不敢断定任何事情。 这些的经历超出我的想象。以前在斗下的时候还没有这种感觉,因为很多危险比如粽子,怪物都是在意料之中,它们拥有实体能够被毁灭。表面上血腥和杀戮并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杀人于无形,根本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死了。而在这里我们的对手并无实体,根本不知道那是什么,也不会有经验告诉我,应该怎么应对,完全就是靠我一个人,用自己的智慧和反应去做出判断,也许下一步在直觉带领下是生,也许下一步就是死。 我收回了自己的心神,去看周围还有什么值得去搜寻的东西,我始终不相信这间地下室会像表面上那样简单,让人一眼就看穿这里只有一个桌子、两个柜子和几把椅子。 其实我完全不用去操心这些东西的,因为柳昭翻得比我通透的多,他把抽屉都整个倒过来,柜子也仔细搜过有没有夹层,椅子的每一个边角都不放过。根本没有我动手的必要,我一开始还插手翻找,后来发觉柳昭更加仔细,所以我就在边上看看。一本被柳昭丢弃在一边的画册引起了我的注意。 那其实严格来说并算不上是一本画册,只是一本没人写的文稿纸上的涂鸦。这种文稿纸只在我小学的时候用过,现在早就不流行写这种东西。那种一格一格的正方形格子,一页四百格,我可是写了五年的作文在这上面。 文稿纸吸引我的是上面画了一个怪物。我看了好几分钟才发现这是一副古代人物图,图中画了一个人长着昆虫的头颅。画中那人穿着对襟衣裳,下身着裙子,看身形和比例应该是个男人无疑。画中的妖怪男人宽袍大袖不知什么身份,也真是奇了怪了,妖怪居然穿上了人的衣服,装模作样学起了人,而且看它头上的发冠高耸,地位不低。 我一页一页翻过去,柳昭还在我身边翻找。我一连翻了好几页都是这些奇怪的画,没有一点文字说明,而且画的图都是不着边际的东西,难怪柳昭会觉得它没用。 画中:有马头人身的妖怪在吞食一个女人,正吞到一半,那女人的表情格外渗人。也有蜘蛛不断的从一个面目模糊的人身体里钻出来。 我大致看了几幅就觉得浑身皮肤起鸡皮疙瘩,恶心反胃。我勉强翻到最后一页,还是没看出任何头绪,只觉得一阵发颤,如果这些东西真的存在那才叫恶心。 正文 第523章 可疑的表情 原来的人走的时候带走了有用的东西,就留下这些莫名其妙,让人没头脑,叫人恶心的玩意。可我转念一想,如果这些画上的东西,都是画的人亲眼所见的,那才叫人咋舌。 看着柳昭一直在忙着,伽陵又受伤了,我也不好意思闲着。他们来这里就是为了找东西,也不知要找点什么。虽然,我现在不想再涉足这些事情,但是希望可以快点找到,然后好想办法出去。我想了一下,想着自己如果藏东西不被人找到,会在哪里呢?要么就是最不起眼的地方,要么就是最显眼的地方。我转了转,看到地上这一地的废纸,打算从废纸里找东西。 连续捡了六十七张废纸以后,我才发现废纸真的只是废纸而已。同时也奇怪,柳昭为什么只看了一眼就对这些纸头弃之不理。也许他们要找的并不是记载内容的纸,而是别的什么。 柳昭已经清理完了明面上的东西,即架子上和桌面上的。他们还是不相信这里会空的什么都没有。 我们的目标对准一个紧闭的抽屉。柳昭只拉了一下,我看他的表情微动,就知道抽屉里面有门。柳昭抽动抽屉的时候,抽屉是锁着的,而还沉甸甸的。 一般情况下,如果这里被废弃了,应该不会还有人把抽屉锁上。我一进这间屋子就有一种感觉,感觉到这里曾经发生过非常重大的事情,不得已原先在这里的人才匆匆撤离这里。 柳昭一直用手去提这个锁上的抽屉,这种抽屉锁根本难不倒他。他拿出自身一直带着的万能(钥匙只一捅便把锁搞开了,一下便把抽屉整个拖出来。 柳昭把挂在腰里的手电筒举起来对着抽屉里照去,抽屉里面果真放满了物品。里面有一叠发黄的牛皮纸信封,两瓶墨水——墨水早就干透,一本空的相册,还有一本工作笔记,抽屉最里面的是两只扁扁的盒子。 柳昭拿走了那两只扁扁的盒子,把它们放进袋子里。袋子里装了好几样从这里搜罗来的东西。他们在我没进来之前就开始搜罗,现在不大袋子被装得鼓鼓囊囊。而我顺手抽走了那本工作笔记。 我打开工作笔记,一看,没玩意,里面的纸有一大半都被撕走,剩下的都是白纸。 信封最多,看样子都没有使用过。我趁柳昭在收拾其他东西的时候,很耐心的一封一封展开开,里面都是空的。 我这边是一无所获,不知道柳昭收罗的那些东西到底有什么用。我还仔细看了看椅子,可惜,椅子只是椅子而已,没有再多出什么来。另外,我还发现一些不寻常的地方,写字台的侧面有被爪子抓过的痕迹,上面满是抓痕。 不知不觉中,我已走神了许久。柳昭的呼唤,让我醒神了,他说:“我们准备上去。” “什么上去了?可我刚下来没多久啊?你们这里都找遍了,没有遗漏的?”我一愣,旋即想起,我下来是没多久,可是他们下来已经两天了。 我问:“最右边的通道看过没有,里面有什么?” 柳昭迟疑了一下,居然没说话。一旁的伽陵埋着头也不响。我从柳昭的脸上看到一丝很不寻常的神色,很复杂的脸色。这让我心生疑惑,我问:“最右通道是不是有什么?” 他看着我。我看出了他神色异常。柳昭是不善伪装的,他虽然聪明但不会作假。他没有说话,但从他的表情里就可以看出最右通道里肯定有东西,他们到现在都不说最右的通道,可能有意识的不提它。 我眉头一皱,说:“最右通道里是不是和我有关?” 柳昭却答非所问地说:“你别去。” “不行,我一定要去。”我这个人就是这样,喜欢探究到底,既然已经千辛万苦的来到这里来,哪有跑一半就走的道理。 虽然已经暗下决心,出去以后就不管这些是是非非,不过去最右的通道也就是拐个弯的事情。况且,柳昭的神情真的很让我怀疑。 我又大声问了一遍:“那边是不是和我有关?” 伽陵捂着伤口,说:“嚷什么?要去便去,由她去。”要去便去是说给我听的,由她去却是说给柳昭听的。 柳昭略微迟疑,放下手中的麻袋,往前一步逼近我,说:“你还是别去。我们回去吧。” 我舔了舔嘴唇,身体有些颤抖,那边肯定有什么是和我有关。难道是......我心里一动,非去不可。 “你若是拦我,我肯定去不了,但是我希望你不要阻拦我。我在法咒里遇到过三个柳昭,以我对你的信任和了解,我才能知道那三个都是假的。我也希望你能对我有如此的信任和了解。如果你了解我就知道,我喜欢刨根问底,什么都挡不住我。我已经大致上猜出那边有什么,你还是放我过去吧。否则不亲眼看一看,我怎么能安心。” 柳昭没有反驳,也不再阻拦。我看他算是应允了,就迈开大步往最右通道跑去,而柳昭则是丢下在角落里的伽陵,追随着我的步伐,跟着我去了最右的通道。 通道还是和前两次来一样,我疾步快走,想要证实自己心中所想,但又非常害怕心中所想的变成真实。内心在矛盾挣扎,以至于感觉自己一眨眼就来到最右通道的尽头。那尽头和中间一样,是一扇破旧不起眼的小门,也是铁皮门。 我想要推开那扇门,伸出去一半的手又缩了回去。我有点犹豫,想知道又不想知道,其中心情的复杂,没办法用言语去形容。 我的心一下子揪紧,我的预感一向比较准确,长久以来的追寻今天怕是要有一个结果了。这段时间我一直把这个信念当作支持,虽然心中早就已经有了答案,但是却还抱着很多的幻想。如果亲眼见到无疑是会狠狠地击破我所有的幻想,我隐隐意识到我的“旅程”大约会在这里结束。以后的何去何从便是一个新的开始。 正文 第524章 僵 我已经不想再找什么爸爸了,心里就剩下一个执念,虽然在幻觉中已经得到解答,可是我还是不死心,这里就是此行的终点。 我突然又不想推开那道门,不想知道秘密,不想再知道这里曾经发生了什么。 见我的手僵直的举着,既不收回,也不推门,柳昭在我身后说:“我们回去吧。” 我没有动,只是僵着。柳昭又说:“回家吧,以后的事情和你无关。你不应该永远只活在阴暗下。”想来,柳昭已经看过里面的一切。 我到底还是推开了那扇门,推开那扇门我就彻底死心。我觉得有点累,准确的说是非常累,走到尽头就差这临门一脚,今后没有爸爸要找了,也没有妈妈要找,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早在盆地的时候我就生出一种到此为止的心情。 现在,一切真的要到此为止了。 我猛然一推门,一开始我以为这扇铁门的后面是一间牢房或者是关着猛兽的地方,因为光看一个门它太过简陋。不过我进去以后,就否定了这种判断,牢房不会是这样的,这间和中间通道的房间一样都太过普通,严格说起来,这间还比前面一间稍微豪华点。地上铺设地毯,墙壁上至今仍旧贴着墙纸。这里的生活用品一应俱全,墙边还有一些书架。有电灯、电线,不过早就不能用。光线就靠着我手里的手机和柳昭的手电筒。 这间房间之前被柳昭他们翻了一个底朝天,但有一个地方最整洁。柳昭还是给她保留了最后一丝尊严,用一块帕子盖住了她的脸。 我一声惊呼全都噎在嗓子眼,我原先是料想到她会在这里,可是没想到她会变成这样。 乍一看,她像是一只死猴子。不过显然被人动过了,她此刻平躺在地上,脸上盖着一块布或者说是帕子。她的尸体不像在法咒里看到的那般饱满,而是身上水分全无,已经成为一具僵尸。这个地方只可能是她在这里,也只有她在这里。 干尸的手上有一枚戒指,那是我父母亲的结婚戒指。 我以前天天看她戴在手上,非常特别的一枚戒指,别人都没有的戒指。这枚戒指是黄金上镶嵌着翡翠,金镶玉的意思是无价之宝。是真的爸爸送给我妈妈的,小时候我妈妈非常珍惜这枚戒指,从来都不肯离身。 如今戴在干尸的手上,也不能算是戴在干尸的手上,而是有部分融化在干尸手上,玉石陷在融化的黄金里,两件贵重物品如浇筑般在干尸的手指上。 有句俗语,真金不怕火炼。黄金经过烈火的焚烧是不会像**一样,它只会换种形态,融化成其他形状。 那具干尸就是我的妈妈。 我突然想起妈妈在幻觉里,说过的话:“在那烈火焚烧的劫难中,我以为我死了,可是没有,我还活着代替那群畜生,变成了连鬼都不如的怪东西。在痛苦至极的折磨中,我呼吸了人世最后一口悲凉的空气,我死了。” 我想也许因为“莲花胎”的缘故,她没有马上死去,这就是她说过,她以为她死了。照这房间的情形来看,她应该还在这里生活过一段时间,又在痛苦至极的折磨中才最后死去。 她的尸体非常干枯,就像是枯树皮,更为怪异的是紫黑色的枯树皮上生出一层鸟羽般的白色羽毛,下半身却生了兽毛。手上的指甲卷曲而锋利,已经打了弯曲,指甲在死后还在不停的生长。她的五官扭曲,长着嘴巴,双目圆瞪,死不瞑目。 虽然已经是又干又黑,但我还是能从那张恐怖的脸上辨认出那是我的妈妈。 这具上半身生鸟羽,下半身生出兽毛的怪异尸体居然是我的妈妈,为什么会变得如此诡异狰狞。我曾经想过她可能早就已经死了,可没有想到她居然变成这样,这比她死了更加无法让人接受。 生前受辱,死后变为僵尸,任哪一个做儿女的都没法接受。 我膝盖一软,扑通一声跪在她的面前。这段时间的经历几乎让我流尽自己一生的眼泪,此刻我都哭不出来,只是张着嘴喘息。 房间里很安静,我清晰的听见自己急促的心跳声,烈火焚烧、刺眼的光线、痛苦的哀嚎......那一瞬间无数的画面像潮水一样涌进我的脑海。 “钟淳?”柳昭在身后唤我,将我从可怕的回忆中叫回现实。我从地上起身,下意识的抹了一把冰凉的额头,沾了一手的冷汗,恍惚中耳边仿佛还萦绕着母亲凄厉的惨叫。 我张了张干涸的嘴,回头朝身后眉头紧皱的柳昭说:“我没事。”我说,声音虚弱的都把自己吓一跳。 “你不要硬撑。”柳昭目光如炬,显然看出来我在强撑。 我摇摇头,虚弱地说:“我能把她安葬吗?” 柳昭迟疑了一下,说:“不能碰,僵尸一碰就要诈尸。” 这是具僵尸,又是我的妈妈,所以先前柳昭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只能小心在她脸上盖上一层布,将她口鼻蒙住,以防她遇到生人气会突然起来扑人。他本不想我去看,怕我伤心,也不知道怎么去处理这具尸体。 寻常遇到僵尸都是大卸八块然后一把火烧掉。不过因为尸体很特殊,他没有这么做,而是放在那里。僵尸是会为祸,不过这里也没有人来,等到它真的能成精,只怕已经是百年以后,我们早已不在人世。一个人连自己生前的事情都无法自己做主,又何必去担心自己的身后事。 我问柳昭,“你说怎么办?” 柳昭没有回答,想是怕我心里难受,过不去这个坎。 妈妈去世前,临终时必然满是怨气,我曾经听闻,越是怨气重越是容易尸变,她死去不足十年,尸体就发生这样惊人的变化。 其实,柳昭不需要顾虑我的感受,我会替别人着想,没有人希望自己死后会变成这般模样,将产生尸变的僵尸毁尸灭迹,对人对自己都有好处。 正文 第525章 大转折 柳昭平时少见犹豫,这次他犹豫着说:“你拿主意。” 不知不觉,我攥紧了拳头可又无可奈何,我知道我们不可能带走她的,很想就这样把她放在这里,但我不明白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如何去处理。 一个地方会出现僵尸,有五个原因:其一,风水有变人死后尸气不能消散,日久就结为枯蜡。其二,临死前使用了防腐手段,比如口服水银,使用秘制的防腐药剂等等。其三,因为电气的作用,尸体表层死而不腐烂,遇到生物电或者雷电,就会起尸。其四,就是民间传说中有精怪附在尸体上。其五,在志怪中非常多见,就是死者有巨大的冤屈,饮狠而亡,身体中集结了巨大的怨气。 不过,形成僵尸的原因大多和地下环境有关,在某些特殊的环境中,有些能滋养尸体保持不**的微生物,时间长了就会让尸体产生变异。总之,都不是什么好事。尸体在这里变异,除了让我更加难受以外,目前我还真看不出有什么其他方面的问题。 我瞪着眼睛看了半天,最后还是下了决心,说:“还是烧了吧。现在都是火化再没有土葬,火化以后才能找一块好墓地把她葬了。谁烧不是烧呢,这个样子怎么能带出去,还是就地烧了吧。”说这几句话我心中是万分难受,可此刻却一滴眼泪也没有。 我把身上带的燃油给柳昭。我背过身去不想看柳昭是怎么烧的,等我再次转过身子的时候,柳昭已经用这里床上的床单把她裹起来,然后把燃料尽数浇到她身上。 柳昭点起了火焰,火苗蹭的窜起一人多高,烧的噼噼啪啪作响。火光中,我被这火焰刺激的泪水直流,我还以为我再没有眼泪可以流。是火焰太刺眼,在朦胧的火光中被裹住的尸体突然坐了起来! 我一惊,不由得叫了一声:“妈妈!”就想往前冲,柳昭一把抓住我,不让我往前。 “砰”尸体又往后摔倒,那被裹住的尸体被烧的筋骨抽搐,好像突然间活了一样不断的抽动,叫人触目惊心。 柳昭使劲的拽着我,我的手臂都被他捏疼了。刚才以为她活了,只是一时的错觉,我没有蠢得再往前冲。我硬着头皮眯着眼睛盯着看,好像想要证明什么。尸体抽搐好一阵子才停止,然后越烧越缩。 烧了很久也只是将尸体烧成一段焦木,要想将尸体烧成骨灰,怎么样也要在焚化炉里好几千的温度才行。 我一直瞪着那火焰,瞪到快把自己的眼睛也灼伤了。柳昭在后面叫我,我没有应。 接下来就麻烦了,尸体被烧的和地面黏成一块,就像黄金被烧化在尸身上一样,弄不下。 柳昭说:“就让她在这里安息吧。” 我只能无奈点点头,不顾寒冷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盖在了那一段看不清是什么东西的焦炭上。此刻我只能用心如死灰来形容,所有的感觉都和我隔了一层。 回到中间找到伽陵,我们商量着上去,入口被堵死了,他们俩个想要试试看最左边的铁门。都是他们在商量怎么办,我完全没心思。我的感觉好像突然失去了不少,变得极端麻木,在地下这么低温的条件下我也没觉得寒冷,好像随着那一把火,我的感觉所有感官都失去了。 最后,还是柳昭撬开了最左边的那扇铁门,因为铁门都已经锈蚀,柳昭没法用自备的万能(钥匙打开。我先前来的时候看见铁门上那些新的被撬过的痕迹就是柳昭弄得,只不过当时他只是尝试一下并没有使出全力。 大家合力撬开了铁门,又往上手脚并用爬了一段,才碰到地面,铁门后的一段通道连接了城市的下水道,下水道一直通到河边。现在是枯水期,水位不是很高,这个洞就露在河岸边。 我们几个人从洞里钻出来,看到眼前一条泛绿肮脏的小河,不由得有些感慨。钻出来的地方和别墅区有些距离。由于我的东西还在别墅区,没有全部带下来,柳昭还特意又回了一次别墅,把我的东西带出来,把我们来过的痕迹磨平。 我和他们分手的时候只说了一句话:不想再寻找真相,一切对我毫无意义,大概以后再也不会见面。 然后,我就走了,柳昭没有阻拦我也没有和我道别,他不善于此道,另外一方面也是因为伽陵的伤口有所恶化,他无暇顾及其他。不过伽陵倒是对我说,他有种预感,我们以后还会见面,再见面是更加大的惊涛骇浪。 我回到家以后,家给我的感觉真的非常陌生。我回去的时候内心有种害怕,害怕“爸爸”会站在我的面前,不过这种想法显然可笑的,他不知道现在还在不在人世。他活着或者死了,我都不想管,不过我还是换掉了家里所有的门锁。 尽管我的想过正常人的生活,但是我的内心依旧有一种隐忧,这种隐忧到底是什么,我也说不上来,是担心所谓的“爸爸”会再次找上门来,还是担心倒斗的余波会再次波及到我。我仔细想了一下,秦承志那一脉已经彻底死绝,十年前的那一群人除了我“爸爸”和那失踪的两个人,其他人都已经死光。唯一活着的张珏只想苟且偷生,安度晚年,她躲都来不及,也不会想着去揭发我,她自己身上也不干净。至于柳昭、伽陵我实在想不出他们会出卖我的理由。可我还是隐隐担忧。也许是恐慌的日子过惯了,过起平静日子反而不习惯,总觉得有谁会害自己。 我根本不想放弃追寻,可是事到如今我似乎没有不放弃的理由,妈妈早就已死去多年,养育我多年的“爸爸”其实是我的仇人,如今也下落不明。 并非我真的不想追寻,而是真的无可奈何。我现在仍旧有一块非常沉重的心病,那就是齐雨箬和周卫国还没任何线索。 正文 第526章 新的开始? 回归现实社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打电话给张仪和我的阿姨。期望能取得她们对我这段时间失联的原谅。 对于这么长时间的失联,我也解释为因为家庭遭遇变故,所以出去旅游,见识了名山大川,心态已经调整好,打算重新做人,回归社会。张仪很轻易的就原谅了我并且说了许多安慰我的话,表示她能理解我前段时间对她的恶劣态度是因为不幸和痛苦。倒是阿姨对我的话将信将疑,不过她也比较满意我不再追寻下去,还一如既往的热心为我留意工作。 似乎一切都已经回归正轨,我只不过比较别人多了半年游玩的时间。舅舅、阿姨那边毕竟手里有公司,很快就为我找好工作,而且还任凭我挑选。 他们给我的工作中,我没有挑能留在本地的,而是偏偏选择了离开这里,能短期出差的工作。会这样选择,因为一个人住在房子里特别压抑,想着和同事一起出去一趟,回来也许会焕然一新,不再对着熟悉的家想起不想回想的往事。这么做的出发点是没错,但是万万没想到又造成我一次作死的旅程,不但作死,没有逃离,反倒还把我深深的牵扯回了过去。 先前我对具氏企业——也就是含有我父母出资的企业,并不了解,根本就不知道他们是怎么一回事,直到这一次他们给我很快找到工作,我才知道这公司是怎么回事。 我在走流程的面试中,加上之前我对家中亲属的了解才拼凑出具氏的企业到底是干嘛的。 1988年,我的大舅在当时出国的浪潮中也想和别人一样能够公费出国,所以自己修习托福和雅思,当时费劲了千辛万苦终于考过了托福和雅思,可以向美国的大学申请入学。可惜当时那些美国的教授们不知处于何种缘故都拒绝了我大舅舅的入学申请,就连太平洋上一个小岛上的夏威夷大学都对我大舅舅不屑一顾。 没有任何一所大学愿意给他提供奖学金或者助学金,他只能靠自己去筹措一大笔学费。去美国的光光学费就要三万美元,还不包括在那里的吃和住,按照当时的汇率要二十几万人民币,在当时那个年代是一笔天文数字。为了积攒能够赴美留学的费用,大舅舅唯一能想到的办法就是出去当代课老师。 之所以想到去当代课老师,因为我的阿姨是学校的英语老师,她属于最早的开辅导班收费的教师。大舅舅为了出国和自己的妹妹一起开辅导班为中学生和各类想学英语的人群培训,俩个人拼命了三年。虽然开辅导班的收入非常可观,但仍旧没有满足出国留学的费用要求。那个年代的人们出国没有靠自己的,都是靠着公家出费用去留学,然后就一出国门再不回头,很少有人想着用自己挣钱去支付高昂的留学费用。 总之,我大舅舅的出国留学梦是破灭了,但是他也找到一个很好的谋生手段,就是开办培训班。九十年代初期,他就挂靠在国内知名的大学名下开办培训班以大学的名义开始招生,每个月的收入除了一部分支付给那个著名的大学以外,其他的费用全部由舅舅自己承担。房子自己租,广告自己贴,教室自己租,老师的工资也是他自己开,林林总总的费用过后还能有不少结余。 九十年代初期,社会的风气在日益革新,许多国企、事业单位等等人员纷纷下海经商。俗话说: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我大舅舅便鼓动了自己在中学当英语教师的妹妹和他一块办培训班。慢慢的培训班初具规模,在市里开设了第二个培训点,然后是第三个、第四个,到千禧年以后不单单再是培训英语,也培训其他国家语言,随着早教、晚托班,少儿夏令营等等越来越多的形式出现以后,培训班变成了成规模的企业,名下的培训种类涵盖了大部分的少儿教育。 现在这年头,小孩子和女人的钱最好赚。具氏的企业赶上了好时候,在改革的浪潮中吃了一大波的红利,接着培训机构开办的早又占得先机,眼下正是风生水起的时候。光靠这些还不够,在千禧年初期,楼市最低迷的时候,大舅又慧眼识珠买了两块地。现在,我父母当初一块投资的钱翻滚成了多少倍,我也不知道。 身为主管的阿姨在培训中心给我谋得了一个小小的职位,在那里挂名挂了两个多月,每天就是上班玩手游。暑假来临各种培训机构忙得热火朝天,什么夏令营、暑托班五花八门什么都有,所以人手不够,才给我派了一点活干干。我作为培训机构助教的身份去一个拓展训练营里管小孩,讲穿了,就是放暑假了,有钱但很忙的家长没空管孩子,所以放到夏令营里面,让教育培训机构去带管一个礼拜。 大巴的喇叭声一直在我家楼下叫个不停,几乎要把窗户震下来。这才清晨六点,大巴在楼下已经催促了三分钟有余,期间不断有邻居探出头来,对外骂一句:“大清早按喇叭,神经病啊!” 我听到外面吵成一锅粥,更加的手忙脚乱。这两个月我虽然天天上班,但是过的很颓废,每天就是打游戏,然后上上网、发发牢骚,周而复始活得没有一点灵魂。和同事们相处也有俩个月,大家也都知道我是谁,是怎么进来的,平日里也没人和我主动讲话,我也不和人打招呼,每天到位置上就是低头玩手机。平时从来不和人说话,不少同事基本叫不出名字。 我急急忙忙的拎着拉杆箱下楼,昨天玩游戏玩过了时间,早上又睡过了时间,此刻脸没洗、头没梳,也没吃早饭,就这么穿上衣服匆匆下楼。 下楼以后马上就发车了,因为我们要去全市接那些来夏令营的小孩子上车,围着全市转一圈把小孩子们都接上车以后,再开往目的地,隔壁省的山里度假区。 正文 第527章 问题少年 我气喘吁吁的坐上车,我们的领队也就是我的同事——孙荀,他毫不客气地说:“你怎么回事,又迟到!平时上班的时候迟到,现在这么重要的事情都迟到,昨天我怎么和你说的?你都忘记了?” 我有些尴尬,他当这么多人的面骂我,真的让我下不来台。孙荀带着厚厚的啤酒瓶底的眼镜,人很高很瘦,皮肤黝黑看上去像是一个农村来的大学生,但实际上他已经是我们这一块的一个小主管。我们这一群人都要听他的。我平时别说对小主管拍马屁了,就是理都不太理他,他鉴于我是公司领导嫡亲的亲戚,平常对我也无可奈何,人事任命是总部的决定,但每当他找到我的一点毛病就要狠狠的批评我。我向来把他的话当耳旁风。 我刚张嘴想要找个像样的理由向他解释一下,“好了好了,别解释了。开车!”孙荀不耐烦的摆摆手,指挥前面开车的楚师傅。 楚师傅立即踩下油门,又鸣响喇叭赶着去投胎似得冲进小区外的车流里,我们一行四个人就这样去接那些小孩子们。 上班两个月,感受最大的就是平庸,我外表看上去像是一个普通人每天上班下班,朝九晚五,一颗心还是很躁动不安的。伽陵和柳昭已经整整两个月没消息了,我在昨天晚上甚至突发奇想,万一在我去夏令营的这段时间柳昭有事找我怎么办,这念头只是一瞬,我马上就觉得它有点荒唐可笑。就算柳昭要找我也不用上我家来找我,打个电话给我就是了。 67天。我们自从分别以后,有67天没有任何联系。歇了一段时间,我越发觉得现实的这种朝九晚五的生活实在太没劲了,很多东西没有见识过便罢,一旦见识过想忘记,再想回到原来的生活真的已经不可能。 刚开始的时候我还会幻想,如果哪天柳昭来找我,只要他来,随便去哪里,再去盗墓也好,再去上刀山下油锅,我都会义无反顾的跟着他去。不过,现在这种冲动变淡了。 我们的大巴汇入车流赶往临近的一个高档小区,去接第一个孩子。 路上,赵文婧递给我面包和矿泉水,说:“还没吃早饭吧,吃点吧,等接了小朋友赶到那里都要大中午了。” 赵文婧和我一样都是这次夏令营的助教。她肤色白皙,圆圆脸,月牙眼。赵文婧对我一向很好,但是这对张仪对我的好完全不一样,她自从知道我是总经理的外甥女才开始对我嘘寒问暖,一开始对我也是爱搭不理。 自从认识了柳昭、齐雨箬、老周这种朋友以后,我看现世人都觉得他们特别的虚伪。半年的经历虽然不长,但却抵得过我这二十几年的生活,已彻头彻尾的改变了我。 我啃着面包,脑中不切实际的幻想着柳昭会突然跳到路中间拦住大巴的去路,一把把我从车子上拽下来,我们一块去天涯海角找下一个秘密...... 我就着面包喝了一口矿泉水,最近真是越来越爱做白日梦,我摇摇头。孙荀坐在驾驶员老楚后面,赵文靖和我并排坐着,其实我更加想一个人坐着。她亲亲热热的把一叠资料塞到我手里,说:“给,这是我们这次带的小朋友的资料,你可要好好看看。” 我随手翻了翻资料,一共十个。十个小孩子,我们四个大人去伺候,包吃包住一个礼拜,这样的夏令营要多少钱。这些家长可真是够有钱的。 赵文靖还在那里絮絮叨叨:“这次的十个小朋友都患有抑郁症或者自闭症。这个班是新开的,算是试点,培训中心打算让我们做先锋,成功以后再把这个项目推广到更多人知道。举办夏令营让很多心理有问题的儿童能得益。我们对待他们可要有足够的耐心呢。” 我不信赵文靖说的什么来的小孩子都心理有问题,要说有问题,那我小时候头一个有问题。其实,哪有什么问题,只不过和别人不一样罢了。大人就是这样,总觉得每个人都要有一个标准,要按照他们的标准去衡量一个小孩,从小沉默寡言,不活泼开朗,不喜欢和人交际就就觉得他有问题。 我翻着手里他们的资料,这些小孩子年龄在8岁到14岁之间,还属于儿童阶段就被家长和医生莫名其妙的诊断为心理有疾患的儿童,送到昂贵暑托班来。 夏令营的安排我看过,无非就是学学英语,然后做游戏或者在田园户外活动。 赵文靖见我不说话,自己感叹一句:“现在的小朋友心理有问题的还真多。” 孙荀突然转过头来指导赵文靖,说:“不是现在有问题小孩多,而是注重孩子的心理健康的家长越来越多。我们小时候问题小孩一点不少,哎,比现在多多了,只是家长不注重。” 我只觉得现在的家长越来越不负责任,不过我没有说出来,而是和赵文靖一起聆听领导的教诲。毕竟要在外面共同吃住一个礼拜,现在反驳无疑会吵起来。 我低着头假装听孙荀在那扯,他是心理学硕士,按照公司里面的人说,他是这方面的权威,而本次新项目是由他带头,他自然非常看重这次的活动。 孙荀开始说他那些专业知识,大多是幼儿、少儿的心理学,赵文靖在边上恭敬的听着,而我却在想入非非。有些人就是这样,以为自己读的书多,书上的那些理论就是对的,只要按照书本去操作就可以代替实际情况。每一个人、每一个孩子生长的环境、所处的家庭、遭遇的事情都不一样,怎么能用理论上的东西去一概而论。 我想入非非的不是别的,正是万一孙荀面前突然出现一只童尸,他应该用什么少儿心理学去对付这只童尸。这么想着,我噗哧一下就笑了出来。面对我突然大笑,孙荀和赵文靖都差异的望着我,我只能把自己的笑化成一声干咳。 正文 第528章 狸猫 随着尖锐的刹车声,大巴停在一个高档小区门口,远远就能望见一个小孩子怯生生的躲在保姆身后,警惕的望着大巴。 孙荀和赵文靖下去接孩子,而我留在车上,我看那个小孩子满脸的不情愿,但却没有说话,当赵文靖想要把孩子带走,这小孩开始撕心裂肺的大哭起来。小区门口的保安直往他们那里看,搞得孙荀和赵文靖像拐卖人口一样。孙荀开始拿出他的专业知识哄小孩,结果越哄越糟糕,哭声不绝于耳。 司机老楚摇摇头,说:“现在的小孩子哦,就是蜜罐里面泡大的,哪里像我们小时候,吃没吃,穿没穿,总想着长大以后能离开家。哪像现在的小孩子个个都是宝,家人离不得半步。” 我说:“楚师傅你就说错了。不是所有的小孩的童年都是幸福的。现在也有现在的苦恼,不是说吃饱穿暖一切都没问题了。而且,这孩子并不是因为离开家人而痛苦流涕,而是因为缺乏安全感。他要离开家一个星期,他父母都没有空送他而让保姆代行,可见他父母对他并不是特别的重视,虽然看样子家里条件确实不错。” 楚师傅转头对我微微侧目,说:“你个小姑娘见过多少世面,我在培训中心待了快二十年。你怎么知道那是保姆,不是孩子妈?” 我没回他,只是看着那边发展如何。 孙荀和赵文靖这时已经由原来的哄骗变为撕扯,拖着那个小女孩离开保姆,塞进大巴。小女孩被赵文靖抱着上了大巴,更是哭声震天,仿佛生离死别一般。孙荀待她们上了大巴以后,立马关门催促司机老楚开车走人。 大巴转弯开出两条街以后,那小女孩的哭声才渐渐变小,不过依旧是抽抽搭搭,好像去夏令营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赵文靖皱着眉头,小声对我说:“接这一个都这么难,后面还有九个。” 我故意大声音放大说:“保姆长得可真漂亮,我还以为是她妈妈呢。” 赵文靖说:“你怎么知道的?认识的人?” 我继续大声说盖过那个小孩子的哭声:“别看她穿的时髦,长得也漂亮,高跟鞋、连身裙,可是你看她的气质就不是女主人的气质,再有她看见小孩子哭得这么伤心,居然还一脸的幸灾乐祸,丝毫没有做母亲的疼惜。不是保姆是什么?” “也是。”赵文靖说。 我们一连接了五个小孩,哪一个不是哭的厉害,车里那么小的空间一个孩子哭就够受的,五个一起哭真是惨绝人寰,好像我们的车带他们不是去夏令营,而是去刑场。 按说这些孩子都十岁左右年纪,也不是很小了,怎么个个都这样,这难道就是孙荀说的心理有问题? 第七个要接的女孩叫江狸,我一眼就记住这个名字,因为这个名字实在太古怪。江狸,我只听说过海狸。这狸居然是狸猫的狸。 接第七个孩子的地点眨眼就到,一个安静的女孩穿着一身鹅黄,上面是鹅黄的短袖衫,下面是裙裤,正站在那里张望。 车往前一停,她就朝我们这边看,等孙荀和赵文靖下去以后,她首先要求看他们的工作证,然后还要他们答出她的名字确认,接着就自己搬行李上车了。 这个小孩不一般啊,她微微笑着,脸上荡漾着可爱的酒窝,不哭不闹是个讨人喜欢的小孩。 赵文靖抚摸着她的脑袋,她的头发乌黑发亮,一看就知道发质很好。 赵文靖问她:“你家里人呢?怎么放心让你一个人来?” “科科,我爸爸妈妈出国去了,就我一个人。我妈妈说,请你好好照顾我们的女儿。”本来她一脸人畜无害的笑容,但是她这一句话让我一惊,她那一声,我妈妈说,请你好好照顾我们的女儿,学了一个中年妇女的嗓音简直惟妙惟肖,根本听不出来是一个孩子学的。 老楚、赵文靖还有孙荀被她完美无缺的模仿力给逗笑了,都夸这孩子有天赋。 我没有笑只是盯着她看,我的直觉告诉我,这孩子有古怪。她微笑着从我跟前走过,没有回应我的眼神,但在转身落座前的那一刻给了我一个无比阴鸷的眼神。让我又是一惊,但那个眼神只是一瞬间,别人都没有看到,以至于我也以为自己看花了眼。一个十三岁的小女孩怎么会有这么阴森的眼神。 赵文靖笑眯眯地说:“学她妈说话很像哦,根本就是一模一样。” 我们又去接其他几个孩子。随后,汽车汇进车流的长龙开上高架准备驶出市里。这时候小孩子们才渐渐止住哭声,一方面是大巴上了高架,周围的景色变得开阔,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江狸的鬼脸。 江狸做鬼脸哄小孩很有一套,学老师像老师,学老鼠像老鼠,这绝对是一种天才,有些人天生模仿力就强。 江狸看见我在看她,原本一双杏仁大眼睛突然眯起来,黑眼珠微微的向上翻,左边嘴角勾起一个弧度,就像在嘲笑我。 这副表情还像极了一个人,一个我很熟悉的人。 像齐雨箬。 我那一瞬间的惊讶绝对不亚于在大巴上看见了一只粽子。一个小姑娘,圆圆脸的小姑娘做出的表情居然会像齐雨箬,她并不是五官像,而是神情像。这种相似也只是一瞬间。那个表情在她的脸上只凝固了几秒钟就消散,然后她低下头,为并排一起坐的另外一个小孩扮起了天线宝宝。 我全身的毛孔都张开了,暗自掐自己一把,难道说我还在幻觉里没出来。这孩子就算有极强的模仿能力,可她从没见过齐雨箬,她怎么能模仿齐雨箬的表情如此惟妙惟肖。真是活见鬼了。这孩子是一个人来的,不哭不闹就和别的小孩不一样。莫不是,她冲着我来的? 过了高架后,汽车飞快的驶出市区赶往外省,路面通畅很多,大巴行驶平稳。我知道按照一般的规律,赵文靖要站起来讲话,预祝这次的夏令营顺利之类。 正文 第529章 路上 “好了,小朋友们大家安静一下。”赵文靖拍拍手掌让小孩的注意力都到她这里来,一般来说大家都会安静下来听她说什么。不过,这次例外,有几个小朋友都围绕着江狸,好像她真的是一只狸猫精,有迷惑人心的本事。 “安静一下。”赵文靖在扯着嗓子喊,不过收效甚微,小朋友还是围着江狸。 赵文靖论进培训中心的时间比我还要晚一个多月,她是大学刚毕业的学生,这一次带队一起出去是她头一回。 我见状对着江狸一声吼:“坐下!”倘若这孩子和别的孩子没有两样我是不会管她的。果然,是江狸带头吵闹,我吼过她以后,所有人都安静下来了。 赵文靖这才得以继续说下去:“老师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姓赵,你们可以叫我赵老师,我和我边上的这位漂亮姐姐——钟老师,负责你们的饮食起居。前面这位哥哥呢,是孙老师,负责你们的课程。最前面那个很强壮的叔叔姓楚,你们可以叫他楚叔叔。” 赵文靖还在不断絮絮叨叨,下面的孩子注意力已经不集中了。一般来说,像十二岁左右的孩子注意力可以集中半个小时以上,但是没多大会功夫,基本上注意力都不集中,可见这些孩子多多少少会有些问题。 我的视线越过椅背注意看那个江狸,她的表情还是很专注的,流露出一种属于成年人的严肃,一点不像一个小孩。她发现我在看她以后,马上就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随即低下了头。 直觉告诉我这个孩子有问题,我意识到有些紧张,但是说不上来她哪里有问题,我总不见得告诉别人,因为她刚才模仿了一个我盗过斗的朋友的脸,我就要中途下车,离开这次夏令营。 赵文靖把我们介绍完,又把日常活动的安排说完以后,“好了小朋友们,老师说完了。现在小朋友们是不是也要做一下自我介绍呢?” 原本注意力不怎么集中的小孩都低下头,我不经想起上学时候老师课堂回答问题,大家也是这样纷纷把头低下,心中默默祈祷老师不要抽到自己回答问题。 看到沉默的车厢,赵文靖继续启发:“大家要一起度过一个星期,所以彼此之间的介绍很有必要,勇敢大胆的小朋友老师最喜欢了。”不管赵文靖怎么鼓励,那些少年儿童都紧咬嘴唇,有两个紧紧抱着自己的背包,做出防卫往后仰的姿势。 赵文靖回头看着孙荀,孙荀让她再鼓励鼓励,可是说了好几分钟还没一个小朋友愿意自我介绍。这个年纪的少年,既敏感又懵懂,成年人都把他们当作小孩,其实并不能这样看待。他们之中有不少会显露出成年人的心理和性格,却又和成年人的人格不同,更加自卑或者更加自负。 鉴于江狸是唯一一个自己来,自理能力比较强的,所以赵文靖有些诚惶诚恐的点了她的名。 江狸被点到以后,大大方方的站起来说:“我叫江狸,狸猫的狸。我是属狸猫的。科科。”说完,她的眼睛望望我。 我心里一惊,她怎么会知道我刚才觉得她是狸猫精变的。 但赵文靖并不明白,还笑嘻嘻的问她:“十二生肖里面有狸猫吗?”车厢里都嘻嘻笑着,要么以为她乱说,要么以为她开了个玩笑。不知道是不是我多心里,我感觉她这句话其实在敲山震虎,告诉我她能看穿我在想什么。 我扭过头,觉得是自己在乱想,似乎是因为前面大半年太过紧张,突然有一个多月无所事事,所以遇到一件古怪的事情或者人就把他们当成是假想敌。我告诉自己不要多心,过去永远不可能再来,那个江狸我不认识,只是一个普通的心理有点问题的小孩而已。反正他们叫我过来也是充个人数,混一混,千万别和自己过不去。一个星期快得很,离开夏令营以后就不太可能再见面了。 江狸带了一个头,她后面一个叫刘业成的男孩细声细气地说:“我叫刘业成。”说完就哑火了。 后面排着队自我介绍的小孩们就好像在比赛,谁能说的更加小声一样,自我介绍说的是一个比一个小声。看上去这里唯一正常的孩子就是江狸了。 赵文靖用求助的眼光看着我,我们都是新人,看到冷场了以后都觉得说不下去。其实,照孙荀这种老江湖,管他们谁听得到、谁听不到,无非就是走个过场。 这些形象真的很像我小时候上学的景象,年轻的老师初上岗时想要认真负责有一番作为,可是在教师这个职业上混了几年以后,就混成了老油条,管学生听得进去还是听不进去,只知道照本宣科,上着毫无激情的课程,拿着毫无激情的工资。变成老教师以后就非常的严苛,有自己一套对待学生的教条主义,有诸多的不许,不许这样、不许那样,必须这样、必须那样。 我望着赵文靖翻翻眼睛,小声说:“你只管自己往下介绍。” 赵文靖初出茅庐就颇受打击,不但涨红了脸还说的结结巴巴。我听她如同背书一样说,七月二日上午去生态庄园,下午去野外训练采摘水果,都替她揪心。 到了目的地以后,我趁大家都下车了。我有些紧张,悄悄对赵文靖说:“你有没有觉得那个江狸有点问题,她显得和别人有些不一样?” 赵文靖一脸茫然的望着我,说:“没有啊。” 我继续启发她,说:“你有没有觉得她的眼神特别,或者行为习惯和别人不同,看起来一点也不像一个小孩?” 赵文靖摇摇头,“我倒是觉得她比别孩子都要正常。” “你俩磨磨蹭蹭的干什么呢?快点下来搬行李!”已经下车在给孩子们整理队形的孙荀冲还在车上的我们嚷嚷。 赵文靖干脆的应了声:“哎,来了。”就三步并作两步跳下了大巴。 正文 第530章 天斩煞 我无奈地摇摇头,众人皆醉我独醒。江狸也盯着还在车上的我,我们的目光再次相接,这一次我在她的脸上看出敌意。 我对她的怀疑,有些似是而非,说不上来哪里有问题,心里似乎明白她带给我的某种感觉,却又无法准确的表达出来,只好走一步看一步,看看她到底想要干嘛。 城市里长大的小孩特别娇气,第一天活动不敢安排很多,基本上是熟悉一下中心的居所。 一下车,一股清新的凉气扑面而来。眼前是一座山,我们一周住宿的地方就在半山腰上。 这座山都是具氏集团包下的。前几年附近有一股炒地热,集团就顺势包下了山头,可惜这股热很快就过去了,而且这里的树林被列入国家保护的范畴,不能随意砍伐,没有办法再扩山造地盖房成为具有规模的度假村,只能在山腰,树林不密的地方盖几座房子。原本成为旅游景点的计划成为泡影,只能作为中心的户外培训地。 夏季虽是旅游旺季,但现在的人们要么喜欢去国外,要么就喜欢在名胜古迹里旅游,冷清的冷清,热闹的非凡,对于这种籍籍无名的小山,总不大有人来,今年夏天来到此地更是出奇的人少。 赵文靖没怎么出过城市,即便去旅游也不会到这种外省郊区的山里,她的样子倒是和孙荀一样,觉得这地方新鲜。 可我一眼看去,山上林子那么密,有些地方常年不见阳光,这种地方并不适合人久居,也不知道是哪个脑子有坑的包下这么个风水不好的地方。山南到也还勉强。那山阴处的山脚边和另外一座山相连。 我们要住的这座山的北面和另外一座山靠的太近,两座山中形成一道相当狭窄的空隙,远远望去,仿佛山被一柄从天而降的利斧一下劈开。 此形状活脱脱的一个“天斩煞”地势。我还真是倒霉,头一回因为工作出去,居然来到这样阴气重的地方。 这种煞在风水学古籍中被这样评价:“居风口处者,凶。”古代所讲的“风口”即天斩煞。这种煞好似迎面而来的一把“风刃”,伤人于无形中,并且山高度越高威力越大。阳宅遇此为“天斩煞”,阴宅遇此为“凹风”。山上恐怕有什么不好的东西。 今天天气阴沉,天公不作美又下起零星小雨,山里薄雾迷蒙,即便是炎炎的七月,山里的冷空气还是让只穿单层短袖的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离半山腰的房屋还很远,在山腰间只有那一片是让人看的清楚的,其他地方都埋没在树丛中。天空的雨水打在我的手上和脸上,带来一股森林的味道。脚下的泥土也散发出腐烂树木的气味。 阴气重的山居小楼,阴鸷少女。有人曾经和我说过,这是命,逃不掉。就算是下定决心远离过去,还是会碰见。 我拖着一堆行李跟着他们爬上了半山腰,一路上,刚开始只有一些不怎么茂密的竹林。 这山没有名胜古迹,也不是风景秀丽的地方,几乎没有游客来此。 一只红松鼠从面前穿过,引得其他人一阵惊叫。弯曲的小路周围都是林地,松鼠只是在面前出现一下就蹦跳着上了树,隐没在茂密的树冠里。 还没上到半山腰,很多小朋友就打退堂鼓了。山上非常潮湿,一路密布着大片的树林,地上的青苔多,踩上去打滑,刘业成不小心摔了一跤后就死活不肯再往上走。几个大人围着他好哄歹劝,最后才由楚师傅把他背上去。 我拿着东西走在最后面,原本消失的松鼠不知道又从什么地方冒出来,大约不是刚才那一只松鼠。我朝它上前两步,冲着那个松鼠一跺脚。它飞快地窜到附近的一颗树上,尾巴对着我摇摆,活像一根肿胀的中指。我四处搜寻,想找一根树枝冲它扔过去,但是想想还是算了,自己因为去逗松鼠已经落后前面一大截。 在今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假如不用再碰到这种到处都是郁郁苍苍的森林和那会把声音都吸走的树木,我会很开心的。 大约走了近一个半小时的山路,我们才走到山腰间的别墅边。如果不是拖着一群娇生惯养的小朋友我还可以走得更快点。上山的路走了多长距离不怎么好估计。 近处可见为数不多的空地上矗立着几栋三层高的小楼。宅子的周围围了一大圈的铁丝网,在公示牌上显示这是属于私人的住宅。天色很暗,但是孤零零的几栋房子里都没有亮灯。看到此情此景,我的心凉了大半,一个悠闲的夏令营肯定是泡汤了。这里根本没有人打理,一切都要靠自己。我还期待那种绿树荫浓的山居夏日呢。 先前在山下,我已领略到山间茂密的树林。当我站在半山腰回头望,才领略到真正的林海听涛是什么意思。我听见山风吹过树林,那巨大的风声简直轰隆隆如雷。虽然我已有思想准备,但风声气势依然会让我大为震惊。 “天斩煞”的特点便是风速湍急,气流的冲击力强劲,大有无风三尺浪一般的威力,都属于凶煞之类,离得越近越不利。风水很玄乎,常说对人不利,但是哪种不利又不明说,只说影响“气”。但“气”这种说法也是众说纷纭,所以堪舆之术总是玄而又玄。 《东洋见闻录》中记载,人的居住环境离不开气,有了气才有生命。正所谓:人挣一口气,佛挣一炷香。人就是靠这一口气赖以为生。气的流动必然产生气场,天斩煞影响房屋的气场,从而影响人。不过,我们只在这里住一周而已,应该问题不大。况且,现在都已经到这里,我要是用这种可有可无的道理拒绝住进去,真的会被别人当成神经病。堪虞之术的道理怎么说的通呢,我不可能单凭一点风水学上的说法,就让花了大价钱来这里的小朋友离开这里,回去以后怎么和家长们解释。总不见得说此地风水不好,人家信你才怪。别说家长们,就是同事这一关我都过不了,别人也只会笑你迷信。所以,我只能把有关“天斩煞”的说法埋在心里。 正文 第531章 孤魂野鬼(1) 上到半山腰的住宿处,就再也没功夫考虑风水好坏种种问题。因为风水还没来得及克死谁,孙荀就要把我累死了。 山上的独栋别墅是我们这几天活动的落脚点,这里一年只有夏日的几个月是有人住的。此刻到处都是灰尘。孙荀命我把一栋三层的山间别墅打扫干净,到了晚上睡觉的时候务必要干净的能住人,而他却带着赵文靖和十个小孩去山林间开启“感受大自然,打开自己心扉”的课程去了,其实就是户外游玩,只留下楚师傅帮我。不过,楚师傅除了当司机还兼任做饭的厨师。他把厨房收拾干净以后,就去搬车上带着粮食、蔬菜、水果、肉类,然后就自顾自做饭。这些食品不足以支撑我们七日的饮食,只够三、四天,也就是说,我们要三、四天以后才会看见外人上山给我们送食物。 结果,那天我忙得连晚饭都没有吃,到九点左右小朋友们要洗澡睡觉了,原本好好的突然有人尖叫起来,因为看见浴室里有蜘蛛。我只能在孙荀谴责的目光下,再一次清理浴室。 浴室里热气蒸腾,里面有些让人窒息,天热又加重这种空气不流通。 位于一楼的浴室出于安全考虑没有任何的窗户或者通风口。这个世界上总是有一些让人无法理解的偷窥狂,喜欢偷看别人洗澡,也许可能十年、二十年都未必遇上一次,但是一旦遇到了恐怕要恶心更长的时间。为了安全,一楼的两个浴室都没有窗户或者通风口,只有一个两面都是铁丝网纠结的排风扇。 小朋友们已经洗好澡上楼去了,而我只能在闷热的浴室里打扫卫生,清洁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就存在的陈年污垢和过多的昆虫。 今天一天的奔波和长时间体力劳动让我非常的疲乏,不流通空气的浴室简直就是闷坏了,我大汗淋漓的坐下歇息。再站起身时,浴室的灯突然灭了。 我疑惑不解,莫非是突然停电了。 我走出去,四周很黑,夜里的山上很冷清。但古怪的是,周围一点动静都没有,大概都睡着了吧。我跑到走廊里,周围还是静悄悄的,一阵风从走廊里穿过,我追寻那道劲风的源头,发现中间的大门没有关上,半开的门在风中不断的摇摆。 管大门的老楚不知道到哪里去,他这样任由门敞开着实在太不负责任,这人烟稀少的山里,安全是第一位的。我打算过去把门关上。又是一阵大风刮来,山里到夜晚风就更大了,我心里琢磨着风也大的太邪门。等到我望向外面,去关门的时候,有一个人影正在渐渐远离别墅区,这个身影看上去像是一个小女孩,穿着粉色的衣裙,该不会是我们队里的小朋友吧。 那个背影跌跌撞撞的穿过庭院,我看着她穿过院子的草坪,向那些远处被狂风吹得肆虐摇曳的树木走去。 她在往山顶的方向走去。都这么晚了,一个小女孩能上哪儿去。白天的时候,孙荀带着他们在山腰处转过一圈,踏踏青,看看山林的景色,却没有上过山顶。不知道这丫头为什么大夜里要上山顶。 我急了,在后面叫了一声:“快回来,你干什么去啊!” 那个身影非但没有停下脚步,反而还跑得更加快,好像我的叫声不是让她回来,而是催着她往前跑一样。 “哦,真是见鬼!”如果有一个孩子迷失在山里,那真是要命的事情,无论是谁都付不起这个责任,我开始怨恨起这个计划的提出人,说什么让心里有障碍的孩子多接触自然就会好,看她急匆匆的往前跑的样子,兴许前面有什么山精水鬼在引诱她。 我丝毫没有犹豫就追上去,那个女孩眨眼功夫跑的飞快,之前上山的时候可没有这样,我一个成年人都要使出吃奶的力气才能不落后太多。我跟着她蜿蜒上了山路。 夜晚的空气湿润而阴郁,仿佛刚才的风雨带来的硕大云团没有成功地爆裂,而是逐渐降落到地面上,宛如一只泄了气的飞艇,最终降落到山上。 我没有带照明设备,根本来不及带任何东西就去追赶她,周围的林子看上去十分荒蛮,有一霎那的错觉,以为我和她在原始森林里追逐。 “喂,你快回来,山上危险!”我在后面高声叫道,声音足以叫醒一个沉睡的聋子,可她就是没听到。 我不出声的咒骂了一句,加紧脚步跟上。那个女孩走在前面,低俯着脑袋,仿佛丢失了什么贵重的东西,正准备折回去四处寻找,想要找到那件东西。 我感到自己疲倦极了,双腿因为长时间的劳累而麻木。我打了一个寒颤,似乎自己在清冷的山里,突然感冒。 我们就这样紧追慢赶的上了山顶。这丫头的背后仿佛长了双眼睛,我追得快,她就跑得快,我走得慢,她就慢下来,始终和我保持三十米左右的距离。她的影子也是黑乎乎的,显得渺小无比,也幸亏是这个距离再远一点,天那么黑,我就看不见她了。 事实上,我差点就要回头了。我觉得半夜去追一个看不清面目的小女孩是一件很不明智的事情,但我已经追了那么远,现在才放弃显得挺愚蠢,倘若她真的因为我没赶上而遇到危险,我良心上实在过意不去。 我感到山顶的风更加的肆虐。风吹到脸上寒冷和潮湿,那风大的足可以说它袭击了我,我眯着烟,因为风太大简直吹得我要流泪。就在我生出放弃念头的时候,那个女孩突然放弃往前跑,而是直立在石子铺成的小路口,凝望着我。更加让我感觉到突然的是,她猛然间低头对我跪下。 这一系列的动作太突然,我都没来得及看清楚她的面容。 事到如今,我才有种感觉,就是她是有意引我来到这里,而且这小丫头根本不是我们夏令营里的小孩。 正文 第532章 孤魂野鬼(2) 我想要上前去,看看她到底什么样子。刚刚走上前去,她微微一抬头,我吓得一声尖叫。只见她的脸并不完整,两个眼睛缺失了整个眼球,只剩下两个黑漆漆的窟窿。嘴被用刀子割开,使得她的嘴巴凝成一个歪曲而可怕的笑容。 那不是一个女孩,而是一个小鬼。 突然,我涌上一股睡意。这睡意瞬间将我吞没,我被睡意一口吞下,坠入一滩暗沉的水中,仿佛遇上强劲的水流,而我是一名筋疲力竭的游泳者。 过了一会,我浮上水面,发现齐雨箬就漂浮在我的身边,他高瘦的身躯,泡得肿胀的尸体在水里打转,就像海豚一样。齐雨箬身上的衣服还是他失踪的时候穿的,穿着黑色的上衣和橡胶底的鞋子。 来找我吧,齐雨箬冲我说道。 我立刻惊慌失措的坐起身。 我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我居然太累坐在浴室里睡着了,还接连做了两个噩梦。 浴室已经熄灯,也许看门的老楚不知道我在最里面睡着了,随手把灯关了。此刻,只留走廊了一道光线照到浴室的门口。我依旧沉湎于睡梦中,感觉自己因为浴室缺氧有些头昏眼花。一阵又一阵的心悸袭来,不亚于山顶上的狂风。我按摩自己的太阳穴,想要缓解头痛。 突然,一道黑影从浴室门口掠过,我心里就是一惊。难道在这里时间又重复了。我赶忙去看时间,现在是十一点四十三分,我刚才那一觉睡了许久。还好,时间没有回退,要是时间在这里重复,我简直就要发疯了。刚才的一切只是南柯一梦而已,只是这梦也不是什么好梦,我怎么会莫名梦到一个没见过的小姑娘,她还上山带我走了一段,又突然对我跪下,莫非有事要央求我。可为什么又梦到了齐雨箬,他还让我去救他。 我已经决心离开他们和它,这几个月下来一切正常。可今天到这里,古怪的事情又发生,那个梦到底有什么隐晦的涵义。 走廊里一道黑影闪过,是人影,听动静有人从楼上下来,往大门方向去。都半夜里,还有谁要出去,十分可疑。 我顾不上刚才那个莫名其妙的怪梦,起身追赶那个黑影。 我在走廊的一端探出头来,看是谁那么大的胆子,敢半夜不睡觉想要偷偷溜出去。我看着那个女孩在开门。这里的门是从里面上锁,是那种很普通的锁。她打开了门,留了一道缝隙,然后闪身钻出大门。 果不其然,是那个江狸。我之前就觉得她不一般,没想到她胆子不小,半夜偷偷跑出去,她想干什么?和什么人秘密见面吗?还是说,她和指派她来的人秘密的接头?我一直不相信,她和我是出于巧合才都来到的这个夏令营。 我义无反顾的打开门,跟上去,毫不在乎这是不是一个圈套,在我体内那种热爱冒险,那种熄不灭的好奇之火又燃烧起来。我预感她的行为和我刚才那个梦有关。 我打开门,追着她出去,她走的不快,比之前那个小鬼走的慢多了,而且还有些跌跌撞撞,身形摇摆,就像此刻在风中摇曳的小树苗。我对她走过的属于别墅区的灌木一点不陌生,我已经看到过一个女孩走过这一段路,现在已熟门熟路。只是风没有这么大,而且周围似乎比我梦中要热一点,难道我梦中的季节并不是夏天。 她现在的样子准备上山,我的潜行并不出众,很容易就被人发现。可那个江狸丝毫没有回头,只是一个劲的往上走。她只穿了睡袍,这睡袍对她而言太大了,让她看上去格外的娇小,她的身高在同龄女孩中算是高的,却行走在高大的树木前,显得分外纤弱。 走到这里我才发现,江狸居然是赤着脚。她的一双赤脚在泥地上留下一行脚印。她居然赤脚跑出来,我有点吃惊。 我觉得不对,江狸即便偷偷跑出来也不用赤脚吧。她大可以穿上鞋子再出来,看她的样子也不像受了惊吓,慌慌张张跑出来,所以来不及穿鞋。看她走路东倒西歪的,倒像神志不清。 我觉得再跟下去会出问题,尽管这个女孩很古怪,我对她也没有任何好感,不过我不能看着她在我眼前出事。这里是山上,若是她一个不甚从山上摔下来,那就不是简单几句可以说清楚的危险。 不管她要去哪里,先追上她,拦下她再说。我几步追上身形摇晃的她,一下子就从后面反超上去。她居然丝毫没有看见我,反而眼睛瞪得大大的,整个人都是迷迷糊糊。 我抓住她的肩膀,摇晃了一下,她像中邪一样瞪着眼睛继续往前走,我的出现让她眼皮都不眨一下。 这不对,她的状态不正常。我用力扳过她的身子,她的眼睛依旧茫然的望着前面,双脚还在徒劳的原地踏步。我急了,叫起来:“江狸!江狸。” 江狸体内的那一股劲道似乎在逝去,她的身体倒向我,双臂张开。她整个人都依靠在我的身上,我起初以为她是昏厥了,但我紧接着就发现她像一块膏药一样贴在我身上。然后,她的脑袋一垂,眼睛闭上了,好像睡了过去。 面对只比我矮一点的江狸,突然倒在我怀里,我有点蒙。“江狸,江狸。”我使劲摇晃怀里的她,希望可以呼唤她,让她醒来。但是,这样做是徒劳无功的,叫了她好几分钟以后她还是没反应。我有些颤抖的试了试她的鼻息,还好呼吸很稳定,她怎么会走着走着就睡着了,而且还睡的那么蹊跷。 离别墅区已经有些距离,我在这里就算喊破嗓子那边的人也听不到,我不能就这样把她丢下自己回去,谁知道夜晚的树林里会有什么。 我只好把她打横扛起来,单抱是抱不动的,背着的话我不敢下坡。我只能用一种很不舒服的姿势扛起她,就像扛起一个麻袋。 正文 第533章 鬼脸 我扛她下山的路上,背上有一种异样的感觉。透过她睡袍的绒布感觉她那刚刚发育的胸,正在我的背上摩擦。她毫无生气的手下垂,随着下山,一颠一颠一直在敲打我的大腿。有一瞬间,我有一种冲动,想把这个讨人厌的女孩扔在泥地上,但我还是克制住了,把这个丫头扛回别墅。 刚走到外围的灌木时,我看见别墅的灯都亮起来了,看来有人发现我们不见。孙荀头一个冲过来,后面跟着是一脸惊吓的赵文靖。 我解释道:“江狸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跑出来,我正好在洗浴室,发现了她的反常,跟在后面叫她,她不应。她一直往山上跑,我也只能跟着她,后来在上山的路上她昏倒了。”我简短截说,不说自己为什么会在意的跟着她。 孙荀急急忙忙地说:“我有经验,这个我知道,她在梦游。小孩子到了一个新地方,会感觉有压力,所以就会产生梦游。” 我把肩上的江狸交给了孙荀,让他抱着,一方面也是我实在扛不动她,另一方面我觉得孙荀讲得有道理,江狸的症状确实像“梦游症”。 “梦游症”又叫“迷症”指在睡眠中突然爬起来活动,而后又睡下,醒来对睡眠期间的活动一无所知。梦游的发生就像孙荀说的那样,可能因为日常生活规律紊乱,环境压力,焦虑不安以及恐惧情绪导致。 孙荀抱着江狸又说:“你们不要去叫她,她也叫不醒,让她睡下去,明天醒来就好了。我会多注意她白天的行为。你们都去睡觉吧。”说完,他抱着江狸回别墅,赵文靖急急跟在他后面。只留下在风中的我。 我只能跟着他们回别墅,在转身关门的那一刻,我看见远处似乎有一个女孩,但当我推开门想要看个仔细的时候,远处只剩下在风中摇动的树木。 度过了并不安稳的一夜以后,第二天早上我呵欠连天的起床吃早饭。十四个人围在一张桌子上吃早饭,我庆幸那些小孩不是很小,不需要我喂饭,否则我真的会累到待不下去。 我坐在最右边赵文靖的对面,但是却很留意坐在最左的江狸的情形,她似乎很正常,没有受到昨天半夜起床上山的影响,反倒是偷瞄她的我略显不正常。 孙荀在我边上压低嗓子小声对我说:“不要告诉她昨晚发生了什么,免得她有心理压力,觉得自己不正常。”我只能点点头,收回自己的目光,安心吃自己的切片面包。面包是今天早上老楚用别墅面包机现做的。 就在所有人都低头吃东西的时候,原本一直安静吃饭的江狸突然抬起头看了我一眼。她的眼睛深深的凹陷下去,就像两个黑洞,而她的嘴角突然大大的裂开凝成一个歪曲而可怕的笑容。 那不是一个女孩面容,而是一个小鬼的面容。 就是昨晚噩梦里那个女孩,那个在山顶上突然对我跪下的女孩。我吓得叫了一声,一把扔掉了自己手里吃饭的勺子。 江狸这时别有用心地说:“钟老师,你怎么了?” 我霍得一声站起来,但是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说:“江狸,你不要冲老师做鬼脸!” 于是,江狸笑了:“科科。” 孙荀、赵文靖、老楚所有的小孩都很诧异地望着我,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我没法向他们解释这其中的原因,只能沉默以对。 江狸又开始用餐,动作大方而文雅,完全符合就餐礼仪。她的举止像昨天一样无可挑剔,但也可以说,她今天格外重视自己的一举一动。她静静的坐在那里吃饭,仿佛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而孙荀用谴责的眼神看着我,他一定在心里默默的骂我不像样,像个疯子,我只能低下头吃饭。 我们这顿饭很快就吃完了,实际上,我只是做了做样子,几乎什么都没吃。孙荀觉得我很不像话,所以什么都没有要我做,而是让老楚和赵文婧把桌子收拾了。 江狸站了起来,双手插在口袋里,只是她背对着我,站在就餐室那扇高大的窗户往外面看。这个位置正好可以看见别墅区种着的灌木,在那个地方,我看见那个让我毛骨悚然的鬼魂走出去,走向山顶。 孙荀在外边吹响了口哨,让所有小朋友都出来,今天要去野外捕捉蝴蝶制作标本,江狸听到哨声以后旁若无人的从我身边走过。 上午的课程结束后,我跑回赵文靖休息的房间,去问她要来了江狸的信息表。 报名的时候,都有家庭住址和家长的联系方式,我就不信这个江狸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还查不到一点她的信息。我一定要打电话到给她登记的父母那里问问,这小孩子到底是个什么来头。我一定要搞清楚她是谁,到底是不是冒名顶替专门针对我而来的恶魔。 不能告诉赵文靖或者孙荀真正的原因,只说自己没有把孩子的姓名记全,现在只是再补看一遍。我有我自己的原因,如果实话相告他们一定会觉得我小题大做甚至觉得我不正常,因为在他们眼中江狸不过是平时学业压力过重而导致的梦游症罢了。他们觉得小孩子总会有许多稀奇古怪的想法和行为,就像我小时候会觉得美人鱼一定是真实存在的,尤其是我们带的这群小孩比较特殊。以前我也觉得没什么不对,要相信他们,给他们机会,可是现在我发现事实不是这样的,江狸的行为已经超越了小孩子的范畴。 人在长大以后总会忘记自己小时候的事情。不论是谁,大人还是小孩,他们这么说,这么做,一定是有原因的,小孩子也不会无缘无故去做一些奇怪的事情。 比如,江狸。我才不信江狸是无缘无故梦游跑到上山去的,而且时机还那么巧合,就在我做了那个恐怖的噩梦以后。更加不会相信江狸把我脑海中想到的齐雨箬的表情,活灵活现的展现在我的面前是巧合。 她在今天早上吃早饭的时候,明显刻意模仿那个小鬼的脸,绝对是别有用心。 正文 第534章 暗战 我翻啊翻,终于在赵文靖的背包里找到了那一叠资料。来的时候她主动给我看的,可我没在意,谁会想到出这档子幺蛾子,我只有倒过头去翻她的资料。 江狸的资料在赵文靖的文件夹的最后一张,按照编号她是最后一个报名进入夏令营的,我看了一下江狸的个人信息:身高,158,对于一个十三岁的女孩子来说不算矮。还有体重,视力,家庭住址,兴趣爱好等等。这些都看不出问题。在最后一栏是父母的信息,她的父母都是商人,上面也有联系电话,但是在最下面的备注一栏中,赵文靖写上她的父母在夏令营的这段时间里是身在国外。 我看到这行备注心凉了不少,这么说来,在夏令营的这段时间,她的父母是不曾出面,这让我对她的身份更加疑心。好在,现在中国手机号在国外也能用,如果她父母真的是商人,手机应该保持畅通才对,毕竟国内的人也会找他们联系。 我回到自己住的那间。我没有犹豫就拨通她父亲的手机号,对方的信号似乎不太好,手机吱吱啦啦响了半天才接起来。 我听到电话通了便说:“喂,你好,请问你是江狸的父亲吗?” “我是,你是哪位?”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 “我是你女儿夏令营的钟老师。” “怎么了,是不是阿狸在夏令营里面闯祸?还是遇到什么问题了?”对方的语气淡淡,不带感**彩。 “呃......”他这么冷静反倒让我不知道说什么好,因为我不论怎么说都显得很荒谬。难道我要说,你女儿是个怪物,是个很可怕的人,她有可能被山里煞气所生的小鬼附体,你快来拯救她。 “是这样的,你的女儿昨天半夜睡觉的时候跑出去,所以我想问你一下,江狸是否以前有过这样的行为,我们想初步的了解一下她以前的行为。” “阿狸以前也有半夜睡着跑出去,我们带她去医院看过,医生说她是这个年龄阶段神经发育时的梦游症。”对面的中年男人这样回答。 “啊,这样啊。我们这里的负责人孙老师也是这样推断的,推测她可能患有梦游症,所以我今天打电话过来是想来确认一下。江狸是不是还有别的行为比较异常?”我问到这里的时候心紧张的砰砰直跳,但嘴巴上还是要说的冠冕堂皇。 “呵呵。”对方淡淡的笑了笑,“阿狸她从小就和别的小孩不太一样,我们也很少有时间去管她,她大体上也没有给我们闯特别大的祸。这孩子喜欢模仿别人,又喜欢胡言乱语。你们千万别把她的话太当真就没事了,毕竟小孩子总有点人来疯,她又喜欢恶作剧,你越是注意她,她就搞的越开心。别信她的话就行......” 电话到这里就断了,再拨回去一直都在通话中。 我心里打起鼓,不要信她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她到目前为止也没说什么出格的话,而且她除了对我偶尔露出峥嵘以外,对其他老师都文明有礼,对其他的孩子团结友爱,做活动的时候也挺积极。 这时,我隐约感觉到背后仿佛爬满蚂蚁,猛然一回头,江狸居然悄无声息的站在我身后。因为曾经经历过不少危险,现在的我算是很警觉,可我愣是没发现江狸是什么时候进我的房间。 江狸直勾勾的盯着我,舔舔嘴唇,像一直准备觅食的狸猫,“我爸爸说什么了?怎么,打算向我爸爸打听我的情况,那你干嘛不直接来问我。”她用的是称述的语气,并不期待我的回答。 我有意冷淡的说:“那不是你父亲的电话,你不跟着孙老师户外拓展活动,跑回来干什么?你还是好好遵守夏令营的安排。” “科科,我都听到你说话了。”江狸往前走了一步,一张饱满的笑脸立即阴下来,“我跟孙老师说,我的水壶忘在宿舍里,所以回来了。我爸爸是不是说:‘这孩子喜欢模仿别人,又喜欢胡言乱语。你们千万别把她的话太当真就没事了,毕竟小孩子总有点人来疯,她又喜欢恶作剧,你越是注意她,她就搞的越开心。’” 江狸说这话的时候,和她的父亲一模一样,倘若不是因为她站在我面前说这些话,我真的怀疑站在我面前的就是江狸的父亲。 她的脸狡黠的像一直狸猫。她见我不吭声,老成的耸耸肩,“科科,我爸爸对谁都这么说。不过,你好像并不会听我爸爸的话。事实上,你好像和别人不一样。你看到过别人没看到过的东西,你能看见别人看不见的东西。” 我大骇,她怎么会知道,刚想要问她。却听见走廊里有脚步声,接着赵文婧从外面跑进来,看见江狸,说:“原来你在这儿啊,可叫我好找。你拿了水壶怎么跑到这里来了?见你迟迟不归队,孙老师叫我来找你。” 我因为没有受过教育培训课程的专门训练,所以上课或者活动,孙荀都是让我在一边列席,有的时候我不高兴去,他也不来找我。况且我又要打扫卫生,所以这两天的活动我都没参加,一直都是赵文靖和孙荀带队出去。孙荀在外面带着九个孩子,见江狸拿个水壶都这么久,以防万一就叫赵文靖来找她。 江狸突然冲我甜甜一笑,然后很有礼貌的说:“钟老师再见。” 我无奈,不好当面戳穿她,即便现在戳穿也没人信我。 看来我和江狸的暗战这才要开始。我只好伪装和气,点点头说:“阿狸再见。路上小心。” 赵文靖和江狸两个人有说有笑的离开别墅,回归大部队。 江狸的锋芒毕露只针对我,或许我才是第一个看穿她的人,连他爸爸都没有看透她是什么样的人。如果今天接我电话的人真的是她的爸爸的话,她爸爸给我的感觉,就是小孩子喜欢做些莫名其妙的事情,喜欢没事胡说八道。但我知道,只有我一个人知道,江狸绝对不是这样的。 正文 第535章 哭哭闹闹 我有些惧怕那个孩子。江狸是一个小孩子我又不能动手,要真说她有什么过错,也说不上她有过错。 我有种吃闷亏的感觉。也因为这里没有人信任我或者我信任的人,我隐隐有种被孤立的感觉。尽管我已经避免和江狸打照面,但作为夏令营的跟班老师,我还是不得不面对江狸。 昨天晚上是赵文靖哄小孩睡觉,今天是我。说是助教,说的那么好听斯文,其实就是一个打打下手的保姆。我一点都不喜欢孩子,受不了他们吵闹,也受不了没法像成年人一样去讲道理、沟通,但是比起打扫三层的别墅,我还宁愿哄哄他们。 一进夏令营孩子的宿舍,我就知道遇到麻烦了。夏令营的宿舍是按照男女分配的,六个男孩子被分成两间宿舍,而四个女孩子就睡一间宿舍。和江狸同宿舍的蓝菲在我进来的时候不但没有乖乖躺在床上,反而还哭声震天。我叫她别哭,她的哭声比我的吼声还大。震得人耳朵都要聋了。 我只好等在边上,等她哭够了再说话,而同住的八岁的张英怡和十岁的刘慧婷则局促不安的站在床边抓着床柱,江狸倒是气定神闲的看着痛哭不止的蓝菲,和手足无措的我。 不知道蓝菲之前哭了多久,反正我进来以后蓝菲又足足哭号了十分钟,憋得小脸通红,哭得气都喘不上来。终于她停止了哭泣,几乎都要背过气去。 等她止住,我问她怎么回事。她抽抽搭搭的指控江狸。她的小手指着江狸,充满了怨恨地哭喊道:“钟老师啊,钟老师啊,嗷嗷嗷。” 我别过头去,我的天,她不叫老师还好,一叫老师,整个就像我死了给我哭丧。 蓝菲抽抽搭搭地说:“江狸往我的娃娃上撒花露水,还往我身上撒花露水。” 她这么一说,我才注意到整个房间里都弥漫着一股花露水的味道。这没什么可奇怪,天气炎热,又是山里蚊子多撒点花露水驱蚊,很正常啊。 我急忙安慰险些背过气去的蓝菲,“撒花露水是为了驱赶蚊子啊,有蚊子叮一下,皮肤上长个大包包会难看啊。” “可她不能往我的娃娃上喷花露水。”蓝菲的手上一直拽着一个三十厘米左右的娃娃,是个萌萌的兔子。原本雪白的兔子已经有些脏。 江狸略显无辜地说:“谁叫她睡我边上的,她娃娃上的那股味道实在太难闻。”她一边说,一边一脸的嫌弃,好像真的闻到了玩具兔子上的臭味。 我听孙荀说过这个蓝菲。蓝菲是一个非常内向,而且有些自闭的小孩,她不论在上学还是在夏令营,从来不主动和人说话,即便是问她,她的回答也是嗯嗯啊啊这类比较敷衍的回答。这次一口气说这么多的话,想来是气急了。她像刘业成离不开自己的手绢一样离不开自己的兔子娃娃。每天只有抱着兔子娃娃才能睡觉,而且一年四季兔子娃娃不离手。这样一来即便是再干净的娃娃上也会有味道。 现在的我只能以规劝安慰为主,我蹲在蓝菲的边上,说:“花露水都已经撒上了,老师给你洗掉吧,洗掉了就没有花露水的味道了。” “不好!”蓝菲又哭起来,“这样就把我娃娃上的味道也洗掉了,我就要我娃娃的味道。我就要我娃娃的味道!”那哭声直上屋顶,我要是再不能让她们安静睡觉,孙荀又找到由头来骂我。 蓝菲的哭声直冲屋顶,哭得别人鼓膜也要发胀,江狸这篓子捅的还真是不小,我被眼前那个丫头吵的不行。“我就要我的味道,我就要我娃娃上的味道。妈妈!妈妈!妈妈,你在哪里?”蓝菲又裂开嘴哇啦哇啦的哭。一开始还哭自己的兔子娃娃,后来干脆哭起自己的爸爸妈妈来。 这头一开,八岁的张英怡和十岁的刘慧婷也开始抽抽搭搭起来,最后三个人都毫不掩饰的大哭。一阵嚷嚷自己的爸爸妈妈,屋里瞬间成了一场充满孝子贤孙的集体葬礼。 我都快被她们联合起来的哭喊声弄哭了。房间里唯一一个没有哭的就是江狸,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回窗前,拿起iPad津津有味的看起上面的动画片。在三个女孩大哭的间歇中,还能听见iPad传来阵阵日语。她好似对满屋的哭声置若罔闻。 现在我已经没心思去哄其他的小孩,对我来说哄别的小孩已经不再重要,就连孙荀骂我都显得不怎么重要。重要的是,江狸为什么没有哭。 我走过去,问:“江狸,你怎么没有哭?” 江狸从iPad中抬起头,有些嘲弄地说:“科科?怎么钟老师希望我哭?” “不是。”我急忙解释,“你不想你爸爸妈妈吗?我好像从来没有见过你想自己的爸爸和妈妈?” “哦,不想。”江狸淡定地说话,又低下头去看她的动画。 “为什么呢?”我问。这个江狸真是有太多谜了。 她朝我阴森一笑,说:“科科。因为我只要想见他们,随时都看以见到。” “随时?” “随时。”她重新抬起头很严肃地说:“怎么,钟老师是不相信?我爸爸告诉你,叫你不要相信我,我和别人不一样。可我说的都是真的,撒谎的是我爸爸,你别相信我爸爸。” 我觉得这丫头有些吃软不吃硬,便想办法诱导她。我微微一笑,“这样啊,那你怎么证明自己没在撒谎。” 她对我这样的态度有些愣住,然后从桌子上拿出一面镜子,说:“科科,我让你认识一下我的爸爸。” 江狸对着镜子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刹那间,她的神情变了。那五官还是美丽女童的五官,但眼神和表情却是一个中年男人的,连语气都是:“钟老师,阿狸给你添麻烦了。真的很抱歉,我们现在人在国外,实在回不去,国内也没有亲戚朋友可以托付,还希望你多多照顾。” 正文 第536章 并非模仿 我倒抽一口凉气,怀疑她爸爸的灵魂转移到了江狸的身上。可是,这份惊吓还没完。江狸又变化了神情和目光,俨然一个徐娘半老,风韵犹存的中年妇女,语气也变得谦和温柔起来,她说:“是啊。钟老师,我们现在确实是脱不开身,等我们回去一定好好谢谢你们。阿狸这孩子虽然是个女孩子,可是却很调皮,请你们多担待呀。” 看着江狸我眼前,仿佛真的出现一个她的妈妈,连笑容都带着一个中年女人的明媚味儿。 我半张着嘴巴,想起了昨天在车上,她对我做出齐雨箬的表情,不由得心生一计,对身后哭闹不止的小孩子说:“大家不要哭了,江狸会变魔术,会把你们的爸爸妈妈都变出来。这样你们就能看见他们了。” 刘慧婷含着眼泪说:“你骗人,呜呜呜,呜呜呜......” 不过,大家也都安静下来,由原来孝子贤孙的滔天哭泣变成了小媳妇似的抽泣。 当江狸对着蓝菲表演出她父母的神情以后,房间里的哭声瞬间就止住,蓝菲先是讶异,然后就“噗哧”一声破涕为笑,抓着江狸就不肯撒手。 张英怡和刘慧婷也围上去,围着江狸让她表演自己的爸爸妈妈。而我看的却是越来越恶寒。 张英怡充满惊喜地说:“江狸你好厉害啊,我都没让你看过我爸爸妈妈的照片你都能学的那么像。还有,我妈妈对我说话的时候,就是这样的眼神呀。” 其他两个女孩也在后面附和:“对啊,对啊,江狸好厉害的。连我爸爸说话的语气也很像呢。” 这才是问题的关键,也是我觉得无比诡异的症结。如果江狸认识这些人,那把这些人学的那么像无疑是一种戏剧方面的天才,加上她长得也可爱,也许长大以后去考个戏剧学院之类的很有前途。可是,江狸根本就不认识她所表演的那些人,她别说见过本人,就连照片也没有看到过。那她是怎么会模仿出对方的神情呢? 这算什么?这种能力已经不能用天赋异禀去评判,简直可以说是诡异,是邪恶的,是可怕的。江狸根本不是模仿,她是用了什么邪门的法术,把别人的灵魂生生的拽到自己的身上。 我身上生起阵阵的寒意,然而这还不是最恐怖的,恐怖的还在后面。 江狸模仿完孩子们父母的脸以后,突然转过身,脸上的神情让我找不到任何一个词语去形容。那是一张什么样的脸,那是一张在密道里地下室中被烧焦的——我妈妈的脸。 那天晚上,我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自己的宿舍的,总之,我觉得这个丫头太诡异,让我一分钟都不想在她那里待着。幸好,其他小孩子哭久也累了,都上床睡觉去了。 我木然地坐在床边,这才来两天。昨天早上离开家门,还以为这会是一场无聊的旅程,一转眼就刺激过头了。 我看了下时间,现在也就十点而已,孩子们必须早睡,但是其他人应该没有入睡,我不如乘此机会去问一问我的同事,江狸是怎么进来的。 负责招生的是孙荀,本来是不需要他亲自动手,但因为我们这个小组中赵文靖是实习生,另外一个刘薇离职生孩子去了,所以人手不够。 我不如去问问孙荀。 尽管我知道,现在去找孙荀不太合适,不过我也没有别的选择。孙荀的房间是这一栋楼里最好的一间,既宽敞又漂亮。床不仅宽大而且还很豪华。落地的帐幔上印着图案,穿衣镜十分的高大,我是头一次进他的房间。 幸好孙荀还没有睡,而是在房间里面抽烟。他看到我过来以后非常的吃惊,因为我从来没有去找过他,我几乎懒得理他。 他抽完最后一口烟,说:“你一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什么事啊?是不是干活太累了,想明天带带班?” 我摇摇头说:“不是这个。”我进来之前已经编好理由,我说:“我想了解一下江狸,昨天她半夜跑出去,虽说是梦游症,但是我害怕她有其他的隐患疾病,万一有事在我们这里出就不好了,你知道她还有其他什么疾病吗?” 孙荀看看我,说:“你怎么会突然想起问我这个?” 我找个理由胡编:“孙老师,你是知道的,之前我对我的阿姨和舅舅安排给我的工作不是特别上心,但这次出来以后我想明白了,将来要好好的在这里做我的事业,所以应该从点点滴滴做起,关心来夏令营的每一个孩子是基本的,对孩子负责也是对培训中心负责。毕竟我的父母也是培训中心最初的投资人,我多学一点、多看一点也没什么不好。如果能了解一下江狸,对治疗她的疾病或许有帮助。我们这个项目的牵头人是孙老师你,如果能通过这次的活动成功治愈孩子们的心理疾病,回去以后培训中心会对我们这类项目更加的上心的。”我如是说。这套理由应该能说的过去。 孙荀有点不太相信的看看我,但是我说的也没有不合理的地方,况且,那天来报名的情况也不是什么秘密。 他说:“他的母亲来找我的时候,告诉我,她女儿被学校要求转学。你知道,江狸现在的年纪还属于九年制义务教育的范围里,不论她做了什么,学校都没有权利让她退学,只能转而恳求江狸的父母让她转学。”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说江狸做了什么很不好的事情,所以学校不能再收她。”我脑中出现的情况无非就是旷课、打架这一类,可这都和江狸一个女孩子扯上不上边。 孙荀看了我一眼,我注意到他的眼神。可孙荀又做出无动于衷的样子,“其他孩子是放暑假了,可是江狸不是,新学年开学以后,她就不能再回到原来的学校去上学,只能换一个学校。” “原来的学校为什么不愿意收江狸呢?” 正文 第537章 夜行 “事实上,这已经不是第一所要求江狸转学的学校。江狸的母亲告诉我,自从江狸开始上学以来,从幼儿园开始,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老师找到家里,请她转学或者劝退她。” “到底是为什么,要叫人转学总要有个原因吧。” 孙荀把眼睛转向一边,听我再次提问又转回来,“她妈妈说不清,因为所有的学校都说不清楚原因,只说她的女儿非常的古怪,甚至让人感觉害怕。” “居然就用这么笼统的理由去拒绝一个孩子上学?”就算她是让我不喜欢的江狸,我也有些义愤填膺,毕竟一个人受教育程度很大程度上决定了她以后的生活。没有学校要她,她就拿不到文凭,没有好文凭就难找到好工作。身为转业解惑的学校怎么能因为她有些古怪,让人害怕就将江狸拒之门外? “家长来报名,只要付足了费用,除非违法违规,我们哪有不收的道理。夏令营是短期的活动。我们也无法逼问家长说出真正的理由,她说学校无法给出确切的理由说明她女儿为什么会被劝转学,我也只能这么相信。”孙荀这番话的意思很明确,我们只是短期的夏令营收费班而已,干嘛有钱不赚,再说夏令营带的本来就是有些问题的少年儿童,意在改善心理有问题的孩子。家长愿意花大价钱来上夏令营哪个孩子会没有问题,既然家长说不出或者不便说,那也可以收进来。 那天,孙荀参加的是多家培训机构联合举办的推广会,一个项目、一家企业、一个展位,来的家长很多,不少家长都是在展位上直接拉卡给报名,所以对于孩子心理究竟有什么问题,如何去审核他\/她的心理问题,显然是模糊一片。那天人很多,所以孙荀就这样莫名其妙的让江狸进来了。也就是说,除了报名表上和资料表上还有孩子父母口述的那些,我们对这批孩子了解并不多。 我说:“谁知道她到底是不是叫江狸呢?或许那个真的江狸根本就没有来,她的父母根本就没有把孩子送来。这个江狸是冒名顶替的呢?” 孙荀对我的话哈哈大笑,说:“冒名顶替?你觉得是谁,是谁冒名顶替了真正的江狸,难道是狸猫精?我看你是不是看太多了,还冒名顶替,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我看,如果我再围绕江狸是不是狸猫精这个问题纠缠下去,也许孙荀就要认为我脑子有病了。我千万不能让他有这样的想法,哪怕是万分之一的,一旦他们有了这些想法,认为我某些方面不怎么正常,那我的话就更加不会有人听,也不会有人相信。我发现了很多事情,加上我之前的人缘并不好,我现在有一种被孤立的感觉,而且我感觉到那个江狸也有意识的希望我被孤立。最明显的就是她只在我一个人大人面前表现的不正常。 “我看是她爸爸把她说的太严重了。”孙荀在没有了解事情的真相前就下了这样的结论。他觉得江狸的父亲有些大惊小怪,而且学校方面也有些过激,说不定江狸的父亲根本没有对他说实话,江狸可能没这么严重到被学校要求转学校那么严重。“小孩子总会有一些古怪的行为,闯祸是在所难免的,家长有时担心过度,反而看不清楚真相。” “这么说起来,你觉得江狸是一个顽皮的孩子,她是因为闯祸才被学校要求换学校的?” 孙荀点起第二支烟,明确的表明他的态度:“我不认为,我不是这个意思,江狸到目前为止除了梦游症以外,还没有其他不好的行为。说起来,幸亏你,要不是你发现的及时,她一个人在山上迷路,我们有的好找了。” 我笑了,说:“那么你认为江狸是一个怎么样的女孩?” “起码不是一个顽劣的女孩,对人也很有礼貌。” 我想了一下,接受了这句话所阐述的现实,起码在他们眼中江狸确实没有顽劣的举动。“你的意思是,她还算是一个不顽皮的好孩子?” “那么她就不是我们要帮助的孩子了,我们来到这里是为了帮助心理有些障碍的孩子。怎么,你不喜欢顽皮的孩子?” 我随口回答:“喜欢。”我还连忙补充了一句:“但还没喜欢到有害的程度。” “有害?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也许会对别人有害呢?” 孙荀叼着烟,笑起来了说:“你害怕一个小孩子对你有害?你的脑子到底是怎么想的?” 我一心想把这个问题弄得水落石出,但是孙荀却不理我了,而且还打了一个哈欠。现在时间已经很晚了,应该到睡觉的时间,他这是在下逐客令。不管怎么说他还是我的上司。我只能先告辞。 我们住的别墅一共有三层,一楼是活动室、浴室、客厅、厨房。二楼是我们以及小孩子们的卧室,而孙荀住在三楼最豪华的卧室。我从三楼的楼梯上下来回到二楼,却在转弯的楼梯口的窗户那里看到了我完全没有想到的一幕。 二楼连接三楼楼梯的窗户对着别墅的一片草坪,在那里可以看见上山的路。 窗外,孩子们趁我不在的时候纷纷从床上爬起来,都是女孩子,是和江狸一个房间的女孩子。她们梦游一般的排成一行,从矮到高排队整齐,即便是我们帮她们排队都没有那么整齐过。她们愣愣的站在沉闷的夜色里。谁都没有说话,刚才的争吵和哭闹完全不复存在。 如果说这一幕已经够惊悚的,那下面我看到了差点没从楼梯上滚下来。 江狸站在四人队伍的最末端,她缓缓的走到队伍的最前,像做示范一般,对着山顶的方向毕恭毕敬的鞠了一躬。然后,她回头庄严的看了后面的小朋友一眼,剩下的三个女孩便依次上前和她站成并排。一行人在江狸的指挥下,往山顶方向鞠了一躬。 正文 第538章 小姐姐 接着,江狸又往前走了一步,对着山顶方向又是一鞠躬,边上的孩子也亦步亦趋的跟着鞠躬。她们跟着江狸往前一共走了八步,鞠了八个躬。 随后,江狸带头对她们招招手,几个人又排好队伍,迈着整齐的步伐回了别墅。 整个过程没有一个小孩子说话或者有除了走路、鞠躬之外多余的动作。在我们的课程中也不见得有谁会这么在意过。 她们在做什么?总不见得是集体在梦游吧?她们就像在进行一种神秘的祭祀仪式,又或者是什么巫蛊的法术...... 我去找孙荀的这十几分钟里面她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江狸居然把她们都收拾的服服帖帖,不但大半夜的跑出来对着山顶鞠躬,而且还听从江狸的指挥,叫她们鞠躬就鞠躬,回去就回去。那个江狸是不是会邪恶的法术? 我咬咬牙,决定今天一定要把事情都搞清楚,我走到孩子们的卧室里去看。房间里面静悄悄的,在这个没有月亮的阴沉夜里显得尤为漆黑。 我悄悄的摸进去,十几秒以后眼睛适应屋子里的黑暗。只见,四个女孩围坐在一起,都坐在地上,也不知道在做什么,全都聚精会神。 黑暗里,张英怡小声问:“然后呢?” 黑暗中并没有人在说话,一片良久的沉默。 可是,张英怡却像是在无声的黑暗中得到一个看不见的人的回答,她说:“哦,原来是这样。” 其余的小孩子都安静的坐着倾听那个看不见的人的回答。 我终于忍不住了,“啪”一声按亮节能灯。随着光明带来的勇气被放大,我大声的呵斥她们:“都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觉?谁让你们这么胡闹,实在太不像话了!” 方才她们仰望的地方,是空的,没有人就一面白白的墙壁。蓝菲局促地咬着手指甲,说:“我们在听小姐姐讲故事。” 众人的目光再一次望向空空如也的墙壁。我大骇:“什么小姐姐哪来的小姐姐!” 刘慧婷怯生生地说:“小姐姐就坐在墙壁边上啊。” “别说鬼话了!你们简直就是胡闹。”我气得有些颤抖,但是眼睛一刻也不曾离开那面空白的墙壁。 刘慧婷这下子不服气了,说:“小姐姐确实就在那里,她讲的故事比赵老师好听多了。科科!” “江狸!”恐惧让我有些歇斯底里,“江狸,你现在给我马上滚出来!” 我嚷嚷的声音太大,隔壁的赵文靖听到动静,开门跑出来了。她吃惊地看着我,“钟老师,你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这么晚了对着小朋友们大呼小叫的。” 我顾不上搭理震惊的赵文靖,而是气鼓鼓的盯着江狸。 一片诡异的沉默,刚才纷纷表示在听小姐姐讲故事的女孩子们都不说话了,自打赵文靖来了以后她们全部都没声音。不知不觉,我又吃了一个哑巴亏。 我怒不可遏,什么理智都抛在脑后,敢这样耍我。我站在门口大吼:“江狸,你给我出来!” 所有女孩都略带害怕地望着江狸,而江狸则是一脸的无辜望着赵文靖,她委屈地说:“赵老师,我不想跟钟老师走。” 赵文靖把我往门外拉,小声说:“钟淳你怎么回事啊,你在做什么,大晚上的这样嚷嚷?快点出来,一会孙老师来了就不好了。” 我一把挣脱了赵文靖的手,她要拉住我还差点火候。我瞪着江狸说:“你现在给我出来!否则这事没完!” 赵文婧也不再小声了,说:“钟淳你怎么了?一会惊动了领导这事就麻烦了,你不能对小朋友那么凶。” 我叫道:“去他娘的领导。我今天一定要和江狸谈谈,谁来都没有用!这事你别管。” 赵文婧依旧想要拉着我,“我们都是培训中心的带教老师,小朋友的事情我怎么能不管,我也不可能不管。钟淳你今天为什么这么冲动!” 眼前的四个女孩子除了江狸好像都被我们的争吵声吓哭了,再这样下去真的没法收场。刚才的愤怒和想要掐死江狸的冲动已经过去。我缓了缓,拉着赵文靖的手走到走廊里,小声说:“我刚才看到江狸夜里不睡觉带着小朋友对着空白墙壁说话,我一时之间被吓着了。你知道,我们带的这些孩子都有些......你知道的。所以,万事还是小心些为好,我只是想找江狸问问情况,你也在我边上看着,这样总归没问题吧。” 赵文靖瞪着眼睛看着我,还是相信了我的话,说:“我房间就在隔壁,你们在我房间说吧,我去照看其他小朋友。” 我把江狸成功拉进赵文靖的房间,而赵文婧留在那里哄其他小朋友睡觉。 我和江狸进去以后,我一把关上房门。我什么也不让江狸解释,也懒得听她说,我现在只想太太平平的在培训中心混下去。 我生硬地说:“我不管你是谁,也不想知道你来干什么!天亮以后我就送你下山,我今天晚上也不睡觉了!陪你坐到天亮!” “我父母出国了,老师你是知道的,他们不会来接我的。”江狸很淡定地说。 “无论联系得上还是联系不上,我都要把你送出去。” “我爸妈还在国外没有回来,我没地方可以去。” “你不是说,只要你愿意,随时都可以见到自己的父母吗?我不想再看到你耍花样!” “没有人会支持你这么做的。”江狸这句话一下子戳中我要害。 我们本来就是专门为问题儿童开通的夏令营。因为她有问题就要送她下山,这说不过去。而且目前对我不利的是,除了我以外没有任何成年人见识过她的恐怖。 见我沉默。江离继续说:“科科,我爸爸不是在电话里和你说了,叫你不要相信我。” 科科,她说的是科科。科科,是江狸发笑的独特语气,别的孩子没有说过科科,自从我见到江狸以后她就一直发笑的时候说“科科”。 正文 第539章 平静的生活 刚才刘慧婷在不服气的时候也说了“科科”。 难道说,江狸在不知不觉间已经控制了和她同住的孩子,而她将来以后还会控制同行的大人?之所以她对我展现真面目,是因为我难以控制,所以她想先行孤立我? 一瞬间,我的脑海中真是千头万绪。江狸往赵文靖的床上一坐,微笑看着我。我心里又是一惊,这丫头能看穿别人的心事。那我刚才的心事不是全都暴露在她的眼皮子底下。我居然弄不过一个十三岁的小孩子! 我说:“你不是和我说过,不要相信你爸爸,要相信你吗?我现在就相信你,你最好明早自己走,否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我告诉你,我可不是好惹的!也不像其他人可以被你蒙蔽。” 江狸的头垂下来,似乎显得很失望,又变成了一个可怜兮兮的小孩子。 我想了一下,要是逼她走,真如她说的那样,赵文靖和孙荀肯定不会同意,他们两个人有任何一个人不同意,江狸就走不了,赶她走还不如我自己走。 我语气软了下来:“想不走也可以,那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能模仿你从来没见过的人?还有你刚才为什么带着其他人出去对山顶鞠躬?不要撒谎,我不喜欢撒谎的人,你刚才做了什么,我已经看见了!” 江狸看着我,一双眼眸如星星般闪亮,看着这双眼睛我实在无法想象眼前的是一个可以和邪恶挂钩的小孩子。她红红的嘴唇轻启,说:“钟老师,其实你也看见她了对吗?”她的目光越过我的肩膀,望向我身后。 我紧张地快速转过头,身后什么也没有。 江狸说:“科科。钟老师,都说了,让你不要相信我啊,结果你还信啊。” 我有些恼怒:“我才不信你的鬼话。说鬼话骗人的,早晚下地狱!” 江狸说:“我没有说鬼话。你怎么就是知道,我们现在不是在地狱里?科科,钟老师,你不用那么的紧张。其实,刚才给其他人讲故事的是我而已,根本没有什么小姐姐,我就是那个小姐姐,是我故意让她们这么说的,因为她们觉得钟老师不和蔼可亲,所以我们就联手吓唬吓唬钟老师。” 这回答真真叫我感到无语。我问:“那些女孩子为什么都听你的?” “科科,因为我能扮演她们的爸爸妈妈啊。”江狸笑着回答我。 “行行行。”反正是赶不走,我只能换种方式:“你现在给我听好了。夏令营还有五天,我现在只要求你一件事情!那就是在接下来的五天里面,不许带着别人做奇怪的事情,也不许说奇怪的话。让这一次的活动能过顺利的结束,听到没有。” 江狸对我一脸的失望,我也搞不清楚她对我失望什么,随即她说:“科科,可以。”然后,就转身自己开门离开了赵文靖的房间睡觉去了。 第三天的早上所有人都起晚了,除了睡在一楼的老楚和在三楼一无所知的孙荀。早上孙荀来捶我的门,在吃过早饭以后把我们叫到走廊去,对着我和赵文靖大发雷霆。赵文靖还是一如既往的逆来顺受,而我破天荒的没有申辩,随便他去了。 更让我难以置信的是,江狸突然一夜之间变得正常,和其他孩子笑笑闹闹居然没什么两样。我对她的突然转变有些疑惑不解。我根本不想操心她,只是希望她别出岔子就行。 到了第三天,所有的孩子开始彼此熟悉,渐渐放下了防备,孙荀的课程推进的很快。第三天除了因为起床迟到挨了骂以后,居然一切顺利。 第四天,是一个很好的天气,要清洗的东西前几天就清洁完毕。孙荀和赵文靖带着孩子们去了生态庄园。 到这里来头一次,我独自一人见识到了广阔的天地,呼吸到了新鲜空气,领略自由的快乐,倾听夏日的音乐,感受到自然的神秘。之前我也去过很多荒无人烟的地方,但去那里不知道自己结果会怎么样,满怀着沉重的心情,相对这一次,是头一回没有负担在山野里。 对于这里唯一一个不和谐的音符——江狸,我依旧很有戒心,但是她这两天表现都极为规矩,而且我并不打算在她身上花心思,只期望安全度过这几天。回到城里以后我可以有两天的调休,我还可以玩一玩游戏。山上这地方信号差了一点,晚上想玩一把游戏速度总是跟不上。 那十个孩子在山野中,在对他们的教育中逐渐变得健康,也开始有了愿意自理的意识,一切都在往好的地方发展。他们在我们的看护下,就像贵族子弟一样,一直处在封闭和保护中。也许将来回忆起这段时光,他们会觉得这种完全不同于城市生活的山野生活充满了浪漫色彩,就像在皇家的花园里一般。 其实是我有意识的不去发现,这难得的这两天平静中已经隐藏或者聚集着什么东西。后来的那种变化就如同一头猛兽,一跃而起。 因为夏日炎热,他们又处于生长发育阶段,所以在吃过午饭的简单课程后,他们会上床午睡一个小时,等到大约三点的时候才会起来。这段时间,我基本没什么事情,算是一段属于我自己的时光。今天,我又多出来许多时间在山林里漫游,因为今天的课程是参观附近的生态庄园。上午九点多,大家就都下山去了,大巴会把他们带到生态庄园里。今天一整天,别墅就我和老楚两个人。 当天天色正好,在绿树浓荫中传来几声鸟儿的啼鸣,浓密的树木遮挡午后的烈日。此刻,我缓慢的向山上散步,带着几分主人的感觉,欣赏周围的景色。这里确实风水不佳,常有骇人大风。但是现在是夏天,山上的大风会吹走恼人的暑热,所以此刻的感觉也还算过得去。我感觉到平静又心安理得,毕竟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感觉到心安。 正文 第540章 见鬼 当我从别墅区的灌木后面走出来,我看见一个小女孩站在上山的小路上。她的确站在那儿,不过站的很远,我如果要去追她绝对追不上。她还是在噩梦里的样子,穿着粉红色的衣服。 我当时完全没有想到,没有想到在噩梦里的小鬼,会堂而皇之的出现我的面前。她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出现在光天化日之下。 午后明亮的天色里,这身影让我瞬间紧张到两回喘不过气来。第一次,是感到震惊。第二次,是感到诧异。 我以为自己的视觉出现混乱,但她真真实实的出现在我的面前。 只属于噩梦里的女孩出现在我的面前,在一个荒凉的地方,一个只在噩梦里见过的人出现在我的眼前,定会让任何一个人恐慌。 那个女孩一出现,周围马上变得荒凉。周围一切都死一般的寂静,在这充满紧张的气氛中,午后树林里虫鸣鸟叫喧闹的声音沉寂。明亮的天色中,布谷鸟不再鸣叫,夏日宜人的时光在那一刻变得渺无声息。天地没有发生任何的变化,天空依旧是蔚蓝色的,空气依然透明,奇怪的只是我的视觉,它突然变得敏锐起来。上山的小路上瞧着我的那个女孩,就像镶嵌在画框里一样清晰。 虽然她的眼睛只是两个窟窿,但我能感觉到她在看着我。过了一会儿,好像是为了让我的印象更加深刻,她慢慢地移动了位置,从小路上移到了树边,但是始终面朝着我。 换做是任何一个人早就尖叫着逃开,但偏偏是我,我鬼怪见得多了。鬼怪倒是很少伤害到我,想害我的通常都是人。 我没有动就这样看着她。她从小路上移到路边的树下,真的是在移动,而不是我们人常说的走过去。她上一个瞬间在小路上,下一个瞬间就已经用手扶着路边的树木。随后,便隐没在树后。 从她出现到消失,我都没有动一下。看着她消失,我在想,这里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吗?我站在遇见鬼女孩的地方,心中充满好奇和恐惧,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也不知道把这件事情想了多久。我只记得,当我最终返回别墅的时候,天色变得阴沉。 我想起了江狸。我心说,难道我遇到小鬼的事情和江狸这丫头有关吗?难道江狸被那个小鬼附体了?还是江狸本来就是阴魂不散的小鬼呢? 当我回到别墅宽大的客厅,看着周围镶嵌的白色壁板,我还是觉得四周的一切不真实。白天的室内依旧灯火辉煌,墙上挂着画像,地上铺着红色的绒地毯。 老楚责怪我出去太长时间,他还以为别墅里没别人,所以都要锁门了。 我仅仅只考虑了一下就决定不把这件事情告诉老楚,在一楼令人舒适的大厅里,我只能含糊其辞告诉老楚,我来晚的原因是因为山上的景色太美,而我因为不常走过山路,所以不小心崴脚才回来的迟了。随后,我便马上回我的房间去。 我努力说服自己是看错了,并没有什么红衣服的小女孩。我有理由说服自己,毕竟离得很遥远,我在半山腰,她在山顶上的小道上,两边都是树木,说不定那根本不是小女孩而是什么造型独特的红花而已。 或者,我最近一段时间干活太累,又因为换了新地方晚上很难入眠,疲劳过度而产生的一种错觉。我决定趁其他人出去的时候好好睡一觉。 一觉醒来,天色越发暗沉,周围还是静悄悄的,这让我有点不安。看了一下时间才五点不到,我这一觉并没有睡很久。天色暗沉只是因为天要下雨了。夏日的天气说变就变,刚才还晴空万里艳阳高照,不一会就会乌云密布下起大雨。 天色灰蒙蒙的,我想要去客厅看会书。我一下楼,就看见我前几天看过的那本书放在宽大窗户旁边的椅子上。 我同时还看见窗外站着一个人,正面向屋里。她站得很后面,几乎站在别墅区的灌木丛里。我只往前迈了一步,就看见了这些。那个面朝屋子的人正是我不久前看到的那个小女孩,她居然阴魂不散追到这里来。 我一见到此情此景,不由自主的紧张起来,屏住呼吸。我看到她和上次一模一样。也和上次一样,我只能看到她的上半身,因为客厅在底楼,窗户虽然大,但不是落地式的,所以看不到她的下半身在哪里。 整个过程只是一眨眼的功夫,最多只有两秒钟。她虽然没眼睛,可是鬼看东西和人不一样,她不需要我们人所说的眼睛。我知道她看到了我,也认出了我。但是这一次,她没有像上回一样,一直面向我,而是转了一下头。我恍然大悟,也许她根本不是来找我的,是来找其他人的。 这次离得比任何一次都近,我清清楚楚看见她的脸。那张皱巴巴的小脸上有两个硕大的窟窿,而原本不大的嘴巴被刀子划开一个大口子,就像马戏团小丑的大嘴巴。 看着那张被虐待的死尸的脸。我想起了江狸的话,“你怎么就是知道,我们现在不是在地狱里?”的确,见到了她,人间和地狱又有什么分别。 看到这张可怕的脸,我心中涌起一阵怒火,真当我是吓大的,一而再,再二而三的来。江狸这丫头欺负我就算了,连个小鬼也欺负我。我立即跑出房间,出别墅的大门,跑到外面台阶,并且快速的穿过平台,拐过墙角,走到外面的灌木边。 结果什么也没有看见。那个小鬼,大概是不敢在光天化日之下直面我,此刻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我停下脚步,心里感到一阵轻松。若是半年多以前,我看到这种景象,大概会怀疑自己产生幻觉,或者是更加糟糕的东西,但现在我不会了。能见鬼就能见鬼了,有什么大不了的,脸还是脸,不过就是难看了些。鬼也知道我冲出来,她要躲。毕竟人气旺了,鬼就怕人。 正文 第541章 套近乎 我观察着周围,等待她的再次出现,但是心里觉得她可能被我吓跑了,不会再出现。 我心里怀疑,这小鬼要缠的是江狸,但我也只是怀疑,毕竟江狸身上看不出半点鬼上身的样子。同时,我也怀疑自己看到超自然的东西太不科学。 “她”可能只是某种滞留在此地的能量。也许那个小鬼魂就是在附近被人所害呢。 我现在也搞不清楚要在灌木丛附近站多久才能再见到刚才那种不正常的现象。我看着所有地方,包括那平台、草地以及灌木后面的花园,都是空荡荡。我没有回去,而是面朝着窗户。我恍惚觉得自己应该去她刚才站过的地方,只有那样才能看到她刚才要看什么。 可她已经没有眼睛了,我有点疑惑。其实也不是很确定自己真的看清楚是一个小鬼,因为她看上去是那么实实在在的,没有鬼魂的虚无。 我像刚才的她一样,把脸转向窗户并且使劲往里面瞅。就在此时,老楚像我刚才那样,走进了客厅。于是,刚才那一幕又重现,老楚被我吓了一跳。 老楚瞪着眼,愣了一下,转身走了。我知道他也会出来,绕过来找我。我待在这儿,同时也很奇怪老楚为什么看见我会吓一跳。 老楚绕过屋角,出现在我的面前,“你怎么回事?”他这样问。 我说:“怎么了?” “你的脸色苍白的像纸一样。” 我想,我可能是鼓足勇气,同时也低估了自己的害怕程度,我没自己想得那样勇敢。我现在开始有些后怕,如果那个小鬼没有走,她留在这里,我必须要直面她,那该怎么办。 我装作不在意地说:“没什么,我只是夜里有些受凉,所以脸色才不好看。” 老楚对我的谎言也不在意,也许他不知道这有什么好撒谎的,所以就又进去了。 我到这里来以后就经常要说谎,虽然我对此很反感,但又无可奈何。和人群接触的越多,越会暴露我的不同寻常,我只能用一个又一个的谎言去掩盖我能不看见别人看不见的东西,我能听见别人听不见的东西,我能预感一个人的大致好恶。为了掩饰,为了让自己看起来和别人一样,所以来的短短几天我就撒了好几个谎,并且在今后,这种状况不会发生根本改变。 或许,我真的应该问一问,这房子是不是死过什么人。我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看见那个粉红衣服的小鬼。可惜,所有的人都是第一次来,之前和这的山,这里的别墅毫无瓜葛。不过,仍旧不妨碍,我去问一问和其他负责人一起定下地址的孙荀。 我在灌木附近站了太久,去生态庄园的队伍已经回来了。今天的活动就是参观附近的生态庄园,他们早上就离开了。回来的时候会顺带带回来一些补给。 我跑出去,站在别墅前的小道上,远远就望见孙荀和赵文靖带着歪歪曲曲的队伍上山来,走近了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疲惫,在生态庄园里每个人都玩得很尽兴。 面对我出来迎接,孙荀冲我招招手,我走过去,孙荀把自己肩上扛得一袋三十斤重的大米顺势压到我身上,美其名曰让我也锻炼锻炼。 我接过那袋大米的时候,看到在孙荀身后的江狸神情严肃,她好像没其他人玩得这么开心,反而愁眉不展。因为许多原因,我对江狸格外的关注,超过了任何一种关注。 我把补给的食物搬进厨房,乘着老楚做饭,赵文靖带着小孩子们去洗手、洗脸,喝水休息的空档,凑到孙荀的面前。 孙荀又在悠哉悠哉地抽烟,站在院子里对着远处的青山吐着烟圈,嘴里还念着:“山外青山楼外楼,西湖歌舞几时休。” 我借机搭讪:“孙老师,带队累不累啊?” “当然累了,你以后带队你就知道了。不过,你现在的首要任务啊,还是多学一点,毕竟你不是我们这个专业的。进中心多久啦?” “近三个月了吧。” “日子过的真快啊。你来这么久了,我看你还是一个新手嘛。很多东西不能光靠别人教授给你啊,要自己多学多看。” “是的,是的,孙老师说的既是。虽然我现在还是一个新手,但是跟着孙老师久了以后,我会学到更多新的东西。这一次出来跟着孙老师就有很大的长进和见识啊。”见识?长进?大概是打扫卫生上的进步吧。 对于我这几句恭维话,孙荀很是受用。这也是我所能想出的拍马屁的话的极限了,不过看他的表情似乎是我理当如此,而我之前的表现和大逆不道没什么区别。 “钟淳,你这次出来,确实长进不少啊,以前在培训中心你的那种态度是万万不行的。年轻人嘛,就是要像我一样靠自己的学识为自己谋得在公司的一席之地。”孙荀满意的点点头。继而,他又问:“董事长和教育部总监最近身体还好吗?” 不用说,董事长是我大舅,教育部总监是我阿姨。孙荀以前也是给我一个下马威,惩罚我对于他的不理不睬,若真是得罪我,他也不怎么敢。我对他拍马屁,他属于给个台阶就肯下的那种人,马上就问起我家亲戚怎么样。 “哦,他们啊,我大舅好像肺有点不太好,毕竟年纪大了。阿姨的身体一向不错。” “这样啊,我们家啊是长白山那里的,长白山你知道吧?那里有什么?” “鹿茸、貂皮、人参?” “对对对,就是鹿茸,鹿茸真是好东西啊,包治百病那种。既然董事长身体不是很好,我们家正好有一段上好的鹿茸,要不有空你替我送过去?” 去你爹的包治百病,这怎么还送上礼了。我心里暗自咋舌,和他闲扯,要扯到什么时候啊。立即转变话题:“你说这地方挺好的。你看这青山,山势不高,起伏有型。不知道这里有什么传说故事,我最希望听故事,而且越是恐怖的越有味。” 正文 第542章 失踪人口 孙荀显然还想和我谈谈董事长、总监的身体。我突然这么问,他一下子没转过弯来,还说:“有空,你一定得替我送给董事长。就说是我的一点小小的心意。董事长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啊,肯定是不稀罕我这鹿茸。不过啊,这东西对身体有好处。啊?你说什么,哦,这地方哪好,就是几个小山包。” 我听到他终于接我话茬,便佯装环顾四周的青山,说:“地方还是不错的。山里面空气新鲜,有益健康,在城里待久了,带着孩子们来找回自我,返璞归真还挺好。培训中心怎么会想到在此地包山头,也不知道这里有什么故事没有?” “咱公司一直投资土地,否则怎会有这么大的产业。至于故事嚒,倒是听说过一个。”孙荀漫不经心地回答我。 说着无心,听者有意。我和他东扯葫芦西扯瓢,就是想问问他,这里发生过什么。我感觉,那个小鬼会出现在山上是有原因。具体是什么原因不知道,但算上做梦,我已经不止一次的看见她,似乎她只在山上游荡。 我能看见鬼,我从小就知道。小时候的我经常看见大人嘴里说的“不干净”的东西而发烧,长大以后虽然身体比以前强健很多,但这种能力依旧在我身上。尤其是这半年多,我频繁的接触古墓,使得我身上的阴气更重,自然能更频繁地看见鬼魂。 对于自己能看见鬼,我并没有感到太多惊吓,因为从小便是如此。对此,我有自己的一种看法。其实“鬼”是一种磁场,它们无处不在,这种磁场有些人人感应的到,有些人感应不到而已。人体就好像是一台收音机,有的收音机能收到短波,可大多数的收音机是收不到短波频道。而我就是那台能够收到短波的收音机。 对于我来说,“鬼”是一种已故的人留在阳间的能量。这种能量为什么会存在,没有人知道。只不过很多人猜测,那是因为人生前的怨气积累,当怨气积累到一定的程度,量变就会形成质变。即便**已经死亡,但这种巨大的能量可以脱离**的独立存在,变得仅仅依靠一种独特的磁场存在。很多东西都可以记录这种磁场,比如:岩石、树木等等。当这种磁场遇到特定的条件,比如,能接受这种力量的人存在,那它就会被释放出来,展现在能接收这种能量的人的眼前。这也就是为什么有些人能看见鬼,有些人一辈子都看不见。之所以不会天天见“鬼”,因为达成这些条件太过苛刻,缺一不可。很多人不具备这样的能力,又因为这世上这么多人,大多数人都是寿终正寝,怀着极大的怨气的人万分之一都不足。在这万分之一不足的概率中又要遇见能感应到这种力量的人,这种概率又是小之又小。 那个小鬼会不断的出现在此地,毫无疑问是有原因的。要么她生前死在这里,所以她的力量就留在了这里;要么这里是她最想来的地方,她临死前全部的思维都是想要到这里达成自己的心愿,或许也有其他的可能,我不得而知。 现在最有效的方法就是问问这里曾经出过什么样奇怪的事情,或者有谁惨死在这里。 我一点可以肯定,江狸可能知道些什么。我对江狸是越发的讨厌,回想起孙荀之前说,江狸身上有一种恐怖的,说不清的东西,由此更加让我肯定。 我催促孙荀说他听到过的那个故事。大家横竖闲来无事等着吃饭,所以他就简单说了一下听到过的故事。 这片山里是有人家的。住户们并不住在这座原本计划开辟出来旅游的山里,而是住在对面的山脚下和半山腰上,人口不是很多,自然没有城里密集。但要是走走也要一、两个小时。这个不奇怪,现在我们国家什么都不多人最多,人多没地方住,很多人被迫住在易滑坡的山体下都不罕见。这一带因为人口不是特别密集,又拥有大片受国家保护的树林,所以平时来来往往的人比较少。 五、六年前,孙荀刚刚入行的时候,他在客服部的一个同事曾经和其他公司的领导来过这个地方实地勘察。当时,就听过一种说法,晚上女孩子不能一个人外出,因为这里有树神出没,被树神看上的少女,不论年纪都会被树神带走永远回不来。 接待他们的人说这个故事主要是彰显这片山头的绿化好,城里人包山头很多都看重自然风光,植被的覆盖程度。没想到和当地的政府签下包十年的合同时,就开始陆陆续续有女孩失踪。集中在那年的夏天,最后调查下来失踪了三个女孩年龄在八岁到十二岁之间。警察介入以后没查出什么来,调查也就草草了之,到现在失踪的女孩们还是处于失踪状态,案子也一直拖着。 孙荀觉得这没什么新鲜的,因为失踪人口多了。全国各地哪天不死很多人,车祸、落水、谋杀等等,这个世界何曾平静过,中国的人口一样只上涨不见减少。 但我听的格外用心,对于我们来说只是一个含糊不清的故事,只是一个十几亿人口中的超小概率,但是对于发生这些事件的人身上就是百分之一百。 孙荀把故事说完,就去厨房催促老楚赶快弄好吃的开饭,他钻进厨房迫切想要知道老楚今晚做了什么菜。而我则站在原地思考他刚才说的。 了解事情的我并没有感到片刻的轻松,反而更加沉重。倒不是因为附近疑似死过人,而是普通人的生命如此轻贱,死过一个人、失踪好几个人显得那么的轻描淡写。案子到现在都没侦破,蒙冤而死的孩子们也许还在这里游荡。尽管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证明,我看到的那个小鬼就是那些不见的孩子其中之一,可平白无故哪来怨气重的小鬼在煞气重的地方存在。 我不能和人说我的感觉,我只能自己一遍又一遍的分析所看见的一切。 正文 第543章 面对面 她在找江狸。我心中有不详之感。 她要找她。要是她找到江狸会怎么样?会不会附身在江狸的身上,还是说,她已经附在江狸的身上。也许,江狸那恐怖又怪异的行为就是因为被她附身了。如果真的是这样,我告诉谁都没用,也许伽陵有办法。可怎么联系伽陵呢,他和柳昭从来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他们想找我容易,可我想找他们却难如登天。 我绝对有把握,我会再次看见那些东西。内心深处有一个声音告诉我,既然我是唯一能够看见鬼魂的人,就应当勇敢的面对这一切,克服恐怖和无助,这样才能保护自己和别人,确保安宁。但想的更多的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江狸本来就和我没关系,而且小鬼的目标也不是我,厉害的鬼我不是没见过,又能把我怎么样。我没事干嘛去趟这滩浑水,警察都主持不了正义。我连自己的事情都管不了,又有几分能力去管这样的闲事。人心向来叵测,我说能看见鬼都没有人相信。我要说给谁伸张正义,别人会以为我疯了。 横竖待几天就要走。我安慰自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第五天的上午,我带着小孩子在山腰游玩。孙荀认为,课程应该劳逸结合,再说,经过我几次的套近乎,他认为我在向他靠拢,所以愿意给我机会让我带班。他认为这是给我表现,让我出头的机会。我其实根本就不喜欢和小孩子打交道,也不喜欢带什么班。 孙荀让我和赵文靖一起带班。我就提议带着孩子们在树林里不要跑远了,溜达一上午就行。 我找了个阴凉的地方,靠在大树下打算坐一会。太阳高高的挂在天上,天气热的不寻常。现在小孩子们已经适应了这里,树林里有很多可以玩的东西,他们在这里自得其乐也很好,我们只要看紧了,别让他们跑远。 开始头一小时并没有什么不同,突然我感觉到远处浓密的树林里有人在窥看我们。 远处有几棵大树,还有稠密的灌木林,因而在炎热的天气里形成一片让人愉快的阴凉。在炎热而宁静的时分,阳光散射,树荫并不幽深。一切都看得很清楚,我心里明白,只要我抬眼往树林深处看一眼就能看到什么东西。但我尽量控制自己,使我的视线不离开那些小孩子。 树林里有东西,我立即就感觉到她不应该在那里出现,事情也没有我想的那么简单,不是我不看她就会消失。但我不想让她知道我能感受到她。我记得很小的时候,我妈妈说过,不要告诉任何人自己能看见鬼,因为鬼如果知道你能看见他们,他们就会不断的来找你,直到最后带走你。他们会不会带走谁,我不知道,总之,我不想让她明显感觉到我知道他们的存在。这一切源于内心的惧怕,毕竟是两个世界的人。鬼魂就应该在鬼魂该待的地方,这种不属于活人的能量就好不要让它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现。 如果我有足够的勇气,或者不是那么笃定从此以后过正常人的生活,我完全可以抬头看看树林里的那个若有似无的人影到底是什么。但是,我却费了好大的劲道,把自己的目光移向离得很近在和别人玩一二三木头人的江狸。当时,她和她宿舍里的三个女孩离我只有四、五米远。 一想到终于能知道江狸是不是和我一样能看见鬼了,我的心中激动到几乎颤栗。我屏住呼吸期待着她的尖叫、惊呼或者任何不正常的反应。我等啊等啊,可什么也没有听到,她和其他的孩子还在追逐打闹。 忽然,江狸对那个有鬼影的方向眯起眼睛看,我注意周围别人都没有任何的反常,他们还是按照原先的轨迹在游玩。甚至有两个男孩子冲着鬼影的方向去了,都没有任何丝毫犹豫,赵文靖在后面追着那两个男孩子,他们都看不见她。 江狸和我一样脸色阴沉,她由原来的嬉闹变为安静。她默不作声长达一分钟之久。我觉得这比什么都可怕。接着,她转过身子,背对着那个有鬼影的地方。我有一种强烈的感觉,觉得我和江狸仍旧在鬼影的注视之下。 刘慧婷拍了一下江狸说她输了,因为她们在玩一二三木头人谁都不能动,先动的就算输。江狸从来没有输过,但这一次她却输了。因为她在看到那边树林以后突然转身。 刘慧婷说江狸输了的时候,她没笑,没有任何表情。在原地怔了好一会,突然看向我。我想我此刻的脸色一定很难看,她看过我后,嘴角勾起一个微笑。 她能看见鬼影,而她也知道我能看见。 我再次移动目光,看向远处的树林,那个影子已经不见了。 江狸一个字也没说,可怕就可怕在这里。她什么也没说!要知道她只是一个十三岁的小孩子。我感到震惊,非常震惊。如果江狸看到以后大喊大叫,非常的害怕,我也不会僵直的坐在树下想不通。那么可怕的一张脸,江狸看了以后居然可以毫无反应,很快就掩饰住自己的情绪。但我不会蠢得去问她为什么,因为她会撒谎。我不信江狸这样的冷静是为了不引起大家的恐慌。 江狸想要瞒着所有人和那个东西往来。不知道为什么我脑海中跳出这个念头。也许江狸喜欢那些东西?不,她还只是一个孩子而已,孩子会喜欢恐怖的东西?我光是上两回不小心瞄到那被人剜过的眼眶就恶心的不行。 是不是因为孩子的天真无邪,所以不觉得那可怕。我心里又跳出一个念头,她在和江狸联系。如果,那小鬼只是憎恶活人到还好接受,可那种感觉比憎恶还要可怕。 她们之间有企图。我被自己的想法弄得毛骨悚然,觉得这个地方简直没法在待下去,别说还有两天半,再有两个小时都受不了。可我还是必须忍下去。因为这些恐惧的理由是多么的荒诞。 正文 第544章 科科 江狸还在如无其事和其他孩子玩捉迷藏。 我先前已经留意到刘慧婷说了“科科”。一开始,刘慧婷只是很偶尔的说一下“科科”,可是现在她像江狸一样每句话必说“科科”。 “江狸,我们继续捉迷藏吧,科科。” “哈哈哈,我看到你了。科科。” 情况变得越来越糟糕,现在连蓝菲和张英怡也开始说起“科科”。树林里到处都是孩子们在说“科科”。 仿佛江狸就是一个病原体,她把“科科”传染给每一个和她接触的孩子。 正当我忧心不已的时候,赵文靖走过来,对我说:“科科,我们什么时候带队回去啊。” 原本一个搞笑的语气词让我大骇,现在居然连赵文靖这样的成年人也传染上了,她在说:“科科”。 当我满怀担忧地和赵文靖谈论为什么你会突然说了“科科”,更加令人绝望的事情发生了。 赵文靖笑着说:“我觉得科科这个词没什么不好的。你没发现自从大家和江狸一起玩以后,所有人都变得开朗起来。蓝菲也没那么在意自己的玩具兔子,刘业成也不喜欢咬手绢了。你看,多么让人欣喜啊。没想到这次夏令营居然能那么顺利的就打开这些孩子的心扉,顺利的治愈他们的心灵。”赵文靖的脸上一片欣欣向荣,似有美好的东西在召唤她。 可我却在大热天里不寒而栗。我无不担忧地说:“你还是不要说那个词了,我总感觉很奇怪。” “科科。”赵文靖似乎还嫌不够,执意要再说一次给我听听,“你不觉得‘科科’是一个超有感染力的词汇吗?说科科的时候,我的内心感觉格外愉快,感觉真的好清纯不做作呀。” 我看看正快乐的在林间游玩的孩子,小声说:“我告诉你,江狸是一个很诡异的小孩!她曾经因为身上发生很多恐怖的事情被学校劝转学,她就知道装神弄鬼会模仿自己没见过的人的模样。她真的有问题!” 赵文靖茫然望着我,说:“科科。钟淳,你不要太神经质了,你总是这么过度紧张。江狸这么可爱,又有表演天赋,我们应该予以鼓励才对啊。” 我现在就是再紧张也无济于事,我只能告诉我自己,这是语言的感染力而已。 语言是这个世界上传染最快的“疾病”。如果你和一个结巴的人生活久了,那你也有可能由原来的不结巴变得结巴。最常见的要数家长的语言对孩子的影响。同一个家庭出来的人,语气总是有些相同的。像“科科”这样的口头禅真的不少见。比如那些在春节联欢晚会上脍炙人口的相声,在相声中所说的那些话,甚至会在那一年里成为全国人民的口头禅。比如,“这是为什么呢?”“我的天呐!”。即便是范围较小的一些节目,脱口秀、真人秀里,红人的一些口头语也会成为人们的常用语。前一段时间,赵文靖就喜欢比着手指说:“完美”。 这种传染的行为可以理解,但是,我总感觉哪里不对劲。肯定有不对劲的地方,只是现在大家都被江狸这个狸猫精迷惑住,除了我以外,没有一个人看出来而已。糟糕就糟糕在,除了我以外,这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日子真可怕。 赵文靖是我唯一的女伴,而且是我在教育培训中心唯一能够说上话的人。虽然她对我的很多关心是基于我是董事长、总经理的亲戚,但毕竟还是需要一个能聊几句的人,如果回去以后没人和我说话那种日子也不好过。我现在担心的是,这里的人会在不知不觉中被江狸那丫头给带到沟里去。 面对赵文靖我打算说一点真话。“江狸这孩子能看见鬼。”我真挚的眼神望着她。 但是她的反问让我没法回答:“可是,你怎么知道她能看见什么?” 子非鱼,安知鱼之乐?子非我,安知我不知鱼之乐?我现在的心情,大约两千多年前说过这话的庄子才可以体会。 我对赵文靖说的是千真万确的实话,但是她如同所有人一样,不相信。事实上,她如果轻易的相信了,那才叫我大吃一惊。我告诉她的事情玄而又玄,但是在我看来却又顺理成章。 江狸和我能看见鬼,知道那小鬼从哪里来。就是几年前屈死在这里,无人给她平复怨气,所以她的能量并未消散而是滞留在此地。 这座山是典型的“天斩煞”地势,本身阴气极重,更加容易滋养小鬼,让他们的怨气生生不息。事情很玄,我没有勇气把他们都清楚地告诉别人。 我可以不说,但是务必要保持头脑清醒。除了不去管和说,我暂时还想不到什么招。经历了如此不寻常的事情而要保持头脑清醒,当然颇为不容易,不过我做到了。 虽然白天很好过,我的大脑还在我的控制中,可是到了晚上,这种控制力在下降,尤其是在睡眠的时候。意识变得非常薄弱,很多白天被自己屏蔽掉的事情开始由潜意识引导浮出水面。 这次来到夏令营,我做的最多的梦就是梦到齐雨箬。一会是齐雨箬浮肿的身体漂浮在水里,一会是他凄惨的死在树林里,无人问津。 我更频繁的梦见齐雨箬,我不知道为什么,他失踪很久了。在他刚失踪的那段时间里,我总是梦见他,醒来以后就痛哭不止,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加上接二连三的恐怖事件,让他慢慢的淡出我的生活。而我决定过正常人的生活以后,齐雨箬就再没在我的梦境里出现,虽然我白天偶尔会想起他,对他心怀愧疚。 在那些有齐雨箬的梦中,始终有一个人影藏在暗处。那个隐约的人影一直躲在我视线的角落里,是一张模糊不清的脸。 而在这个晚上,在睡前所有人包括孙荀都说“科科”的夜晚,我终于看清在梦的角落中窥看我的人是谁了,她是——江狸。 正文 第545章 跟踪 难道因为我近几天的注意力全部都放在江狸的身上,所以才会在梦里梦见她?她把我的夏令营生活搞得一团乱,现在梦里还不放过我。 我感觉到愤怒,想要离开这个恶魔般的孩子,但无论我如何奔跑,永远都在她的视线里被锁定。而我也总能看见她在我的视线范围里晃悠。 终于,在梦中她追上了我。“科科,钟老师,你为什么一直在看我呢?” “如果你不看我,怎么会知道我在看你?” “科科。”江狸冷笑起来,而且笑声越来越大,简直震耳欲聋让人无法忍受,“是你看的我,我再看你的。” 我不想和一个小孩子耍嘴皮子,在梦里的我只想知道真相,我弯下腰凝视着她的眼睛,期望在那里看到一丝一毫的撒谎神情。 “江狸,你到底是谁?来这里究竟想干什么?谁让你来的?你有多少秘密?” 江狸也瞪着我的眼睛,说:“钟老师,你也有很多秘密。” “我有什么秘密?” 江狸用小手指指地下,“你的秘密在地下,你只有下去才能知道真相。” 我倒吸一口凉气:“你到底是谁?” 在江狸指过的地下,伸出一双灰青的手,它不断的摸索挣扎,想要逃离束缚它的地下。 江狸继续说:“它们很快会出来,很快,比你想的要快,逃避没有用......” 我猛地一惊,如同从万丈深渊坠落。 一仰头才发现自己正安然无恙地躺在宿舍的大床上。 刚才做了一通乱梦,毫无道理,刚开始是齐雨箬后来又变成江狸。 江狸怎么又是江狸,这丫头真像个鬼魂总是阴魂不散。我揉揉自己乱糟糟的头发,觉得自己快要承受不住她带来的折磨。 我给自己倒杯冷水,平复一下噩梦中大汗淋漓的自己。 手机显示现在时间是凌晨一点多,这么说起来,我已经煎熬到了第六天的凌晨,只要再混过一天,明天中午吃过午饭以后,就有大巴来接我们返程。只要再熬过今天晚上,我就要永远和这个丫头说再见。没错,再见,再也不见。 我漫不经心的朝窗外望一眼。如果不是我无意识地朝窗外望了一眼,很多事情就和我没关系了。如果不是因为别墅区的路灯太亮,我原本不会看见离开别墅区自行上山的江狸的。 是的,她又半夜跑出去,一个人往山上走。 这一次她一样没有穿鞋,光着脚,穿着睡衣上山。可我知道江狸没有梦游,她上次也没有梦游!我上次就应该戳穿她! 上一次,我以为江狸在梦游,扶住快要摔倒的她,然后把她背在背上。那时,她的前胸贴在我的后背,我明显感觉到从我后背传来她的心跳是如此剧烈。一个梦游的人怎么会有这么剧烈的心跳。梦游做再多的动作,它的前提还是在睡眠中,一个人在睡眠中是不会有这么快的心跳。 那天江狸的心跳像打鼓一样,心跳是骗不了人的。她在害怕,她知道被我发现,为了伪装自己所以假装自己是梦游上山。可是,就算她定力再好,也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心跳快慢,她还是很害怕,所以心脏跳的极为快速。炎热的夏天,我们都穿的很单薄,我能感觉到她刚发育的胸摩擦在我的背上,我也能感受到她过速的心跳也在我的背上。 我应该当时就戳穿她,而不是犹豫着将她扛下山。 我望着江狸往山上走,只要跟上她就能知道她来到这里到底想干嘛,和我有没有关系。 可我犹豫了,不为别的就为我自己,跟踪她现在变成一件很危险的事情。但我不想违抗自己的命运,是命运让我在这个点醒来,也是命运让我下意识的看窗外。我脑海中又想起了那日的话,“命里注定的事情是逃不掉的,你遇上的人,遇上的事情都是劫数。”一旦来了就不要逃,我倒要看看,我今天会不会因为这个丫头而丧命。 我穿上最轻的鞋子,用最快的速度换好衣服,悄无声息地下楼。所有人都在安静沉睡,丝毫没有人发现江狸又把别墅的大门打开一道缝隙。她留了后路否则一会没法开门回来。可我不一样,我是这里的助教,我有别墅大门的钥匙,别墅大门的钥匙一共有四把,我、孙荀、赵文靖和老楚人手一把,小孩子们是没有的。 我小心回身把门锁上,即便江狸被我跟丢先我一步回来,她也没法进去。如果她想进去,除了我以外只有叫醒别人,那她梦游的谎话就会不攻自破。 激动,很久没那么激动了。这近三个月来,过惯平庸的生活,今天又再一次体会到冒险的乐趣。前几天跟着江狸不能算冒险,因为只是处于保护的责任而跟着她,当时真的想的太简单,从未想过一个小孩子会这么邪恶。 这次不一样。江狸,这个邪恶的小骗子终究会露出马脚。 我觉得该死,咒骂孙荀这个半吊子的心理硕士选的什么风水宝地,死人的凶险之地居然让我们来培训心理有轻微障碍的孩子。还招到江狸这样的夏令营成员。带着愤怒和埋怨我尽量悄无声息的跟着江狸。 周围非常黑,树林里都是黑影。前面的江狸也走的跌跌撞撞。头顶上不知道哪里来的猫头鹰在一声一声的啼叫,那声音真叫渗人。每叫一声江狸就吓得一缩脖子,跟在后面的我也是心惊胆寒。 这根本不是上山的路,江狸为什么要往林子里跑。天这么黑,她连个照明设备都不拿,她就不怕迷路。 我在心里犯嘀咕,这丫头是不是疯了,黑天半夜往没人的树林里瞎跑。看她被树上的猫头鹰一叫一哆嗦,也不见得胆子有多大。 天很黑,我又离江狸很远生怕跟丢。 夏天的夜晚并不安静,有很多虫鸣和动物的啼叫,虽然我的脚步声踩在地上无法无声无息,但动物的叫声很好的掩饰了我的脚步声,让我没被江狸发现。 正文 第546章 戳穿 江狸现在走的这条路,我们的活动安排里绝对没有。江狸平时都是和大家集体活动,根本没有机会单独一个人在山里逛。我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走这条路,难道说,她以前来过这里? 我跟着江狸,她走的地方越来越偏僻。从我们所在的山南走到了山背阴的地方,也就是山北。 我们现在的位置应该在来时我看见的两山夹缝处。山北的风相比山南的风大的惊人,狂风在狭窄的山缝中吹过,变得狂暴和惊人。我的头发被狂风吹舞的根根乱飞。 江狸和我一样都是顶风往前走,她穿在身上的睡衣本就显得大,现在,更像是一面旗子裹在身上。我再一次疑惑,她到底想干什么? 突然,她在两棵槐树中间停下。我没刹住,顿时往前一冲,吓得以为自己被她发现了。 不过,她没有往后看,而是停住脚步。我连忙躲在一棵高大的水杉后,只露出额头和眼睛窥视她。 这时江狸才往后望了望,我看到她回头的脸色煞白,想来她也不愿意来的,难道有人胁迫她来?我脑海中映出那小鬼的样子,不由得打了一个哆嗦。要是那小鬼突然出现怎么办?我紧张的四顾周围,大风吹起我的头发,它像旗子一样飘起,如果这时候江狸回头,一定能够发现离她不足十米的树后有人。 可这时的江狸完全顾不上后面,她突然蹲下,然后在泥地上仔细的寻找。 我躲在树后不敢发出任何一点动静,就这么看着她。随后,她站起来,我见她环顾四周,恰好可以看到她的侧脸。在月色下,她的脸色异常难看,配合着周围成荫的绿树,面色简直是青灰色,就像一个含冤而死的小鬼。 见到此情此景,我赶忙捂住嘴巴怕自己忍不住发出一声讶异之声被她发觉。不过,她恍然未觉,而且脸上很是焦急。江狸站定一会以后又像拿准了方向,继续往林子深处走。 我们所处的并非是深山老林,但是天黑,我又对这里陌生,林子里看上去到处都是一样的。 江狸她应该没有野外生存的经验,走得跌跌撞撞。我跟在她后面也是提心吊胆,不知道她要把我和她自己带到哪里去。我开始有点担心,她这种走法会不会天黑滚到山沟里。到时候周围就只有我一个人,万一别人以为是我害的她,那就说不清了。 原本山间的小路是蜿蜒上山顶,可是江狸的这种走法并非是想上山顶。我们早就已经偏离山间的小路,走到不知处于何地的山林里。 在漆黑又茂密的树林里,根本感觉不到自己是在往上走还是往下走,周围的树木是唯一的参照物会给人的视觉造成视觉差。也许看着是在下坡,但是实际上走得非常吃力,分明是在上坡。时间久了以后,就连身体的感觉也不准确,因为一直爬山的身体感觉很劳累,往哪里走都觉得吃力。 江狸一心往林子深处钻。我曾经疑心过,她是不是知道后面有人,所以想甩开我,才会拼命往林子深处钻。 很快,连头顶的月光也看不见,全被树冠遮挡。前面的江狸开始兜起圈子。我们已经走过一棵歪斜的桑树三次了。 江狸停下前进的脚步开始转圈,看样子是在找出路。我赶紧躲到一棵大树后面。等我再探出头来的时候,第一眼就看见原本她站的地方居然空了。这丫头居然不见了! 几分钟前我克制住了迷路的恐惧,而此时我却有点吓得喘不上气了。 在我闪到树后之前,明明她还在那里的。但我没有动,而是躲回树后,并且看着自己的背后。大概过了五分钟左右,江狸才瞪着眼睛从方才位置上的那棵树后面钻出来。 我看到她正站在那里,穿着睡衣,光着粉红色的脚,黑色的长发柔软,却一脸的失神。 我看到她这样一副梦游的样子,想来是刚才发现了我跟踪,跑又跑不掉,所以打算故技重施,打算再装一回自己梦游进山林。 我看到她的样子,摇摇欲坠,所以走上前去伸出手来。江狸又打算顺势倒在我怀里,这时我突然往边上一闪,她控制不住倾斜的身体,一下子砸倒在地上。 江狸狼狈不堪的从地上爬起来,神情严肃。她坐在地上,一开口就让我产生一种强烈的错觉,觉得好像是我做错事,而不是她。江狸用责备的口气说:“你怎么会在这里?我怎么会在这里?是你把我带到这里来的?” 我看到她这样真是又好气又好笑,我还不得不为自己辩解。我决定遇到江狸这样的人就不应该顺着她的意思走下去。我恶狠狠地说:“够了!别装了!你还打算再装一次梦游。?” 江狸急赤白脸地辩解:“我没装。” 我继续大声说:“怎么没装!刚才你听到动静以后发现了我,然后躲到树后,出来的时候已经装好了自己在梦游。其实,我早就知道你连同上次都不是真的梦游。当时我背着你,你心跳的这么快。试问一个睡着的人心脏怎么会跳这么快?我上次就应该揭穿你,一时犹豫没有揭穿你,留你作妖到现在!” 江狸的嗓子突然变得极为嘶哑:“既然被你看穿了,那就不能留你活口!”。 江狸猛然间瞪大了眼睛,缓缓抬起头,凹陷的双眼、诡异的嘴角和狰狞的面容。那张脸又变得极为可怕,就像是那日看见的小鬼一般。她伸出手,手指变为爪,似乎随时都能扑过来抓我。 我笑了:“装梦游不成,又装鬼上身啊?你刚才转啊转,难道不是迷路了?你听说过迷路的鬼?你把我吓跑了,你一个人在林子里怎么办?狼么这里没有,万一有个野狗,有个蝙蝠什么的,也能让你回不来。” 江狸面不改色的冲我笑笑,丝毫不为自己两次被戳穿而感觉到惭愧,说:“那你说,你想干什么?为什么大半夜跟着我?” 正文 第547章 猝不及防的原因 “哟,我还没问你大半夜的跑出来做什么?你倒先问起我来了?” “对啊,你大半夜出来做什么呢?”江狸存心想要和我绕,就是不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得了!”我一把揪过江狸,说:“我没功夫和你在林子里扯。你现在跟我回去,然后告诉所有人你就是一个怪物,到天一亮你就给我离开这个地方。我再不想看见你。” 或许是我抓她的举动引起了江狸的反感,她拼命挣扎,叫嚷着:“我不是怪物!我不是!” 我不理她的叫嚷,一路拖着她往回走。 “我不是怪物!你干什么!放开我!放手啊!我出来是有事的!你放手!” 我没有松手,怕她随时会开溜,但是不由得放慢了脚步。“你有什么事情非要黑天半夜出来溜达?” 江狸气鼓鼓的,却没有回答,“你明知故问。” 我不由停下脚步,“我明知故问?我知道什么了?我只知道你是个小怪物。”我又加大力量拽着她一路前行。 往前走了几分钟,我想现在也不用隐瞒了,我随手擦亮随身带着的打火机。这打火机的光线在林子里如同荧荧鬼火,照不亮多远。 只走了五分钟,我就发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我们一直都在林子里转悠总找不到下山的小道。 我们迷路了。 其实我应该早就已经迷路了,只是这一路上我都在跟着江狸瞎转悠,一心想弄清楚她想干什么。现在反映过来已经太迟,我们在林子转不出去。原本嚷嚷的江狸也发现我们迷路了,她毕竟还是个孩子吓得脸色煞白,也不嚷嚷了,只顾着问我怎么办。 我想到一个方法就把江狸放下来,我说:“现在我们迷路了,大家都出不去,你是跟我走我们俩结伴,还是自己瞎转悠,随便你。” 江狸当即僵硬的表示,想要跟我走。 我觉得这孩子倒是奇怪,不怕鬼不怕黑,倒是很怕迷路。 我放开她,比起在树林里迷路,江狸此刻倒显得没那么重要。 我腾出手来,用小刀在临近的树杆上刻下符号作为标记,标记我们走过这里。出来的时候匆匆忙忙,所以身上就带着从不离身的小刀、手机和打火机。我刻完独家的标记后,指挥着江狸继续往前走,走了没几步再一次做上标记,这样虽然慢,但可以保证我们不走回头路。 然而一个小时以后,我们还顺着有自己标记的地方打转。我明明刻下了很多标记保证自己不走重复的路,结果走不到十分钟就在前面的一棵树上看见自己的独家划痕。 “这怎么回事?”我问江狸,“这是不是你和那个小鬼联手搞的?你为什么到这里来?”我已经一刻不停的往前跑了两个多小时,早就跑得气喘吁吁。江狸比我还惨,早就喘得说不上话。 我等她把气喘匀了回我的话,低头看见她光在外面的脚上已是伤痕累累。这个丫头,出来的时候害怕惊动别人,所以连袜子和鞋都不敢穿就这样光着脚走了这么久的山路,脚上早就鲜血淋漓。她倒也不娇气,居然没跟我喊疼。毕竟是一个小孩怪可怜的,我动了恻隐之心,也害怕她脚下的血越流越多,倒是再招来什么嗜血的野兽就麻烦了。我的鞋比她脚大很多不合适,不过袜子有弹性倒是可以穿。我把自己的袜子脱下,光脚穿运动鞋,让江狸穿我的袜子,总好过赤脚在山里走。 江狸向我道谢,然后自己穿上了。我看她也歇够了,就问她:“你为什么夜里不睡觉,跑到这鬼地方来遭这份罪。你看看你的脚,上面都是伤痕,脚底板的伤口都流血了。你半夜偏离小道走山路到底是为什么?” 江狸怔了怔,问我:“长大以后会像你这样吗?” 我被她这个莫名其妙加没头没脑的问题问住了,一时也没反应过来她怎么会有此一说,就问她:“什么意思?你为什么总是不正面回答别人的问题?” 但江狸很固执地说:“长大以后会像你这样吗?明明听见了哭泣,却假装没有听见;明明看见了悲惨的遭遇,却假装没有看见。漠视需要帮助的人或者事,总在人前伪装的和正常人一样,并且企图一直这样下去。” 江狸带给我的所有震惊都没有这一段话多,我明明被她说中了心事,却佯装镇定,用冷淡地语气说:“我不懂你的意思。” “你说我在装,你自己还不是一样。”她的眼睛在打火机并不亮的光线里反射出明亮的光芒,“你明明和我一样,看见了她悲惨的遭遇,你为什么不帮帮她?” 我这才明白江狸一直以来的所作所为是什么回事,也明白了自己一直都在误解她,尽管她身上有太多的迷。她想要帮助那个屈死的小女孩,想要帮她申冤。这无疑是一种孩子气的想法。这世界上有太多的无可奈何了,不是所有沉冤都可以得雪。如何去证明自己得知了鬼的冤屈,又如何告诉别人,因为自己能看见鬼才知道她死的有多惨。 我张了张嘴巴,江狸居然想要帮助一个小鬼,这太不可以思议了。那个被挖眼、毁容的小鬼没有吓住她,她居然还想着帮死去的女孩申冤,这太不可思议了。我说:“所以你半夜到这里来找她?” 不料,江狸摇摇头说:“不是,她什么都没能对我说出来。但我感觉到她被抛尸在这一带,我想如果我能找到她的尸骨,并且找到线索,那样就能抓住当年害她的人。” 我看着江狸说出这样荒唐的话语,但她的脸很严肃,甚至可以说是很神圣。 在江狸第一次上山的那天晚上,我也梦到了那个小鬼,我曾怀疑梦中的她向我磕头的含义,但我并没有这种不可思议的神圣想法。毫无疑问,江狸也梦到了她并且看到她,江狸同情她,想要找到她的尸骨,抚平她的怨气。 正文 第548章 峰回路转 “你要我说你什么好呢?你就不能好好说,偏要用这种极端的方式。”我说了,但是心里在想,似乎江狸除了做鬼脸以外也没有其他具体恐吓我的行为,是我自己总把她往坏处想。 为什么我当时就没有把我看见的一切都对江狸说出来呢,为什么不在那天把这件事情就此了结。我为什么不对着她直截了当地说,“你看见了,你看见了。我知道,你看见鬼了,其实我也能看见,既然这样你为什么不老老实实的告诉我。这样我们就可以一起解决问题或者去弄清楚这到底是什么回事。” 只因为我是一个成年人,一个成年人和孩子一样看到这世界上有鬼,在别人的眼中是一件荒唐可笑的时候,别人会认为我脑子有问题,或者有幻想症这一类。别人会原谅一个孩子的“胡言乱语”,但是却不会理解一个成年人的“胡言乱语”。只因为大多数人看不见鬼,所以就认为小部分能看见鬼的人是疯子的胡说八道。而我太担心别人把我看成是异类,担心别人说我不正常,想刻意的隐瞒自己,想让自己和别人一样“正常”。我回归以后,变得在乎别人的看法,不想让他人把我当成是一个疯子。 而江狸她想从我这里证实我也和她一样能看见鬼魂,所以总是在我的面前做奇怪的事情,希望我能说出真话来。可我总用一个成年人的思维去思考一个十三岁的孩子,认为她是邪恶的能看见鬼的女孩,认为她的处心积虑是一种阴谋。 天上的月亮被树冠遮挡,光线无比的昏暗,犹如进入一间巨大的被树木包裹的房间,非常压抑。可我的心情却比之前开朗,事到如今我还能说什么呢,只能先想办法带着江狸出去,安全的回到别墅。 “不。我不回去。”江狸说这话激动时有些颤抖,“我一定要找到她遇害的地方,我要帮助她。明天我们就回去了,我怎么可能瞒过爸爸妈妈再跑到这里来找呢。现在,还有今天晚上是我最后的机会了,如果我找不到还有谁能帮助她呢?也许再过十年也不会有一个能看见鬼的人看得见她的冤屈。” 我收起准备打110报警电话的手机,我刚刚准备打电话叫警察来救迷路的我们。我不愿意和这个古怪丫头真在林子待一夜,到天亮能看见路以后再回到别墅。 我劝阻她,“这个世界有太多无可奈何的事情。我们人微言轻,我们的能力很有限,即便穷尽一生又能帮助几个人呢?别说帮助鬼了,省省吧有谁会相信我们?就算找到她的尸骨又怎么样?能说的清楚是怎么找到的吗?我们......” 我突然哑住了,我回想起江狸刚才问我的话,长大以后会变成我这样吗?我现在这个样子只考虑到我自己,总想着在别人眼中的我,一点都不像曾经的自己。 那我应该怎么做?陪她发神经病去找什么遗骨和线索? 江狸的语气严肃起来,有时候我真的不觉得她是一个小姑娘,她说:“我怎么会不知道人生的无可奈何呢。” 我笑了。在漆黑的林子里听一个小姑娘谈论人生有点好笑,但周围的环境不容我发笑,是走还是留下找,必须拿定一个主意。我张嘴打算反驳她,我想说就算你报案了,这种成年旧账警察也未必会认真的查,而且我们根本说不出个所以然,一切都是我们的推断。 江狸又叫我吃了一惊,她又一次看穿了我的心事,说:“我当然知道警察的不负责任。我很小的时候就知道,当年我妈带我去报户口,我妈明明对登记的户籍警说,我叫江礼,礼是礼貌的礼,可他愣是记成了狸猫的狸。如果你也敷衍,我也敷衍,大家都敷衍,她什么时候能沉冤得雪?” 我苦笑,“我们不能因为一个梦就去以身犯险。”这话一说,不等江狸反驳我,我自己就觉得打脸。我所经历的一切,哪个是别人眼中实实在在的,梦境不知给过我多少提示,靠着那些梦我曾经多次化险为夷。 “你知道,可你就是不愿意承认。做梦的事情也可以是真的。”江狸绷紧了小脸,严肃极了。我又在她的脸上看到几分我的神情,不得不说,这丫头能看穿别人的心事,还善于模仿别人,比我小时候强了不少。 面对江狸的固执己见,我没法说服她,换做是任何一个人都能说服她,可我就是不行,我做过的很多事情都证明江狸是对的,如果我说她是错的,那就是在打前面半年我认识的所有朋友们的脸。 我无奈地说:“我不想说你是错的,可你只是一个小孩,你不需要承担这么重的责任去寻找真相。” 江狸固执的摇摇头,说:“这里知道的就我们两个,以后来到这里的人未必能看见她,也未必能听见她的哭声,如果你不找,我不找,她怎么办?” 正文 第549章 清代旧居 有那么一瞬间,我在江狸的脸上看到了我自己的样子。这一次不是因为江狸能看穿别人所想模仿别人,而是因为我自己。我突然毫无预兆的想到一句话,相由心生。这比喻也许不恰当,但我无法准确找出此刻我的感受。并不是说一个人的外表是怎么样的,而是你想看到什么你就能看到什么。我思念齐雨箬,所以我在江狸脸上看到了齐雨箬的表情。我被梦中的小鬼惊吓,所以我在江狸的脸上看到了小鬼的模样。我为自己的母亲所痛苦,所以我在江狸脸上看到了我母亲的惨状。江狸是一面镜子,能照见每个人内心所想的。我以为她会模仿,只是因为我看见了自己想看见的人。 一开始,我和江狸互相排斥,不过是因为我惧怕她的能力。每个人的内心都不能拿到外面来供人观看,每个人都有很多的秘密,这些秘密害怕被人知道,一旦被人窥见,便对窥视者产生反感。而江狸也反感我,因为她觉得我明明看到了痛苦,我明明听见了哀嚎,却对这一切,对这可怕的世间听之任之,甚至假作掩饰去粉饰自己感受到的。说到底,我只是一个没有用的大人,不敢说真话,不敢做真事。 我和江狸都没有说话,而是久久的对视。我们能够感受到彼此心中所要传达的。因为我们和别人不一样,即便我再掩饰也无法遮盖自己的不同。我应该尊重和听从自己内心的选择。 时间在这一刻凝固,我们终于谅解彼此。毕竟可能一生都遇不上和自己相似的人。 我想起一句话,尽管这句话我已经想不起来是谁说的:具大神通皆济世。我们没有大神通,但是对于看见了别人看不见的不平,绝对不能假装没看见。 忽然,黑夜中飞出一只猫头鹰擦着我们的头皮飞过,江狸被猫头鹰吓得一声尖叫。 我问她:“你还想去找吗?可能我们只会在山里吓转悠一个晚上而毫无收获。” 江狸被吓得缩着脖子,但是听到我这话,双眼又放出光芒,“不是你们说的吗?凡是要去尝试,不尝试怎么知道行不行?缘分让我看见她,就应该为她的不幸而努力。” 这丫头的所作所为简直就是真正的**战士啊,为了别人谋福利,将别人的事情当作自己的事。为了别人而努力,真是大人想都不会想的事情。 我盘算了一下,她这样是肯定不愿回去的。我也曾动心想要帮助那个**********,不如就顺水推舟,干脆了却一桩心事,说明这样的因缘巧合是因为天地间还是有一股浩然正气,善恶终有报。若是找不到,我就说,看见江狸梦游出去一直跟着她,怕惊动她,所以随着她迷路了。我这么一想,觉得和江狸在林子瞎找也没什么,反正我们也是真的在林子迷路了走不出去。如果“她”真的有灵,一定会给我们指引。 打火机已经按到发烫,我唯一担心的就是油会烧光,那样我们就没可靠的光源了。 只是没想到,答应了这个丫头的请求以后,我居然真的有种放飞自我的感觉。 江狸也是信心大振,不顾自己脚上的伤口一路往前走。浓浓绿色的树枝像挥舞着刀斧的古代士兵,张牙舞爪的肆意拉扯江狸的睡裙。我看着江狸走在我前面就像是小红帽进入了有大灰狼的黑暗森林。 我只能走到她前面,拿着地上捡的树枝开路。空间越来越窄,能下脚的地面越来越少,周围被不断生长的树枝挤得满满当当。大约又走了半个小时,就过不去了,前面被一大片茂密的灌木挡住了去路。 “好像到头了。”江狸惦着脚尖,也看不到灌木那头的景象。她皱了皱眉头,又看看四周,突然说:“过来看这边。”说着,她沿着茂密灌木右边的一道缝隙挤了进去,顿时就消失了踪迹。 我被她撂在一边,也不知她看到了什么。周围的密林被风吹响,发出阵阵沙沙的响声,被密林包围的空间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动。我只觉得脊背一阵发冷。 “江狸!江狸!”我朝她消失的方向唤了唤,但什么回答也没有。这丫头胆子并不大,但是身上有股执着的劲道在支撑她。 “江狸?江狸!”我朝江狸消失的那段灌木处张望,但什么回应也没有。我疑惑地走向前去,不顾树枝的戳挂,想要钻进江狸刚才消失的那段灌木中。猛然,一只小手从灌木丛缝隙中伸出来。 “钟老师,你进来看,我发现了什么!”江狸的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兴奋。江狸还是按照习惯叫我钟老师,可我对这个称呼一直心有愧疚。 奋力挤过紧密的灌木,突然感到一阵轻松,眼前也豁然开朗。居然出现一座令人瞠目结舌的古代建筑。我回头看看身后的灌木丛,这什么情况?刚才我们穿越了吗? 我惊道:“哪里来的清代建筑啊?” 江狸回头看着我,问:“我看着像是明朝建筑,钟老师是怎么知道是清代的?” 我摇摇头,说:“明清建筑风格相似,因为清军入关以后并未大规模的破坏明朝遗留下来的建筑,并且在新建的房屋上也采用明代的建筑格局,基本上保持了明代时候的原状,所以人们常说‘明清建筑’,把明代和清代的建筑连用。但是,清代的建筑在很多地方都比明代要进步很多。” 我用手指着前面房屋的,“你看,这房屋上部的瓦当,是不是很好看,上面有很多雕刻,这是清代特有的砖雕。清代的建筑受到木材的日益匮乏影响,所以不得不对原有的砖木结构进行改造,逐步增加砖石材料的应用,所以在建筑的外貌上也会有改变。” 眼前的建筑几乎被藤蔓和荒草覆盖,建筑的色泽和外表都显示出它的历史。这是清代的硬山式建筑,从我们的角度只能看到它的后部。整个屋子是两层高度。 正文 第550章 古宅深深 “这不会是树神、山神住的地方吧?”江狸看着这座房子。 “不会,这就是清代寻常人家住的房子。我们绕到前面去。”我招呼江狸,踩着地上厚厚的青苔和杂草,“嘎吱嘎吱”的绕到屋子的正前方。 建筑的屋面只有前后两坡,左右两侧的山墙与屋面相交,并且将檁木梁全部封砌在山墙内。这是典型的硬山式建筑。 我们很快绕到前面。硬山式建筑多为小式,也就是通常的民居的结构。我大致看到这里的房间有带廊的厢房、配房,还有正房和后罩房,大约是六檁小式。 眼前的整个建筑原本应当是朱红色的,现在色泽都变成暗黑,显然在岁月的风雨中变色。墙体也早已经斑驳不堪,完全看不出原来的底色,只剩倒塌的砖墙还堆积在一起。 我们从缺角的围墙里钻进去,在残破的走廊里站住脚步。 大门的顶部已经坍塌,只剩下一个门框。门板因为是木头的,所以现在已经腐烂的看不见了。院落的中央有一个石质的凹形水槽,院落中还散落了一地的坛子。 四处充满**的味道,地上铺满被山风吹来的枯枝败叶,和一些家什的残破遗留。 我转到大门口想要从门口的牌匾上看清这是谁家的房子。不过,牌匾大约早已脱落,不知去向。正对大门的照壁墙上雕刻着栩栩如生的“喜鹊登梅”吉祥图案,中心的方砖上还刻着中心花和岔角。这里看上去就是一个清代富裕人家的住房。 对此我很费解,古代人对于风水的讲究比现代人只多不少,怎么会在这种风水极不好的地方建造三进六檁成规模的房子。 我围着照壁墙转了一圈,没看出屋主人的信息。却听到江狸一声惊呼,我急忙跑去,担心江狸会发生意外。 天色如此黑暗,我们又在荒郊野外,我不该把她一个人留在那里自己跑到前院去看。 江狸见我跑来,也迎过来,用手指着正对院落,坐北朝南的二层正中间的窗口。我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瞬间头皮也感觉炸了。那窗口上挂着一盏白色的纸灯笼。 我有些吃惊,一股冷气忽然从脚底窜起,汗毛瞬间竖起。这个白的纸灯笼真是太奇怪了。建筑和建筑里的东西都已经腐朽,可最容易损坏的纸灯笼却好好的挂在二层的窗口。 忽而阴风阵阵,被悬挂在窗口的白色纸灯笼摇晃起来,仿若灯笼的主人正在用一只看不见的手推动它。 “好像有人在呼唤我,让我们上去。”江狸突然说出一句话,怔怔的看着白纸灯笼。江狸这么说,饶是让一边的我吓了一跳。 我望着江狸的眼睛,问她:“你不害怕?”江狸的眼神透着坚定,让我觉得这个小女孩真的和别人太不一样了。 “我们上去吧。”我看到江狸被风一吹缩起脖子,我怕站久了江狸会失去信心。所以,马上紧紧拉着她的手,一起朝楼梯口走去。 走到这里,我有点害怕,毕竟我和江狸都是没什么本事的人,除了能看见鬼。这个场合能看见鬼,我们只会多出几分惊吓而已。带着江狸其实也没什么用,只是两个人好壮胆。 木质楼梯早已年久失修,只不过古代的工程比现在的要结实多,历经一百余年依旧经得住两个人的踩踏。踩在上面“咯吱咯吱”不断作响,在空旷安静的山中宅院显得尤为突兀。每响一下,手里拉着的江狸就要攥紧我的手一点,我的手都要被她抓疼了。我感觉江狸身上的那股劲道在消失,我也乘机回握她的手当作是对她的安慰,同时也担心万一一会蹿出个什么来别把这丫头吓跑了。 木楼梯保持着原有的坚固,尽管已经有些残破,但我们两人的重量没有把它压垮,坚持到了二楼。 这里常年大风,飓风带来大量的灰尘堆积在楼梯口,每走一步都是灰尘弥漫。 江狸闻到灰尘便拼命地打喷嚏。喷嚏声阵阵,震得整个楼都在抖,我担心这楼会塌下来,把我们都砸死。我赶紧捂住江狸的口鼻,不让她发出这么大的声响。我们慢慢往前走,来二楼正中央的房门前。 房门的进出口是朝楼道方向布置的,有点像电影里见过的围楼。天黑加上灰尘密布,光线比在楼外面还要差许多,几乎看不见任何东西。我把手机照相机的灯调亮一点,光线所到之处只感无数的灰尘在空中扑面而来。 “哎。”我突然叫战战兢兢的江狸。江狸明显一哆嗦,我说:“你有手机没有?” “啊?有。有一只学生机。”江狸现在看起来老实多了,估计是心里有些害怕,所以连平时说的“科科”都听不到了。 江狸常说的“科科”是发笑用语,现在这种情景也没有什么可以发笑的。人在害怕的时候会有反常的行为,平时的一些习惯、动作都会改变。 “有手电筒功能没有?有的话拿出来照明,我手机一路当灯用过来,坚持不了多久了。” 江狸这才反应过来,拿出手机当手电筒用。江狸一按亮自己的手机,顿时一大群东西朝我们迎面扑来。 “趴下!”我大吼一声,拉着江狸一起倒地。陡然间,一个冰凉的东西撞倒我头上。边上的江狸叫了一声,不过她随即就无声无息了。 正文 第551章 被困古宅 那些东西发出翅膀拍动和“嘶嘶”声,朝门外飞出去。我听到那些小东西的声音明白这里没有大型动物,没有危险便挥手赶开了它们,把被我拉倒的江狸从地上拖起来。 “蝙蝠而已。”我说,刚才是我太紧张了。 此刻,江狸的脸色异常难看,面色青白像是随时都要昏倒。我问:“还进去吗?” 她哆嗦着嘴唇,点点头。 “那行。”看来这丫头信念很坚定,都吓成这样还是要进去。 我以前认为她是个熊孩子,甚至是邪恶的坏孩子,但她有自己要坚守的东西,以及有些天真的信念。我小的时候也很天真,总觉得坏人会有报应,好人会有好报,但是无情的现实总是击碎我天真的想法。所以,江狸以后长大看清现实的残酷和无奈,变得学会隐藏自己的特殊,那她就不再是大人眼中可怕、诡异、有心理问题的小孩,只是一个和别人一样的庸庸碌碌的成年人。 我想到这里独自摇头,江狸赶忙紧张地问我:“怎么了?不好吗?” “不是,没有不好。是我想到了其他的事情。”我摇摇头。如果两个人相似,那么不是敌人就不是朋友。我和江狸也是一样。 “是不是里面有古怪?”江狸在黑天半夜无人的区域不敢说出那个词汇。她毕竟还小,敢在人多的地方装神弄鬼,但不敢在真有鬼的地方说鬼。 我对她笑笑,我心里也紧张得很,所以只能勉强挤出一些不自然的笑:“别自己吓自己,即便真的有鬼,也没那么可怕。我们不是已经见过很多次了吗?为什么在人多的地方看见就不怕,在人少的地方就怕呢?” 江狸皱眉,摇摇头:“我心里也怕,怕她缠着我。可是,那种她带来的孤单凄苦的感觉总在我心里挥之不去,我没法坐视不理。” 因为感受到来自鬼魂的孤独、凄苦,所以才会不怕黑暗和恐惧,寻找可能有、可能无的线索,这在成年人眼里显得如此愚蠢。 “那行。”我一脚踹开中间那扇残破的木门。“呯”一声响巨响,连门框都应声坍塌,一阵黑灰扑面而来,当中还夹着几只胡乱飞舞的蝙蝠。灰尘大的瞬间迷了我们两个人的眼睛。 房间里没有光亮。我不急着进去,而是在门口把自己和江狸身上的灰尘稍微清理了一下。里面什么都看不见,还是小心为上。等到灰尘慢慢沉积回地上,不再是弥漫在空气中,我才高举着手机往前照了照。在手机冰冷的一丝光线下,才能勉强看清楚里面的情形。 房间里空无一物,只有厚厚的灰尘铺满地面。若说有什么都也已经埋在尘土里。旧式的朝外推的窗户早已经不见踪影,只剩一个窗框。那只鬼眼般的白色纸灯笼赫然挂在窗外,随着阵阵而来的阴风,不断的摇晃。 江狸看了看房间的情形,非常的吃惊。没错,连木头这样的物件都能化作尘泥,最易损坏的纸灯笼反而还好好的挂在窗外。这单薄的纸灯笼,在时常有飓风的山里,随便哪一阵风就给吹的没有影子。 我没说话,房间里诡异的不止这些。那个白色的纸灯笼被挂在窗户外面,但厚厚的灰尘中却没有一个脚印。 “这个灯笼倒像是刚刚才挂上去的。是个新灯笼。”江狸哆嗦着嘴唇说。 我没回答而是往前走了两步。我小心翼翼地走到窗户口,地上瞬间留一串清晰的脚印。 我原地转了转没发现什么特殊的东西。这里就是一座废弃的老房子。 我在挂纸灯笼的房间犹豫了一会,才问江狸:“你有没有其他线索,这里好像没什么异常。”我相信,我们会误打误撞走到这里来绝非偶然,那个纸灯笼也不是毫无意义的,一切似乎有所指向,只是我们没有发觉。 江狸犹豫起来,说:“没有。我也没有什么线索。” 看见江狸犹豫,我才觉得应该好好把事情和她探讨一下,比如她为什么会在今晚偷偷跑出来,而不是在昨晚,前天晚上。 “我说,你为什么今天晚上想着出来?” 江狸的眼睛扫了一眼周围漆黑的地方,说:“我又梦到了她,我跟着她走两步,她就再往前走。好像是在引我过去,我只记得是往北面走。” “你什么都不知道就敢夜里一个人出去?”我有点不可思议,原本以为她起码掌握了一些什么,比如遇害的地点或者杀人犯在什么地方,才敢夜里出来。 我觉得有些好笑,感觉自己再一次被江狸耍了,还是那个原因,我太高估了江狸,高估了她的能力。孩子就是这样,脑子里很多想法和冲动,他们没有成年,对自己的很多行为缺乏控制能力。就像我一开始以为江狸是一个孩子,但是她说话做事又不像一个孩子;当我以为她不仅仅是一个孩子那么简单的时候,才发现,她还只是一个孩子。 我无法简单的去定论江狸现在出来到底有什么目的。在二层逛了一圈没什么发现以后,我还是决定回去。我原本想打电话给孙荀通知他一下,但是播出的号码又按掉。还是悄无声息的解决掉为好,悄悄的回去。 就在我犹豫的时候,耳边传来一阵雷声,忽然一阵大雨下下来了,刚才还滴滴答答骤然就变成倾盆大雨。房间里除了回荡着雷声以外就剩下沉闷。没有窗框的窗户就是一个洞,洞里大风携带着大雨扑了进来。 正文 第552章 字迹 “我们只有等大雨过后再走了。”我无奈。 夏天的雨下的非常快,从起云到落雨只有十几分钟,同样下雨的时间也很短暂。山里的气候多变时常遇到强对流天气。只能算我们倒霉,在山里迷路又遇上下雨。 也不能全算是倒霉的缘故,我就不应该悄悄跟在江狸后面。应该早点揭穿江狸拉她回宿舍。我不知道自己一时间发的什么疯,要尾随在江狸身后被她带到这么个地方。我的做法和常规人们的做法大相径庭,这也是我常常遇到匪夷所思的事情的一种原因。 一道惨白的闪电从天而降,像一把利刃直劈房间,整个古楼顿时一阵雪亮,接着“嘭”一声巨响,天空响起巨雷,震耳欲聋的声音响彻天地,整个古楼都摇晃起来。 此情此景就如《聊斋》中场景,现在的江狸即便一缩身变成狸猫精我也不会觉得奇怪。原本就荒芜的古楼中,又遇狂风大作,电闪雷鸣,似乎哪个魑魅魍魉会随时从房间中任何一个黑暗的角落里钻出来。 江狸被一声惊雷吓着了,但还不至于大喊大叫或者扑进我的怀里,只是每回闪电过后她都要极为认真的扫视我们所在的房间。 在闪电中,我看见闪电雪亮的光芒照亮江狸惨白的脸色。我的心头猛然的跳起来,仿佛江狸原本就属于古楼,那种古怪的感觉油然而生。 “你看到了没有?”江狸盯着黑暗的角落小声问我。 “看到什么?”我的确什么也没看到。 又一道闪电划破黑暗,我在闪电亮起的一瞬间看到某样不寻常的东西,但当我定下神想要看仔细却发现刚才在墙角处看到的痕迹又不见了。 江狸不再问我,而是自顾自走到北面的墙角,自言自语地说:“我明明看到这里有痕迹。现在怎么没有了?”她一边说,一边用手指着墙角。我不敢轻易下定论,因为我刚才好像也看见了。但现在,我顺着江狸手指的方向,那个墙角除了尘土什么也没有。难道江狸看见的是鬼魂? 一想到这里我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诡异的气氛越来越浓厚。 又是一道无声的闪电刺破夜空,透过房间的窟窿和缝隙,折射在江狸指的那面墙角。 随后在振聋发聩的炸雷里,江狸那双眼睛猛然间瞪得很大,双瞳之中泛起一道血红,一行扭曲的文字歪斜着出现在她所指的墙角。 “看啊!”江狸大叫起来,但随着闪电瞬间消失,那行血红的文字也立即消失。 我只看见是一行红色的文字,完全来不及看上面写得是什么,闪电消失的太快了根本来不及看。江狸像着了魔一样瞪着那个角落,嘴里不住地说:“你看那里,你看着那里,等到再有闪电的时候就能看见了。” 我一动不动的注视那个墙角,期望能再一次看清楚那些字,不希望自己的眼睛错过什么。足足等了五分钟,我的眼睛都瞪得要流泪。江狸还是那样僵直的站着,用手指直直的指着那个角落。这时,窗外又亮起了闪电,一道雪白的光芒照进古楼。我等着着闪电带来的暗示。 江狸欣喜地大叫:“出现了!出现了!那行字!”我全力瞪着那个墙角,很遗憾还是没能看清楚那行字写得什么东西,而且那黑红色的字迹让我感觉不详,似乎是血液喷到墙上,然后被墙体吸收变质后凝成的黑红色。 我打断江狸的激动,说:“再等等,再等闪电看清楚些。” 在焦灼不安的气氛中我们又等了好几分钟,但闪电似乎在和我们开玩笑,就是不亮起来。我从未像今天这样期待过闪电。可闪电再也不见踪影,而且外面的雨声小了很多。雨要停了,哪里还来的闪电。 “别等了,把手机所有照明都打开。”我凑到墙角,心里想着,也许时而看见时而看不见是因为光线的问题,尽管我有些犹豫但还是走近墙角。 江狸看着我,她此刻的眼神中透露执着,她和我一样看见了墙角处的字迹。 我拿着打火机和手机一齐照向墙角,出乎我们的意料,墙角居然什么都没有。 我疑心是因为灰尘太厚的缘故,所以就从地上摸索到一根木条。那木条比较短只有两个巴掌的长度,一头有些圆,一头断裂,我没见过这么奇怪的木条。我拿木条拨开墙角外表附着的灰尘,一阵黑灰立即扩散到我的眼前。 我屏住呼吸,用力把墙角的灰尘都剥落,江狸在我身后拼命的咳嗽。我忍住咳嗽,那股发霉的味道非常难闻,但是又有些熟悉,我一时想不起来这股味道代表了什么。 伴随墙上的积灰脱落,砖石墙体上已经辨认不出颜色的外墙漆也随之脱落。这下更糟糕,原本那些字迹就是在外墙漆上的,我一剥差点把字尽数剥落。 “咳咳咳。”我忍不住咳嗽起来,挥手赶开眼前的灰尘,弯下腰仔细看那墙体。 只见颜色复杂的墙体角落的确有字,可是那些字迹太古怪了,有些字像是一个字被拆开,而有些字又像是几个字挤做一团,十分难以辨认。若不是仔细观察,还以为这些黑红色的痕迹只是蝙蝠留下的抓痕而已。 江狸不顾呛人的黑灰,凑到跟前来,用右手的食指触摸眼前这些古怪到无法辨认出的文字。我伸手想要拉住她,让她不要用裸手去触摸这些来历不明的字迹,万一有致命病毒或者有毒就麻烦了。 当我抓住江狸接触那行文字的手时,一种触电般的感觉从被我拉着的江狸的手上传入我的思绪深处...... 正文 第553章 新的谜题 一只沾满鲜血的手伸到我面前,准确的说,那是从手掌以下被斩断的手腕。这只手掌,手指都没有了却举向我。 我大骇,没想到这里会突然伸出一只人的断手,我一下子跌坐在地上。 顺着断手往下看,那断臂的形状大小像是一个孩子的手臂,此刻已被鲜血浸染,手被砍断的部分露出一些桡骨的骨头渣子,断手的主人就是用手骨剩余的森森白骨在墙角上刻划。 用自己手上被斩断的手骨和着自己的鲜血,写成的名副其实的血字。 我顺着这只断手往下看去,她痛苦不堪的趴在地上,根本看不清面部,因为那张脸像是被重物击打过肿胀的无法辨认,两个眼睛是两个窟窿还在不断的渗出血。被血迹浸泡的几缕头发贴在脸上,随着喉咙的蠕动而不断颤动。她微微张口,脓血涌出,我才发现她没了舌头。 我惊骇地看着那个惨不忍睹的女孩。她身形很小,大约只有十三、四岁的样子。如此可怕的场景,让我什么都顾不上。那几乎是一个血人,她上身单薄的T恤已经被血染得看不出颜色,而下半身的长裙也被撕扯的破碎不堪,露出一截白皙的小腿。 女孩的下半身浸在一滩鲜血中,上半身向上昂起,伸出手臂用自己露在外面的手骨和着自己的血在墙上写字。 就在惊恐之际,女孩已经写完了,身体倒在一旁抽动起来。听上去像是在哭泣,还不如说是在哀嚎,那种声音,犹如一根带芒刺的尖针,刺痛着我的耳膜,伴随着凄厉的呼喊。 我想要站起来,不过一切到这里已然结束。等我站起来,眼前哪有什么被挖眼、断臂的女孩,只有哆哆嗦嗦把脸埋在双臂下的江狸。 看起来,方才我又看见了幻象或者说是真实的被保存的一段记忆。这里一定发生过非常可怕的事情。 “你也看见了。”我颤抖着声音问江狸。 江狸抬起脸来,满脸泪痕,但是很坚定的冲我点点头。她也看见了我看见的东西。我再次趴上去看那墙角的一行字,怪不得这些字迹根本无法辨认,像是几个字挤在一起又像是一个字拆开了写,原来写它们的人居然有如此可怕的遭遇。我想起那个小鬼,没有眼睛、脸颊被割开,就是她无疑了。 这里就是她葬身的地方,在她临死前想要把自己的遭遇写下来,好有人知道,可伤害她的人太狠心、太可怕,为了害怕她说出真相,居然挖了她的眼睛、割了她的舌头,斩下了她的手臂。 我感觉到一阵很强烈的反胃,从未有过的恶心。即便在墓道里遇到那里粽子都没有今天这样恶心。我没功夫管在边上同样被吓得不轻的江狸,而是反身找起来。既然她丧身在此地,周围应该留下线索。 刚才看到她倒下的位置就是现在我和江狸站着的地方,难道说? 我拿起刚才随意从地上摸到的“木条”,其实是人的一截手骨,准确的说是手骨上的一段桡骨。人的前臂上有两段骨头,靠身体的叫尺骨,外侧的叫桡骨。方才我看这段“木条”就觉得异常的熟悉,却没往深处想,原来我拿着别人的手骨剥墙壁,看别人留下的血字。 我猛地退后两步,脚后跟被什么东西绊倒,害我差点被摔倒。我蹲下身,回头看是什么绊到了我。在半尺深的尘土里,我扒出了一个不大的头骨。 看来我们一直踩的地方就是“她”被抛尸露骨的地方。 江狸完全没有想到会遇到这样的场面,惊得说不出话来。带给我的震撼也不小。我想说几句安慰江狸或者平复一下心情的话,我也想好好想一个对策,可是没用,我脑海里也空白一片。尸骨是找到了,线索也有,接下来怎么办? 这时江狸问出了我心中的疑虑,“接下来我们怎么办啊?” 是啊接下来怎么办?报警?总不见得就这样偷偷溜回去。我的话还没有说出口,江狸又说,“我们不能就这样回去,如果现在回去,等于和没出来过一样。” “你?你能知道我心里想什么?”这个问题其实我早就想问了。 “我们还是说一说现在该怎么办吧?”江狸出于习惯又要带话题,但我不想给她这样的机会。 江狸看到我不为所动,只能无奈地说:“好吧。如果我不说,你不会告诉我怎么办。你还记得,一开始我很讨厌你吗?” “没错,是的,我当然记得。”我说。 “就是这个原因。”江狸非常当然地说,“因为我感觉到你讨厌我,所以我才会讨厌你。” “这话怎么说?” 江狸说:“我能感觉到人在瞬间的非常强烈的情绪。当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感觉你和别人不一样。我想窥探你的内心,发现你确实和别人不一样,你有很多秘密。” 江狸环顾一下周围,她还是有些怕周围的环境,毕竟我们在别人的骨头上说话。她加快了语速:“我是一面镜子,你在我脸上看到的,其实是你心里所想的折射。如果你心里什么都不想,那你在我这里就什么都看不到。很多事情我也不懂,但大致上是这样。我从你身边经过,突然脑海中就闪现那个男人的脸,尽管我不知道那个男人是谁,但是我想那个人一定对你很重要。” “所以,你就做出他的表情来吓唬我?”我问。 江狸又扫了一眼我脚下的尸骨,显然想快点结束对话。“不,不是这样的。还不明白吗?我也不是很明白,我只感觉自己是一面镜子,可以照见人们内心所想的东西。” 尽管我对她的话也感到云里雾里,但是我想她说了实话,或者是她认为的实话。 照见人们内心所想的东西吗?我不敢这样推测,江狸进入了我的思维。可是除此以外,我实在想不出她是怎么模仿出她没见过的人的表情。江狸的话似乎在不断的推翻她以前说过的话,并且在这个基础上又给我带来新的谜题。 正文 第554章 科科 但我想,这一切都不是巧合。江狸会在这个时间走出去,而我又在这个点醒来,跟着她走出去。很多问题的发生不能单纯去看某个方面,比如,今天的事情其实就是我的性格使然,没有人强迫我跟着江狸,也没有人强迫我发现她假梦游以后还不带她回去。 “我告诉你了,你也应该告诉我怎么办?我们算是交换。”江狸这么说。 “交换?你真的这样认为?既然你认为如此,那就按照你说的交换,我告诉你怎么做。现在,报警,让警察来处理这件事情。等警察到了以后,我就告诉警察,我跟着梦游症的你上山,等到你醒来才发现我们两个已经迷路在山林里。我们误打误撞进了古宅,发现了死者,就这么简单。以后的事情交给警察去做。” 如果放在三个月前我还不敢这样理直气壮报警,但现在我是合法公民,这件凶杀案本就和我没关系。我们只是偶然来到这里夏令营,纯属偶然的发现。 “所以我说,长大以后会变成你这样吗?为了明哲保身,对所有人包括自己都撒谎。”江狸很尖锐的回答我。 我心想,可以啊,这个丫头还知道明哲保身,也不看看刚才那一阵谁被吓成那样。江狸有一点和我很像,似乎很快就能从巨大的惊吓中回过神来。 “要不然呢?你认为我们应该怎么做?实话实说?告诉别人因为我们能看见鬼,所以跑到这里来,就为了还死去的人一个真相?”我说完这话,一抬头才发现晨曦微露,远处的天色居然有些发亮。 天亮了,无疑也给江狸壮了胆,天一亮,夜晚的危险都忘记了。 “要不然怎么办?像你一样撒谎吗?”她说的是那样理直气壮,丝毫没把我当作是来保护她的人。 “那样的话警察就会把怀疑的重点转向我们,因为你的这种说法是不合情理的。成年人的交际中,也许别人无法知道你是否在说真话还是假话,但是他们会在乎你说的话是否合乎情理。如果你不合乎情理,别人就会把你看作是异类。” 江狸这丫头有些奇怪,而且还很固执。她不懂得隐藏自己,不介意会招来麻烦。我应该尽量去软化她。 “如果别人将怀疑的重点转向我们,那真正的坏人就会逍遥法外,你说是不是呢?” 在我的说服下,江狸终于同意我的做法。于是,我们报了警说是迷路以后在山上发现了死人的尸骨,一个字也没提其中的纠葛。我又打电话给了孙荀,把我们套好招的前因后果告诉他。别墅那边的人还没有起床,居然都没有人发现我和江狸一起失踪了一个晚上。我告诉孙荀,江狸梦游出去,我半夜喝水的时候不小心看见了,所以跟着她想叫醒她,结果连带自己也在深夜的山中迷路,不知道走到什么地方,发现了一座古宅,看到天要下雨,所以就和江狸进去避雨,最后发现里面的死人。孙荀接到我这个电话的时候直接被吓醒,我听到“咚”的一声巨响,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到他又说话,原来他被吓得直接从床上翻下来。 警察在当天的中午才找到山上来,一开始我们报案无法说清具体地址,所以接警的人让我们把卫星定位打开,靠着信号的发射和卫星定位才锁定我们的位置。警车只能到山下,只能徒步上山,而且警察还两次走错道。最后发现,我们其实在对面那座山的山南。临走的时候,我特意回头看了一眼,指引我们上二楼的那个白纸灯笼已经不见踪影。 等我们从山上下来,又去县里公安局做笔录,等回到别墅已经是当天的傍晚。孩子们已经停课由老楚带着做室内游戏,而孙荀和赵文靖正在门口焦急万分的等着我们回来。 当天晚上,孙荀就挨个给孩子的家长打了电话,通知夏令营所在地因为雨季山体容易发生滑坡,为了保证每一个孩子的安全,所以提前半天结束,告诉他们接人的具体时间和地点,并且告知家长因为夏令营提前结束给家长原来的安排带来不便,愿意退回部分费用,以后再来参加培训中心的任何培训班和活动都可以打折。 大家都心照不宣的没有说实话。 我特意给江狸的父亲又打了电话,通知她来接江狸回去,不过他依旧用熟悉的冷淡地语气说:“阿狸很独立,她可以一个人回去。”我打电话的时候,江狸的父亲已经回国了,但是他没有打算来接江狸。 对于他这种漠不关心的态度,我有点生气,也更多的理解江狸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性格。同时,也更加坚定,一定要见一见江狸的家长一面。所以我说:“江先生,我们中心必须确保每一个孩子安全回到自己的家才算这一次夏令营圆满结束,如果你实在没空来接她,我可以送她回家。” 给江狸父亲打电话的时候,江狸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在我边上小声说:“科科,谁要这个土包子接我回去,我自己会回去。”我特意低头看了一眼江狸觉得这话真是熟悉,记得我当年有一个初中同学看到她爸爸来接她,也是这种不屑的语气说类似的话,大概处于早期青春期的小孩都是这样,想让别人以为自己特立独行。 我还在打算电话里说,不过江狸的父亲已经答应我,会让保姆来接江狸,然后就匆匆挂掉了电话。 我说:“我感觉很奇怪,你爸爸为什么要逃避你?” 江狸没有说话,而是把目光转向其他人。那里所有的孩子都在开心的玩耍。 “科科,明天就能见到爸爸妈妈了。” “科科,我还想抓小蝴蝶玩。” “科科,我暑假作业还没做呢?你呢?” “科科,科科。” 现在夏令营里的每一个孩子都爱说,“科科”,基本上到了每句话必说这个词。到处都是科科,让我很无语。 从走廊里走进来的孙荀,他张口就是:“科科,你通知到她父母了吗?” 正文 第555章 真相 孙荀一开口真的很叫人绝望,连他也“科科”不离嘴。 这个夏令营里,除了我以外所有的人都被江狸传染,看他们说一样的语气词真是太奇怪。我突然明白为什么江狸的父亲很回避江狸,因为他也没说“科科”,他不想变得和江狸一样。 “钟老师,你发现了吗?只有你一个人没有被我传染哦。科科。”江狸瞪着眼睛望着我。 我说:“好像真的是这样。” “你想知道为什么吗?科科。” “为什么?”我配合地问她。 “你还记得我说过,我是一面镜子。其实,不单单是这样,我能看见别人的梦,我在梦里看见了你思念的那个男人。我在梦里还看见你被人推进了水里,你淹死了。你在梦里看见泡得浮肿的人其实是你自己。” 这丫头也不是今天头一次说这种莫名其妙的话,我笑笑不信。“我都在水里被泡肿了,那我现在是什么?” “科科,科科。”江狸连续说了科科,“钟老师,你还不明白吗?你是一个死人,只有死人才不会被传染。”她一本正经地说。 被她这么一说,我确实有些相信她的话。我甚至还回忆起,自己拖着浮肿的身体从水塘里爬出来。还好我和她不用相处太久。 我想起,我和她在山里迷路的时候,江狸一次都没有说过科科,而且说话的语气也不是现在这样,也许那天晚上江狸说不定真的被鬼附身了。 不过,这个世界上确实存在一种人,他们身上有强大而神秘的磁场,让你忍不住去模仿他\/她,反之,就是从心底讨厌他\/她。而这世上大多数的是另外一种人,他们因为内心的不够坚定总会被别人吸引,模仿别人,跟随别人。这样看起来,江狸以后有当偶像明星的潜质。 回去以后,我以为这件事情告一段落。我再也没有梦见那个被残忍杀害的小女孩,我走出了她的影响范围。那边江狸也没有动静,临走的时候我给了她一张我们公司统一印发的名片。也许,她回去以后就要补落下的暑假作业了。现在的小孩子作业真的太少了,哪像我小时候,除了写作业就是在家抓紧时间睡懒觉,哪里有空去夏令营。 公司那边也一切正常,我每天照例上班打卡,下班打卡,中午吃一顿午饭,其余时间浑水摸鱼。赵文婧和孙荀的口头禅一开始并没有改回来,直到某天孙荀开完会以后脸色铁青着回来,连看我的眼神都带了几分怨念。因为他在和领导的报告会上也说了“科科”被某个董事点名批评,毕竟培训班就怕别人感觉他不专业,哪怕在有口头禅这方面。就和售楼或者卖保险一定要穿西装一样。培训班老师的说话一定要听起来很流利才行。从那以后孙荀就戒掉了说“科科”这种口头禅。赵文婧也就不敢再说这个词了。 原本以为江狸对我的影响已经逐渐消散,慢慢远去。就像那句“科科”一样从此离开。 没想到两个月以后的一个星期天,我的工作邮箱里收到了一段视频。对方邮箱很陌生,还是一个QQ邮箱,因此我推断对方的身份可能是一个学生。我没有草率的打开视频,而是先行搜索这个QQ号。QQ资料显示,这个QQ号的名字叫:“渡*冥河”,我更加确定这个QQ号是属于一个学生的,因为QQ名称看上去有些“中二”。 我打开这个视频,视频是从电视上直接录下来的。频道是我们这里的法治频道。我觉得有些奇怪,为什么要录一段电视上任何人都可以看到的法治节目。这种法治节目曾经火过一段时间,现在基本没什么收视率。 我怀着疑惑继续看下去,等主持人说出标题,我才明白把这段视频发给我的真正用意。节目的标题是:“古宅遗骨,翻起陈年旧案;山中女童,为何惨遭毒手?” 我放下手里的杯子仔细看这段视频。和我先前想的一样,这段视频里说的就是两个月前我和江狸遇到的事情,没想到这么快就破案了,而且还做出了一档长达四十分钟的节目。 节目里说,今年七月中旬的某一天,民警接到某地的山中报案,报案人和一个孩子在山里迷路。接警的民警火速赶往营救。 在这段节目里没有我和江狸的任何内容,但我知道迷路的路人和一个孩子就是我和江狸。至于火速赶往营救就不敢恭维了,从黎明报案一直到中午才到,如果真的遇到杀人这类案子,那报案人真是有多少死多少。 下面的内容就彻底与我和江狸没关系了,是破案经过。民警发现古宅中的女孩枯骨,并且带回侦查,比对DNA发现是五年前附近村里失踪的小清(化名)。展开了一系列侦查以后,锁定了嫌疑人为范某某,现年二十五岁。巧的是这个范某某三年前因为强奸女童,被判处十年有期徒刑。说到这个范某某之所以被抓,也是因为在犯罪现场被见义勇为者当场抓住。后来警方又提审范某某,范某某一开始不配合,最后才对事实供认不讳。 小清是范某某第一个杀害的女孩,他曾经借着当地有山神、树神的传说多次作案。而这个小清和范某某两家住的地方不足一百米。当年他临时起意,把邻居家的女孩小清诱骗上山。那是他头一次强奸女童,十分害怕。小清哭着喊着要报案,他害怕小清去报案所以就割掉了小清的舌头,又想起小清会写字,又砍掉了她的双手。因为实在太害怕小清指认出自己,便又残忍的挖去了小清的双眼,把她丢弃在山中古宅。最终,小清因伤势过重而死亡。 范某某在采访中一直哭诉自己童年遭到继母殴打,而继母最宠爱的是她拖油瓶带来的女孩。所以范某某对小女孩产生一种极强的仇恨和报复心理。片中的画外音还指出一个温馨的家庭对孩子的心理健康是多么的重要。 正文 第556章 江狸的故事 视频还剩十分钟的时候,我就关掉了。我觉得记者的画外音是多么的假惺惺,简直惺惺作态,和那个痛哭流涕的范某某一样让人恶心。 我以前也看过这类内容,甚至上中学和上大学的时候,学校会组织我们去少管所参观。我厌恶这种因为自己犯罪就对原生家庭的控诉,说自己是多么多么的缺爱,最后才会走上犯罪这条道路。诚然,一个完整的家庭对孩子很重要,不可否认,我恶心的是这些罪犯,他们被抓以后流下的泪水并非因为对被害人造成的伤害而悔恨,而是因为自己付出了代价——坐牢。他们悔恨的是自己失去自由,是自己被抓而悔恨,并非因为对别人造成了巨大的创伤,甚至是随意就夺取别人的生命的悔恨。而那些反复强调自己童年的不幸的行为,也只是在为自己的罪行开脱而已。罪犯会使用哭诉和渲染童年的不幸或者夸大自己的贫穷,来争取减刑并且获得家属的谅解,通常会演一些令人作呕的把戏。 一般情况下就像这段视频里记者的画外音一样,媒体也过多的渲染他们犯罪的理由。比如前端时间,我就在报纸上看到一个强奸又杀人的男人的父亲,对儿子犯下的罪行的哭泣。他说,如果儿子有个媳妇管住他,他就不会这样了。整篇文章以这个做标题,内容就是一个父亲的哭诉,说自己所在的地方太穷,没钱娶到媳妇等等。 这些言论真叫人恶心,对于大多数渴望正义的人来说,何必知道犯罪的理由,再多的理由都是借口,都不能成为伤害别人的理由。更恶心的是把理由推给别人。人渣就是人渣。要知道多数人在更恶劣的环境下都不会去实施犯罪。 更恶心的言论是去指责受害者。就算一个人再注意安全,再有防范意识,但她也制止不了人心的恶。任谁都没有办法去阻止那些想去伤害,想去侵犯她的恶意。一边为没人性的犯罪者开脱,为他们找一千种、一万种理由,另一边却苛责受害者是咎由自取,防范意识缺乏。********,犯罪有理,唯独受害者活该,社会如此畸形,简直荒谬。 我关掉了这段令人作呕的视频,加了这个给我发视频的QQ号,对方很快就通过我的认证。 我下意识的看了一眼电脑桌面一角的时间,现在是上午十点三十二分。自从遇到这么多离奇的事情以后,我现在每次遇到一些不太常规的事都会下意识的看一眼时间,这已经养成一种很难改变的后遗症了。 加好友的请求一通过,我马上就去她空间看了一下,居然锁住了。我听人说,喜欢锁住空间的人都是有秘密的人。我决定还是和这个人打个招呼。 “你好。为什么要发给我这个视频?”我在QQ上飞快地打字,并且马上单刀直入提出了心里的问题。 “钟老师,你看完啦?” 看着对话框上面显示对方正在输入,没过多久就跳出这行紫色的字体。我的心松懈了,这个世界上大概也就只有江狸会通过我的工作邮箱找到我,并且给我发这段视频,还叫我“钟老师”。这丫头永远都不会正面回答别人的问题,总喜欢反客为主让我先回答她的问题。 “对,明显的。我看完了才来问你的,江狸。” “科科。”对话框里出现江狸的口头禅,“钟老师一猜就知道是我。” 江狸的语气和平时不太一样,这可能是书面用语和口头语的区别,还有一个原因便是我们都在网上。在网上的人就像此刻用的QQ,披上了一层马甲,有了这层伪装后敢说平时自己不敢说的话。 “除了你以外,还有谁会知道并且关心这桩成年旧案?没想到这么快就破案了。” “是啊,毕竟是当作成绩来做的。” 是政绩并非江狸说的成绩。没错就是政绩,成年的旧案破不了不会影响他们的绩效考评,那种做做样子的绩效考评,但是一旦破案就是奖金和政绩纷至沓来。 “怎么样?最近过的好吗?功课多吗?还是那么能看穿别人的心思吗?”我说。 江狸发了一个大笑的表情,我也甩了一个蛤蛤的表情过去。我继续说:“你猜猜我现在想问你什么?” “你想问我,在新学校怎么样,以及我为什么会从老学校被赶出来。”江狸马上就回我了。 “聪明。”我打算听她说下去。我等了一会,她要打的字应该很长。 “这个怎么说呢?钟老师,你相信命运,命中注定或者是天道好轮回这种说法吗?有的时候我觉得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无疑都是见证命运巧合的。有的时候不得不去相信所谓的命运啊,神奇的命运一点都不差呢。” “你这么感叹我觉得有点奇怪。” “我升学进入之前读的那所初中,大概在六、七年前,厕所里吊死过一个学姐。这个学姐又黑又胖,所以死了。” “什么逻辑,又黑又胖,所以死了?” “对,就是因为又黑又胖,所以死了。因为她又黑又胖很多同学都欺负她,不论男生女生都不待见她。她曾经告诉过老师但是老师反而问她,为什么别的同学都不被欺负就你被欺负呢。” 从江狸的QQ聊天里,我听到了一个骇人听闻但学校经常会发生的事情,老师会漠视的事情、在江狸进那所她被劝转学的学校女厕所里,曾经死过一个女生。没有人害死她,她是死自杀。这个女生又黑又胖,家境也不好。一开始的时候,只是几个男生在背地里嘲笑她的琵琶腿和肥腻腻的脑袋。同时,同座的女生经常欺负她,那种欺负的手段很常见,就是在桌子上划“三八线”,同桌三分之二,她三分之一。为了维持这个界限,江狸的学姐胖胖的身体扭曲成立体的Z轴,头是正的,桌面上维持的胳膊平放端正,腰椎斜过去三十度,每天都要小心翼翼地维持,不要超过那条“三八线”。在界线上,同桌放了一把圆规,有时候是三角尺。并不一定总是在那里,但是每当江狸的学姐高兴的忘记那条线的时候,它就会像毒蛇一样出现。 正文 第557章 不知名的学姐 江狸那个不知名的学姐的同桌会真扎。圆规上的针尖扎进肉半个头,血珠子会冒出来。在大人的眼里,这种欺负都是小事,他们会把因为被欺负而想不开的人称之为懦弱。 后来,这种不良的风气扩散开来,因为她的懦弱和没朋友使她的境遇更加糟糕。周围的人都孤立她,歧视她,尽管她什么都没有做错。不知道是谁挑头发布了一条训令,让所有人都不和她玩。训令有效,班上所有的女生和男生都不和她说话。而且他们会拉帮结伙,当老师问起那个学姐的情况,所有人会众口一词,一致数落她的缺点。 小孩子并不天真。他们有自己的等级之分和统治手段,因为少有法律的约束,他们比成年人还要残酷。很多小孩在大人面前和同龄人面前是两张面孔。小孩子的恶,没有理由,因为没有理由,所以会更加没有底线,没有约束。 江狸的学姐曾经告诉过老师,但老师回答她的只有冰冷的话。那就是,为什么别的同学不被欺负只有你被欺负? 这世间哪有什么为什么,很多人欺负另外一个人只是因为这样好玩。不为别的,就是因为好玩。在实施欺凌的人眼中,被欺凌的人只是一条虫子,智能的,会说话的,被欺负了眼泪含在眼眶里,即便告诉老师又怎么样?老师也不会管,学校也不会管,到了社会上,社会以年龄不够也不管。 每一种不可理喻的恶,在它的深处,都流淌了受害者令人绝望的眼泪,而成年人又聋又瞎,听不见哭泣。 终于,在这个学校长年累月的受到侮辱以后。一次,江狸的这位不知名的学姐在隔间里上厕所,突然从门外泼进一盆冷水。胆小、脸皮薄,加上长期受到侮辱,她羞愤地在女厕所的水管上吊死了。 警察来检验过她的尸体,她身上并没有明显外伤,但是精神上的折磨时间久了,被人漠视也足以致命。 我想到江狸曾经说过的话:“我没有说鬼话,你怎么知道我们现在不是在地狱里?”。其实,江狸的那个学姐即便不死也每天都在地狱中,而让她处在地狱中的是另外一群和她同龄的小孩子。 等到几年以后江狸入学时,江狸在特定的时间段里还能看见“她”吊在女厕所的水管上。只不过别人看不见,只有江狸能看见。别的女同学来这里上厕所最多只会觉得厕所里似乎比外面冷一点,头上好像有风在微微的吹过。 江狸一共见过她四回。这显然不是江狸第一次看见鬼,江狸看见那个学姐以这样难受的方式吊在水管上多年,自然明白她是有冤屈的。当年迫害她的同学早就已经毕业,江狸只是一个女学生没有资源和手段去追查那些害人者去了哪里,但当年的那些老师仍旧在学校里教书。 教师队伍和那些流动性很大的上班族不一样。一个教师一直教授一门课程,大多数教师可以在教师的岗位上教书一辈子。 巧的是,江狸的班主任就是当年那个麻木不仁的老师,就是她的反问,让江狸这个心理脆弱的学姐最终走上绝路。江狸学姐的死并没有直接的加害人,但当年的同学和老师谁都逃脱不了干系。所以江狸就用自己最擅长的把戏——模仿别人的表情去恐吓这个老师。因为江狸也想让这个老师尝一尝当初被人孤立的滋味。 一个教师教学一辈子可能会遇到成千上万的学生,但在学校厕所里自杀的不多见,所以当年那些现在仍旧在的老师们是不会忘记那个死去女孩的脸的。 我深知,江狸让你看见的其实是你心中所想的,若不是心中有愧疚也不会看见她想让对方看见的脸。 江狸很轻易的就找到机会,在只有她和那个老师在一起,学校里一个没人的角落中展现出她所看见的那张吊在水管上的脸。那个老师被江狸恐吓以后没有告诉别人,她是有苦说不出,做为一个人民教师在青天白日下看见了鬼,这多么荒唐,她怎么能开口告诉别人,她看见了鬼,更加不能向人提起她的愧疚。以后的半生,江狸的老师都没有办法忘记那张吊死的脸。而她教的学生江狸,变成了这样的恐怖片。江狸对她的班主任来说,就是一条眼镜蛇,每次看到江狸立在那里对她竖起“冠子”,江狸的班主任会不由得瑟瑟发抖。江狸的这种天赋,我是领教过的。就算她没有“咬”到我,当时的我看见她也会觉得如芒刺在背。想必那个老师的日子更加糟糕。 江狸的问题就在于她想惩罚的人太多。她恐吓一个老师得手以后,又去恐吓第二个,第三个。第三个老师也是对那个吊死女孩袖手旁观的人,但是她表现的比江狸的班主任更刚强。她拿了江狸就把她送到政教处。到此,江狸恐吓她班主任的事情才被人们所知晓。 有一句话叫做“三人成虎”,也许一个老师说江狸会模仿鬼怪,所有人还将信将疑,但是有三个老师被江狸恐吓过,大家也就相信江狸是一个邪恶的女孩,甚至是被鬼怪上身的恐怖女孩。鬼怪并不在江狸模仿的表情里,鬼怪在人心。 所以学校才会请家长,想要劝江狸转学。这也是我从孙荀那里听来的说法,江狸是一个让人觉得可怖并且觉得她邪恶的女孩。 在和江狸QQ聊天的最后,我问她为什么这么做?她说,她宁愿让别人都害怕她,也不想让别人有机会伤害她。 通过和她的QQ聊天我得知,新学校的氛围比江狸以前的初中要宽松很多,希望她在新的学校里不会被人欺负。也不对,她这样“黑暗”的丫头,不要去欺负别人就很不错了。 聊天的话题虽然很沉重,但是气氛不能算不好,直到她问我以后想干什么。 对啊,我以后想要干嘛,这也是一直以来想问自己的问题,我到底想干嘛?我这个人缺乏计划,缺乏对生活的热情,我一点不喜欢自己大学学的专业,也不喜欢亲戚给我安排的工作。我除了对解密,对古董、历史有兴趣以外别的几乎吊不起我的胃口。我和其他年轻人不一样,别人喜欢美食,喜欢到处旅游,喜欢名牌,而我什么都不喜欢。 正文 第558章 茫然若失 在夏令营结束以后有一段时间,我把找齐雨箬、老周他们当作是人生目标。曾经多次请假去他们失踪的村子,但次次都是无功而返。我的努力没有看见一点回报,他们连踪影都不见,时间越长希望越渺茫。我真的很担心他们的未来,回想我失踪多年的妈妈一样,也许他们已经没有未来,也许他们已经死了。每次想到这里我都忍不住打一个寒颤。 差不多一年零两个月前我从大学毕业,没有和别人一样去工作上班。当时满脑子想得都是找到我爸爸,压根没意识到自己的人生会因为这个决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在美妙的二十一岁的年华里成为一个盗墓贼,甚至都不是一个合格的盗墓贼,只是一个帮凶而已。 经历一百多个****夜夜,从藏地的无人区到江南的小村庄,我的足迹踏过很多地方,经历了很多常人难以想象的不可思议的事情,忍受了无法言明的痛苦。但是,突然我就这样停下来。就像我前一次转折一样,这一次又毫无预兆的转折。 我曾经想过就这样混下去吧,运气好的话能混到老死,可我的心里依旧有隐隐的不甘心,我也说不清楚这种不甘心是什么,它指向什么。我只觉得不能这样生活下去,可是究竟应该怎么生活下去? 现在平静的生活对我来说并不是新生。我那颗蠢蠢欲动的心一直在对我说继续吧,继续下去,去过和别人不一样的生活,去解那些二十年前的秘密,去找一找你父亲母亲为什么会死的真相,去找那个男人,去找他,问问他这么多年假装是你的父亲的原因。尽管这些念头每天都在我去培训中心上班的时候出现。每当我坐在办公室无所事事的时候,这些念头就会跳出来占据我的脑海,但是我只能固执的坐着不动。冒险不能当饭吃,丢下这份工作再找的工作哪会像现在在培训中心里上班又有闲又有钱。 知足吧,放下那颗蠢蠢欲动的心,现实一点,不可能一辈子就干这种违法的勾当。 又是一个无所事事的双休日,我突然想到应该拜访一下张珏,就当是对过去半年生活的一种怀念。说不清楚是什么原因,总之我不讨厌她,而是萌生了一种想要去看看她的心。一个孤老太婆监狱里关了好几年,精神病院也关了好几年,年纪这么大了没有子女、朋友,就这么孤身一人也不可能东山再起,着实挺可怜。 一想到要去看张珏,我觉得自己仿佛置身于电影中,或者是一部刑事题材的电视剧的案情重演,受害者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滑向自己的末日。而外面下起的小雨响起的声音预示着恶兆的配音,为这一幕不详的场景奠定了基调。我在演一幕悲剧。 去张珏家,我知道这个主意不会带来什么好结果。不过,目前要担心的只是天气。早上的天气预报已经预报,天气会很糟糕。尽管此刻才刚下午两点钟,但天空仿佛在积雨云的重压下塌陷,就像一个松软的袋子等待被一分为二。而然,出去透口气的诱惑太过强烈,我无法面对家中只有我一个人,要独自度过两天的前景。 我从衣柜的挂钩里取下了一件防水的外套。我的衣服真的少的可怜,可我连买衣服转移注意力的习惯都没有。 下楼的时候,我又遇到了保安老蔡,他和我打招呼,我也礼貌回应。事实上,我觉得他格外的关注我,而且不止他对我格外关注,居委会的大妈也是如此。有一次一个居委会大妈叫我填换届改选的选票,在我家里坐了好长时间都不走,一直伸头探脑的,也不知道想看什么。也许,他们在关心我一个单身的人在和谁一起合住,也许只是关心我的人身安全。但我不喜欢别人的窥视,尤其是,我是一个有秘密不愿被人知道的人。所以,我对他们的关心总是很防范,害怕在不小心之间透露出什么不应该说的东西。 小区门口有不少可以供人随意借去的自行车,归还起来很方便,只要往外面的马路上一停就行了。我很早之前就办了卡。我借了公共自行车,才想起来我已经有好几年没有骑自行车。 我摇摇晃晃的骑上路边借来的自行车,突然回想起老周教我骑摩托车,想起来他曾经对我的敌意。我现在回想起他对我的敌意,越发觉得这里面深层次的原因是老周喜欢齐雨箬。毕竟他和齐雨箬很多年前就认识了,他谁的话都不听就听齐雨箬的。在那个别墅里,老周曾经向我透露他和齐雨箬的初次相识。我至今还记得那时他脸上表现出的容光焕发,也许那是他一生中最值得回忆,最快乐的事情。我当时真是太迟钝了,没能明白老周到底是什么意思。也许他是在向我炫耀,在告诉我:嗨,你看,我比你认识齐雨箬早,比你知道他多,我们曾经多次生死与共。可你算什么,你是后面来的。这一切都是我的猜测,可惜,现在没法证实了。 我脑海中突如其来的想法差一点造成眼前令人懊恼的差错。自行车突然冲向路边的绿化带。幸好,我及时扶住龙头,重新驶上小路的中间。我给车子换挡,才发现车子的三档变速有两档都坏了,我只能用最快速的那一档。我飞快地骑在坚硬而平坦的柏油马路上,踩动脚踏板,沿着微微倾斜的陡坡一直骑着,直到抵达小路和公路交汇处有红绿灯的三岔路口。 周末的城市安静的有些阴森森,仿佛刚才火山爆发,将所有的一切都漂白。驶上大路后,周围都是灰白色的水泥,我看腻了这些水泥,想有朝一日能离开这里看不一样的风景。 有一辆汽车飞快地从我身边驶过,我摇摇晃晃的骑到机动车行道上,因为自行车道上已经被违规车辆停满了。 正文 第559章 拜访 天更加暗沉,我开始拼命地踩脚踏板,从自行车座上站起身,以便更快的加速。边上不断驶过的汽车鸣响喇叭,亮光和响声混杂着向我袭来。我感觉到汽车飞驶过来带来的风。 我继续用力踩着,看样子天色不久就要黑了。风吹到脸上,感觉冷飕飕,湿漉漉,尽管现在才九月底。我骑过商业街一带,仍旧有不少男男女女吊着膀子三三两两的走过街上。女的都穿着裙子,男的穿着西裤,我看了一眼有些渴望,希望也能成为这样普通的一员,并且能和喜欢的人一起走在大街上。 经过四个有红绿灯的路口后,我在红灯前停住,查看了一下方向。天空此刻真是步步紧逼,大风四起。我有点想要回去,可我已经骑了近一大半的路程,现在回去有点犯蠢。张珏家离我家不远,公共汽车就两站路,我现在都骑了一站多的路程还能掉头再回去嘛?所以我坐回坚硬的自行车坐垫上,继续前行。 商业街的房屋很多,但没有能够挡雨的,以前那种供游人遮风挡雨的大屋檐早已不复存在,要躲雨只能进商场里。骑过大商城的门口,里面传出劲爆的口水歌。这时,天空开始下雨——冷冽的、带劲的小水珠几乎是倾盆浇下,打在我的手上和脸上。雨水先是零零散散的落在马路上,打在马路两旁的行道树上,紧接着虚空中好像有一道堤坝全线崩溃,雨水汇成湍流向我奔涌而来。 街上的行人似乎一秒钟里从空气中变出雨伞,各个都有伞就我没有。不能指望行道树给我遮风挡雨,当然我也不能继续往前骑,因此我跳下车,推着自行车,一直走到某个商厦门口。我想把自行车靠在商厦的橱窗玻璃上,但是车子“咔嗒”一声落地,后车轮“吱吱”的转着。我想,前两档自动的挂挡大约也是这样坏的吧。我不想在雨中费力气因为身体会淋湿,而且这自行车又不是我的。我们对公家的东西都一样,都不会很爱护。 我沿着人行道,没走几步就走到商厦的旋转门处。一等我到雨水淋不住的地方,我就拼命甩头想要晃掉头上的雨水。 我走进转门,才发现原本以为没有人的商厦里其实很热闹。没有人注意到我,我也为自己不必淋雨而感到放心。 我靠在商厦一楼的扶栏上,凝望雨景。透过摆满衣服和皮包的橱窗缺口,我能看见大街,那些汽车驶得飞快,溅起路边巨大的水花,毫不在意街上走路的人会被溅到一身的脏水。那些灰色的“海水”,掀起半人多高的“浪头”,汹涌无情的朝人行道上的行人袭来,所过之处便是周围人一声声的咒骂,而开车的人却一路毫不减速的急驰而去。 商厦的隔音效果很好,再加上里面暖烘烘的人群发出很大的嘈杂声,使得外面的一幕一幕就像是在演哑剧。 “请问,你需要什么吗?”边上化妆品柜台的一个女人问我。那个女人化了一个大浓妆,让我无端端想起,以前在私人会所看见的那些坐台女。问我女人大概在三十岁上下。她穿着一件剪裁很好的职业套装裙,因为我对名牌并不了解,所以对她这身上白下黑的套裙觉得眼熟,却想不起来是哪个牌子的。 她曲线毕露,身材很好,蓝色的眼影刷得过多,显现出她过早出现的鱼尾纹。她的眼睫毛又粗又长,就像一把刷子。她眯缝着眼睛瞧着我,使她眼角的干纹更加明显。 对于推销员还是实话实说的好,“我只是进来避雨。” 她马上无趣的走开,我看着她扭动的屁股还有裙下笔直的穿黑丝袜的大腿。 我看够了以后又把目光转向橱窗外,街上的人群比刚才又少了很多,人们都在匆匆忙忙的赶路。橱窗的对面是一个地铁口,好几排没带伞的人站在地铁口,而我则在幻想从他们身后的地铁里突然运送出一大批的僵尸...... 大雨变成绵绵小雨,我看了下手机,今天一整天都会下雨,不知道张珏那里有没有雨披或者她愿不愿意借给我雨披。 我感觉到周围那些化妆品柜台上的小姐对我瞪视的目光。我在一楼待得时间太久了,而且一动不动盯着窗外的举动在别人的眼里也太奇怪。我想,我该走了。 我出门,扶起自行车,沿着马路往前骑,其实没多远。我甚至都没有注意到绵绵的雨丝。 过了一条街以后,眼前的景色就不一样了。这里是中心城区的低洼地,周围都是颇有历史的老房子。在那片十年前就有谣言说要拆迁的老房子里住着张珏,如果真的拆迁的话张珏在晚年也许能发一笔。近些年不少本市的郊区人靠着拆迁,扎扎实实的富了起来。不过,张珏住的老房子里的人口太过密集,七、八个平方里就有一个人的户口。在这些年中拆迁的预言里,越来越多的人想办法把户口迁进来,所以这些预言到现在都没有实现。 我将自行车靠在人行道的大树上,然后爬上张珏家门口的斜坡。她的那栋老洋房解放前是有钱人住的,所以房子的地基被刻意垫高。我穿过发黄的花叶子和弯弯曲曲的绿色蕨类植物后,来到昏暗的楼梯口。 站在昏暗的楼梯我有点后悔了,毕竟不打声招呼就去别人的家是很不礼貌的,而且关键,张珏是否在家还是个未知数。 “咳咳。”身后传来一个嗓音沙哑的老太婆的咳嗽声。我一回头,是张珏站在我身后,手里提着菜篮,里面放着几样被雨水淋湿的新鲜蔬菜。她看见我以后并没有流露出惊讶,事实上她很少会吃惊。她颤抖着手指掏出钥匙给我开门。 张珏看外表也许是一个颤巍巍的老太婆,但是她和我聊起天来就不是这样了。 她照例摸了一支烟,眼神里透着精光,说:“我们真是心有灵犀,刚想叫你来了,你就来了。你带钱了吗?” 正文 第560章 父亲的盗墓笔记 “什么?”我坐在她家唯一的硬板凳上,有些局促。 “前几天整理东西的时候刚好发现了你爸爸的遗物。”她说。 我打量了周围,没错,她的家具虽然还是那些六、七十年代的老家具,但已明显干净整洁的多,我相信她费了很大的力气打扫过,把这里变得人能住。 “东西呢?给我看看。” “不。”她吐了烟圈,弹掉些烟灰,然后审视我。 “所以,我今天来是要请你吃饭,还是买烟、买酒?”我这么问她。 对于这方面我一向是比较迟钝的,张珏也没想让我自己领悟,而是伸出自己的五个手指。 我看着她皮肤纠结的手指,说:“五百?”我太讨厌这种说话方式了,说话就说何必比什么手指。 张珏满是皱褶的眼皮抬起,说:“五万块钱。” “什么东西要五万,我连什么东西都没有看到过,你开口就要钱啊,而且这东西是从哪里来的?”我问。 张珏讳莫如深地摇摇头,说:“这是你爸以前留给我的,放在这里大约有十年了。” “什么东西?” “一本笔记,一本你爸爸的盗墓笔记。” 我心里一动,上一次我看到我爸爸的笔记里记载的东西才去找的齐雨箬,这一次...... 我在张珏面前神游天外,回神张珏的一双老鼠眼已经盯着我看了很久,我对上她的眼睛,这或许是一个坑呢?我掉进的坑太多了。时至今日的我已经有些心如死灰,很难泛起心中的波澜,就是拿到这本盗墓笔记又如何,这和上一本一样,会是我真的父亲所写的吗? 我看着张珏急切想要知道答案的眼神,说:“我没兴趣,我现在早就不去墓里了。要盗墓笔记做什么呢?而且我也出不起五万块钱。吃饭钱都不够了,哪还有心思搞这些。” “你在我面前欲擒故纵没有用。我知道你在心里很想要这本盗墓笔记。”张珏说。 “没有。”我直截了当地回答。“你想错了,我没有想要这本笔记。如果你早半年拿给我,也许我还会和你讨价还价,但是现在不是了,将来我也不会对这本笔记有兴趣。” “你真的不想要?”张珏的表情像是一个伪装自己是武林高手对路过的小学生售卖武功绝学一般的急迫神情。 “我真的不想要。别说五万,就是连五千我都不会要。也许你应该把它交给警察,看看政府会不会给你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也许运气好的话明年的优秀市民会有你的提名。”我站起来说:“如果没什么事情的话,那我先走了。本来打算看看你,看看你最近生活过的好不好,请你吃个饭什么的。可你一上来就向我兜售我爸爸的东西。” 我真的站起来要走,张珏急忙拉住我,一把把我按回座位,她力气之大一点不像一个老年妇女。她说:“别急着走,我也不是向你兜售东西。” “既然你知道那是我爸爸放在你那里的笔记,那他的女儿来了,你自然应该还给她。可你现在并不打算无偿的还给她,而是高价卖给她,这不是兜售是什么?”我被她摁回座位,毫不客气地说。 “唉,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你父亲在我面前都要叫我一声前辈,你这孩子怎么没规没矩。”张珏有些嗔怒。 “既然你是长辈,那你也要有点长辈的样子。哪有长辈像你这样,想要骗一个贫困晚辈的钱。”我知道她的话不是真心的,我也没必要告诉她真话。 张珏的手几乎以我肉眼看不见的速度抽了我一巴掌,这一巴掌在我脸上虽然不是很重,只是像拍手一样拍了一掌,但带给我的吃惊却不小。因为她的速度,她的速度非常快,是我所认识的人中最快的,单论速度来说连柳昭也没有这么快的手。我瞬间有些害怕,如果刚才那不是空手的一巴掌,而是挥着刀子向我脖子的位置,此刻我还能有命在吗?张珏,一个开门手都会颤抖的老太婆往我脸上拍了一巴掌居然以这样快的速度,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之前我低估了她,她能够在这么的大风大浪中活到这把年纪本身就是一件不容小觑的事情。 我捂着脸,吃惊的样子一定很蠢。张珏见这样飞速的一掌震慑住了我,继续往下说:“你这丫头说话如此难听!你爸没有教过你要尊重老年人!阿婆我这是在问你要钱吗?我需要问你讨钱?你爸爸的笔记在我这里放了这么多年,如果不是我,你今天还能知道你爸爸的笔记?在我这里放了这么多年,难道不应该出一点保管费用?坐下!” 刚才我曾经想闪开她的一巴掌,所以站了起来,可还是没能躲过,此刻我正僵直的站立着。张珏那一巴掌给我带来的并非**上多么大的痛苦,而是精神上的。我感觉到不可思议般的站着,内心的怒火一点一点的蹿上来。妈的,你一个骗吃骗喝的死老太婆,我敬你三分,给你三分颜色你居然开起染坊,居然还敢打我。我真的很想给她一巴掌,但我的理智还是让我忍住了。我一个年轻人打了一个老太婆就算打赢了又能怎么样?如果打输了,我自己都要耻笑自己连个老乞婆都打不过。况且她这么大年纪,万一有个闪失,她下半辈子真的要赖上我了。我忍住了,并且很怂的听她的话坐下。 “这本笔记,是你爸爸十年前悄悄塞给我的。那次我在车上认出了他,他下车前偷偷塞给留在地面上的我。他怕他下去以后再也无法回来,所以托我保管他的笔记,他想让他年幼的女儿知道。事情结束以后,我和他都还活着,我本应该还给他,但后来没了机会。你家在那年突然遭变故,你的母亲失踪,而你的父亲不再与我们这些老朋友联系,我感觉事情有变,所以也没有还给他。再后来,等我想给他的时候,你们早就已经举家搬迁,而我再也没有了他的音讯。这些年来大家都是各过各的,没谁想起那本笔记,这本笔记也就一直放在我的手里。我前几天才把它翻出来,又想起曾经的往事。”张珏说。 是的,我记得张珏说,她那年没有下斗,所以才能苟活到现在。如果是在运送他们的卡车上,张珏拿到了我爸爸的笔记,那本笔记里应该没有记载有关“莲花胎”的任何内容。因为托付笔记时是在他们下到有鬼手的那个斗之前的事情。 正文 第561章 盗墓笔记(1) 我决定放弃,却又主动来找张珏,我很矛盾,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张珏手里面我爸爸的笔记就一定是真的吗?以前家里的那本笔记又是谁书写的,我无法查证,现在这本笔记即便真能拿到手里又能怎么样。我想了又想,还是没法接张珏的话。最后,我还是说:“算了,这些都过去了,和我也没什么关系。我不要,你老要留着,还是给警察,又或者卖给其他感兴趣的人,都和我没关系。我现在什么也不想管,过去的事情和我无关。” 张珏一双眼睛紧紧盯着我,“和你无关?那你为什么又来这里?怕是你的心中还有留恋?难道你到这里来只是为了慰问我这个孤老太婆?” “没错啊,我就是来慰问你的,是你一定要和我扯什么笔记。”我冲张珏翻翻白眼。 “死鸭子嘴硬。”张珏有些哆哆嗦嗦地说。 我看着她哆嗦不禁有些好笑,“刚才你那一手是怎么出来的,我都没看见你怎么出手的,一巴掌就招呼到我的脸上。” “想学?把你爹的笔记请走了,我就教你。” “咱能不能不谈钱的事情?” “别和你阿婆绕。” “阿婆,我没钱啊。” “你有了好工作就真的以为能离开这个圈子?一踏进这个圈子,一辈子也别想离开!认识你的人还没死绝。我跟你说,那笔记你留着以后有大用处。” “您老也别威胁我,我真的是没钱。要不您让让价格。”我看如果今天我不出钱买下我爸爸的笔记本,这老太婆是不会放我回去的。我今天真是出门没看黄历,怎么就遇到这档子事,感觉自己被人讹了。张珏为什么今天一定要卖笔记本给我,她无儿无女,不存在儿子结婚要老娘掏钱出来买房子、娶媳妇。她为什么要这个钱?难道是欠了外债,或者仇家上门? 我想了想说:“阿婆,您是不是有什么难处??一定要用钱,您把理由说说,我看能帮你多少就帮你多少。” “我得癌了。”半晌张珏给我来了这么一句。 “什么癌症?”我问。 张珏从老式的抽屉里拿出医院的化验单和病历卡,我一看,张珏得了肺癌,已经Ⅲ期了。 “你?你都得肺癌了,怎么还一根接着一根抽烟。”我差异的问。 “我这癌和抽烟没关系,是早年下地的时候,地里的酸腐蚀的肺。打那以后,有时累了就会咯血,病情也是好好坏坏,不想这次查出癌来。” 对于一个得了癌症的老年人我还能说什么呢,“要不,我借您一点?” “去。”张珏呼喝我,“我这辈子不兴借钱,借了别人的钱还要还,是一桩心事,再者,我拿什么还你?医院是个无底洞这些钱砸进去,就和砸进水里一样,能不能治好还要另说。” “所以,您的意思是?” “生死不就是那回事。死了又怎样?活着又怎样?有些人活着倒不如死了。看开点也没什么。人生又短又无常,重要的是干自己想干的事情。我这辈子也辉煌过,干好了自己想干的事情,没遗憾。我早活腻歪了,所以这钱不是拿来看病的,是给一个人的。” “给谁啊?” “给谁和你没关系,横竖你也不认识他。你只说,你爹的笔记你肯出多少钱赎回?” 原来张珏查出来得了绝症。她倒也想得开,不想活下去了,只是还有一个心愿未了要用一笔钱去完成多年的夙愿。她认识的人活着的也不多了。所以就想起我这么个冤大头来,也活该我倒霉,有东西在她手上。说到这份上,今天这本笔记我是必须要收下了。 我把心一横,说:“阿婆,这钱多了我也没有,您要真到公安局去告发我盗墓,我也没有办法。你帮助过我,给过我提示,这提示让我找到了一些真相,就冲这一点,我应该帮您。您也别说卖书、卖笔记的事情,我就给您一万,至于那本笔记,你是烧了点亮,还是把它洒在大街上都和我没关系。我现在真的不想再在这里面掺合了。” “哼哼。”张珏一声冷笑,“告发你盗墓?我都到这个份上了与其和警察浪费时间,剩下不多的余生还有更好的用处。也行,你就拿一万出来,把你爸爸的笔记带走。” 半个小时以后,我第二次从张珏家出来。第一次出来是去银行取钱,因为张珏像一个毒品交易犯,只要现钞,不要任何的银行转账。好在一万元人民币也就一沓子而已,我取了以后就交给了她。而她则把我父亲的盗墓笔记给了我。 我冒着雨骑车回家。笔记被包裹的很好,密不透风,张珏叮嘱我不要在外面打开它,一面被外人看到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我遵从了,因为我也不想惹麻烦。我一路跑上自己住的楼层,手有点抖,说不清是因为激动还是因为兴奋或者是害怕,更多的也许是心疼我的钱。 回到家以后,关门落锁,我才忐忑的打开张珏卖给我的盗墓笔记。这里面会有什么让我激动,也许是可以解决我心中疑惑的秘闻,也许是一段尘封的往事。只要是和父母有关的往事,我都愿意知晓。 可打开笔记看了以后,我才知道张珏说的盗墓笔记真的就只是盗墓笔记而已。如果我有心要在盗墓这条路上一条道走到黑,仔细读读我爸爸的笔记还是不错的。这里面记下的都是他曾经的经验和心得,以及向前辈那里学习来的知识。 整本笔记字迹细小,因为里面涵盖的内容实在太多。在不少不易读懂的地方,边上还有不少注解,注解的字很小,不仔细看是黑压压的一片。笔记看样子有些古老,纸页泛黄,并且发脆。每个字都有棱有角,像是费心思用钢笔书写的。从纸上深刻的印记来看,书写之人在写的时候下笔很用力,字迹苍劲有力,力透纸背。笔记的纸张虽然已老旧,但是保存的极为完好,每一个字都清晰可辨。 正文 第562章 盗墓笔记(2) 有句古话说的好,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开卷有益,尽管里面的内容并不是我现在迫切需要的,但看看也无妨。钱和美人我是不指望,别一打开蹦出一个大粽子就算是我的福气了。我郑重的翻开这本我父亲的盗墓笔记。 笔记的扉页上记载了这样一句话:“墓葬盛行坟包起,荣华富贵土中求。”写笔记的人时刻都在牢记,金银财宝深埋于地下。 真正的墓葬,有了随葬品的墓葬,起因就是人有灵魂不灭的认识。也就是说,人们相信**是可以毁灭,即生老病死,但灵魂是一直存在的。这种观念就是说人死了,并非是一切的终结,而是另一个开始。灵魂是永生的,是永远存在的,在另外一个灵魂的世界中,一样也要像在这边一样的生活。尤其是那些生前享有特权的贵族、统治阶级,依旧想要在死后过着钟鼎食鸣的生活,所以为了维持死后也一样能享受到生前的待遇,就要把生前用的东西都带入墓穴中。 到西周时期,灵魂不灭的认识在人的意识中变得越来越强烈,丧葬的礼仪逐渐走向制度化。古代的“六艺”中包括礼,礼就是较早的丧葬文化。丧葬越来越规范化,什么等级的人能用多大规模的墓,能带多少随葬品,各种等级的人对上各种等级的墓穴。这种做法,滋生了盗墓,方便了盗墓者。 秦汉时期,是第二个厚葬**,最著名的要数很多人口口相传的秦始皇陵。汉代以后墓葬的形制逐渐统一,规格较高的墓葬都有很长的斜坡,而斜坡的两侧、墓室的内壁会有彩色的壁画。墓葬里会有什么样的随葬品,除了和墓主人的身份有关,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和当时的社会能生产出什么东西有关。汉代以后铁器逐渐取代了青铜器,所以墓葬中的随葬品也随着当时社会上流行的东西而改变。 盗墓者所盗的墓中,历朝历代以东汉至魏晋南北朝最少。盗墓的原因就是为了钱财,而这个时期的流行薄葬。东汉后期,道教兴起,佛教传入中原。道教主张薄葬,而佛教的葬法各教都不一,也是影响丧葬的重大原因。这个时期,墓葬更为写实,有院落、棺床、桌台等等。活人的建筑风格无一不在左右死人的陵墓风格,就像唐陵的积土为陵和依山建陵是仿制唐代长安城一样。 这本手抄的笔记对断代的详述不多。对于盗墓者来说,盗墓是为了金钱,而不是欣赏它的历史。前面会描述这么多和年代有关的东西,也是为了能记清哪朝哪代随葬的东西丰厚,哪代陪葬品更值钱而已。 笔记一共分为四大类,在笔记中占比最少的是盗墓术语,也可以成为黑话。黑话也分为各种派别,不同门派的黑话各有区别。挨下来就是工具的使用方法和类别。这本笔记中占比最多的要数秘诀,包括探穴、看土、断代、识墓秘诀。最后一部分是陵墓中的机关、暗门等等。 接下来,我花了好几天去研究这本书。这书的实用性还是有的,但这里面有一个特别重大的问题,就是有些过时。就拿笔记中的行话来说,就显得非常的过时。笔记中记载的盗墓并非像我们现在说的倒斗,而是说“支锅”。支锅就是砌灶台,试问现在谁家还用灶台,如果这脱离时代的话撂出来,任谁都会觉得有问题。做贼的也要与时俱进。 在以前,没有固定的灶台,煮饭都是临时用石块砌一个三角墩子,把锅子这类的炊具放在上面,然后在下面升火。人活着一日三餐必不可少,支锅是过日子的开始,山西、陕西等等北派的盗墓贼沿用了这种说法。除此外,盗墓还有说挖蘑菇、挖堆子、翻堂、扫仓等等说法。还有如何交易,交易的时候应该说什么暗语,这本笔记里也详细记载了。 笔记中记载的很多工具我都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我之前接触过的黑驴蹄子、分土剑、洛阳铲、短柄锤只能算是笔记中记录的工具中九牛一毛而已。笔记里面五花八门,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都可以用来盗墓。单说最常见的牙签就有很多中用法,牙签对寻找宝物来说既安全又便捷。 牙签在盗墓中的作用不小,如果棺椁中的尸体早已腐烂,牙签就有大作用。用牙签在泥土中一下一下地戳,就是很小的碎片也能被发现。牙签很坚硬,但是它的坚硬是有限度的,不会损伤金、银、玉等宝物。这个牙签的使用纯粹是经验之谈,因为在泥土中寻找随葬品,唯一廉价又方便的就是牙签。 这本笔记中记载的盗墓工具既有牙签这样随处可见的日常用品,也有只有在传说中才能见到的东西。就比如说是镇尸铜镜。 在盗墓界流传已久的镇尸铜镜,相传由黄帝用女娲娘娘炼石补天遗留在人间的五彩巨石中的玄铜委托半仙于蓬莱山中锻造而成。其目的就是要给被黄帝打败的蚩尤镇尸用。蚩尤作为上古时代的北方首领,曾经和黄帝炎帝中原大战时造出大雾,后来黄帝用指南车克制大雾。结果,蚩尤被打败,命丧黄帝之手,所以死的时候怨气凝聚。 黄帝担心蚩尤会尸变为从而祸天下,所以就用秘术打造了这面镇尸铜镜。这么说起来蚩尤是粽子的老祖宗了。 将这面镇尸铜镜放在青铜椁内,正面对着尸体就可以防止尸变。后来黄帝的镇尸铜镜被秦始皇所得,当他乘船泛游到黄河,遇到鳖尸兴风作浪,黄河之水大浪翻涌,众人危在旦夕。秦始皇命人将铜镜放置在船头,加持守护,鳖尸害怕铜镜只能遁去。秦始皇死后这面铜镜就随他入葬始皇陵,随着人们找不到真正的始皇陵而从此销声匿迹。 当然,这些东西都是过去式,现在有了更加先进的工具,新的工具有更高的技术含量,很多旧的东西就不再启用。手机、对讲机、军用罗盘、电锯、电钻、雷达探测仪器等等工具。甚至连洛阳铲这种老牌民国十二年出的盗墓工具都渐渐失去用武之地。 正文 第563章 盗墓笔记(3) 工具归工具,有再好的工具却找不到墓地,那挖什么呢?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工具只会越来越先进,黑话也会随着时代的发展而过时,但有一样永远不会过时,它会与时俱进,那就是笔记记载的找墓能力。 铁钎、洛阳铲、短柄锄,这些勘探古墓的利器,用起来自然是得心应手。一钎下去便知地下是否有墓;一锄挖开,能知道墓的年代;一锄上来,可知墓的保存状况。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那盗墓的利器是有,可是怎么得知这片区域是不是有墓?关键还是看找墓的人。而人的神通,在于自己的本领。光有了工具没有用,最重要的还是如何找到墓。 父亲的这本笔记记录了五大寻龙点穴的秘诀,还有不少口诀,是一本名副其实的盗墓手册。我按照笔记上的顺序读下去,感觉这本笔记在教人如何去盗墓。 我并不打算以这个为营生,所以很多地方也就一眼带过,但不敢不看,害怕漏去一些重要信息。笔记中的内容我也略知一二,毕竟参与过几次活动,虽然很多时候并未亲自动手。可没吃过猪肉也看见过猪跑,大致上我仍是了解。这本笔记就像是教科书一样,把我过去的所见所闻系统的归类,并且总结分类。 笔记很厚,是大开面的,一页有A4纸般大小,上面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字,尽管我并没有仔细去读,只是走马观花似得浏览完整本笔记依旧花了我一整个双休日。 周一的晚上,我照例在读这本爸爸留下的盗墓笔记。我被其中的五大秘诀所吸引。笔记中记载,盗墓的都有一双“入地眼”,什么叫做“入地眼”?“入地眼”本是风水上民间对看阴宅凶吉灵验的风水先生的一种称呼。风水先生走访龙穴,游历名山大川,对于何处是吉穴,何处藏有龙脉一眼就能看清楚,所以就尊称为“入地眼”,好似他的眼睛可以看清土层下的东西。后来,盗墓高手也称“入地眼”,也是基于同样的说法。 如何知道哪里有墓,有什么样的墓,盗墓者也是凭借风水先生的法门。不同的是,风水先生是帮人选择吉穴,适宜墓主安葬,而盗墓者是反其道而行之。 要练成“入地眼”并非是一朝一夕的事,不过仍旧有口诀和技巧可寻。其中最重要的就是望气发穴,《葬经》开篇第一句也是最重要的一句,“葬者,乘生之气。”气是什么,气就是风水。盗墓者每到一地,必然先勘察地形。辩水口,看看哪里才是葬人的风水宝地。凡是风水极佳、钟灵毓秀之地,都是墓主青睐的地方,附近就可能有古墓。精通望气发穴的人很少,这些人一样也要凭借古老的口诀。 我看到笔记中这样记载有些期待,因为感觉我爸爸从事过的行业最神秘的面纱就将在我面前一一揭开。 对于望气发穴,笔记中总结了这么一句话:“春秋战国依山顶,秦汉大斗埋山岭,南北两朝选山腰,隋唐宋尸坡下挺。”这句话并不像前面有批注,它没有任何的注解而是工工整整的抄录在笔记中间。 我想这句话没有注解无非有两个原因,一是这句话通俗易懂,不需要注释;二是,这句话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眼下两个原因都有。对于上面的这句话,通俗的解释:墓葬依照原有的山势而言。西汉以及西汉之前的大墓,大多葬在山巅或者接近山的最高处。西汉后期的大墓常埋在山岭上,地势比东汉要低。东汉至魏晋南北朝时期的墓葬,大多在半山腰上开挖。隋唐宋代大墓,一般埋在坡下。随着时代的推移,依次降低。 这很好解释为什么大墓的位置会越埋越低。古人对于位置的讲究比我们现在多多了,埋得位置越高,人的地位就越高。同样一块地方,先埋进去的肯定是祖宗,后埋进去的是孙子。祖宗都已经埋进去了,哪有当孙子的再把祖宗扒出来自己再埋进去的道理。先人的地位是绝对高于后人的,后人的位置自然而然就低了。还有一个原因,风水好的穴眼一共就这些,只会被人越用越少。前面人用过的墓穴即便不是自己祖先的位置,也不能扒出来再用。这是有讲究的,一处穴眼被占,只能另寻他出。久而久之墓葬的位置就会越来越低。根据这个秘诀,结合一些堪虞常识,很容易就找到对应年代的古墓。 在这一页的边上有很小的字迹的批注。山上找墓应当在雨雪霁后,天气恶劣出来活动不容易被发现。在雨后、雪后的天晴更加容易发现古墓的踪迹。 古墓经过千百的风蚀和雨侵,地形地貌的改变以及历代人工取土的破坏,坟头的标志早就已经不见。这些古墓深埋于地下常人难以发现,但是在地面潮湿以后,地面的高低起伏、坑堆立显。在一场雨或者一场雪以后,根据土壤的吃水情况差别、干湿变化,就可以看出哪里是人工夯实过的熟土,哪里是生土。 墓坑内的填土必然是经过处理的熟土。所谓的熟土是考古学的专用名词,意思是翻动过的土,一般被视为古人在此进行过翻土工程,为古人的墓葬或者建筑。在考古学和盗墓中的含义就是,如果在底层发现了熟土,那就可以证明这块土地曾经被人使用过,或者说,是古人的遗址或者墓葬等等。 生土就是自然界经过亿万年堆积,自然形成的原生土壤,也叫净土,它的颜色均匀,结构细密,质地纯净。熟土颜色不匀、结构参差。 根据生土和熟土的不同分布来断定墓葬的范围。古人在生土上挖出墓坑或者墓道、墓穴,下葬以后再将熟土回填。这样墓坑、墓道和墓穴的土就变成了熟土,因为它已经被人翻动过,改变了原来的结构和质地。 正文 第564章 盗墓笔记(4) 熟土的吸水性比生土强。墓葬年代越久,潮湿度越大。尤其是西汉时期的墓葬,经常大量使用黄土封填,吸水性更加强,这个特点让找墓变得方便。 雨过天晴后去找墓,一些离地面比较近的墓甚至不需要用锄头取样,一眼就可以看到墓在哪里,因为墓坑上的土比较湿,而附近的土比较干燥。 这就牵涉到一个看土的诀窍,我爸爸的笔记里面也有写到。也是一句口诀:生土死土都无墓,活土可疑莫放过;花土上来要细看,扑腾土现不会错。 笔记中比较重视的,就是要细看的花土,和下面有墓的扑腾土。所谓的花土,便是在造墓挖坑的时候,地下几米甚至几十米的原生土会被翻开,混乱在一起。土层原有的结构和层次都会被打乱,形成含有各种不同颜色的土壤,就是一种人工土层——花土。这种人工土层即便经过百年也很难改变,一看就知道。这种杂合土就是花土,是需要仔细分辨的土层。 在活土中还有一种特殊成因的土壤,叫做扑腾土,和花土一样也是一种地下有墓的信号土。一般的墓道填土虽然经过人工锤炼和夯实,但它的结构依旧不如自然风化的土壤结实。没有填完的土会遗留散落在墓道附近,这些土和墓道内的花土一样,也是被翻动过的杂土,但比花土的密度低、较为松散,土层厚度不大,也不均匀。在盗墓者的口中,俗称扑腾土。 我回想起这前的几次盗墓经历,确实有这样的现象,挖上来的土和地面土色不一。只是当时我并未明白其中的缘由,所以看过了觉得有些好奇也就过去了。一来,挖土的任务从来都不会分派在我的头上。二来,也没有人解释给我听这个中的缘由。不过在我的经验里,也是清楚的记得越是靠近墓的土层颜色越是不一样。 当时记得,在深挖上来的土中,有时会出现黑、绿、红等等各种颜色。笔记上用不同颜色的字迹标明,深挖以后看见土色中主要为黑,那墓葬中可能带有大量的木质陪葬品。木质的器物腐烂以后会影响土质,染黑土壤。而随葬品中的铜器和铁器氧化以后会污染土壤,土色就会发绿色。墓中为了辟邪和防腐会含有朱砂这种东西。墓中有大量朱砂,那么土壤也会是红的。只要深处带上来的土色异常,那么下面就一定有东西。 我仔细的着上面的每一个字,对于我来说过去看到的现象有了解释,原来是这样的。我之前一直处在一种懵懂,似懂非懂的状态。只有亲眼所见,知道要怎么样去做但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做,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我放下手中的笔记,不再想往下看,毕竟以后又不依靠这个吃饭,知道又怎么样,不知道又怎么样,什么也改变不了。 张珏卖给我父亲的盗墓笔记,卖的太晚。可我想想就算一开始就卖给我又怎么样?知识救不了任何人,他们懂的肯定比这本笔记上的多,要发生的还是会发生。 一种孤独感油然而生,过去的时光不能和别人说起,只能藏在心里怕别人发现,对于朋友的怀念也只能深埋在心中,和那些未经发现的坟墓一样暗无天日。过去的事情并不因为过去了而了无痕迹,反而在我的心中刻下烙印。死去的人不会再回来,而活着的人却要背负着不能和别人说的烙印,一直孤独的走下去。 我叹了口气,把笔记本和之前发现的被撕去不少页的笔记放在一起。之前秦承志的手下“长马脸”曾在我家里东翻西倒,才让我发现了父亲的第一本笔记,从而使我踏上了那条错误的路。现在我可以肯定,他们在我家翻东西并不是我当初想的那样在找钱,而是在找别的东西。我留着这两本笔记不为别的只为了怀念。 两本笔记被我放在非常隐蔽的地方,轻易不会被人发现。我又打开第一本笔记,仔细想来,这本笔记究竟写成于何年何月,而且到底是谁写的?是我记不清楚的真的父亲,还是养了我十年的假父亲,我都不得而知。 第一本笔记上记录的时间,恰巧是很微妙的,在他们被抓起来强迫下到那个有鬼手的洞里以后发生的事情。那个时候我的母亲已经受难了吗?那个时候我的亲生父亲已经死了吗?那个时候假的父亲,已经成功的偷梁换柱了吗?我到现在也没有弄清楚。 我打开大半年前我在家中得到的第一本笔记,这一本和张珏卖给我的盗墓笔记完全不一样,严格来说是从洞中活着回来以后的日记本。里面被撕去不少,这些被撕去的纸张上面也许记载了真相,才会被人撕去。既然怕我知道真相,为什么还要把日记本留下,干脆一块拿走或者烧掉岂不是省事,偏偏还要留下残页。 我仔细端详着第一本笔记,这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要留下残页? 留下残页的人必然有着目的,他想让我知道部分真相却不是全部。 我回忆起自己知道笔记以后,按照笔记上线索去了靖王墓,还联合了我当时唯一能找到的帮手,齐雨箬,引出了秦承志。这也许就是留给我笔记的人的目的呢,因为我的愚蠢搅起尘封多年的局面,当时很多人都砸盯着我。这就是那个把笔记本残页留给我的人的目的吗? 我惊悚地抬头看着周围,节能灯如常亮着,家里的每一个角落都很明亮,窗外是浓重的夜色。自由正在行走在黑暗的一侧。我是否会再次深陷下去?深秋和黑暗沆瀣一气,我惊讶于它们将我楼下熟悉的事物改变成张牙舞爪的恐怖模样。窗外摇曳的树影给我一种窗外有人窥视的错觉。 我不放心,快速走到阳台上,曾经有人在阳台上埋伏过,但是那个人并非想对我不利。我扶着阳台的栏杆,以免自己滑倒。阳台上非常的肮脏,地面铺满灰尘。 正文 第565章 柳昭有约 真相和死亡之前只有一线之隔,而且这条线不能很清楚的确定。在我过往的经验中,我甚至不需要下决定,就能在不经意间杀了自己。 我向前倾身,想象着坠落的感觉。我回想起那个真实的梦境,我如同一个被人抛弃的麻袋重重地坠入冰冷刺骨又漆黑一片的水中,一下子下沉到底。底下是肮脏的泥土,也许我从那个时候就死了,再也没能浮上水面。我惧怕了,我不想再卷入恐惧中。我扫一眼楼下,楼下看不见一个人影。如果这时候从我的身后上来一个人,一把把我推下去,除了我自己以外,没有一个人会听见我坠落的声音。 我真的开始发抖,牙齿直打颤,哒哒作响,就像那些上满发条就会一颠一颠往前走的玩具。 那个人在哪儿?那个仿佛能暗中操纵这一切的人在哪儿?那个把这本残破笔记留给我的人在哪里?他为什么几个月都没有再出现过,他现在在哪儿?是否还在盯着我的一举一动?他为什么自始自终都没有露过面。在我沉寂了一整个夏天以后,他还是没有任何动作? 他是死了吗?还是已经放弃? 我紧紧抓着手里的两本笔记本,两本都放在眼前。张珏说,她卖给我的这本盗墓笔记,是我的父亲在下去以前交给她的,那应该就是我真的父亲交给她的。想到这里,我同时翻开两本笔记,对照起来。 两本笔记上的字迹,居然不同! 我对我父亲的笔迹不是很熟悉,先前看的时候没有发现里面的笔迹有问题,但是现在对照发现,这两本笔记的字迹虽然相仿,但绝不会是一个人写成的。字迹很像,但有些字起笔的顺序不同。两本字体都是比较草的。就拿这个出现频率最多的“土”字来说,我在家中的到的那本“土”字,是先些写连笔的两道横再写一竖,而张珏给我的那一本是先写一竖,再写连笔的两横。 一个人要模仿另外一个人的字迹,一句话、两句话也许能看不出来,但是写上这样整整一本,自己写字的习惯就会暴露出来。摆在我眼前的两本笔记,哪一本才是真的,哪一本才是假的,还是说两本都是真的? 我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接近十二点了,我为自己的发现而有些头昏脑胀。明天依旧要起早上班,就算今晚通宵不睡觉,这个问题也解决不了。 下班回家以后我才能继续读。 得到这本盗墓笔记的第五天夜里,我依旧在读,原本以为可以大致上翻阅一下,现在却因为字迹的不同而有新的发现。我接着上回没有看完的部分,笔记本已经翻到了后半部,快要完了,我安慰自己。 盗墓者分为南北两派,大体上因为南北的墓葬习惯有所不同,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南北的土质不一样。北派以洛阳一带为代表,而南派以长沙一带为代表。 我正读到这一段,突然手机铃声响起,一看是一个本市陌生的号码,都这个时间了公司里的人应该不会给我打电话了吧,也不会是什么亲戚、朋友,他们的手机号都固定很少变。我下意识的接起手机。 “喂?哪位?”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钟,好像在确认我是谁,然后一个熟悉的成年男子的声音才响起:“是我。” 我听到这个嗓音愣了几秒钟,然后又惊又喜,一颗心突然就“砰砰”直跳。只一声我就听出说话的那个人是谁,但我没有接他的话茬,而是装傻问他:“你是谁啊?” “柳昭。” 我听到他报出自己的名字的时候,心脏狂跳,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也许,柳昭这种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个性,他找上我肯定有事发生。我极其没有出息地哆嗦着嘴唇,说:“你找我什么事?” 柳昭报出一个地址就在离我家不远的一个咖啡厅里,“你来吧。”他没有告诉我原因,一如他一直以来的风格。一句,你来吧,就像是勾魂的话。我丝毫不在意此刻已经是夜里十点多,不应该出去了。也不在乎这是否会是圈套。我的一颗心已经躁动不安,它平静了太久,几乎快忘记自己应该如何去跳动,为什么而跳动。 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换好了衣服,用百米冲刺般的速度跑向咖啡馆。对于城市来说,十点多不算晚,许多年轻人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我从僻静的角落中拐出来,热闹的大街上,人们像堵塞的下水道里涌出的水流一样,几乎每个人都在阻挡我的快速前进。 这家咖啡馆是通宵营业。我跑到咖啡馆门口,在门口的反光玻璃上照了一下自己的影子,然后平息自己剧烈的喘息,推门进去。 一进门,从三座大型枝形烛台上射下黄色的电灯光,照在锃亮的深色餐桌、银色的餐具和深红色的葡萄酒上。咖啡馆不小,一眼望不头,我正愁怎么找柳昭,突然电话又响起,我接起来,柳昭说:“我在第二间包厢。” 我转弯走入有包厢的过道,在第二间包厢外,我看见一个模糊的人影——一个面色苍白、不苟言笑、发色漆黑的男人身影。我眯眼细瞧他,他好像瘦了不少,光看一个模糊的身影就知道是一个有魅力的男人。 我努力平复自己狂乱的心跳推开毛玻璃门,柳昭一个人正坐在沙发上。我在他对面坐下,他扫了一眼门口,问我:“有没有警察来找过你?” 我盯着他,摇摇头。 “也没有别人找过你?”他如炬的目光看着我。 再次见到柳昭的喜悦在慢慢消散,仿佛我心里的一团火焰在逐渐暗下来。我们同生共死这么多次,他怎么用这么冷漠的态度和语气对我说话。 上一次,他们不打一声招呼就消失了。几个月来,我曾经多次幻想他们还会再找我,当我心心念念的事情终于发生,他真的来找我了,可是他却用这种语气问我不知所云的问题。对于过往的一切,依旧没有解释。 正文 第566章 开会 柳昭没有理会我失望的眼神,继续逼近,问我:“你身上没有异常?皮肤上有无起疹子?” “没有。”我一开口冷漠的声音把自己都吓了一跳。我僵硬的抱着手臂靠在沙发上不去看柳昭。 柳昭丝毫不在乎我的态度转变,而是说:“没有吗?再仔细想想身上哪里有异常?” “没有。” 他用一种很陌生的眼光瞪着我,用不信任的眼光审视我。我在心里觉得自己要爆发,但是不知道从何说起。为什么每次见面都没有办法好好说话。柳昭的沟通能力真就这么糟糕?把我叫来就是问我这些?就算要问也不必用这种态度和语气。我互相抱着手臂又缠的更紧了一些。 柳昭收回瞪视着我的目光,小声说:“很奇怪。” “如果你大晚上把我叫到这里来,就是为了问我这些莫名其妙的问题,那我要走了。”我并非真的要走,而是生气。一般来说正常遇到这种情况的人,就算是不为自己莫名其妙的无礼问题道歉,也应该审视一下自己刚才说话的问题。 但柳昭目无表情说了一句让我气炸的话:“你走吧。” 我不可思议地瞪着他,但他丝毫没有抬头看我的意思,而是埋头苦思什么。我看他一点都感受不到我的愤怒,反而还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我终于没法再忍,一甩门,跑出去了。 我无比丢人的跑出咖啡馆,伴随着汽车尾气和烟雾离开。我来的时候怎么没发现街上到处都是汽车的尾气和被它扬起的灰尘。 我继续朝前走着,不清楚自己应该怎么回家。我觉得柳昭很无礼,我觉得被冒犯了,为什么今天这种感觉如此的强烈,其实柳昭这个人一直都是这样。在我认识的人中,就算是以前对我很有意见的孙荀也不会用这种方式和我说话。我认识的每一个人除了那段特殊时期结识的朋友,每个人表面上都是那么彬彬有礼,不可能有人夜里不明缘由的把我叫出来,然后不交代一句就让我走。但是这种事情在他们的眼中很正常。我才发现自己已经过惯了现在这样文明、冷漠,且没有人打搅个人**的城市生活。若是放在以前我不会像今天这样愤怒,感觉自己被严重的冒犯了。 回家的路这么漫长,我走过一间大型电器店的橱窗前,橱窗中的四台液晶电视机都在播放外国被恐怖袭击的画面,在航拍镜头下,黑色的浓烟,红色的火苗乱窜。毫无疑问有人死了,有很多我不认识的人死了。在屏幕下方滚动的字幕上,公布着自杀式炸弹爆炸袭击者的姓名,死伤人数,还有某个愚蠢的组织对此事件负责。透过那些画面我仿佛能感受到那些浓烟刺鼻的气味,一种人体烧焦的臭味、衣服燃烧呛人的味道,还有让人眼睛红肿流泪的刺激性气味。柳昭的到来无疑让我回想起过去恐怖袭击式的生活。 问题是我还能毫无保留的接受这种没有任何原因,就把我本来生活变得一团糟的凶险旅程? 我花了很长时间才走到家里,先往北走一条马路,再向东走一条小街。 当我回到自己的家已是晚上十一点多,看着绿色外墙的小高层,我的心里最先想到的是应该早点洗洗睡,明天还要上班。头顶闪过在十几公里外的飞机场起飞的大型客机,别人的生活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唯独我。 回到家,我给自己倒了杯水,然后一口喝下去一半,但我觉得此刻应该来一点酒,否则我晚上根本没法睡着。在喝的半醉的时候,我终于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我险些迟到,看着孙荀如同金鱼般鼓起的眼睛我就知道我差点闯祸,因为今天上午中心的董事、总监和总经理要来我们少儿培训部视察,少儿培训部的人要做汇报。我虽然不用发言,但必须早点到布置会议室,而且要坐在后面列席,所有少儿培训部的人员都要在场。 赵文婧就早到了,幸好她早到了已经和其他人收拾好了会议室。我去洗手间外间的水池子里洗杯子的时候,她还抓着我问,问我一会她涂哪个颜色的口红即好看又不是太抢眼。 我心说,你的厚嘴唇涂哪个都不会好看,人家根本不会看你。但还是违心的和赵文婧比画了一会颜色,最后她选了自己化妆包中一只圣罗兰的豆沙色唇膏,我才算解放。 “听说,总经理年轻有为,而且还很帅气。”当我俩乘电梯到达大楼的顶层会议室时,赵文婧无比兴奋地说。 我心说,他早就已经结婚了,而且倒霉催的,他老婆给他带了绿帽子,也许你可以再去插一脚。有些话我不想说,但是我还是提醒了赵文婧,具迅已婚的事实。不过她的兴奋劲似乎并未受到影响。 总经理就是我的表哥——具迅,我之前在培训中心已经见过他好几次,不过,每次我都假装不认识他般擦肩而过。他也就是一个挂名的总经理,董事长是他老爹,所有的权力都在他老爹手上。这也就是说,具迅对公司的掌控就和一只死猫差不多。 我们走进会议室,发现大家都已经坐好了,除了我们部门的,还有具迅和两位我不认识的董事,一个姓陈,另外一个我想不起来了。 那姓陈的是个先天秃顶、身材壮硕、肩宽如牛的本地人。在会议室射灯的照耀下,他光秃秃的脑袋就像是一颗硕大无比、刷过亮漆的鸡蛋,闪耀着璀璨光泽。他的姓加上他的外形,可以叫他,陈卤蛋。而另一个我不认识的人,大概五十多岁,也是肥头大耳,不过头发没有秃而已。肥头大耳男在我进来的时候打量了我一番,显然他是认识我的。 而我的表哥坐在长方形会议桌的最上首,穿着一件亮闪闪的灰色衬衣和笔挺的西装,系着一条宽宽的暗红色领带。我进来的时候他连头都不抬,似乎根本不认识我这个表妹。 正文 第567章 羞辱 具迅像我看不起他一样,看不起我。我对他这个“高富帅”还有一层他不知道的嘲笑,因为这个家伙到现在都不知道他曾经被戴过绿帽子。而因为我的原因,给他戴过绿帽子的男人莫名其妙的死了,否则他这顶绿帽子要戴很久。说真的,他应该感谢我,但是我不会给他感谢我的机会,就让他永远不知道当个活王八。 具迅看不起我,因为他觉得我依靠他们家当米虫,可他自己也是一个米虫却不自知。 我的父母作为公司最早的出资人本来就享有股权、股份,只不过我家变故太多才留具迅得意到今天。 我和赵文婧还有其他几个职员不能坐在会议桌边上,而是坐在后排的软椅上,只能列席会议。会议桌边除了他们三个,还有孙荀、部门的秘书、部门负责人等等六个人。 赵文婧在我边上坐下,我感觉她紧张极了。 这会议室装修的十分漂亮,一面墙上放满从没被人翻开过、干净无比的精装书籍。 具迅背向窗户坐着,他那双一看就知道从来不事劳动的手指放在桌面上。那双手白皙修长,是女人们喜欢的类型。他朝坐在最末端的我扫了一眼,然后说:“开始吧。” 赵文婧在他眼神扫过来的时候,不自然的、用非常醒目的方式理了理自己的长头发。我突然在心中涌起一阵很强烈的反感。赵文婧这样的人身上没什么大毛病,人也善良,但即便是让她知道了具迅已婚的事情,她还是会为了上位送上门去。 孙荀不会放弃任何一个展示自己的机会。他响亮的汇报起来,产生了一个先声夺人的效果。这段演讲他练过很多次,桌上的笔记本电脑里装满了他们为了做汇报而加班制成的PPT和各种表格。部门里面的人在各显神通,听上去就像是一个个卖力推销的小贩,但这确实是有效的,不自我推销别人怎么知道你干了什么。 我盯着具迅身后的窗户发呆,完全没有听他们在说什么,背投上的图片换了一页又一页,大家都在目无表情的开会,只有我身边的赵文婧还在那里搔首弄姿。 我感觉这屋里所有人的眼睛都集中在赵文婧的身上,至少我看见五、六个人在用眼角的余光打量赵文婧。如果我是她,我会赶紧老老实实的坐好,赵文婧大学毕业没多久,显然没有发现她的行为表现的这么明显会被所有人厌恶。 孙荀还在哪里说,所有的人包括一句都没有听进去的我,也在假装自己专注的听孙荀的话。如果江狸在这里,又要讨厌我是一个作假的大人了,如果她能在这里那就有趣多了,她能看透别人想什么,也许在这里的其他人也没有注意孙荀在讲些什么。 “大家请看。这就是幽默的所在,一门少儿英语的课程应该更加有趣而不是无趣。也许你们会问,这和我的老专业心理学有什么关系,我将自己对心理学的研究视为一种优势。相当坦诚的说,我很珍视我的学科。这牵涉到心理治疗中的语言和行动方面,用学习英语的方式来治疗少儿们不健康的心理,它比单纯的心理治疗更加容易被少儿所接受,学习英语所造成的抵触远远小于单纯心理治疗。以我的卑微之见,对少儿的心理治疗真正需要的是一种创新......” 具迅已经听的有些不耐烦但是身边的两个董事却很投入。终于熬到孙荀说完了,具迅立即就说:“说的非常好。”我可以肯定他刚才几乎没怎么听。 陈卤蛋问肥头大耳男:“马老觉得怎么样?”他用毫无感情的语调说出来。如果我是孙荀我就不会沾沾自喜,而是感觉到危险正在逼近。 “哦,我当然这么想。”被称作马老的那个肥厚油腻的男人说,他说话的嗓音也让人感觉油腻腻。 公司的董事只要年纪稍大点就会被成为某老,这是一种流行的称呼,就像几年前很流行彼此称老师一样。 他们在交流,互相问孙荀问题。而我则看着具迅身后的玻璃窗。彩色的玻璃窗外的机动车道上又在堵车。雨水让静止不动的汽车前灯光束起了荡漾。 持续了两个小时的会议终于结束,这已经算是快的。就在别人散会离开的时候,部门经理突然叫住我,说总经理有事找我。在其他人艳羡的眼光中,尤其是在赵文婧的射灯般的眼神中,我走过去找具迅。 赵文婧在我走过去的时候,还多此一举,十分亲切地拍拍我的手臂,是想告诉周围所有人,她是总经理妹妹的好朋友。 我真的是腻烦了这种企业文化。 具迅背对着众人用很亲热的态度,却最尖酸刻薄的语言小声说:“怎么,我们家施舍给你的工资不够吗?你怎么穿这么旧的衣服。啧啧啧,瞧瞧你的鞋子,又脏又土。” 我低头看着自己寒酸的旧鞋子,我没有像其他上班族一样穿皮鞋,而是依旧穿着几年前学生时代的运动鞋。 在别人的眼中,具迅是很体贴的在和表妹说悄悄话。他把头凑上前,几乎快要贴着我的脸,我们看上去就是关系融洽的一家人。可有谁知道,他根本就是在小声的侮辱我。他把头摆正,欣赏我脸上的愤怒。他这么恨我是有原因的,当年公司能够建立,我的父亲出资了一大笔钱。公司成立时出资多少按照百分比来算,公司的产业即便经营的再大也按照当年出资的百分比来计算,虽然实际控制人是我的大舅和阿姨,但我家的那一份是不可能少的。二舅一直吊儿郎当,他没有子女,而阿姨的女儿早年就定居国外,早已嫁人很少回国。十年来,唯一能和具迅争夺将来以后继承权的我一直不和他们联系,如今我突然出现,让具迅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巨大威胁。即便我能被赶走,但我的份额还是不会少,所以他只能想尽办法羞辱我。 正文 第568章 居然又见柳昭 人们在不远处嘻嘻哈哈,气氛似乎很融洽。我也凑近了具迅,假装自己和他只是一家人在说悄悄话,我说:“鞋子破旧无所谓,就算我穿不起好鞋子,穿二手的鞋子也没关系。可是老婆不能是二手的,更加不能和别人共享。” 具迅睁大眼睛,压低嗓子问我:“你什么意思!” “去问你老婆和一个叫林建明的男人是什么关系。”我说完就撞着具迅的肩膀离开走廊。其实我蛮想冲他大声嚷嚷,让一走廊的人都听见,知道我表哥的老婆在外面搞破鞋,我表哥就是一个绿头王八。 我从顶楼走楼梯下去,不想碰见任何人,不巧的是从会议室里出来的几个女同事走在我面前。我走路一向脚步比较轻,多数时候都是无声无息,这得益于我一直穿运动鞋而不是皮鞋。但前面几个的同事就不一样了,我看不见她们的人,我听见她们的高跟鞋踩在地上的声音。 只听一个女人说:“你们看到开会的时候赵文婧的样子吗?搞笑死了。”她的声音和她的高跟鞋一样在空旷的楼梯里发出回声。 “是的呀。拍经理、董事的马屁就算了,连钟淳的马屁也要拍,不就是因为钟淳是董事长的外甥女嘛?切。” 第三个发声音的女人我听出来,是和我一个办公室的小方,平时对我挺和善的还给我带过几次早饭。有一次,我中午带饭吃没有带荤菜,她硬是往我的碗里夹荤菜,她的菜做的很好吃。 只听到她很夸张地说:“不会吧?钟淳居然是董事长的外甥女!妈呀,你看她穿的那个穷酸相。中午连个大荤都舍不得多吃。” “怎么不会,就是嫡亲的外甥女,总经理是她表哥。” “我就说嘛,她平时什么都不会干,叫她写报告都交不出来。打点字慢的要死,手笨的和脚一样。” 她们一边聊一边窃笑,旋转的楼梯很聚音到处都是她们的笑声,我被包围在这笑声里,浑身不自在。 我站在楼梯上,放慢了脚步。对于那些嘲笑我的女人们,我真是恨不得一巴掌扇死那些贱人。但是打过以后会怎么样?她们会告诉经理,经理再告诉总经理,我少不得要忍受表哥和舅舅的嘲笑。就算打一巴掌解恨,这种留言丝毫不会少,反而会更加多。我已经能想象,公司里那帮男男女女围坐在一起喝下午茶谈论我的是非:钟淳是“皇亲国戚”在公司里打了人、行凶都没有被辞退,还好好的和我们一起上班。 我时至今日才知道,原来我的身份大家都知道,只是他们不说而已,表面上客客气气的背地里却在传一些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的流言蜚语。 终于熬过一天,可以下班回家。当我无精打采的在公共汽车站台上准备坐车回去的时候,意想不到的人出现了。 柳昭居然再来找我了。 上一次分别到现在还不足二十四小时,是认识他到现在分别以后再见面最短。 他没有戴帽子,也没有任何伪装,只穿了普普通通的衣服像一个普通人一样站在公交车站上。要不是因为他长得好看,围在一起等车的女学生多看了他几眼。他实在无法吸引别人的注意,也无法让人把他和那些传奇联系在一起。 “我们走吧。”柳昭拉起了我。神使鬼差的,我就和他一起走了。他拉着我,我跟着他,我们一起走街串巷。到了另外一个公共汽车站,我们一起上718路公交车。在车上的时候他什么也没有对我说,只是抓着我的手腕,而我一直不敢相信的瞪着他。三站路很快,我们就下车。 我跟着他走进灰色的居民区。这里是一片老式的居民小区,此刻路上基本没有人,我们并肩走过年岁久远的高大树下。现在柳昭借住在这里,和伽陵、小抈住在一套三居室的老房子。老式小区的楼房过道很逼仄,我们没法并排走。 柳昭拿钥匙打开老公寓的大门,里面人没出来,却先闻一个清脆的女声:“哥哥,是哥哥回来啦?”随后,才有轮椅转动的声音。小抈把轮椅摇到房门口发现是我,脸上立即转喜为怒。 这么久没见,小抈还是那么讨厌我。对于柳昭带我进家门,她小脸上表情可谓是愤恨。半年多不见,她的头发长的惊人,再配上她终日不见阳光的苍白皮肤,活脱脱就是一个美貌青春版的佳耶子。她把轮椅摇回去带着风,吹动了她下面空荡荡的长裙。 柳昭对小抈解释,“我找她有事,把伽陵叫起来。”小抈摇着轮椅去敲第二间房门,而柳昭则把我带到他的房间。 柳昭的房间是三居室里最小的。他的房间什么布置都没有,床沿边上摆了一个书桌,床对面是电视机和矮柜子。我只能坐在他床上。 柳昭眉头紧锁,我等着他向我解释。他告诉我,那天在别墅的地下室里,他们带回了很多东西,其中有一样东西是一盒录像带。 “你看完这盒录像带就会明白。”柳昭从边上的矮柜里取出录像机,这年月不知道他能从哪里弄来的录像机。他熟练的弄好录像机,将一切准备妥当,把窗帘拉下后默默地在我身侧的床上坐下。 柳昭的房间很简陋,但窗帘很厚重,隔绝光线的效果出奇的好。电视机屏幕闪动的幽光是房间里唯一的光源,很有电影院的气氛。而且坐在床上,也有些暧昧。 柳昭的床是单人床,宽度不大,我和他坐在床尾,几乎是紧挨着。我看着他在幽光中近在咫尺的侧脸,那线条分明的五官。 “看前面。”柳昭用不容置喙的口吻说。 这时门外传来伽陵那动人的嗓音,“食物呢?”。 伽陵和柳昭住在一起,显然早就已经看过录像带。屋里的柳昭也没有回答他,而是专注的盯着屏幕。这两个人经常在同一屋檐下做无声的交流吗? 正文 第569章 恐怖录像带(1) 柳昭从诸多录像带中抽出一盒,侧面编号为00289757序号的带子。柜子中还有十多盒这样的录像带。我心疑,这些录像带到底是干什么用的? 我心在犯嘀咕,柳昭连续两天找我,神神秘秘的把我带过来就是为了给我看这种过时的录像带?他也不是这么无聊的人,这录像带都是磁带做,录像机早就已经淘汰十多年,要弄一个录像机过来都要费不少手脚。这录像带里的东西肯定不一般。我最后所能想到的就是和“莲花胎”有关。 虽然,我对柳昭有些想念,但和他在一起的那段日子从来没有什么愉快的经历。毫无疑问,录像带里的内容肯定不会有益身心健康。凭借我的经验,那里面应该又是一个等待我们去解开的谜,而且这个谜和我有关,否则柳昭不会把我找过来。会和昨天他突然把我叫出来,然后问了几个莫名其妙的问题有关。柳昭做事一向有目的,问的问题也有所指,他当时反复问我,身体有无异常,应该就和这个录像带里的内容有关。 可是,“莲花胎”和我的身体有无异常,我怎么也想不通这两者之间的关联。我只能耐心的等他弄完,但愿今天他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或者录像带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他把这盒录像带塞进机子里,说:“这是其中最早的一盒,要全部看完一共需要花去三百二十一个小时。我把最初和最后的几盒调出来给你看。” “哦。”我随口答了。 看到这种录像带,我首先想到的并不是“莲花胎”而是很多年前看的《午夜凶铃》里的贞子,那贞子存在于录像带里。在枯井里,贞子用怨念制成生前记忆深处的残像和诅咒,封印在录像带里,每一个看过录像带里的人都会在七天以后死去,唯一解决的方法就是将录像带拷贝给别人看。 柳昭现在不就是在给我看录像带,这么一想还真是有些吓人,我不知是该惊吓还是该笑。 画面上的雪花点跳动了几下,很多年没见过这种雪花点。在雪花的背后画面逐渐清晰,出现了一个古怪的房间。与其说是房间倒不如说是一个古怪的大箱子。 这个房间让我觉得事情不一般,刚才玩笑般的心态一下子就消失的无影无踪。这个房间没有窗户,我甚至连门在哪都没看到。这个房间不是别的地方,而是我们之前去过的别墅的地下室。我和柳昭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目光,我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了少见的焦虑。 电视机画面的一角,显示了录像带拍摄的时间:1992.7.15。录像带的拍摄角度是从上方往下方,可能是摄像头按在上面。房间里除了一个背对画面盘腿坐在地上的身影外,再没有任何的物件,没有常人用的床、椅子,只有镶嵌在天花板顶端的射灯。 这个背影很陌生,不是我认识的任何一个人。他头发花白,但从穿着短袖露出的皮肤来看,这个人的年龄不会很大,因为手臂很结实,皮肤一没有任何的皱纹和松弛,好像是一个少白头。 柳昭把换面暂停,然后又换了一盘录像带,画面又开始播放。这一次我仔细看录像带的时间:1992.7.1923:33,是四天以后的。 在录像带幽暗的画面中,那个男人还像四天前一样坐的,连位置都没有变过,让人不得不怀疑这四天他其实是一动不动的坐在这里。我盯着他看了以后,发现他头上的头发怎么没有了。一个人会在四天之内脱发这么严重吗? 我盯着画面看了足足五分钟,那个秃头的男人还是一动不动,他那颗光光的头颅显得格外的刺眼,头一次我没有觉得这光头好笑,反而觉得格外诡异。 我又看了十分钟的录像带,盯着那有些抖动的屏幕简直快要流泪。那个男人还是不动,他既然可以四天四夜不动,这么一会也等不出结果。如果不是屏幕右下角的时间在一分一秒的跳动,我简直要怀疑柳昭不知道从哪里搞来的录像机是不是出了问题,画面卡在那里不动了。 我看了一眼坐在我身边专心致志的柳昭,他眉头紧缩,显然知道一会大事不妙。 这时,画面里的背影突然动了一下,但只是抖了一下身体以后就再次不动。十几分钟的录像看下来,他一直没把自己的正面对准镜头,我根本看不到他长什么样子,只能看到他的背影。从这个背影来推断,他的年纪不会很老,大约在三十到五十之间,具体他多少岁还要等他把脸转过来才能知道。 画面中的人如同突然抽风一般抖了一下之后,录像带又过去了十多分钟,我开始有些不耐烦的啧嘴。柳昭也没提前告诉我录像里面有什么,我也没像他一样看过。半个小时就给我看一个看不到正面的男人背影,又不是很好看。我开始东看看,西瞧瞧,有些不耐烦起来。 柳昭突然说:“仔细看。”只见他目不转睛的等着那屏幕。 画面里的背影抽动了一下,我再次瞪大眼睛目不转睛地屏息看着这人,他似乎已经不会转动脖子了,转的时候很滑稽是连轴转,头带着身体缓缓转过身来。我的第六感告诉我,这个姿势肯定有问题。 他转过身子的整个过程里,一直是深埋脑袋,由于电视机画面很暗。我只能看清楚他的前额和两鬓已经完全没有毛发,连眉毛都秃了。露出的头部皮肤不是正常的肤色,有些臃肿,类似于挨揍之后的淤青,而且还伴随了比较严重的水肿。 光看一个头我就觉得有些恶心了,我问柳昭:“这人到底谁?为什么二十多年前,会在曾经属于我家的地下室里。” 柳昭回答我的时候没有看我,他专注于电视机,“那人是二十多年前唯一接触过‘生’的人。” 正文 第570章 恐怖录像带(2) 我有些似懂非懂。柳昭以前留给我的信中提到过,二十年前有人接触过“莲花胎”把“生”的一半和“死”的一半就此分开,接触“死”的一半的人基本都被业火焚烧致死,而只接触过“生”的那一半的人下场却未知。唯一接触过“生”的人,我们还知晓的,就只有我们自己而已。 我有种不好的预感,电视机里的那个人肯定没有好下场。我吸了一口冷气,该不会我们以后也要变成这么丑陋的秃头吧。那也太难看了,连眉毛都没有,真是恶心死了。 画面出现轻微抖动,镜头在拉近,一拉近后,我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实在太恶心了! 我清楚的看见,那人露出的头皮上哪是什么被打击过后的淤青,而是布满密密麻麻无数青黑色虫卵一样的细小颗粒,因为数量实在太多,所以一个紧挨一个挤在一起,离远了看就像是淤青。 “哦。”我忍不住发出一声呻吟。如果让密集恐惧症的人看到这样的画面,大概会吐出来。 这些小而密集的颗粒紧紧地附着在那人的皮肤上,从外形看很像是他的头部、面部爬满了蜱虫。蜱虫就是壁虱,一种吸血的寄生虫,喜欢蛰伏在浅山丘陵的草丛里,或者寄宿在人畜的皮毛间。不吸血时,小的干瘪如绿豆;吸饱血液以后可以胀大到黄豆般大小。 一个人一头一脸的这种如豆子大小的虫卵,想想浑身都发痒。虽然这个人身上很像爬满了蜱虫,但是我知道那不是。因为他抬起了头。 他的脸和他的头顶一样,满是米粒般大小的青黑色颗粒,而且下巴和面颊等处还出现了溃烂。那些看似虫卵的东西并不是在皮肤外面的。那种青黑色是隐隐约约从皮肤里面透出来的。 那人把脸抬起来后,就死死的盯着房间里的一处角落,完全看不出任何的情绪波动,仿佛压根没有看见自己身上可怕的变化,也没有对身上明显溃烂的地方感觉疼痛。 现在的天气还不冷,屋子没有开门开窗,一点也不冷,可我却遍体生寒。 我担忧的望了一眼柳昭,他正好也在看我。我看见他眼下有深深的黑眼圈,他的眼睛有些凹陷下去,但是他一开口却又让我放心,“别害怕,他伤害不了你。” 柳昭又去换了第三盒录像带,我已经不想再看下去,因为我大概猜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除了恐怖和不可思议,不会有别的事情在等着我。 换好第三盒录像带,屏幕照例闪动几下,这次没有让我等太久。出现的画面仍旧是曾经属于我家的神秘的地下室。 那个人身体卷曲着,柔若无骨的角落里蜷缩成一团,就像一条蛇一样或者是一个人被抽去骨头,他的血肉像橡胶手套一样富有弹性容易扭曲,那是常人不可能做到的。 录像的一角显示的时间是1992.7.2101:42,仅仅是前一盘录像带的一天多后。在画面放了一分钟,那人慢慢打开身体,是的,打开身体,就像是蛇一样盘久了,需要舒展身体那样打开身体。摄像头毫无疑问从一开始就对准了他,所以我第一时间就看清了他的头面部。 那颗脑袋已经看不出是人类的脑袋,皮肤上已没有任何毛发,头脸上覆盖着黑青色的片状物,应该是那些颗粒破裂以后造成的硬壳。然而那些硬壳不是完整的连成片,而是分布成形状大小一样的菱形薄膜,表面是一层壳,看上去很光滑。 人蛇,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想到以前和齐雨箬一起见到的蛊蛇,那些分布均匀的薄膜更像是蛇刚蜕皮,新生的皮肤还没有完全长好,而他身上的这层薄膜也是还没有完全硬化的鳞片。 到这里我实在不想继续看下去了,“这些录像带里都是过程,你直接给我看结局吧,这里面有结局吗?” 柳昭也认识到看这些东西份外煎熬,所以把过程直接告诉了我。“后面的一周里,此人一直保持着静止。”他把压在最底下的那盒录像带抽出来,塞进了录像机。 我的喘息越发粗重,迫切想要知道录像带里的那个人怎么样了?他会死吗?他能治好吗?如果伽陵遇到了这样的人,他的巫术可以治好他吗?录像带里那种样子,虽然看起来像是寄生虫的虫卵嵌在人的身体上产生了这种不可思议的变化,但我绝不相信是寄生虫的原因。它看上去像是某种诅咒,或者古老的巫术。 录像带中的那个人会死亡吗?那种程度的变化,看样子是会死亡。但我知道,很多东西比死亡更加糟糕,但愿不是那种比死亡更糟糕的东西。在曾经属于我家的地下室里找出这种录像带,我始料未及。但柳昭把它拿到我面前,它就是真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柳昭和我爸爸的笔记本一样都是我生命中的某种转折,这种转折总在不经意间发生,在措手不及中发展。等我发现它时已经是伺机已久的蛇,准备好了行动。 在柳昭和伽陵杳无音信的这几个月中,他们一直在暗中调查这件事情,如今让我知道大约是事情已经有了些眉目。而这种眉目让我也难逃干系。 柳昭放上了最后一盘录像带,画面跳动一下便出现了影像。 “人呢?”这一次只有一个空房间,没有人。我愣了一下,旋即就反应过来,摄像机应该固定在房间一角的某个顶端,类似现在大楼里的监控设备。将录像机放在房间顶部的某个顶端,可以收录房间的绝大部分画面,但在摄像机的正下方,有一块死角,这死角虽然不大,但躲下一个人绰绰有余。很多犯罪分子善于利用摄像机镜头的死角,从而躲避侦查。 画面里面那个好像满身长满鳞片的男人应该就躲在摄像机下面,如果是这样,那他就在有意识的躲避摄像机的镜头。这就有意思了,我之前一直非常的注意他,他的眼神很像已经失去了自主意识,又怎么会知道要去躲摄像机镜头呢?我感觉,有一股外部的力量在控制他,让他失去了自己的意识。 “你怎么看?”放录像以后柳昭第一次主动和我说话,显然这个问题比较重要,而且他也没有答案。 “他就像一个傀儡,被外界的某种力量操控了。” 柳昭皱眉仍旧紧紧盯着电视剧,“你觉得是谁操控了他?” “也许是把他关起来的那个人。说不定那个把他关起来的人是为了在他的身上做什么可怕的实验。” 正文 第571章 脱衣服 柳昭一脸不置可否的神情,我知道我的猜测可能不对,但是这个很容易就朝被囚禁的实验对象上去想。 眼前的屏幕仿佛已经静止,除了录像带里发出的沙沙声,没有任何声音和动静。在绝对的安静中,我听到靠门那边传来了动静。门外一直都很安静,但现在却有些“吱吱嘎嘎”的声响。 小抈可能在外面靠近偷听。她坐着轮椅,轮椅摇动少不了有声音。我和柳昭关门在屋里没声已经很久了,小抈一定会受不了在偷听,偷听我们在里面做什么。小抈是和这些事情完全无关的人,这点小抈以前自己说过。按照柳昭的性格,是不会向小抈透露一丝一毫的内容。这是对小抈的关心,也怕多告诉一个人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柳昭一定多次和伽陵秘密的讨论过这些事情,而且一定背着小抈。一想到这里,我心里的小邪恶又冒出头,小抈会不会觉得她的哥哥带一个长的不赖的蓝灰色眼睛的男人回家,从此介入他兄妹二人的生活,还和这个古怪男人朝夕相对,常常禁闭房门深夜对谈。不知道小抈会不会怀疑她哥哥的性取向有问题。他们兄妹二人虽然同住在一个屋檐下,但柳昭却有很多事情瞒着小抈,不让她知道,我的内心似乎又有些愉悦。 果不其然,伽陵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你作甚?”随后,小抈也没有回答他,而是有摇着轮椅离开的响动。 伽陵的嗓音一直委婉动听,和他的为人完全不一样,不过这一次我觉得是伽陵声音最动听的一次,没有之一。 屏幕上的时间过去了好几分钟,画面还是空的。“你到底让我看点什么啊?”我指着画面为空房间的电视剧。 我的质疑声还没有落下,就看见一个怪物迟缓地爬进镜头。“啊!”忍不住惊叫一声,之前一直在想入非非,一点心里准备都没有。突然冒出个怪物来,而且还是毫无生息的,我着实惊了一下。 如果我之前没有见过他转化过程中那些惊人的画面,我实在无法想象眼前的这个怪物居然会是一个人类。他身上的衣衫破烂不堪满是抓挠的痕迹,大半个身体都裸露着,浑身覆盖着青黑色鳞片,而且这些鳞片由原来的薄膜状,已经变成坚硬的壳状。 那人用身体往前拱就像蛇一样。他的身体拖在地上,仿佛有人抽去了他的骨头,两条腿随着身体的扭动而没有规律的摆动着,是一条分叉的尾巴。 蠕动,蠕动。画面上的那个人在不停的蠕动,我感觉整个黑暗的房间都随着画面上的人蠕动起来。画面上的人一直在不断的蠕动,录像带里的房间地面看上去变得柔软,而且还嗡嗡作响。画面上像是有雾气,一种干燥疯狂的感觉堵塞了我的喉管。 录像带里的人还在爬着,很快爬到了镜头前面的空地上,盘坐起来——真正的盘坐。他的腿以一种人类无法达到的柔韧度盘成一个圈,仰头朝向摄像机的位置。然后他把自己的头倒悬过来,就像是一件衣服挂在竹竿上。屏幕里的那双眼睛,就像两个浑浊的黑色玻璃球,区分不出瞳孔和眼白。 他的样子像一个在空中溺死的人,没错,是在空中溺死的。面颊肿胀,像被注射了腐烂的病菌。画面中的那个房间堆积了黑暗,我感觉它和我所在的房间相连。我甚至能闻到录像带带给我的那种腐烂的味道。画面中的白炽灯泡微微地摇着,昏暗的灯光在那个怪物的周围投下浓重的阴影。 他定定地对着镜头方向,布满鳞片的脸上看不出表情来。他转过头去,却又马上转过脸朝屏幕外扫一眼。他的眼神麻木,脸上还渗着浓浓的血迹,仿佛他身体里的血都浸入了他的脸。我的心脏剧烈地弹跳起来,几乎要炸裂。我感觉自己全身的血管都被抽空,强烈的窒息感使我的眼睛发胀。我想要避开画面中那个怪物的逼视,但是不论我在哪个方向,那怪物都能盯住我,他的身子还在不停的蠕动。 画面一跳就此停止,暗房一般的房间里死寂无声,只有变成雪花屏幕的电视机发出单调的沙沙声。 “就到这里。”柳昭的音色冰冷。他关掉电视机,将窗帘拉开,明媚的阳光顿时驱散了房间里的阴霾,也让我冰冷的身体感受到一丝暖意,可是心里却像揣着一块冰,从里向外透着深入骨髓的阴冷。 “你在发抖。”柳昭面沉似水,他的神经一向强韧,而且他应该看了很多遍。 我满脑子都是刚才录像里看到的那个人,总觉得他最后看向摄像头的样子似乎有些意味深长。我感觉他在说,你也逃不掉。 “这时和我们有关?”我问柳昭。 柳昭垂下眼帘,我看见他长长的睫毛在颤动,“起码还没有证实和你有关。” “那就是说,和你有关?和伽陵也有关?”他只否认了部分,看来这件事情,和他们有脱不开的关系。我真是太迟钝了,昨天晚上他突然把我叫出来,问我身体有无异常,在看来今天的这些录像带,我终于明白怎么回事了。可是,我还是无法相信,会在我们身上发生这样的事情。为什么? 他说,有关。虽然只是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却包含了很多意思。有关是什么意思,是说柳昭和伽陵也会像录像带里的那个人一样变成一个怪物吗? 突然柳昭站起身,开始拉自己的外套的拉链。他今天穿了一件藏青色的卫衣,衣服的右边袖子上有别致的刺绣,是金色的古体书法。他毫不犹豫地把自己的上衣拉链拉到底,然后伸手脱去自己的外套。他里面穿了一件黑色的长袖。 这天也不热,他怎么会想起来脱衣服,而且还这么蹊跷,说话说到一半突然脱衣服。 柳昭脱下卫衣以后并没有停下自己脱衣服的手,而是从下往上想要脱掉自己身上的长袖T恤。T恤已经被他拉到腰部以上,可以看到他结实的腹肌。 正文 第572章 露肉 “你!你要干什么?”我吃惊万分,不明白眼前这是什么状况。 “你看。”柳昭脱衣服的手停在那里,只是撩起自己的衣服到胸口。 他精健的小腹被晾在外面,随着他的呼吸,肚子一起一伏,那上面的六块腹肌也越发明显。他的身材真诱人犯罪,腰线陷进去一些,让人格外羡慕他的好身材。他属于那种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人。 我有些惊恐地问:“看什么?” 柳昭不语,像是很不愿意说。只是撩着衣服,举着手臂。 我看他没有意思要把上衣全部脱下来,稍微有些安心。不过,就算上衣全部脱下又有什么关系,半裸的男人又不是没有见过。只是看到他的身体就让我从面颊一下子红到耳朵根,这让人血脉贲张的身材。我的手冰凉,但是脸发烧,我用冰凉的手捂住自己的面颊。 耳边传来柳昭的叱责之声,“喂。”一抬头,柳昭站在窗口,背对着光的他似乎脸上也飞起红晕。 可惜,这种微妙的感觉并没有持续很久,我看见他第二块腹肌和第三块腹肌之间有一块指甲大小的黑色印子。我不禁愣了一下,这是什么?胎记吗? 我抛开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仔细看了一眼,只这一眼就让我寒毛倒竖。 仔细看下,那块“胎记”的斑块纤毫显露无疑,难以计数的小“芝麻”粒密密麻麻紧紧依附在柳昭的腹肌上。那些肉粒似的东西,现在还和皮肤一样高,但以后会发展成什么样子谁也不知道。我甚至能清楚的看见它们在有节奏的反复缩胀,好像那些东西会呼吸一样。 那些“肉粒”我不是第一次见,就在几分钟前,我刚刚在电视机上亲眼目睹过它们。密集的小颗粒,镶嵌在一个人的**中。我浑身发冷,仿佛已经看见了随着这些密集颗粒的生长、凸起、蔓延,柳昭的全身都会被它们吞噬,而他全身覆盖着黑青色的鳞片在地上蠕动...... “你腹部上的是什么?那胎记一样的东西,比较模糊,仔细看又不是胎记,那是什么?” 我期望柳昭给我一个否定的答案,我想让他大声告诉我,他身上的痕迹和录像带里那人身上发起的鳞片不是一回事。 “这是我和你刚刚看过的。” “不!”我大声说:“不!那几盒录像带呢?我要再看一遍,你身上的东西绝对不会和录像带里的一样,绝对不会!” “是一样的。柳昭平静的重复:“是一样的。” “怎么会一样呢?录像带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怎么可能看一个录像带就被传染呢?录像带会传染人吗?”我打住了自己的话头,觉得这样想太过荒唐。如果看录像带会传染这种说不清的密集颗粒,柳昭还会拿给我看吗?如果这些东西会传染,以他的个性还会和自己的妹妹住在一起。柳昭应该早就石沉大海,从此不再出现在我们的面前,就算是死,他也不会拖累我们。 “你想岔了。不是你想的那种方式。”他淡淡地说。 我不知道他的心中因为发现了这些颗粒会不会有波澜,但我的心里已是惊涛骇浪。心中巨大的震惊已经快要把我吞噬了,我像一个快要溺水的人迫切想要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转头却发现在我浮浮沉沉的时候,救生圈早就在不经意间飘向远方。 “是在拿到录像带的时候被传染了?那个地方有病毒?” “不是。” “你能不能一口气说完,简直是要急死我!我无法想象你会和录像带里那个男人一样!你发现身上的痕迹已经多久了?” “二十四天。” “二十四天?二十四天!这么久!你为什么现在才来找我?” “找你没用。要不是担心你身上也会如此,我根本不打算找你。”柳昭茫然若失地说。 我听到这话有点心酸,这小子出了事情想把我撇个干净自己单干。“什么叫找我没用?除了你之外,伽陵身上是不是也有?” “是。伽陵身上发现的,比我早两天。” “痕迹在你们身上有没有发展,比如说,变大了或者是变厚了。”我一阵心悸,从录像带里,那个男人从我们开始观察的时间来算,最后变成一个说不清楚的怪物也就仅仅十来天。柳昭他们身上的这种变化已经发生了近一个月,却没有明显的发展,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柳昭摇摇头,“找你来,是想知道你身上有没有。毕竟离奇的经历我们一同参与。” “你是说,因为那些经历才造成了你们身上有这些东西?” “仅猜测。还是要先确定,你身上有没有。” 我心说,这什么意思,是要让我当他的面把衣服脱光给他看。我用狐疑的眼神看着柳昭。 柳昭也很聪明,马上说:“床头柜里有两面镜子,门上有锁。”说罢,就退出去关上房门。 我拉上了窗帘,怕对面楼里的人看到,同时也感觉到有些莫名其妙。把我叫来,其实就是为了让我脱衣服。他完全可以先告诉我前因后果再让我行动,可是对于他来说,从来都是先确认这件事和我有没有关系。他还是那样,其实,他的心没有变,依旧是当初那个为了让我置身事外,想尽办法的人。可惜我从来都不愿意听他的话,我有自己的想法。若我当初老老实实的听他的话,那就没有之后的事情,我和他们的缘分也早就尽了。已经这样了,却总想着那样。 即便结局是最坏的,我不后悔自己和他们认识一场。只是不知道他们是怎样想的。 我胡乱的将自己脱了个精光。柳昭的床挺软,在别人的床上脱光自己的衣服总觉得很怪异。我仔细查看自己的身体,若是真的因为我们一同去过的地方,那我的身上也会有。要是这鬼东西是他们从外面别的地方传来的,那现在我身上应该是不会有的。 正文 第573章 分工 一寸一寸的检查完前身,没有发现任何异样,可我那颗紧紧揪着的心没有丝毫轻松。 即便,我能够幸免,柳昭他们怎么办?已经让我知道他们身上的异状,我绝对不会坐视不管。 我摸了摸自己的后背,摸起来手感没有任何的异样,但此刻背上总有一种说不出的麻痒。我知道那是类似于看到可怕的东西,头皮会发麻一样只是心理作用。我拉开柳昭的抽屉,拿出里面的两面镜子,柳昭的镜子准备的还不小。我拿着两面镜子用不同角度的照着自己的身体。 在后腰处,赫然有一块和柳昭身上一模一样的青黑色。 那块青黑色,比柳昭腹部的青黑还要小,只有指甲盖这么大,但它在我身体上就像是一块污垢,一块洗不掉、不褪色的污垢。那些密集的小颗粒隐隐约约在皮肤下,白皙的皮肤本来就容易透出里面的血管,现在也透出这些可怕的颗粒状青黑。 我的大脑空白了三秒钟,直到我回过神来,才想起自己是光着身子在别人的家里。 我胡乱的穿上衣服,一双袜子穿了三回才正确套回自己的脚上。 我周身寒冷,闻着柳昭床单上散发的洗衣粉的淡淡香味,很冷冽。 我邃然落入了陷阱,这不是身处在禁闭房间的幽闭恐惧症,而是因为身体上的那一小块若隐若现的污迹。我能感觉到录像带中的怪物就在我身旁,他在边上沉闷地等待着。这种迷念似乎落在了我的身上。这种感觉,让我以为自己又泡在了水中,那种泡过水以后身体很恶心、浮肿的感觉。与此不同的是,这一次隐约露出的青黑色并不是直接泡在水里,而是泡在“水淋板”里。 所谓的“水淋板”是指美军在对待关塔那摩监狱囚犯的一种刑罚,将囚犯紧紧捆绑在一块倾斜的木板上,使他处在头低脚高的位置,动弹不得。然后用布或者塑料膜盖住囚犯的脸,审讯者不断的往囚犯脸上倒水。囚犯的肺里会流进部分水,但让“水淋板”有效的是那种酷似溺水的心理惊恐。处于无法呼吸时的条件反射,囚犯会无比真实的感觉到自己即将溺水。 我将要面对的东西非常痛苦,类似这种酷刑,不是疾风骤雨式的而是很缓慢的,缓慢的痛苦,让我无能为力的看着自己身上发生这种可怕的变化。几个月平静的工作和生活一下子被击碎,我之前像是生活在玻璃泡之内。 我一直发呆,直到柳昭感觉不妙在外面大力的敲门,我才醒过神来。 我给柳昭开了门,但还是不住的回想自己的身上是什么时候长出这东西的。现在的天气并不冷,我几乎天天洗澡,可是没有发现身上有这么一个奇怪的印子。柳昭说他和伽陵是差不多时候发现这块青黑。如果我们是一起“感染”,那我也应该是那时候出现的才对,但我现在身上的印子明显比柳昭身上的小了很多。 会是病毒吗? 古墓里,很多暗无天日的地方都有潜匿的病毒。为什么我身上出现的迟,是不是因为我有某种免疫能力? 柳昭看见我难看的脸色,便猜到我也中招了。 忽然,他身后一晃,出现了一个异族外貌的男人。 伽陵微微得意,说:“山水相逢会有时,我们又要核舟共济。”与柳昭的一脸惋惜相比,伽陵显然有些幸灾乐祸,多一个人陪他一起倒霉,他真是求之不得。 “我身上长得到底是什么东西?因为什么才长得?”我话语中带着几分愤怒。 “目前还不确定。”柳昭说。 “那现在要我怎么办?这东西,这东西你们去医院看过没有?” “这就是问题所在,我们两个人都不方便去医院,只能用自己的渠道去找答案。”柳昭说。 “也就是说,下一步我要做的就是先去医院看看医院能不能治这种‘病’。” “啧。真愉悦你能迅速理解。”伽陵点点头。 接下来我们三个人做了分工。总是先要相信一下科学,看看医院是不是能治好这种类似被寄生虫感染的皮肤病。我负责去医院,看看医生对于我身上的这块‘皮癣’有没有良方。而伽陵则按照他一个月来一直在钻研的方向——蛊术,去寻找答案。至于柳昭,他一直在小心的拜访他所认识的那些有经验的前辈,看看这到底是皮肤病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我们三个人商议定了,就决定朝各自的方向去办。 临走的时候,柳昭留给我一个他的手机号,我看着纸上的手机号有点犹豫。他立刻说,这个号码是唯一能联系上他的,不论什么时候他都会接的,不会再像以前那样永远都在关机。我这才接了他的纸条。 从柳昭那里看过录像带后的第二天,我就向公司请假去看皮肤科。我坐着公共汽车先去第一家医院看。我一共预约了三家医院,如果都看不好,那无疑是宣判了我变相死刑。 在公共汽车上,人群拥挤,我觉得人潮汹涌就像我背上的颗粒物很密集,很恶心。 尽管从昨晚开始有大幅度的降温,我还是摇下了车窗。寒风从北面吹来,掠过地面带起污垢和尘埃,从市中心裹挟来汽车汽油难闻的气味。不论我何时闻到这股气味,我都觉得难闻,喉咙深处依旧能感觉到那种滋味,对我来说它代表了城市里碌碌无为的平庸。 就算医院能治好这种病又能怎么样?意味着我要回归朝九晚五的生活,永远和冒险失之交臂。 我需要编个故事做掩护吗?我该告诉医生哪些事情,我都没想好。 公共汽车上拥挤,散发了人体的臭味。数分钟以后,公交车驶入高楼密集的区域,我的眼珠子不由自主的寻找着摧残耀眼的高楼大厦中的缺口,可惜没有任何缺口,以我的视角看去,周围的天空都被高楼堵上了。 “喂。这么冷的天,你把窗子关起来!”边上坐着的大妈冲我嚷嚷,让我关掉窗户。 正文 第574章 上医院 我只能按大妈说的照办。这时,司机打开了收音机,一个电台在播放非常激烈的摇滚乐。很快我坐到了站。公交车直接停在医院的门口,我下了车汇入医院的人流中。 尽管我不喜欢医院,但最近总是跑医院,我挂完了号就排队等着,因为这东西不知道算是哪种问题,所以我只能先挂皮肤科门诊。 等了大约两个小时,接诊的是一位中年女医生。我没有顾虑关上门直接撩起衣服给她看。对于病情的叙述,我不敢说很多,只说洗澡的时候发现自己的后腰上多出来一块青黑的斑点,一开始以为是皮肤上污迹,所以狠狠地搓洗,结果皮肤都搓红了也没见掉下颜色,就以为是淤青。再仔细看看发现皮肤里有颗粒状的物质,类似寄生虫的卵。 女医生一开始听我叙述的时候有些漫不经心。她一天接诊数百个病人,每个人病人都花很多时间的话,即便是不吃、不喝、不睡觉也没法看完所有的病人。我知道她会按照常规,排队两小时,看病三分钟。所以,我掀起衣服的时候,她只是扫了一眼,然后就开始开药,显然以为这是一种很常见的病。 我看了一眼她给我开的药方:阿达帕林凝胶、尿素软膏外用药。然后她用疲惫并且不带感**彩的声音告诉我,出糠疹的地方不要抓挠,要注意保持清洁,及时洗涤附着在上面的灰尘、汗迹、油渍等等,不能使用碱性肥皂,不能食用辛辣食物。药膏每日用一次。 我问医生,会不会是其他的病,比如寄生虫、病毒感染,我绞尽脑汁说遍我能想到的名称,但她只说不会。离开诊室没出医院门,我就把手里的药单扔掉了。就像她懒得给我看病一样,我连药都懒得买。 下午我又去了另外一家医院,接诊的医生是个男的。他看上去像是一个研究生,他的头发比任何人的都要短,样子也更加普通,用一句直白的话来说,他整个人都中规中矩。在男医生的注视下,我撩起了衣服给他看我的后腰。我万幸没有像柳昭身上的印记长在了前面。那个中规中矩的男医生还要搞笑,说我得了一种常见的病症,叫做带状疱疹。听到他的这个回答,我能怎么样,我也很绝望,只能草草拿了药方离开医院。 外面经过了一夜一日的降温,我坐在公交站亭上等车才意识到已经如此的寒冷。我在站台上直哆嗦,直到我看到一辆日产车从旁边驶过。一个中年棕色头发的女人坐在驾驶座上,她旁边坐着一个约莫六十岁上下的老头。他们的车经过我边上的时候,盯着我看。我才意识到自己表现的有多么的瑟缩。 我突然想起了同学们,对,大学同学,想起他们毕业以后的生活会是怎样,也许都在安稳的上班。每个人,除了我以外所有的人都在正轨上,都在恋爱,都在工作,都有明媚的未来,除了我。除了我。一种孤独感油然而生,不知道该用什么去排解。他们不必像我一样,闭上眼睛就看见死去的人在自己的眼前晃悠。没人知道我的害怕,我没有朋友,知道的事情不能告诉别人,更不能指望像柳昭这样的人为我排遣恐惧。我在医院等待、跑来跑去中丝毫不觉得有什么,可是一旦停下来,心思无法岔开,感觉自己都快神经了。 回到家,我第一时间就是把衣服脱掉照后腰,我此刻的心情就像是一个得知自己已被叛死刑的犯人,只能过一天算一天希望能延缓死亡来临的那一刻。幸好后腰上的印记没有变大。我哀叹一声,这才是第一天,以后的情况只怕会越来越糟糕,以后的日子也只会越来越不好过。 随后的几天,我又拜访几家医院,结果都不一样,有的说需要多观察,有的确认为一种常见皮肤病。没有两家以上的医院能给我一个统一的、明确的答复,一切都陷入僵局,难以自拔。 傍晚的时候,我给柳昭打了电话,向他汇报我这边没有进展,去了几家医院都查不出病因,几家医院之间也没有统一的回答。柳昭也告诉我,他目前在寻访的那些人也没有进展以后便匆匆挂了电话。我的内心深处非常渴望能从一个有关的人那里得到一点安慰,但这个愿望落空。 入夜的天空开始下起大雨,就像多年前周卫国遇到齐雨箬的那个雨天。我有的时候会想,如果老周没有让齐雨箬进屋,也没有因为让他进来烘干衣服并且两个人坐下谈心,是不是很多事情就不会发生。如果齐雨箬走投无路,孤身一人的时候没有想到去****父亲干过的事情,那以后会怎么样。如果那天齐雨箬没有不屈不挠一直敲老周的门,所有的事情将迥然不同。 事实上,我没有在替齐雨箬假设,而是在替我自己假设,假设自己没有一时的冲动去找了齐雨箬,现在事情应该就是另外一个样子。一念之差,一念之差啊。 走到今天这一步,背上长出这么难看又无法解释的印记,若说我一点都不后悔,是假的。我不是怕死,只怕死不得其所,死的不明不白,死的非常难看。我的预感,就像伽陵说的,有些东西逃不掉。 我可能还要下墓,这次和以前不一样,以前是自愿下去的,这一次恐怕要被背上的印记所累。 我镇定心神,在接下来的几天里等待柳昭的消息。为了给自己找一点事情做做,也为了不让自己乱想而更加害怕,更是为了再次下去时给自己多点准备,我再一次读起张珏给我的父亲的笔记本。 柳昭说过,身上会长出这种东西的人可能是因为接触过“生”,“生”与“死”是两面,同时又是不可分离,我们有可能还要去找另外一半,所以多学一点知识总是有好处,说不定这些看似不起眼的知识能在关键时刻救我、救别人的命。 正文 第575章 倒斗的学问 我无人教授,除了手里的两本笔记再加上以前因为爱好学的东西,其他无所长,如果不抓紧时间学,万一遇上了问题却不知道答案那就麻烦大了。 上一次只是读了大半,这次应当能不受干扰的一口气读完。我再次忐忑的翻开笔记本。这本笔记里记载的一切盗墓手段,归根结底就是为了求财。从目的上和我一向的所作所为是不一样的。我开始只想找到真相,现在的我只想保命而已。 我一直觉得自己活着没多大的意思,但还不想现在就死,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去,总觉得不甘心和遗憾。不过,读这本书,不妨碍我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与其被动的等柳昭传来消息不如自己多做一些准备。 打开这本笔记,从里面掉出一张活页纸片。上面用彩笔写上如果遇到同行怎么办。大多数情况下,两拨不同的盗墓贼遇到的概率很小,凡是总有个万一,万一两帮人遇到了,基本上是先礼后兵的。偶然碰面,应该以礼相待,装烟喝茶的钱是少不了了。如果墓是两拨人差不多时候发现的,大多数可以合伙盗墓。如果时间发现有前后,以先来者、资历厚者为大。挖别人现成的盗洞是很不道义的。不过,现在人已经不行这一套道义,从来都是凭借实力说话,有些人多的明抢别人的盗洞也是有的。遇到另外一波人要懂得随机应变,实在不行就跑。 笔记中还记载了十大圈子和十二山头,以及众多的派系。我突然想起一个问题,我之前遇到的那些盗墓的算是哪门哪派的,也是无从考证。只能从地域上去划分,以长江为界限,长沙、江宁、岭南这些还存在的盗墓门派属于南派,而关中、辽沈、昌平、鲁南这些属于北派。我到现在还没有明确遇到过哪些门派,也许随着年月的过去,这些门派都已消散了吧。 北派以力量见长,将盗洞打在墓侧、墓身、棺前、棺尾。盗洞挖成方洞还是圆洞都有讲究。南派的洞并没有特别大的讲究,北派就不一样了,洞子是圆的还是方的都有原因。方形洞子在关中的黄土地上比较多见,这种洞子方便上下攀爬,容易出土。通常不打在墓穴的附近,那样非常容易暴露自己在干什么,而是打在几里以外,为了掩人耳目。这种方法非常的耗费人力,通常都要半个月甚至数个月才能打通墓穴,全部都要依靠人力挖掘,所以北派在人数上注定要比南派人多。这种方式所盗的必须是陪葬品丰厚的大墓,否则这点人力和时间都赚不回来。 在墓穴几里外,北派的根据墓穴的深度打好“井”,类似于挖煤矿那样。再向墓穴方向横着开挖通道,用这种迂回的方式去开挖一个墓穴,是北派的特点,所以北派的特别注重力量和使用工具。这也是为什么盗墓的工具大多出自北派,毕竟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有了好工具挖坑可以省下不少的力气。 南派以技艺见长,手段惊人。这是南派更加神秘,颇具传奇色彩的原因之一。只要“问、闻、切、望”像医生诊断病人一般就能定下位置。这种技艺或是代代相传的祖传手艺,或是集合堪虞之术的相宝能力。 盗墓者无非就是为了求财,找到古墓,知道它的年代自然高兴,不过也不能高兴的太早,因为这只是前面两步而已,后面还有重头戏,便是找到的古墓是否被前辈或者同行倒过。如果古墓早就被倒了,里面连渣都不剩下,肯定白忙活一场。为了不让自己白忙活,笔记中专门记下了如下的秘诀,用来推测古墓是否完好、是否里面还有宝物。 时间走到现代,很多墓穴前人都已经盗掘或者挖掘过了,十室九空是经常的事情。古墓被盗的高发时间是在墓葬修成以后的一百年间,这个时间段里占被盗墓穴的大多数。在这个时间段里,陪葬品保存的最为完好,而且封土的痕迹还没有被完全磨灭。墓葬修成以后的一百年间算是早期的盗墓,在很多早期的盗墓中前人有许多的规矩,比如“三碰两不碰”,比如“鸡鸣灯灭不摸金”,这些规矩的存在让早期盗墓者不把墓室全部挖空,早期没有挖空的墓室,可能到后面还会被人再次盗掉。有些汉代的大墓在一千年之内被反复的盗掘数十次也比较常见。 识别一个古墓是否被盗过,首要的就是仔细找找周围是不是有盗洞,只要有盗洞,那基本上就已经被盗过,不会跑偏。从盗洞的形状可以推断出盗洞挖掘的时间,比较早期的盗洞古圆近方,明代盗洞多为菱形。推测出时间以后,就要看是否值得滤坑,所谓的滤坑就是捡漏。只是早期被盗的,可能还会从墓葬里弄出一些好东西。早期的倒斗的还算有些职业道德,不需要的、不敢拿的绝对不会取走,拿不了的也不会损坏,还在原位上放着。这些东西也许放在以前不值钱,但几百年甚至上千年的时间一过,即便是个曾经拿来喂狗的碗也身价百倍。而现在的盗墓者基本就是一群活土匪,也没有规矩要守,更没有神明敬畏,从来都是一扫而空,带不走的东西就随意的破坏。 发现了盗洞,谁都知道是被人倒过斗。在没有盗洞等痕迹的前提下还能看出这墓之前是不是被人动过才是本事。 其一,如果是早期的盗墓年代久远,那么时间太久,相隔的两次盗墓时间如果是几百年,又因为地壳运动、地震、洪水、滑坡,盗洞可能会被泥土覆盖二次封闭,所以从表面上看起来,外面是封上的,但一旦挖开后,这种墓室都是有人下去过,必然通过空气,里面的封闭环境早已被破坏,那么墓室的环境和空气早就发生过变化,是和封起没有人动过的墓室有很大的区别。这种墓室一旦再次挖开,有经验的人就能立即知道墓室曾经被人动过。 正文 第576章 拖一天是一天 其二,古代的盗洞虽然能被时间所遮盖掩埋,但是盗坑内的淤积泥土较紧、湿度高,久而久之导致地面下陷。近代的盗洞内泥土比较松,泥土颜色混杂,而且还会有一些盗墓者的生活垃圾,比如:水壶、食品包装袋等等,混在泥土里一辩就能知道。 笔记里记载了这样一句秘诀:墓里有气往外冒,小心火起烧眉毛。墓里渗水非好事,宝物都在水里泡。 一般来说,水、火两种洞子,基本上是没有人盗过的。只有在比较密封的状态下,墓室内才会有气、有水。有气的墓穴叫“火洞子”,而有水的就叫“水洞子”。 “火洞子”,“火坑墓”的年代形成比较早,探孔打穿来墓室以后,会有一种独特的气冒出来,有些像现在的煤气管道被戳破,煤气泄漏出来一样。这一股子“气”用现在科学的解释是墓室内大量的有机物,比如尸体、陪葬的食物、器皿在地下经过长年累月的分解,产生了很多易燃的有机物。这种有机物在地下墓穴中常年处于被密封状态,当有盗墓者用外力打开墓穴,有机物见到空气就会燃烧。当然,这种可燃的气体会烧死盗墓者,不一定单纯是因为尸体和随葬品的分解造成这种见空气就可燃,很多是因为墓主人下葬时的防盗措施,最明显的就要数著名的防盗措施,天宝琉璃火龙顶。 火洞子极度危险,动则就能烧死周围的所有人,甚至焚烧几十天,再多的水不能扑灭。东汉的王充《论衡》记载,西汉时期王莽篡位,想要以妃嫔之礼改葬自己的宠妾丁姬,就挖开了丁姬的墓穴,结果大火从墓穴里面蹿出,火焰高达四、五丈。一连烧了数十天,用水都无法扑灭火焰。不单烧死了当时来挖墓穴的人,连赶来救火的人也一同被烧死。这场离奇的墓火烧死了数百人。 虽然,火洞子极其危险,连带能烧死很多人,但是它能封闭气体,说明墓穴的封闭性极佳,很多东西都保持了原先下葬的风貌。越是保存完好的随葬品越是价值高,火洞子的随葬品价值普遍都很高,所以即便再危险盗墓的也要下去盗宝。 与未经被盗的火洞子相比,水洞子是指密封不好,积水的古墓。火洞子是肯定没有被盗过,但水洞子就不一定。很可能是因为早期盗墓后才致使墓室下陷,密封被破坏而进水。即便水洞子并没有被盗过,随葬品都泡在水里,宝物的品相也不会好。 泡在水里的宝物想要取出来便不得不下水摸鱼。如果墓穴的泥水里有宝物,却没有办法把水抽干排出,也不能用筛网过滤,就只能徒手在泥水里面捞,像真的在摸鱼一般。 读到这一段,我正看得起劲。这内容虽说不上多好,但却十分对我胃口。我觉得很有趣,前辈盗墓的神秘面纱揭开以后,其中的道理是很浅而易见的。地下世界十分诡异,却也很瑰丽。 冷不防手机铃声响起,我被自己的手机吓一跳。一看,是阿姨打来的。我心说,坏了,准是因为我几天没上班,她来兴师问罪了。 “喂,阿姨。”我有些忐忑地说。 “嗯。钟淳,人事告诉我,你已经有三天没有来公司上班了?为什么?” 果然就是问这个事情,好在我早有准备。我说:“因为我生病了,而且还是一种传染病,所以才没有来上班。” “生病?传染病?” “是的,没错。而且这种病毒连医生都没有见过,现在还无法确诊到底是何种病毒。”之前看了几家医院,各家医院的说法都不一,有些说是常见的皮肤病,有些说是病毒感染的疱疹,这些病情证明单对我糊弄阿姨没什么大作用。只有一家医院开出的病情证明单有这么一句:疑似具有传染性,原因待查。有这张病情证明单再加上我挑的那些看起来很严重的病情证明单应该能糊弄阿姨一阵子。 “不要紧吧?我给你联系几家大医院再看看?” “我去的都是大医院,这三天我去了五家三甲医院。您要是不信,我一会把病情证明单发给你,上面都有就医时间和病因。” “你这孩子,我怎么会不信你的。我只是有些担心。” 说这种否定用语。比如,我怎么不,我才不是,等等用语。往往一个人的内心深处就是肯定的。就好像你问一个人,你在干嘛?他回答你,我没干嘛。这是一样的道理,其实他就是在“干嘛”。人在做一些打算,或者做一些事情的时候,如果他不想被人发现,但是冷不防被人察觉,这时问他在干嘛,他的心理是高度紧张的,以至于一时之间想不出应该如何回答你。但是,此刻如果他不回答你,那么他自己会觉得这么做非常可疑,他回答不出只能强行回答。通常这时候的回答因为大脑空白,所以只能顺着你的问题去回答。因为你问了在干嘛,所以他来不及思考,只能下意识的说自己没干嘛。 我不知道她担心什么,但我估计她大概是怕我跑去别的地方,或者又掺合到其他事情里。她听到我只是去医院,而不是去别的地方,即便知道我是因为生病才不上班,反而有一种松了口气的感觉。她这么关心我并不是因为我是她的亲人,而是因为别的什么更加深层次的原因。她对我的关心,很多时候都希望我能在她的眼皮子底下。这种关心,也参杂了真情实感,只是它不够纯粹而已。 我和阿姨随便闲扯了几句,挂了电话后。我第一时间把病历、病情证明单给发到了阿姨的微信上。我好久都没上微信了,因为我等的人从来不用微信。 我上了微信才知道,原来阿姨在微信上已经联系过我了,只是我没有回复她。我把医院弄来的病情证明发给她以后,她发给我一个表情。这事就算结束了,只是能够请假到哪一天还不知道。 横竖我现在过日子是拖得一天算一天。说不准明天这背上的印记就发作,我就会忘记自己是谁,到时候就什么都不用但心了,我悲哀的想。 正文 第577章 随葬品十八字真言 父亲的盗墓笔记已经被我读下去大半。我随手翻翻,书页在我手中飞动。 突然,停在了某页,我看到在这页上有一行用红笔专门标注的字迹,“寻宝原理”。这可有意思了,笔记上基本都是秘籍、秘法、秘方这一类,何时出现这么书面化的用语,原理?寻宝有何种原理? 难道是两个远距离盗墓者,一个号召盗墓,另一个就立即受到影响去盗墓,这么鬼魅似的远距离作用,叫做盗墓者的量子纠缠。 还是,如果你担心被粽子袭击,就总会遇到能袭击你的粽子,这是所谓的粽子墨菲定律。 又或者是在盗墓者进入墓穴以后,一动不动的粽子总是自发的向会扑人的粽子转变,不可能把会扑人的粽子变成安静老实的粽子,是为粽子的热力学第二定律。 再或者,一个棺木在打开以前,无法去判断原本在里面的粽子是会动的还是不会动的,但一旦开棺后粽子必然都会动,这种现象被称为薛定谔的粽子,也被称为盗墓测不准原理。 我一下走神,回想起上大学时的很多知识,感觉这些东西当年学的现在都完全没有用,不论是我去盗墓,还是现在干少儿培训。人就是这样,完全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也就没法知道此刻在做的事情是否有意义,也许我现在读的盗墓笔记就是毫无意义的呢。 对于盗墓者来说,不论是用分金定穴,还是搬山挖土,一切的最终目的只是为了地下的随葬品。可是,如果挖开里面的随葬品根本就不值钱,那就白忙活。在搞定之前的那些以后,挖开前的最后一步,也就是最重要的一步,便是如何在事先就知道下面埋葬了什么宝物。对此,笔记本是这样记载的: 我继续看寻宝原理。里面的所谓原理,其实和秘诀差不多,都是盗墓者历代口口相传的东西。 周代、秦朝、汉朝的王侯将相多葬在北邙山中。越大的墓,墓主人的地位越高,墓的隧道就越长。而冥器多用金子、银子、铜等贵金属制成。在古物之中,最多数的要数铜镜,因为铜镜作为日常生活,几乎人人都要用,所以随葬品中也大多都有它。而且铜镜比较其他的木器、陶器更加的坚固不容易损毁。 秦朝的铜镜平面最小,汉代的铜镜背后的图案多为海马、葡萄、飞燕,比起秦朝的铜镜汉代的铜镜稍大些。唐朝的铜镜外形如同车轮,它的边缘不再是如前朝那样圆润,边缘是锋利的锯齿状。古代的死尸收敛入棺材时,喜爱用水银来防腐,以铜镜作为护心镜,放在古尸的胸口,时间久了,铜镜上就会有水银浸,水银斑。 墓穴里随葬的朱砂和翡翠,和铜镜一样,年代久了就会浸上水银斑。这种有水银斑的很容易就被外人看出是从墓里取得。有水银印子,古物的色泽也会变差,品相不好就卖不出好价钱。 在墓穴中,大墓中除了古镜多以外,耳杯也很多。常有大墓穴中挖出耳杯几百只。其中,耳杯的色泽以蜡黄色为最好,气味上以带淡淡香气最好。如果耳杯被泥土浸蚀,并且颜色发青,盛水以后还渗漏的最不好。 这些都是大体上去判断。如果能在挖掘之前就推断出古墓的年代,根据当时人们的随葬风俗,就能知道随葬品有什么: 先秦中,随葬品一般多为陶器、石制、骨制的工具、装饰品等等。在商周时期,玉器作为一种礼器已经进入到士大夫阶层中,所以在商周时期,随葬品中也有不少的玉器。 而从殷商时期,朝歌的贵族就开始从身毒国进口大象,饲养大象,这时也有了象牙制品。但在商周最富盛名的随葬品,还是鼎、爵、钟等青铜器。 两汉墓中,随葬多为玉器、铜器、漆器、其中以玉器为代表,并且造型多样。两汉也是将模型文化,带入墓穴的开始。我们现在烧给死人用的纸房子、纸车子,在东汉西汉时,是陶器模型,其中人俑最丰富。 笔记中还依次记载,魏晋南北朝、隋唐五代、宋元明清的随葬品有哪些特点。笔记中还详细记载,墓室的砖块哪种最好价值最高。 简单来说,这些原理可以归结为十八字真言:商周铜,秦汉玉,魏晋俑,唐三彩,宋元瓷、明清银。 我一边咬着嘴唇上的死皮,一边看我父亲笔记上的这一段,等我看完,嘴上的死皮都扯掉了,把嘴唇也咬的微微出血。我从小看书就有个习惯,如果读的入迷就会在不知不觉间咬嘴唇,时常把嘴唇咬破出血。 我抬头看来一眼时间,又是夜深了。小区里早已褪去白天的烦躁变得安静。我抬眼看窗外,今天倒是秋日少见的好天气,月光很皎洁,也很冷冽,在这样的月光下不发生点什么还真是对不起这样好的月色。天空的月亮已到了最圆,月到了最圆必然就会亏。所谓,盛极必衰,物极必反就是这样。又是月圆,我又虚度了一个月。 面对着微微发红的月亮,一阵莫名的悲伤顿时涌上了我的心头。合上笔记,我把笔记本放在抽屉里最隐蔽的地方,然后在床上躺下,闭上眼睛,但眼前却总是出现那个可怖的怪人的样子,他快速的向我爬来,冲到我的眼前,有一种难言的黏腻感在我的喉咙里...... 失眠到后半夜才睡着,等我起来的时候头脑发胀,一看时间居然已经十点多了。今天不用去上班,不知道还可以往后拖延几天? 和昨日的天气不同,今天的天气阴沉。这里的天气就是这样,一年只有两个季节,一个是冬天一个是夏天,等到天不热了冬天也就要来了。一年四季总是滴滴嗒嗒下着雨。窗外下起小雨。我也不想出门,就随便弄了点吃的填饱肚子,又坐在书桌前,拿出了那本怎么都读不完的盗墓笔记,打算再钻研一番。 正文 第578章 继续读笔记 手机铃声又在唱歌:“梦境无根偏开出了花,曾为你寻找它......”我一看,又是阿姨。 “喂。”我有气无力地接起手机。 “你没事吧?身体怎么样?有没有再去看医生?” “没事。前几天跑太多家医院了,今天我想多休息一会。” “你声音怎么听起来这么怪。” “啊,可能昨晚开窗睡觉受凉了吧。”我用力清了清嗓子。 “对了,我预约了专家,后天在十二院,下周三在解放军医院,具体的地点、时间和科室我会在微信上发给你。” 我完全忘记了还有这一茬,没想到阿姨的动作还挺快,隔了一个晚上就给我预约好专家门诊,而且还一约两家。 “阿姨,不用麻烦你的,我自己......” “什么麻烦不麻烦的。有没有传染性早日检查出来,是对你和其他公司同仁负责。听我的话,准时去预约的专家门诊那里看,不要迟到。我也希望你早点看好,早日回来上班,虽然公司是自己家的,但你这样请长病假,别人在背后也少不了闲言碎语。我还是希望你身体健康。” “是啊,我知道阿姨你是为了我好,你安排的专家门诊我肯定会去的,我也想知道我这腰上到底什么毛病,怎么去那么多家医院都没有一个准确的说法。” “嗯,你知道就好。我还有事忙,先到这里。” “好的,阿姨再见。” 挂了电话以后,我随手就搁下手机。没想到阿姨这么快就给我找好了医生,也不知道这医生是有用还是没用。去是一定要去的,否则阿姨怎么会放心呢。 后天一大早,我就去阿姨指定的十二院挂号排队,现在有预约一样也要排队,没有预约根本挂不上号。 阿姨帮我找的这个医生还有解放军总院的医生大概都是走后门托人的,否则不可能昨天预约了这么快就能看上病。 路过医院门口,听到一个黄牛操着浓重的口音对同样从外地来的病人说:“没有我带着,你们就算再在医院门口再等一周也没有用,根本排不上你们......” 给我看病的老教授比起之前我自己挂号看的那些普通门诊的医生要仔细,可是他也看不出我身上起得这一小片黑青色到底是皮肤病,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我出门前担忧的用镜子照了照自己的后腰,万幸没有变大,它还是和我初发现时候一般大小。 老教授推了推老花眼镜,很诚实的告诉我,他也看不出我背后生在肉里的到底是什么东西,他觉得这种生长在肉里的类似虫卵的东西很不一般。他提议做个简单的取出皮下颗粒的手术,把从我身上取下的不明物体做一个实验室培养。他提出要让院里其他皮肤科的专家会诊,看看情况怎么样。 我不想让他们拿我当小白鼠,在我的身上去实验一种没有任何记载的病症,所以我谢绝了他,离开了医院。 离开医院的时候的心情算不上绝望。得知我也得了这种古怪的病症的事情以后,心情并没有多差,因为明白自己和柳昭、伽陵的生死是在一起的,谁也不会抛下谁,反而让我有种和他们在一条船上,就算船翻了也不害怕的信心。 回家的时候我顺带去买了菜,走过了很久不敢走的小巷。那个小巷就是林建明的葬身之地,我曾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不敢去那里,就算一定要过去,也是费劲绕远路去。 我想,如果我注定要死也就没什么可怕的,更不会害怕警察会找上自己。 回到家,家里还是那么空荡荡,就连空气都很冷清,不过我已经习惯,一点都不觉得寂寞。吃过饭以后,我还有大把的时间可以去看我爸爸的笔记。 翻开笔记,我突然想起张珏,不知道她拿了我的一万块钱以后,有没有实现自己的夙愿。她的夙愿到底是什么呢?我摇摇头,我不知道,也许那只是她一个想要钱的骗局而已。 我继续翻到昨天读到的地方,下面有一行字用双划线重点标注:拾金术法。 这一本笔记里净是秘书、秘诀、术法,初看还觉得很有意思,读多了也觉得有些索然无味。就像是小学生在回家路上遇到一个专卖武林秘籍的摆地摊老头一样。我耐着性子看下去,说不定有用。 越读到后面我越是有些疑惑,这本笔记字里行间的语气并不像是我爸爸的风格,不论是哪个爸爸,真的还是假的,都不是笔记里的语气,难道是说,书面语和口头语不一样? 笔记中说道,棺材在打开以后不要急于动手。棺材必然有尸体,尸体在棺材里存放百年甚至上千年,里面有一股腐气。在撬开棺材前,必须口含烈酒,在棺材打开以后的瞬间将这口烈酒喷出来,用来消解棺材中的毒气。 这种说法倒是有些科学依据,棺材中带着大量粉尘对人体有害,特别是棺材里都是腐物。当这股气体遇上了水汽,也就是嘴里含的酒这种液体,必然就会沉积不在空气中飘散。就好比我们平时扫地的时候要在空中洒水,这样灰尘吃水变重以后,就不会扬的到处都是。这是其一,其二,酒精本身就具有消毒的作用,含在嘴里,喷在空气中也能起到轻微消毒。况且人们相信,死人的身上会产生一种尸毒,属于阴寒的毒物,而酒特别是烈酒能够克制这种毒物的阴寒。 喷过酒以后才开始拾金,先把棺内可以看见的随葬品捡拾出来,然后才是搜身,搜刮尸身上贴身的宝物。一般是从头搜起,重点是头上、腰间、脚下,就是行内常说的左肩右脚。 拾金是在棺材能够打开的情况下,揭开棺材大拿特拿。但很多情况下,棺材盖是无法打开的,这可能因为人手不够,或者是工具限制。 盗墓总是偷偷摸摸,不可能明刀明枪,有时候整个揭开盖子去拿,时间花的多,动静也大。所以,通常都是在棺身上凿洞,人手进去摸金。这也是为什么,盗墓通常被成为摸金的。 正文 第579章 腰上青黑 棺内一定要摸三处地方,这也是像行规一般存在的“棺内有三摸”,一摸头,二摸腋下,三摸裤裆。古代有钱人下葬,浑身上下都要披金挂银,口里有玉琀,手里捏玉握,玉塞九窍。古人相信,浑身上下的孔都被金玉塞起来就能防腐,而且可以保持灵魂不灭,所以眼耳口鼻都要摸,九窍中另外有两窍在下面,分别是***和生殖器,也要摸到。 棺材上的盗洞要凿得大小合适,从棺身的何处开洞是一门学问。依照前人的经验,打在棺头椁尾居多,多呈圆形,也有打在棺材的中间,呈方形。具体如何,根据地下的空间和随葬品的分布的情况才能具体定下。笔记本中记载,现代盗墓不像古代盗墓,几乎都是吃干抹净再走人。只要棺椁完好,也不管是什么方的圆的,拿起斧头就劈开、或者硬撬开,也不讲摸金,单将这些值钱的宝贝都洗劫一空。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用在盗墓贼身上非常的恰当,只要有百分之百的利润就可以冒杀头的风险。看了张珏给我的笔记,我感觉我对这行业之前的了解真的是太少。笔记本中记载的也不全面,并有提到特别关键的俩个部分,一个是怎么找人一起盗墓,毕竟稍微大一点,像样点的墓,光凭一个人是玩不转。另外就是,倒出来的东西怎么样能卖个好价钱,如果能有这两者,再加上好好钻研这本笔记,绝对能拿着这本笔记按图索骥去盗墓了。 我合上这本笔记,生活立即又陷入那种空虚和寂寥。最近要做的事情实在太多,便不知道应该从何做起,也不知道以后应该怎么办,人生陷入一片迷雾,甚至不知道下一刻应该怎么办。 我不知道有多少人会像我一样在梦中尖叫,不断的梦到那些死去人的脸,也不知道自己做的事情是不是有意义,甚至不知道明天自己会身处何地。一个人孤独的等待接下来要发生的恐怖事情。没有朋友告诉自己,我束手无策。 恐怖无时无刻的不在侵袭着我的心灵,尽管它来源于身体。现在我几乎每小时都会撩起后腰的衣服,查看自己那个位置上的青黑色斑块,我用手去触摸,感觉它比以前要硬,有些高出自己的皮肤,我不确定是不是因为自己触摸太多次造成的。 在我的恐怖中混入了一点出人意料的成分,那就是愤怒,大概是为了激励人在灾难中活下去的勇气。就像是一个遇见猛兽的原始人,即便知道自己赤手空拳对战猛兽肯定是死亡,知道自己跑不掉以后便拼劲全力去反抗。这种灾难性的反抗,对命运起不了好的作用,一样导向一个悲伤的结局。 在待着不动我迟早会疯掉,我下楼去马路上转转。小区里绿化茂盛,居民安家乐业,小区干净整齐。每家每户的狗都是领证的。整洁的街道两侧,耸立停车的标志,停满了各种家用轿车。这里的楼房都是差不多的样子。我沿着两边的绿化来回的梭巡,不知道应该去哪儿。 我拐出了小区,因为看到每回见到我都拉着我问长问短的保安老蔡、我不想任何人来向我打听什么,尤其是为什么半年多没有见到我“爸爸”。我从小巷里钻出来,上了大路,在街角的拐弯处,有几家门面漂亮的商店,彩色的天篷搭在几棵不堪重负的大树上。那大树也真是够倒霉的在城市里吸废气、吸雾霾,还要被商家压掉树叶。商店五花八门,都是我不想要的——房地产中介、发廊、清真拉面馆——当然也有我需要的:一家便利店,里面有位子可以吃午饭。 我买了一份便利店的盒饭,让店员在微波炉里转了转。在离窗户最远的地方挑了一个座位。我将自己的包放在对面的椅子上,这样任何一个想和我坐一桌的陌生人都只能望而却步。我喝了一口便利店送的蔬菜汤,舀了一口饭,按亮自己的手机。这里有免费的网络可以用。这几天一直都没有上游戏。 刚连上网,微信就弹出一条阿姨的内容:周三不要忘了去解放军医院。 我回她一个,“哦”。 我现在的感受就是,我分明想要在沙发后面找昨天丢失的一块钱,但是挪开沙发后发现,根本就没有我要找的一块钱,但却找到了不知哪年哪月丢失的一颗纽扣、一团毛线和不知道多少年前被舔过的糖果。关键之处在于,一个问题出现以后,非但原本的这个问题没有解决,反而牵一发而动全身,接连牵扯出别的问题,感觉自己踏上了一条错误的道路。 我停下了咀嚼,揉揉自己发胀的脑袋。我最近太不清醒了,不知道该干什么好。这件事情最不应该惊动的就是自己的那些亲戚,结果却立马引来阿姨的高度关注。虽然后果未知,但我的第六感告诉我,这事在阿姨的眼里并没有那么简单。 我望了一眼周围的人,想起一件往事,阿姨曾经派人盯过我的梢。考虑到现在应该是正常人的晚饭时间,顾客并不算多:一个在看晚报的老头,这么晚了他一个老头还不回去吗?一对放学以后还要在外面上补习班的情侣,两个人都是学生,还穿着中学生校服。背对着我的两位母亲,但我感觉她们更像是附近高档小区住户的保姆,她们正在兴致勃勃的闲聊,而她们的脚下有两个蹒跚学步,不应该自己在便利店乱跑的小孩在嬉闹。目前,没有可疑的人。 我临时起了主意,觉得自己应该在网上搜索一番,看看谷歌还是百度能给我背上的这些东西下一个定义。 我抱着试试看的心里,在输入框里打上:腰上青黑。里面的内容基本上都是让你去找皮肤科医生的。腰上青黑,有不少根本不是问人,网页的第三条就是一个题主在问自己家养的仓鼠为什么有青黑。网上充斥着很多东西,我点开链接的时候,有很多广告不断的跳出来连关都来不及。我也知道互联网上无所不有。 正文 第580章 变异 我又换了一种搜索内容:**长有颗粒。 我一打上去,跳转出来的内容真要瞎了我的眼。在网上搜索东西最好不要带上“**”。 我从第一页翻到后面十几页,完全没有我想要的内容,比之前一种搜索还不靠谱。问对问题才是关键,但我不知道用何种关键字去问。屏幕上的信息简直是一场迷雾,让人完全找不到方向。 我又依次输入“蛇变异”,“寄生虫变异”,“长出薄膜”,“虫卵控制人”等等。“蛇变异”,“寄生虫变异”,出来的全是电影,我看了几百页。 我揉揉酸痛的眼睛,互联网上充斥着偏执狂们的胡思乱想,无所不有,信息多到这辈子都不能全看完。“长出薄膜”,里面的内容只有想不到,没有看不到,这个词居然是教人和面的。 “虫卵控制人”当中提到,让我来了一点精神。 自然界中存在动物僵尸,或者类似僵尸的现象。猫窝中的寄生虫可以让人成为大脑被控制的奴隶。这种寄生虫是猫科动物肠道里的球虫,让猫主人的大脑神经细胞之间的连接发生变化,进而影响他们的感觉和行为,甚至可能影响造成猫主人的精神分裂症。被猫身上的寄生虫感染的老鼠会产生怪异的行为,它们会被猫尿吸引,并且到处乱跑吸引猫的注意。 不过,我感觉这一段像是在说猫奴,很多猫主人的同住人一开始并不喜欢猫,但到了后来却爱上了猫咪,愿意给它们清理排泄物。就像是文中所说,因为身体上的寄生虫感染侵入了大脑造成对猫的迷恋。 我跳开暗自讽刺猫奴的部分,继续找下去。下面一段,寄生在蟑螂身上的金小蜂。蟑螂被金小蜂刺中后会丧失自身所有意志,没日没夜的被金小锋驱使。金小蜂会将蟑螂驱赶到自己的地下巢穴,然后将卵产在蟑螂的腹部。当孵化时,金小蜂的幼虫就会从内到外把蟑螂吃掉,在这个过程中蟑螂依旧是活着的。 我回想起自己看的录像带,那块头上的青黑在几天之内发展为全身,而那个人丧失了自主意识,和上面金小蜂控制蟑螂非常相似。这种可怖的现象在自然界屡见不鲜。在证实的那些中,比较著名的便是寄生蜂控制毛毛虫的一生。 寄生蜂会在毛毛虫体内产卵,然后孵化无数的幼虫,在毛毛虫的体内以毛毛虫的身体为食物。当毛毛虫被吃空后,幼虫咬破毛毛虫的表皮爬出。当寄生蜂的幼虫爬出毛毛虫的体内以后,一切还没有结束,刻绒茧蜂的幼虫会爬到附近的树枝上结茧,但已经死亡如同僵尸一般的毛毛虫依旧受它控制,趴在虫茧上保护寄生蜂。 网页上还林林总总举例了很多这样用虫卵控制别的动物,触目惊心。我想先截屏保存下来,无奈手机是新买的,一时之间居然找不到截屏键在哪里。想了一下还是决定把这段文字抄下来,全加起来也没有多少字。 本子和笔是包里随身带着,那本子很小一本,通常只是用来记今天应该买酱油,或者下个星期应该交水费这种内容。我用笔工工整整的抄下来,这期间我没有抬眼看周围。 寄生蜂的内容有些触动了我,可是总是抓不住。快要写完的时候,我突然想起老周和齐雨箬,他们曾经和我一起在墓道里被怪虫攻击过,身上留下了几十,几百的虫卵。这两种颗粒显然是不一样,他们身上被咬以后留下的虫卵颗粒比录像带里的那些要大不少,而且颜色也不一样,应该不是一种东西,但这之间有什么联系? 我盯着本子足足有五分钟,直到一记突如其来的杯子翻倒的响声,让我摆脱臆想状态。我环顾四周,只见是对面桌子下玩耍的一个小孩将杯子打翻了。一名女店员拿着畚箕和扫帚匆匆赶来,而那个保姆(或者是母亲)的女人在大声的训斥打翻水杯的孩子。而在角落里独自坐着一个年轻男人,这个陌生男人的面前没有任何食物,他的样子也不像是来闲坐或者闲谈,他的目光死死的盯着我。 我不敢正视那个男人只敢用眼角的余光去打量他。这个男人有问题。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坐在这里的,我开始埋怨一个小小的便利店为什么要设置足够十六个人坐的位置。 我十分冷静,我希望这份冷静能够让疑似在监视我的男人看不出我已经发现了他。我把手机装回自己的口袋,假装自己在喝最后一口蔬菜汤。在我忙着抄笔记的时间里,蔬菜汤已经冰凉,触到嘴唇,只尝到一种不新鲜的味道。我拿起对面的包,包里有笔记本、水笔、钱包、餐巾纸,身份证、钥匙、手机在我身上。我对打扫完地面的店员报以最灿烂的微笑。恐怕会有一些祸事降临,我必须想办法让店员记住我。这么做唯一的好处就是,让女店员记住我,如果我不小心被害了,警方也许会到有关的地方调出有用的监控录像。 在我经过那个头发短的几乎像光头的男子身边时,我尽量不去看他,他凶恶的像一个劳改犯。 迈向外面的街道,沐浴在冷冽晦暗的路灯下,几个店面之外就是人群熙熙攘攘的商场。商场那边有一个后门,门后有一条小巷子我可以从那里绕出去。 然而,便利店的店门在我身后打开,那个盯着我的男子也走了出来。没有选择了,我朝大商场走去,希望路上像银鱼一般来回穿梭的人群可以帮我挡住他。但我发现那个男子也朝我这个方向走来。 我直接上了自动扶梯,往商场的二楼冲去,那个凶恶的男人也紧随其后。我速度上了三楼,在商场的人群里穿梭。在三楼卖家用电器的地方转弯,又从楼梯上直接下去,绕到了后门。 我回头,身后空无一人,这才稍微安心。 正文 第581章 尾袭 我不敢在小巷子里停留,准备马上跑出去。突然,感觉有人很轻的碰了我一下,一转身,旋即感觉撞上了一堵墙,或者是被车撞了。 这些都是感觉,事实上那个跟踪我的男人用铁棍狠狠击打了我! 一片眩晕中,我摔倒在地。那个男人牢牢的抓住我,我拼命挣扎着爬起来来,可是被打的地方像是要裂开。我还没来得及站起来,又被人撂倒。我感觉自己的脸正抵着小巷子里下水道毛糙、潮湿的石块,我一定大喊大叫,所以又挨了那个男人一拳,正好打在我的脸上。我只能痛苦的闭上嘴。 这顿打来的太突然,我的震惊简直没法形容,大脑一片空白。 那个巷子并不深,十步外就连着大街,为什么街上走的人都听不到我凄厉的尖叫? 我的手指肯定下意识的护住了自己的包,尽管我浑身剧痛,不断被一个不认识的男人撕扯。当一只脚踩在我的手上时,之前的痛楚都显得微不足道。接着,我的包被对方扯走了。 我扑了上去,才意识到我的身手真的不如几个月前,并且还是在毫无预兆的前提下挨一闷棍,打得我都闷了。但我的勇气和理智在突然袭击下很快恢复。我用尽全力哆嗦着站起来,对拿了我的包准备掉头就走的男人,从后面狠狠踹了一脚。 那男人手里还提着打我的铁棍,我知道自己是在找死,但我不服气。他被我踢了一脚后,立即抡起棍子对准我的头部就打算致命一击。我有了防备踉跄躲过。就在他准备给我第二下的时候,小巷里传来了另外一个男人的尖叫声。 尖叫的男人身材魁梧,相貌一般,也是和我一样从商场小门出来的。他见我们都看着他,他显然已经看见一个男人在对一个人施暴,于是他掉头就逃走了。我无力的张了张嘴,那个怂包男人已转弯跑进商场,但愿他没有蠢到连人都不会叫过来。 对我施暴的那个寸头男人也愣了一下,也许他以为会和这个后面出来的男人有一场恶战,就算那人没胆见义勇为,也不会这样尖叫着逃窜。不过那个魁梧男人的尖叫倒是提醒了他,这里是闹市区就算在小巷子里也会有人走动。对我施暴的男人抛下我,抓紧我的包也跑出了巷子,往大路上走去。 我脑袋轰鸣,筋疲力竭,以为自己差一点窒息死亡,还被人打倒在地,饱受屈辱。我抽泣着喘息,认为自己被刀子戳中了。先头挨得一棍子真是剧痛。我喘息着,感觉自己无法呼吸。 我在地上躺了足足五分钟,小巷里都没有人再出现过。 就在我在地上匍匐的时候,从商场里走一个中年女人,她看到坐在地上的我,不断的问我话,但是我无法回答她。我感觉她把我拉起来,然后轻轻抚着我的背。 我弓着腰,尽力吸气,然后盲目的在肚子上摸来摸去。我的手上很潮湿,我以为自己在流血。可手指上只有城市路面上肮脏的积水。 我花了一点时间才明白,那位扶我的中年妇女是在问我,为什么躺在地上。我明白过来后就一心想要离开这个好心的妇女,她不断的询问我,是不是要报警,还是要叫救护车。 必须要在急诊室的病床上躺上好几个小时才能检查身体,然后在派出所等上大半天的时间来录一份口供。一想到此,我会花下大把的时间干没有任何结果的事情,警察只会抱怨我让他们的时间被浪费,责怪我的不配合,因为自己的防范意识不强才会被坏人钻了空子,让他们的工作变得困难,甚至还会被警察怀疑身为受害人的我,这足以让我浑身的寒毛倒竖,完全能够驱使我爬出小巷。 我挣脱那个好心的妇女,踉跄地跑出巷子。被抢夺的包里除了两张银行卡和不到两百人民币的现金——现金平时用来买菜,几乎没有其他称得上值钱东西,索性银行卡都是这附近的银行开的。虽然我一脸的伤痕,嘴唇肿的老高,不过这个社会的人有一个好处就是不会管别人的闲事,我还是很顺利的挂失了自己的两张银行卡。我查了查卡里的余额没有一分钱的损失,也许强盗还没来得及破解我的银行卡密码。 或许,我突然站住自己的脚步,他要抢夺的根本不是我的钱财。那会什么呢?是不是因为那个看起来有些年头的旧笔记本。 挂失完银行卡,我慌慌忙忙的回到家,马上锁好房门。我快跑几步去检查我藏笔记本的地方,幸好两本笔记本原封不动的还在那里。 我脱下自己肮脏的外套,径直躺倒在沙发上,全身上下都在不停的战栗,浑身就像在打摆子。我一动不动像死了一样躺了一个多小时。期间我想过打个电话给柳昭,但我想起柳昭对我的态度,虽然我的理智告诉我现在不是时候对柳昭的态度进行气恼。这事很可能还我爸爸的笔记本有关。可我还是固执的坐着没动,也许只是一个巧合,只是一个该死的强盗想要去抢值钱的东西,却碰巧抢了一个倒霉的穷人。 在我一动不动躺着的时候,十月份逐渐寒冷而昏暗的天色渐渐聚集在房间里。黄昏,我起身走到厕所里,对着马桶呕吐了一阵。那个王八蛋用铁棒打了我的腹部,现在我只想吐。 吐干净后,我感觉自己好多了,摆脱了那种异常惊吓的状态,进入医学上所谓的在高压和痛苦后释放的“异常欣快”状态。为了压惊,我给自己倒了一杯白酒。喝下一点,我觉得自己愉悦起来。我想象着那个可恶的强盗顺着大街狂奔,跑到没人的地方停下检查战果,或者把自己抢来的战利品给自己的老大时,我不禁笑出声。那本笔记本上,第一页上记得的只是导数理论,原本我上学时候准备打的小抄用。 正文 第582章 恐惧支配 我一连喝了三小杯酒,又改了主意,觉得这时怎么样也应该问问柳昭的看法。 我拿起手机,很顺利的背出柳昭的手机号,我没有把他的手机号存储在除了自己脑子里以外的任何一个地方。在犹豫十分钟以后,我走到了座椅边,坐在沙发上,拨打了柳昭的手机,在第二声铃响后,他接起手机。 一样,他从不率先说话,我仿佛可以看见他此刻脸上挂着的警觉。 “柳昭。”我呼唤起他的名字,竭力让自己说话的口吻自然一些,“我想你肯定猜不到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被抢劫?” 我立即张口无言,“你怎么知道,难道说你在跟着我?” “不。”不过柳昭的语气骤然变了调,他刚才也只是猜测而已,现在听我这么一说变成了确定。“你受伤了?那人没再跟着你?” “没有。”我向他解释了来龙去脉,柳昭说不用担心,只是一个巧合而已,我只是碰巧遇到一个抢劫犯。但他的语气很不乐观,显然把笔记本和这次抢劫联想起来。就姑且认为他是在宽慰我。 我问他,我下一步该怎么办?是不是应该报警之类的。我对柳昭说,如果他有此想法我会马上报警。柳昭立即否定了我的想法。据我所知,报警只会引来更多的麻烦。末了,柳昭让我保持警惕,主意安全。 我挂了电话,走进浴室,掀开套头衫。在胃部和胸腔中间,皮肤上有一大块泛着红色的横条乌青块。那是挨打后的杰作。我站在镜子前仔细端详伤口,心中升腾起古怪的感觉。 不出所料,当天晚上我又被噩梦惊醒,看见那些死去的人们总让我在睡梦中哭醒。我半夜醒来头痛欲裂,伸手打开床头的一瓶抗抑郁药物,就着冷水吃了下去。然后,我躺下去,看着天色由黑慢慢变亮。一种对未来的恐惧再次袭上的心头。 忽然,我的耳边传来一阵细微的声响,我的神经再次绷紧,侧耳细听周围都静悄悄。我疑心自己的神经过于紧张,再加上长期做噩梦影响睡眠质量,所以有些耳鸣。我固执的躺着,在半梦半醒之间觉得在安全的家里不会有问题。 正在我要睡着的时候,刚才那个细微的蜂鸣又传来。我感到诧异,仔细听了一会儿,那个声音仍旧在继续,似乎是从卧室的门外传来的。 “嗡嗡......”细微的蜂鸣声依然不断的发出,我打开了卧室的门,蜂鸣声明显增大。那蜂鸣声好熟悉,像是无线电信号被干扰所发出的。 我听不清蜂鸣声的源头,它好像没有具体在哪个方位,却又无处不在。我回到自己的卧室打开吊灯,自己的卧室一直凌乱不堪。床头柜和圆桌上的食品塑料袋堆的到处都是。我扫了一眼房间,蜂鸣声还在响,卧室里没有声音的来源。这就有些奇怪,我刚开始在房间里那声音明显在外面,但当我打开门走到外面,声音又显得无处不在,根本搞不清是从哪里发出。 我打开了衣柜,衣服大多按着季节悬挂在衣橱里,否则要穿的时候就会找不到。衣服大多是黑白两色,几件毛衣叠放在衣柜下方。 蜂鸣声响了两分钟,戛然而止。卧室里骤然安静,这让我更加摸不着头脑。一股巨大的寒意顿时侵入我的肌肤,一层鸡皮疙瘩涌了出来。我环顾四周,似有人在用一种怨恨的目光注视着我。 我的脑海中涌现一个面目模糊的人,这一瞬间太短,我无法看清脑海中出现的人是老是少,甚至连他是男是女都没有看清。我压抑自己“砰砰”乱跳的心脏,竭力想要找出声音的源头。 “嗡嗡嗡......”刚才还只是微微作响的蜂鸣声忽然大作,声音也增大数倍,猛烈地刺激着我的耳膜。 整个卧室内突然之间充斥着巨大的噪音,我惊恐的捂住自己的耳朵,不知所措地望着自己住了十年的屋子骤然变得古怪。摆在我桌上的那张十多年前三人的全家福照片中,父母那双忧郁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我,似乎一直在冷眼看我的一举一动。 这是个警告。我的第六感生出这种想法,具体要警告我什么,我还没参破。也许,敦促我快点行动起来,也许是让我打住脚步。 我从卧室里出来,走过厨房,那蜂鸣声变得更加强烈,在厨房尽头的转弯处发出点点绿光。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我拐过厨房,原来那绿光是从大门外透进来的。那门缝下正渗出点点绿光,映在厨房的瓷砖上。我满心疑惑的拉开大门,想要看看外面那种无处不在的蜂鸣声到底怎么回事...... 我一阵胸闷口渴,难受的醒了过来,我望了望东边的窗户,窗外正要透出微微的亮来。 这一觉下来不知睡了多久,可能也没多久,天还没有亮。窗外隐约透出槐树树梢的影子,印在我放床的这面墙上。我睡床的位置,当初也不知道是谁想起来摆的,总觉的有几分不吉利。此刻,树梢黑色的影子随着风吹动,不时摇摆,就像在墙上演出一幕复杂的皮影默剧。我床边十年前与父母的合照,他们两个像是被赋予了生命,正静静的注视着床上的我。 我哈出一口冷气,房间里的温度居然降到了冰点。我全身却微微冒汗,我僵住了几秒钟,明白自己只不过从刚才一个梦里又跳到了另外一个梦里。我拼命想要醒来,但自己的胸口被无形的重量压住。 被看不见的东西压住了,这让我想起以前在那本笔记本里看到的情况,我的“父亲”在笔记本中写到自己被看不见的东西左右,睡着的时候有人喝光了他杯子中的水,没有风的夜晚书页会自己翻动。 有看不见的东西压制住了我。它让我无法起床,我明明知道自己是在梦中,但我就是醒不过来,我想大声的尖叫,但哪怕一声呢喃都发不出。 正文 第583章 映像 手机就在我的床边,可我却无法伸手勾到它,用它向别人求救。我的身体不再属于我,它受别的东西干扰。 我想要击败这种压住我身体的无形物体,但我首先要认识它,接触它,了解它。 动物的眼睛和我们不一样,我们分辨出的东西,它们未必分辨得出来。同样,我的视力也看不见此刻正在驾驭我身体的东西。 近一年前,我读父亲的笔记,上面就记载了这种被支配的恐惧,回忆涌上心头。可是,那不同,我感觉到不同,是什么不同?我的父亲,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父亲,都没有见过“生”的那一半,那他是如何能从笔记本中描绘出被“生”所压住的恐惧。压住我的不一定是腰上的那一块印记。 是什么压住我,让我呼吸越发困难,让我无法中梦中醒来。 世上存在的东西,我们连百分之十都没有看到过。就算是有些能看到,也无法估量它全部的力量。就拿风来说,它是自然界最有威力的,它把人吹倒,把房屋吹垮,把树木连根拔起,把海浪高高举起。它会杀戮,会呼啸,可是谁都没有见过它。可风是真实存在的。 人的眼睛也有缺陷那样不完全,即便是固体,像是擦的纤尘不染的玻璃,很多人也会因为看不见而撞上去。很多事情会欺骗我,让我误入歧途。我没能察觉出某个不熟悉的透明躯体就一点都不奇怪。 人不知道的东西多了去了。也许是“生”中催生出一种能量。我无法看到这一存在,因为它不属于已知的、人类进化范围内的东西。也许,它的性质更加高级,它的秘密从远古而来,它的躯体比我们更加精妙和完善。人,是那样脆弱,一场疾病就可以轻易夺走一个人的生命。人的器官会老化,像拉长的弹簧那样随时会崩断。人要依靠植物、动物的养分才能生存下去,会生病、会受伤、会腐烂,身体难于操纵,容易出错,很不可靠。人体费力而拙劣的组装起来,是一件精妙又粗糙的产品。 我被它牢牢的粘在床上,连手指都无法弯曲,我不知道渐冻人的感受是怎样的,但是现在这种样子也和渐冻人差不多。我的意识清醒,头脑也很清晰,可我的身体无疑还在沉睡。自己的头脑无法支配自己的身体,那种恐惧绝非一般人能想象的到。 我甚至能睁眼看到外面的天空泛起了鱼肚白,我拼命的挣扎,想要从床上坐起来,我不能放弃,不能把自己的身体拱手就让给不知道的东西,不能让自己操控不了自己的身体。 意识也逐渐不做主,一种昏昏欲睡的感觉袭来,谁知道放弃的背后是什么。死亡的恐惧袭上我的心头。 我用尽全身的气力终于翻身坐了起来。一旦坐起来那种压迫的感觉瞬间荡然无存。 我习惯性摸了摸自己的后腰,那块长有青黑印记的地方似乎变硬,我能直接用手摸到上面微微的颗粒突起,昨天还摸不出与皮肤的区别。我疑心是因为刚才那个噩梦。 我想要让镜子照一照后腰的那块青黑。太阳已经逐渐升起,房间里光线昏暗。我走到带镜子的柜子前,我每天都对着镜子穿衣,平时也会走到它的前面。房间逐渐亮堂,但我却连镜子里的我自己都没有看到!镜子里一片空白,亮晶晶的,就像一片反射白光的水面。 听闻在月光下照镜子会把人的灵魂招来,可不该什么都没有。现在也不是在月光下,太阳都升起来了。 我只能看到一面空荡荡的大镜子。我惊恐的瞪着眼睛,不敢往前走,甚至不敢动一动。我知道有什么东西就在那儿,但它会从我的身边溜掉,这怪物,它那隐藏的躯体吸掉了我的映像。 只一会儿,我就在迷迷糊糊的镜子里看到了我自己,像在水中看见某样影影绰绰的东西。那水好像在镜子里,从左边流向右边,我的映像一秒钟一秒钟开始清晰起来,如同月蚀快要结束。而使我的映像变得模糊不清的东西,它好像没有明显的轮廓,但不管怎样,是一种逐渐变得透明的物体。 终于,我能像往常一样从镜子里看到完整的我自己。 突然,身后有一个男人叫了我一声。我猛地吸了一口气,从床上睁开眼,明白刚才的只是一场梦,一个梦境套着一个梦境,那是大树的年轮,以为冲破一层其实后面还有第二层、第三层、无数层。恐惧依旧占据我的心,让我浑身颤抖不止。 第二天,我没精打采的吃过早饭,去阿姨给我预约的老教授那里看所谓的皮肤科。说真的,经过这么多家医院的折磨后我对医生看出我后腰的东西是什么,已开始逐渐丧失信心。 死马当活马医呗,我无精打采的想。随后发现自己这个比喻不恰当。我跑到医院,找到阿姨给我联系的医生,挂完号才发现,我要看的居然是中医,而且还是个老中医。 十个老中医,九个是骗子。并非我对我们国家传统中医心存不满,也并非中医是骗子,只是这些年想发财的人太多,很多人借着老中医的名头干了很多丧尽天良的事情。多到让人对老中医这个词汇产生了歧义,直接把老中医和不好的事情挂钩,哪有古代那种悬壶济世的半点风范。就算不是骗子或者坏人,中医传承到这一代,也大多学艺不精。见着女人便说她们阴虚,见着男人就说他们阳虚。至于“虚”到底是何方神圣,便由着这些挂名的中医信口雌黄。我国的中医药学博大精深,现在的一些中医不少欺世盗名者,阴虚和阳虚便涵盖了女人、男人身上的病,就好比过去的庸医瞧什么病症都是偶感风寒那般。大体上,也是患者惹出的,真正有病的都看西医了,剩下些看中医的有些是亚健康、有些是压根没病的。现代人过度注重自己的健康,一心想着要健康、长寿,自然被许多人钻了空子,随便弄点补药方子,吃不好,也吃不死。美其名曰:健康投资,便也生出很多罪恶产业来。 正文 第584章 郝教授 横竖不能白来,管他是什么。都已经坐在宽敞明亮的诊室里怎么能不让他看看呢。就看看这究竟是皮肤病,还是别的什么未知的东西。若他一口咬定只是简单的皮肤病,只当自己又浪费时间见了一个庸医罢了。 我简单说明自己是经何人介绍才能挂上这个珍贵的号,毕竟由何人介绍便能享受到何种待遇。郝教授请我坐下。 眼前的郝教授大约六十岁上下,比较干瘦的一个老头,皮肤比较白,脸部有些地方还过早的出现老年斑,不过腰背倒是笔直笔直的,像是个常年站在讲台的老师。他的脸上满是皱纹,头发严重秃顶,头部的外围留下稀稀拉拉的一圈,中间只剩下几根依旧舍不得剪掉,还从左往右梳去,如同在鸡蛋壳般的头顶上搭上了几根半白头发丝做成的“桥梁”。虽然样子很老,不过算是一个很精神的老头,鼻梁上架着树脂片的超薄镜片。 我不知道我眼前的教授算是什么级别。因为教授也分很多种,比如主任教授、院长级别的教授,我没有研究过,总感觉这里面有很大的不同。 我说了一下起因,就说自己在某天照镜子的时候发现背后已经长有一块黑青,洗澡的时候完全洗不掉,才发觉这是由内里发出来的。郝教授对着我后背的印记看了半天,啧啧称奇。 我问郝教授,我后腰上生的到底是什么东西?是皮肤病还是别的病?还能不能治了? 郝教授问我:“你之前去过什么地方?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现这块瘢迹?” “没去过什么地方啊,就一直在这里上班。每天两点一线,每周两次买菜,生活很有规律。从发现这块东西到现在大约也两周了吧。” 之前看过这么多医生,没有一个医生曾经问我去过什么地方,郝教授这么一问,我感觉可能有门。我虽然早早答应了阿姨要去她联系的医生那里看看,但也是属于死马当活马医,聊胜于无的心态,完全就没指着这位秃顶老中医能给我看出什么花来。 郝教授推了推架在自己鼻梁的眼镜,说:“这,这,没想到居然还会看到这样的痕迹。” 我本来是不抱太大希望,但听郝教授这么一说,似乎他曾经见过这块东西,这一趟应当没有来错。我连忙请教郝教授这是什么痕迹,不知不觉间说话的态度也恭敬了许多。 郝教授抬起皱褶的眼皮,说:“你这皮肤上青黑色痕迹,我二十年前曾经见过。不过,我也不能确定这两者就是一回事。你这痕迹也就是像而已,说不定两者并没有太大的关系。” 我说:“若是教授你二十年前见过,是不是还能找到当年就诊的记录,看看当年记载的和我身上差不多的痕迹是什么回事?” 郝教授古怪地瞪着我,“没有记录,完全没有记录。就算有记录也不是由医院保存。” 我心里觉得奇怪,若说二十年过去,记录找不到也属正常,毕竟那时候没有电脑档案,纸质资料不易保存,医院一年接诊无数的病人可能没这么多地方保存患者记录。可郝教授说记录不归医院保存是什么意思?难道还有别的机关凌驾于医院之上,收缴了医院保存的患者记录。 郝教授补充道:“这世界上相似的事情很多,两个完全没有血缘关系的人也可以长的极为相似,但是他们除了相似外完全没有联系。” “那我这身上的到底是什么病症?”我来这就是为了看病的,管它相似不相似呢,我只想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治了。 “不好说。”郝教授又推了推自己的眼镜框。 “不好说是什么意思?难道我没治了?” “不是,不是这个意思。我也看不出来。” 我心说,这老头怎么这么奇怪,我看他那样子明明是以前见过,但是却不想告诉我,只推说不好说。他的心中似有疑问,不肯回答。 我俩就这样僵坐着半分钟,我刚站起来想要离开。既然老头你想要卖关子不告诉我,我也不必做出急着知道的样子。不料,郝教授突然又问了我一回,你到底是干什么的。 我一愣,就回答平时里就上上班,未等我说完,郝教授就挥挥手让我离开,自己在电脑上叫下一位病人进来。 他一定是知道什么,所以才会追问我是干什么的。可他不肯吐露半个字,叫我也没法和他开口说些什么。况且医院里后面排队好多病人,也不是闲话家常的地方,就算要问话也不大方便。那老头的样子定然是知道的。按照我的脾气,通常就是你不愿说就拉倒,我也懒得问。可这件事情上攸关生死,不光是我自己的命,还有柳昭和伽陵的命呢。 所以,我在出门前说:“医院不是说话的地方,要不教授我们再约个时间聊一聊?” 他凝视着电脑,说:“我会再和你联系的。” 这样一来我只能被动的等他,不知道他要如何联系我。 回到家以后,我一连等了好几天,他都没有再联系我,也许他上次和我说的那些话,只是为了敷衍我,也许他并不想多事的告诉我真相。我决心再等等,害怕冒然去催他非但不会让人家把实话和盘托出,反而还会让郝教授反感我。 我又等下去一周。 正文 第585章 拜访郝教授 我想越等越觉得这事要黄了,就算不黄,怕回头郝教授事多给忘了。正好阿姨打电话过来,问我病情怎么样,我就在电话里提出想要再见一次郝教授。出乎我的意料,阿姨没问我具体原因就很爽快地答应了我的要求,并且隔天就是郝教授的休假日,安排我去郝教授的家里去面谈。 我这个人逆旅走惯了,越是顺风顺水越是觉得谁要算计我,这么一顺利反倒觉得心里头特别不踏实。所以,我又给柳昭打了电话,告诉他我遇到了有可能知道当年事情结果的郝教授。柳昭提议,让他在郝教授家外面盯着点,我觉得还没到这个必要,打电话只是例行向他汇报自己这边的进度,叫他不用过分担心,少不得郝教授连一点皮毛都不知道,只是一场空呢。 第二天下午,我出发去郝教授家所在的四明花园。我绑紧脚上的鞋带,上了一辆公共汽车。 “四明花园”是一个园林式的住宅小区,从门口的大理石雕像一看就知道是有钱人住的地方。园内种植很多青翠欲滴的竹子,周围环境优雅而宁静。我边走边看园林住宅中的各种植物,数目种类繁多,就像一个小型植物园。 我找到第18栋,上了三楼,按响中间一户人家的门铃,一个满脸冷漠的老年妇女问我找谁,我说找郝教授。她又问我可是姓钟,我说是。她方才让出一道缝请我进去。 我穿过客厅,开门的老年妇女告诉我郝教授在书房。映入我眼帘的是两面高度至顶的书柜,书柜里整齐地摆放着各种医学类书籍。两面大书柜显然还容纳不了这么多的书,有些书仍堆在矮桌上。 临窗的位置摆放着一张长方形的眀式长案,一把高背红木椅立在长案的一侧。郝教授坐在红木靠椅上,手持毛笔正在练字。 “郝教授。”我低低叫了一声,但他没有理我,我疑心他年纪大耳朵背,没有听见。便又叫了一声,可他依旧没有抬头。我在门口站了几分钟,觉得还是把话都说出来算了。 “既然郝教授你没有话要对我说,为什么还要同意让我过来呢。”我说。 郝教授猛然抬起头,看上去是受到了冒犯。 “我觉得,我腰上的东西像是一个咒语或者诅咒之类的。那天我来医院看病,您对我后腰上的那块青黑似乎欲言又止,所以我今天才特意来讨教。我大胆猜测,您以前也见过这样的印记?” 郝教授停下的手又继续写起了毛笔字,“你背后的那块东西,不是诅咒之类子虚乌有的,也不会影响你的健康,你不用在意这些事情。” 简直就是扯淡。鬼才信你不会影响健康。 我说:“我自己的生死嘛,也就这样了。可是还关系到我的两位朋友的生死,郝教授您是不是没看仔细?要不要再给您瞧瞧?” 他不理我,又自顾自写起了毛笔字。我犹豫了一下,道:“我曾经看过一份资料,得了这青黑的人,这上面的青黑会一点点的扩散到全身,然后变得极为古怪,最后死亡。” 郝教授对我说道:“你既然知道会死,为什么还来问我。不是我不肯告诉你,是我也不是很清楚。而且这些事情实在不好说,让你知道了对你也没什么好处。” “要真是不好说,今天教授你为什么同意我过来?郝教授,你也想知道我的事情,所以才会在那天问我是做什么的?你想从我这里打听点什么,可是自己却不愿意把已经掌握的情报作为交换。” “小姑娘,别自作聪明。” “教授,我不敢自作聪明,只是真人面前不说假话。我猜,郝教授知道的大约是二十年多前?1992年?二十多年的事情,为什么到今天还不能示人?这都已经长到了我的腰上,您还有什么不能对我说的?” 在我的再三追问下,郝教授才对我吐露了一些实情。我向他保证出了这个门,谁也不会告诉。在我反复的保证下,郝教授也犹犹豫豫的向我说了。 这事情倒也算不上什么绝密,只是事情有些诡异,让一个一辈子信仰马克思主义的老头,产生了唯心论。 郝教授第一次看见我后腰上那块不寻常的青黑是在一九九二年一个炎热的夏天,也就是录像带记录的那一年。当时,从一辆密封的黑色面包车上送来一个病人,车是最普通的车,可车上的人却不普通,因为车上的人的身份是个秘密,大约只有院长知道。那年的郝教授还不是主任医师,压根不知道对内、对外都要保密身份的这个病患到底是个什么人,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四十岁的郝医生做为医院的中流砥柱参与了对他的救治。 病患被两个身板挺直的男人架进来,被架进来的男人身体很糟糕,身子软的像面条一样。那个病患的身影颤抖,浑身哆嗦捂着脸摇摇晃晃地上了电梯。 他浑身一片血红,都是被鲜血染得殷红,每走一步就在在医院的瓷砖上留下滴滴答答的血迹。郝医生见到他的时候,那个男人哆嗦着把捂住脸的毛巾拿开,郝医生看见那张脸,饶是他从医多年也心头一凛。病患之所以一直拿毛巾托着脸,因为他的下巴大约快要掉了。医院里最见多识广的护士见了他的脸都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 正文 第586章 青黑的结局 那是一张青黑色的脸,下巴处的结缔组织已被不知名的东西溶解掉,使得那男人的舌头像是随时会从有漏洞的血糊糊的下颌里流出来。他赤红的双眼留着血,鼻血会吹起血泡。 那个浑身是血的男人无法开口说话,对于声音和肢体上的刺激已经完全没有反应,唯一有反应的是光线刺激。 郝医生上去简单检查了一下,那男人几乎是体无完肤的,仅在背上还有一小块人类的皮肤,不过也是长满不知名的小颗粒呈青黑色。郝医生根本不知道在他简单检查过的病人,其实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伤病可以医治,唯有死亡不可逆转,在经历不可逆转的瞬间以后。几个医生还在做消毒准备,那个男人突然脊柱塌了下来,头向自己的小腹垂下。他的喉咙里发出“咯咯咯”声响,嘴里霎那间涌出大量黑血,黑血摊开一地,四处流淌,他在自己的血液里不断的抽搐,翻滚间肠子也流出来了。那流出的肠子竟然是从里面撕开的。液化的内脏器官像脓液一般由于内外压差从口腔射而出,那病患就这样泡在自己流出的肠子里。 惨死在郝医生眼前的男人身份对外保密,医院里没几个人知道他是谁、什么身份。郝医生只从其他医生的留言里听说,那个死状可怖的男人去过一个神秘的地方,回来后先是背上出现大片的青黑色颗粒状凸起,然后感觉到眼珠子后面疼痛,这种疼扩散到颅腔,从此以后他便不能再正常说话。背后的青黑颗粒逐渐扩散到全身,他发起严重高烧,他变得无法再食用正常人的食物。他的身体和骨骼开始变得极为柔韧,弯曲的角度任何人类无法达到。整个头部变成青黑色,凡是能流出液体的部位不断的渗出脓血。不过,病患并不会感到疼痛,因为不论是中枢神经系统还是控制高级意识的大脑都已经液化,他过往的所有记忆完全被看不见的手抹去,人格也不复存在。 当时医院里少数知道的人,外加每个看见的人都人心惶惶,因为担心这种惨烈的死亡是由于某种未知的传染病。在抢救这个男人的时候,有个医生扒开男人的眼皮发现对方的眼皮已经被鲜血浸染。医生用自己的手指伸入病患的口腔,清理黏液和黑血以便插入喉镜。包括郝医生在内的一干医生和护士在低头观察气管时,已经死去的那具血尸突然又颤抖起来,从口中喷出大量的黑血,周围医护人员的身上、脸上都沾染上了死者的黑血。 听到这里,我想这大约就是录像带里那个人的结局,就算不是那个人的结局,也是那类人的结局,可能还会是我们的结局,我和伽陵、柳昭的结局。我看着对面依旧有些惊恐的郝教授。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种怪病没有传染性,二十多年前郝医生也被黑血沾染,但他现在仍旧好好的站在明亮的书房里写毛笔字。 只是当时的人并不知道这种骇人的情况是不是会在人与人之间传播,所以选中了郝医生所在的医院做病毒培养实验。也正是因为这样,郝医生才接触到了这种病。 当时,郝医生也是参与人员之一。只因为这家医院拥有一间其他医院没有的最高防护实验室。所谓最高防护实验室就是四级生物安全水平实验室。由病毒的危害程度和易传染性分为一级、二级、三级、四级。一级危害最轻,里面实验的比如:大肠杆菌、水痘等等。三级实验室处理的病原体,比如SARS冠状病毒。就连“**”都只能用上三级实验室,我很好奇用上四级实验室的黑青到底是个什么。 提取了惨死者身上的血清后放到四级安全实验室内。四级安全实验室里有的病原体都是极度致命,而且人类对它们知道的很少。 在实验室里的两个月后,医院方面依旧没有检查出那个男人身上到底是有什么病毒才会引起死亡,而外部也没有人因为感染相同的病毒死亡。所以研究陷入僵局,时间久了便不了了之。但在郝教授的心中还是埋下了对这个魔鬼的恐惧。 郝教授告诉我,这种东西应该没有传染性,否则病患在他们没有防护措施的情况下喷了他们一身,现在大家就不会都还好好活着。不过,病患的死状很惨烈,到现在他都迟迟不知道这种显微镜下呈丝状的病毒到底是什么。这委实是郝教授多年的心病。 郝教授再次问我,我从哪里感染了这种病毒。我告诉他实话,从墓里感染的。老头听了我的话,把眼睛瞪得老圆,问我死后还会走路的尸体我有没有见过。他早就怀疑过二十年前看到的那个九窍都会流血却依旧会走路的人是唯心主义才会相信的僵尸。对此,我一笑,不置可否。 我辞别了郝教授,回到家里。回去以后我想,这大约是一种人类未知的古老病毒,一直隐藏在“生”的那一半上不为人知,如果有谁去触碰了“生”的一半,就会被上面的古老病毒感染。而单单接触“死”的那一半,就会**,也许是因为那半上有一种辐射。如果真的是因为人们接触了“死”的那半而造成的自燃,那种造成自燃的辐射是不是可以杀死潜伏在我们身上的病毒? 正文 第587章 疑惑 想到这么多,我有些混乱。我拿起笔在纸上画了一个莲花的雏形。现在这样的莲花胎有两个。假设,我们在香巴拉接触的“莲花胎”如柳昭所说代表“生”,接触过“生”却未接触过“死”的人会感染某种致命病毒,变得像血尸一样。而只接触过“死”没有接触过“生”的人最后会被业火焚烧。如柳昭所说,那必须两个都接触过才有活路。 我理了理自己的思路,不禁想起张珏的话和我爸爸的笔记本,接触过“死”的那一半的人都自燃了,大约是他们身上没这种未知病毒为他们挡住业火,所以他们被业火焚烧致死。我仅仅猜测到这些而已。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找到“死”的那一半真是迫在眉睫。如果再不行动,二十年前那个流尽身上血液最后融化在脓水里的男人就会是我的明天! 可我要到哪里去找,张珏和我说过,他们一行活着的人带回了代表“死”的那一半,那它现在肯定不在墓里面,它会在哪里?会在某个人的手里吗?那个人现在是生是死? 那些曾经把张珏从监狱里提出来的人和看押、逼迫他们下墓的人又是谁呢?他们又会在哪里呢? 每每发现什么能解决眼下的疑问又要牵扯出更多的疑问,我心中千条万绪真是理也理不清楚。张珏说她十年前被就地遣散,我总觉得她没有对我说实话,怎么会就这么容易放过他们。张珏不肯告诉我,他们十年前带回的“死”的那一半到底在哪里。 另外,还有一个人也让我忧心忡忡,那就是阿姨。阿姨给我安排的郝教授会不会有问题,阿姨是怎么知道郝教授对此事有所知。阿姨安排我去见郝教授会是巧合吗? 原本只为寻找失踪的父亲,做了很多无用功,不想钻进一个圈套又一个圈套,身边的人好像都有秘密没告诉我。 一路被秦承志的人挟持到香巴拉虽然找到一半“莲花胎”,非但没能拿到手还闯下这样的大祸,现在正命悬一线,不知道后腰上的青黑何时会发作,自己什么时候会变成“血尸”。 眼下想要知道些什么只能问问他人,阿姨给我请的这位医生知道其中事件是巧合,还是故意,可以先暂时放一放,不如先去问问张珏当年到底怎么回事。 我现在掌握的线索和张珏说的相对应似乎有不少的疑点。我应当去问问张珏当初他们被全服武装的人要挟下墓是在什么地方,周围是否有地标,那墓的特点又是什么?但愿她能看在我给过她钱,又照料过她生活的份上能事无巨细告诉我,不要欺骗我。 我把从郝教授那里得到的消息,通过短信发给柳昭,但他一直没有回我,想来有其他事情在忙。我没空管他。 当天的下午我去找张珏,结果“铁将军”把门。我便在她的门口等她,从下午一直等到夜里。 我不明白她一个身患绝症的老太婆会去哪里?难道是在医院里?可上回见到她,她明确表示宁死也不愿意去医院里浪费时间,还要去完成自己的夙愿。难道说,她已经去完成自己的心愿,所以离开这座城市。 我先站着等她,后又蹲着等,再坐到冰凉的水泥地上等。我换遍所有姿势等她,都不见张珏的踪影。我等不起,后腰上的青黑色如芒刺在背,我时时刻刻都坐立不安。录像带上,那人只要三、五日就会面目全非,只要三、五日就会人事不知,再过不了多久便会化为一滩血泥,从这个无情的世界上消失。 又一次面对死亡的威胁。我心中有怨怼,也恨过,可在张珏门口等待的时候,我想通了,想通了一个我早就应该想明白的道理。 我不想就这么浑浑噩噩的从世界上消失。我的脑海中浮现出很多如果,如果我是一个一帆风顺的人,就算我像一个正常人那样毕业后上班,我就能甘心一辈子这样吗?我就甘心每天吃饱了饭没事干打打游戏,或者早早结婚在婚姻的摧残中过完一生,一辈子生活在社会的底层。 现在的情况是我这一生已经见识了这么多,注定不能像一个普通人一样,不普通的生活难道不是我想要的? 就算那时候我当一个守法公民等待这一辈子都不会来的公安局找到我“爸爸”的通知,我就心甘情愿如这般马马虎虎的过我的一生,走千千万万的人走过的老路?现在的苦难是上天给我变得不凡的机会,如果当初放弃掉这不凡的机会,只在现实生活中浮浮沉沉,和万千常人一般挣扎。等到年龄上去,不得不找个人随随便便结婚,找一个相貌平平、为人平平的人凑合过一辈子? 凭什么啊?凭什么我要过这种没有新意的生活。我现在似乎不应该抱怨,而是应该奋发,我曾很多次抱怨上苍给了我如此多的逆境,可也正是因为这些逆境,让我不再是一个普通人,让我摆脱了我厌恶的朝九晚五的生活。 我想,我注定是要去探险的,我注定要去解答那些未解的谜,注定要寻找真相。在这条充满苦难的路上,我不应该是消极被动的。被迫拉进去和自己愿意进去有很大的不同,不同大到天与地的差别。 回想以前的经历,我没有后悔,只有些遗憾。遗憾自己以前没有做好充分的准备,遗憾自己之前不够聪明。如果现给我再来一次的机会,我想就算知道结局会是死亡,我还会选择去寻找真相。我唯一会后悔的就是自己知道的太晚,错失了很多良机。 我蹲在张珏家门口感慨万千,这时,冷不防一个打雷一般的男人声音响起。 “喂,小丫头。”一个操着外地口音的男人呼喝蹲在地上的我。 “哎?你有什么事?”我抬头,睁大眼睛问这个凶蛮的男人。 “我有什么事情?我还没问你,你蹲在我家门口有什么事情?”外地男人暴突的眼睛一瞪,活像个“猛张飞”。 正文 第588章 挂号信 “什么?在你家门口?这怎么变成你家门口?” “这怎么不是我家门口?老子买的房子还要你个丫头子过问?” “你是说,这房子被卖了?什么时候的事情,那这房子原来的主人干嘛去了?” “我他妈怎么知道她干嘛去了。起开,丫头子你挡着我开门了。” 我蹲的地方离门还有两步路,他开门进去用不了这么大的地方,加上他一开口就是粗话,我也不想和他打交道,只问他:“这房子是张珏卖给你的?” “是呀,那个病老太婆是叫张珏。你怎么个意思?莫非这老太婆把房子也卖给你嘞?” 这房子居然过户这么快。看样子房子卖了不是一天两天,张珏早就把房子卖了,可能早在我给她钱以前,她就将她名下唯一的房产挂牌出售。我回想起,上回我来找她带回笔记本的时候,她说自己在整理东西,好好的整理什么东西,大约那时就已经把房子给卖出去了。 我心里一凉,觉得这以后怎么办,上哪里去找她?嘴上只能勉强回答壮汉的话:“不是不是,没有。她没有把房子卖给我,我是她的一个朋友,只是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卖房子,对她把房子卖了很吃惊。” “吃惊?吃惊你就蹲在我家门口?” “我马上就走。”我勉强说道,但还是补充了一句:“你真的不知道她去哪儿了吗?我找她有很急的事情。” “不知道。”壮汉要进去了。 我连忙问:“毕竟买卖房屋不是小事,你们之间连个联系方式都没有留下吗?” 粗鲁的人是不懂得体谅请求的,壮汉不耐烦地挥挥手,“我在中介那里买的,你去问中介。” 我问:“哪家中介?” “就门口那家。”壮汉把门重重的关上。我实实在在吃了一个闭门羹。 我不死心,便去门口的那家中介公司问了。那家中介公司很客气的回绝了我,称客户资料是商业机密,公司不方便透露。 找不见张珏,我一时也没了主意。我敲了敲自己的额头,头昏脑胀。 一阵手机铃声响起,着实吓了我一大跳,简直是“垂死病中惊坐起。”低头一看是一条短信,短信上的号码是中国邮政,上面说,有一封挂号信,经过两次投递家中都无人,要凭此短信上的代码去我家附近的一个邮政领取。这段时间我一直在外面跑,时常不在家,邮政的挂号信大多都是白天投递,邮政的投递员素来马虎的很,即便人在家他摁一回门铃你不开门,他也当你不在。我白天不在家,接不到挂号信也很正常。可这节骨眼上,我认识的人都不会给我寄挂号信,有什么事情手机上不能说,偏要寄挂号信。谁会给我寄出这封挂号信呢?信上的内容是吉还是凶? 第二天,我早早就去邮局领挂号信。等待的过程非常的让人激动,我几乎是颤抖着手从柜台那里接过这封信。寄信人是张珏,而邮戳是内蒙古的。 原本以为张珏会留给我物件,但是接过后我捏了一下,牛皮信封里面只有几张薄薄的纸头。张珏一定是有大事要告诉我,否则她不会费神写信,而且这件大事可能当我的面没法说出来。我和她见面的次数不少,她从未提起有事要告诉我,我心里也是颇为疑惑。她大约是无人可以诉说,从她出精神病医院以后的情况看,她似乎是无亲无友的。张珏的秘密许是不想带到棺材里,也许这是对自己灵魂的最后救赎。 揭开紧紧被胶水粘住的邮政信封,打开后里面还有一层。里面一层的信封应当是张珏自己粘上的,却极不平整,粘它的人是怎样的一种内心呢。慌忙?恐惧?痛苦?或者是悔恨? 我打开这封张珏最后留给我的信,信里的内容一定很不寻常,毕竟这是她来不及交代就走前的最后一封信。 我把信展平,看看张珏在离开之前有哪些事情要交代我做的。大约她走得太过匆忙,无法交代我,所以留下这样一封信。我从未在张珏那里得到过什么好消息,大约她要交代的事情也不是什么好事。我在邮局找了一个没人的角落,坐下这封张珏留给我最后的信件: “当你读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出发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远到今生再也无法回来,远到我足可以对你说出这些年来无法说出的实话。对你说实话无论最后被谁知道都已经不再重要了,它的结果再不能伤害我了,我不需要再顾及什么。 如果上天真的有报应,要和我算老账,也不能都算在我一个人头上,我只是随波逐流,只能算帮凶。也许我会步他们的后尘下去受苦,但这过错的原因并不在我一人。” 我抖了一下信纸,很差异张珏这几句话是什么意思,感觉她似乎与人合伙干了一件极度罪恶深重的事,深重到她要在信中一次次的开脱自己这实在非她所愿,她也是逼不得已。 张珏在后面的内容里把整个经过说了出来,那是她一辈子无法磨灭,灵魂深处最深的秘密。这秘密太沉重,所以她在得知自己得了绝症以后,第一想到的不是去医院治病而是去赎罪,因为她没有时间了,死亡越是来临她心头的债就越是沉重。让她到病重都无法忘记,以至于她卖掉自己的唯一房子、用毕生积蓄都无法赎下半分的罪恶。 正文 第589章 往事不堪回首(1)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这一次我再相信一向谎话连篇的张珏对我说的是真话,因也许她再也没有机会说实话了。 我能理解她当年为什么这么做,也能理解人心本来就恶。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当然做什么事情都可以。这一次,如果张珏说的是真的,那她身上这么多年来背负的不止是一个秘密,更是一桩罪孽。 张珏以前给我讲过一个故事,那是在我和秦承志还没有撕破脸皮,我还没有看清楚秦承志的真正的嘴脸的时候。那时张珏在精神病医院待着,是秦承志让我去看望张珏。在精神病医院里,我向张珏问起十年前他们那伙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前面的过程和张珏说的完全一样,就是她身陷囹圄多年,却被不知道哪里来的陌生人从监狱里提出来,然后一批人在蒙面武装者的控制下,集结前往倒斗。 她之前向我所述的真相就到这里为止,后面看到我爸爸和几个人抱着“莲花胎”活着从洞里跑出来,最后一个人被洞里的“鬼手”这一部分都是她编出来骗秦承志的。她对我也是这套说辞,她没有信过我,准确地说,她没有信过任何一个人,也没有一个人能让她说出实话,不论是喂她吃吐露真话的药,还是真心对待她。若是她不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也不会对我说起。 张珏她对我撒了弥天大谎,他们那一次根本就没有下去,不是她一个人在上面策应,所以没有下去,而是集体没有下去。谁都没有空闲去墓里。 当年,押解他们的人虽然有枪,可对着的几十个盗墓贼,这里面有些人和张珏一样已经坐牢很多年,原以为这一辈子没有机会再见监狱外的太阳。可这样一个机会放在他们的面前。这里没有厚实的连炮都轰不掉的大门,也没有高压电铁丝网,更加没有高塔岗哨,只有十几个背枪的男人而已。所有人都觉得这是一次巨大的、今生不容错过的机会,如果错过这一次机会,这辈子都不会再有如此好的逃跑机会。 那群人里面除了我爸爸也有张珏认识的其他人。盗墓本来就要拉帮结派的干,一个人是根本玩不转转,常有不是同路的人一起干活,彼此之间有交情也不是什么罕见的事情,在一个坟地里遇到熟悉的同行这种事情都时常发生,更别说几十个同伙里遇到个把认识的人。而合伙盗墓本着自己人身安全和“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因素考虑,盗墓的帮手通常都是有血缘关系的嫡亲,那群人里“父子伙”、“兄弟伙”不在少数。几乎不需要半天的时间,同一个帐篷里的人就达成了协定,那就是何必跟着那伙来历不明的蒙面持枪者干,谁都不愿意在胁迫下倒斗,还不如乘此机会逃跑。商定好逃跑的路线以后,他们决定先抢了枪以后就往林子里钻。 张珏是个女人,又是有些岁数和辈分的,别人也就没让她动手,只在别上放个哨。所以张珏就和其他人等着,没想到进去偷枪的几个人出了事情。 借着午夜行动,有两个人进去偷枪,外面还有一个人放哨。一个蒙面的武装者正好在两人进去摸枪的时候从另外一个帐篷走出来,外面放哨的压根来不及吹口哨放信号让他们出来,结果蒙面武装者正好撞见那两个人在偷枪。 那时候生死悬在一线,只要那个蒙面人一嚷嚷,这三个人是什么命运就难料。每个人的神经都绷得紧紧的,蒙面人进来的时候外头那个放哨的人藏好了,所以蒙面人压根没看见帐篷外面有人埋伏着。在外面放哨的人眼见蒙面人举枪对着自己的同伙,便从帐篷外面扑进去,一下子掐断了那个蒙面人的脖子。倒斗的都是手艺人,手上很有功夫,掐断一个人的脖子不是什么难事。帐篷里面那两个人扶着要摔倒的蒙面人慢慢把他放到地上,三个人愣是没出一声就杀了一个人。 帐篷里的三个人这时就慌了,他们本来身上就是带着盗墓案子的人,如果再抓回去,盗墓加上杀人无论他们杀的是什么人,总之杀人板上钉钉铁定是要枪毙的。本来这些人没打算杀人,只是想摸两把枪,钻林子逃跑的时候好防身用,现在算是被顶到杠头上。 这三个人杀了人以后也傻了,不知道怎么办好,原定的计划被破坏。他们只能把尸体留在帐篷里藏好,人再撤出来,回到自己原先待的帐篷里,和领导这次逃跑的人商量该怎么办。 当时领头的是一个年轻人,清秀的脸上没有胡子,鼻子细长,但下巴很结实,据说出生于关中的盗墓世家,这个人张珏原先并不认识。 正文 第590章 往事不堪回首(2) 领头人总是一副非常胸有成竹的模样,在一众精神抑郁、憔悴的人中很显眼,也正是因为他非常镇定,所以许多人便自发以他为领导。张珏信中说,自己看到这个年轻男人镇定的脸,就像在暴风雨中看到了灯光。 那三人拿了几把短枪就急急回去商量怎么办。头领的就说,既然手里有枪还不能成事的话,不如去纺织厂里当女工。趁着夜色和左右两边帐篷的人谈一谈,看看他们是否可靠。 张珏他们一共有二十四个人,被分成三组,睡在三个帐篷里,而周围都是蒙面人的岗哨。根据蒙面人安排的布防和岗哨,大概推测出蒙面人,包括向导、医生和伙夫大约有十五、六人。张珏他们如果能够说服其他被挟持来的盗墓贼加入,那在人数上绝对处于优势。 出了杀人这样的大事,那个领头的年轻男人并没有借着机会让大家按照原来的机会都钻林子逃跑,却想让大家都入伙一起行动。 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只能用人性之劣来形容。 在行动前,帐篷里的八个人互通了姓名。张珏在此刻才知道为他们领头的年轻人叫:黄旦闻。看起来除了张珏以外,其他的人都认识这个黄旦闻的,因为他们都不互相通报姓名,想来彼此之间早有耳闻。 看到那个叫黄旦闻的人,我心中一动。好友张仪曾经通过内部关系帮我弄来了最近十年和我父亲失踪有关的人员名单,里面便有这个黄旦闻。此人怕不是什么好货色。 黄旦闻带着一个高个子的男人摸进隔壁的帐篷里。天很黑,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夜里又很安静,无法大声交流。所以黄旦闻做了一件很大胆的事情,他和另外一个人摸进去,叫醒了其中一个熟睡的人,把手枪的轮廓让那个人摸了。可那个人是一个胆小鬼,立即发出一声尖叫。 这一声叫引来了巡夜的蒙面人。巡逻的一个蒙面人刚跑进帐篷就被黄旦闻一把抓住,他还没有来得及向其他同伴发出一声警报就被黄旦闻拧断了脖子。 三个帐篷里的盗墓贼都被惊醒了。其他人马上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情,又有两个放哨的听到动静跑过来被黄旦闻制服了。 两个放哨的都被其他醒过味来的人给活活打死了,另一个跑来查看情况像是一个小头目般的蒙面人也被黄旦闻开枪打死了。 枪声响起,一切事情便没有顾忌,大部分人都跑到放武器弹药的帐篷里抢夺武器。那些人还没来及出来,外面就响起一阵枪响,营地里到处是烟雾,压根没法看清楚人脸。 等到烟雾散尽后,整个营地都一片狼藉。有五、六个人躺在地上垂死挣扎,血水混合泥水在地上肆意流淌。 很多人被这一声爆炸弄懵了,这时黄旦闻大吼了一声,不想死的随我冲出去,他像公牛一样带着一群人冲出去。盗墓贼们才捡起枪支,和那群蒙面人对射起来。蒙面人顽强抵抗,但是盗墓贼的人数占了上风,所以战斗不到十分钟就结束了。营地简直成了屠宰场,黄旦闻把受伤爬不动的蒙面人一个一个的用枪上的刺刀戳死。一连戳了五六个,才有人制止他。 战斗结束后,在如何处置还活着的三个蒙面人的问题上,盗墓贼群发生了争执。当时张珏刻意数了一下营地里还站着的人剩下十一个,里面没有我爸爸。不少人在战斗一开始甚至在开始前就钻入树林逃跑了,枪战的时候谁都顾不上那些逃跑的人,加上营地里敌我双方死在一处的人,张珏也搞不清楚有多少人逃跑了,有多少人被子弹打死了。 在如何处理俘虏上,张珏和其他人起了争执。她为重新获得自由而高兴,但觉得这一次为了自身能获得自由杀死的人已经太多,她不愿意再去杀人。杀死与自己激战的敌人是一回事,而杀死手无寸铁的俘虏又是另外一回事。张珏的话得到了另外两个人,刘宇和崔子敏的支持,他们不愿意再去杀人。但是他们打动不了黄旦闻那伙人,那伙人觉得如果想要一劳永逸、平安无事,就必须斩草除根。 最后,张珏等人非但没有说服黄旦闻,反而还将自己逼到更加糟糕的处境。黄旦闻一度对待张珏他们就像对待俘虏一样。 黄旦闻觉得眼前的三个人和他们不是一条心,如果出去以后张珏等人会因为他们的心善而出卖自己。所以,黄旦闻逼迫他们犯下了血腥的罪行,让张珏三人杀死那三个俘虏,以证明自己出去以后不会向外人出卖自己。要求他们杀死蒙面人以此来表示自己不会出卖彼此。 张珏三人一开始坚决不肯,但是黄旦闻那伙人说了,如果张珏、刘宇和崔子敏不杀死俘虏,那么就证明其他人都会被他们三人出卖,就要杀死张珏等人。 正文 第591章 往事不堪回首(3) 最后,逼不得已张珏三人只能杀死了俘虏表示自己绝对不会出卖其他人。 张珏信中说,她永远都记得那个被她割喉的年轻男子的眼睛。那是双年轻人的眼睛,黑黑的眼眸里透着哀求。他的嘴巴被堵上只能发出“呜呜呜呜”的呻吟声,满眼里都是恐惧。因为他蒙着面,所以张珏看不到他的脸,但知道他很年轻。一个年轻的生命就在自己的手下陨落。 杀了人后,张珏他们就被赶出营地。黄旦闻给了他们一些食物、水和武器,便把他们轰进林子。至于黄旦闻这八个人最后是什么时候离开营地的,张珏也不知道。 张珏、刘宇和崔子敏几经生死,最后才来到大兴安岭的边缘,也幸亏张珏在年轻的时候来过大兴安岭地区,否则他们早就葬身在森林里。从森林里出来后,张珏就和那两个人分开了,此生再也没有见过那两个人,现在也不知他们身在何处,是死是活。 逃出生天后,张珏就抛弃以前逃犯的身份,打算开始新的生活,但她的身份一直是个问题,所以张珏就找靠得住的熟人在贵州的山区里买了一个新的身份证和户口,用新的身份生活下来。 在十几年的漂泊中,张珏在工地里给人打过短工,也在街头摆过小摊,从东北到海南岛全国的很多小城市她都待过。她像一个盲流,在一个地方待上三、五个月又去下一个地方。十几年来不敢回家,因为怕警察找她。 这种流亡的生活让她不知道她原先生活的圈子里发生了什么样的变故。怕再被抓回去,这些年里张珏都不敢向家里打过一个电话。直到这事情发生过去的八年后,张珏才头一次回家,那时候她发现家里除了她九十岁的老母亲以外,所有的家人都死光了。她回去时老母亲已病入膏肓,她实在没法脱身,只能留下照顾母亲。 在照顾母亲的那段时间内,张珏从一开始的心惊胆战到后面慢慢的放开手脚,她发现周围风平浪静的很,没有警察在找她。倦鸟归林,张珏的年纪很大了,也不愿意再在外面逃亡,所以安葬了母亲后,她便一直住在母亲的老房子里,一直到秦承志找上她。为了躲避秦承志,张珏装疯入精神病医院,但还是没能躲开秦承志。最后,在秦承志的安排下,我认识了张珏。 在信的最后,张珏还向我坦白了一件事,那便是她卖给我的笔记本并不是我父亲所写,而是她自己所写。张珏希望自己能够后继有人,所以把自己能够回想起来的和盗墓有关的东西,事无巨细全部都写在笔记本上,希望我能学了有用,这样她这辈子能有个继承人,一生才没有白过。 每个人都希望自己的一些东西能够传承下去,张珏没有子女,也没有丈夫,唯一能够传下去的也只有她那门并不算很精通的盗墓手艺。这是即将死去的人想要留在人世间的念想,也算是人之常情。她这一生,命运多舛又孤苦无依,临了的时候这个愿望变得越发强烈。 虽然张珏觉得我并不能很好的传承她的衣钵,也觉得我并不能接下她的活成为下一代的盗墓贼。张珏认为我这个人一向心慈手软,胆子不够大,下手又不狠辣,做事有些拖泥带水,人也不够聪明,委实算得上她眼里的蠢人。但实在是因为条件有限,她完全来不及去找一个和她有缘,又能符合条件,并且还可以得到她信任的人,只能姑且将自己的希望寄托在我的身上。眼下我是她眼前唯一合适的人,多年的流亡生活让她没有朋友,也不相信任何一个人。我这样一个老实的人是上天送到她面前的,所以她才把自己能回想起来的东西都记录在笔记本上给我。 张珏害怕我知道真相以后拒绝接受她的一番好意,所以就编了一个理由,说是我父亲遗留在她那里的笔记本,并且要卖给我。因为她知道我太过容易得来的东西我是不会相信的,所以给我设置了一些障碍,让我用钱去赎回我父亲的笔记本,这样我才能仔细的读这本笔记本,才能把她写的笔记本里的东西记到自己脑子里,方才没有辜负她临终前的一番心血。 原来张珏给我的那本笔记本是假的,怪不得上面的字迹和先前的那本有些不一样,亏我还读的积极起劲,却是假的。 张珏这圈套真是做的好,她很了解我。这一年多来,我走过很多路,不过我走过最长的路就是张珏的套路,前前后后被她骗了好几次。一连被她骗了多次,也难怪她一直说我不够聪明,也许我再仔细一点就能看出她是骗我的。 坐得久了,后腰的感觉又起了异样,许是我的心理作用。每天无数次看自己后腰上的印记,一直都是一样的大小,但是每回在不经意间总是会生出如芒刺在背的感觉。要到哪里去找治疗我后腰上印记的办法?真的要去找“死”的那一半吗?现在看起来是唯一的方法。那代表“死”的一半最后被人挖出来了吗?后来留在营地的黄旦闻等八个人下斗没有,他们又各自遇到了什么遭遇才会音信全无,失踪那么多年。 说起笔记本来,我回想到先前家里搜到的那本笔记本上,上面是我第一次得知,接触业火焚身的事情。那上面的人好好的就被黒火焰吞噬了,据说那是接触过“死”的一半才会造成的自燃。 可张珏留下的信里没有提到,他们下斗的事,只说到他们那伙人才被押解到营地,当天夜里局势就出现转变,有的人死了,有的人逃了。到现在哪些人是当场被打死,哪些人是逃跑了,又哪些人后来才死的,又哪些人跑到林子里时死在林子里。 现如今谁生谁死,如何生存下来,又是如何死的都是一笔糊涂账。 正文 第592章 急需解谜 张珏走了以后,留在营地的黄旦闻等人下去了吗?他们下去以后找到“莲花胎”没有?他们是否拿走了它? 还有一个特别关键的问题,留给我笔记本的那个“父亲”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照现在的线索看起来留给我笔记本的那个“父亲”,也就是我笔记本里的“父亲”很有可能是假的。 按照现在留下的线索去推断,这个笔记本里的假父亲当年也和张珏在那几十个人中,甚至有可能是后来在枪杀了那群蒙面人后跟着黄旦闻干了。 张珏曾经说过,他们被分成两批,第一批人下去以后,他们之所以急忙被赶去的营地,因为第一批人都没有回来。那笔记本中亲眼看见业火焚烧自己朋友的那个“父亲”有没有可能是随着第一批人去的呢? 现在有两种假设,一种就是,照顾我十年的假父亲当年和张珏在一个队伍里,最后随着黄旦闻留下。留下的结果,仍旧有两种,一种是他们接触了“莲花胎”并且带走了它;还有一种,就是他们接触了它,却因为种种意外并没有如愿带走它,那么“莲花胎”可能还留存在那个地方。不论是哪种可能笔记本中都记下接触过它的人被业火焚烧而惨死。另外假设便是,当初第一批去的人虽然在第二批出发时仍旧音信全无,但是不代表他们都死了,仍旧有人留在森林里,而留下笔记本的假父亲和笔记本里记录的被烧死的人是第一批去的。不论笔记本中的假父亲是第一批的还是第二批和张珏一起去的,都没有我父亲的下落。 我爸爸到底在哪儿?他是什么时候出事,又是什么时候被取代。依旧是一个迷。 我又读了一遍张珏的信,她并未说明自己要去何处赎罪,只是隐隐约约提到自己和另外两个人逃出生天的时候,发现是在大兴安岭地区。这只是框定了一个大致的范围。具体的地点我仍旧不知道。 我仔细叠好信放在口袋里,觉得这么大的事情不应该我一个人知道,里面有关“莲花胎”的消息,怎么着柳昭也应该知道,就打了电话把柳昭约出来当面交给他。他说,他会到我家来找我。我随便他,反正他神出鬼没的很,总是自说自话想到哪里就到哪里。他想找我是很容易的事情,反过来我想找他却是难上加难。 我用最快的速度回了家,然后就开始等柳昭什么时候来找我。等了很长时间他都不来,在等待的时候难免会七想八想。想来想去觉得自己还是不能放下一切,私心想着能不能在既保全工作,又能解决身上印记的问题。回头一想又觉得不对,不是早就想好要豁出去了,就算不豁出去身上的印记时间久了也是要死人的。自己的心里还存在着侥幸。 左等右等,柳昭还是不来,我的心开始焦灼。 天色已经暗淡,又是一个夜晚即将降临,我走到窗户边,伸手拉开窗帘。路边的街灯已经亮起。 看看天色,柳昭不会放我鸽子吧。 透过玻璃窗户,我隐约看见小区的石子路上站着一个人。天色已暗,他又在花团锦簇的葡萄架下,让我不是很确定。但他已经站了很久了,我一出现在窗口,他就朝着我的方向抬起头。 我在上,他在下,我看不清他的脸,但感觉到他在等我。那人应该是柳昭。就在这时,两边的路灯好像更亮了,像一条闪闪发光的长河诱惑我泅渡。楼下的人向前走了两步,看到他的动作和身形,我的心呼之欲出。这家伙为什么要悄无声息的站在小区的葡萄架下。 正文 第593章 碰面 衣服是早就换好的,信也一直捏在手里就是为了等他。我一路往楼下冲去。我跑得飞快,好几次差点绊倒。刚刚跑下楼。从楼道里蹿出一个人来一把拉住我,我定睛一看,是柳昭。 “你每回出场都要用这种意想不到,或者莫名其妙的方式吗?”我微微气喘,问他。 不给他回答我的机会,或许他也没想回答我。我接着问他:“你小腹上的那块东西怎么样了?” 我看着他有些消瘦发青的脸色很担忧,生怕他一开口就是不好的消息。 “没有,还是给你看时的老样子,你呢?应该也是没变化。” “没变化就是好事情,就怕变了。对了,我发给你的短信有关郝教授的,你收到没?” “收到了,你说的那个郝教授提供的线索,我之前已经查证过。” 是了,这事他早就知道了,所以连一个消息都没有回复给我。我原地怔了一会,柳昭立即迫不及待地问我,“信呢?”还是那熟悉的冰冷语气,但是掩不住他心里的激动。 “给你。”我把信塞给他,柳昭立即皱着眉头在楼道并不明亮的灯光中默默念起来。 我们站着的影子又细又长,就像画在地上的两棵树。 每看下去一段,柳昭的眉头就皱的越发紧,读到后面大半他的眉头已经结成了疙瘩。那信我也读过好几遍,并不像他这般如临大敌。信中的内容无非就是一段往事,还有一些对我们有用的线索。 “你信这上面说的一切?”我见他的目光扫到了底下。 他没有答话,只是摇头。 “那你不信上面写的,难道是张珏又一次骗了我?我现在都有些怀疑,一个一而再再而三欺骗我的人仅仅是因为她要死了,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所以才告诉我真相?” 他抬起眼睛看我,“她是真的得绝症要死了?” “大概是真的,我见过她的病历,已是肺癌四期。如果说之前告诉我假话是因为不想要秦承志知道,现在她没有再继续骗我的理由。张珏她早就做了准备,卖了房子,把自己毕生所学的东西都记在笔记上。她不是要把自己衣钵传给我吗?应该不会再骗我了吧。” “说不清楚,人性的复杂不是一句她没有要骗你的理由,能诉说的清楚的。”柳昭敛下看我的眼神,专注回信纸。 “也许吧。她还有心愿没有了结,可是在信里却没有说清楚自己的心愿是什么,如何去实现。” 柳昭把信纸仔细叠起来,然后收好,才问我:“我要带回去给伽陵看。” 他的动作无意间有些触怒我,我说:“你总是这样,什么都不说明白,就下手做了。你为什么是先把信收起来再告诉我你要带走信,难道不应该先问我能不能够带走,再把信收起来?” “不论你同意还是不同意,我都要把信带走给伽陵看。”他倒也坦然。 “又是这样!”我有些怒了,“上次你偷偷潜进我家,把我爸爸的手机偷走了,也是这样。就算你是被迫的也不能如此,更别提你对我毫无愧疚,而且到现在你还隐瞒手机里面的内容。” 他如同星星一般闪耀的眼睛望着我,却不说话。又是这样,问急了就不说话。 “我知道你不告诉我,是为了我的安全着想......” 不等我话说完,他就接上:“那你还问就没有必要。” “你,为什么你做事说话不能注意点方式,你这样叫情商低,即便是好意也让人不舒服。”对于他的态度我也看在他救过我的份上一再忍让,可他全然不觉还是自说自话。 柳昭又不说话了,我和他根本吵不起来,他就是一个没嘴的葫芦。 “你不解释一下吗?”在这沉默的气氛中,此刻让我觉得有些尴尬仿佛做事不注意方法的人是我,而不是他。 “我不能说,很多事情也还不明朗。”最后他来了这么一句。 看柳昭的表情完全不明白我在愤怒什么。我们在楼道里僵直站立了很久,末了,他问了我一句:“我能走了吗?” “你走吧。”我话一说完,柳昭立即飞快地隐没在夜色中。 妈的,我在心里骂了一句,早就想跑了吧,一说让他走了,他跑得比兔子还快。 正文 第594章 欢聚 我独自上了楼,望着熟悉的家,可能又要离开一段时间了吧。走的时候也许无法知道还能不能回来,但我会怀念这段平静的时光。如果这一次能够平安解决身上的印记,我回来一定会继续寻找真相,只是不知这次结局是生是死。 我想想自己,除了生死未卜的父亲以外,似乎也没有其他未了心愿。朋友很少,却也应该道个别,如果我死了那就再也见不到,若是没能和朋友道别,是人生一大遗憾之事,连张珏都知道也写信道别,我若就这样悄无声息的走,实在太不应该。 隔日就是双休日,我把唯一的好朋友张仪叫出来吃饭。张仪对我请她吃饭很是意外,我不善于与人交际,请人吃饭更是从来没有的事情,难怪张仪在电话里会很意外。 张仪如约而来,她瘦了许多,让我很羡慕,倒不是羡慕她瘦了,而是羡慕她的心安,羡慕她有心思减肥,羡慕她的事业蒸蒸日上,生活的平静美好。 鱼与熊掌不可兼得,我若要找真相自然不能过任何宁静的生活。这点我很清楚。 张仪坐定后,我问她:“你要吃什么。照着菜单点吧。” “真新鲜。”她笑意盈盈。张仪的相貌说不上多好看,但是那种让人见了就会感觉到舒心的女孩,没有心机,纯粹自然。 “新鲜什么?”我问她。 张仪继续笑,“新鲜你头一回对人这么殷勤,以前就是想请你吃饭都请不来,别说让你请我吃饭了。说吧,有什么事想让我帮忙的。” 她误会我的意思,我没什么想让她帮忙,只是想看看她,怕自己以后回不来,再也见不到她。她却以为我要找她帮忙才请她吃饭。可我不能告诉她,我要走了,也许这一走就再也不能见到你。 面对坦荡的张仪,我不够坦诚的,何止是不够坦诚很多时候很瑟缩,而且还是一个满口谎言的人。我做不到张仪对人的那股真诚的劲道。她的那股子坦荡是我喜欢她的原因。人总喜欢在别人身上找自己没有的东西。 或许是我痴痴地看着她太久,她很不自然地说:“喂,你怎么了?” 我摇摇头,“没什么。没什么的。我不想找你帮忙,只是想请你吃顿饭,我们两个说说话。” “这样啊?那你点菜吧?” 我们两个推托再三,最后我还是让着张仪点了,因为我实在不知道她喜欢吃什么。我对这位唯一的朋友关心太少,内心不觉有些愧疚,想到以后生死未卜,不免有唏嘘起来。 张仪一面打量着菜单,一面从菜单上抬起眼睛:“你有什么事情,一定要告诉我啊,和我不用客气的。我要是能帮会尽量帮你的。我和你,谁跟谁啊。” “没有,没什么。你点菜吧。”我苦笑着又摇摇头。 张仪在点菜的时候,我呆呆看着她。饭店里响起了一首歌:“当我找不到存在的意义,当我迷失在黑夜里......” “是等太阳升起,还是意外先来临。我宁愿所有痛苦都留在心里,也不愿忘记你眼睛。给我再去相信的勇气,越过谎言去拥抱你......” 看着张仪点菜,我居然眼眶微热。我的生活中没有太阳,时而很昏暗无光,张仪是我生活中光,虽然没有月光那么亮,但是她就像我心中的星星,那么坚定。每当我有困难的时候,我一抬头就能看见她在那里闪亮,在我的记忆中闪亮,一抬头就能看见。 张仪没有发觉我的异样,继续低头看菜谱,说:“我前几天和同事去KTV,他们出来的时候唱过这首歌。那天他们喝得微醺,都快半夜我们一群人走在回家的路上不知是谁还没有唱够,突然大声唱起这首歌。” “真好听,这歌真好。”我清清嗓子说。 “你以前不怎么听流行歌,土得连最红的组合都不知道。时间过的真快,一转眼我们大学毕业都要按年来算了。” “时间过的真快。”我重复她的话,“人要往前看。”这话很唯心,因为他们,我的大学同学都在往前走,她和他们一样远远把我抛下。但我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超过我们的友谊,甚至超过我的未来,我又何必依恋。 “大学毕业后,你早就已经开始了新的生活。”我故作轻松地说,“你人缘这么好,怎么也没见你身边有围绕的异性呢?没谈恋爱么?据说,爱情让人更加美丽,让人永远充满活力。” “不是所有的爱情都能这样的。”她歪头俏皮地看着我,温暖的笑在她脸上洋溢,“有的爱情让人积极,有的爱情不是。有些人让你觉得自己是个小孩子,有些人让你觉得你应该负担更多。别说我了,说说你吧,你要谈谈恋爱,才不会荒芜人生啊。” 我放松的笑了起来。歌也恰好唱到:“夜空中最亮的星,能否听清,那仰望的人孤独和叹息......” 我说:“怎么?你担心我?好像一直都是你在担心自己嫁不出吧?” “我只是提建议,建议给自己找一点快乐。爱情这种事情完全就是看个人来不来电。” “瞧你,搞得自己和爱情专家一样。” 这一顿饭吃得很轻松愉悦,开心到我忘了已经以后要做什么。 吃过以后,我送张仪回去,我们两个并排步行。和张仪的欢聚让我暂时忘记后腰上的那片东西带给我死亡的恐惧。 从小到大,关于生离死别,我想谁也不会比我体会的更加深刻,仿佛谁离得我近谁就更容易离我而去。这也是以前我要刻意远离张仪的道理,因为她是我最亲密的朋友。 我依旧记得她在以前上学时把我从教室的角落里拉出来,让我第一次感受到,友谊就像蚌壳里那颗最亮的珍珠投射出的光芒,照射在我敏感潮湿的心上。如果时光可以倒流,我一定要大大方方的站在她的面前,而不是畏首畏尾和她做朋友。 正文 第595章 熟悉的流浪汉 我们在街上走着,就像城市里那普通的好闺蜜一般。 这时,张仪突然说:“我不算了解你。我知道,你向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不会无缘无故的把我叫出来。我以为你吃完饭应该说了。” 我想了想,回答:“我可能要离开一段时间。” “去哪里?” “我也不知道。”我低下头。 “我一直觉得你有很多秘密,多到无法想象。你会告诉我吗?” “不会。”我很快又很坚定地回答。 “那你什么时候走?” “很快吧。”也许离别就在眼前。很多时候我都怕,生命是何其虚弱的一根线,细到无法想象。 我做过这样的梦,不断伸手去抓那根生命线,但最后什么都没抓到只剩下一把风。 我看着张仪,下午刚好的阳光照在她的脸上,让她的脸上生出微黄的光晕,那是生命力的光彩。在恰好的午后,阳光刚好的时候,空气微微发热,她在阳光的照耀下微微发着光。有她的记忆都很耀眼。 经历过很多煎熬,再没有什么比活下去这件事更加让我有希望。 我们走过十字路口,听到前面传来一阵非常吵闹的喧哗。有五、六个男人围在一起,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人群围在一处,似乎在人群的中心还有一个男人趴在地上。 张仪想要往人群聚集的地方过马路,被我制止。我拉着她往对面过马路。 “那边有人打架!”张仪有些惶恐地说。 “打架多了,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尽管被我拉着,张仪还是拖着我往那边走。我再次拉回她,“别去那儿,要是他们一群人乱哄哄的,你吃到冷拳头怎么办?危险,别过去。” “那人被摁在地上,而且好几个打一个,实在太欺负人了。” “又没有欺负我们,别管了,来来往往这么多人都不管,你一个女孩子管不了。” 大白天,街上人来人往很多,可没有人像张仪一般对很多人打一个而感到愤怒,更多是嘴里嚷着:“怎么在打架,也没人管管。”便绕着道跑了。还有不少人在围观观望。总之,没有对被打者施以援手。 “我说,你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以前你可不会这样的。”张仪鼓着脸道。 “我知道你正义感爆棚,问题是这么多人都不管,我们管的了?我们更加不是那几个男人的对手,还是绕开点走,免得他们碰到你,伤了你。”我急急说。 “不行,不能就这么走了,起码要叫警察吧。”张仪用力挣脱我的手,我则紧紧地拽着她的手腕想把她拉到另外一条道上。 张仪扭着身躯和手腕,一边嚷嚷:“你放开我!”挣扎了半天都没有摆脱我半分,她叫嚷起来:“你的力气什么时候变这么大!” “跟我走吧,别过去了。”在我和张仪拉拉扯扯间,斜对面的那群人已经打完了躺在地上的男人,人群也惊做鸟兽散。我见人群散了,便下意识的松了松手,张仪趁我松手,立即挣脱我,马不停蹄跑到斜对面。我急忙跟去。 “张仪!” 张仪此时已跑到那人跟前,在斜对面时没有看清楚,以为只是一群人打一个人。现在走到眼前,一股味道扑面而来。那个哼哼唧唧躺在地上的男人身上何止是发臭,是臭的发馊,馊的**。就冲这股味道也能知道他身上有多脏。 张仪乍一跑到那人的面前,味到一股味道复杂的恶臭,比粪坑还臭,不由得倒退了几步,小声嘟嚷:“怎么这么臭啊。” 望着地上肮脏的流浪汉,张仪在犹豫要不要扶他起来。地上蓬头垢脸的流浪汉实在太脏,我也没瞧见他身上有没有因为这顿打而造成的外伤,只看见他身上黑漆漆,赤着一双脚,身上的衣服肮脏的看不见颜色和式样。 这人眼神涣散,嘴边的口水淋漓,头发上纠结着干米饭,虽然身上肮脏,但张仪还是非常同情他。 就在张仪畏畏缩缩地伸出手想要扶起那个污秽不堪的男人时,那人摇摇晃晃的自己站起来了。 “你没事吧?要不我送你去医院?”张仪小心地盯着摇摇晃晃的流浪汉说。 流浪汉在张仪的问话下一点反应都没有,如同一个醉汉东倒西歪往前走。张仪再次再后面叫住他,“喂,你需不需要帮助?”那人并不回头,像是压根没有听见。 张仪迈开腿跟上他,我忙从后面抓住她的手,说:“他不领情,我们随便他去,而且我看那个人的样子似乎神智不清醒,一会发起疯来,我倒是不怕,伤着你怎么办?” “你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张仪打开了我的手。 她跟上那个流浪汉,事实证明我的担心是多余的,流浪汉连看都没看她一眼,更别说会伤害他。 张仪跟着流浪汉,我跟着张仪。我们来到一家招牌很破旧的旅馆门口。刚才打流浪汉的那群人赫然出现在小旅馆的门口。旅馆在门口都看不到里面的设施,因为它有一个大斜坡,楼梯一路向下,旅馆是地下室。 为首的一个壮汉对着流浪汉吼道:“你她妈怎么又来了?” 在壮汉连番嚷嚷外带骂娘的解释中,我和张仪理清了大致的事情,明白了为什么那群人会驱赶这个流浪汉。 大半年以前,具体是哪一天谁也说不准,小旅馆的门口突然出现了一个流浪汉。那时候他还没有那么脏,头发也没这么长,但还像今天这样疯疯癫癫。他一来就要往旅馆里面走,小旅馆的老板也拦不住他。他径直走进最后一间. 因为在均价高的离谱的市里,最普通的房子月租也要两千,而三十元一晚的地下旅馆实在便宜,小旅馆的老板每天都要迎来送往很多人,实在记不起这个流浪汉是什么时候来过。流浪汉对这里的环境熟门熟路,像是过去常住在这里。小旅馆因为入住的费用便宜,每日的房间都是满满当当,住在最后一间的旅客冷不防见到一个脏兮兮的流浪汉冲进来,立即愤怒的想叫老板过来,问他怎么回事。老板其实不用叫的,因为老板就跟在流浪汉后面。 正文 第596章 遇见想不到的人 流浪汉突然冲进店里,让人无法做生意的事情发生不止一次。那个流浪汉自从出现在旅店门口,便时常乘人不注意偷偷溜进旅馆,待在最里一间屋子怎么轰都不走。 长此以往,旅馆的老板无法正常做生意,想过很多办法驱赶他,但他就是不走。考虑到他是个疯子,老板曾经多次忍让,流浪汉却浑然不觉。流浪汉虽然风餐露宿,力气却很大,一两个人根本拿不住他,所以老板才找了一帮人去驱赶他。通常这样的戏码每隔几天就要上演一次,可这流浪汉怎么赶都不走,就一定要赖在旅馆里。 我们今天所见的只是无数次驱赶中的一次而已,为了让他离开,旅馆的老板已经费尽心思。可流浪汉就是不肯走,旅馆老板也曾经试图和流浪汉沟通,但流浪汉似乎并不通人类语言,或者没法写字、说话。 小旅馆的老板也联系过收容所一类的机构,可流浪汉进去后,过一段时间总能逃出来,再回到这间小旅馆。 听周围的人说,这个流浪汉从不与人说话,也没有任何的生存技能,饿了就和流浪猫、流浪狗在垃圾桶里翻东西吃,要么就吃周围人施舍给他的食物。 我听完这方方面面的消息,觉得这个流浪汉为什么会一直赖在小旅馆里才是问题的关键,也许这个流浪汉有和小旅馆息息相关的故事,或者在疯掉之前有和小旅馆相关的强烈心愿,再或者是有人要他在这里等。动物也有类似的事情,主人搬家以后抛弃了自己的宠物,忠心耿耿的狗几年如一日的等待着自己的主人回来接自己。不过,动物终究和人不一样,流浪汉怎么会有这种动物性呢。 我不顾恶臭,靠近地上的那个流浪汉。他在地上摸摸索索,似乎在找东西。从刚才跟着张仪走过来,我就觉得这个流浪汉的背影十分熟悉。只是他脸实在太脏,长发和脸上的胡子纠结在一处,遮掉了他大半个脸,我看不清他的五官如何。他身上尽是泥灰,完全看不出他的肤色如何。污泥般的一团。 可我越是看,越是觉得他熟悉,尤其是他在地上摸索着找东西的样子。我目光向下,他双手上道道狰狞的疤痕。那疤痕如此熟悉,这人居然是! 我闭住呼吸,犹豫着伸手撩开他脸上的肮脏长发。 “老周!”我颤抖着手,忍不住叫起来。“是,老周。老周!周卫国!” 他第一次有些反应,他抬头,我望见他的眼睛,确实是老周的那双眼睛,只是那眼神里隔着山又隔着雾,从他的眼神里我看出他几乎完全不认识我,但他还是抬头看了我。 “老周?老周!你知道不知道我找了你们好久,我找的你们......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们了。”我激动的颤抖起来。 “这人你认识。”张仪眯着眼睛看我,“你认识流浪汉?” 不光张仪吃惊不已,连周围的人都好奇地望着我。我心说,这里不是一个说话的地方,就转身问老板:“你最后一间还有人住吗?没人的话我先入住。” 我就这样拖着老周和一脸费解的张仪进了小旅馆,身后还有一群看笑话的人。 我们进到最后一间里,里面没看出任何特别来,黑漆漆又潮湿。一打开门一股子潮湿空气混合着人体的臭味冲上鼻子。 这地方大约不会每客都换床单,可能连打扫都不常有。房间很逼仄,连最简单的家具配备都不齐全。只是一间普通的地下室而已,不明白为什么老周要赖在里面不走。我们三人神态各异的走进屋子。 在张仪的帮助下,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老周的身上弄得干净些,在清理粘在老周身上那密密麻麻、数不清的死跳蚤时,张仪在边上呕吐到差点虚脱。把他身上勉强清理干净以后,我又给他买了饭吃。 老周的身上一被清理干净,肤色便和离开我时一样,呈现出一种可怖的死白,之前他身上是黑的,因为全身都被污泥所覆盖。 看着老周吃饭,我才有心思想,为什么老周一定要回到这里来。在我思索的时候,张仪打断了我的思考。 “这人是谁?你怎么会认识流浪汉?我们要不要报警?他是不是应该送精神病医院?他身上怎么会这么白?是不是有病啊?” 面对张仪连珠炮似的发问,一时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只好言语含糊的告诉她,这人是我的一个朋友,精神失常后就失踪了一直到现在,我曾经找过他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找到他。至于医院和派出所我们还是先不要去了,他的安全我会负责,他的健康我也会想办法。 张仪又开始了她的第二轮问题:“我们认识这么多年,我们是最要好的朋友。我怎么不知道你认识这么一个人?你从哪里认识的这个人?我怎么一点点都不知道?还有这个人我们应该把他送普通医院治治白癜风,还是送精神病医院治疗神经病?” 我只好回答,老周是我的朋友的朋友,我的事情你也不可能尽数掌握,毕业一年多我认识个把朋友还不行吗?难道我随便认识一个人都要和你通报吗? 张仪到现在都不走,她虽然啰啰嗦嗦但很担心我的安危,也真是应了她的名字“仗义”。此刻她正盯着老周脸上那比白癜风还大、还成片的白色皮肤。 老周的头发成片的脱落,我记得他以前的头发乌黑发亮,可现在头顶只剩下很少的一点。 听闻中蛊的人会脱发秃头,如今看老周脱发这样严重怕是应了这种说法。 我环顾周围,实在想不出这间小旅馆里的房间有什么特殊的涵义。 黑暗且脏兮兮的小旅馆。这个房间很旧,到处都是磨损过的痕迹,这样的房间能存下什么秘密?便宜的小旅馆里很多人住过,床脚都磨秃了,难道曾经有厉害的盗墓贼在这里住过? 正文 第597章 熟悉的味道 墙面有不少黑点,每个都有拳头般大小,形状各异,黑乎乎,是地下室里受潮后的霉点,斑驳顽固的留在墙上。充满霉味的房子里,却为什么是老周一定要来的地方。 老周仍旧在地上吃饭,吃饭的声音很大,呼呼啦啦,也不知道他多久没有吃上过这样一顿正常的热乎饭菜。近一年的时间都是与狗争食,实在可怜。今天要不是张仪“多管闲事”,我就要错过老周了。原来老周一直在离我住的那么近的地方。 齐雨箬在哪里,会不会也和老周一样也要与狗争食,说不定此刻就在垃圾堆里找吃的,我一想到此就觉得心如刀割。 “啊!”张仪忍不住尖声叫起来,打断了我的愁绪。 我被张仪张仪的尖叫吓了一跳,忙问:“怎么了?” 张仪的眼睛圆睁,像是看到了让她受到巨大惊吓,同时又极度不可思议的东西,顺着张仪的手指看去。 地上居然是一只老鼠,居然只是一只老鼠就把张仪吓到花容失色。我不想理她,只为自己的心事发愁,可一转念却想起此情此景居然如此熟悉。 “住在地下室,最差的地下室,蟑螂和老鼠排着队从你面前经过,这他妈就不是人住的地儿。呃。他那天来找我,是一个星期一的下午——天下着大雨,我因为昨晚干活太累,回来后又喝了半斤老白干,还躺在被窝里。有人开始敲门,不停地敲啊敲,他就是不肯放弃。我夜里喝了酒,头有点疼,听到敲门声我就开始咒骂那个在外面的家伙。我越骂,他敲的越起劲。我只好用被子盖住自己的脑袋,但是敲门声还是不依不饶。我气的没办法,光着身子就从被窝里出来,想教训一下外面敲门的家伙。” 望着着鬼鬼祟祟的老鼠,我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老周曾经对我说过的话。周卫国曾经喝醉酒的时候告诉我,五年前的一天,老周从部队里退伍,对部队安排的工作不满意。所以自己在外面打打零工瞎混。很多个晚上只在网吧里过夜,天不冷的时候还会露宿街头。齐雨箬找到老周的那段时间,他正好有份洗碗的工作,住在阴暗潮湿的地下室里。 难道这里就是老周和齐雨箬初次打交道,他们结交的地下室?就在这间地下室,齐雨箬开门见山的告诉老周要拉他入伙,两个人搭伙去盗墓,从此改变了彼此的命运。我曾经想过,我如果在那个路口没有追上齐雨箬会怎么样。我的这种假设就像当年老周没有在地下室里遇到齐雨箬一般。 我顾不得张仪在边上缩手缩脚地喊老鼠。我抓住还坐在地上吃饭的老周,激动不已的问他:“你来这里是不是找他的?你还记得齐雨箬吗?你还记得他吗?” 甚至不需要我问第二遍,从老周突然睁大的眼睛里我读到,他听懂了,他居然还记得齐雨箬!所以才要千方百计的回到那个他们初次相遇的地方。 我瞪着老周,老周瞪着我。我看到老周的眼角流下豆大的眼泪,那颗浑浊的泪水让人心头唏嘘。那一滴眼泪流过老周布满着伤痕淤青的脸,看着真是痛苦。不过,这种时刻只持续短短几秒钟,老周的眼神又松弛并且涣散,很快便失去聚焦,变得和刚才一样,又不正常。 “钟淳,这是怎么了?”张仪被我脸上痛苦的神情吓到,也不吼有老鼠。 “没什么。”我收敛起心神,刚才的那一瞬间我居然想要流泪。 “明明有事,我看你眼眶都红了,还有,齐雨箬是谁?”张仪一脸迷惑不解地问我。 我很感谢张仪,我也一直都很喜欢她。我对张仪的感谢今天又要多加上一条,那就是因为她的好心,我才能找到老周。 可张仪在这里问东问西,终究是一个麻烦,不如把她打发回家。再这样任她留着,我的事情迟早要被她知道。我不担心她说出去,她一定会为我保守秘密,只是怕她知道了对她不好,我害怕她陷入危险。 “小仪,你先回去吧。你看这里这么脏又这样潮湿,一股臭烘烘的味道把你人也熏臭了怎么办。你身上的‘COCO小姐’就白擦了。你回去吧。” “唉?嗯?为什么突然赶我走?”张仪不明就里。 “我们饭也吃了,街也逛了,现在时间也不早,你快回家去吧。你再不回去,你妈妈该着急了。你还是回去吧。这里也不是什么好地方,你看你,看到一团跳蚤要叫,看到老鼠要叫,再待下去把你吓坏了可怎么办。”我好说歹说才将一脸疑惑的她送出门去。张仪回头还不忘叮嘱我自己小心一点。 张仪前脚一走,我后脚就立即打电话让柳昭带着伽陵赶紧过来。没过多久,柳昭和伽陵就赶来了。他二人今天统一穿了连帽衫,伽陵身上的衣服是柳昭的,他比柳昭要高一点,衣服在身上短了,有种说不出的怪。大约是他为人太古怪,就算是正常的衣服穿出来也是怪。 “何事?”柳昭打量了一眼屋子和地上的人。 没等我回答,伽陵却动了动,默然无语地注视着坐在地上的老周,又突然轻轻“呵”了一声。 “怎么了?你认识他?”我惊道。 原本坐在地上吃饱了以后一直歇着的老周有了动静,是老周连滚带爬的在移动,他不断往后退,脸上居然有惊恐的表情。 真是奇怪,刚才那么多人围殴老周,他脸上也没看出异样,只剩麻木。 老周不断后退,伽陵却步步紧逼。一颗脑袋自上而下探向老周,伽陵还是以前头发遮面时候的习惯,偏着一张脸,瞪大自己蓝灰色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老周。 他硬着舌头,说:“好熟悉的味道。” 柳昭本打算和我说什么,现在也不说了,我们都有点吃惊看着伽陵。我记得伽陵说过的一些话,他的嗅觉也许和人类不一样,他的表达方式也和人不一样。我记得他说过,有鬼魂的味道。我不知道鬼魂的味道是什么,是不是也像老周身上那种发馊的味道。老周虽然已经洗过澡,但是他身上那种味道还是自作主张的钻进我的鼻子,我只能闻到如此这般“熟悉”的味道。 正文 第598章 想办法 伽陵把老周逼到墙角,实在退不了了,他只能由伽陵逐渐靠近自己,伽陵现在几乎是要贴着老周。我真不知他能看出什么来,要是我离这么近看人,只能把自己看对眼。 接下来的事情让我们都没想到,没谁会想到事情会朝着这个方向发展,简直是措手不及。 老周很响亮的呕了一声,吐了贴近他的伽陵一脸一身。地下室的房间几乎没有通风,老周方才吃得又很多很多,现在返回来的也不少。我很久没有被这么恶心的东西刺激到,也一阵反胃,差点没跟着吐出来。 伽陵污秽惯了,居然毫不在意的地衣服袖子抹脸,然后张口低低地念了一句。他的声音极为低,而且不是汉语,似乎在低低吟诵某种让人起鸡皮疙瘩的咒语。 老周听得他那一句咒语,就像一瞬间被抽筋剥皮,顿时萎顿下去,歪斜靠在墙角。 我见到此情此景也不由有些生气,顾不得空气中污秽气味,大声说:“他吐了你一头一身,你也不用这么心狠手辣就下咒语害人吧!” 柳昭也紧张起来,“你做了什么?” 伽陵回头看了柳昭,却是另外一番景象,他睁着两只蓝灰妖异的眼睛,神情像是落网的动物,回答到:“他中蛊了,我在救他。” 我浑身激灵,自我认识伽陵第一天起,我就暗自盘算过,伽陵是不是能够解了这种身上会变白的蛊毒。无奈,一直都没有找到老周和齐雨箬,就在我绝望的时候老周却出现了。伽陵的脾气一直很怪,他也不大喜欢我,对我的态度总是幸灾乐祸,我刚刚还暗自担心怎么开口求伽陵给老周看看。没想到现在不用我想办法,伽陵居然自己想解老周身上的蛊毒,真是出乎意料。伽陵在我的眼里就是一尊碰不得的邪神,今日为什么邪神要做菩萨做的事情,要救苦救难。 “他怎么中蛊?”从他的方向传出来问话。 我一听觉得来劲,知道他大约要救老周,就事无巨细的把老周和齐雨箬带我去三和村的事情说了,说到那尸身百年不腐,肌肤光洁可鉴,又从丰满有弹性的皮肤里拱出一段没头没尾的怪蛇来,伽陵的背影动了动。倒是柳昭在边上插了一句嘴,你和那个姓齐的彼此熟悉? 我转了转衣服上的扣子假装自己没有听见柳昭的问话,心里只想着伽陵能治好老周。 坐在地上的伽陵换了个姿势,说:“凭空听你讲,无法知晓他中什么蛊毒,最好能亲眼见上一见,方可知道。不过就算亲眼见到,能解蛊,他也未必恢复如初。” “什么,为什么?你说都能解的,为什么还是没有办法恢复到从前的?” “中毒过深,时间又长,保下性命已是万幸。不要奢求太多。” 我听到以后立即忧愁起来,“因为那条蛊蛇一直不断的攻击我,我又打不过它,只能施计把它给烧掉了,现在大半年都过去了,田地里连渣都剩不下,怎么还能让你见到原封不动的蛊毒。” “见不着那蛊物,我也无策。” “伽陵,你说话不要这样的阴阳怪气的,我实在听不习惯。开头我以为你要救老周的,可是现在听你的语气又不想帮忙了?” “你多想了。” “如果找不到原来的蛊虫是不是就没法治好老周身上的毒?” “对症,方能下药。” 我皱起眉头,原先那柴坯棺材里的尸体没了,蛊蛇也没了,现在让我上哪里去找一模一样的。对于解蛊这事,我一窍不通,对于伽陵说的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我没法判断。现在不论他说什么,我都没办法去求证真假。如今只能放低自己的身段去求求伽陵,或者提出交换,让他能够尽力去救老周。 “你常说我笨,我承认我很笨,请你告诉我你怎么样才能尽全力去救救老周?你说的那蛊肯定是没有了,除此以外还没有别的方法可以根除老周身上的蛊毒?”我说。 伽陵偏着脸,用一双蓝灰色的眼睛,从下至上看我,“我也不是事事都能为。” “你。”我刚想再说些什么,边上许久没有出声的柳昭,说:“他说没办法就是没办法,你就是把刀架在他脖子上还是没办法。”然后,他蹲在伽陵面前说:“出来有一会儿了,你要不要喝水?” 我原本以为柳昭逼近伽陵是要帮我问问法子,却没想到柳昭居然只是问伽陵要不要喝水。 他们当然不着急了,我和齐雨箬是好朋友,他们和齐雨箬,尤其是伽陵和齐雨箬大概都没见过,他们自然是隔山又隔水,不会像我一样担心在意。 我看着柳昭把伽陵的脸仔细地擦干净,又喂了他一口水。我不知道伽陵的身体到底算好还是不好。先前看柳昭照顾他,我以为是柳昭不敢得罪他,现在看他们这样,又觉得不是那一回事。 伽陵慢吞吞地喝了水,又喘匀了气息。秃头的老周此刻已经在角落中抖成筛糠,这时,从伽陵的衣袖里露出一个小小的黑蛇蛇头。 “谁让你把这些东西放进我衣服里?”柳昭问。 “它们比人好,我爱它们更胜过爱人。”伽陵佝偻着腰。话说到这里,他阴恻恻地一笑,却是对着老周的,然后转过去背对着我们说:“我会想办法。” 我不知道他要想些什么办法,只见他从怀里摸出一把银制匕首,抓过老周的手腕就是一刀,割破了老周的手腕立即鲜血淋漓,伽陵背对着我们说:“取一个碗来。”他就这样贸然给老周取血,也不知道他的刀子干净不干净。他袖子中的黑蛇闻到了血腥味,倏然兴奋地探出头。 我对柳昭说:“你照看着点。”便去前台要个碗来。 等我拿了小老板给我的一次性塑料碗回来,伽陵的毒蛇已经在地上欢快的到处爬了。柳昭是管不住他的。老周的手臂还在流血,此刻他瑟缩的像个孩子。 正文 第599章 打发 我把碗递给跪坐在老周前面的伽陵,问他:“他这样流血不要紧吧?你没把握治好他,是要把他放血放死吗?” 伽陵并不理睬我,而柳昭也不帮我,只任由着老周流了一地的鲜血。 伽陵就手接了小半碗老周的鲜血。那血是紫黑色的。我心里觉得奇怪,先前老周被人打的时候身上也有些伤口,那血液就是殷红的和我们的血没两样。再者,伽陵刚才给老周放血的时候,那血液的颜色和正常人是一样,怎么我才走开去借一个碗,回来血就变了颜色? 正在疑惑间,伽陵将房间开水瓶里的热水慢慢倒进装血的透明塑料碗里,就听到“吱吱”声。 “那是什么声音?”我诧异地问柳昭。 柳昭对我竖起一根食指放在嘴边,道:“安静。” 过了一会看塑料碗,血和水已经分了层次,上面漂浮一层灰白色的颗粒,那颗粒倒是不大,不仔细看就像是灰尘。血和水变成一种悬浊液。 见此,伽陵的脸色不大好,还闷闷地咳了声,我也不敢去问他,怕自己打扰他。 老周头一歪,像是睡着了,原来惨白的脸色,居然有不小的变化,显得有些蜡黄。 伽陵沉着脸让我们都出去。我不想出去,因为担心老周的安危,那地上爬着毒蛇、毒虫像是随时会攻击人。 伽陵那不善的面色让我感觉他不是救老周,而是借此用老周练蛊。 “走吧,走吧。”柳昭轻轻推我,我不肯走。柳昭只得在我耳边说:“看了会折寿,你看还是不看?” 我被柳昭拉扯出去,柳昭随手关上门,里面一片寂静。 这小破旅馆的隔音不怎么样,里面人声音大一点外面就能听见。我不顾柳昭的目光把自己的耳朵贴在门上。里面寂静的像是没有活得生物在运动。 我不禁担忧地问柳昭:“伽陵在里面干嘛呢?该不会对老周做什么不好的事情吧?” 话音刚落,便听到里面传来“咚咚”的擂鼓声。“伽陵带了人皮小鼓来?我没看见他衣服里能塞下人皮鼓,你看见了吗?”我问。 柳昭摇摇头,他也没看见伽陵带了人皮小鼓过来。伽陵人瘦,衣服也算不上有多肥大,他的身上藏个把毒虫可以,要藏下一面手掌这么大的小鼓,应该不可能。 听了我的话,里面又传来“咚咚”声,这回更大。我们能听到里面的动静,里面也能听见我们在外头说话。伽陵不满意我们在外面偷听,便在屋子里敲响凳子。 我只能噤声不语。又过了一会儿,屋里传来低低的呻吟声,那呻吟低而又轻,我听不出是谁发出来的,只一声便再没了动静。过了好半晌伽陵才出来,他滴血的手藏在袖子里,露出的指尖居然缠绕了黑气。 我看到此景大惊失色,再看柳昭却一脸如常,显然没看见伽陵手上缠绕的黑气。怎么,这黑气莫非只有我能看见? “怎么样?”柳昭问伽陵。 “如旧。”伽陵答。 我冲进去看老周,老周已经苏醒,我摇了摇老周,他还没反应。一回头,看到了门外探头缩脑的伽陵。 “我不是万能的。”伽陵偏着脸,用一只蓝灰色的眼睛看我。 我不喜欢他,现在更加讨厌他。我仔细看着老周,希望能看出来点什么,老周的脸色比刚才更差,发着黄。 之前老周惨白的吓人,一点都不像一个活人,现在虽然发黄,但脸上还算有些人色,似乎比之前好了许多。是不是皮肤越白中毒就越深?好像确实如此。 伽陵依着门歪歪倒倒,好像他刚才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老周救回来。 “这算是好了?”我疑惑地问伽陵。 伽陵从身上掏出一罐油膏递给我,正是以前我闻过的,他身上所散发的复杂的香气,这墨绿色的油膏他一直抹在身上控制毒虫。 我犹豫着伸手接了,我以为这油膏是要给老周用的,就问他:“为什么才这么一点点,涂老周一张脸就涂光了。” “这是与你的。你来看他之前挑一些抹在人中上。”见我目光一直很怀疑地盯着他,伽陵低低地笑出声:“你怕什么,若我要杀你,你早死过千次万次。为什么你父亲会是个骗子,一个骗子会有如此蠢笨的女儿。我不明白,我很不明白。” 柳昭带着伽陵朝外面走去,我才反应过来他们这就要走。 我疾步追出去,道:“谢谢。”他们没有回头,我一直追出旅馆外。我想问柳昭,给他的信查的怎么样了,能不能找到墓地的具体地址。一直到现在都没有找到机会去问。 柳昭只管匆匆扶了伽陵往外面走。 就在我要追上他们的时候,斜里冲出来一个人一把把我抱住! 我吓的浑身哆嗦,却听到背后女人的嘻嘻笑声。原来是张仪。 我说:“人吓人,吓死人!你这是干什么?我不是早就让你回去了,为什么现在还等在门外?” “这叫守株待兔。我可逮着你这只小兔子了。” “不是让你回去吗,等我干什么?”我望着柳昭和伽陵远去的背影。 张仪追随我的目光,问:“你认识前面那两个帅哥吗?” 我怕张仪起疑心,急忙否认,“不认识,只是看他们长得帅,又是从一个地方出来的,所以不由自主的多看了两眼而已。你看天都黑了,你还不回去做什么呢?” 我和柳昭他们在里面耽误了很久,外面天色已经不早。 只听张仪说:“就是因为天色不早了,所以我才担心你一个人在小旅馆里不安全,才在外面等了这么久。” 张仪当真不好打发,她蓬着一头华丽的卷发,因为外面风大吹乱了头发很委屈,觉得在外面等了我很久,却只等来我几句很囫囵的话。 她一旦好奇心起来,就难压下去,觉得自己的肩上能担起替我保密的责任,铁定了心要和我同舟共济,当然不能无功而返,更加不信我对她说了实话。 我们在小旅馆门口僵持了很长时间,一直到路边彩灯亮起,照得我们脸色变幻不定,统一的灰头土脸。 实在推不过去,我只能告诉张仪,我真的没有什么秘密,若是不信,随时可以来这里看老周,看看能看出什么不正常的端倪。 好不容易打发完张仪回家,我也回家去了。 正文 第600章 白塔寺 我替老周交了一个月的旅馆住宿费,他爱待在小旅馆里就待着吧。 一时之间,我也想不出有什么好去处能让老周住,也不知能将老周托付给什么人,但愿他能快点好起来。明早我来送饭,看看他的情形有没有好转。 第二天,我给老周送了两顿饭,发现他身上的白色褪了不少,只是人还不能算清醒,睡觉不愿意睡在床上,一定要蜷缩在地上,问他什么话也不答我。我看了心里发愁,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办。此刻他浑身上下大约只有一颗心算是活着的。我也拿不出主意。 之前老周他们失踪的时候,他们留在三和村的东西都是我收起来的。我把包都翻出来看,包里的衣物、物品,老周现在应该还能用。这一翻又翻到齐雨箬和他父母的合照。合照拍完以后齐雨箬的母亲便生病,最后病死,他爸爸也失踪了。想想我们都是命运多舛的人。 对于老周来说,他最想要回到地方,是和齐雨箬初次见面的地方,那里是一切的开始。老周在他们初遇的小旅馆前一直徘徊不走,打都打不走,肯定不是巧合。 在白塔前合照没多久以后,齐雨箬的家就遭到变故。所以他会不会想要回到没有遭到变故的时候?齐雨箬会不会也想要回到悲剧发生前?换而言之,他会不会想回到照片里的白塔处。 我不知道齐雨箬的心里最深的渴望是去哪里,似乎渴望到哪里就能回到哪里。白塔的猜测非常渺茫,可能性非常低,但是再渺茫我总要试一试。 我在网上以图搜图发现这座白塔是非常著名的旅游景点——白塔寺,离琉璃厂很近。 我当夜就买了火车票,并且拜托张仪每天给老周送饭,一次送够一天的量。现在天不冷,吃冷食不要紧,总好过他在外面翻垃圾桶。 伽陵给的油膏我用过没有问题,我又把油膏给了张仪,让她每回来看老周,都在自己人中上涂一些。我只告诉她,这是能防风辟邪的珍贵香料,小旅馆里又潮湿,又有老鼠、蟑螂,抹上这个百虫不侵。我不能指望张仪照顾老周,照顾的很好,不过她心肠好,也不会任由老周饿死。 我通宵坐动车,第二天中午就找了这个旅游景点,跑遍了白塔寺公园的每一个角落,也没有找到和齐雨箬有关的任何踪影。 那边的管理和我所在的城市大不一样,为了怕人闹事,重要的旅游景点都有便衣警察,不允许人群滞留,街上也看不到流浪汉。齐雨箬要是流浪到那里,是万万留不下来的。 我亲眼见到一个背着包的老头因为在广场站的太久,就有两个便衣警察左右夹住他,让他把包里的东西倒出来检查。别说发寻人启事,我就是问路人有没有见过齐雨箬这般身形的男人,都问的格外小心。 我在白塔公园附近找齐雨箬的时候,柳昭还打来一个电话,问我这几天为什么都没有回家。我心说,你是习惯悄无声息的站在别人家楼下了?他还问我把三和村的具体地址要去,原来他和伽陵也没有打算闲着,想要去三和村探查一番。我把地址详细的告诉了他,甚至具体到张全贵家哪一块地,并且告诉柳昭,张全贵的地里有一个石室。进入石室的过道很窄,正常男人的身体很难挤进去,我叫他们做好准备。另外又告诉他们,那姐妹俩的棺材有些已被烧掉了。我最后叮嘱柳昭,村子里有不少人知道这怪病的起因,你们去的时候悠着点。我生怕柳昭他们不好找,所以把之前和齐雨箬去的过程也讲了一遍,连同苦命的姐妹俩个在万恶的封建社会中受的苦也讲了,可惜刻有故事的棺材改板最后被烧掉,否则伽陵去应该有不小的收获。 我独自在白塔公园附近问了三天,一点收获都没有。我开始怀疑,他们家当年到这里只是来旅游而已,齐雨箬对这个地方并没有多少执念。想着也许多年前他的父亲可能会常跑琉璃厂,所以我开始把询问齐雨箬踪迹的重心转移到离白塔公园不足千米的琉璃厂。 白云苍狗,事事无情,琉璃厂早就变了,而且琉璃厂卖古玩的这么多,我压根找不过来。 在北京滞留了一周毫无进展,我又担心着老周,只能决定先回去。来的时候做的是动车,回来的时候坐的是普通车,我和这车速度一般慢的是我沮丧的心情。看着城市在我的眼前一点点倒退,颇为崩溃。 到底哪里才是齐雨箬有执念的地方,我对老周的推测用到齐雨箬身上对不对呢?天大地大,他到底在哪里。我感觉到孤独又茫然。 火车上的邻座是一对老夫妻,他们看到我这样伤感,安慰我,当年他们插队落户离家的时候也是这般伤感,然后絮絮叨叨现说在时代好了很多。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沉默,我想我是没有家的人。有亲人的地方才有家,否则就没有家,住的地方若是没有亲人只能称之为房子,而不是家。 回去后,我来不及卸下旅途的劳累便去看老周。出乎意料,张仪把老周照顾的不错。老周比我走的时候要结实很多。张仪还告诉我老周开始说话了,不过总是嘴里叽叽咕咕说些让人听不清,也听不懂的话。 张仪还问我上回给她的油膏还有没有,她那一瓶已经用完,驱虫效果非常好,连小区里的流浪狗闻到了都绕着她走,又香得好闻。她只当我是哪家淘宝店买的手工驱虫香料,所以一开始的时候到处抹,大拇指大小的一瓶哪里经得住她这样用,一周不到就见底了。她哪里知道那样小小的一瓶,以现在这条件,伽陵怕是一辈子也练不出来的第二瓶。我不敢腆着脸问伽陵要剩下的,幸好我平时就喜欢留一手,送人的东西,自己也会留一份,那瓶油膏是我从伽陵给我的瓶子里倒出来的。伽陵给我的那瓶,瓶子像是清代的古物,我就怕张仪一次用完,或者从瓶子上看出端倪,所以又分装了一瓶。要是没这油膏护体,我还不敢让张仪每日来看老周,怕她也中蛊。 正文 第601章 见面详谈 我只能告诉张仪,这瓶子的东西是由非常珍贵的香料炼制,商家已经断货了,再想要可就难了。 我眼珠一转骗张仪说,油膏每日擦在人中下,虽然可以让自己避虫,只是这里有麝香。麝香在中药材里是大凉之物,适当用一点没关系,用多了对自己身体不好。只要在看老周之前抹一点点就好。张仪以前很喜欢看《甄嬛传》,我把电视剧里那一套说辞搬给她。我一说她就信了,她信了也糟了,因为她不敢再问我要油膏用。幸好,我已经回来,老周似乎也有好转,也不用时时照顾,她不用来看老周,也就没必要用油膏。 柳昭和伽陵还在三和村没有回来。我回来后,一直在等他们的消息。 仔细算来,我连头带尾巴不上班已有16天,阿姨那边没有来催我,我心里有些忐忑。忐忑不算什么,我担心的是后腰上的印记,那块青黑,如今那块印记占据了我全部的注意力。我时常做噩梦,梦见那块青黑不可控制的变大,逐渐将我吞噬。梦到此处,我每每都要从噩梦中惊醒,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找镜子看后腰上的那块东西。有时夜里睡着会突然觉得后腰上刺痒难忍,醒来以后又没有感觉。每日每夜都过得分外煎熬。 伽陵和柳昭出去的这几天里,我还担心,如果他们发现了救治老周的方法要去找办法,我们的事情和老周的事情到底要如何取舍。如果在给老周找救治方法的时候,我后腰上的那颗“炸弹”爆炸了怎么办。现在对于“死”的那一半,只有一个很模糊的范围,如果找到具体地点,我们在外面出事死了,没有一个人活着回来,老周又有谁照顾,张仪那边要怎么交代。不要觉得这种想法不吉利,死亡是随时可能发生的事情。没有人知道是明天还是意外先来临。 没等多少天,柳昭和伽陵的动作很快。当柳昭的名字在我的手机上亮起,我心里一紧,也许这又是一次命运的分水岭。 “喂。”我说。 “你在哪儿?”手机里柳昭问。 “我在家里,你和伽陵回来了?” “有些眉目了,见面详谈。” 我们约了老周待着的小旅馆里见面,伽陵也会过来和我详细说明他们在三和村发现了哪些事情,以及老周的这个蛊毒到底应该怎么解。 等我赶过去的时候,伽陵和柳昭已经在小旅馆的房间里等我。 我们最近经常约在小旅馆有些怪异,难怪我急匆匆进去时,门口登记的小妹看我的眼神有些怪。 这里确实不是一个好去处。我托张仪照顾老周的那段时间里,张仪在小旅馆里遇到一个醉汉,龇牙咧嘴的,脖子和头因为喝得过多涨成鸡冠红,拦住张仪和她拉拉扯扯。幸好当时大白天,来来往往的人多才没有出祸事。小旅馆里三教九流都有,老往那里去也不是一个事儿,我打算等老周情况再转好些就给老周换一个好点的环境。地下室常年不见阳光,一些家具上都是霉斑,对人的健康很不利。 我推门进去,柳昭和伽陵已经在里面候着。老周坐在地上啃一个油腻腻的鸡腿,他现在很爱吃烤鸡腿。他们偶尔过来也会给老周带一些吃的,接触久了,他们又照拂过老周,老周现在没开始时那么怕伽陵。 老周挺可怜的,他好的时候怕过谁啊,现在整个一智障,除去吃和睡的其他什么事情都不懂。 “过来。”柳昭在桌边招呼我。他和伽陵已经在桌边安坐,看来今天是要开一个圆桌会议。 “怎么样?你们去那里查到什么线索没有?确定是哪种蛊术,知道怎么破解了吗?”我刚一落座就劈头盖脸的对伽陵问了一大堆问题。伽陵对我“哼哼”算是给我回话了。 这时。柳昭问我:“你对蛊毒有多少了解?” “哎?问我?我不是很了解,可能连一点皮毛都不知道吧。”我答。 蛊术也常和巫术并称,古代常有巫蛊连称。其实巫是巫,蛊是蛊。蛊也叫“欺”。早在周代就有蛊术的记载,蛊术非常古老比成文的墓葬制度还要早。《周礼秋官》记载:“庶氏掌除蛊毒,以嘉草攻之。”《左传宣公二年》:“晋里克有蛊疾。” 到了西汉武帝时期,蛊术已经常见于庙堂、庭院,汉武帝晚年著名的“巫蛊之祸”,株连皇室公卿上千人。 而汉唐以降、巫蛊之说日益风行。到宋代,蛊术甚至风靡到了福建沿海。到明代又传说,西南各地区盛行蛊术。譬如,清代的地方志中《乾州厅志》:“苗妇能巫蛊杀人,名曰:‘放草鬼’。”解放以后,这种技能逐渐消失,可却越来越神秘莫测。 正文 第602章 落洞尸体 “你来告诉她,我们的发现。”柳昭示意伽陵告诉我。 伽陵靠在椅背上,心不在焉地打着太极:“说什么?”他靠在椅子背上弓腰驼背,领口敞的老大,一层薄薄的皮包着几根肋骨全数漏在外面。伽陵又瘦了,这次他随柳昭去三和村显然很辛苦。 伽陵抬起头,看见柳昭正严厉地注视着自己,才慢吞吞开了金口:“因你干的蠢事,我未能看见那尸全貌,只留石室一点邪气。那僵尸也算不得僵尸,是个用蛊物淬炼过的邪气玩意。埋下去时还不是死尸,是活尸,那女子生前必然受大苦,怨念极深,又在她将死未死之际,泡至符水,引蛊蛇入其九窍,合为一体。这一百多年,一直是蛊蛇在支配这具身体,所以这具尸体才能一直饱满充盈,像刚死的人。你能将蛊蛇从她身躯中逼出来,也算是本事。” 要是我不认识伽陵这家伙,我还会以为他刚才是在夸我呢。 “我记得那块棺材盖板上是这么解释的,那会变成蛊蛇的女子是被冤枉的女子的妹妹,她在棺材板子上说,有个从西康来的方士骗了她,说她能复活自己的姐姐,所以她才躺进棺材里,想让那个会作法的人用自己的命来交换她姐姐的命。” “是你说,还是我说!”伽陵愠怒道。 “你说,你说,请讲吧。” “墓地上建墓,又因特殊地理,不管是谁这么做,无非为了炼蛊。你说的方士大约寻了这个由头骗妹妹进棺材,将她封起来,用她的肉身来将养蛊蛇。却不知为何一直没再回来收蛊。天长日久,姐妹俩的尸身都沾染上此种蛊毒,所以最早一批村民掘开姐姐的棺材,身中此毒。” “你问你,你只管答,是还是不是。”伽陵仰着脸指使我。 “好。” “那从尸身里钻出来的蛇,是不是很柔软,没有利齿?” 虽说这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但是蛊蛇带给我的恐惧不小,尤其是独自面对蛊蛇的恐惧和绝望,那真是历久弥新。我毫不犹豫地说:“是的,当时......” “你只回答,是或者不是。它是不是没有牙齿,没有信子,黑洞洞的只有一张口,不像是蛇,更像是虫,一条前后连贯,不分首尾的长虫子。” “不是。” “不是?” “对,不是。它有口器,满嘴的黑色倒钩。而且抱着它的感觉就像抱着一条腻滑的章鱼,它很腥气,不是那种血腥气,而是比一卡车海鲜还要腥气的味道。” “你与它接触竟没有中蛊?倒是奇了。”伽陵谁。 “我也觉得奇怪呢。有些人比如说老周,只接触了随葬品就中蛊。可我不但抱过蛊蛇,我还咬过它,到现在也没有中蛊。可能我真的如秦子涵说的那样是个死人。” “不是死人。”伽陵说。 我很意外伽陵说我不是死人,刚要稍微感动下,就听他说:“是废人。”我到宁愿听他说我是死人。 “呵,你不是废人,你有本事治好老周啊?你没这个本事还不是和我这样的一个废人坐在一起讨论。”我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柳昭的脸色,他没有给我使眼色,想来我这么说是没关系的。 伽陵倒是没有动怒,只是脸上一副冷笑。 我说的话他没有受用也没有不受用,他比较看重的人是柳昭。他说:“你也只能趁口舌之利。” 口舌之利就口舌之利吧,我刚才这么说也是图一时嘴巴痛快,其实说完这话我看柳昭的时候就已经有些心虚,万一这话正好给伽陵机会让他做出一副被我激怒的样子,乘此机会不救老周,我又能拿他怎么样。 我缓了缓,说:“刚才我也是心急,你有什么办法请说,我相信你们这次去三和村应该没有空手而回,你又问我问得这么详细,你一定有对策了吧?下一步应该做什么呢?” “找解蛊的药。”伽陵简短截说。 “怎么去找解蛊毒的药,那种解蛊毒的药你制不出来吗?去哪里找解药?”我问。 伽陵告诉我们,老周身上的毒如果想要解,就要找一种这里没有的,非常特殊的尸体,叫做“落洞尸体”,落洞我知道,但有关落洞的尸体是我第一次听说。 落洞的尸体是宝贵的药材,时常被蛊婆当药饵,引诱一些少见的毒虫上钩。落洞的尸体是被下过秘药,尸体的背部到头部用特殊的道具割开,然后在缝上被下过咒的红线,虫子一旦爬进尸体里,就再也没法从里面爬出来。这样毒虫在落洞的尸体里越聚集越多,最后就形成一个天然的蛊囊。不过这种落洞的尸体早就已经失传,现代人也没有人会制这种落洞的尸体,要找到这种可以吸引毒虫的特殊尸体,只有在湘西一带的苗墓里才有。 我正仔细听伽陵说着,突然柳昭吼了一声:“不好。”在我完全没有反映过来,他一个箭步冲了出去,奋力掀开薄薄的门板,跃到房间外面。 柳昭这一系列行云流水的动作,把我看待呆了,正在我要问他发生了什么变故时。柳昭在一息间从门外提了一个人进来。他把那个人搡进门。 这人是个女人,居然是张仪。 “这。”我瞠目结舌。 柳昭把张仪推进来后关上门,张仪被他在推推搡搡间扔在地上。我心说,柳昭一向都是那么不知道怜香惜玉吗?我连忙把摔倒的张仪扶起来。 正文 第603章 争论 “你们认识?”柳昭微微吃惊。 “没错,她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之前拜托她来这里照顾老周的。”我把张仪扶起来。她的样子像是被摔懵了,浑身上下都在发抖,也许她长到这么大都没有被人如此粗暴的对待过,先是在外面被人掐住脖子,然后又被人扔进屋子。 “好了,好了,没事了。”我安慰浑身颤抖不止地张仪。 柳昭一把将我拽过,又将我逼到墙角,小声又严肃地问我:“我们的事情她知道多少?” 张仪不知道为什么在外面,可能是来看望老周,也可能是来找我,却被柳昭当成偷听的人捉进来。柳昭不知道门外的是谁,下手肯定轻不了,张仪必然被他吓坏了。 看着他紧皱的眉头,我心说,这哪儿跟哪儿啊?当即表示,我们的事情张仪一点都不知道,我就告诉她,老周是我的朋友现在生了奇怪的病,我有时没空来需要她帮忙照顾。我向柳昭保证,张仪只知道这么多,别的事情都不知道,让柳昭可千万别为难她。 柳昭头一次对我流露出不信任的眼光,这眼神让人难忘,但他还是微微松手。 我挣脱柳昭的手,眼见张仪还战战兢兢地坐在地上,和刚才我想拉她起来的姿势动都没动过,知道她吓坏了。 我赶忙过去,想把她抱起来,结果她死死的拽住我,对我哭起来,说:“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我没动,张仪索性趴在我身上痛哭起来,我暗自叹了口气,就张仪这胆子怎么能和我一直当朋友。好在张仪只伏在我肩上哭了一会儿,便止住了哭泣。 我扶住她的身子,让她抬起头来看着我。我见她双眼红肿,哭得抽抽搭搭,有些心疼。目光向下,见她脖子上有红色的痕迹,一定是柳昭在外面掐住她,怪不得刚才张仪一声喊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就被柳昭扔进来。我扶住她的肩膀,她一直缩着肩膀,方才柳昭扔她进来的时候,她摔伤了左肩。 尽管很无情,但是为了其他人,我还是要问:“张仪,你在外面都听见了什么?” 她要是不傻,应该说自己什么都没有听到,这样我也可以为她打掩护,让柳昭放过她,让她安安全全的回去。回头我再告诉她,我做这些都是为了救人,如果她随便说出去,我就会遇到危险。以我和她的交情,她一定会为我保密。张仪我认识她多年,知道她重情重义,还有一点就是原则性不怎么强,会包庇自己人,不可能去举报我干违法的事情。不过,她大概会劝我回头,为了我着想。到时候我要说服她又要花费一番口舌。 我万万没料到,张仪带着哭腔说:“我听见你们要去盗苗古墓,去找什么尸体。” 张仪此话一出口,长满霉斑的小房间气氛立即变了,让人浑身一凛。空气中极为安静,只剩下老周蹲在墙角吃锅巴,那“咔吧咔吧”咀嚼声格外响亮。 “你,这。我这。”我一时也不知道办。张仪这么说,让我始料未及,因为她听见了我们的秘密,柳昭会杀她灭口吗?不会,肯定不会,柳昭会怎么做呢? 伽陵倒是饶有兴趣的看着张仪,而柳昭面如铁板。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居然没有害怕,只是觉得很尴尬。大概我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张仪这样成天盯着我,我的事情她早晚要知道。 见他俩个都不出声,我问张仪:“你会说给别人听嘛?” 张仪迟疑地望着我,又望了望对面的柳昭、伽陵,说:“不会。” “你听着,你出去以后就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一个字都不能往外面透露,否则我就会有生命危险。你记住了?” 张仪瞪着眼睛对我点点头,我急忙就要把张仪往外推,还没出去一步,柳昭就喝道:“站住!” 我的脑子里突然拉起了警铃:“这是做什么呢,她是我最要好的朋友,断然不会听到一点事情就出去卖弄,也不会故意出卖我。” “知人知面不知心,画龙画虎难画骨。”柳昭说。 看他们的样子是不相信张仪了,这里的人除了我信张仪还不行,一定要他们两个相信张仪才行。 我说:“好,就算她说出了又怎么样?让警察来抓我们,张仪去当举报人?我现在跑到公安局去自首,说我这一年盗了很多大墓,别人也只会把我当成精神病送出去。我们的事情太匪夷所思,其中的一些事情连我们自己也说不清楚,别人又怎么能相信?光凭她听了一耳朵,横竖口说无凭,就算她说出了,有几个人会相信。” “没这么简单,她听到了我们下一步的行动计划......” “下一步的行动计划?伽陵刚才有说下一步去干嘛吗?是解决我们的问题,还是先解决老周的问题?有说古墓在哪里吗?她就知道我们要去盗墓,去盗谁的?怎么盗?” “地点是一个问题,但地点之外的事情,我们也不能完全不考虑。说句实话,我们对她不了解,我不知道她能干出什么事情。”柳昭说。 听柳昭的“我们”,是包含了他自己和伽陵,却没有包含我。“你们是对她不了解,她就是一个很普通的上班族,她的历史我最清楚,她是我四年的大学同学,毕业以后的经历也是清清白白的,不存在任何疑点。” “她清白,我们不清白。”冷不防,伽陵插了一句。 “你也知道我们不清白?那为什么不放过清白的人?她是我最要好的朋友,我可以把自己的身家性命都托付给她而毫不犹豫。她是不会出卖我们的。”我斩钉截铁地说。 “我们不知道她是否是一个可信对象。”柳昭这话颇为冷酷。 我急忙说:“你们不知道她是不是一个可信对象,那你总归相信我的吧。我是一个可信对象。由我来保证她是一个可以守住秘密的人,是一个可以相信的人,这样总可以了吧?” 正文 第604章 友谊的当担 “你拿什么去保证?”柳昭步步紧逼。 我说:“她叫张仪,是我这十多年来唯一的一个朋友。她也是我在这个世界上除了你和齐雨箬以外,唯一可以全部相信,并且毫无保留的人。她以前帮过我许多忙,是我晦暗人生的光明。我之前让她照看老周也没问题。你说她会有什么不可靠?她会出卖我吗?她为什么会出卖我,又有什么理由出卖我?况且,她也只是听到了一点点而已啊。” “我们不能再承担更多的风险。”柳昭找补道。 我踱步,问:“所以,你们想怎么样?” 伽陵从怀中摸出一颗药丸来,“很简单,只要她把这颗药丸吃下去,我就相信她。” 这就是他们相信的办法,吃下伽陵手中的药丸会有什么后果,我不知道,但一定不是好事。 我问他:“药丸吃下去会有什么后果?” “会失忆。” “失忆多久?” “几天,几年,因人而异。”伽陵说。 “不行!”不待张仪哆嗦着拒绝,我就斩钉截铁地回答,“绝对不可以。我不允许你这么做。如果你今天要强行给她吃药,大不了我们今天鱼死网破,我豁出去自己的命也不会让你伤害她一分一毫的!” 伽陵动了动,我问:“所以你想怎么样?连我一块干掉?” “伽陵,把药收起来。这世上根本没有让人失忆的药。我虽然不相信你的朋友,不过我信你。”柳昭的话算是给这件事情盖棺定论。 伽陵只能悻悻地将药丸收起来。 今天事情显然已经谈不成,所以我们只能暂时约了下次再谈。 我望着柳昭和伽陵走远,终于松了一口气。尽我在他们面前多番维护张仪,可等他们走了以后,我少不得要埋怨她几句。 他们走后,张仪才像是回过魂,“你。你。你。难道说,你之前消失的几个月其实是在盗墓?” “如今你知道了,我也不想拖累你,我们以后还是少联系为妙。” “不是,不是。”张仪连连摆手,“我会替你保守秘密,你完全不用担心我会出去说出半个字。我就是咬断舌头也不会出卖你一丝一毫。”她高举着手发誓。 我皱着眉头,说:“你以后也不用来这里了。” “你是在生气吗?还是在赶我走?要是你腾不开手,谁来照顾老周呢?你还能找到其他人来照顾老周吗?”张仪现在也随着我管周卫国叫老周。 我听出她的语气有些兴奋,她已经从之前被柳昭摔在地上的惊吓中恢复过来。 张仪似乎很好奇我的事情,我觉得这是一种危险,即是对我的一种危险,也是对她自己的一种危险,我必须在这种危险弥漫开来前阻止她。 “老周的事情不用你担心,我们这次去找苗墓就是为了救老周,等找到落洞尸体,老周的身体也就不需要人再来照顾。”我加重语气,“而且,他已经在慢慢恢复。” 我把目光转向老周。刚来的时候老周每天都趴在地上睡觉,还会从地上捡东西吃。伽陵看过他两次后,老周现在知道睡觉要睡在床上。马桶是用来排泄而不是喝里面的水。 总之,在我们的照顾下,老周的情况不断好转。虽然还不能开口说话,但已经有了一些生活自理能力,甚至还知道那些红红绿绿的钞票可以用来买鸡腿吃。 我相信再过一段时间老周会恢复的更好,但是恢复的再好,他还是没法和以前一样,不能像一个正常健全的人。因为身上的毒始终无法根除,伽陵也只能将它控制在一定范围内,放去一部分毒血,但根源仍旧在身体里,没有办法根除。要完全恢复还需要我们去找解药。 “真的嘛?”张仪嘟着嘴,“我看他的样子离变得正常还有好大的一段距离,要不然你们也不会去什么洞找解药。” “总之就是你别管了。你看今天多危险,要是柳昭下手再重些把你摔出个好歹来,怎么办?”我嗔道。 “原来,那个帅哥叫柳昭啊,人长得不俗,连名字也不俗。那还有一个叫什么名字?那男的有点像混血的,就是面色阴沉了些,也没有柳昭健壮。这两个人不就是上回我在外面等你,走在你前面的两个帅哥。我当时还问你,认识不认识他们,你还骗我说不认识他们。”张仪有些思绪遥遥,不知道她想到哪里去了。 我不耐烦地啧嘴,“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柳昭刚才还把你摔哭了,那个伽陵还要喂你吃药。” “他以为在外面的是坏人才会摔我的,可我是好人,是和你一国的。至于那个伽陵么,不也没有喂我吃药嘛。都是误会,我没放在心上。” 我听张仪几句有些犯花痴的话,有些想要生气,“我知道,我也没什么资格对你发火,这段时间一直承蒙你的照顾。但我望你好,别趟浑水。” 我虽然有些生气,但我说的话却是很诚恳,我不希望张仪因为我的缘故,会有一丝一毫的涉入危险中,哪怕那些危险的概率很小。 “没资格发火,要说没有,也是我没有。” “你没有什么?你还知道自己错了?”我转向张仪。 “我不该来的。撞见了你们说的话,给你造成麻烦。一开始,我是有点害怕。但是后来我坐在地上不是因为吓傻了,而是因为想通了。” 我问:“想通了,你想通了什么?” “我想通了你一直瞒着我的原因,也明白了为什么你会有好几个月都联系不上,也明白了你的痛苦。一开始,我是有些害怕的,但我更多的是激动。我想,我最终还是要知道你一直以来不愿意说的秘密,或者是说不出口的秘密。我终于能知道你的一些苦楚,也终于能为你分担一些苦楚。我一直都觉得自己是你最好的朋友,可以为你分担更多秘密,与你风雨同舟,但你总是回避我的帮助,这让我很苦恼。现在好了,我终于知道你的事情,虽然还不是全部,但已好过从前。” 正文 第605章 被炒鱿鱼 张仪说这一番话的时候我是很吃惊,也很感动。没想到她会这么看待整件事情。想要为了我去分担秘密和秘密背后的痛苦,这是她作为我的朋友愿意为我付出的。 而我也因为把她当作自己的好朋友,所以对她隐瞒,不愿意让她知道我的事情。在我看来,她的安危最重要,就算她会因为我对她的隐瞒而不快,甚至会因此疏远我,我也不会后悔。 对我来说,她的这些话字字有千钧重。对于一个习惯孤独的人,朋友的滋味比花蜜还要甘甜,却甜到我不敢轻易咽下。我无话可说,只得紧紧拥抱她,但愿我千万感谢可以融进这个拥抱里,带给张仪。 抱过她后,我的样子一定很蠢,即羞愧的红了脸,又感动的红了眼眶。 张仪伸出手来,摸了摸我的头,说:“傻瓜。” 我低下了头,却听见张仪问:“那你以后怎么办?真的要去苗墓找尸体吗?” “真的要去。”其实我还有一个秘密没告诉她,就是我后腰上的印记。 我犹豫到底先找老周解毒的东西,还是先解决自己后腰上的印记。 从难易程度上来说,给老周找解毒的东西要容易些,已经有明确的目的,甚至再和伽陵探讨一下就能确定落洞尸体的具体位置。但我们后腰上的印记依旧没有明确的线索。 我在先救自己,还是先救老周之间犹豫。如果在同等的条件下,我肯定会毫不犹豫的先救自己,问题是现在条件不同等,老周的事情已经有很明白的眉目,自己身上的印记如何解决还是一团乱麻。 我暗自叹了一口气。这时,张仪说:“我陪你吧。”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这话一出口,我才明白,张仪这是要陪我去找落洞尸体! “不用,现在具体的地点还没有讨论出来,说去不去的太早了吧。”我搪塞道。 “等具体地点出来后,你又直接一声不响的跑了吧?” “不。不,这事和你没关系。我最不愿意的就是你也牵扯进来。”我沉着脸。 张仪下定决心:“我肯定要陪你的。” 我不知不觉间将自己的声音放大:“你去能干嘛?很危险!” 张仪也冲我吼起来:“你能去为什么我不能去?知道有危险你为什么还要去!” “这事和你没关系,你就不要再趟这滩浑水了,我这边已经很乱了。我是一定要去的,因为要救人。” “我说过要陪你的,我们是好朋友,我不能丢下你一个人的。” “去那里很危险!” “你怎么知道很危险的?你又没有去过。”张仪质疑我。 “我虽然没有去过那个地方,但是前几次的经验告诉我......” “前几次的经验,前几次你也好好的回来了,不是吗?” 我重重地喘口粗气,这解释起来太长了,再这样扯下去张仪要全部都知道了。 我手叉腰,厉声说:“你不能去,反正你就是不能,反正你一定不能去,反正你绝对一定不能去。” 坐在椅子上的老周痴痴呆呆地望着我们,看着我们吵来吵去。他吃过锅巴后嘴巴忘记闭上,衣服前襟流满了口水。他的样子特别像一个大号的秃头婴儿。 我和张仪因为她也要去找落洞尸体而争执起来,有些拉拉扯扯,张仪抓住了我的手。我的手自从从香巴拉回来后变的越来越冰凉,几乎要失去了活人的温度,冰冷的异常,但张仪的手因为吵架变得很热。她抓着我的手,手心中转来异样的温暖,难道这就是友情的温度?我觉得这温度就像一盏烛火,简直要把我灼痛。 “你的手,为什么这么冰?”张仪抓着我的手感觉到我的体温异常。 我敷衍道:“没什么,我的手一直就是冰凉的,以前也是这样。”我讪讪地从张仪手中抽回自己的手。 “不对!你以前手只是凉,现在几乎就和冷血动物一样冰冷。”张仪攥紧了我的手,不让我把手抽回去。 瞬间,我的后腰又闪过一阵刺痛,我因这阵刺痛甩开张仪的手。张仪借势摸上我的额头,距离太近我没来得及躲开,还是被她碰到皮肤。 她惊叫起来:“你浑身都冷得和冰块一样。” “你出来已经很久了,我送你回去吧。”我说。我一点都不想面对这样的问题。 “不行,这次说什么都不行。这次说什么都不行,以前我都没有狠心问你到底,你到底是怎么了?不单单是盗墓这么简单吧。” “你怎么尽提我没法回答的问题。”我挣脱了张仪想要往门外走。但她抓住我不放。 张仪一旦一根筋起来,比我还厉害。 我不忍心拖拽她,只好问:“你今天不上班啦?你看看现在都几点了?早就过了上班的时间。你怎么还在我这里拖拖拉拉,你工作不是一向很积极,现在怎么回事,偷懒啦?话说,你这个时间点居然会出现在这里,你工作不想要了?还说要陪我一起去,是不是疯了你?现在就业歧视这么严重,只要是女孩子管你什么学历,工作最不好找了。” “我被炒鱿鱼了。”张仪黯然道。 接下来她就告诉我,就在她事业蒸蒸日上的时候,突如其来被炒了鱿鱼,所以才会想起来找我。前面去我家,发现我不在家,于是就试试看老周住的小旅馆里能不能找到我,这才在门外听到了不应该听到的话。 究其原因,一切居然是张仪被炒鱿鱼造成的。我耐下心来听张仪是怎么被炒鱿鱼的。 张仪昨天晚上陪一个客户吃饭,当时她的老板也在边上。九点钟时,那个客户就喝多了,张仪的老板和张仪送这位外地的客户回酒店,这一送就送出了事情。 老板和张仪俩个人半是扶,半是推,终于把客户安全的送到酒店的房间门口。 在来酒店的路上张仪就不想送他,因为那客户中年又肥腻,在出租车上说了很多恶心的黄段子,但碍于领导的面子,张仪还是硬着头皮送客户进酒店。 正文 第606章 张仪搬家 张仪忍着恶心扶着脑满肠肥的客户上了电梯,来到了房间门口,这时,那个该死的客户居然顺势要把张仪拉进房间里。张仪的客户喝高了,所以人也东倒西歪,张仪比较容易的就挣脱了那个客户。再回头她自己的老板时,那老板显然是默许的。 张仪这时候才明白他们是一丘之貉,都不是好东西。当下就甩开老板和客户打算自己走人。那个中年发福、鸡贼又肥腻的男人就开始嘴里不干不净的骂了起来,拽着张仪不让她走。张仪的老板也劝阻张仪别走,生意谈到这里就差临门一脚,如果此刻放弃,前面的努力就功亏一篑了。 听到这里,张仪毫不犹豫,对着老板就叫他滚蛋,又对拽着自己的客户踹了几脚,然后扬长而去。 当时是解恨了,可张仪刚回到出租屋里便接到了公司人事的电话,通知她明天来辞职,以后也不用来了。 张仪也很干脆,今天一大清早就进公司辞职。完了就去我家找我,没找到我,想着我可能会来老周这里,就来了。 听了她这一番话,我打心里恨透了这帮猥琐的男人,把那个客户和张仪的老板从头至尾深入彻底的骂了一遍。像张仪的老板和她客户这种人必然断子绝孙,以后破产,没有善终。 骂完他们后,我打算借机和张仪道别,可张仪不依,一定要我先答应去找落洞尸体的时候一定带上她,或者以后去盗墓都要带上她。我当然是拒绝,可她不依不饶,我没有办法只能甩开她,自己先跑了。 跑回家以后,我就关了手机,让张仪找不到我。第二天一早,就在我还没睡醒的时候,门铃响了。 我睡眼惺忪去开门,眼见张仪拖着一大堆行李来了。她的房子是月租的,现在她没了工作,再负担一份房租就显得有些捉襟见肘,能省一点是一点。她想着我现在是一个人住的,就打算搬过来和我住一段时间。 张仪我是知道的,她断不会为了这点便宜就死皮赖脸缠着我。若是她真的没钱,也不会这么爽快的辞去工作。上大学的时候我就知道她家境很好,不愁没有钱花,只不过她不管有钱没钱都很节约,我也一向不怎么注意这些。 张仪如今对我起了十二万分的好奇心,一定要窥探我的秘密,同时也因为担心我的安危,才找了这么一个落难的理由,求我收留她。 我不能将她拒之门外,也找不到合适的理由不让她和我住在一起。只能让她住在我家里,以后我的事情想要瞒她更是难上加难。如果她不是我认识多年的最好的朋友,我真的会怀疑这一切来得太过巧合。 可我对张仪是知根知底的,连她父母姓甚名谁,家住哪里,双亲在什么地方工作,早几年就知道的一清二楚,实在找不出怀疑张仪的理由和动机。 头几天我没有和柳昭他们联系,张仪像是比我还要着急,一直反复问我什么时候可以去。天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去,我还没把张仪住在我家里,并且也想去找落洞尸体的事情告诉柳昭。 张仪和我住在一起的感觉很微妙。她对我的照顾简直就是情人般的无微不至。 自从她来了,我就吃不惯外面的外卖,她天天做饭给我吃,还给我打扫房间。张仪比我勤快很多,我要不是特殊情况,真想一辈子和她住在一起。每天还和我去看望老周,我们两个形影不离,就像连体婴儿一般。 终于,我乘着张仪去买菜的空档给柳昭打去电话。 我问他,和伽陵商议的怎么样,有没有讨论出落洞尸体的具体位置,或者去哪里才能找到落洞尸体。而他却告诉我,他现在还没空搞这件事,今天要出去可能短时间之内都不会回来,让我有事直接去他家找伽陵。我问他,去哪里,他不愿告诉我。不过,他却来拜托我,他不在的时候,让我抽空看一下小抈,有时间要推她出去多晒晒太阳。 我感觉给老周找药这事,柳昭虽然受我所托,但并不很热衷帮忙,大约他和老周的交情并不深厚,或者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做。我问他,同不同意张仪也跟我一块去找落洞尸体。柳昭只回答了我四个字:脑子有坑。 我不知道他是说我这么提出是脑子有坑,还是张仪的所作所为脑子有坑,再或者是我们脑子都有坑。总之,他反对。我不必问柳昭也知道他反对,我只是顺口一提,想要和柳昭多说两句。不过电话那头的伽陵显得有些烦躁,也不知道他明天要去哪里,去干什么。我想,柳昭至于我,是不是等同我至于张仪呢?我们都想了解对方的事情,但不论是柳昭还是我都用,“为了你好”,来打发掉彼此的关心。 我们在电话里沉默了一会儿。柳昭还是告诉我,他去找代表“死”的那一半的眉目去了。老周的事情他爱莫能助,毕竟我们自己的时间也很宝贵,双方都在争分夺秒。我们三个人不能同时只做一件事情,那样太浪费时间。大家必须分头行动,老周不能不去救,但自己身上的印记更加不能不管。伽陵告诉他,有落洞尸体的地方不是特别危险,有些落洞的尸体仅仅只是放在一些山洞里,而且这些山洞离下面的苗寨不是很远,并不十分危险。不过具体的一些情况还要去当地看才清楚。 正文 第607章 落洞女 柳昭的意思很明确,他希望我和伽陵能够一起去找落洞尸体,给老周找解药。而他能腾出手去找“死”的那一半线索。大家分头行动这样会比较快一些。 可我对伽陵告诉柳昭的话存疑问。 我对落洞这种说法是有些知道的。所谓落洞,在湖南湘西,那里的苗族信仰万物有灵。那幽深的洞中当然有洞神,除此外还有山神、树神等等一大堆神明。而“落洞”的意思就是把魂掉进了洞里。魂魄都能掉进洞里了,就单单这落洞能不危险吗?况且我们还要找尸体,好人的尸体会由着人制成蛊囊吗?现如今早就没有会这种古老蛊术的人,要找那落洞尸体,轻易还不能找到,恐怕要费一番功夫的。 我挂了电话,觉得后腰上的印记自有柳昭操心,但老周的事情只有我一个人操心。 我想想,还是下午去找伽陵问问他,落洞尸体在什么地方。再想想怎么去找。 我和柳昭结束通话以后,我想起自己还没有事没有和柳昭商量,他不能和我一起去找老周的解药,那他是不是能再帮我找一个人来。我立即回拨过去,只听到手机里那个机械女声说:“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内。” 唉,又失联了,这家伙。 我放下手机,在家里踱步,这一去不知道是凶是吉。我皱着眉头,想到伽陵所说的落洞似乎和我以前知道的落洞不一样。我记得落洞指的是一种人:落洞女,而不是什么尸体,更不是养蛊虫的药囊。 古时候,苗疆的“落洞女”是湘西的三邪之一。其他两邪分别为,赶尸和下蛊。苗族部落中有一类美丽的女子,能够把树上的树叶哭落下来。苗族半原人的神怪的观念很特别,他们认为,山、石、草、木、洞窟,都可以为神,而虎、狼、蛇、龟等等动物又都可以为怪。所以,他们有一种很特别的神,就是洞神。那种幽深的洞窟藏着非常神秘的力量,洞窟越深神秘的力量就越强大。 苗族部落中一些美丽的女子偶然出门在外,从某一处洞穴边经过,这些姑娘自己会走进山洞中,在里面待上几天几夜,不吃不喝。因为那洞穴的洞神看上了美丽的姑娘,就把姑娘的魂给拿走了。被洞神拿走魂魄的姑娘,通常几天以后会回到家里,回去后依旧不吃不喝,不眠不休。几天后,被洞神看上的姑娘就会死去,等到她们死后,姑娘的家人不但不会给她们办丧事,反而还要大办喜事。 更有一种非常罕见的落洞女,姑娘会变得爱独处,爱静坐,爱清洁,有时会自言自语,称常常会看见洞神驾着云彩来看望自己。时常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离开自己的家去山上和洞神幽会,有些姑娘会在天明前回到家中死去,而有些则永远不知所。人们都相信失踪的姑娘是被洞神迎娶走了。 凡是落洞的姑娘,个个容貌美好,性情纯良。在落洞女子临死前,个个面色艳若桃李,眼睛如星辰般闪耀,声音如山上的泉水一般动听,身体会散发出诱人的香气。据说这些姑娘将自己许给洞神,达到了不食人间烟火的状态,不会在为任何人间的男子动情,只一心等待着洞神来娶自己。据说,那洞神的容貌是天地间的绝色,任何女人见了洞神都会倾心相许。从此世俗中的任何一个男人都没法再入这被洞神幻象所迷惑的姑娘的心中。等到洞神来迎娶姑娘的时候,姑娘就会含笑而终,永远保留自己姣好的容颜。 关于落洞的说法,像是一个传说故事,但是每个传说故事之后都能折射出当时的现实是怎么样的,代表了当时人们的思想、意识、行为、习惯等等。 传说并非是单纯的空穴来风。落洞女的真相我不清楚。但我从这个故事里嗅到了阴谋的味道。也许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天地间绝美的洞神,可那些姑娘是真真实实的死去,很有可能是有些装神弄鬼的人借着洞神的名义夺取了那些姑娘的生命。那些人夺取年轻貌美的姑娘的生命,他们到底为了什么,我想不明白。当然,这些都是我根据传说的猜测而已。 我并不觉得这种嫁给神明的设定有多么动人。就像我觉得牛郎织女的故事是男权社会在迫害妇女,一个仙女为什么要嫁给一个相貌普通的老实庄稼汉?美貌而又拥有法力的仙女,并不是奖赏老实人的礼物。正如我认为的传说,并非空穴来风,里面包含了即便地位极高的仙女也要以丈夫为主,被男人偷拿了衣服看到自己身体后就应该服从对方,反映了贫穷又没有本事的男人的爱情美梦,以及封建社会对女人的压迫。 神话都是反映当时人们的思想、意识、行为、习惯等等,但我不能单凭一个传说故事就去推断那些落洞女其实是被人害了。 伽陵说那个可以解毒的落洞尸体和落洞女到底什么关系,还要等我一会儿去找伽陵。 我没等到下午就去找伽陵。中午刚过我就按耐不住去找了伽陵,他应该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仍旧在柳昭的家里。 开门的人是小抈,她只通过门缝看到外面的人是我,连门都不愿意再打开一点,便对着门缝说:“哥哥不在。”小抈声音发闷,想是独自和伽陵住在一起很不高兴。要不是因为她腿上有残疾,没法站着看门上的猫眼,她大概连门缝都不会给我开。 我从门缝里看到她一张小脸,惨白惨白的,想起柳昭临走前的话语,让我多照顾小抈,我心里也讨厌不起她来。 我刚要回话,小抈就用双手扒着门,想要把门关上。 “小抈!你哥让我来看你。”我用手挡住门,不让她关门。 她依旧用手扒着门,嗓音稚嫩,尖声尖气地说:“你现在看过了!可以走了。” 正文 第608章 小抈的报复 我手上的劲道不敢小,我只要松一松手,这小丫头就会关上门夹断我的手指。知道小抈厌恶我,没想到过了这么久,他哥哥早就摆脱了秦承志的控制,她还是那么讨厌我。 “让我进去。”我使足吃奶的劲撑着门不让她关上。 “不要你进来。”里面的小抈叫道。她看上去小小的。平时也是一副乖巧面孔,一张瓜子脸十分可人疼,心肠却坏透。更糟糕的就是,她就是和我不对付。 小抈从小腿就不能站立,一切的行动都依靠双手,她手上的力气很大。我和她拼力气,她居然一直不落下风。我深知对付这种变态萝莉不能用打的,否则柳昭不会给我好脸色看,还是攻心为上。 我嘴上嚷道:“我知道你为什么不让我进门,也知道你为什么讨厌我。你觉得是我连累了你的哥哥,其实是你连累了你哥哥。因为你行动不便,所以抓住了你就等于抓住了你哥哥。你是你哥哥的把柄和弱点,你是他的累赘,你拖累了他!” 这话一出口就知道能把她气得多严重,隔着门我都能感觉到她哆嗦的厉害。透过门缝,我看见她凌厉的眼风,这大黑眼珠子是想把我瞪死。 “你撒谎!”小抈用小白牙咬了嫩唇,做出咬牙切齿的样子。 “你还想****你喜欢你的哥哥!”我当然知道柳昭和她没有血缘关系,算不上是有多乱,不过我还是干脆落井下石,把我知道能刺激她的话都说出来。 “我没有!”她这一嗓子女童般的凄厉高音,震得我耳膜生疼。 我借着她发抖的劲,猛地一把推开小抈,瞬间把房门打开。借着惯性小抈坐的轮椅被一骨碌推到后面的墙上,等她想要挣扎来,我已经走到门里并且快速把门关上。 “怎么样?还比不比力气了?”我笑着对小抈说。 摔在地上的小抈冷哼一声,尖声尖气地说:“你别太得意了。” “得意?你为什么会觉得我得意?我推倒了一个残疾人有什么好得意的?” 我收起了笑容,不大明白小抈心中在想些什么。她不会真的把我当成是敌人,或者是情敌?虽然柳昭是长得是帅,对我有时会有些特殊照顾,但现在这种情形下,我没心思想这些,况且他总隐瞒我,如果我付出真心恐怕早晚会被糟蹋。 小抈的轮椅被我推倒的时候撞翻,导致她摔倒在地上。她趴在地上,自下而上瞪着我,那黑黑的眼珠子和那透着狠劲的眼刀像是随时都想杀死我。 小抈散了头发趴在地上,一样也是个很好看的样子,可惜就是站不起来,要是能站起来,这小小的萝莉不知道要迷死多少男人。 不过此刻要不是顾念她身上有残疾,我真想薅住她那一头长发往外拽。我也不是好欺负的,她明里暗里的讥讽我,已经不是一次两次。就拿那次我被锁在秦承志的地下室里,她欺负我被铁链锁着,给我吃的饭里放上泥灰,这我还没有找她算账,她今天居然又挡着不让我进门。 地上的小抈此刻非但不怒,反而还笑出声,那笑声还是女孩的童音。一张雪白的小脸被地上的灰弄脏了。她突然从怀里摸出个铃铛就冲我摇起来。铃铛只有拇指大小,是铜制的,铃铛上还栓了个红绳。 我虽然不知道从她怀里摸出来的铃铛是什么,但我知道那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立即捂上耳朵不去听铃铛声。怪就怪在那个铃铛是个哑的,根本不会响。 她冲我一摇铃铛,我就觉得头昏,尽管什么声音都没听到,就是晕的不行,不但眼前天旋地转,连胃里也是翻江倒海。 见到我抱着头站立不稳,小抈乐不可支的哈哈大笑,笑得叽叽咕咕就像一个奶娃。 “别摇了。”我叫道,可她非但没有因为我的请求停止摇小铜铃,反而还越摇越剧烈。 地面和天花板在不停的旋转,眼睛花的没法睁开。一股心慌的恐惧感袭来,这种可怕的感觉让我不得不闭上眼睛,可闭上眼睛也没有用。我站立不稳,只觉得自己站得地方地动山摇。 我身体摇晃的厉害,心神摇晃的更加厉害,这哑掉了铜铃像是要把我的心肺全都勾了去。 “别摇了!算我说错话了还不行吗?我对你哥哥没那种小心思,你又何必当我是你敌人。”我闭着眼睛说。 “哼。”她冷哼一声,压根没有要收手的意思。 我渐渐支持不住自己的身体,只能往后退去依靠墙壁,最后不得不跪在地上。 小抈看我这样痛苦,大笑不止,得意的没法用语言去形容,高兴地像得了天下第一等的宝贝。 随即她像一个天真无邪的少女扑蚂蚱一般,趴过来凑近我,红红的小嘴加上白色的牙齿,一张一合恰似玫瑰含雪,张口说:“怎么样?这种滋味不错吧?看到你这样跪在我面前,我真的好开心哦。” 我心里有点懊悔,觉得自己不应该和她挣一时之气。以前在二层楼看她杀猫,就知道这丫头肯定心理变态,让她吃一丁点亏她就要记恨一辈子。她搞不过那些真正伤害她的人,比如秦承志等等,只能转而报复她能报复的人,就算那些人一点错没有,她也会想尽办法折磨他们。 到底是哪个该死的,给小抈这么邪气的铜铃! 头顶上响过一阵小抈放肆的大笑,突然她像是被噎住了,趴在地上捂着自己的喉咙。 身后传来脚步声,有人进来了。他的脚步声很有节奏,像是某种携带着密文的鼓点,他越是靠近我,我受那铜铃的影响就越是小。 正文 第609章 要找老司机? 伽陵关上门,扫了一眼用手撑在地上的我,劈手夺了小抈手里的铜铃,冷冷道:“莫动铜铃。当真人小胆大。” 伽陵没怒也没有恼,只是抬手在小抈的小脸上轻轻拍了一下,等到伽陵的手掠开,小抈花瓣似的脸上多了个出血点。 地上的小抈立即撕心裂肺般地嚎了一声,她不知道是被伽陵手里的什么东西戳破了脸皮。出血点迅速鼓胀,小抈瞬间就浮肿了半张脸,原本白皙皮肤下的青色血管隐约可见,现在每根血管都呈不详的紫黑色。 铜铃已经不摇了,可我还是觉得天旋地转,隐隐有些作呕。伽陵从我身边走过,走到房间里去。我想跟着他进去,却无论如何都走不动。 我坐在地上喘了半天,感觉到头没那么晕了,我才拖着两条腿,往伽陵住的屋子里走去。 经过小抈,她仍旧趴在地上想要起来,伽陵没有管她,我更加不会理她。走过小抈的身边,她拿眼刀狠狠剜了我一眼。我装没看见,留她一个人在地上爬。 伽陵的屋子和他的人一样,都阴暗,都神秘,都带有鲜明的古怪气息。我头一次进伽陵的屋子,并没有想象中的乱,就是太黑,四面不透风全部用黑布挡起窗户,屋子里的味道也不大好闻,不过远没有到腐臭的程度,带着腥气和甜味倒像是血液的气味。 屋里只有一盏几瓦的小夜灯,伽陵坐在夜灯照不到的地方。桌上放着一把伞,外面没有下雨,但伽陵仍旧打伞出门,想来他仍旧是有些畏惧阳光。伞的边上有几根骨头,看着像人的大腿骨。 我的目光在他的屋子里打量,很快察觉到伽陵也在打量我,我不想得罪他,也不敢得罪他,所以回身对他报以我所能做出的最灿烂的微笑。 我问:“你这么对小抈,不怕柳昭回来找你麻烦吗?” “不等他回转,脸便消肿。”伽陵这几天似乎心情尚可。 我在骨头边上坐下,倒不是我胆子大,只是屋里除了伽陵坐的那张椅子就只有桌边的椅子。 我坐下后说:“话不多说,柳昭办事去了,算是为我们找答案。我也有自己的答案要找。你上回说,要救老周让他正常康复就必须要落洞尸体,那落洞尸体在哪里啊?”在我说话间一条硬壳大蜈蚣从骨头下面爬出来。 “新进忆起不少往昔。你可自去湘西买落洞尸体,不需太大,巴掌大即可。此去湘西,水路在港口乘船沿长江逆流至岳阳上岸,过常德入湘西。或陆路,一路西行,跨洞庭,于长沙转至湘西。至当地找抚仙湖边大阳山。此处有苗寨,寨中有阿普老司,找他,他便卖与你。” 伽陵把画好的地图给我,地图画的很简略,却清楚明白。地图的内容倒不是怎么去湘西,而是到了湘西怎么找抚仙湖和大阳山。地图最后到了纸的边缘,赫然一座大寨的寨门,门后画了一个方块,想来就是那个什么老司机的寨子了。 柳昭曾经告诉过我,伽陵失忆过。但和我的失忆不一样,他失忆失得情绪还在感觉还在,就是具体事情想不起来,而且不是我那种只有一小段时间想不起来,而是大段大段的想不起来。类似于,某一个早上醒来发现自己躺在雪窝里,可是怎么到的雪窝里,到雪窝之前干了什么统统想不起来。伽陵说他最近想起了些什么,也顺带想起来救老周的方法。 柳昭还告诉我,秦承志的人当初发现伽陵的时候,伽陵就是个青年的样子,六年过去了,伽陵的样子一点没变。当初他们发现伽陵在雪地里,一直喃喃自语,说一岁如何,两岁如何,仿佛在叙述谁的生平纪事。 我把思路转回来,听伽陵描述这道路的走法,这种走法绝对不是近几年的,还要麻烦转车换乘长途汽车,三十年前才用这种走法。火车直达十几年前就有了,不知道伽陵为什么没让我走直达,而是转乘。 我不由得心里很疑惑,就问他:“你说的那个老司机,你上回见到他是多少年前的事情?” “于四十年前。” 伽陵看外貌绝对不会比我大五岁,却张口就来四十年前,要不是看他一脸正经并且他从不开玩笑,我还以为他在诓我。 我仍旧耐着性子,说:“现在去湘西,早就已经不用转车。四十前年的事情也拿来作数?万一那个什么老司机,啊不是,阿普老司早就死了怎么办?” 伽陵反倒很奇怪的望了我一眼,说:“阿普老司,苗语为大巫师。老阿普老司死去,其子继任新阿普老司。儿子死去尚有孙子。祖祖辈辈皆为阿普老司。阿普老司永远活着。” 我心说,这个世界变化这么快,现在早就不兴巫师这一行当。这三十年发生了千百年来未有的巨变。还祖祖辈辈呢,哪有祖祖辈辈的事情,穷富都不过三代。时局变化这么快,年轻人都出来打工了,农民工都用上iPhone了,你还指着那几十年前祖祖辈辈的事情。 我耐着性子继续和伽陵说话:“阿普老司要是没有后代,或者他后代不愿意干这档子时,再或者他后代迁出了大阳山怎么办?” “绝无可能。祖先遗命不可违,阿普老司世世代代须守山。东洋人打来,具不见后退一步。”阴影里的伽陵没有表情,只顾自己嘴里叽叽咕咕。 正文 第610章 不洗澡的人 我在心里暗骂伽陵,你丫能不能与时俱进?日本人打来是多少年前的事情,这哪儿和哪儿? 不过我怂,没敢说出口,怕伽陵放虫子蜇我,只能笑得很贱,一脸讨好卖乖,说:“凡是都有万一。万一有点变故,我找不到阿普老司,白跑一趟就算了,岂不是还要耽误老周的病情?” 伽陵大概是被我问烦了,茫茫然回答:“若他们皆不在,大阳山隐密自然无人管,自行上深处洞子,挖一具。” 说的轻巧,自己上大阳山的深处去挖一具落洞尸体出来。现如今我身边一个会倒斗的人都没有,你叫我拿什么挖一具尸体出来。我连找都不一定找得到。 我有保留地一皱眉头,“到山的深处挖尸体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我怎么挖一具尸体出来?还是古尸!” 伽陵不耐烦地一挥手:“你的事,与我无关。给你地图,已仁至义尽。” 我似乎有些怒了。我到你房间闻着满屋子复杂奇异的臭气,你最后就丢给我一句和你没关系。 伽陵没看我,而是若有所思,“外界变化甚大。” 我又似乎气不起来。这事情本来就和他没关系,论以前他根本就不认识老周,也没道理帮我这么大一个忙,劳烦他亲自去。我总不能老是赖着别人来替我助人为乐。依他的性格能帮到这个份上,已经算是看在我和柳昭的面子上。他本来性格就冷酷,又失忆,被人关了这么多年。同时,他言行举止间对这个世界接受程度很差,对这个世界的变化认知度也很糟糕,连十几年前公路网变了,现在大不一样了都不知道。 不过,我还是不死心,想让他陪我去,这样我就有保障了。 我小声问他:“你和我一起去见见四十年没见的老朋友吗?” 伽陵迟缓摇头,“他非我友,我无友。” “没有朋友,那也是你认识的人。说不定见到以前认识的人,会对你恢复记忆有所帮助?”我认真审视伽陵,发现他虽然不怎么洗澡,但是身上倒看不出脏来,皮肤很白甚至有些亮晶晶的。 伽陵抬起头来,望着我的样子有些惊到,然后又埋首,“容我想想。”伽陵在位子上动来动去,掀起了满屋子的腥风。 我已经把自己想说的话都说了,他要是不愿意去,我是真拿他没辙,再谈下去也没什么意思。 屋子里的气味让我觉得有些不好受,伽陵从来不会在乎自己的异味,反正他身边是没有亲人,谁也不会挑剔他,或者也不敢挑剔他。之前他臭的和尸堆一般,他自己早都闻惯了。 嗅着他身上的怪味,和这个气温下穿得过多的衣服,我自己都感觉身上发痒,替他浑身痒的难受。 我站起来打算走,却还是忍不住多说了一句:“你要是可以的话,有空就洗洗澡吧。” 伽陵不看我直接摇摇头,拒绝洗澡。 我想想再说话,却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刺激到他,怕他也给我脸上留一个血点子:“你干嘛不试试洗干净,身上会好受很多。” 伽陵咕哝道:“不洗澡,惧怕伤元气。” 我瞪着眼睛,有点吃惊:“怎么你从来不洗澡啊?” 伽陵没有看我,但稍微一迟疑:“偶然,擦身。” 我收好伽陵给我的简易地图,离开房间的时候,看到伽陵在往自己身上抹一种中药味极重的白膏。这些油膏那帮他安抚自己身边的毒虫。 刚出门打算走,听到小抈在自己的房间里低声抽泣。我非但没有觉得悲伤,反而还有些高兴,谁叫她自己作死呢。我的同情心大约都被狗吃了吧。同时,我也想着这铃铛挺厉害的,要是伽陵不去,干脆把这铃铛要过来,我也好多一份保障。 我一回到家就感觉家里变了。 一开门有一股子人气,这人气是暖烘烘的。我以前回到家,家里都是冷冷清清,这一年多头一次回家,家里是暖烘烘的。 以前忙这忙那,在外面要过一个月甚至几个月,乱七八糟的倒也把自己的日子给混着过去了。可是上班以后,没那么忙了,每天准点下班又天天待在家里不出去,日子是清静没危险,可越来越觉得自己是没有家的。 今天回去不一样,因为张仪和我住在一块。 一进门,屋子里就有一种食物的香气。我已经很久没有自己做饭吃,有闲心的时候叫一个外卖,没闲心的时候煮点泡面吃个饼。吃什么都是没滋味的,只是让自己填饱肚子生活下去而已。 可张仪来了就不一样了,她会做饭,现在她顿顿自己做饭。她做饭自然带上我这一顿,我上回要给她菜钱,她也不要,我不好意思白吃人家的。她说,自己买的菜就当是付我房租了。这么一算,照现在这房价,我还是亏的,所以我就不动声色地敞开肚皮多吃了几口。 “哟,淳儿你回来这么晚?你不是说去去就回的吗?”张仪问我,但并没有急着要我回答。她关了电视机打算给我做饭。张仪她比我小半年,不过这几天把我照顾的,就像我妈一样。 她在厨房忙活开了,边忙边说:“我今天也没买到好菜,家里的食材挺匮乏。我下面给你吃,有浇头的面也叫打卤面吧?你一定没怎么吃过。” 打卤面是北方常吃的,我确实没有怎么吃过,我嫌那卤子太咸了,又一股很不新鲜的捂包子气。 我看着张仪忙上忙下的,心里突然有了感慨,我以后要是能结婚一定要找个会做饭的。似乎只有面对张仪的时候,我才算是一个正常人。 “看我干什么?赶紧洗手去,洗了手换件外套,我把你衣服洗了,放在第二个抽屉里。你找件干净的自己穿上吧。再有十分钟就吃饭了。”我走过去,她冲我吆喝。听着她的吆喝劲,真是暖。 我洗好手,换了外套,张仪已经做完了面的浇头。她拿冰箱里剩的半袋豆瓣酱、豆腐干、土豆丁熬成一碗酱,算是做成了一大碗面上的浇头,正在烧开水下面条。 正文 第611章 下面给你吃 我闻着香味正垂涎三尺的坐等吃面。张仪为了减肥保持身材,不大愿意吃外卖,说是不健康。她的减肥小有成效,现在腰身已经变得秀气。不过她动作不秀气,做起饭来大开大合,像是在练一门独门武功。以前她是不会做饭的,毕业后一直在外面住,练成了厨艺。 没几分钟的事,张仪的面条煮好了,面浇头也盛好了。这种面可以叫盖浇面,不是真宗的北方打卤面。 我弓着腰,像个大姑奶奶似的等吃等喝。张仪站在煤气灶前,正用勺子往一大碗面上淋酱汁,浇头放足了,她抄起筷子开始拌面。拌完面以后端到我面前,道:“来吧,尝尝。” 我吸溜吃了一口,说:“太淡了吧。” “淡了?”她拿起我放下的筷子,就着我用过的筷子啄了一口,啧啧嘴发现真是太淡了。她用筷子往放盐的罐子里戳了点盐,和面拌匀。 “再尝尝怎么样?”她满心期待地望着我。 我点点头,“挺好吃的。” 她这才给自己盛了一碗,安心吃起来。我看着她吃面,觉得很幸福,生出一种如果日子能这样过下去也挺好。 突然,后腰又毫无预兆的刺痛,我埋头把面吃了,心中突然悲伤起来,但没有表现出来。 吃过饭后张仪把碗筷收拾好,出门去了。我很想问她,干什么去,但还是忍住,我无权干涉任何一个人。 好在半个小时后张仪就回来了,手里捧着一大堆肉包子。 我看着包子没声响,张仪倒是絮絮叨叨地解释起来,“超市里每到晚上就会打折。我想我们这肉包子是明天早上吃的,买早了也没用啊。所以就专门等着晚上去买。” 看到她这样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一种扎心般的感觉。 第二天一早,由于是阴天,天灰蒙蒙的,我又晚上失眠,所以早上还没有清醒。突然听到厨房里有动静,第一反应是家里进贼了,等到从床上惊起来,才想起是张仪在做早饭。 等我洗完脸,刷完牙,张仪已经买完菜回来,炉灶上的红枣薏米粥和昨晚买的肉包子也煮好了。吃完早饭,张仪一手一脚的收拾完,又在煤气灶上炖上水。 她突然叹了口气,我怕她叹气,因为知道她要说什么。 我在等伽陵的回话,虽然让他好好想想才是昨天下午的事情,但是吃了张仪两顿再正常不过的饭,又睡了一觉,仿佛见伽陵是很遥远的事。离张仪越近,感觉离那些古怪的人和事情就越远。 张仪擦干净手,从厨房里走到房间,而我则假装自己在看电视。早间新闻的主持人语速不快,可我却什么都没有听进去。我知道她想问,但是我不希望她问。 最终她在边上还说了:“其实,辞职以后第一件应该干的事情就是再找一份工作,你知道我为什么没有找工作,而是住到这里来吗?” 我心知肚明,却还是装傻冲她笑笑,继续看连什么内容都不知道的早间新闻。 “我猜到你昨天去见谁了,是那两个人吧。” 我舔舔嘴唇不做声。张仪一把拽住我的手,我假装莫名其妙的抽回手,说:“看电视。最近国际上的形势又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张仪是挺仗义的,我就怕她知道我的事情,仗义过了头。我看了她一眼,她面颊一鼓一鼓的显然在酝酿词汇,脖子上的脉络可以轻易看见。我想这样的脖子也许粽子一口就能咬断,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 我们就这样僵着,张仪气鼓鼓地瞪着我。 我心里盘算着,如果这次伽陵不去,那我就要一个人去,我是怕路上的孤独,也怕路上的危险,正因为如此我更加不能带张仪。 我这个人比较倒霉,开棺必然见粽子,还都不是老实粽子。这一次虽说是去买的,可谁知道阿普老司还在不在人世,即便在人世,他不卖给我怎么办?路上出变故怎么办?他要是不卖,我真的要去山里挖?这都是变数,我最不能的就是在有变数的时候拉另外一个人进去。 张仪凑近我,说:“如果你一定要去,我也要去,我只想帮你。” 我把手环抱在胸口,瑟缩了,“我也不想去。我自从去盗墓就没有落下好结果。现在越来越惨,我能让你和我一样惨吗?会有危险,会死的。” “有危险?那你为什么好好坐在这里?我以前体育可是比你好很多。”张仪说。 我有些想笑,“你以为那是什么?当成春游吗?还体育?很多时候不是谁跑得快,谁跳得高,谁就能活命。是运气,还有全部勇气,你要用所有的一切去对抗它们。”我没敢说自己其实死过好几回,又活过来。 张仪她并不相信这事很危险,她固执就固执在这里。上大学的时候她就觉得自己比我强,事事都帮衬我,所以现在也认为自己会比我强。这不是谁强的问题,是因为我身边一直有人帮助我,因为我不明原因的死而复生,因为我对某些人来说有价值,才能一次次化险为夷。可张仪这些都不具备。 “你有勇气我就没有吗?我也想有奇妙的遭遇。你可以为了给老周找药去,我为什么不可以为了你去。”她鼓着腮帮,是个理由很充分的模样。 “大姐。”我急了乱叫她,“因为老周有致命危险,我是去救他。” “你去了如果有致命危险,那我为什么不能因为你有致命危险而去救你?如果你去没有危险,那我为什么不能跟去?” 我一下脑子没转过弯来,被她问住。照她这个逻辑我是非带她一块去不可。我现在也不和她讲什么道理什么逻辑,我横竖就是不理她。我坚定不移地用双眼瞪着电视机,但耳朵恨不得支起来,听张仪的新动静。 张仪见我装死,先是胳膊来摇我,再双手伸上来掐我。她来我让,我们两个辗转腾挪,从沙发一路躲到厨房,又从厨房一路跑到阳台。张仪追我追的腻了,也没能让我开口,就气鼓鼓得去厨房待着了。 正文 第612章 甩不掉的计谋 我本来以为早上张仪没问出子丑寅卯来,所以中午大概不会给我做饭。 没想到十一点刚过,她就在厨房里叮叮当当的忙开了。她把锅碗瓢盆弄得发响,似乎在发泄自己的怨气。炒一个爆炒腰花,厨房里被她搞得刀光剑影,她硬是把锅铲舞成了刀剑。 我吃得东西种类很少,荤菜无非鸡鸭鱼肉。腰花、脑花这种内脏我从来都不吃,可张仪来了,我变得什么都要吃。 张仪虽然做了饭,但依旧在生我的气,所以这顿饭没有她的欢声笑语,我们吃得寂寂无声。吃了午饭张仪一手一脚把碗筷收拾好,洗干净。 我看她干活的样子,觉得她才来几天啊,吃她的饭就吃惯了,以后吃不着可怎么办?这世上也就只有张仪会把我当成宝贝,这样照顾我。 她饭、家务照做可就是不和我说话。张仪大概把这当成是一种惩罚。没错,这对正常人来说是惩罚,是一种冷暴力,可对我来说不是。我可以几个月不和人说话,她的这种惩罚起不了作用,只能把爱说爱笑的她自己给憋坏。 吃了晚饭。我吃饱喝足后就没有雄心壮志,呵欠连天就等着看会儿电视剧再睡觉。我现在一天又能睡十来个小时,我将这种视为要出门的信号。 临睡前,我还在想张仪,她减肥减的挺好,居然没有把胸给减小。现在她身上有一个标准的“S”,身材绝对好。 张仪论脸,说美艳御姐倒也没有,说清纯萝莉也不算,只是相貌比平庸好上一些。她平常的行为习惯绝对宜室宜家。是很多人眼中的适合娶进门的老实姑娘,又节约又顾家,还会变着方法的做菜。让我想不通这种老实姑娘为什么要一根筋和我去冒险。 我在张仪心中居然这么重要,让我觉得有些美滋滋。就这么七想八想,我很快进入梦乡,这一夜我少见的没做噩梦,也没有任何美梦。 平平常常的度过一天,我觉得真好。 第二天一早,我还在被窝里睡回魂觉,张仪已经洗好衣服拿出去晒。她睡的是我那间,我睡的原来是我爸爸那间。 自从我知道那个爸爸是假的,我就把他的所有东西都打包装进纸箱子里。我睡的这间连通阳台,张仪要晾衣服必然要经过我睡的卧房。 我横躺着,看张仪端着面盆,盆里装着衣服。我盯着她上阳台的身影,她胸口一颠一颠,屁股一扭一扭的在那儿晾衣服。我觉得好看,看了老半天。直到张仪在竹竿上晾完衣服回到房间。 正在这时,张仪忽然扭头,对我璀璨一笑。我刚才正看着她的胸和臀被她冷不防的一望,不由得做贼心虚起来。我赶紧闭上眼睛装睡,才几秒钟我就又把眼睛张开了。 张仪是改变策略,不打算和我冷战下去了。 我缩在被窝里半闭着眼睛想心事,是不是不打冷战,她打算用温情感化我?不知道我能承受住张仪的多少温情。又一睁眼,心思朝另外一面。一想不对,已经过去一日一夜,伽陵还没有找过我。伽陵对现代化社会的认知度很低,连电视机都不会开,应该也不会打电话,小抈不会好心教他。他要找我除非跑过来,不知道他找不找得到我的家。 我一想不对,还是先起来吃早饭,再去柳昭租的房子找伽陵。 吃了早饭我刚想走,张仪就脱下围裙跟上我。 “你干什么?”我皱眉问她。 “跟着你,以后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张仪说。 我真的有些生气:“你能不能不要闹了?” “你又去见那个人对吧?” 我们两个人站在门口吵架,那种感觉就像是丈夫离家去找小三,而妻子发现丈夫的秘密在门口阻拦。 我把张仪推到门里,“你别闹了,行不行?我还有正事,老周还等着我呢。” 张仪瞪大眼睛看着我,脸上的表情很是严肃,我看到她这样真是又好气,又好笑的。只好劝她,“你快回去吧,我去去就回,行不行?” “不行。”张仪裂开嘴巴,露出自己嘴里两颗尖尖的小虎牙。 我不想理张仪,拉开门就想甩掉她,她紧紧跟着我。几个来回,我都甩不掉她,只能告诉她,我今天哪里都不去,就待在家里蹲。 我心里发愁,张仪的个性我最了解,她要想做什么事情绝对没人能拦住她,一根筋起来真是要命,一根筋的时候完全不像个姑娘,比牛还倔强。 我和张仪没滋没味的吃了午饭,吃完午饭我又假装看电视剧。我现在才领略一个人住的好处。以前身边没有累赘和牵挂,一个人说走就走,现在牵牵绊绊真麻烦。 我心思转来转去,终于想出一个方法。带张仪去看伽陵,让伽陵吓退张仪。或许张仪看到伽陵的那些毒虫后,就害怕得不敢和这类人打交道,自然也绝了跟着我的去冒险的心思。 正文 第613章 吓到昏倒 下午,张仪和我一起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我俩的生活和养老也没什么区别。 张仪一边吃着旺仔小馒头,一边偷偷瞟我一眼。我每回把眼睛往张仪那看,她都把视线转到电视机上,我们就这样来来回回好几个回合。 我心猿意马地换台,说:“下午我要出去一次。” 张仪终于很坦然地正眼看我,说:“那我也要去。” “那行,我们马上就走。给你三分钟把小馒头吃完。” 张仪被我突然的答应堵得吃了一惊,她接二连三往嘴里扔旺仔小馒头,噎得直打嗝。连水都来不及喝一口,就穿上外套跟着我出门。 我一路上走得飞快,张仪以为我要甩了她独自跑,所以像上大学那会一样勾住我的手臂,我跑快了,她就用力捏我的手。我把她的手臂放下,反手握住了她的手,也用力的回握。 相处了几日,我对她的好感越来越多,远远超过了大学时代。 心里盘算着让伽陵吓唬她的办法,我没有看她,她也没有看我,我们迈步朝前走,只通过一点你来我往的小力气招呼着彼此。 我们到了柳昭租的房子里,这次开门的是伽陵。张仪十分好奇,抢先一步走进屋子。我看见身后的伽陵还在笨手笨脚锁门,问他:“小抈呢?” 伽陵扭着锁,费着劲答我:“她在歇息。” 小抈倒挺会享受,这个时间在睡午觉。 张仪打量完平凡的出租屋,问我:“小抈是谁?” 我说:“柳昭的妹妹,一个阴森森的残疾萝莉。” 直到张仪问我话,我才发现伽陵没有对我带张仪来感到吃惊,也没有搭理张仪。到他锁好门,才用蓝灰色的眼睛瞧了一眼张仪。张仪想抬手和他打招呼,但伽陵立即把头低下去。 我暗自笑笑,说:“上回见过面了,柳昭说相信我的,所以我们现在算是一国的了。”既然上回他们放张仪走了,说明他们已经默许她知道了他们的存在。 我给柳昭打电话也提过张仪要跟我去,柳昭也没有反对,只说:脑子有坑。 张仪听到这话还俏皮地一笑,说:“我们可是一条船上的人啦。” 伽陵脸上并不领情,似乎连哼都懒得哼。 我们随伽陵进房间,我督了一眼房间。很遗憾,伽陵已经把桌上的人大腿骨收起来,否则光凭这个也能吓坏张仪。 进了房间,张仪抽抽鼻子,道:“有一股从来没有闻过的味道。”说完,还好奇的看着被厚重窗帘遮得一丝光都透不进来的窗户。 伽陵照例缩在昏黄小灯照不到的角落里。 张仪又暗自嘟囔了一句:“怎么有一股奇怪的味道。”见没人回答她,又对我问了一遍:“钟淳,你有没有闻到有一股味道。这股味道好奇怪,我从来没有闻到过,是什么味道?” 我含糊答:“就是一些草药和虫子的味道。”我算是好心了,没有告诉她,其实空气中隐隐的还有一股子尸臭味。 “虫子?”张仪惊叫道。 “嗯,对啊虫子,就在你的脚下。”正巧,一只多足的大铁壳蜈蚣从张仪的脚下爬过。张仪先是愣了半秒,然后抓着自己的脖子嚎叫起来。 这一下果然能把张仪吓得够呛,几乎要夺路而逃。 伽陵饶有兴趣地看着张仪哀嚎,又恶作剧似得从怀里掏出一条寸把长的小蛇。诸如此类的把戏算是他少有的恶作剧。 张仪见了蛇,停止尖叫,但更糟的是被吓到不会叫。她慢慢地靠着墙体滑倒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气。惊恐的眼睛快瞪出眼眶,张大着嘴闭不上。 我看张仪的样子像是呼吸困难,伽陵是把她吓唬过头了。我也不敢冲伽陵太凶,因为柳昭不在这里,我只能在他面前是一个好性子,说:“你把那蛇收起来吧。” 伽陵会听我的就奇怪了,他哼哼两声,把蛇放在地上。那小黑蛇吐着信子,朝我们这里游了过来。 张仪见状是更加的没出息,一言不发,脑袋支撑不住般的后仰,身子往后一倒,翻起了白眼,居然昏过去了! 本来只想着带张仪过来,让伽陵吓唬她一下,好让她绝了随我去找落洞尸体的心思。没想到她这么不经吓唬,这样就晕过去了。 “张仪。张仪,快醒醒。”我用力摇她,但她纹丝不动。眉头紧锁,牙关死死地咬着。 我急了:“张仪,张仪,我求你了,你快醒醒好不好?”张仪还是在地上一动不动,我伸手摸摸她的脉搏,发现她的脉搏依旧跳得坚强有力。我没有学过医,也号不出她脉象,最多只能确定她还好好的活着。 “张仪,张仪,你醒醒啊!”我用手掐起她的人中。我把她人中都能掐出印子来,她还是不醒。 脚边滚过一个小玻璃瓶,伽陵的声音在头上响起,“且试此种嗅盐。” “嗅盐?”我望着地上带着橡皮塞的棕色玻璃瓶。 如果没记错,嗅盐是十八世纪用来做紧急治疗的药物。当时上流社会的淑女为了向绅士们展示自己的柔弱,会时不时的昏倒,而嗅盐就可以唤醒昏倒的人。这种药物味道很刺鼻,能够刺激脑叶促进人醒来。 我拔开地上的玻璃瓶塞,自己先闻了一下。确实是嗅盐的味道,一下子刺激了我的鼻黏膜,这味道就比硫酸闻上去好些。嗅盐在空气中很容易挥发,我怕逸散光了,赶快放到张仪的鼻子前。 正文 第614章 使诈 不料,嗅盐放到张仪鼻子下好一会了,她依旧不醒。 我转头问伽陵:“怎么会这样?” 伽陵佝偻在角落里,道:“我怎会知晓。” “啧。”我有些冒火的啧嘴巴。早知道张仪胆子小成这样,我怎么样也不会带她过来受这份惊吓。 我摇晃张仪,挠她痒,拖动她,可她就是不醒。我用手搭上她的脖子,她的脖子温暖而柔软,血脉在她的皮肤下有力的跳动。我犯难了,不知道张仪这是什么情况。 一边的伽陵也不管我。他自顾自从身后摸出一只铁皮罐子,把从他身边爬过的蝎子、蜈蚣一条一条的扔进罐子里。扔着扔着,他忽然舔舔嘴唇,开口说道:“它们饿了。” 我一听这话,觉得渗人,自然联想到很多不好的东西,连同伽陵刚才给我的嗅盐也一同怀疑。 我带着三分敌意说:“你想怎么样?” 伽陵只是说:“万事都与你有关?烦!出去。” 我想背张仪出去,试了试她的分量,不知道是我变废物了,还是张仪真的很重。我居然背不起她来,只能泄气,说:“我待着,又碍着你什么事了?” 伽陵存着心要看我笑话:“好,你便留下。” 接下来的十分钟里,我对张仪又掐又求,弄了半天她都没有要醒的意思。我真的急了,担心她摔下去的时候,是不是磕到哪里,真的醒不过来了。 这时,伽陵在边上说:“听闻,人若不醒,可向他许愿,达成心愿,自然可醒转。” 我不知道张仪有什么心愿,只能凑到她耳边,说:“只要你醒过来,你想干什么我都答应你。好不好?” 猛然,张仪睁开眼睛,吓了我一跳。她喜滋滋地说:“这可是你说的,那你带我一起去找落洞尸体。我要和你看尽世界上不一样的风光。” 我有一种上大当的感觉。回头望向伽陵,他毫无预兆地对我一笑,手里还止不住地捣碎那些装在罐子里的虫子。随着他一下一下的捣药,浓稠的昆虫汁液随着细碎的虫子触须飞溅出来,流到罐子外面。 伽陵嘴角流露出一抹若有似无的笑,“甚是有趣。” 我转头对张仪说:“和我去找落洞尸体,这样的虫子只会越来越多。你不是最怕那些虫子的吗?怎么能忍受得了这些东西?”我有些诧异,不明白张仪为什么转性,还转这么快。 “前段时间我还是怕的。可现在不怕了。”张仪有些自信的笑着说。 “这怎么说起?” “因为我住在你家里,你家虫子真是够多了的,见得多了,也就不怕了。” “你有没有搞错啊?我家最多只是蜘蛛、蟑螂、蚊子、苍蝇、蚂蚁这类。那些可是毒虫,刚才你看到那些毒虫还不是吓得发抖!怎么了?” 张仪凑到我耳边,和我小声咬耳朵:“那个人是个奇人,他能操控那些虫子。我刚才躺在地上的时候看见了。” “那又怎么样?”我瞪着眼睛看近在咫尺的张仪。 “那又怎么样?”张仪重复着我的话,感觉不是她让我不可思议,而是我让她难以置信,“什么叫做那又怎么样?很厉害的,好不好!简直太厉害了!是奇人!奇术!简直了不起。他能操控让我害怕的东西,难道还不够让我崇拜的吗?” 这算什么?我几乎有些哭笑不得。可张仪的样子却是很认真。用我们上大学时的一句话来说,就是,我现在和很牛X人在一起,我觉得很兴奋。类似于这种心态。 张仪见我笑得快要哭了,马上抢着说:“你刚才自己说的,可不许反悔。” “我自己说的?是你刚才诈我的好不好?哪有你这样的?真是,我没对你发火已经很不错了!”我立即回怼张仪。 “呵!钟淳你赖皮啊,你刚才说的话就不算话了吗?” “我怎么就赖皮了,是你用的手段太卑鄙!用我对你的关心来要挟我。” “呦,我卑鄙?谁让你不带我去的,你看伽陵那么大本事的人都没说不带我去。” “那你跟着他去得了。” “钟淳,你个小没良心的,我一定要去还不是想保护你。为了能保护你,我连虫子都不怕了。” 听我们两个吵架,伽陵倒是少见的显得很和气,笑模笑样的打量我们吵嘴,还不忘记捣着手里的虫子浆。 我和张仪真吵是吵不起来,我对她存了感激的心,知道她这么做都是为了我。和她闹着也只是拌几句嘴,不是真的生气。 不过,我瞧着架势不大对,张仪是想借着抬伽陵来打压我。 又看伽陵的样子,真的以为张仪有些话是实实在在的赞美他。 伽陵这个人虽然狠毒,却有几分天真,便是不大懂人情世故,所以常常会觉得活人很难相处,因为活人虚伪,善于撒谎。伽陵虽能一毒针要人的命,却不懂人的虚伪。过去认识的人,伽陵不大记得;现在认识的人,不是怕伽陵就是厌恶他。对于不怕他并且还赞美他的张仪,是一种很特别的存在。 我怀疑张仪的鼻子有毛病。伽陵虽然和柳昭住在一起后,从外面上看身上干净多了,却仍旧就是一块即将发臭的肉。可张仪进屋到现在,也只说屋子里有一股子怪味,闻的久了居然不觉得有。 真是入鲍鱼之室,久而不闻其臭。 我怀疑,若是张仪见到伽陵过去那种浑身溃烂又污秽不堪,而不是现在这种勉强收拾干净,还算过得去的长相,她还会不会不怕伽陵,还赞美他? 真是色令智昏,色令智昏啊。 张仪只看伽陵和柳昭长得不错,又是我的朋友,便觉得他们没有危险,甚至还想和他们做朋友。 我瞪着伽陵,问他:“你到底去不去?” “去。”伽陵一瞥细长的眼。 “怎么你又说要去了?上回我问你,你还犹犹豫豫,我还以为你不想去呢。” 上回我鼓动伽陵让他陪我去找落洞尸体,还劝慰他,说不定在抚仙湖附近能见到之前认识的人,便于恢复他的记忆。 当时他很犹豫,似乎并不想去。今天怎么又很爽快的说要去了? 正文 第615章 落魂铃 “从未言明。”伽陵收回目光,专心捣虫子。 “哇塞,他说话是白话文哎!”张仪又像发现了新大陆一般惊叹。 张仪让我有些醉了,不过我不打算接她的话,免得她人来疯。 我继续问伽陵:“为什么这就同意了?我何德何能能够劳动你啊?” 伽陵告诉我,他很讨厌小抈。小抈看到他的时候,不是哭就是叫,吵的他头痛,让他心烦。柳昭在的时候,他们两个人的矛盾还有人可以调解,彼此还算克制。可是现在柳昭出门在外,完全没人调解。加上前天小抈偷了他的落魂铃整我。伽陵出手教训了她一下,小抈的半边脸至今仍肿着。他们的矛盾便一发不可收拾。 小抈这小姑娘心理实在可怕,阴暗到了一定程度,即便不得罪她,她也不会让你好过。 昨天晚饭,小抈给伽陵偷偷下了老鼠药。伽陵尝了一口就发现了。这一口药,目前还毒不死伽陵。伽陵要不是看在柳昭是她的哥哥,而柳昭又救过自己的命,早就治死这小丫头。 如今他们要住在同一屋檐下,非常剑拔弩张。伽陵想不起来以前的事情,也没有亲人,认识的人还活着的,除了柳昭就是我。和我一起去外面买落洞尸体,总好过小抈对他投毒,或者他一时忍不住反把那个丫头给毒死。 听到伽陵这么说,我反而对伽陵的映象有些改观。他居然还能知道要知恩图报。 这个世界上得恩不报反为仇的人多了去,能知恩图报的人,即便阴暗又污秽,也没那么危险。 我仔细想想,伽陵对我一向算不上友好,可也没有真正伤害过我,就连救老周的法子也是他想出来的。他虽然说过,我爸爸欺骗了他,但他也没有因为这个就朝仇人的女儿寻仇。他伤的人都是以前得罪过他的人,若不得罪他,在他身边倒也不算太坏。 张仪的注意力都放在伽陵的铃铛上,她对伽陵的落魂铃很好奇。 我才知道,前天小抈对我摇的铃铛原来叫落魂铃。真是铃铛如其名,让人天旋地转失了魂魄。 张仪提出来,落魂铃的名字不好听,以后在外面一提,别人就知道那是拿来做什么的,名字也会让人觉得奇怪。不如改叫:落花铃。又好听又好记,也不会让外人听出来用途。 落魂铃,落花铃。也亏张仪在这些方面想得出来。要是这铃铛给大姑娘小媳妇防身用,岂不是要叫做护花铃。 伽陵没有反对,觉得名字不过是一个符号,不论叫什么铃铛还是铃铛。当初叫落魂铃,也是他随口瞎起。 我没想到带张仪来会有这么大的作用,她不但搞定了一直不表态去不去的伽陵。还用一些并不怎么高明的恭维,缓和了我和伽陵之间的关系。 真是一句话能让人哭,一句话能让人笑。伽陵起先还不怎么待见张仪,但张仪丝毫不在意会用热脸贴了别人的冷屁股。 我想起,以前张仪也是这么对我的。我上大学的时候压根不理人,是她一次一次的来找我,打动了我。张仪大概天生就有这样的本事:取得怪人的信任。我的性格怪,伽陵的性格也怪。 接下来我们在屋子里商量去找落洞尸体的细节。 只要伽陵一开口,张仪必然赞美他。我在边上都听到觉得有些话是夸的过头了。张仪为了能和我同去,自然不遗余力,反倒搞得边上的我像是一个多余的人。 我想了想,如果这些恭维话从我嘴里说出来未免太假。一来,我这人说不出赞美的好话;二来,我和伽陵有些过节,虽然这过节是因为我那个不知真假的父亲。好话也就只有在张仪这种人畜无害的人嘴里说出来才可信,而伽陵又是刚好很多年没有被人赞美。一个愿意夸,一个愿意被夸,双方都很受用。 最后,伽陵还把落花铃借给张仪防身用。张仪转身就给了我,伽陵的样子像是老大不情愿。不过在张仪眼中,她用还是我用,是一样的。 据伽陵说,这落花铃中有一种叫蛊母的小小蛊虫。蛊虫被施法存于铃铛中可以不吃不喝一直休眠,存活的年限长达五年。当年,伽陵被秦承志的人抓了后,秦承志命他制成这个铃铛。如今秦承志早就死了,无福再消受这个铃铛,所以就便宜了我们。 铃铛里的蛊虫,常年沉睡,只有手持者剧烈摇动它时才会醒来,发生效用。 商讨完后,从柳昭的出租屋里出来已经是晚上。一回到家,张仪连饭都来不及做,直接上网买火车票。张仪嘴里不住的念叨,要去苗疆了,要去苗疆了。我怀疑这个苗疆的说法,大概是她从电视上的古装剧里看来的,以后还是劝张仪少看点电视剧。 张仪想把火车票买到吉首市,从那里下火车,我们假装是去山里自助旅游的散客,这样又方便行动,又能掩人耳目。就在她兴匆匆的输入网站密码,想要在铁路网上买三张去吉首的火车票时,发现了一个世纪难题。这个难题的出现让张仪措手不及,也让我最后不得不用了伽陵提出的路线。 伽陵没有身份证,非但没有身份证连个户口都没有。这家伙就是一个黑户,没办法坐火车。现在和以前不同,不再是那个买一张火车票就能到处兴风作浪的年代。大网络时代已经渗透到每一个人身边。没有身份证,伽陵没办法坐火车。 我想起张珏曾经托人买过一个身份。买一个身份证和户口是可以实现的。前几年一个新闻,某个公安人员为了能够在限购房屋的政策下多买几套房,同时持有两个合法的、能够通得过严格的房产交易中心核对的身份证。也就是说,只要肯花钱并且认识相关熟人,伽陵也可以和张珏一样买一个合法的身份证和户籍。秦承志和张珏一样也有这个能力和路子。可惜张珏生死不明。秦承志早死了,就算他没死也没想起来给伽陵弄一个合法的身份。 正文 第616章 准备旅途 因为伽陵不能坐火车,张仪显得有些失落。我倒觉得没什么。伽陵也不是什么白毛雪羽的干净鸟,他身上的味道怎么都藏不住,火车上又总有乘警巡逻。 伽陵这人完全不会掩饰自己,他连个手机都没有,一开口就不是现代人能说出来的话。我们三个上了火车迟早要露馅。不如改乘人少,盘查比较松的汽车。 张仪的失望只持续了几分钟,她现在对伽陵更加好奇,觉得他太神秘了,神秘到连户口、身份每个人都必备的东西他都没有。 她立即就盘算起来,要给伽陵买一部手机。看着张仪在盘算给伽陵买什么牌子的手机,我心中真是万马奔腾。只想着伽陵这老妖怪,千万别看上我们家的傻丫头。 张仪自小家境优渥,她除去旅游没怎么出过门。自然不知道这买一块落洞尸体要多少钱,其实我也不知道买落洞尸体要多少钱。但我知道这东西应该很精贵,很稀有,到时候那个阿普老司机即便有,也少不得他要漫天要价,而我必须就地还价。到底带多少钱呢? 我看看手机里银行卡的余额,心里有点为难。好在这一次去,也不是用我自己的钱,用的正是老周自己的钱。 老周和齐雨箬在三和村双双失踪,他们的东西一直都是我给收着。 一开始我只对齐雨箬的东西上心,时常拿出来看一看,理一理。自从在大街上和张仪遇到了发疯的老周,我对收着的老周的物件才开始上心起来。 我在老周包里的夹层发现了一本小本子,本子上记载着他自己银行卡的密码。他发疯跑走的时候,身上可能带着银行卡,也可能他把自己的银行卡放在别的地方了。总之,本子上记的密码最后能和我手里的老周的银行卡对上的只有两张,我又用他留下的手机知道了他其他银行卡号。现在我手里掌握了老周的大部分财产。当然我也没有乱用别人的钱,平常他的食物和住宿费全是从他自己的银行卡里出的。所以,这次要买落洞尸体的钱,我也打算从老周的银行卡里划一部分出来。 我把藏好的齐雨箬和老周的包翻出来,看看有没有用的上的装备,手电筒、绳索等等都是要带的。 还有一个难题没有解决,我们走了以后谁来照顾老周。老周现在只有一些非常基本的生活自理能力。住是没问题,他天天待在小旅馆里。 每当他在小旅馆的房间里转着转着,我就想到他可能还在等齐雨箬来找他。每每看到如此,我就很心酸。我下定决心一定要治好老周,可我们去找药材,老周一个人在小旅馆里吃什么、喝什么。小旅馆的老板不是一个好心的人,我虽然拜托过他,并且也给他钱,但我还是怕他食言。 我想来想去想到了一个人,就是还在上学的江狸。她心肠不错,连鬼都愿意帮,何况是人。 我马上联系了江狸,告诉她我要出一趟远门,并且把老周的情况告诉她。 小丫头人小鬼大很聪明。她说,她早就猜到我不是一般人,答应我每天放学以后都会给老周送饭。我和江狸因为鬼魂建立起来的感情,比一般人之间的感情要可靠。安顿好了老周,我才算放心准备去大阳山的行程。 张仪早早就收拾打包,我在边上看着,告诉她应该带什么不应该待什么。最后索性懒得说,把张仪的背包里面的东西抖出来,一层一层分重量,由重到轻装好,把帐篷别在最外面。我拒绝了张仪要带粉底、唇膏等等化妆品,只给她留了一小块消毒肥皂。 我不但不让张仪带化妆品,还在边上边数落她事多,还带化妆品。说着说着,我就觉得很不是滋味,当年我跟着老周一起去的时候,他也是这样给我装包,也是这样数落我。 趁着我出神,张仪对此产生了非常强烈的抗议。她抗议的理由是,我们是假装去旅游的,如果一个女孩子包里没有些化妆品和保养品会很奇怪,而这些小罐子、盒子能很好的掩饰我们真正想要带的东西。 我只能格外开恩让张仪带了防晒霜和润唇膏。我又想了下,让张仪带一瓶香水,我带打火机,因为紧急时候香水可以当作轻型炸弹用。又带了干燥剂,干燥剂放进密封的有水的水瓶里一样也可以当炸弹用。 我不知道这样真遇到危险是不是来得及拿来用,不过有些准备总好过没有准备。 我又一次踏上不明的道路,这一次还带着自己的好朋友一路同行。我祈祷这一次一定要平安。 没法坐火车去吉首市,我们只能一路换车,还不敢坐公家的旅游巴士,只能坐私人开的那种大巴。现在不是出行高峰,还算不错,大巴人满了就开车。 坐有卧铺的大巴,说是卧铺其实很逼仄,只能平躺在上面没法站也没法坐。现在的大巴都是全封闭,为了方便旅客,上面还自带厕所。大巴上的通风不大好,车上人又多,厕所的味道、人体的臭味混合在一起,形成一股让人逐渐无法忍受的味道。 张仪本来不晕车,但受不了那股味道,她吐了又吐。幸好在这辆车的行程,只到武汉。原本我以为伽陵会撑不住旅途的折磨,没想到身体一直很好的张仪率先受不了,我等着她开口说想回去,但是每****她,她都说自己能够撑住。 我们花了近六天的时间才到凤凰。之所以会这么慢,因为张仪要求夜晚到宾馆里休息,等于说我们白天坐车走,晚上不得不停下来。 到凤凰的时候,我收到阿姨的一条消息,她告诉我,我的职务保留半年。这里面的话,意思是不言而喻的,她一直知道我的动向,可能也知道我有些不得不去做的事情。 到凤凰的时候已经是半夜。张仪和伽陵的精神都不好,只有我勉强硬撑。张仪说什么都不愿意再往前走,伽陵居然跟着她一条心,也不乐意往前走。 正文 第617章 烂肉 “说什么我都不想往前走了,我走不动了。我要休息!就是丧尸站我面前我都不走了。”张仪在忍受了好几天的旅途颠簸后发了脾气。也就只有她会把僵尸叫成丧尸。 我心里为这位姑奶奶发愁。张仪曾经在车上问过我,旅途的颠簸劳累和倒斗比那个更累。想来她根本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还对许多事情抱有幻想。 我看到她在那里整理自己因为挤车被弄皱的衣服。她的样子就像一个在农村受苦受难的乡村女学生。 我只能劝他们,再往前走,我们好打车去找宾馆。街上的出租车像是都被预定了,我们找不到代步工具,只能在车站附近的旅馆里对付一夜。好在车站附近供旅客睡觉的地方不算少,就挑了一家最近的。 说来也巧,我朝远处跑过几家问过里面是否还有房间,没想到就近的几家都客满。要是再换地方,就要往远处走。张仪和伽陵都不愿意再动。我们只能在那家冷冷清清的宾馆里住下。 旅馆外面看上去还算干净。推开玻璃门,里面一入眼就是一个前台,没什么特别的。柜台后的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男人穿着工作服,已经睡着了。我们把他叫起来,他睡眼惺忪地样子显然不太愉快。 这家宾馆说是宾馆,其实放在过去也就招待所的规模。分为三层,地面倒是很新亮。过了十二点宾馆里凉飕飕,不知道里面住了多少人。 伽陵路上一直是昏沉沉的,这时反倒清醒了。他警觉的用眼睛望了四周,我凑近问伽陵,“怎么有问题。” 伽陵轻言细语:“难说。” 我想了想,现在这个点,其他的宾馆里也没有好床位了,我们将就一夜算了。 张仪困得厉害,拎着行李和逃难的一样,已经问登记的年轻男子要房号了。她身份证都递给登记的男人。 大家在路上颠簸了好几天,顾不上换地方,况且我们只在这里住一晚就走。 登记入住的那个男的在柜台后面打字,用电脑做登记,扫了一眼在后面的我和伽陵,说:“那两个把身份证拿出来。” 我暗自吃了一惊,一路上都是用张仪的身份证登记,一直都没有问我们要身份证,怎么到了这里要身份证了? 我把自己的身份证递上去。那人指着门口的告示,小布告里写着,近来有不法分子流窜作案,严重威胁了公民的安全。为了保证社会安定,入住者必须一证一间,杜绝隐患。 我和张仪一间,伽陵一间,两张身份证足够了。我和张仪办入住手续,拿了房卡。 伽陵不在意这些俗事,只盯着走廊里的黝黑处。 我看着没精打采的登记男人,忍不住多问了一句:“这里房间还剩多少。” 那男的瞥了一眼电脑,“今晚除了你们没别人。” 我和伽陵对视一眼。我心中暗想,凤凰是个旅游区,游客不会少,就算现在游客少,也不会别家都客满,单这家是空的。 我们三个人今晚住的房间在三楼。乘坐电梯上去,只听到一阵生涩的咯咯吱吱声,电梯的门略显沉重的关上。 上到三楼,墙上都是那些镶嵌在墙上的壁画,在一楼看着花红柳绿的,到三楼不知怎么就暗了一层。大概是整个宾馆都没有人的缘故,风景壁画寂寞鲜艳的有些刺目。 张仪累坏了,洗了澡就睡下。很快她便睡着,四周一片沉寂只剩下张仪的沉重的呼吸声。我梳洗完后,靠在床上微微合眼。 这地方给我感觉不大对,伽陵也明显感觉到。隔壁就是伽陵住的屋子,一直传来悉悉索索的动静,声音不大原本也传不了多远,只是宾馆的墙壁像是硬板纸糊成的,他那边有点动静,我都听得一清二楚。 我想晚点睡,因为怕有变故。听着张仪的呼吸粗重,想来是睡得很累。最终,我按捺不住瞌睡,还是睡着了。 睡到半夜,我想看看现在是几点,就闭着眼睛沿床边摸自己的手机。我记得临睡前,手机放在床上。 摸了一下,没摸到,摸了两下还是没摸到,到第三下摸到,怎么又湿又凉,冷得我心里直打颤。 迷迷糊糊睁开眼睛一看,吓得我大叫一声。只见一团黑红色的烂肉糊在我的右手,还在一颤一颤的往我的小臂上爬来。 我大叫一声,那块烂肉,没有根没有源的烂肉,蔓延的飞快。它在长大,不断的往我的胳膊上生长。 我用力把手臂上的血肉磕在床沿上。嘴里大喊:“救命啊,救命啊。”周围却静悄悄的。 眼前像被蒙了一层黑纱,看什么东西都是隐隐绰绰。我在床上翻滚挣扎,想要摆脱那块烂肉。就在那块烂肉已经包裹了我的小臂正在往我肩头上爬时。我一胳膊抡起它砸到了自己的背包上。 我睡前拿东西,那包就没有关上。此刻我的手臂砸倒了背包,从背包里露出了伽陵给张仪的落花铃。那块烂肉触到落花铃上,居然发出一声婴儿的哭泣声。那“滋滋”声就像肉被放在铁板上烧灼发出的动静。 随着一声声“滋滋”声,烂肉触到铃铛上会皱缩。这给了我一线生机,我将自己的手臂摁在铃铛上。 那块烂肉仿佛有生命般,想要躲开铃铛往我手臂里扎根,紧紧裹着我的手臂抽搐不止。烂肉的内部还有筋脉把我的手臂越勒越紧,越缠越紧。竟然箍得我手肘都要脱臼。 我心中很慌张,翻身过去抓起铃铛,不分三七二十一就摇起来。没摇晃几下,烂肉已经渐渐松弛,不再箍得我手臂几乎被勒断。烂肉在不断的抽搐收缩,越缩越小。最后终于皱缩成一块又小又干巴的脱水皮肉。 见到此情此景,我深吸一口气如同溺水的人从水中浮出头来。我大口喘着气,一翻身坐起,看着床上还是睡前的样子,哪有皱缩的皮肉。 原来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一个梦。铜铃还在背包里露出一角,在微弱的光线下,上面的黄铜似乎在发光。 正文 第618章 横死 良久过后,我平复自己的紧张的心情。张仪在另外一个床上睡得极沉,动都不动一下,当然也不知道我刚才经历了这么恐怖的噩梦。我想要上完厕所,接着睡觉。 经历了噩梦似乎越睡越累,我上完厕所躺回去。我躺回床上立即坠入梦乡,在半梦半醒之间,突然觉得头顶上怎么凉飕飕的,我下意识的一抬头,对上了一张惨白的女人脸! 那张脸面惨白又肮脏污秽,脸上伤口纵横,没有一块完整的皮肤。我看的十分清楚明白,头顶上的脸裂开了嘴巴,对我绽开一个血肉模糊的笑脸。我吓得哀嚎一声,一翻身滚到地上。 翻身滚到地上我就清醒了。等我从地上战战兢兢地爬起来,床头上的那张女人脸赫然不见了。 我心有余悸不敢轻易躺回床上,却发现张仪怎么这样安静,安静的连呼吸也听不到。我刚才一声高叫,说难听点叫得和杀猪也没区别了,怕是隔壁的伽陵都要被我吵醒,怎么睡在同房间的张仪一点动静都没有? 我转身去摇张仪,叫着她的名字,可她毫无反应。我打开日光灯。灯光下张仪的脸色发青,眉头紧缩,似乎还很怕冷的抱紧自己的双臂。我拼命摇她,她仍旧不醒。我伸手去摸她圆润的脸,额头很凉。 我都能摸出她身上凉来,我心道一声坏了。刚才做的梦和看见的白脸也许不是我自己的臆想,张仪恐怕在睡梦中撞邪了。 我想要摇落花铃,但怕伤着张仪,犹豫再三,只能拍挨着伽陵房间的那面墙,叫道:“伽陵,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我从来不记得伽陵什么时候这样有求必应过,没几秒钟,隔壁就传来了“咚咚”的回应鼓声。听到伽陵的鼓声,我才算定住慌乱的心神。要是我们遇上的真是一个难缠的鬼魂,伽陵自己有办法掐诀念咒,不可能像我一样,抓着就打。 听着对面的驱邪鼓声不绝如缕,我稍微放心,转身去看张仪。不料张仪已经自己悠悠醒来,问我:“什么声音?” 我安慰她,“不怕,是伽陵的鼓声,他的鼓声可以保护我们的。” “不是。”张仪声音很小,似乎有东西堵住了喉咙,“我睡着的时候觉得外面好吵闹,可我怎么也醒不来,浑身都在往下沉。” 我思索了一下,问张仪“刚才睡着有没有梦见什么奇怪的东西?” 张仪嘴唇发白,口干舌燥,说:“我梦见小时候去世的外婆在悬崖边叫我,叫我过去。”说着,打了一个冷颤。 张仪显然没有听从梦中的召唤,犹豫间一直昏睡不醒。 我摸摸张仪的额头,她嚷着口渴,让她喝足了水后,她继续睡下。我寻思还是先不要告诉她,她有可能被鬼迷住了。 我也不能肯定我们遇见的就是鬼魅,我刚才一直是睡着看见的,可能只是做梦,而张仪也许是这几天太累了做噩梦,她先前没这么累过。 隔壁的伽陵还在“咚咚”击鼓,鼓声一直不停。我本想去隔壁问他怎么办才好,可想到我要出去就得放张仪一个人在这儿,况且走廊上又黑,要是真有鬼被我开门放进来,那才叫热闹。住在这里伽陵没有反对,大概他能有办法治住。 我本想守着张仪一直到天亮,不知是我一路路途太过劳累,还是刚才在梦里战肉块太累,居然又稀里糊涂的睡去。 这一觉睡下去,我们直到太阳高升才醒。 我看看时间,已经赶不上早班车,就没叫张仪让她接着睡。天亮以后便听不到隔壁伽陵的鼓声,他半夜起来敲鼓,现在正是好睡的时候。 我轻手轻脚地起来梳洗完毕,打算买点东西带上来给大家吃。一出门,房门口凭空多出一张报纸平铺在地上。 左右看看周围都没有人,也不知道这张报纸是什么时候放在我们房门口的地上,我很疑惑捡起报纸,展开看。 这是当地的一份晨报A版的其中一面,上面有一则简讯说,有两个男生趁着毕业吃“散伙饭”的机会把一个喝醉的女生带到一个宾馆。第二天,这个女学生就从宾馆的三楼离奇坠亡。被人发现的时候浑身都是伤痕,已死亡多时。 我记得,我两年前,那时还在上学,看见过这个报道。我翻翻报纸,发现报纸上时间恰好是两年前。当时,女学生赤身露体在宾馆外坠亡。警方的死亡鉴定却认定她为自杀身亡。这则消息在微博引起不小的轰动。微博上甚至还有人扒出来,那两个背喝醉酒的女生开房间的男同学,都是“官二代”。害人者被人扒出来是“官二代”后民众都很激愤,要求重新尸检并且公开尸检结果。 当年,我也转发过那些寻求真相的微博,只是后来时间过去了,又有新的热点和新的不公事件持续出现。这条女学生离奇坠楼的案子就这样一点点的降下热度,最后竟然不了了之。一直到今天女学生到底是他杀还是自杀都没有定论。 我们的记忆像鱼,只有几秒,情绪却像火山,随时都会喷发。 不过短短几年,已经没多少人记得这件案子。一来,社会上惊悚恐怖的事情太多,这些年来层出不穷,有了新的人们就逐渐淡忘了旧的,总有更可怕的事情刷新人们的三观。二来,现实社会很忙碌,许多事情让人群情激奋,但是却并没有发生在大多数人身边,许多人做过围观群众后,也就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却不知道是谁把这份陈年的报纸放在我的房间门口。是想提醒我,她的冤屈至今没有得雪?还是让我们这些不相关的人远离? 世道不好,新鬼烦冤旧鬼哭。人命如同蝼蚁,死个把人又有谁会在乎,还是顾好自己最重要。这世上不公平的事情那么多,怎么顾得过来。那女学生自然不是好死,死后冤屈也没有平复,显然害她的人仍旧逍遥法外。 正文 第619章 消失的古城 老话说的好,人死如灯灭。人一死去,三魂七魄也就随风散开,前世不论有多少爱恨都会烟消云散,从此了无痕迹。 可有些人就能违背这样的规律,独特的存在,这些东西就是鬼魂,他们或者有心愿未了,或者生前受了虐待,有极强的怨念。不管是什么,非得有非常执着的信念,才能让自己的魂魄不消散。 鬼魂也不是那么容易当的,并非无拘无束可以到处东游西荡,大部分只能留在自己死亡的地方,直到信念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散去,或者生前的愿望达成。 昨天晚上我看见的“女鬼”,极有可能是两年前被人害死的女学生。这么一想,我把报纸揉成一团丢进垃圾桶,不要让张仪看到,免得多生事端。被她知道说不定要提替女鬼报仇雪恨。 我买了吃的给张仪,又给伽陵带去一点。推开伽陵的房门,我旋即吓了一跳,伽陵靠墙角躺在房间暗处,一动不动,连喘气的声音都很微弱。我担心他生病了,又不敢上前触碰他。阴沉中只见他微微颔首,眼窝深陷,猛然一看以为眼睛处是脸上两个对称的黑坑。 伽陵累了,昨晚他敲了半夜的鼓。 我把吃的摆在桌上,跟他说这里不干净,趁早吃完搬去别的旅馆。他点点头,算是同意。 吃完了饭,收拾好东西,我下楼退房,看见昨晚给我们登记的小伙子今天还在,觉得他能在这里干活,不知会有什么因缘。我也没有多问,还了房卡,退了押金,我带着他们走了。 走的时候,我回头望了一眼,宾馆在我的身后逐渐被淹没在左右的楼房中,但从外面看谁又能知道这里面的故事,和我们昨晚见到的。如果不知道,就算路人从外面走,也不知道里面是怎么回事。 我们挑拣了一家“干净”的宾馆住进去,在里面休整了一日一夜。 期间,我还在附近转了转,有个地方像是明清老街,有不少五进三出的宅子,颇为怀旧。屋子是青砖黑瓦,小巷深深不见人间。 爬山虎可以生长一百余年,墙外的爬山虎大概和房子一样老。老砖墙,老民房,遇上烟雨濛濛的时候大约能如画。不过我们来的不是时候,没有好的景致可以看。除了挨着城里的几条青石小巷,有些房子像是建在高坡上,看上去鳞次栉比,一层又一层。 伽陵告诉我,他站在城下,回想起以前来时的一些片段。那时候这里没有那么多的商店,也没有多得让他眼晕的人。他记得当年他来时,还在矮矮的城墙垛口上站过,穿过城墙就是清一色的石砖,走上一条无名的小街,就能走到下面的江边上。江边上还会有人背着竹篓,里面装着生活必需品。背竹篓的男男女女都很矮,因为生活就是如此重负,所以他们也都长不高。 我没往人多的地方走,临近郊区到处都是工地。一些三线以下的城市沦为了大工地,到处都在破土动工,推倒旧的盖上新的房子。城市是一个被随意规划,任意打扮的小姑娘。古城在人为下慢慢消失。 第三天的一大早,我们离开了凤凰。 我们出了凤凰,按照伽陵地图上所标记的应当先往东走。 我问伽陵,到底要往东面走多少远,他画的地图上没有表明比例尺,只标上了大致方位。张仪在边上很安静,没了往日的活泼,精神萎顿。我偷偷问过伽陵,她这样不快活没问题吧,伽陵告诉我,正常人撞见鬼后总要萎靡不振几天。张仪这样属于正常现象。我才勉强放心。 对于道路,对于距离,伽陵的记忆并不清楚,以前他也不计哪条路,因为几十年前这里根本就没路可以记,只有一条人走的多了才成的路,伽陵只记得从这条路下去再向南走,一直到现在自治区的某处。 如今到处都在修路、盖楼,当年的路现如今已经变成了好几条宽阔的大马路,它们四通八达似乎每一条路都能通到“传说”中的大阳山。 为此,我拦了好几个路人问他们知不知道大阳山在哪儿,一众人都是统一的摇头,表示没有听说过大阳山这个地方。我不死心,又问抚仙湖在哪儿,这回的回答也很统一,抚仙湖在云南境内。 我转身告诉伽陵问他是不是记错了,可是伽陵说他能想起来的事情断然没有记错的道理。他说,现在的抚仙湖并不是真正的抚仙湖,而是旧时的罗伽湖。他说的抚仙湖在九州十八郡中的十万大山里,这个地方可能靠近沅陵,也可能靠近辰州。他记得的抚仙湖少有人烟,而且风光瑰丽,所以他才会在破碎的记忆中记起这个地方。 我和张仪全都听得云里雾里。不过,我发现伽陵的记忆到了这里以后开始逐渐回忆起来。最明显的要数在凤凰城里,他看着城里的事物说的却是多年以前的景色。他的眼睛透过了现在,看到了过去。毫无疑问,他以前必然来过这个地方,只是现在变化这么大,我们是否能凭借伽陵过去的记忆去找到现在的东西? 不过,来都来了,我们还是按照伽陵所指的方向走下去。没有出租车肯载我们去那个模糊不清的地方,我只能在路边找了一辆顺路去东边的卡车载我们去。但愿伽陵能在路上想起来。 正文 第620章 鼋头 用卡车载着我们的男子看上去流里流气,笑容猥琐。幸好我们不用和他坐一块。 我们坐在后面放货的地方。卡车是一辆空车,里面的货早就卸载。 我们坐稳后,他一脚油门踩到底,轰隆隆的巨响,卡车拉着飓风,上路了。 伽陵说,他想起来一个地方,这个地方他去过,是个小村庄。道路漫长,我们先去小村子里落脚。 从早上一路开到晚上。夜里,轰隆隆的卡车闪着大灯,不知道打扰了多少路边草丛里交配的动物。 天色越来越暗,头顶上的星星月亮都上来了。我们却还在往偏僻的地方走,今晚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我心里有些担忧,没想到伽陵这么不靠谱,比起柳昭来差远了。再看张仪,外面天黑的厉害,黑夜里时不时会传来老鸹的叫声。每次一叫,张仪都要皱一下眉头,显然不喜欢这种传说会带来不详的飞鸟。 就在我思绪万千时,伽陵突然伸手敲了卡车的车厢,告诉前面愿意载我们的人,我们准备下车了。 下车的时候,我给了那个穿着不伦不类牛仔服的中年司机二百块钱,这是之前说好的价钱。他对这个价钱不大满意,因为没想到要顺路载我们这么远。他带着怀疑打量了我们,然后跳上卡车绝尘而去。 附近只有一个采石场,我知道我们大黑天站在光秃秃的石头山边上很可疑,谁叫伽陵说不清楚位置。 张仪缩着脖子,望着天渐渐黑的看不清周围山脉的轮廓,有些害怕。 现在害怕也没用了,谁让她当初一定要来。 张仪的脸色有变,我也耐不住性子,问伽陵:“刚才卡车开着一路过来,我就看到附近有一个采石场。看样子周围似乎没有村子,不过,就算有村子,我们到这里来干什么?” 伽陵摇摇头,拿一双蓝灰色的眼睛直盯着周围,道:“变了,变了。” “什么变了?”我问。 伽陵告诉我们,之所以让我们来这里,因为他依稀记得,这里盛产过僵尸,说不定能找到符合他要求的落洞尸体。如今这里却大变样,别说当年林立的坟头,就连满山的石头都让采石场的挖平不少。 尸体,特别是有年头的尸体可以入药。僵尸入药,古来就有偏方。过去有不少人认为僵尸肉有奇特的医用价值,遍求各地只为能够有一片僵尸肉入药。 伽陵的记忆是老黄历了,既然都知道这里有僵尸,大约早就让人挖掉了,还轮的到我们来挖吗? 在道家的观念里,僵尸肉若是用来炼丹,方法得当,甚至能炼化出让人长生不老的飞升成仙的丹药。 “明成祖元年,此地就有蛊物淬炼僵尸。”伽陵在边上喃喃自语,翻得却不知道是哪一辈子的老黄历。 这里很荒芜,山上连棵像样的树都没有,多的是青苔地衣。我一从卡车上下来,就觉得这里阴气很重。可能这个地方凭借得天独厚的阴气聚集,再加上人为有意识的用蛊毒淬炼僵尸,才会有过去伽陵口中所说,以前这有不少僵尸。 就在我想今晚去哪里过夜时,张仪已经跑远了。她在一块大石头前对我大叫:“钟淳你看!这石头上有字!” 张仪站的小山坡上都是碎石头,我和伽陵一脚深一脚浅的还没走到她面前,只听见张仪在黑暗处,大声又严肃地念着石头上的字迹:“龟(和谐)头!” 我听她这么大声念,差点没笑喷出来。以为是谁家不懂事的小孩子在石头上瞎画上去的,张仪还当真照着念了。 却听伽陵小声说:“愚蠢。是鼋头。” 我有点诧异,到不是诧异伽陵说张仪愚蠢,而是天那么黑,我完全看不见石块上有什么字,伽陵居然能知道张仪念错了字。 我扭亮带来的手电筒,往张仪跟前的石头上照去。赫然,石头上正是:“鼋头”二字的篆字。我再往下照,发现“鼋头”二字下还有一个字,风蚀严重,似乎是一个村字。这里应该就是鼋头村,没想到伽陵还真的来过这里。 我用手电扫了一遍张仪口中的大石块。查看到这里原来是一块碑,不过因为风化严重,上面的花纹基本已经看不见了,只剩下一道道的痕迹。碑上的三个大字也已经只剩下一些淡淡的痕迹,怪不得张仪会把鼋头看成是龟(和谐)头。若是再过几十年这碑还是风吹日晒又雨淋,上面的大字也会被侵蚀掉。 鼋又叫霸下,是龙之九子之一。龙和天地万物都可以交配,它和牛、凤、狮子、老虎等等动物都生有后代。其中,和乌龟生的就叫鼋。通常又叫霸下,它是龙的第六子,平生喜欢负重,力大无穷,最常见的形象就是在碑座下,形象为驮着碑的乌龟。 传说中,霸下在上古时代常驮着三山五岳,喜欢在江河湖海中兴风作浪。大禹治水时收服了霸下,大禹和霸下治水成功后,担心霸下继续为祸世间,大禹就搬来戴天履地的石碑让霸下驮着,沉重的石碑让霸下不得随意行走。石碑上记载了霸下治水的功绩。霸下大概是头一个趴倒在功劳簿下的吧。 所以一直到今天,一些显赫的石碑下那只形似乌龟的驮碑动物就是霸下。 我围着石碑转了一圈,想要找到驮碑的霸下在哪里,只看见埋在泥土下的石头中露出一些圆弧的菱形花纹,很有可能那就是霸下壳上的花纹。因为天长日久,地面沉降,所以霸下被埋在了土里。 霸下驮碑在陵园中不少见。伽陵又说,这里以前有许多僵尸,说不定这里曾经是一大片坟地。而附近这个不知道何年何月就和石碑一起存在的村子,也许就是曾经看守这片墓地的村子,守陵村。 张仪一直畏首畏尾,一来是因为这里黑漆漆,二来是因为这里阴气重。 山野中到了夜晚会有一层雾气遮盖,月亮和星星仿佛离得很远,都被这层雾气所笼罩。 正文 第621章 石头山石头洞 伽陵盯着石碑,漫不经心地问我一句:“黑驴蹄子带否?” “啊,带了,带了。在我包最下面。”我应声。 这黑驴蹄子还是齐雨箬的。我在出来前犹豫再三,觉得还是带着好,基本也就给自己一个心理安慰。要真碰上僵尸之类,我有几斤几两我心里清楚,就我和张仪这两块料,有一卡车黑驴蹄子也未必顶用。 “驴蹄子?”张仪细着嗓子说话,“你把驴蹄子砍了放在背包里?”说着,还惊恐地望着我背上的双肩登山包。 我想用风水那套给她解释一下黑驴蹄子对付僵尸的妙用,后来觉得还是换个科学解释,用生物静电来解释僵尸扑人。我说了好多话来证明黑驴蹄子对付僵尸的妙用。 最后,我说:“僵尸就是人在死了以后,阴气怨气过重而变成的会咬人的尸体。很多僵尸因为死不瞑目而怨气聚集在喉咙里,能吸收月亮的阴气。僵尸也会因为墓地风水的属性产生尸变。科学解释就是静电流。而黑驴蹄子能够让僵尸身上扑人的静电绝缘。” 张仪似懂非懂,说:“僵尸是不是和丧尸差不多?”对于张仪这样从小就爱看外国电影,接受西方文化,西餐吃得比中餐还贵还多的年轻人,这么类比并不算什么。但是僵尸还是和丧尸有很大区别的。 我深吸一口气,想要给张仪解释一下丧尸和僵尸区别可大了,但觉得她现在这样理解也没多大错,以后有机会再说吧。 张仪对黑驴蹄子能够克制僵尸有些半信半疑。我在实战中也没有把黑驴蹄子塞进过僵尸嘴里。把黑驴蹄子塞进僵尸嘴里要很高的本领和技巧,我有这本领和技巧,我不会先跑? 随后张仪的话差点没噎死我。她认为黑驴蹄子能不能克制僵尸还要看以后用的效果。我当下痛斥她是乌鸦嘴。检验个屁,真不如遇不到,我还不想早死。我这个人没用,张仪什么都不懂,而伽陵的身体孱弱,我们要是遇上僵尸有没有命过这一关还难说。我可不想看什么狗屁效果。 我们一边说着闲话壮胆,一边在伽陵的带领下往石头荒山里面走。在山坡下看到“鼋头”的石碑,想必那个村子应该就在不远处。 周围都是大大小小的石块,满地的沙石硌着脚疼。张仪的鞋没有穿对,从卡车上下来,鞋子里就进了砂石,边走边喊脚疼。 我们走了一会儿,周围连一棵草都没有看见。我哪敢让张仪休息,只能一路拽着她往前走。 黑色的天幕和阴影中的山连为一体,放眼望去,无边无际没有尽头。 “这地方真荒凉,我从没到过这么偏僻荒凉的地方。”张仪一边走一边咕哝。 我也附和:“离这里最近的建筑就是采石场,从采石场过来,单车程也要半个多小时。这段路说上山的坡度也不是很高,路却不通,想来政府也不管。会不会早就已经没有人住?我们还用脚走多久?” 我们又往前走了一个多小时,路上也不是全然没有东西可看。我发现,我们脚下沿着山的石头路,道路宽度都只有一米六左右,差不多是汉代的七尺长。说是荒山,脚下铺路的石块却很规整,似乎我们脚下踩的是古道的遗迹。 一想到我们猜得可能是一条古道,我就有些兴奋。也许两千年前这里也曾经有人和我们一样,亦步亦趋用脚丈量着只有石头的荒山。千百年过去,后人还只能用步行穿过这里。 “山势虽平缓,踏上去是另一回事,留心脚下。不到南麓,瞧不见村。”伽陵在前面连哧带喘的提醒我们。 一路上我们没有做交流,只跟上伽陵。他在前面东倒西歪走得费劲,可总比张仪强些,张仪走在我身后,喘得像得了哮喘。 道路确实崎岖,我只好帮她背一个包,不过她大张嘴,冲我摇摇手,想来不愿意接受我的援手。也是奇妙,这一路上山,我居然成了队伍里走的最轻松的人。 石头山,石头洞,偶然从小石头洞子里钻出一只不知品种的鼠类,刺溜一下逃窜远。这就是荒山唯一的生气了。我万万没想到,我们脱离城市的第一站要去的地方居然这么荒芜,哪有张仪出发前看到的对苗疆介绍的郁郁苍苍的大树,清澈见底的河流。 我们从清晨出发,换了两趟车,走了不知道多少公里路,到了月上中天还没有找到一户人家,带的那点水几乎耗光了。张仪抹了一把额上的汗珠,咬了咬嘴唇,打算再坚持一下。 张仪的身体我倒不担心,我担心的是伽陵,他的情况特殊,谁都说不好,别半路给我撂挑子或者出幺蛾子。 他一直在乱石之间带头艰难跋涉,也没有喊过停。 落在后面的张仪突然想起来什么,拔腿直追,追上前面的伽陵,喘着粗气,说:“给你这个,进山以后万一失散了,好用这个联系。” 张仪往伽陵手里塞进一个方盒子,继续喘息着说:“我来之前都充上电了,你试试看会不会用。” 借着她教伽陵使用手机,我正好停下歇一会。伽陵脸上有怔,有喜,不知为何,我甚至看见他脸上一闪而过的悲伤。 张仪教伽陵用手机,让他先学最基本的打电话。我环顾四周,走了这么久还没有好好看过地形。 我找了一块高地往下看去,黑夜中似有几点灯火在不远处的山坳里,我们要去的鼋头村就在那些如磷磷鬼火的灯火之处。 只见下面的村子被一大片嶙峋怪石围在中间,似被山石怀抱于维谷。四周既没有山脊缺口,也没有通江河的活水,整个村子的格局非常不利,活脱脱一个“囚”字。 在月色下,这种格局聚集了大量阴气,村子在低洼处,阴气久久不散。常年住在这里面的人准没有一个好的。我不大明白,就算是建村子住人,为什么偏偏要挑在这种倒霉地方。 正文 第622章 失火 张仪累得手撑膝盖不让自己趴下,却还在尽心尽力教伽陵使用手机。幸好伽陵不笨,这么一会儿功夫已经学会开机关机拨号。再歇一会应该就能上路了。 此刻已是夜里一点多。按照伽陵的路线,这里是我们离开城市后的第一站,虽然已经离开城市数百公路,但离我们真正的目的地阿普老司的苗寨还有很远的距离。光凭我们这双肉脚不知道要走到猴年马月,我寻思着还是进村以后看看能不能找到代步工具。 眼看着村子就在前面,我心里却打起了鼓。这个村子地处山坳,周围又都是石头,没有能连成片的田地,道路不方便,没有人带着想跑都跑不出去。既没有山林,也没有可供生活的田地,为什么还有人家愿意住在这个地方?住在这里的人又是怎么生活的? 我满肚子疑问,没有声张,只是更加小心看紧了张仪,怕她出事。要是柳昭在就好了,他虽然秘密多,但有他在我就安心。 山下的那种谜人眼睛的烟雾又漫上来,似乎在有意无意地追赶我们三个活人。 张仪很快教会了伽陵,伽陵觉得手机很有趣,会在黑夜中光彩夺目,便捏在手里不肯放。我们动身下到沟壑里。 这个倒霉村子就在壑里。走到近处,入壑的山路比上来的时候好走多了。走在漆黑一片山野里还以为自己穿越到了民国。手电筒照向地面,地上隐隐的有一条人走出来的路,土石上还有轮胎印子,这才让我想起我们要去的村子是现代村子。 张仪本来走在我们的后头,脚上的鞋没有选好,有些抓不住地面,一路刺溜着滑下去,居然也能领先到我们前面。我正要取笑她,没想到耳边传来一阵分贝极高的叫声。 “这个声音好刺耳!真不知道有什么人可以叫得这样尖利。”张仪显然被这凄厉的叫声吓了一跳,不由分说捂上自己的耳朵。 这种叫法很可能有危险在前面,我虽然也觉得刺耳难受,但不敢捂着耳朵,非但不能捂耳朵,我还要仔细听。 这声音听着不像人发出的,但是近人声,到底是何种动物发出的,我不知道。 我看向伽陵,他快走了两步到最前面,他也在分辨这种高音。 只见,他一挥手,道:“暂时别下。” 尽管张仪在伽陵的身后,伽陵完全看不见她,但她仍旧坚定的点点头。 持续性的叫了几声,叫的我后槽牙都发酸。声音停止以后,下面的村子冒出一股浓烈的黑烟,居然是火势起来的征兆。 我吃惊地微张嘴,这唱的是哪一出,怎么叫过以后还带冒烟的?是因为有人发现要着火了才高声出叫吗? 思索间火光骤起,照亮下方的一切事物,壑里的一间矮房子似乎被点亮,正在熊熊燃烧。 我们三人中只有张仪在哪儿叫:“怎么办,怎么办?下面着火了,要不要打火警电话。我要下去看看,要救人啊。” 我按住要跳脚的她,别说这地方车子开不进来就是开进来,房子也早烧没了。 “再看看。又不是烧我们认识的。失火那是好玩的吗?有危险的,别去。” 说话间,火焰已经冲天,蹿得老高。沟壑就像一个火炬,点亮了黑透的夜空。 我总觉得少了什么,一想才反应过来是声音。寻常的火焰燃烧总有很大的声响。那火焰可以“噼噼啪啪”烧得很响。可我们在上面听得真切,那火焰来得奇怪,而且烧得很安静。周围也是静悄悄的,村子和死了一般,这么大火起来,也不见有一个人惊呼。 浓烟的势头倒是不小,滚滚冲上天空。 就在我和张仪争执要不要下去救火,那火焰居然自己一节一节的烧小了,最后竟然悄无声息的熄灭。只留下一股浓重的焦臭味,飘散在晦暗不明的夜空中。 骤然火起,又骤然熄灭。我们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村子里依旧安安静静,像没有发生过这一切,也像早就死透了一般。 我转头问伽陵:“这个地方看上去古怪的很,我们是不是别下去了。反正终点也不在这里,绕道走怎么样?” “不可。”伽陵紧紧盯着沟壑中的人家。 “不可?为什么不可?”我疑惑问道。 伽陵朝我举起一只手,我下意识的往后一缩。伽陵很少出手,他的手总是怕冷一般的缩在袖子里,每次出手基本就是念咒或者下蛊,所以我看到他出手总不由得下意识的往后缩身子。 他看我的样子冷冷,旋即移开目光,清晰而沉重的冷了笑一声。他不喜欢所有怕他的人,但他的行为却总是相反。我猜不透他的心思,就像他猜不透人的心思一样。 他的笑很冷,不过他出口却是轻言细语,“一则,绕远耽误时日。二则,下处可能有落洞尸。” “可是你想过没有?如果这个地方和前头的宾馆一样有鬼魅邪祟,那我们怎么办?” “什么,什么,前面的宾馆里有鬼吗?”张仪突然插嘴。倒看不出她有都多害怕,看样子觉得惊险刺激更多。 “有啊。不过让伽陵敲鼓击散。我们现在不是说这个事情的时候,那件事情已经过去了。现在是我们怎么办?要绕道走,还是下去。” 未等我话说完,伽陵就说:“必须下去。”他往边上走,道:“休整后,即刻下去。” 张仪追着他过去了,问他宾馆里的鬼是什么意思。伽陵给她简单解释了几句,她很埋怨我,为什么不让她也见一见。 张仪我是知道的,她会怕虫子、怕爬行动物,却唯独不怕鬼。一本《聊斋志异》可以来回看上八百遍,天生热爱山精水怪,希望自己有生之年可以见一回鬼怪。可她的体质也就是和正常人一样,并不是见鬼体质。平日生活在繁华的城市里,夜晚又很少出去走动,这样的生活状态怕是再过一百年也见不到鬼。 我暗自一笑,大约性格决定命运,张仪若不是这种性子又怎么会和我们搀和到一块。大学的时候她一直看我和常人不一样,常赞美我有独特气质,大概也是因为这些原因吧。 正文 第623章 村子的情况 我找了湿纸巾让张仪擦手,又翻出包装好的压缩饼干和罐头,打开一瓶矿泉水与她分着喝了。 我又抛给伽陵一只罐头。谁知道下去以后会怎么回事,我们打算吃完再下去。 张仪蹲在伽陵面前,把罐头开好给伽陵,又很贴心地问他,要不要水。 伽陵偏着脸,用一只蓝灰色的眼睛看她,“你不怕我?” 张仪璀璨一笑,“不怕。” 我背过身去,觉得真是老妖怪遇到了傻丫头。 我从罐头里挖出一块肉,送到嘴里嚼着。虽然背过了身子,却忍不住偷听他们说话,听张仪被他逗得哈哈哈。奇怪伽陵也没说什么有趣的话。 我忍不住回头看一眼,张仪的罐头已经吃完,意犹未尽地舔了一下手指。伽陵见她吃得很香,就把自己的午餐肉罐头放到她面前。 “能走了吗?”我突然感觉心里不大舒服。 我们一步三滑下了坡。入壑的山路比较平整,看样子经常有人进进出出,除了下山惯性一直往下刺溜,其他到还算好走。我们很快就站在了村口。 现在农村基本上家家户户都能盖起小洋楼,但眼前的仍旧是一溜平房,要不仔细看还以为这房子是民国遗留。 伽陵敲开一户看着还算干净敞亮的人家,开门的是个老头子。已经鳏居,说是老头年岁也不是很大,最多六十,乡下人见老,也看不出具体的年纪。 他一双眼睛倒不昏花,皮肤虽然干枯如老树,肢体倒也灵活。外貌是个再正常不过的农村老汉。 我告诉他,我们来这附近旅游,一不小心迷路,所以想借宿一晚,明天就走。老头看我们三个只是文弱的年轻人,尤其我和张仪看起来像大学生,我又承诺给住宿费,倒也没有怀疑,就开门放我进来。 进到院子里,老头养的一条狗对伽陵叫得那是一个凶,老头拉都拉不住。我知道这其中的原因,畜生从来都比人要敏感,狗的嗅觉天生灵敏,知道伽陵是个异样人。看家狗怕了。 张仪只得和伽陵先进屋子,留下我给老头钱当作住宿费。 老头家条件不好,这一村的人家没有谁家条件像样。 夜里睡得是大通铺,我们都穿着衣服隔开一些距离躺着。床板很不舒服,伽陵在那一头,翻来覆去的闹起了失眠,他稍微动一动,掀起满屋子毒物腥气味道,搅扰的我几乎通宵没法睡觉。等到我能睡着,一睁眼看到天光已经大亮,感觉自己睡着到醒来只有几秒钟。 张仪在屋外的院子里和房东老头说话。他们都已经吃过了,只在木头大桌子上给我留了一个凉了的烘山芋。我一边吃山芋,一边听张仪和老头对话。 村子里住的基本都是一些老头子。村子里穷困,还有几户老弱的特困户。村前有一大片的乱葬岗,不知哪年哪月就存在,远在老头子的爹全家搬来的时候就有了。想来应该是很多年了。当年老头祖辈到这里为了逃荒和跑返。 日子逐渐好过后,很多有地方投靠的人家都搬走了。时至今日,村子里能走的人都走了,有的上城里打工,近的去了凤凰,远的去了大城市。还有人出去做了生意,生意有点成就,也就逐渐淡忘家乡。只剩下不愿意走,或者走不动的人留下,村后还有几亩薄田,留给剩下的人耕种,到收获的季节能打点粮食吃。日子虽然很穷困,饿死的倒也没有。政府每年都会给一些补助,虽然能到手里的,是上头指缝张开漏下来的,不多,但也总好过没有。 我听到张仪关切地问,光靠种地的农作物和一点帮扶金,就没有其他的帮助吗? 我听到老头子说,也不是没有其他的,只是这地方邪性的很。 前几年,上面年年来人在村前的山上种树。可以改善水土,植的树长大了,还可以按指标砍下来卖钱,算是给乡里乡亲的一条挣钱的路子。但这树木白天种上,晚上就倒下。一开始以为是人为搞破坏,却始终抓不到人。 山前这么多空地没法种树,种上了树就倒伏,没几天又全部枯死。连着折腾了好几年还是没能在荒地上种上树木。 接着就出事了,说是挖土种树,结果挖到了尸首,等县里面派专家来勘探这里是否有古墓,那些尸首又都莫名其妙的消失了。从此以后谁也没看见过尸首,尸首也都无影无踪。 没过多久,有个老汉夜里没回来,第二天天亮,人们发现他的时候,他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啃得腹部开了一个大窟窿,肚肠子都没了。一开始传是野兽吃人,但附近连个林子都没有野兽白天藏哪儿,后来就传闹鬼,久而久之没有人再敢来。种树这事也就长久的耽搁下来,没人再提。 我啃着烘山芋,觉得有门,这里肯定有僵尸。前面有驼碑老龟,又有古尸被挖出来。这古尸还自己会动,晓得有人来挖还会跑走。说不定真的是我们要找的那种特别的落洞尸体。若是在这里找到了,那就不用接着往下找,在这里寻到就能回去了。 此地地处偏僻,此地的村民又稀少,荒山野岭的没人管。就算一时测不清楚具体地点,还可以一个地一个地的打洞。 我吃下最后一口烘山芋,从通铺上跳下来,跑出屋子,见到伽陵正好从门外回来。 只见他沉着脸,把我推进屋子,和我小声说:“这里的食物、水,若非我亲手与你,不要吃。” 我最后一口烘山芋噎在嗓子眼里,“我刚吃下去的烘山芋......” “是自备干粮。” 本来想到可能会在这里找到落洞尸体,伽陵的话无疑是一瓢冷水,只是我被着冷水浇的莫名其妙。就问他:“怎么了,出什么事情了?” 伽陵显得有些烦躁:“保护她。人之恶,想不到!我很累,很愤怒。” 这个她指的便是张仪,可张仪好好的在院子里和老头子聊天,我看不出她有什么需要保护的。 正文 第624章 昨夜火 我再次望向张仪,不知道是因为伽陵的话对我造成心理暗示,还是真的有危险。我总感觉那个老头看张仪的眼神有一丝眼馋,眼睛里似乎有钩子,像随时都要把张仪吞进肚子里。 伽陵让我把张仪招进来。伽陵指着我们昨晚睡过的通铺,说:“坐下。” 我们两个看着张仪都特别严肃。张仪疑惑不解地望了我们一眼,很听话的进来坐下,又有些不明就里地问:“你们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啊?为什么突然这么严肃啊。” 伽陵的所作所为,我心里知道的并不比张仪多。 伽陵从怀中掏出一条小蛇。黑蛇一见了光,蛇信子一下伸的老长,浑身的鳞片都炸起来,那蛇像大了数倍。他垂下手,让蛇在地上爬。 张仪见状,惊叫了一声,但马上把自己的惊叫转化为一声咳嗽,腿却不由自主的收拢起来,远离有蛇的地面,很不自然地盘腿坐在通铺上。 伽陵轻言细语:“蛇能保护你。放你在外面,不放心。你好好端坐铺上,遇到危险蛇可抵挡一阵。” 张仪鼓着脸,这是她想说却不知道说什么好的习惯表情,我知道她在酝酿话语。 没想到她认识伽陵没几天,伽陵出去一圈回来,先要保护的是她。 张仪很想埋怨伽陵几句,但鼓了老半天脸,还是什么都没说出口。 有危险?我在心里嘀咕,大白天见鬼?这鬼要多厉害才能白天出来?这蛇可以抵挡鬼吗?我从来没听说过蛇可以驱鬼。蛇和鬼都是邪气玩意。 伽陵示意我出门,临走不忘再叮嘱张仪不能出屋子,否则出了屋子,院子这么大的范围,蛇就保护不了张仪。千万要等我们都回来。 我完全搞不明白伽陵在耍什么把戏,也不知道他这一大清早的去了什么地方,回来以后一副如临大敌的架势。 伽陵心事重重,而且走得飞快,我从没见过他走这么快。他说,早去早回,竟是心急火燎的样子,我摸了摸口袋里的匕首,防人之心不可无。 伽陵没等我发问,暗自嘟囔开了。原来他昨晚一进村子就觉得周围气氛有些不大对。村子里没有毒物的味道,也没有僵尸的味道,可他总是觉得不对。 他伽陵夜里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天亮鸡鸣便醒转。他欠身唤醒了张仪,说自己要出去,让她注意点周围。张仪睡得迷糊,伽陵很执着的扒她眼皮终于把她弄醒。然后,他就出门去。 伽陵没有去别的地方,只是去找着火处。顺着还弥散在空气中所剩无几的烧焦气味,他很轻易地找到了那家,我们还在山上时看见着火的人家。那家墙上还有烟熏的痕迹。进屋去以后的情景,让伽陵大吃一惊。 我惴惴不安地跟着伽陵绕过几家的屋子,来到一户人家的门口。这家就是伽陵说的,让他大吃一惊的那户,从外面看平平常常,我把耳朵凑到门上去听,里面静悄悄的。 我刚想张嘴问,伽陵小声说:“莫声张,跟我进。” 被他这么一说,别说声张,我连大气都不敢出。蹑手蹑脚地跟着伽陵进了院子。 院门没锁,推上门,我本想先进屋子,谁知伽陵止住我,移开了地上的井盖。 我仔细一看,不是井盖,只是一个地窖的盖子,圆形又是石头的盖子我错认成井盖。 地窖一打开,透上来一股风。我闻到那股风的味道,被熏得差点载跟头。 伽陵带我来这里干什么?总不见得要在这里面上厕所吧。 我忍不住捂住鼻子,说:“这是什么?是阴沟还是地窖,谁把屎尿倒里面了?这么臭!” 伽陵像是没闻到,以前他身上的味道也可以和这地窖中的味道媲美了。 他移开地窖的盖子便膝盖一蹬,瞬间就跳了下去。我暗自吃了一惊,也只好跟着他往下跳。 一跳下去,我在心里直骂人。外面的味道和这地窖里面的可真是小巫见大巫。我被熏了一个踉跄,差点跌前头伽陵的身上。 我用手捂着鼻子,空气中不知道有什么,居然刺激的眼睛疼。这味道可以称得上辣眼睛。下去以后我才觉得这味道不大对,居然逸散出一股腐臭味! 里面一片漆黑,仔细听,还有轻微的响动,似乎是一个人的呻吟声。 在黑暗中,伽陵拉着我的衣袖和我前进。 我打开了手电筒,照着前面。地窖里很脏,四壁、地面和头顶上都是污垢,看着像谁把屎喷的到处都是。 伴着臭味还有焦糊味,又有腐臭。我一手执手电筒,一手捂着鼻子,眼睛只能漏在外面,熏得眼睛好疼,不住的流泪。 地窖就是昨天夜里看见的烧起来的地方。如此一来,就好解释夜里看到的一切了。 一开始火势不小,滚滚冲上天空。就在我们吃不准下一步该如何行动时,那火焰居然自己一节一节的烧小了,最后竟然悄无声息的熄灭。只留下一股浓重的焦臭味,飘散在晦暗不明的夜空中。如果是在地窖里烧的,火焰起来时火光骤然亮起,却没有听见火烧的声音,因为那声音在地下,我们在山坡上就听不到声音,只能看到火光。至于火势为什么会一节一节的减小,因为如果有人在外面盖上地窖的盖子,火光就透不过来。而关上地窖门后,地窖处在相对密封的环境,大火燃烧势必会消耗大量氧气,当氧气消耗完,火焰就会自动熄灭。 我无比紧张地用手电照着前面,生怕冷不防会蹿出个什么来。越往里走进,那呻吟声就越发大,该不会是昨夜有谁在大火中没有被烧死吧? 终于走到地窖尽头,那里赫然躺着一个中老年男人。 我诧异地看着他倒在污垢中,“这个人是?” “居心叵测之徒。”伽陵道。 听见我们说话,那人猛然睁开眼睛,发出求救声:“行行好,我再也不敢了,饶了我。求求你。” 我用手电筒扫过他的全身,只见他肩头血肉模糊,右边小腿上还插着一把刀子。 正文 第625章 人性之恶 他整个人都倒在血泊中。那把匕首,看起来出奇的眼熟。刀柄是银子打造。我还见过它的刀鞘,刀鞘上镶嵌满松绿石,显得华贵无比。 这把匕首是伽陵的东西。 我心里充满了疑问。伽陵什么意思,地上的人是谁?莫不是伽陵早上起来找昨夜烧焦的痕迹,找到这里,地上那个男人得罪了伽陵,所以伽陵给了他一刀。现在伽陵叫我来是为了帮他毁尸灭迹的吗? 地上的人很普通,年纪在五十上下,一张脸惊恐到变形,惊骇地不停喘息,躺在血泊之中。一个人血流这么多,光这点就够渗人的。那人的样子,皮肤黝黑,也就是一个普通农民,看不出这人会有冒犯伽陵的地方。 他的边上还有一堆焦黑的事物,那应该就是昨夜被焚烧的东西了。 “这人是怎么回事?还有他身上这伤,是你干的?”我指着他腿上的匕首。 那把匕首深深没入地上男人的小腿,把那个男人的小腿钉在了地上。 我难以置信地看着伽陵,我才刚对他的印象有所改观,觉得他挺好的,他怎么这么残忍,用刀子把人活活钉在地上。 黑暗中的伽陵看不见表情,他嗓音冷冷:“看他肩头。” 我手电一指那人的肩头,那个受伤的老男人用能抬起的左手去挡手电光。我看见他的肩头被什么东西撕裂开,像是被牙齿咬开,露出里面森森白骨。 我越来越糊涂,刀是伽陵插的我信,他也没有反驳,可是这肩上的伤口明显是牙齿咬开的,这总不见得是也是伽陵做的吧。 在手电光下,那个带着人哭腔:“求你们放了我,放了我......” “不成了。”伽陵的一双眼睛在光线的阴影里,似乎脸上多了两个窟窿。 我有些心慌,到底怎么回事? 只听见伽陵往地上一坐,盘起腿,摆出一副打坐的姿势,道:“先从日前捡到‘女人’开始。” 地上的男人自称姓王。他们这个村留下的人大多姓王,至于我们说这个村叫“鼋头村”也是我们的猜测。其实这个村子在百十年前叫“鼋头村”,解放以后一直叫王家村。地上的老汉叫王守义,而给我们留宿的那个人是王守义的叔伯辈,叫王庆兴。 王守义怕伽陵怕的厉害,说起来话来也是连哧带喘。他一说话牵动肩头上伤口,看得我都肉痛。伽陵坐下,身子在手电光线里,我见他一脸愤怒,不知地上的王守义哪里的罪了他。他一向没有爱也没有恨,不会没有由来的憎恶谁。 王守义喘息着说开了,“五天前的一个傍晚,我从前面回来。在,在进村的时候遇上了一个女人。那个女人浑身上下黑不溜秋都是泥土,脏的不成样子。想,可能是哪家跑出来的疯子,跑到这荒山野岭来,我,我就把她带回来了。” 我看那王守义的面相,不是一个好人的样子,再看他的家几乎是家徒四壁,怎么还会带一个不相干的女人回来。 带个人回来,少不了给吃给喝的,他自己穷的都没裤子穿,会这么好心收留一个和自己不相干的流浪女人? “说实话!”伽陵的声音不大,但是每一字都喊出了气势,足以震慑地上受伤的王守义。 王守义哆哆嗦嗦地说:“是趁人不注意,我,我给绑回来的,绑回来的。” 又怕我们不信,补充道:“我看见那个女人一直在喘粗气,看样子是身体有病,就趁她不注意用绳子勒上她的脖子,反剪双手捆回来的。” 王守义在地上哀哀哭泣,求伽陵不要杀他。 伽陵只说:“继续。” 我忍不住插了一句:“你为什么要绑一个疯女人回去?” 王守义接下来的话,让我浑身的血都凉了,恨不得立即冲出去找张仪,怕极了张仪身上也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大概七八年前,王守义的叔伯王庆兴在田地里捡到了一个神志不正常的疯女人。他就把这个疯女人关在地窖里,平日里就像喂狗一样给一口吃的。 农村是一个女人稀缺的地方,村子里都是些老男人。不过就算是再老的男人也有生理需求,可是没有女人无处发泄。所以这个捡到的女人就成了他们泄欲的对象。王庆兴坐在地窖门口收“门票”,一般给个十块钱、八块钱的就可以进去“玩”一次。那个流浪的疯女人时常在里面被搞得嗷嗷叫。 王守义十分羡慕自己的叔伯王庆兴,觉得王庆兴有这么好的一个财路,更让他眼红到滴血的还在后面。 三年里,疯女人生了两个孩子,孩子也不知道是谁的,没人搞得清楚。王庆兴就打起孩子的主意,把那两个孩子拿去卖了。反正买卖人口都没人管,附近的村子都知道王庆兴那里有个暗娼,去的人还不少,前后一共三年也没有人管。 王庆兴先是大着胆子卖了一个女孩,女孩不值钱,也卖了八千块钱。男孩很值钱,卖了两万。可惜,这个流浪疯女人最后被折磨死了,要是不死还能再生几个孩子给王庆兴卖钱。 所以,五天前,当王守义看到在村口走路跌跌撞撞的疯女人时,他从心底里乐坏了,觉得自己像王庆兴那样发横财的机会来了。 人性可以有多恶?没有人知道。这恶和地窖里的恶臭相比根本不算什么。 我已经不想知道伽陵为什么用刀扎王守义了,我也懒得管那个被捡来的“疯女人”现在在哪里。我只想赶紧跑回去确定张仪是否安全。 那个由着别人糟蹋流浪女还在门口收费的老头,那个卖了流浪女孩子们的老头。那个昨天收留我们,看起来老实巴交的老农民,他的人性、他的心,居然已经溃烂到这种地步! “站住!”伽陵命令我。 我快急死了,只会说:“张仪!张仪!”张仪还和那个畜生在一起。我擦了一把冷汗,险些吓坏了。 “我留了后手。”伽陵和我出来前,把他最心爱的小蛇留下。那蛇我常见伽陵拿在手中把玩,却从未见出手过一次。 房间里除了蛇,还有落花铃。张仪要是遇到了危险肯定会摇铃铛的。 正文 第626章 “疯女人” 我稍微定了定心神,但我背上密密麻麻一层都是汗水。一想到张仪处在危险里,我就慌得不知道干什么好。 “近六个时辰。”伽陵拧起两条眉毛。 地上的人在不断的呼喊和呻吟,刀子钉住他的腿,让他没法翻腾,否则他早就翻腾着起来。 “你的刀上涂了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威力?我看地上的人像是,居然像要死了?”恐惧让黑暗中的我眼睛发花,我几乎看不清伽陵的表情。 “刀上并无特别,他被僵尸所咬。”伽陵慢慢地说。 我吃惊道:“被僵尸咬了,难道你让我看得他肩上那个撕裂伤,是僵尸使咬的,难道说......” 我用手电再次照向王守义那血肉模糊的肩头,他肩头的黑血已经凝结成一块一块粘在他上衣上。我问在地上扭动挣扎的王守义:“你肩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女人啊,那个女人啊。咬的......”他呼喝着,惨叫着,呻吟着从喉咙里挤出这几个字眼,一双眼睛快要瞪出眼眶。他对我张嘴,一口乱七八糟的带血牙齿尽数漏在外面。 那个女人十二个小时前咬了他,他却马上要变成僵尸。 两者是互相联系的。也就是说,那个他捆回来的“女人”根本不是从天而降的钱罐子,而是王守义的灾祸,他死亡开始。 五天前,王守义因为贪财好色想要不劳而获,以为自己可以像自己的叔伯辈的王庆兴一样走运,捡到一个没人管的疯女人。他可以强迫那个疯子卖身,运气好的话疯子不死,还能生孩子让他卖钱。 所以,他毫不犹豫的绑了那个没穿衣服,浑身肮脏的疯婆子。那个“疯女人”怪有劲道的,很少有女人能有这么大的力气。王守义费了老鼻子的劲才把疯女人拖回自家的地窖。 在路上,王守义狠狠的拍了一巴掌“疯女人”的屁股,屁股很大而且还有弹性,女人屁股大就好生养,这点和母牲口是一样的。就是身上太脏了,没事,回去稍微洗洗,自己可以先行享用,腻了以后再学自己的叔伯,让她赚钱。 王守义把“疯女人”扔进地窖,天还没有全黑透,西方仍旧有一丝非常微弱的光亮。 在黑暗的地窖中,“疯女人”突然变得厉害起来,两下就咬开了捆着她的绳索。“疯女人”不会说话,只会用一张嘴呼哧呼哧的喘气。 王守义心里美滋滋的想,不会说话也没有关系,疯的厉害了,自然是不会说话。不过地窖里的女人野性难驯,一直想要往上蹿。 王守义抬脚把她踹回地窖,不料她像是完全不知道疼,骤然又往上一蹿,几乎整个脑袋撞上王守义的面孔。“疯女人”身上很臭,是王守义这一生都没有闻到过的恶臭。 这点其实很不寻常,活人的身上根本不会有这样的腐臭味。只是王守义当她在外流浪太久,要是在粪坑里打滚,也会这样。 女人不就和母猪差不多吗?母猪身上也是这味道。王守义对着地窖骂了一句臭娘们,就喜滋滋地扣上了盖子。 “疯女人”很不听话,一个劲的想要蹿上来。他要饿一饿她,饿了就没有了力气不会再反抗。挨饿会变得顺从,饥饿会让人失去所有的理智,这是王守义五十年来深切的体会。 “疯女人”一到了晚上就会死命撞地窖的盖子,到了白天又安分下来。 一连五天,王守义只用篮子,趁白天她不敢靠近地窖口的时候,往下吊一碗水。 到第五天夜里,也就是我们在村外看见起火的那一天,“疯女人”没有再撞地窖的石头盖子,她已经整整五天没有吃任何东西。 王守义觉得一个人饿五天,再不吃会饿死。他小时候挨饿,饿了三天就心急火燎的想要吃一切能吃的东西,如果当时再饿下去,也许他就会把自己的妹妹吃掉。 王守义怕自己的摇钱树饿死了,要是真饿死了他就亏大了。 他趁着夜深人静时带了一个小饼子下去看“疯女人”,想着“疯女人”一连饿了五天应该没有力气再反抗。白天也可以下去看“疯女人”,但他怕同村人过早的发现了自己的摇钱树。害怕自己还没有驯服“疯女人”之前,就被人抢走了。到手的东西,一定要焐热才行。 “疯女人”躺在地窖的最深处,王守义还没有好好看过她长什么样。 她的头发太长,遮住了脸,只能看到一张嘴,一张一合。 王守义下去以后,“疯女人”没有动,他撩起“疯女人”的长发,下面一个脑袋是扁的,而且血肉模糊。 “疯女人”为了要出去,把自己的脑袋撞扁了半个。 王守义来不及去想通一个人脑袋少了半个为什么还能活? “疯女人”张开了大嘴,扑向王守义的肩头就是一口,这一口咬的王守义杀猪般嚎叫。王守义被咬疼了,随手用自己点着的蜡烛燎了过去。那个“女人”居然一点就着,就像她自己也是一个蜡烛一样。“疯女人”立即全身着火,嚎叫起来。 望着大盛的火光,王守义怕了。他转身逃上地面,把地窖盖牢牢的关上。不一会地窖内的氧气烧尽了,火也就自然熄灭。 火熄灭后,他打开地窖,传来浓烈的焦臭味。他的摇钱树烧成了一块黑炭,他的发财梦也破灭了。 比他的心更加疼痛的是他的肩头,被“疯女人”一口咬的鲜血淋漓,奇痛无比。 殊不知,王守义这时已经在死亡边缘挣扎。 他带回的根本不是能让他发财的疯女人,而是一种特殊的僵尸。 他被僵尸给咬了,算算时间,等我去看他的时候,他恰好被僵尸咬了十二个小时,几乎快要尸变。 “咬他的僵尸,应该外表完好,否则他也不会当成女人带回来。那种是什么尸?” 我看着地上不断抽搐的王守义,非但没有觉得他可怜,反而还觉得很快意。 僵尸的分类有很多种,我先前以为有十八种,后又说十二种,却不知这种不腐烂的女尸,是不是僵尸中的不化骨。 正文 第627章 噩梦将临—尸变 “女丑之遗毒。”伽陵道。 我读的所有书籍都加起来,也从没听说过有一种僵尸叫女丑的。我说:“旱魃我知道。据说,是僵尸的祖先。最早的僵尸便是因为人死去,旱魃操控他们的肉身最后成为死而不僵的僵尸。那女丑是什么?” “魃之替身。” 旱魃的故事不少。据说是所有僵尸的祖宗,也不知是真是假。这种传说,各地的说法都很不一致。 都说僵尸按年份算,刚中僵尸毒的尸体叫尸傀。再过数年,吸收月之阴便是僵尸。等僵尸褪却身上的毛能在夜色中行动,可食人鲜血后功力增大,便成了尸王。再往上便是身体中五行力量兼备的尸魃。这些只是传说而已,谁都没见过。建国以后见到个把僵尸都已经是违法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稀罕事情,那种神话中的僵尸们,只是平日做笑谈。 传说僵尸的祖宗旱魃是黄帝的女儿。她一出生就给天下的生灵带来干旱,她所在的地方永远大旱。 黄帝和蚩尤中原大战之时,蚩尤能呼风唤雨,了大洪水淹没了黄帝的军队。黄帝和应龙都没辙。最后,黄帝想起自己的女儿所在之地都干旱,所以就叫自己女儿过来制止住蚩尤的风雨。于是,黄帝转败为胜,斩蚩尤。旱魃的功劳并没有让自己的处境有一丝一毫的改观,反而让天下人都知道她会造成大旱。黄帝没有给她任何的封赏,当地居民还抱怨旱魃带来的旱灾。所以旱魃成了赤土千里,干旱的象征,最终被流放到无人居住的大荒。 再说战败的蚩尤,在临死前给黄帝下了一个诅咒,诅咒所有拥有黄帝血脉的人死后不能坠入三界轮回。蚩尤死前的诅咒力量微弱,并没有应在每一个身有黄帝血脉的人,只有那些死前愤怒难平,或者有巨大戾气的黄帝后裔才会变成僵尸。 僵尸为九阴之聚,三界之外,没有生,也自然没有死。 旱魃最后在大荒死去,死前灵魂充满怨愤,操纵着死去之人的肉身,让他们死后依旧能行动,成为最早的僵尸。 而女丑是旱魃的晚辈,却和旱魃的长得很相似。 天上有十个太阳,烤的大地寸草不生,大地皲裂,赤土千里。 人们都以为是地上的旱魃作祟,触怒了天上的神灵。于是想要彻底除掉旱魃,向上苍求雨。但旱魃早就已经死去,死后又灵魂不灭,能够制作并且操控僵尸,人力难以靠近已经成魔的旱魃。 就有人想到,选出和旱魃容貌相似的女丑代替旱魃。逼迫她穿上青衣,剃去头,化成旱魃的样子,推到山上放火烧杀,以祈求神明息怒。 旱魃无辜,女丑更是无辜。她们的故事都很惨烈。女丑就这样莫名其妙的被烧死,死后怨气不散,成了人们口中的妖魔。 不论是旱魃化成的僵尸,还是女丑化成的僵尸。上古时代制造僵尸的始作俑者是蚩尤还是旱魃,僵尸都是僵尸,都怕光怕火,白日不敢出没,只有夜里才敢出现。被僵尸咬了一样也会变成僵尸。 “前面的那片乱葬岗,风水属性只有一种,既然都出了这种僵尸,应当没有我们必须找到的落洞尸体。我们还是赶快回去,早做准备。”我说,“至于地上的这个人,我不能说他有罪。他在我们来之前就被咬了,要是我们从来没有来过,那他的死活也和我们没有关系。” “正有此意。”伽陵伸手去拔地上的刀子。 地上的王守义不知道何时已经停止了抽搐,变得死一般安静。 我看到他失血过多的脸上浮现出尸斑,那尸斑隐隐在皮肤下移动,但是仔细看又都不见。 伽陵去拔王守义小腿上的刀子。刀子插得极深,直直的将王守义钉在地上。伽陵拔得费力,额上的青筋都暴起,光看这一幕,他活像一个没力气的小白脸。 刀子插得太紧,伽陵拔起时还拖动了王守义的身体。 我看着地上的王守义。他已经死了,白眼珠子翻了过去,脸上的表情凝固在惊惧中,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也不知道咬他的是一具僵尸,而不是女人。愚蒙、贪婪、残忍,他的死完全咎由自取。 一般被咬却没有死去的,十二个小时以后尸毒攻入大脑,人很快就会死亡。当然,如果是直接被咬死的,那就另当别论,可能要不了多久就直接尸体沦为僵尸。 伽陵拔完刀子后,地上的尸体突然抽搐起来。 “坏了!”我惊叫道。 王守义已经开始尸变,他变成僵尸的度比我想象的要快得多。 伽陵见势不妙,“先上去!” 只听他身后传来一阵让人胆寒的“咯咯吱吱”声。 身后响起了沉重的脚步声,是两条腿在拖着步子,一步一步地走。 已经死掉的王守义直挺挺的起身,他颠着脑袋走路的样子很好笑,但背后的真相是怪异的让人胆颤心寒的理由,他变成僵尸了。刚死的人,变成了最低等的尸傀。 他的脸像抹上了一层石灰,看起来正是一座雕像,雕像也不是好看的雕像,而是丑陋的、恶心的。他翻过去的白眼珠子是不可能再翻回来了,皮肤和眼珠子都是灰白的,是烧得劣质的瓷器还没有上色的丑陋样子。 伽陵反手想要结一个手印,在虚空中画一道符咒,可新生成的尸傀身体很灵活,不会给他好好画符的机会。猛然间就不打招呼的扑上去。张开了一口烂牙便对伽陵的脖子咬去。 伽陵的身体不是很好,人也精瘦,被王守义的尸体扑了个踉跄,险些没摔倒。只能急匆匆的抽出自己举刀的手,对准尸傀的胸口捅去。 我正张大眼睛看,伽陵狠狠对我甩过来一句话:“看?还不上去!” 我连忙诺诺连声答应他,先顾着自己爬上地窖里的梯子。 片刻后,伽陵也爬上来,他身上没有伤着,只是喘得特别厉害。 (本章完) 正文 第628章 后患无穷 “你把僵尸,灭掉了?”我问。 伽陵摇摇头,就在他身后,我看到一颗丑陋狰狞的脑袋探上来,但只是一瞬间,它就又缩回地窖里。 带血的脑袋不敢上来,因为现在是大白天,还是近中午阳光最强烈的时候,。 僵尸这种东西,若是没有一点道行,是不敢在白天现身。白天它只有躲在阳光照不到的地方,只有在晚上它才敢出来活动。刚成型的僵尸,只要让它多晒太阳,就会老实了。 伽陵上来的时候,我忍不住伸手拉了他一把。伸手之处格外的黏腻,似乎能拉掉他身上的一层皮,那是他身上的污垢和油脂,结在一起成为身体的一层白壳。我无心计较是白壳还是黑壳,和他两个人跌跌撞撞的跑回王庆兴的家。 一回到院子里,张仪就从里面飞奔出来,扑到我的怀里。 我抬起吓哭的她的脸,现她眼角、嘴角都有血迹,脖子也肿起,知道她在我们不在的这段时间受了惊吓。 张仪告诉我,原来我们走过没多久,张仪的眼皮就不住的跳。她心里很害怕我们在外面出事。 她听伽陵的话没有敢走出屋子一步,小黑蛇也很安静的盘在桌子下。 这时,王庆兴进来了,说怕她口渴给她送水,张仪因为知道我出去的匆忙必然是有事,也没心思喝水。 但王庆兴一个劲的叫她喝水,她推脱了再三。王庆兴渐渐的不耐烦,趁张仪转身的时候扑向了她。 听到这里,我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尽管看到张仪好好的站在我面前,知道她无恙但还是忍不住恶心和害怕。 王庆兴趁张仪转身,一下把她扑倒在通铺上。 张仪吓坏了,拼命地叫喊,王庆兴一拳上去打得张仪嘴角出血,又是一拳击在她太阳穴上,打的她脑袋嗡嗡作响,一时间天旋地转。 张仪从小到大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当下就被吓蒙了,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等到她反映过来,身上的衣服都被扯开大半。那个原先慈祥的老伯伯已经狞笑着骑在她的身上。就在张仪一心求死的时候,王庆兴的身体突然僵硬,然后一头栽倒在地上,再也没起来过。 小黑蛇不知从何处游了过来,攻击了正在厮打张仪的王庆兴。一口就从背后咬伤他的小腿。 毒性蔓延的极快,可以说见血封喉,没有两分钟就毒死了王庆兴。 伽陵留下的黑蛇,关键时刻保护了张仪。 我听到这里,冲进了屋子。王庆兴正倒在通铺边,早就已经没了呼吸。 他死状可怕,面目漆黑,一双眼珠子快要掉出眼眶,嘴巴大张到极致,显然被毒死了。而小黑蛇在他的尸体边游荡。 我看他身子像是烂了糊在地上,这么一会儿的功夫身上的衣服开始渗出了滴滴嗒嗒的脓血,地上已经被他的脓血浸湿一大片。他的**要从被咬的地方开始溃烂化为脓水。我知道伽陵的小黑蛇的毒,不寻常。 “死人了,死人了。”张仪哽咽着对我说。 我伸手抹了一把张仪脸上的泪水,说:“我们赶紧收拾收拾,趁别人还没有现我们,我们先走吧。” 张仪人没事,就是因为王庆兴的死受了不少的惊吓。 我们收拾完东西,立即就出了。村子里人本来就少,只有二三十户,现在这个时间大约都在地头上干活。 我关上了王庆兴家的大门,想着他的死被人现可能还需要一段时间。我们趁人不备,溜出了村子。 我们三个人一口气跑到前面的石头山上,再下了山,跑到公路上。因为死了人,心里都有些慌,只顾着晕头转向的往外面跑。 运气不错,公路上拦了一辆车。那车正是往十万大山的方向走。我们下一站直接就是往大山里找古时的大阳山。这车也只是顺路带我们,开了两个小时不到,人家就不和我们顺路,我们就只能下来。 从车上下来,都感觉离那个可怕的村子很远。张仪这才缓过神来,问我们前面出去是干嘛去。我看她的语气神情都恢复正常,知道她不是胆小怕事的人也没顾伽陵的反对,告诉她我们干嘛去了。 张仪听完我一五一十的叙述,竟然是轻松很多的表情。她一开始觉得死人了,心里有包袱,但听到王庆兴居然如此作恶多端,她就卸下了心理负担,觉得那个王庆兴果然是死有余辜。 我们等着下一辆愿意载我们的车,路边一个人也没有。我们坐在旷野里休息。 突然,张仪问我:“僵尸是不是白天不敢出来,可到了夜里就敢出来伤人?” 我咽了一口牛肉干,说:“没错。尤其是在月圆的时候,今天刚好月圆之夜。” 张仪倏然大叫一声:“坏了!” 她坐在我身边,一声嘹亮的女高音,害得我手一抖吓掉了半块牛肉干。“什么坏了?怎么坏了?怎么坏了?牛肉干没有坏啊。” 伽陵一路上没说话,他本就不是喜欢说话的人。此刻正偏着脑袋看张仪唧唧歪歪。 “怎么没坏。你们从那个王守义的地窖里出来的时候,那僵尸是不是还活着?” 我诧异地蹲到地上去捡牛肉干,“僵尸本来就不是活物,什么死了的活着的?” 张仪对我没有领会她的话有些急躁,“哎呀。就是说你们没有消灭僵尸,就这样走了。走之前也没有给地窖盖上盖子,就这么敞着。那到了夜里,没有了阳光,僵尸很容易就能上来,到时候全村的人没有防备,其他人毫不知情。它咬了人,整个村子的人都要遭殃!” 我蹲在地上一时不知道该不该站起来。心跳突然漏了一拍,嘴里的牛肉干也忘了咀嚼。 我和伽陵离开的时候太匆匆忙忙,我心里担心张仪也没考虑到盖子没盖上。回到王守义家现张仪险些被侵犯,又死了人,完全把地窖里的僵尸忘记的九霄云外。不过就算盖上了,僵尸力量很大,夜晚也会撞开冲出来。我们没有地窖钥匙。 (本章完) 正文 第629章 回头路 想到这里,我不由得埋怨起伽陵:“怎么你走得时候,也没想起收完了僵尸再走。” 一路的波折让伽陵有些累,他没好生气地说:“我刻意的。” “什么?”张仪险些惊跳起,“你说什么!你刻意的?” 伽陵半闭着眼睛点点头。 张仪攥着拳头,像是无法相信眼前的人。就算是伽陵当着她的面变成一条蛇,也不会让她有此刻这般震惊。 伽陵缓缓地半直了腰,不明白为什么他说刻意地这么做,张仪会这么震惊。 张仪脸上的震惊只是一瞬间,马上就变成了愤懑:“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 伽陵的语气带着明显地疑惑,不明白张仪在片刻间情绪转变这么快,简直和变脸一般。“好?坏?” “你的心,到底是信善,还是信恶?你怎么能够故意不把地窖盖子盖上!你怎么能这么做!你为什么要害了一村子的人?”张仪脸上的表情又变成看错你了,外加痛心疾首。 伽陵看着我,想从我脸上找答案。 我心中只有大事不妙,希望能赶紧劝住张仪,依她正义感十足的个性,搞不好会非要跑回去救人。 “不信善,亦非信恶。我只信因果。”伽陵这个回答似乎想了一下,慢慢吞吞地回答。 张仪蹭得一下站起来,“什么是因果?人命关天的事情,你就这样一句因果报应了事?” “唉,你先别激动。”我看样子,张仪心中的正义感几乎都被伽陵这几句不冷不热的回答给激发出来。 对张仪来说,王庆兴的确是想要伤害她,但王庆兴已经死了。她一向热心善良,自然没有把其他的村民划进王庆兴这样的一丘之貉里。她认为其他人是无辜的,但我不觉得他们有多少的无辜,起码在王庆兴逼迫疯女人去卖身,其他的村民也常光顾。王庆兴同村人都知道这件事,却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制止。在我看来,他们是共犯,有同罪,没有必要去怜惜他们的生死。那些早就已经死了,只是还活在人世。 有些人活着,但他们死了。 伽陵听了她的提问,还认真地回答:“因,贪财好色。果,身亡尸变。来之前,一样当夜发生。” “什么因,什么果,你说的我怎么听不明白。”张仪嚷道。 我这次支持伽陵,连忙补充:“所谓因,就是王守义贪财又好色,想要学王庆兴那样,才会把女尸偷偷捆回去。要是他不捆回去,他还会被咬吗?他捆回去才被咬,然后就尸变了。这一切就是他咎由自取,我们犯不着再回去冒险。” “好,就算是你说的这样。那他也已经死了。他的这种行为本来罪不至死,可他却死了,已经赎罪了。其他人呢?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就应该去死吗?”张仪少见的瞪着我。 我和她在这个问题的看法上相去很远。 我必须要说服她,不能让她回去,打消她村民都很无辜的念头。不能让她回去处在危险中,也不能让她拖累我们的进度。 我说:“有些罪恶是很难赎的。王庆兴那种恶心的行为,全村人谁制止了?全村人都是共犯。他们就算全死了,也死不足惜。” “钟淳,你怎么越来越残忍?你怎么就知道王守义说的一定就是真的,你又怎么知道没有人制止过?” “我?好,现在他们都死了,也是死无对证。当初是怎么回事,我们都没有看见。现在我不和你说谁有罪,谁没罪。我们就说一说伽陵的因果。”我停了停,看到张仪脸上写满对我的失望,我不禁有些心虚。“你就当我们从没来过那个村子不行吗?” “不行!”张仪断然拒绝。 我不甘心,继续说:“你想,王守义带僵尸进村,是什么时候的事情?王守义被僵尸咬了,又是什么时候的事情?这都是在我们来以前,还没进村就发生了。也就是说,那是命定的因果,和我们没有半分关系。如果这个村子没有和我们的轨迹重合,那么王守义还是会被僵尸咬死,他会死在密封的地窖里吗?他死前会担心死后尸变祸害人间而把自己封起来吗?不会,他会尸变,然后一村的人都会被他咬死。那个村子一样变成僵尸村。这和我们有关吗?没有。假设我们昨晚是绕村而过,一模一样的事情还是会发生。所以,那不是你的命运,也不是你的错,你不要掺合。有没有我们,那个村子都会变成僵尸村。那些人也许早就应该死了。” 我们沉默了几秒。在沉默中我体会到这样一句话,选择决定命运。有的时候抱怨命运,还不如抱怨自己曾经的选择。过去的每一个选择造成了今天的我。 “那只是你的假设,假设之所以叫假设,就是因为它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我没法和你一样,不能假设我自己没有知道这一切,不能假设自己没有去过那个村子,更加不能假设自己不去救他们。”张仪如此痛彻心扉地对我说。 “很危险,你真的不能去。”我再一次恳求她,希望她别去。 她说:“现在还有时间,我能去通知他们,告诉他们村子里有僵尸,让他们离开那里。如果真的有危险,我会见机行事的。” “不!这不是能见机行事的,你一旦身处险境,一切都由不得你做主!等你明白过来,一切都来不及了!”我抓着张仪的手,希望她能改变心意,不要去做无谓的牺牲。 张仪有些犹豫,她的手冰凉,手心却有汗水。 她渐渐松开我的手,“不试一试怎么知道呢?也许,没有你说的那么坏。” “也许?你的命就寄托在可有可无的也许上?你怎么不信我的也许,就当也许一切没有发生过一样。” 我的话刺激了张仪,她尖着嗓子道:“我没法当作没发生过一样。我不能。我不能!” 她这么执着,应该有心结。我看不懂她每次固执的助人为乐的背后,但她的话无疑对我下了最后通牒。这件事她非做不可,这条回去的路她非走不可。 望着她离去的背影,我好像听见了多年前她说的,我们是朋友,我不会丢下你一个人。只是耳边的风声太大了,模糊了那心中的声音。 正文 第630章 车祸 这几年,我变了,她没变。 不变,是一种可贵,我应该去守护这种可贵。 就在我犹豫着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张仪已经毅然决然地跳上了和我们此行反方向的一辆中巴。看着她一气呵成的动作,我惊了,赶紧追过去。 可那车已急驰而去。 我连忙抓起手机给她打电话,这里信号很不好,三个电话前两个是不在服务区,等到第三个电话好不容易通了,我才刚说两句,手机里就传来杂音。喊了一分多钟都听不清楚对方在说什么。 我着急转圈,想来想去还是应该去找她。伽陵不愿意和我同往,这在意料之中,此行只有我一个人。 我是断然不能像张仪一样毫无准备的去,起码要找些东西对付僵尸。 要对付僵尸有句口诀是怎么说的,“糯米驱邪,鸡蛋有灵。鸡鸣破晓,桃木剑气。佛光普照,童子之尿。纯黑狗血,金银玉器。护身灵符,墨线大蒜。赤铜铃铛,八卦铜镜。掌心之雷,头顶三火。撼天之雷,门神土地。阳光普照,乾坤阵法。” 我在包里翻了翻,鸡蛋、铜铃、金银器都有,我又问伽陵要来墨斗线。来时因为背包太重背不动,所以没有带糯米,但是我想村子里应该会有糯米。为今之计,我只有把不要用的东西都扔掉,轻装上阵才能赶上张仪。 伽陵留在原地打坐,想来是因为生气。可他目无表情,我也只是猜的。他对张仪确实有些另眼相看,但几天的相处还没有好到值得劳动他去奔赴百里相救。他这个人,我是越来越不知到底是善还是恶。 张仪跑回去的时候,是立即有车给她跳上去乘坐。 可我的运气到这里差了不止一点。我在路边拦车,三个小时过去都没有一辆车肯为我停下。而伽陵这三个小时依旧在路边不慌不忙的打坐。 他能打坐一辈子,几年前秦承志关了他,他一坐能坐上好几天。 我急的火烧火燎,三个小时拦不上车,我和张仪之间的时差就是三个小时。足足三个小时,谁知道会发生什么。我心里发慌,手也抖。 但我没有丝毫的想要放弃。天渐渐黑了,公路上没有路灯,周围逐渐变得一片漆黑,整个陷入黑暗。四周已经看不见能够顺路往回走的车子了。 远处忽然来了亮光,是一辆小型面包车,它离我越来越近。虽然天已经黑透,不过它的车速并不慢。我不顾死活,跳到路中间去拦车。开车的司机看了我一眼,嚷了一句,找死啊,猛打方向盘让了过去。 又努力了半个小时,期间几次差点让车撞死,我才上了一辆吉普。车上是两对来自驾游的年轻情侣。我和他们挤着坐在一起,就听一个男的打趣说,你真挺有个性,头一回看见这么不要命拦车。 附近别说高速连国道都没有,我们走的是小路。开了近三个小时,就快要到的时候,忽然前方的路拥堵起来,周围有不少车辆。 车主下车去打听,过了好一会才上车对我说,前面出了交通事故,几辆大货车追尾,全撞在一起,堵了起码有两个小时。 我一听,连和他们道谢都来不及,背上包,拉开门,跳下车,就去找张仪,说不定张仪就堵在前面呢。 车上的人嚷起来,让我别过去。我只当没听见,他们也没有多事的下来追我,估计只当自己帮了一个神经病。 路面本来就比较窄,来来往往几个小时的车辆全堵在一起。我看着那些车真的好熟悉,因为里面的车我基本都拦过。我从车与车的缝隙间穿过,没走几步就看见那个骂我找死的司机在路边百无聊赖的抽烟。 我大脑缺氧,思维乱的不行,脑袋里出现很多不该有的画面。两个小时前,张仪坐的车不会在这里撞了吧。一这么想,我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千万不能乌鸦嘴。 原本,我的平衡能力还不错,但这样的心情下,我还是控制不住地摔了几跤。但我什么也不想管,摔就摔了,马上爬起来就行了。 我一边往前跑,脸边刮着劲风,那风的味道带着一点潮湿。要下雨了,天要下雨了。冷风像着了魔一般,不停的刮,潮湿带着腥味的风,让我更不安。 来往的车辆堵了有两公里长,出事点离王家村还有不远的距离。但我现在想的就是先达到出事地点的源头。 张仪坐的车绝对不能出事,绝对不能。 出事地点的源头,先是两辆重型货车因为超载而相撞,再是后面的车看到前面的相撞,刹不住车而追尾。一辆小汽车被撞到变形,压成一堆废铁。地上有无数碎片,还有鲜血,但我没有看见出事的车辆里有中巴。 我把车里那些受伤的人,死了的人看个遍,没有张仪。我感觉自己的呼吸顺畅多了。便朝王家村的方向发足狂奔。 我一路奔跑可赶到王家村的时候也已经是下半夜,因为心急,天又黑一路从山坡上滚下来,直接滚进了村子。 我在山坡上的时候就觉得非常不妙,因为下面的村子里本应该有的灯火居然都没有点亮。 我从坡下爬起来,喘了一口粗气。望着黑漆漆的村子,难道说村子里已经没有活人了吗? 我打量这进村的路。王家村的人口不满百,一个僵尸要杀死一百人要多久?从僵尸能出来活动到现在肯定没有满十二个小时,人应该不会这么容易就都死光了吧。 我忽略了一件事情,那就是伽陵嘴里的六个时辰,十二个小时是人被僵尸咬了以后慢慢僵化,最后死亡变成僵尸。可如果是直接被僵尸咬死,那很快就会变成尸傀。就算没有直接被咬死,被咬以后大量运动,就会像身中蛇毒一般快速发作,到时候全身僵化根本用不了十二个小时。 眼前的村庄安静的渗人,本来这村子就死气沉沉,现在更是一点活人气都没有。 正文 第631章 一顿砍杀 我按亮手机,在黑夜中手机屏幕光雪亮而刺眼。我又给张仪打了一个电话,依旧不在服务区内。我高举手机再次拨通了手机,这一次“嘟,嘟。”长声传来,却没有人接。 我急匆匆的往村子里面奔去,脚步叩地的声音在夜色里显得分外清冷。远处乌鸦的叫声让气氛更显不详,原来晴朗的夜空也渐渐出现了阴云,把一轮下弦残月缓缓遮住。 越向前行走,不安与恐惧越是占据了我的心。从村子处微微吹来的风,带来一股腥臭的气息。放眼望去,路上只有寥寥几堆怪异的石头、几丛野草。再次来到王家村比前一次还要萧瑟。 我进了村子,不由得放慢了脚步。房屋看上去影影绰绰,每次走到一个拐弯,或者一个屋后的转角,都令我由心底觉得害怕,一道阴寒划过我的心头。 我走到村头的王庆兴家里。门和我们走的时候一样没上锁,里面空无一人,但是地上的尸体却不见了,只留下一滩不言而喻的血迹。他家凶悍的大狗也不见了。我大声呼唤张仪的名字,完全没有反应,又把他家里里外外找了一遍,张仪显然不在这里。 我又到王庆兴家放粮食的地方翻了翻,没有发现糯米。 并不是每一户人家都会有糯米,我恐怕要搜索整个村子才能找出能用的糯米。虽然贴身装着符灰、打火机、朱砂、墨斗线,但我还是觉得不保险。进村到现在没见一个人也没见一个僵尸,我的心敲得像擂鼓。 现在第一要找的就是张仪,然后再顺带找一下糯米。我搜索完王庆兴家里没发现我要的糯米,只得出去找下一家。 越是晦暗不明的时候越是紧张,等到靴子落地反而没那么可怕,因为是生是死也就是那么一回事。 一出门,刚迈开步子,从隔壁那户的墙根显现出一个黑影。我大骇,不由得后退进了院子,先观察一下怎么回事。 在我的记忆中,僵尸都是一跳一跳走的。就算天再黑,眼前在墙根处的黑影并没有在跳,而是在走,准确的说是在那个墙根拐角处不停的徘徊。 莫非,那人担心前面有僵尸,所以不敢往前走?只得在他认为安全的墙根处一直徘徊不前。 我对王家村的人非但没有半点好感,反而还十分的厌恶,但是现在这种情况下,能遇到一个活人同行,毫无疑问是一个好消息。 我朝我的好消息奔去,一点点的近了,他还在那个地方转悠。只看背影便知道他很茫然。我悄无声息地走到他身后,他衣服整洁,只在裤子上附着了一些泥土。 猛然,从我身后刮过一阵微风。微风过后,他骤然转身,对我露出一张布满尸斑的脸。他的整个咽喉前面的部分都被咬掉了,我从后面根本就没有看出异样。脖子只剩一个颈椎骨支撑,下巴和脖子之间留有丝丝缕缕的皮肉。 这家伙已经尸变,成为了一具尸傀。 尸傀是最低级的僵尸。人有三魂七魄,魂为善而魄为恶,魄主宰人的身体,当魂离开人体,便会沦为恶鬼僵尸。魂乃阳性神灵,附于人的气,主宰精神思维活动。魄乃阴性神灵,附于人的**,主宰人的形体活动。当天魂、地魂、命魂离体,根据留在体内的魄不同,会形成不同的僵尸。 一股腥味扑面而来,我吓得大叫一声,发现即便是从前面看去,他的衣服也整齐,看来是被别的僵尸一口咬住了咽喉当场丧命。看他皮肤的状态,身体还是柔软的,所以才没有僵尸跳。 我连忙往后一缩,可他抓住了我在空中挥舞的手。 刚死之人的手,很软腻,他的手几乎是一抓一个坑。我弯腰抬腿,对准他的腹部就是一脚,正中了尸傀。僵尸没有感觉,不知道疼痛,而我那一脚匆促间踹去,力气小了点。 不料,它往前一蹿,我被它抓着勉强躲过它的撕咬。但它恐怖的脑袋几乎撞上了我的侧脸。 我一个踉跄,没有站稳,带着尸傀一块摔倒在地上。 幸好,我就势打滚,和尸傀分开了,否则它倒在我身上,我肯定会被他咬中。 我趁乱摸到了口袋里的朱砂,也不管有用没用,一把朝尸傀撒去。尸傀受朱砂的袭击,果然顿了一下。我看见它身体僵了,仓皇地爬起来往回跑。 我们怕路上查得严,都没有带长武器。我记得王庆兴的院子里有一把搂草用的砍刀。 我连滚带爬的跑回去拿砍刀,那尸傀在受到朱砂袭击以后,露在外的皮肤如同在火里被熔了一层,更加血肉模糊,比先前恶心多了。 在我摸到了砍刀时,尸傀也追我进了院子。 我定了定心神,想着张仪还在等着我,我可不能就这么挂了。 我右手持带着一点弯钩的砍刀,左手摸进口袋。在它朝我扑来时,迎面撒了它一把朱砂。如意料之中,它的行动变得迟缓。那朱砂打在它的脸上,就像人被硫酸泼了一样,居然会融化尸傀身上的皮肉。如此一来,它的样子更加不堪入目。 我和骨架上红红的肉在搏斗。 趁着它速度变慢,我鼓起勇气,抡起砍刀,硬生生砍断了它的一条手臂。它不知痛痒,举着自己露出骨头茬子的手又想要抓我。它咽喉脖子处的皮肤都不完整,随着身体移动,口腔中的半截舌头从下巴中露出来,吊在那里一甩一甩。 我就地翻滚,将它的膝盖齐膝切掉。它失了一条腿,重心不稳立即倒在地上。我怕它在起来咬我,没敢靠近它的头附近,只专门砍关节。 几刀便卸下了它余下的手脚。它瘫地上动弹不得。因为吓得够呛,所以我出手格外的狠辣,一顿砍刀的寒光闪过后,地上的尸傀被我切成一块又一块,再也不可能起来了。 刚才对着尸傀一顿砍杀,又是惊,又是怕,砍完以后浑身大汗,完全就脱力。 我一屁股坐在地上,手因为用力过猛而发抖。 正文 第632章 找到了? 幸好尸傀早就已经死了,身上的血液也凝结。否则我这一顿乱刀,要把自己都染成血色。 我累得喘不上气,像被钉在了地上,半天腿软的无法站起来。 我挣扎着起身,从里面锁上了门。太可怕了,尸傀在村子里到处游荡,这个村子应该已经没有活人了。我现在出去无疑于是送死,实在太危险了,一个僵尸我都对付的这么累,要是两个、三个、四个一起上,我肯定会被咬死。 村子里的尸傀都是刚形成的僵尸,是最低级的僵尸,只会追逐活人的阳气和气味去咬活人。这种僵尸,害怕火光和阳光。我只要藏好了,等白天再出来,就不会遇见出来游荡的僵尸。 我看了一下时间,离天明还有整整两个小时,现在是夜最黑的时刻。 两个小时,能发生太多的事情。我不能在这里干等俩个小时,错失带张仪出去的良机。 空气中很潮湿。头顶上的星星全都不见,黑得让人透不过气。 轰隆,天际传来一声闷雷,我抬手试试看是否有雨滴坠落。现在还没有真正下雨,雷声却是先响起。 我跑到屋子后面,那里有一捆干草和柴火。我自己扎了一个火把,这样僵尸应该会忌讳火,不敢靠我太近。 准备好了,我给自己鼓勇气,拉开大门一下子冲了出去。 很多时候,想要求生可以凭借力量、枪支、谋略、运气,但这一切都可以被勇气颠覆。 手中的火把可以照亮前路,而胸中的勇气能击破前路上的恐惧。此刻,找到张仪成为我心中的火把。 路上、墙上都是触目惊心的血迹,在我来之前,这里发生过一场激战,激战的结局就是僵尸胜。现在到处都是人血恶心的腥味。 周遭死寂,又荒凉。 我高举着火把,新生的尸傀不敢出现在火把照亮的地方。我大着胆子,一家一家的进屋找张仪。有些屋子里会有尸傀,但是我用火把一燎,它们唯恐避之而不及。 寻找到村子后部,我看见前面多出一堵土墙。村子的后部根据王庆兴的描述,应该连着农田。不知道多出一堵土墙,是不是过去为了抵御敌人。 土墙上只有一个缺口延伸出一条曲折的小径,隐入黑暗中。 我顺着小径走去,尽头是一处村中最好的房子。那墙比之前见过的所有人家都要坚实。 我照例要进去找一找张仪。便随手一推门,那大铁门很沉重,一推之下,我发现居然是从里面锁上的。 我心里一个激灵,僵尸是不会锁门,只会破门而入。这门完好,里面会不会有活人? 结实的砖墙、沉重的铁门,黑色的天幕下,偶然几许风声,犹如呜咽。 我压着嗓子,往里面喊了一声:“有人吗?” 里面传来一个女人的回答,那声音像扯破的棉布,嘶哑残破,却仍旧有几分棉布的柔软细腻,“是你嘛,钟淳?” 我一听是张仪的声音,简直大喜过望!连连喋声:“是我,是我,张仪快开门。” 张仪很快走了过来,拉开一条门缝,让我进去。我的火把照过张仪的脸庞,她畏缩了一下,立即一瘸一拐地扑身锁上了大门,又用棍子顶上门。 在火光下,张仪的脸色非常不好,黑眼圈极深,脸庞凹陷,面色惨白。 我和她分别不过才短短的几个小时,她的样子居然发生了如此大的变化,身上一点活人气都没有。她把我放进来以后,深深的看了我一眼,什么都没有说,踉踉跄跄冲进了房间里,把自己锁进房间,再也不肯出来。 我不明就里,问:“张仪,你怎么了?你发生什么事情?” 屋子里漆黑,她没有点灯,只在黑屋子里传来低低的哭声。 看见她的脸色和躲着我的样子,心里已经有些明白了,但还是不愿意相信:“张仪,你,是不是被咬了?” 她的嗓子出奇的暗哑:“是。我被僵尸咬了。” 虽然早已料到,但听到她承认,我浑身都紧绷起来,胸口一阵天旋地转地绞痛。“你被咬了?怎么会这样啊?” 张仪由低低的哭声变为嚎啕大哭:“我好后悔没有听你的话,我现在是不是要死了?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我收住心里的刺痛,清清楚楚地回答张仪:“不想死,就不死。” 在张仪的抽泣中,她告诉我。她原本是不想让我进来的,只是想,外面有几十只僵尸,而院子里只有她一只还没尸变的,所以才把我放进来。 这里是她被咬以后发现的,是全村最结实的院子和屋子。等到她尸变了,我要对付的只是她一只僵尸。 张仪说这话的时候,外面的僵尸没了火光的威吓,已经围拢在门口正在一下一下的撞门。张仪每说一句话都伴随着僵尸的撞门声,听的格外惊心动魄。 黑夜里,四周万籁俱寂,撞门声传出去很远,能吸引更多的僵尸前来。每一次撞击无异不在考验我们的神经。虽然隔着大门和围墙,我看不见那些撞门的尸傀,但夜间的凉风却能越过高墙和厚门传来越来越浓烈的尸臭。这世上再也没有比尸臭更恶心的味道。 她来到外面的路上时,比我早上好几个小时,而且从时间上看,应该是黄昏未至。山外几十里的公路上还没有出车祸。 张仪快速往下说,不敢有停顿,因为每一次停顿,都会听到“砰砰”更响的撞击声,**撞击坚硬物体的声音沉闷,却更骇人心扉。 张仪进村的时候天都黑透了,新生的尸傀早就已经迫不及待的出动。 她没有发现村子的异样,只一心想要走到村子中通知其他人快离开。 转角的屋子后面传出了喧嚣声,张仪绕过围墙去看。 三个僵尸一拥而上啃咬一个人。它们抱住了那个老年男人,几双长着长指甲的手指一起用力,居然硬生生地把那个老头的腹部撕扯开。 它们一边啃噬自己手里抓到的血糊糊的肉块,一边伸手去老头的腹中掏摸内脏。 正文 第634章 刮骨疗毒 “像不像以前我们上学的时候,有一回,你偷偷溜到我的寝室里,结果到熄灯了还不肯回去,被查寝室的老师发现了。老师在外面拼命的捶门,可我们就是不开,那动静是不是也像现在僵尸在外面捶门。你看,这一晃都多少年了啊。我原本以为,毕业以后我俩的缘分就尽了,可是没想到,我们会在一起走到今天这一步。” 我停顿了,因为眼眶微热,我昂起脸问她,“你后悔跟我来吗?” 在光线下,张仪灰白的眼珠很迷离,但是她坚定的摇摇头。 “你不后悔,可我有些后悔,后悔为什么要一根筋的去找真相。夜里睡觉,好些人的脸总在我眼前晃悠,阿珞、齐雨箬、‘皮夹克’、刘裕景、耗子,那些人的脸我怎么也忘不掉。如果我能过得糊涂一些,不去找真相,现在的我应该在哪里呢?我老是会这样想。老是这样想着,如果不开始,自己又会在那里。” 我长长的叹息,“什么都在变好,只有我变坏。上次在街上,我遇到了班长,可我不敢上前打招呼。我看过同学们的最近消息,不少同学都幸福的结婚了,他们都在往前走,只有我一个人被远远的抛下。” “一天当中,有黑夜也有白天,人生也是这样,只是不可能像真正的太阳那样,有固定的黑夜、白天。有的人,生命里永远春光灿烂,艳阳高照;而有的人,永远都在黑夜中期盼那微弱的光明。你说我变的没以前善良。你说的没错,我一直都想找机会告诉你,因为我一直活在黑夜里。” 张仪已经完全被我的话吸引,原本因为紧张,小腿像石头一样硬,紧绷的人现在松懈下来。 我抓住机会,手腕一转一扭,一圈紫黑色的腐肉就这么脱落下来。 张仪立即往后一仰,不声不响的疼晕过去。 浓稠的黑血立即从伤口中大量涌出,我没有唤醒她,而是加快速度割干净腐肉,扔下刀子,伸手拿水瓶朝伤口浇去。 眼见张仪的伤口上再没有半点紫黑,我把水瓶放在一边,为她的伤口糊上朱砂和符灰调制的膏药。 现在只要让张仪一天吃上三顿糯米,连吃七天,就基本没有大碍。如果有伽陵在边上解毒就更好了,只是伽陵在哪里?糯米又在哪里? 张仪的腿本来能勉强走几步,但 被我剜过肉以后,起码有半个月不能下地。 我又取了背包里的医用纱布给张仪的腿缠上,又给她身上的其他伤口做了简单处理。 看着满头大汗没有醒转的她,我轻轻地说:“我会保护你。” 我上完药后一杯冷水泼她脸上,唤醒了张仪,她倒是会晕,后面的疼都没经历。不过也没有好到哪里去,醒来还是疼得直哭。 院外的撞击声非但没有因为屋里的安静而安静,反而越发的猛烈。 我去查看铁门,那门在尸傀群的连番撞击下已经显出裂缝,估计再有一时半会儿,那门就该被它们撞开了。 我抬头看看天色,那夜黑得更加深沉。黎明前的黑暗就要来临。 只要我们撑到天亮,就有机会拿到糯米给张仪吃下去,就算是生的也可以,只要是纯糯米就行。 容不得我多想,只能赶快行动起来。我把屋子后面能找的木料、柴火都搬出来。 张仪不能走,我背着她根本走不远,几步就会被僵尸赶上。现在不能跑,只能原地想办法。我将屋子的八个方位上都放上燃料,只要尸傀冲开大门,我就点燃这八个方向的木料和草料,这样屋子就被火焰包围,尸傀就无法上前,我们就是安全的。 抱着这样的信念,我重新鼓起勇气。 望着大门一点一点被撞出裂缝,而那裂缝又一点一点的扩大。 我突然感概,我这么多年的经历,是不是一场梦?多年的渴望,后来变成了仇恨,如果我被僵尸咬死了,那渴望和仇恨,都会变成寂寥的空茫。 第一道裂缝被撞碎的时候,我点燃屋里移出的桌子,我把屋子里一切能烧的东西都搬到屋子的外围。围成一个圈。点燃桌子,易燃物一个接一个的围绕屋子烧起来,很快变成一条连接头尾的火龙。屋子被包围在火龙中间。 大火烧得人耀目生花,我只能勉强看见,攻进来数十只的僵尸在溃散,在退却。 张仪被僵尸咬了,虽然远没有到尸变的时间,但也有些惧怕火光,不肯被燃烧的火焰照到。 尸傀都攻破大门进来了,我们还活着。只是这活着,也像在戏台上尽力拖得绵长,却始终撑不满一出折子戏的几句“咿呀”唱词,短暂的让人卑微。尽管人在天地间是如此的卑微,但我们也有活着的权力。这些材料能够燃烧到天亮,只要天亮,我们就有救了。 一圈火龙在我的周围熊熊燃烧,炙烤的令我口干舌燥,也让张仪惊恐不已。只是我忽略了一个事实,天,要下雨了。 轰隆隆,头顶响起了雷声,这雷声已经不是我第一次听见,早在我还没踏进院子的时候雷声已经响起过一次。 果不其然,顷刻间雷声隆隆重新响起,那打雷声比刚才响了不少。 刚开始雨滴便如豆般撒下,片刻后就像瓢泼一样。天色如墨,不时有雪亮的闪电刺破黑色的天幕。 会有一场大雨,一场惊心动魄的大雨。 一场大雨,搅得天地间只看见无边无际的黑暗,只闻那滂沱的雨声。这雨势很大,想要覆灭天地。骇人的雷声一声接着一声,所有不好的回忆一个劲的不住往我的脑袋里钻。 我一直站在外面不敢松懈,一身的衣服已经被泼的湿透。不属于这个季节的寒冷渗到我的心上。那雨还在下,毫不留情的下足了,而且雨点子从开始的如豆大小,变成连着不断的雨线。 望着火焰逐渐矮下去,我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我跑到屋子对张仪说:“我背你,我们冲出去。” 正文 第635章 火焰渐灭 张仪绝望地望着正在不断缩小的火势,“你背着我,你又怎么逃得出去呢?我们两个都会死在这里。你一个人走吧,你能一个人毫发未损的到这里,就能一个人出去。” “不行!我们一起来的就要一起回去!快上来,我背你出去!快呀!”我半蹲,示意张仪爬上我的背。 “不。我不想拖累你。你一个人走吧。快走!不用管我。是我不肯听你和伽陵的话,执意要来这里,是我太愚蠢!现在我要死了,也是我咎由自取。我不能再拖累你了。”张仪泪水涟涟地说。 我拉扯着她,让她上我的背,我们一起走,但她就是不配合。 “你到底走不走,再不上来,大家今天都要交代在这里!你就不想想你爸妈啊,真是!”我看着外面的火焰在大雨的浇注下似乎又有减小迹象。 一提她爸妈,张仪又准备哭一场,可却忍住了,“你走吧!走啊!”说完,狠狠把我往外面推。 张仪腿受伤了,手却有劲,加上我没想到她会来推我,一下一个踉跄,差点没摔倒。 我和她纠缠了一会,说:“好。你不走,我也不走,我们一块等死。”我在她边上的地上坐下。 倾盆大雨逐渐浇小了围着屋子燃烧的火龙。屋外的尸傀躁动不停,全都想要生吞我们。 外面这么多尸傀,目光所及的地方人头黑压压的一片,就算不带着受伤的张仪,我一个人也不可能在这么大的雨里面冲出去。 以前遇险我会抱着幻想,希望撑到有人来救我的时候,这次是真的没有后援。我没有幻想伽陵会来救我。 张仪在地上哭成个泪人,像是已经准备赴死,她边哭边把我朝外推搡,一边叫我自己走。现如今,我就是想自己走,也走不出了。 我有些烦躁:“好了,好了,别哭了,我自己会走。你安静点!让我想想办法。你老是这样哭哭哭,有什么用啊。” 我在屋子里面急得团团转,外面的火焰一熄灭,尸傀肯定二话不说就冲上来。到时候,就算有人来,那也只能从尸傀肚子里把我们的残肢挖出来,再拼凑成一副身体。我虽然有让人百思不得其解的“不死之身”,但我要是被咬成一块一块拼凑起来还能活,那我就是世界奇迹。 过往,我身上的阳气很微弱,所以僵尸这类东西都不会优先追我,但如今只有我和张仪,它们不追我就追张仪。张仪是个小姑娘,身上的阳气也重不到哪里去。僵尸若是有的选还真不一定是我俩遭殃,只不过现在这片地区拢共就我们两个大活人,又面对这样一大群尸傀,就算我身上的阳气再弱,尸傀也会循着来。 张仪被我骂了两声,止住了哭泣,但只不住抽泣。 眼见大雨把火龙一点点浇熄,我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怎么办?怎么办?到底怎么办?我是不是真的要死了? 张仪在我身后哽咽着说:“死到临头了。我真的好后悔啊好后悔,后悔前面没有听你的话。我好害怕,我该怎么办?” 我现在着急想办法,实在不乐意张仪在后面哭哭啼啼。 我没转身,又听张仪说:“现在有一个办法。一会火灭了,我自己一个人先冲出去,僵尸看见我,一定会围着我咬,到时候你可以从边上趁机跑。” 我背对着张仪望着那小小跳跃着的火光,它充满了希望的光亮,靠近的阴尸见到火光不再向前。火焰带来了光明,但不及张仪带给我的光明,我心头一暖。 “傻瓜,说什么傻话,我会带你回去的。” 我回想起,院子里有一辆手推车,三轮的手推车刚好在火龙环绕的范围之外。 我想了想,“你别害怕,外面有辆手推车,一会我去把车抢回来。你坐上手推车,我就能推着你出去。” 我一个箭步蹿出去,外面的火光已经很小了,最多再有几分钟,明火就会被浇灭成暗火,然后就会彻底熄灭。我举着火把冲了出去。 尸傀见有活人出了火圈,立即朝我涌来。它们一动起来,我才发现,它们的数量如此多,比我想得还多,入目之中大约有五十几只,将院子团团围住。 我被冷雨一浇,看见尸傀数量这么多,不由得浑身发颤。 一只就近的尸傀,挥舞着水淋淋的长爪就要抓我。我被雨水浇湿,瘦小的身子显得特别伶仃。我用火把扫过尸傀的面门,它惧怕火光往后一退,被紧挨着它的后面的尸傀绊倒。它绊倒后又带倒了后面几只。一瞬间尸傀的包围空缺了一个口子。 运气!绝对的运气!我急忙从那个口子里冲出去,推起三轮车就跑。双手推车没手拿火把,我抡起火把砸中围上前的一个尸傀,火把落到地上瞬间就被黑暗吞没。 离被火龙包围的屋子只有几步远,但却是咫尺天涯,我感觉自己好像被万重山相隔,怎么也跑不过去。 “啊。”我呐喊一声,用足力气超围着我的尸傀群撞去,“咚”一声撞上了那逐渐僵硬的人体。 尸傀失去表情的脸近在咫尺,感觉到深深地恐惧。越是害怕,越是出手重,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使了多大的力气。 尸傀们死的时间不一样,有些显然已经死去了好几个小时。它们的姿势古怪,上肢微向上弯曲,拇指向掌心弯曲并被其余四肢覆盖,手中呈现握爪的姿势,头微微偏向一侧。尸傀的足尖已经因为**的僵硬而外翻,使得它们的重心不稳,很容易倒伏。不过,它们沦为行尸走肉丧失了所有的感知,不会像我一样会累、会疼、会恐惧。 我加快速度,势头极为迅速。手中推着空车,一路往前撞。没走几步就到了火龙圈子里,尸傀跟着我聚拢,见了火又散去。 我奔到屋子的时候,火焰已经烧不出火龙的气势,已经小的就像煤气灶上的火苗,再有片刻就该熄灭了。 我不顾张仪的反对,强行把她抱上手推车,她还要挣扎,我说:“自从你和我出来后,我们的生死就是拴在一起的。从前我因为脆弱,因为愚蠢,失去了阿珞,但我不想再失去任何人。你给我乖乖坐好了,如果你老实配合,我们也许还有一线生机!” 正文 第636章 危在旦夕—千钧一发 我甩甩身上的水珠,抽出临行前问伽陵讨来的墨斗线,用线勾着手推车在车子的外围拦了一圈。希望这些墨斗线能够在尸傀扑向张仪的时候抵挡一阵。 我把手电强行塞给张仪,说:“我现在需要你的配合!如果你能好好坐在车上,照着前面的路,我们应该都能活着出去。听明白没有?不要害怕,害怕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现在开始,我们两个的命就拴在这辆手推车上。我需要你在车上指路,打手电稳住车。” 我也不管张仪懂没懂,我的方式很冒险,完全就是险中求生。她听明白我的话以后,吓得直哆嗦。我们已经没有时间了,外面的火苗都快灭了,尸傀骚动的越来越厉害。我没空再安慰她。我把心一横,对张仪道一声:“坐稳了!” 闭着眼睛,低着头,一股脑使出吃奶得劲冲了出去。 蠢蠢欲动地尸傀立即向我和张仪围过来。尸傀的包围圈快速收拢,我们心里的弦绷的愈发紧了。隔着手推车我都能感觉车上的张仪抖得和筛糠一般。她颤抖的手举着手电筒,手电筒的光芒是黑夜里闪烁暗淡的萤火。 我推着手推车一路冲出去,尸傀被我连着撞倒了好几个,车上的墨斗线接触到尸傀后发出了噼噼啪啪的响动,张仪在车上混乱地挥舞着手电筒在乱打。 “啊啊!啊!”张仪凄厉地惨叫划破夜空。 我拼了老命带着张仪往前撞,累得筋疲力竭却没有往前走多少步。 尸傀把我们围得水泄不通,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越来越多的尸傀在黑暗中向我们围拢过来。 不知不觉,雨小了。此刻我们两个人的身上早就淋得湿透。我有心想要点火,压根腾不出手来,让车上的张仪点火,她抖抖索索好半天才擦亮打火机,可周围的一切都湿透了根本就不燃。 一个脖颈扭曲,脸上半边都是白骨森森的尸傀突然从横里蹿出来险些撞翻了车,也把我撞到一边。我刚想扶住推车,边上又不知道从哪里钻出一个头发花白的尸傀,它一双手上的肉烂乎乎的,青黑里带着阴郁的红色,膝盖下的肉全部没有了,就两只孤伶伶的骨头支撑着全身。饶是这样,也阻挡了我,让我不能及时把手推车扶正。 手推车载着张仪往边上一歪,马上就倒伏,我想扶都扶不起。张仪的手电筒也在摔倒的时候甩飞出去。手电掉在地上照亮了泥水里无数只浮肿肮脏的脚。在那些带着血迹的脚不断踩踏中,手电筒彻底不亮了。 张仪摔倒后很安静。我连忙扑过去叫她,看她并无大碍只是吓到不会叫。 我见一只尸傀朝她扑去,便轮圆了胳膊直捣过来的尸傀那个血窟窿。那尸傀生前被别的尸傀一爪子扣进了五官里,竟生生被抠出一个血窟窿,脸上没有五官只有血洞,我这一拳下去,直接塞拳头进了它的伤口里,等于直捣它脑颅里,再把手拔出来上面都是腥臭的黏液。 “我!操!”我实在忍不住这种恶心。 张仪见状,虚弱地趴在地上大呕大吐起来。我把她从地上揪起来,摁回推车里,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手推车扶正。 从推车边伸出一双手扯住了我的肩头。尸傀的指甲各个都很锋利,我一闪,背包的带子都拉坏半根。我对着它的腹部就是一脚过去,正中它腹部。原本就有些腐烂的肚皮,居然被我一脚踢穿,混着黄色的脂肪、白色的肚肠和红色的肉一块流了出来。 张仪吓得四肢瘫软,我冲她大吼:“你他妈出息一点啊!把自己背包里的手电筒打开!或者想办法点火!” 张仪这才醒过味来,手忙脚乱地翻背包。一个泛着黄光的铃铛闪入我的眼睛。 “落花铃!”我叫道,“摇,往前面挡路的摇!快快快!” 这落花铃本来在我的背包里,但我后来给张仪装上了,因为我背包里要摆糯米、符灰等等,铃铛给她同时也是因为出于对张仪安危的担忧。 张仪很听话,攥在手里就摇起来。铃铛摆动,听不到声音却一瞬间贯穿了我的心脏。 头回是小抈摇她,我被这铃铛摇的欲生欲死,第二回是我在梦里摇它,体会不深。但这一回,我是清清楚楚地听到了这无声的铃铛所发出的声音。那是亘古的苍然乐声,似有音乐,又似没有音乐。那幽幽的曲子只在脑海中回荡。 张仪的手摇的极为频繁,但这铃铛之音并不随着她的动作。而是一声悠远的长调,又是一个人最深沉的叹息,然后是茫远如天地之音的乐曲。铃铛的音调极为简单,音色也不好,却好像在一首曲子里,道尽了天地洪荒,道尽了天地间的无常。 原本张牙舞爪的尸傀通通僵了下来,但只有一瞬间,下一刻它们又行动起来,只是速度慢了不少。 伽陵的落魂铃中的蛊虫,功能就是落魂。当初我受了落魂铃的影响,脑海中翻腾不止,几欲呕吐,便是被落魂铃勾了魂魄。 生人的魂魄要被完全勾去,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所以这落魂铃只有在摇动,逼迫蛊虫跳动时才能起到作用,里面的蛊虫一旦不跳或者死亡,这落魂铃就是一个普通的空心铃铛。 我见张仪落花铃摇的急,僵尸却只是行动慢了一些,并没有像我之前一样倒地不起,猜测可能是因为僵尸身上的魂魄不全,所以残缺不全的魂魄受到落花铃的影响会小,达不到完全控制,只能拖慢它们的速度。 开动的车子之所以能够撞死人,完全是因为它们的速度。尸傀的速度慢了,它们就难以抓到我们。 我催促张仪千万别停下,张仪得了保命的东西,不用我催,摇得起劲。我推起车子冲出了尸傀的包围圈,远远的把尸傀甩在后面。 天上的乌云逐渐散去,雨势也止住了。一点点地,月亮露出了脸,好一个月圆啊。月亮洒下清亮的银辉。山风吹过空旷的山野。 正文 第637章 不得已改道 我往后督了一眼,尸傀在我们的身后拜月。嗷嗷呜呜,发出的声音好不渗人。 出了包围圈并不代表就安全了,尸傀还是远远跟在我们后面,我只得下死命卖力气推着张仪往村子外走。 我管不了那些僵尸的。若是那些僵尸真的出村子到处去咬人,为祸世间,那也是伽陵所说的因果。 这世界上的污秽太多,一直在红尘中辗转,人类就算再过千年万年,那些污秽仍旧在。如果世间真的因为我身后的那些僵尸跑出来咬人而沦为炼狱,那也是荡涤其他污秽的方式,也是世间该有的因果。 张仪摇着铃铛,我一路发足狂奔。路上虽然遇到个把僵尸,但在落花铃的影响下,它们也再没那个速度靠近我们。 我推着张仪往村外走去,天边逐渐泛起鱼肚白。 天要亮了,我觉得无比鼓舞。天要亮了曙光就在不远处,我要看到希望了,马上就安全了! 我迎着天亮的方向急速奔去,我心里无比欣慰,我做到了!我救了张仪。天亮了,我们都还活着。 远处的天空云海翻腾,东边露出金色的霞云。我从未觉得朝阳如此之美,极致的美丽带着逃出生天的喜悦。 极目向东方远望,只见一轮赤红的旭日挣脱群山的阴影,于黑暗中挣扎几丝亮光,将满天的云映画的通红。 我们出去了!终于离开这个鬼地方,我觉得心情十分激动。 在农村无边的黑暗中,蹦出这样一轮鲜艳的红日,看到冉冉上升的东方朝阳,流霞涂满天空。尸傀全都退却到阴影里,很快它们就会因为阳光的灼烤而失去行动力。阳光会让它们无处遁形,彻底的杀死它们。 就在我觉得一切都欣欣向荣的时候,张仪却在手推车上抽搐起来,口吐白沫,嘴里不住的嚷嚷:“烫,好烫好烫。钟淳我好烫,呜呜呜......” 伴着张仪的哭声,我给张仪检查她身上到底是哪里烫,摸了摸她全身,她浑身发烫,根本搞不清楚哪里烫。 旭日升的很快,天光已经大亮。一会儿的功夫太阳的颜色从彤红变成了金黄,不能再逼视时,张仪哀嚎着从手推车上翻滚在地,爬进了车底。我看见她不顾自己的腿伤,在地上惨叫、翻滚,心快碎成晨草上的露水。 她满脸的血泡,我怕极了,说:“这是怎么了?眼看就要出去了啊!”我扯开张仪的裤腿,她腿上的皮肤见了光就立即生出点点血泡。 我明白了,尽管我已经尽我所能给张仪处理过身上被尸傀咬过的伤口,可她没有吃糯米,没有糯米替她拔除已经融进血液里的尸毒,光靠我用药外敷她的伤口,根本就不行。她现在畏惧阳光到了这种程度,可能支撑不到天黑就会尸变。 她灰白的眼眸里流出大颗大颗泪水,流经她满是血脓的脸。走到这一步,她不想死了,我更不想让她死。 我觉得很无助,勉强让自己镇定下来。 现在摆在面前就两条路,我把张仪浑身包裹起来,往村外送。这样我肯定是安全的。可是张仪呢,通向山外的道路这么长,我一个人走到下午才能出去,带着张仪不到黄昏根本走不出。张仪昨天午夜前后被咬,一运动尸毒发得更快,说不定走不到外面的路上求援,她就会尸毒发作死亡。就算我们走到了路上,能上了车,也来不及喂糯米给张仪解毒,吃不到糯米张仪在车上尸变更糟糕。这个方法不是没有可能,但是太花费时间,我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 还有一条路,虽然冒险,但是省时间。那就是我现在返回村子,在村中找糯米,找到以后熬粥给张仪吃,她吃上几顿糯米就能控制住身上的尸毒。可是,凡是都是有万一的,万一村子里根本就没有糯米怎么办?张仪还是会死的,到时候我们非但没有时间赶去路上求援,还会把我自己也陷在村子里。 太阳越升越高,天光大亮,再有一时半会儿的,手推车也不能全部遮住阳光。手推车下的张仪脸色青黑,躲在车底下微微痉挛,等到尸毒攻入大脑,她就不再是张仪了。 我把她从车下拖出来,张仪见了阳光无力地哀嚎了一声,那声音就像是手指甲刮在金属上一样难听。我脱下自己的外套,把张仪从头到脚裹起来,推着车又往回走。我就近拉开一间屋子的房门,和她躲了进去。 张仪脸上都是血泡,我摸她额头,额头滚烫。 这一夜又是惊吓,又是雨淋,她身上带着尸毒,此刻正发起了很严重的高烧。我给她吃了包里的退烧药,又喝了很多水,可她的热度还是没有下去。我把她背到阳光照不到的角落里,她正烧的迷迷糊糊,连我拖动她都不知道。张仪烧得面颊绯红,不见阳光她脸上的血泡逐渐消下去了。 外面阳光很好,应该没有尸傀敢出来。我还是不放心,就用带来的挂锁锁上了门。此刻,我是万般不愿意离开生病的她,但是为了救她的性命,我还是离开她去找糯米。 村子在一个沟壑中,东侧是缓坡,西侧陡峭。进村的路都是在东侧的缓坡上,我把张仪安置在村前。自己朝两侧的房屋慢慢搜索过去。 今天上午,也就是凌晨的时候,我已经走过一遍这条路。但现在感觉遥远而恍惚。 青石板不知从何年何月就有了,走上去很扎实,石板上传来我匆匆的步伐。 我一直紧紧握着自己唯一的武器,那把砍刀,即便在推张仪冲出去的时候我也没有丢下那把砍刀,而是把它放在推车上。武器越来越像我的生命。 我走到一座没有被尸傀毁坏太多的院子前,墙体很完整,只是门上有几个血手印。整个村子没有一处是不染血迹的。我再一次捏紧砍刀,慢慢走入大门。 门后是一个不大的院子,院子中有一棵柿子树,晦暗的青石板上染着斑驳的血迹,昨夜的大雨居然没有把血迹冲刷干净,因为血太多了,即便被冲刷了,也只是流向别处。 正文 第638章 那东西 我警觉地走进前庭,眼前有三间房。这里的都是平房。我走进第一间房没找到糯米,我想糯米应该在厨房里。这时,我却听见隔壁传来“沙沙”声,还有敲击木板的“嘟嘟”声。这声音格外的熟悉,我一时不敢去隔壁。 恐惧弥漫上心头,我不想去那里,可是隔壁万一是厨房呢,厨房有糯米怎么办?也许这家是整个村子唯一有糯米的人家呢? 我出了第一间打算扶墙进去。里面会有动静肯定不寻常。我扶着凹凸不平的墙体,身体紧绷,仔细倾听着里面的声音。里面变得很静,但我总感觉有不同寻常的东西。 会是尸傀吗?这地方,还会有活人吗? 我一点点往房间里挪,可能是房间的门和窗户都开着,我竟没有闻到一丝一毫的异味。也不能算没有异味,只是这村里到处都是散不掉的血腥味。血腥味反倒成了正常的味道。 屋子里柜子倒了,床塌了,一个衣橱倒下遮挡住了窗户。满屋的灰尘,光线极暗,不过就这光线新生的尸傀也不敢造次。 我依着墙壁往前走,身体的本能超越了一切,里面肯定有比新生的尸傀更加厉害的东西。我翻出了朱砂、墨斗线、符灰,随时准备着。在倾斜的柜子后面有一个身影,我只能看到它在地上的影子一闪而过。 已经近在咫尺,还没看到那是个什么东西。我来不及管它是什么,反正看影子的样子不像是个活人。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我挥起砍刀横撩过去。 那影子近在咫尺,我用上的全部力气,右手只要砍刀能够勾到它,便能把它的肩颈砍下来。这一下出来,我的心就定了,因为按照对付尸傀的法子,这一下子足够制服它。 但是,这一击却击空了。 我大吃一惊,因为以为自己会得手。这一砍刀,压根没有碰到那东西的一根毫毛。我一击落空,身体不由得向前倒去,耳边几寸却传来那如俯骨之蛆的“沙沙”声。我还没来得及感受到恐惧,便感觉一只冰凉至极的手狠狠拿住了自己的后颈。 我双手乱舞,想要抓住什么防止它把我往后拖,可那抓住我的东西,力气大得惊人,我压根抵挡不住,被拖着“嘭”一声撞到柜子上,砍刀不由得落在了地上。 我头上有湿漉漉的液体流下,流到眼睛里一片红色。一击没砍中,还把自己的头撞破了。 不知道什么尖锐的东西抵上了我的后颈,只感觉它能刺入我的颅脑内。我因为疼痛而发出的尖叫声被那只手压迫变得尖细又凄厉,活像一只流浪猫在临死前发出嘶哑的悲鸣。 我右手失了武器一直在口袋里掏,终于摸到了符灰,我闭着眼睛往后扬了一把。忽地,一声凄厉的嚎叫响起,那股尖利迅速撤离了我的后颅,冰凉的手也松开了。 本来我被压迫的喘不上气来,忽然能吸入一口带着灰尘的空气,差点没被呛死,我顿时倒在地上。后面的东西被我的符灰撒中,正在屋子里横冲直撞,撞倒了边上的柜子、大橱。大橱倒了后,从后面遮住的窗户露出来,霎时间,外面的阳光透过窗户照进屋子里。 阳光透进来以后,那东西退缩到阳光照不到的角落。我定睛一看,那东西果然和尸傀有些不一样。 新生尸傀的样子就是一具还没有来得及腐烂的尸体,有些尸傀连尸僵都不完全。可是这一具僵尸,虽然衣着古朴,但确实是一个完完整整的女人形态。具体来说,是一个皮肤很黑,蓬头散发看不清脸的女人,就是这单单像一个普通女人的样子就足够人恐惧了。谁知道这个“普通女人”死了多少年, 原本我一直认为王守义是色迷心窍到了一定程度,才会把女尸当成是女人,可是现在看来未必到色令智昏的程度,起码我看着这个不穿衣服的女人不会起色心。 它的胸口在动,看上去就像在呼吸,尤其是它还会发出那种连哧带喘的声音,若不是我早就知道村子里已经全部都是僵尸了,除了我和张仪以外的活人,我又听过王守义说过这事情,我也许真的会把它当成是没有穿衣服的疯女人。 正文 第639章 与僵尸斗智斗勇 我突然想起了当年在塔墓时候的情形。在那个塔里面,我看到一个女人目光和我平视,她只有****以上露出地面,其他部分都被封在地上。 我当时的第一反应也以为有活人被浇注在地面。我曾经和那具女尸对视一眼,发现她的眼睛是瞎的,并且面部表情极为凶恶,浑身赤(***部很丰满。我感觉那是活着的。在我踏上楼,从楼梯口露出脑袋,它朝我的方向转头,那种转头的姿势和感觉让我觉得那是一个活人。 此刻的僵尸也给我这种感觉,我觉得它是活的,会喘气。这女尸保存的这么好,与活人也没有两样,身材玲珑剔透,光溜溜的十分香艳。 刚才一阵打斗,弄倒了遮挡着窗户的橱,光线透进来,女僵尸全身隐隐约约笼罩在一层属于幽冥的光晕,这曾光晕带着怨毒,似乎有千年的怨气没法磨灭。我看它在角落抽搐的样子,它的体重也轻不了。难怪王守义拖“疯女人”回去的时候也没有发现。不过,我不认为是王守义烧掉的“疯女人”是眼前的这一具,我感觉附近应该有其他和“疯女人”一样的僵尸出没。 不知道它们是从哪里出来的,是不是从前几年的种树挖出来的古墓里跑出来的。如果真是从古墓里挖出来的,那几年了它们躲在哪里,为什么最近才出来?阳光为什么没有把它们都消灭。这个村子到底是不是守陵村?那些原来的住民是不是为了守护古墓而存在? 我定了定心神,觉得现在想这么多还真是没有用。能不能活着出去还是个问题,先想想眼下吧。 我寻思着,这僵尸肯定不寻常,不寻常的就很不好对付,我现在目的要拿到糯米救张仪,然后带着她一块逃出去。僵尸不是给我这种人打的。 定睛一看,在我们打斗中,翻了箱倒了柜,而女僵尸身边赫然有一袋糯米! 救张仪的机会就在眼前,错过了还不知道要上哪里找。鬼知道村子的其他户还有没有糯米。眼看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张仪的拖得越久越危险。我把心一横,把糯米抢过来再说! 角落里的僵尸也没有闲着,在墙角用长的打卷的指甲扒拉着,抓出一个人残缺的头颅,啃食起来。 屋子里满是它食人的嗫咬声,听到就让人胆战心寒。 我颤抖着拿出打火机,打开又放下。火攻是最好的,只是一不小心就会把糯米也烧没了,我不能冒这个险。我握紧手里的砍刀冲了上去。 僵尸不会什么招式,所有的动作都是凭借食人的本性。它屈起五指朝我抓来。 它不躲是因为没法躲,左右都是阳光,只有它缩身的角落里没有直射的太阳。 太阳是世间阳气最重的东西,僵尸属阴,是纯阴之物,受不了阳气。阳光的温暖能驱散所有黑暗。这僵尸应当有些道行了,太阳升起,其他尸傀都已经不见踪影,就只有它还敢在地面上活动。 它屈指朝我抓来,我迎着它而上,差点避不开它的指爪。我刚想用砍刀还击,没想到它另一爪又上来。我几乎躲无可躲。幸好我有准备,伸出打火机燎烤它,它骤然缩了爪子。 我看出来了,周围都是阳光,只在这一角落没有直射的阳光,我想要将它驱赶出来拿到糯米,可能性很小。我只有消灭它才能拿到糯米。 我打不过它,往后急退几步,它也没有追来。它老在那里挪不动窝,可怎么办? 我再次尝试和它交锋,提着砍刀便往前冲,它虽然受困于角落,但动手的速度却极快,我的砍刀没有到它的面门,它的手抓已经到了我脖颈前,我甚至能感受到它手指上带来的腥臭的风。我想要把它引出角落,让它在阳光下灰飞烟灭,可我却没有这个本事。 我第一万次的想,要是柳昭在这里就好了,他肯定有办法。 山风带着呜咽,像负伤的野兽,它穿过屋子的每一处缝隙和破碎的窗户,把脸藏在屋子的阴影里。 我尝试了好几次都没有办法接近僵尸分毫,恰当的做法应该是退出去连房子带僵尸一块烧了,可我不能这么做。口袋里的朱砂已经不多了,还要留着保命,撒一把朱砂是否能将僵尸逼出角落? 我突然想到一个办法,它缩在角落里是惧怕阳光,那我就让这个屋子里到处都是阳光,让它逃无可逃。 我从背包里摸出了一面镜子,就是普普通通的镜子就行。它能反射阳光到这个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我掏出镜子找好角度,对着僵尸就是一通猛照。那阳光经过镜子的反射一样十分炙热,突然照到僵尸的脸上居然升腾起一阵青烟。就像那种铁板上在烧烤牛肉,只不过烤的不是牛肉而是垃圾。刺鼻的臭味在屋子中弥散开。 僵尸发出类似于人的嚎叫,想要躲闪到边上,但等待它的是更为灼热的阳光。 今天真一个好天气。 这东西没有智能,只会到处乱窜,不一会全身各处都冒起了青烟。它出了角落,到处都是阳光,它四处乱撞,没多久就倒地抽搐,再没有起来过。阳光还在它的身上产生作用,它持续冒着青烟,已经不足为惧。 我松了一口气,才发现自己的背上已是冷汗淋漓。我冲到僵尸先前待的角落中,拼命的扒起那个米袋。 我好不容易找到的糯米,自然激动到双手颤抖,好不容易颤抖着解开米袋,那白花花的糯米倾泻留到地上。我望着这些白花花的糯米,激动的几乎要喜极而泣。 张仪有救了,张仪有救了。 我忙把米袋的口子重新扎起来,但在扎口的时候,我发现这一袋糯米的梗粒子怎么不一样大小? 我重新打开口子,抓了一把糯米在手中仔细看。这糯米的粒子长短不一样,好像有两种长短,我把那长粒子捡出来,仔细一看,心凉了大半。那长粒子的根本就不是糯米,而是普通的大米。 正文 第640章 拖入黑暗 这家也不知道有什么毛病,为什么非要把糯米和大米掺合到一块。这户已经死绝,可害苦了我。除去张仪身上的尸毒非得纯糯米才行,不能掺一点杂质,如果掺上了其他的米,即便混在一起吃下去,在大量的米中混合了糯米一样起不了效果。 我负气甩掉那糯米和大米混在一起的米袋,走出去重新寻找能救张仪的糯米。万一我找不到糯米怎么办。这样想着,起初我只是稍微有点不安,身上泛起鸡皮疙瘩,后来越来越觉得可怕,浑身发抖,四肢冰凉。 我不能失去张仪。我不愿意失去唯一的朋友,就这样孤独的活在世间。 我又一连搜索了三户,都一无所获。我心里快急死了,这时天又阴沉。在十一月灰暗的天空下,落叶的寒风吹刮着我的脸。吹的我越发焦灼。 村子里很荒凉,即便在人没死之前就已经很荒凉。不少的屋子看上去已是多年无人居住,历经多个严冬、酷暑,屋檐、门框上的砖头已经松动,而且长满青苔和地衣。屋子正面的墙上有一道道裂缝,犹如皱纹铭刻在被人遗弃的墙上。屋前的台阶也裂开,长满荨麻和荆棘,连着门框就是一道通往死亡的门。 满目疮痍的屋子,更加凄惨可怕的是它的窗子,没有窗帘,空荡荡的,连玻璃都只剩破碎的。一间又一间的废弃空房间,让人从外面都可以感受到它别样的阴沉,就像死人的眼睛瞪得老大,却很空洞。 在屋子的周围,曾经种菜的院子已经荒芜。从前的菜地长满了蒿草,院子的小径也被野草吞没。秋天的风凄凄,如诉如泣,刮来几片枯叶,更显得萧瑟。 面对着凄惨的景象和风的呻吟,我木然站了一会。心里被一种恐惧支配,那是一种缓慢的折磨,先给我希望,再让我失望,当我拼命去努力终于找到时,却又如掌中流沙握不住。 距我们离开村子到现在竟然还不到短短的一日一夜,我却带着张仪几经生死。张仪的好饭菜和那个温暖的家似乎是很多年以前的事情。 我摇摇头,希望能驱赶不好的想法。毕竟事在人为,我还没有到山穷水尽。 又搜了几间屋子,还是没有找到可以救命的纯糯米。这里也是糯米的产地之一,为什么家家户户都没有糯米。我想了半天,可能是我搜寻的方向搞错了,我不应该在房间里搜。 很多人家都有地窖,通常储藏粮食和蔬菜都在地窖里。要找成斤的纯糯米,最好是去地窖里找。可我没有找过地窖,因为地窖里有危险,大白天尸傀很有可能会躲在地窖。地窖最适宜尸傀的躲藏。王守义家的地窖里就藏过僵尸,白天要说绝对照不到光的,那就只有在地窖里,地窖绝对适合新生的尸傀藏身。 我要下地窖,可地窖里会有尸傀,而且可能藏了不止一个。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流逝,时间不等人,我甚至能感觉到每每多过一秒钟,张仪的危险就多一分。我重新整理朱砂、墨斗线、符灰,又用枯木扎了火把。准备妥当后,我才扎紧自己的鞋带,掀开地窖的盖子进入地窖内。 我一路沿着房屋搜索,到要下地窖的时候已经走到了村子的中部。此刻我下的地窖也不知道是谁家的,不过干净不臭,甚至能看见成捆的白菜堆在地窖的入口处。 我下到地窖口。这地窖不深,只向下挖了一米不到。我没有冒然深入,只在地窖口深深吸了一口气,没有腐臭味,似乎没有危险。 我用火把探路,放在身前守护,唯恐僵尸会从黑暗里看不见的地方跳出来。没走两步火焰居然减小了。我望着自己扎的火把,没毛病啊,怎么会火突然小了。旋即,我感觉到双眼发花,心跳的激烈而快速,并且还气喘。 这个地窖常年不通风,可能下面缺氧。我急忙退出来,火把恰恰在此时熄灭。回到太阳下,我松了一口气,刚才一个不小心差点把自己憋死。火把熄灭以后,怎么都点不着了,而且周围也没有合适的树枝供我再扎一个火把。 我在地窖边等了一会,觉得下面的通风应该够了。为了应对可能再次发生的缺氧,我擦亮了打火机,一手打火机,一手砍刀再次下到地窖中。 这一次我走得极慢,时刻关注着打火机的火焰大小。地窖经过两次通风后,氧气充足,火焰再没有变小的情况发生。 前面一片黑暗,我几乎看不见路。打火机的光在黑暗的地下太微弱。仅能照亮脚下的一点路。我往前斜行,过了一会,我停了下来,准确地说,我感觉自己可能已经走到了底。 那里漆黑一片,寂静无声。我用力嗅了一口,空气中有一种不明的味道。 正当我准备辨别黑暗中那股不明的味道是什么,从边上伸出一直可怕的手,紧紧地攥着我的手,它的指甲极长,深深嵌进我的肉里。我吃了疼,没拿住打火机,打火机掉地后就熄灭了。周围只剩下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我急忙回头,想要跑回去。远处有一块圆圆的亮光,那是我下来的地方。我朝那个亮光没命的跑去,没走两步就被什么东西绊倒。 太黑了,我眼睛什么也看不见,但我知道绊倒我的东西不是好东西,我拿着砍刀狂乱的对着后面挥去,在毫无章法的挥舞中,我砍到了一个什么,我不确定,因为尸傀不会流血,没有任何液体飞溅到我脸上。 摔倒的时候扭到了脚,我想站起来,一阵钻心的疼痛传来。这时候我才害怕,为了自己而害怕。如果我死在这个黑暗的地窖中,这里是不是我的坟墓?坟墓是安静的地方,而我死在这里只是堕入地狱,永远没有轮回,因为我会沦为魂魄不全的僵尸,然后跑出去不断的啃食其他人或者被消灭。 我的脚好疼,可我不顾疼痛,走不动就在地上爬。一直冰凉的手爪握住了我滚烫疼痛的脚腕,迟钝的把我往后拖。我什么也看不见,只感觉撕心裂肺般的恐惧和疼痛。我用没受伤的脚踢蹬只那抓着我的手爪。 没有用!没有用的,它不放手。 正文 第641章 黑暗中的啃噬 我想要全力扒住地面,然而我身体的力量根本敌不过尸傀,我的指尖在地面上留下一路痕迹。我压根看不见,但我能感觉到我的手指插进夯实的泥土里。指甲生生翻开,我抑制不住疼痛尖叫一声。 在一片漆黑中,我用砍刀狂乱的挥舞,总能打到东西。我看不见我打到的东西是什么,但我知道它们在这地窖里不止一只。我的砍刀根本够不到拖我脚踝的东西。 猛然间,我感觉头顶上有东西靠过来,它带来一股腥臭味。凭借身体的本能,我的头朝边上一偏,一个臭烘烘的脑袋上来了,一口咬住了我的肩头。 我骤然长声惨叫,肩头前后钻心的疼。我被僵尸咬了,我顾不上害怕。一刀挥去,只听见砍刀切入肉中,再是骨碌碌东西滚过的声响。 我强行用刀插在地上,没有受伤的右手握住刀柄,这才撑住没让后面的僵尸把我继续往后拽。受伤的左手一点都使不上力气,我感觉自己的肩头很潮湿,鲜血淋漓,疼得超过了一切。 我嚎叫着想要摆脱拖我的僵尸,谁知它拖不动我,就爬上了我的身体。难言的恐惧还有恶心,我冷不丁地打了一个激灵,没有受伤的好手显示出从未有过的灵活,手指、小臂和大臂一起发力,我把毕生的力量都用在了手上。我扬手挥刀,这么近的距离我可以很确定自己肯定是砍中了僵尸,但是砍到哪里我不知道。 身上的压力立即消失,我挣扎着起身。被僵尸咬过的地方,生出一种错觉,那就是此刻还在被僵尸咬着。僵尸的牙齿原本就是人的牙齿,可是被咬之后才发现那是一种最可怕的獠牙利齿,能够撕咬着伤口周围的大片皮肤。 我感觉到自己大颗大颗的汗水往下滴,一站起来脚又太疼了。我一瘸一拐根本走不快。我多想能够摸出一把朱砂洒向僵尸,可是腾不出手来。整条左胳膊几乎废了,而右手不能舍下砍刀。 尽管我砍倒了两只僵尸,但身后依旧有脚步声传来,它很快就追上我,并且一下就将我扑到。我不由得发出一声哀嚎,下一秒钟,我又被拖倒在地,而且还侧身撞上了墙壁。 一只让人恶寒的手已经掐向我的脖子,受伤的肩膀侧倒地的时候陷入泥土,刺骨的疼痛让我在地上翻腾起来。我拼命地挣扎着,漆黑一片中,那只手往我受伤的肩膀上滑落,刮走了我肩上的一块肉。 虽然黑的看不见,但身上的一块肉没有了,我怎么可能不知道。我疼得几乎要昏厥。肩头上血流如注,那一股股的热流从我的肩头流过我的胸前,也流过后背,浑身变得冰冷而腻滑。 我的脸贴着地上,脸上有些凉,还有些湿,那是我的血在肆无忌惮地流淌在地上。僵尸撕扯去我肩头的一块肉后,就没有了动静。 原来地窖里的僵尸只有三只。方才在搏斗中,到处都是手,我恍惚间以为有千军万马。一瞬间没有了动静,安静的像一根针落在地上都能听见的静谧。 黑暗深处,有什么在轻微作响。那声音渐渐大了些,“咂咂,啧啧。”像是谁在低低饮琢的声音。 我顾不上听,那声音到底是谁在干什么,我用砍刀在地上疯狂的画圈子,想要勾住打火机。我记得打火机掉的不远。终于我的砍刀碰到一个金属小物体,我用砍刀把小物体勾过来,摸索着想要擦亮打火机。 一下,两下,越是着急越是打不着。我咬牙终于打着了。要不是因为眼睛无法在黑暗中视物,我不会伤的这么惨。僵尸不需要光线就能视物的,它们知道我在哪里,可我不知道它们在哪里。 一闪而过的火星后,点亮了火焰。橘红色的火焰又在地窖里亮起,我对着自己的左肩一照,看得自己腿脚发软,惨不忍睹根本没法看。自己的左肩上血肉模糊,肉烂糊不成样子。我看不下自己的肩膀第二眼。 我用好手照明,又用好的肩膀夹着砍刀支撑自己受伤的腿。不远处躺着两具身首异处的尸傀。 我又往那个声音发出的地方照去。那里站着一具尸傀,它生前应该是一个男人,我看见它头上还有一些花白的短发。它穿着一件寻常的外套,人比较干瘦。不过我很快明白起来他这样干瘦的原因——露在外面的头、脖颈和手全都没有一点皮肤,只见紫黑的肉。 它手里攥了一小块肉,肉不大,而且薄,那是我肩上的肉 那团血糊糊的东西,它当成宝贝般的捏在手里。只见它微仰脖子,喉头已经可见白骨。它张开嘴,将手中的血肉在口中拼命的撕咬,有红色液体顺着它的嘴角流下。它半边腮帮已经没有了肉,曾经属于我的血液又从它没有腮帮的牙龈里渗出来。 它很享受的吃下我的这块肉,刚才我在黑暗中听到的动静就是它在吃我的肉。 我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浑身颤抖不止,僵尸吃人肉我不止一次的见过。可它吃的是我的肉。我恶心想吐,肩头的疼痛越来越剧烈,人也变得越来越虚弱。 僵尸还在啃咬什么东西,也许是先前属于别人的肉。它一低头,左眼珠就落到了地上,溃败地砸出一滩脓血。 我不敢看后面,没命的向前爬去。受伤的脚踝上还留着僵尸抓过的印子,脚变得更加疼痛,压根站不起来。我疼到极致,多想像张仪那样昏倒。要是昏倒了,后面的僵尸就会扑上来把我也咬死。死了是不是就没现在这么痛苦,反正我活着就是活受罪,不如就这样死了吧。 我一边往前爬,一边剧疼。 后面传来了响动,我不敢回头,一心一意往前爬。 听动静,后面的尸傀应该追上来了,一步、两步、三步,马上就到了我的身后! 我还没来得及流尽自己在这人世间的最后一滴泪,只能闭上眼睛等死。 盗墓:父亲的笔记最新章节列表 第642章 火海 我闭着眼睛却迟迟不见僵尸扑上来。在地窖的腥味中,我感觉死亡来临的那一刻真的无比的漫长,但事实上它只有一瞬。 下一个瞬间,我便听到人体倒地的声音。 毫无预兆的,僵尸安静了。 我停止爬动,大着胆子往后看,僵尸是真的安静了,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还保持着想要过来抓我的姿势,手爪曲着向前伸去,只是不动了。 我心中大喜过望,僵尸不会诈人,它们没有智慧,一切都凭借着本能去行动。它不动,说明它已经不再能动。 我不再着急逃跑,而是打开手电筒看自己伤口发生变化没有。我的伤口还在流血,只有一点凝结的迹象,血y的颜色还是红色的。 我从背包里拿出净水、药粉、纱布等等,清理完伤口以后,忍着剧痛给自己上止血粉末。到现在伤口还是没什么变化,难道说,我被僵尸咬了不会尸变?我不会中尸毒。我竟然不会中尸毒! 我怎么不会中尸毒呢?我身上到底有什么谜?那日在梦境里,我妈妈说的到底对不对? 我又望着地上的僵尸,它前一刻还在张牙舞爪可是现在却不动了。我做了什么让它不动?我除了受惊,一直往前爬什么都没有干啊? 难不成,僵尸吃了我的r才不动?我的r居然能有此等功效? 我在给自己包扎的时候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处理完伤口,我找到了在地窖里的糯米。一麻袋糯米我受伤了根本搬不动,我分拣了一些出来,连拖带拽,这点路,花了近一个小时才走到原先安置张仪的地方。离开地窖前,我没有忘记把三具尸傀的尸体焚烧。 我的左肩根本不能动,脚也疼的厉害。回到张仪待得屋子发现张仪已经清醒,正在流着眼泪等我回去。我把张仪额头上的刘海乱七八糟的掠上去,摸了摸,发现她已经退烧了。 我用一只手把糯米饭烧熟,又和张仪两个人吃完糯米饭,我便天旋地转地躺下睡觉。尽管我知道时间很紧迫,我们应该早点出村子,可我实在没有力气,再让我动弹,我真的要死了。 肩头的疼痛让我恶梦连连,劳累又让我一直都醒不过来。等到我再次清醒过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有些发暗,时间已经很接近黄昏。虽然时间晚了,但有一个好处,那就是我的腿没开始那么疼痛了。我自己起来走了一圈,虽然还是疼但能下地,小跑几步也可以。 看看天色不早,我连忙摇醒了张仪,让她快把上午剩下的糯米饭再吃一顿。才吃了一顿糯米饭,张仪的脸色已经有些好转,不再青黑的吓人,腿上的紫色尸斑也褪却不少。 趁着她吃糯米饭的时间,我抓紧机会打包收拾。我把砍刀的刀柄绑上木g,长度和拐杖一样长,这样可以当武器也可当拐杖。收拾完东西以后,张仪单脚跳着,我撑着拐杖,我们两个无比艰难的走出村子。 我们两个都受了不轻的伤,张仪吃了糯米后虽然可以大剂量的运动,发汗驱除尸毒,运动防止尸毒僵化肌r。但她只有单脚往前跳,速度实在太慢,蜗牛爬都比她快。我肩膀受伤无法推车。我们走了一个多小时才刚刚走上山坡。 我看这样根本不行,即便我们手里有落花铃,我们这速度还是远远不如僵尸。又顶风走了一阵,天色已经擦黑,过不了多久僵尸又能出动,我们这样走下去无疑是送死。我让张仪坐下休息,我跑回去想办法。 “淳儿,你别走!你不能丢下我去送死。”张仪在背后叫住我,她刚坐下又挣扎起身,想要追赶我。 我对她扬扬手,“我回去想办法很快就回来。” “你别走!我一个人害怕。”张仪在我身后撕心裂肺地大叫。 我转过头,尽力平静地说:“我不是抛下你。有你在这里,我只会求生,不会求死。我回去,是因为已经想到办法。既可以让僵尸追不上我们,也可以让这些僵尸不再出来为祸世间。” 我拄着砍刀一瘸一拐往前走,回去的时候是顺风。我心中生出一计,现在这种情况也只有这种方法可行。 我回到村口,看见前面人头黑压压的一片,晓得是僵尸出来了。在我前进的方向,缓缓地出现了一排灰影。 前面的那排灰影,渐渐*近。村子里人头耸动。当然这些不能称之为人。它们早已不是人,那一排数量有四十以上,无一例外都是皮肤紫黑。这些人死了近一天,身上应该已经僵硬,现在基本都是在往我这里的方向做僵尸跳。它们身上的衣服大多血迹斑斑,有些胸、腹被其他尸傀扒开几近赤身,只挂了几缕残破的布条。 尸傀们双手前伸,拖着步子一步一步地跳着,像木偶一样的怪异,有一种难言的恐怖。 我跑到最近的农户里,做了一些准备。等到我能看清它们脸上的麻木的表情时,我把农户里拿出的炒菜的油泼到两边的房屋上,然后迅速点燃了房屋。 我站在上风口看着风助长火势,两边的房屋越烧越旺。僵尸的队伍在飞快地溃散,我站在上风口看着它们身上着火而败退。整个村子被烧成了一片火海,房梁屋架在火焰中“哔啵哔啵哔啵”地崩裂倒塌。 我站在山坡上望着底下的火海。下面那些尸傀枯瘦的形骸处处显露出挣扎的痕迹。有些浑身都在颤抖,摇摇晃晃地撞倒向房屋,就此烧成一段焦黑的事物;有的伴随着刺耳的声音,扑向自己的同类。 山坡上的风怒号着吹过我的耳边,扑向了下面的火海,把火焰吹得更高。月亮在背后的群山中升起,从云彩中明晃晃地s来。一阵狂风怒号而过,一轮血月出现在我的眼前。房屋在烈火的炙烤下一堵堵的轰然倒塌。 我的头脑嗡嗡作响,终于结束了。 那焚烧了无数魑魅魍魉的村子就在我的脚下,y郁地垮下来成为一片废墟。 盗墓:父亲的笔记最新章节列表 第643章 养伤 一把火,会把这里的危险都烧没了,也会把这里的秘密也都烧没有。这个村子以后再不会有人知道。其实也没有活着的人知道它当初存在的意义。依我看,这地方本不适合人居住,千百年前却有人在此建村,又埋下不少棺材,也许就是借了这地“囚”字格局养僵尸。这个村子本就不该存在于世界上。 此刻,月色皎洁,山风烈烈。 这一把火烧光的可不止僵尸这些东西,还有这个村子留在这个世间的罪恶。一把火是最简洁的方式。但这个世界上的污秽是永远不会被荡涤干净的。 我向张仪走去,她在迫不及待地等着我归来。 我一瘸一拐地回到张仪的身边,果不其然她又在哭,当我告诉她,僵尸都被我消灭了,她马上就破涕为笑,然后拼命地称赞我。她算是一个比较谦和的人,可却每每真心为我骄傲,从来不去掩饰她的爱,即便是在危险的时刻。 我们两个人换了两趟顺风车,弄得筋疲力竭才回到前天晚上我们和伽陵分开的地方。 身上的伤痛让我分分钟就想昏睡过去,可我还没有找到伽陵,没找到伽陵,张仪就不能算完全安全。我们两个即便没有尸变的威胁,身上的伤还是一个很严重的问题。我们两人身上的伤都不轻,一直在持续不断的发烧,随时都会有伤口感染的致命危险。我必须在短时间内找到不知去向的伽陵,和他商量下一步该怎么办。 一想到伽陵我心中就一片空茫,倒不是怪他没和我们一起回去,他的性格和我们回去那才叫稀奇。我担心的是,他会不会就此不见,永远的石沉大海,那老周的解药我要去哪里搞。 下了车,回到原来的地点,我没有找到伽陵。此刻我已经是浑身颤抖,身上没有分毫力气,持续的高烧让我神志恍惚,视物模糊。喉咙干的发不出一声。张仪腿不能走,情况更加糟糕。我们两个像是最凄惨的小叫花子,身上血迹斑斑,走路东倒西歪,头发也枯了,脸也花了。下车我瘸着腿寻了一圈,都没有找到伽陵。 张仪颓着脸,她的脸上有还没有消除的青黑,也有脸破皮的血红和紫色肿胀,脸上青红紫皂什么颜色都有。 她说:“我们给伽陵打一个电话吧?” 柳昭不接电话的恐惧已经深深支配了我,我深度怀疑,这招对伽陵也是无效的,“有用吗?他们这些怪人都不接电话的。” 张仪不信邪,“我教会他用手机,他肯定会接的。”张仪开头打了两个电话都不在服务区里,可能信号不好。但她没放弃,又打了一个。手机那头没有响几下就被伽陵接起来了,我听见张仪嘶哑的嗓子说不出来话,却连连问他在哪里。 伽陵回答她,仍在分别的路口。 我听着声音不大对,因为我能听到伽陵的吼叫声就在附近。 天色已经黑了,路上没有路灯,望过去都是一样的土地。我往四周望了望,发现不远处还真有人在打电话,手机的荧光屏在他手里发亮。那正是伽陵,我头一回看见有人这么打电话的,把手机放到自己面前,对着屏幕在狂吼。他的感觉并不是在和手机里的人通话,而是在吼足球场另一端的人。 饶是我和张仪浑身疼痛也忍不住笑了。原来他根本没走,这两天一直就坐在路边等我们,连坐的地方都没有挪动过一下。路边的尘土飞扬,他两夜一日都坐在这个地方动都没动一下,身上已经脏成了泥人,满头满脸的土灰,远看就是一个灰色的泥塑。天又黑,他闭眼坐着向来无声无息,方才我找了一大圈居然没有发现就坐在不远处的他。 三天后,我在小城桃松的医院的病床上醒来,感叹又能见到早上的太阳。张仪睡在我隔壁的病床上,而伽陵睡在医院的走廊里 伽陵只会下毒解毒、下蛊解蛊,却不会治病。我和张仪的伤都是外伤,还都伤的重,伽陵根本没法看,所以只能去医院。伤口感染也会要命。我们又在医院里住了一周,直到医生宣布我们可以出院回去休养。 出院后,我们没有急着走,身上的伤还不能算痊愈,需要一段时间静养。我们就在桃松这个安静的小城里住了下来。我的家乡此刻应该已是落木萧萧了吧,可这座小城还像春天一样。天空时常飘着若有似无的云彩,在我生活长大的城市这时候应该已经下起连绵的y雨。家乡没有这么多的虫子,而松桃总是从天一亮虫子就开始鸣叫,要吵到落日才罢休。 我们在小城里租住了民房,因为要住上十天半个月甚至更久,住的时间长短要看张仪腿伤的恢复情况。我不知道张仪的伤情怎么样,但感觉她好的比我恢复的要慢很多。我挖下她一圈r,这没有个把月还真长不出来。对于自己的伤,张仪给家里打电话的时候一句没提,只说自己和朋友在外地旅游。 我们借住的是一间公寓,果然这里的房子租金便宜多了。在前几年的扩建和大兴土木之后,小地方的房子十户九空,夜晚一栋楼也只有亮起几户孤零零的灯光。 张仪腿伤不方便动,所以日常的做饭都是我在弄,这也可能是张仪伤口好的慢的原因,因为我做饭实在太难吃。 早饭是面条,配着超市里买来的咸菜。伽陵一向讷于言,就算我做得饭再难吃,他向来是从不多嘴的照吃。吃好吃的东西,我看不出他表情的变化;吃难吃的东西,我也看不出他表情的变化,也许他根本区别不了什么东西好吃,什么东西难吃。 但张仪就不一样了,每当我饭做得难吃的时候,她就会撒娇不想吃,有时我会给她上街买一点熟菜,有时是我喂她吃饭。 张仪的腿伤本来就挺严重,我下刀子割r的时候把她的伤势弄得更加严重,所以也心里有愧,喂就喂吧。于是我端着一碗面条站在床边很有耐心的喂她。 盗墓:父亲的笔记最新章节列表 第644章 三人同居 伽陵一边吃自己的面,一边偷看我们。 伽陵是有些嫉妒的,一直在偷眼审视我们。张仪的脸色在伽陵驱除过尸毒后恢复了正常。脸是白白的,颊是粉嘟嘟的,嘴唇又是红彤彤的,睫毛随着咀嚼的动作一颤一颤。喂饭的时候张仪还要撒娇不老实,总是往我怀里一蹭一拱。 我以前一直觉得张仪姿色中等,人还胖。现在看来这评价太苛刻了。张仪怎么看都是身心健康,笑容明媚的姑娘,尤其在她变瘦了以后时常一个回眸就会让人有些惊艳。 一碗面条喂完,张仪开玩笑似得倒在我的胸口上,闭着眼睛歪着脑袋,直说我的面条下的像浆糊一样太难吃了,把她给毒死了。我忍着笑,小小地打了她一下,端着碗朝外面走去。路过在桌边吃面的伽陵,他只是笑了一下,蓝灰色的眼睛在睫毛的遮映下闪烁,让人想起波光粼粼的海水。 伽陵和我们住在一起,似乎和以前与柳昭、小抈住在一起时候不一样。他不把自己的毒物拿出来放风,变得爱干净,虽然这种爱干净只表现在每周用温水擦一擦脸和身,而不是洗澡。 有关伽陵的过去和来历,我还是没能从他口里问出来,似乎他自己是真的记不清楚。若是以前我是不在乎一个人从哪里来的,但是隔着张仪不得不多操心。 我左肩的伤还没有好全,没有办法拿重东西,一日三餐碰上张仪挑嘴,我有时真应付不来。不过张仪知道适可而止,没事的时候也不来找我麻烦,而是自己找点乐子。比如提笔游龙般的画一副山水画,但最后都变成了鬼画符。 伽陵大多数时候还是在自己的房间里不出来,有时也会出去,带一点东西回来。不过我从来不伸头去看他带来的是什么东西,因为里面不会有什么好东西,不是死蛇、死虫子,就是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骨骸。 大家虽然都各归各,但绝对没有什么不容恰。 吃饭的时候是最热闹的,我因为单手能用,所以只能一趟一趟的去厨房搬运碗筷和饭菜。而张仪早就说饿了,但一到吃饭的时候她就有事做,有时候要喊她好几次才过来。我这时候心里有气,每回都是先骂张仪,“白天晚上这么多时候都不见你忙,现在要吃饭了,偏偏这时候瞎忙,不知道帮忙就算了,现在还给我添乱。”然后,再骂伽陵:“你总也不知道洗澡,吃饭的时候熏得我都没胃口!” 张仪总在这时候爽朗的笑出声,忘记自己刚才被我骂过。 我唯一心忧,张仪的腿愈合非常慢,我肩上的肉都已经长全了,她的腿居然还是老样子。给张仪吃的糯米一直就没有停过,我也问过伽陵,伽陵说张仪的身体本来就不足以抵抗这些残留的尸毒,尸毒让她的伤口总是好不利索。 我怕远方的老周会熬不住,和阿狸联系过几次,阿狸说老周还是老样子,神志依旧不清。我现在是顾得了这头,不顾了那头,我想着,总要先照顾张仪到她伤好全。 就这样又过了一个星期,张仪的腿终于能下床了,不能走远,但可以站一会。她头一件事情就是吩咐我去买菜,她要自己做饭吃。 张仪给我的纸条上一长串的名目,又嫌我做饭没滋没味,特意嘱咐我买些辣椒回来。我被她打发去买菜。 回来的时候,张仪和伽陵坐在阳台上聊天,只不过张仪坐在阳台上能照得到光的地方,而伽陵坐在门里。 张仪坐在阳光里,伽陵从里面眯眼看着她嘴里衔了一根棒棒糖。她牙关前后移动,棒棒糖露在外面的杆子上下闪晃。一只金黄色的蜜蜂围着张仪“嗡嗡”转了一圈。天渐渐冷了,蜜蜂逐渐飞不动。张仪晒着太阳有些懒洋洋的高兴,蜜蜂的青睐让她觉得自己像花儿一样。 也确实像花儿一样,如花儿的年纪,如花朵一样明媚的笑容。她问伽陵:“红枣甜不甜?” 我在注意到伽陵也在吃东西,在吃红枣。 我弄出了动静,张仪很欣喜地单脚跳过来。对于这次的危险,我居然没有听到她抱怨什么,她总觉得过去就过去了,大家都活着就是最好,人总应该往前看。 我何尝不想往前看,只是往前看,我也看不到好。 晚上张仪下厨,其实她从我早上买回菜以后就开始忙碌了。一顿牛肉从早上炖到晚上,还没有等到开饭,就已经香气四溢,能让人食指大动。 张仪打算在刀功上露一手,做一个银丝鲈鱼脍。银丝鲈鱼脍第一讲究的就是老道的刀功。鲈鱼的刺要配合恰好的刀功把上面的刺都去掉,留下细腻如雪的肉片,再精烹细作。 看着张仪熟练的刀功,我开玩笑说:“你刀功这么好,当初割肉除僵尸毒的时候就应该让你自己割自己的肉。”说完这句,我就觉得有些不妥,张仪也怔住了。她浑身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哆嗦。 我回想了一下这句话的余味,也不由得全身起栗。所幸,张仪没有僵住太久,没多大一会,她就麻利的把饭菜都弄好了,我们可以开饭了。 伽陵还是离我们远远地坐着,他闻到饭菜香说:“可算有人的吃食。” 张仪想要护短,可似乎真的不占理,有话就没说出口。我不在家的时候她把自己的刘海剪短了,清清楚楚地露出两道眉毛。此刻正单手托着饭碗,她很在意地注视我,问为:“这菜怎么样?” 我夹起一筷子银丝鲈鱼脍,然后迫不及待地吃进嘴里,回味以后才说:“好吃。” 张仪听了我的话,很是开心,作势要往我的怀里倒去,没想到我往前去夹菜,她往我这里一靠,扑了个空,瞬间就倒在了椅子被上。我们嬉闹着吃了饭,我觉得差不多了,就说:“我们在桃松也待了半个多月了吧。” “嗯,所以呢?”张仪有些紧张地看着我:“所以,你准备自己往前走,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是吗?” 盗墓:父亲的笔记最新章节列表 第645章 同居生活 我心里一虚,张仪没等我开口就猜中我接下来要说什么。 我就问:“你现在很懂我哟?怎么我不开口你就知道我要说什么。” 她没有笑,“吃饭的时候,我看你犹犹豫豫的,一直在笑,你通常不大爱笑,突然这么爱笑肯定有些什么事情要告诉我。你呀,瞒不住我的。” 我顺着她往下说:“你理解了真好。其实,我们在这里耽搁太久,我怕再耽搁下去老周要坚持不住了。你的腿伤在半个月里好的非常缓慢,如果按照这种的恢复速度,即便是再有半个月,我们也没法出发啊。现在是秋天还不要紧,到了冬天,山里下雪,路就更加不好走了。” 张仪想了一下,说:“那没事,我们明天就走。” 我连忙制止:“你的伤还没有好透呢,怎么能现在就走呢。现在有个办法既不耽误你养伤,也不耽误我们进山。你留下好好养伤,等我们从山里回来,你的伤也好了,我们的任务也完成了,到时候你再做菜给我们吃,那不是皆大欢喜吗?” “你是有意拖到我做完饭以后再说的吧?”张仪鼓起了脸,“要不是担心我不能自己下床吃饭,你大概前几天就提出要走了吧。” “听话啊。你腿脚不方便,我带着你反而是累赘,我和伽陵两个人速去速回,事情办妥了,我们还来这里找你哈。”我说。 不料,伽陵却说:“我应承你?” 伽陵这么说,有些出乎我的意料,但又在情理中。伽陵都这么说了,我马上准备出发的这件事情只能暂时搁下。可我心里慌得要长草了,生怕张仪真和伽陵一条心起来。 张仪见不走了,居然欢快起来,顿顿饭都要自己做。我们三个人虽然是一条船上的,毕竟心情都不一样。 张仪受了这么大的惊吓,虽然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应该也有些不想往下走,但她又不好明说,碰巧她腿伤不能走,只能拖得一时是一时。 此后,我一天无数次去看张仪的腿,她的腿没什么起色。我决定问一问伽陵是怎么回事。 有了张仪做饭以后,我的时间空出不少。张仪的好饭菜让伽陵很满意,但我之前肩膀受伤还在做饭,却没有从伽陵那里捞到一句好话。他总是毫无顾忌的挑三拣四,仿佛他之前吃的全是宫廷御膳。 伽陵像个鬼魅,之前没有话要和他说的时候,他时常会蹿出来,可现在我有话要对他说,他却不见踪影。 我在门口等他,从上午等到下午,最后在太阳快要落下时,伽陵才慢悠悠地出现。 我打算质问伽陵一番,谁知伽陵的表现很异常。从我打眼看见他一直笑到眼前,不知道他笑得是哪一出。我看了他喜滋滋的样子,心里暗自猜测,他不会出门的时候捡到死人骨头才这么乐吧。 我话在口中还没有说,便听伽陵自语,他的宝贝不用挨饿。伽陵掀开竹篓,我向里面偷瞄了一眼,一眼就让我十分后悔,里面密密麻麻的虫子看得我头皮都炸了。 我拦住要进屋的他,问张仪的伤情到底怎么才能快点好,他只答我顺其自然。气得我差点没有七窍生烟。 进了屋子,没想到张仪也在等伽陵。张仪刚能下地就给自己找事情做。她很愿意把他改头换面的清洁一番,因为张仪总对伽陵有好奇,想和他凑近相处,只是伽陵身上散发的味道越来越不能让张仪忍受。 张仪曾经拉过伽陵一把,只摸到他身上腻滑的油脂。她便铁了心一定要给伽陵清理清理。 张仪说了万千好话,听的我下一秒就以为张仪要从嘴里吐出莲花。然而张仪要吐出莲花来,也只不过哄得伽陵敞开了自己的胸口。 伽陵曾经告诉过我,洗澡会伤害他的元气,我今天就想看看伽陵这元气是怎么被张仪伤的。 张仪用热水过了一遍湿毛巾,那热水够热,张仪搓毛巾的手都被烫的通红。 她一手托着湿毛巾,一手按着伽陵。伽陵的胸口很白,看不出脏来,锁骨突出,生的格外漂亮。我时常觉得伽陵是极不和谐的,即长得好看,又很恶心。 伽陵身上好多毒虫,我在边上看了张仪的行为,不由得提心吊胆起来。万一伽陵伤了张仪怎么办。 张仪倒是没有和我一样的顾虑,因为她从来没看见过伽陵伤人。张仪立即用湿毛巾在他的胸口擦了擦,伽陵浑身直打哆嗦,好像刚才张仪不是用热热的湿毛巾给他擦身,而是用刀子捅了他的胸口。 伽陵立即把领口的扣子扣上,说:“不要。凉。” 张仪把湿毛巾贴上自己的面颊,湿毛巾还在散发热气,她说:“一点都不凉啊,水温很烫。” 面对伽陵非常坚持的拒绝,张仪也没能力强迫他,只能不甘心的由他去。 盗墓:父亲的笔记最新章节列表 第646章 三个人的时光 不过,我万万没想到的是,张仪顺势在伽陵的身上摸了一把。不仅伽陵呆了,我也呆了。张仪摸完以后,说:“没想到还挺滑的,看着也不脏啊。” 我突然恶作剧的心大起,笑着对张仪说:“你闻闻,你手上是什么味?” 张仪望自己的手上,闻了闻,说:“咦?” “怎么样?不好闻吧?”我哈哈大笑,好奇心起了也想摸一把伽陵。 张仪低头嗅了嗅,苦着脸说:“真的不好闻。有点中药的苦,又有点腥气,还有点咸肉的味道。” “哈哈哈哈哈,咸肉的味道,这咸肉有没有发臭啊?伽陵你不洗澡是老咸肉的味道,哈哈哈。” 伽陵不知不觉红了脸、这一瞬间,我觉得他真的是一个正常人。而且这一瞬间,我有种错觉,以为我们是一家人。 伽陵很多时候都是无话可说的,可他又想和我们说话,所以会在角落,发出断断续续的,“啊,啊啊。”就像很多年以前张仪家里养的八哥鸟,在刚学说话的时候,也是学人开口啊啊啊的。他多年没有和正常人一样聊天,有时看得出伽陵想和我们闲聊,却好像骤然忘记了语言。他时常会哑巴似的“啊。”个不停,这时候我们都会自觉围过去,如果不去,他能自己“啊”一个上午。 伽陵说:“你们唱歌。” 张仪眯了眯眼睛,道:“唱歌啊,叫淳儿唱呗,她嗓子好听。” 我说:“平白无故的唱什么歌啊,真是莫名其妙。我还有事呢。” 张仪立即开怼:“你有什么事啊?现在做饭不都是我。我们现在闲着也是闲着,你就唱几句呗。我有一、两年没听你唱歌了。” 伽陵很惬意地坐在地上,而张仪也是看热闹的眼神。 我想了想,清了清嗓子唱道:“啊嘞,哎哎哎,太费,哎—唉—唉——太费。”我唱的是一段经文。这段经文很渺茫和荒凉,被我唱出来格外搞笑异常。后面的部分带着佛偈唱诵,六字真言:嗡嘛呢叭咪吽。 六字大明咒是藏传佛教中最尊崇的一句咒语,是秘密莲花部的根本咒语。伽陵一个一身邪术的人特别不喜欢我唱的六字真言。 伽陵听了我的唱得经文很不高兴,掏出一只大蝎子,张仪立即怪叫一声。然后尴尬的转化为一声咳嗽。 我们无所事事游手好闲了几天,张仪快把我们的嘴巴养刁了。她现在每天都换着花样给我们做菜吃。其实,说白了也无非就是鸡鸭鱼肉而已,但是对于我这样一直叫外卖,不正常吃饭的照样能把我香晕过去。 一想着以后还指不定怎么样呢,我就放开心胸大吃,一顿能吃出一天的量。不料,伽陵比我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撩开嗓子,吃得头不抬眼不睁。张仪会做饭,减肥前饭量也不小,这次遇到了伽陵吃得这么多,她认为自己做菜的水平很厉害,同时也在饭桌上遇到了对手。有时看伽陵吃饭能笑得前仰后合。 这段幸福的小日子,让我们都胖了三斤。我有时候会想,日子就这样过下去也很好。我每天看着张仪做饭心里头觉得很妥帖,好像多年的孤独都被张仪熨平了。 张仪的腿每次换药味道都很刺鼻。这对一个姑娘来说,实在是很难堪的。她是为了我才受这么大罪。不过,屋子里就我们三个人,伽陵是经过风浪的人,从来没有因为她难看并且难闻的伤口有过大惊小怪。 张仪总有做不完的家务,我和她说话的时候,她手头的活二没有闲着。我又和她讨论起,我要出发的问题。张仪还在捡菜。 我拧着眉毛,说:“你别择菜了,听我把话说完嘛!” 张仪笑了,但手头的事情还是没有停下来,她说:“你说吧,你说吧,我听着呢。” 我只能目无表情地看着她,“我要走了,老周耽误不起了。” “你打电话的时候我都听见了,老周压根就没事,他还是那样,我们再待几天也没事的。”她说。 “不是。你是不是不想继续走下去了?如果你不想走下去的话,现在你就回去吧,我的伤好了,已经能接着走了。” 张仪摇摇头,“瞎说,你的伤哪里好了?我看看,你肩头还一个窟窿呢,昨天我叫你拎一桶油上来,你还不是不敢用左手。” 我的左肩耸了一下。确实,我现在仍旧不怎么敢用左手,能用右手做的事情尽量单手完成。被张仪一说肩上的窟窿,我的肩头瞬间就觉得酸痛。 “那个吧,我的伤,再有个两天就好了。再说,我也没说一定要今天就走。” “过两天走啊?过两天走的话,你干嘛今天说?说不定,等过‘两天’我的伤也好了,我们可以一起走。”张仪又心无旁骛地择菜。 我觉得她说的话让我完全接不上。忽然,房间内传来一句伽陵的:“饿。” 张仪笑着答:“知道了。”一边指使我把她择好的菜拿去洗了,再淘米准备做饭。 我有点不甘心,说:“我还要出去救老周呢,你老是做好吃的,总消磨我的意志。” 张仪登时紧张了,“又不是不让你去,刚刚才消停几天啊?我小日子还没有过够呢。” 我摆摆手,“就你这过日子的方式,我感觉再过十年也和你过不够啊。” 张仪听我这一说,觉得有点来劲:“你是想和我一辈子过日子啊?” 伽陵从房间里探出脑袋,听我俩在说什么呢。 我一下脸就红了。说:“大姑娘家的说什么呢?有三个人一起过日子的吗?赶紧做饭吧,我也饿了。” 张仪对我们的前程有点没信心,说:“要是再往前走,还遇到妖魔鬼怪怎么办?” 我顺势说:“所以啊,怕遇到妖魔鬼怪就别和我去呗。老实在家做饭,等我回来不就得了。” “美的你呢,还老实在家做饭等你回来,你当我什么啊,你老婆还是你老妈子?” (本章完) 盗墓:父亲的笔记最新章节列表 第647章 伽陵的小秘密 我和张仪的对话,越来越没边,只能暂时作罢,不再讨论这个问题。 窗外是蓝天白云,屋里是欢声笑语。一切的噩梦看似离我非常遥远,但这种日子还能持续多久。我就像从一场噩梦中醒来,就迫不及待进入一场美梦中。我祈愿这场美梦的源头不要消失,否则我是永远的孤独。 转眼又是一周过去,我们三个人终日都在屋子里。伽陵搞了一种药,由蜈蚣、蝎子提炼而成,据说可以以毒攻毒快速去除张仪身上的其余尸毒,但我没敢让伽陵给张仪用。蟑螂有去腐生肌的药物作用,可蜈蚣、蝎子也对伤口有好处吗?而且他说的以毒攻毒,我觉得十分靠不住,就没敢让伽陵再提这件事情。 大家在屋子里待久了,统一的有些懒。我没再敢让伽陵上街,怕他弄毒虫的时候招惹些麻烦,也没意愿陪伽陵去。张仪的腿逐渐好转,但还没好透,所以她也没想自己上街逛逛。 我心里有事,口袋里的钱又不多,所以也没有出去,隔天早上买了菜就待在屋子里。小城的出租屋,越来越像我的家。 不能出去玩,小城里也没有认识的人,大家宁愿从白天到晚上猫在屋子里睡大觉,晚上睡饱了,白天继续睡。张仪的菜好吃,又肯做饭,三顿饭换着花样从来都没有耽误过。而且我发现,我吃饱喝足了再上床睡觉,睡的更香,现在连噩梦都很少做。 伤口换药,张仪向来都是自己做,我想给她换,她说伤口难看,怕吓着我。我这人胆子一般人根本比不过我,挖肉都能挖,还不能看了?我不顾张仪的反对掀开她裤腿看了。 张仪的伤口上有一层肉膜,似乎伤口里面是满满的胶原蛋白还很有弹性。伤口已经没有大碍,粉红色的肉正在长出来,只是这少掉的肉能不能长平还是一个问题。伤口长平需要时间,疤痕的减少更需要很漫长的时间。目前张仪能行动就好。 现在我能丢下张仪自己走的可能性为零。本来以为这一路的风险不大,没想到还没找到阿普老司就接连遇到危险,我们更是差点连命都丢了。 其实原本不用这么危险,只是张仪要回去才惹得祸事。如果一切都听从伽陵的,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但偏偏伽陵治不了张仪,他也没想治住他,张仪要是再不听话,那我们就真的生存堪忧。 我就算有九条命也不够她这样折腾。 这次僵尸毒在我身上没有作用,非但没让我觉得有任何可喜的地方,反而让我有更深层的担忧。在别墅里,我妈妈和我说,我的死而复生不是一直有效,搞不好下一次我就真的死了。 我下意识的摸摸后腰,后腰上的那块青黑还是那么大,也没有异样。 不知道在远方的柳昭身上有没有明显的变化。不知道他好不好,现在在哪里,是不是有危险。一想到柳昭可能在孤身犯险,而我们躲在安静的小城中吃吃喝喝,我就有些内疚。找到秘密的重担落在他一个人身上,真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办。 我思来想去,觉得应该再催一催张仪让她早点上路。 到了晚上,我进了张仪的房间。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张仪的房间里干净漂亮,张仪本人也是越看越漂亮。我坐在张仪的房间里,心里妥贴了很多,下午的忧愁全都不见。所以人也缓和了很多,觉得有事可以慢慢说。 张仪坐在桌边翻菜谱,嘴里还嘀嘀咕咕的说什么滚油还是冷油。我进房间也没有说话,张仪一心二用,一边看菜谱,一边隔三差五的往我这边瞥一眼,希望我能有点动静。 我一开口张仪就欢欢喜喜地丢了书,我说:“你站起来让我看看。” “啊?”张仪没想到我憋了半天就说了这个。 “别啊了,没病你就走两步。” “什么呀。”张仪一下笑了出来。依言走了几步,我见她腿恢复了,就问:“打算什么时候动身啊?” 张仪明显皱了一下眉头:“后天吧,我在看菜谱,准备明天再做几道菜,大家吃过了以后就可以上路了。这几天我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我也觉得我耽误太久了,后天出发吧?好吗?” 明天走还是后天走,也就差一天,已经等了这么多天,也不差这一天。所幸老周那边没有恶化,一天我还等得起的。 得到了张仪肯定的答复后,我转身就去找伽陵。 伽陵的房间我们搬到这里后我就没有进去过。似乎进他的房间需要莫大的勇气,我尽量能不去就不去,张仪也没有去过,据她说是怕对伽陵失了信心。 伽陵前段日子没闲着,弄了好些毒虫进房间。那些虫子只见进,不见出,我有些好奇,那些毒虫能去哪里? 为此我想知道毒虫去了哪里,进伽陵房间我没有敲门。很快我就后悔自己没有敲门。我还是太年轻,太简单,远远低估了伽陵的变态程度。 伽陵的房间里,不知道他从哪里搞来一口大缸。我无声推门进去,他正掀开大缸。 一打开缸盖,我就听到里面窸窸窣窣的声响,缸里有十多条毒物,蝎子、蜈蚣、蟾蜍等等不一而足。 伽陵正伸手往大缸里面抓。还没等我想明白,伽陵去抓毒虫是不是要练邪恶的武功,到底是练千蛛万毒手,还是练星宿派的神功。伽陵已经拎着一条铁壳蜈蚣上来了。 红彤彤的大蜈蚣正打算对着伽陵发威,不料伽陵不打招呼就对着蜈蚣一口咬下,他那嘴里露出的尖牙瞬间就把一条蜈蚣一切两半,蜈蚣的汁液迸出,全进了伽陵的嘴里。 若是在以前,我顶多会觉得可怕,但是放到今天是恶心,我的恶心只有比以前更甚,简直当场能呕出来。不说别的,单就这几天,我们一直和伽陵同桌吃饭,同一个屋檐下睡觉,每天都有接触。大家吃的是一个锅里的饭,他居然没有把我们都给毒死,真是奇迹。 (感谢书友的月票支持) 感谢书友月票支持 (本章完) 盗墓:父亲的笔记最新章节列表 第648章 湖中女人 须臾间,伽陵就吸干了一条大蜈蚣,又伸手捞起一只蟾蜍。 蟾蜍的背上满是疙瘩,疙瘩中全是毒汁,此刻蟾蜍感觉到了威胁,背上的疙瘩鼓得老高。伽陵等不及它的毒汁喷出来,从蟾蜍脖子上一口咬下。蟾蜍来不及反抗就在伽陵的手里抽搐。伽陵的手紧抓着蟾蜍,从手指缝里流出些红的白的来,红红的血液,白白的是脑浆。伽陵不管白的还是红的,一股脑儿往嘴里吸。很快蟾蜍便被伽陵吸干,只剩下一张皮。 我在外面看的是目瞪口呆。伽陵像一条吸血巨蟒一样在缸里拨拉着抓出一样样的毒虫,一个个吸干。他的腿脚到不见得多灵敏,但双手很活络,很轻松的就逮住毒虫。看他灵活的动作,显然不是第一次吸毒虫子。 我们和伽陵同住一个屋檐下,本来很多没有察觉的事情,现在慢慢显露出来。伽陵平日里吃得很少,我的食量不大,他却比我吃得还少,原来是在这里的到了补充。 见他一连吸了好几条毒虫,这架势还是没有缓解,似乎还没吸够,双手卡住一条最常见的毒蛇——蝮蛇,细长的手指掐住蛇的七寸,然后一口咬掉蛇头,就着蛇头的断口吮吸起来。 伽陵连番吸血,把屋子弄得都是血腥气。 我在边上看着,等到差不多了,就说:“张仪说后天就走,你要不要准备一下?”言毕,就逃也似的跑出去。 明天我打算先把房子退了,把押金能取回来多少就取回来多少。第三天,我们如约动身,走的时候还有些不舍,毕竟在这里住了半个多月,竟如同家一般。 我们从松桃往湘西走,张仪建议坐船,没想到伽陵居然也赞同,原因是伽陵说自己很多年前曾经泛舟游览过附近的湖泊。这里河道众多,也不知道他说的是哪一条水路。对于他时不时说自己想起来一些,真是防不胜防。 一路上,张仪和伽陵总是联合起来挤兑我,我有时说不过张仪,有时被伽陵说的噎住。与他们出行竟然像秋游一般。因为受伤已经耽误了一个月,现在这种走法也不知道要耽误到哪一天。 当夜,我们就站在伽陵说的水路边。 天上月朗星稀,我们随着伽陵来到河边,竟然真有一个古渡口。我携张仪站在废弃的渡口边,眺望着云梦大泽,天上一轮明月和湖水中的明月相映生辉,流光闪烁。 张仪见了湖泊,又出幺蛾子,说:“既然伽陵说走水路可以,我们不如由他带着,坐船游览一番。” “哪来的船?” 张仪冲我狡黠一笑,“就知道你会这样说。你看那是什么?” 我顺着张仪指的方向,看到一条孤舟正在芦苇荡里漂泊。我看到说要船,就马上有船,我心里正是一阵的卧槽,老天也太帮张仪忙了。 只听张仪又说:“这里的风景这么美,又有船,这样的诗情画意真是一辈子都难求一次。我们划船渡过湖泊吧?” 我抬眼看看四周。月华如洗,天地间一片浩淼烟波。不由得生出,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之感。美是美,就是太冒险。带着张仪一切冒险的事情,我都想规避,偏偏张仪却是个没心没肺的。 我马上说:“也不是不可以,就是不知道由谁来划船。我可不会划船的,我们还是在周围找找有没有住的地方吧。” 张仪马上举手,说:“我会划船啊!我会,我会。” 有船,又有划船人,今晚不由得张仪都不行。 我把船拖过来,发现这船中常年无人使用有些积水。张仪看了看说船还可以用。让我和伽陵坐稳了,当即摇橹离开岸边。 伽陵说应当向西行。他说:“此湖连同古河道——洮河,皆出自上古云梦泽。” 秋月如银盘,湖水如银镜。水天相连,一望无际,周围静谧无声,只有张仪的摇橹声声入耳。 张仪看着周围的景色,真是如痴如醉,感叹道:“好美的景色。这是我在城里一辈子也体会不到的美景。” 伽陵此时开口道:“桂棹兮兰桨,击空明兮溯流光。” 屈原的诗句放在这里再合适不过。 张仪在后面摇着橹,望着立在船头的伽陵,竟然生出许多崇拜。我见状连忙说:“这是屈原的《离骚》诗句。我可以接下去念,咳咳,渺渺兮予怀,望美人兮天一方。” 张仪笑而不语,慢慢地摇橹过湖。月光下,湖面上水波不兴,一片宁静。在不算寒冷的秋日夜晚,能与好友在湖面上泛舟,真是让人高兴的事情。我甚至生出应当效法古人与世无争的心思来。 月色下行舟,连我都觉得自己翩然若仙。 湖光山色一时无法完全用言语去表达它的美好。今日和张仪泛舟,感叹人生还是有很多美好的东西。湖中泛舟的乐趣在这里大大的体会了。泛舟夜湖,如此诗情画意当真是人生难求。 突然,张仪叫道:“你看!那白色的是什么?!” 张仪站着摇橹,而我和伽陵都是坐着。我伸长脖子往她指的地方什么也没有看到,所以就站起身子。 船头的伽陵也应声站起来,我们一起望向远处。 远处的水面下,有一道白色的影子。我揉揉眼睛,看清楚好像是一个人,而且还是一个女人在水面下。看清楚后,我大吃一惊,一个女人仰面朝上漂浮在水面上,大煞风景不说,非常的骇人。她所处的那片水面连一个气泡都不曾冒出来,肯定不是个活人在水下。 我招呼张仪:“赶紧的,离得越远越好,谁知道那是个什么。” 张仪僵在船尾,脸刷的一下就白了。听了我的话,手忙脚乱的划船远离那个女人。 谁知道,那个女人听见张仪匆忙调头,掀起巨大的水花拍打湖面,居然应声而动,直直朝我们这里追来。 那女人在水下面一直没有露面浮上水面,此刻正携着翻飞的水花直追我们,在月色下水花如道道银光,直朝我们飞溅而来。 盗墓:父亲的笔记最新章节列表 第649章 女人的真相 水下的女人居然在追赶我们! 我知道僵尸会根据活人身上的阳气追赶活人。莫非在水下追赶我们的女人,也是僵尸这一类的怪物! 张仪的胆子还没有变大,已经吓得面色如土,双手抱头坐在船尾的甲板上,如筛糠般的瑟瑟发抖。 伽陵凝视着水下的女人,似乎若有所思。 张仪像是被魇住了一般,思维和动作全部停顿,眼睁睁的看着我冲向她。正在迷茫,我推开了她,让她回船舱里待着,我来划船。其实我会划船,只是因为开始不同意张仪夜游渡湖,所以假装自己不会划船。上船以后,我见景色美,张仪划得又累了,曾经想过和她换一换手,自己划,但又怕她笑话我,所以还是没有动手。现在也顾不上张仪日后会笑话我,还是怨我说谎,我从她手中抢过船橹,使劲划起来。 我用尽全力划起来,感觉这船橹在我手中有千斤中,不由得骂了一句:“妈的,怎么划不动。”刚才看张仪摇得轻松,自己上手完全不是这么回事,水中似乎有股阻力,我感觉自己费了百分之一百的力气,却只起到了百分之一的作用。小船只往前移了一点。 张仪哭唧唧地说:“她来了来了,她过来了。” “这船怎么划不动!”我对张仪吼道。这时张仪才如梦初醒扑上来帮忙,我们两个一起用力,小船这才摇摇摆摆的往前使去。 我咬着牙使劲划水,才发现张仪摇橹的样子和我不一样。怪不得我刚才怎么样都划不动,原来我情急之下居然划错了。 看着小船行驶的速度加快,我们渐渐甩脱后面追赶我们的女人,心里渐渐放松下来。 就在这是,船橹发出“咯咯吱吱”,没几秒钟,船橹便应声断裂,断裂的部分飘进湖水黑暗的深处,最后完全看不见。 伽陵从船头过来,扯着张仪的膀子就把她往后推,“坐在舱中,莫动。”他盯着水下,似乎有些疑惑不解。 我不知道他疑惑什么,是不是他也没见过水下的僵尸,还乘风破浪飘得这么快。我连忙拉着张仪躲到他身后。 我们目不转睛地盯着水花纷飞的地方,没有船橹,我们只能等着水下的女人追上我们。 我瞪着眼睛,发现水下女人的速度有时快,有时慢,而且过来的时候还不走直线。伽陵面对危机居然闭上眼睛,不过一会儿又睁开眼睛,像是危险已去,流露出放松的表情,然后就自顾自回到船头。 我大骇,这家伙是怎么个意思?不管我们死活了。 思索间,女人已经游到了我们跟前。 奇怪的是,她并未太靠近我们的船,反而还在船的附近旋转、飞舞,随着水流在飘动,时不时微微跳起一些露出水面,时不时沉入水底,如同在舞蹈一般。 我大着胆子凑上去看。船帮下的水里,月光下,水面上若隐若现露出她的脸,那是一张死人在水里泡得过久的脸。她的脸古怪而忧伤,呈现出肿胀而惨白的颜色,并且水面上散发一股腐烂的类似死鱼烂虾的腥味。 她圆睁的眼睛随着水流的飘动而望向我,我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一脚踩上张仪。张仪尖叫一声,摔倒在船上。 这时,听伽陵的声音幽幽地从身后传来:“凡是仰躺皆是含冤而死的溺水女尸,反之则是男尸。” 我好奇心使然,便扒着船帮又望了一眼,果然如伽陵说的那样。那水中泡了很长时间的女尸不管水流如何将她翻转,她始终是仰面朝上的。张仪小小的“哦”了一声,心中大约更加钦佩伽陵。我竟然不知道溺水而死的尸体居然还有这种讲究。 溺水女尸已经在我们的船附近飘了一会,也没见有什么异常,就是一具很寻常的死尸。可寻常死尸为什么会追着我们的船只过来。按照常理推断,溺水死尸被泡的漂浮起来,只会随着水流而转动。莫非下面的暗流和我们船划动的方向一致? 张仪在我身后伸出头来,叫道:“你看,你看她边上有什么?” 溺水女尸的边上有几条鱼。原来如此,女尸身下的鱼恐怕还不少。大湖之中溺水的人不少,这样的情形大约并不少见。 这女尸早就已经不动了,浑身都泡的发软和腐败,吸引了水中的鱼群前来啃食她的肉体。刚才之所以,看似是她追着我们的船跑,其实是她身下的鱼群在啃咬她。溺水女尸的身体是无根的浮萍,鱼的每一次啃咬都会造成女尸的身体在水中移动。啃食她的鱼群多了,底下的鱼群在争食物,自然把她啃得一动一动,推着往前。 方才我看见女尸围着我们的船只旋转舞蹈,因为鱼群把尸体推到船边上便推不动,只能在船边上下起伏,在水中翩然就如同在水里舞蹈一般。 我用断掉的船橹去敲打女尸,女式身下的鱼群受了惊吓,立即四散奔逃。没有鱼群在身下顶着的女尸很快就往下沉去。我瞧见一条手指般大小的鱼儿从女尸的鼻孔里挣扎出来蹿远了。女尸的后背大概已经被鱼群啃通了,小一些的鱼儿可以钻进女尸的内脏中再从女尸的五官里游出来。 刚才四散的鱼群只留给我惊鸿一瞥,鱼都是寻常的鱼儿,有青鱼、草鱼、黑鱼、还有最常见的红鲤鱼,就是这些鱼群在女尸的身下忙活,啃食那些泡的发软且腐烂的人肉。鱼嘴很小,不可能像鲨鱼、鳄鱼那样一口一口吞噬,普通的鱼甚至无法像食人鱼那样撕咬,只能一点点的啃食。大鱼啃一口最多咬下指甲盖一般的一块,而小鱼一口咬下些皮屑而已。千百条鱼儿要不眠不休好几天才能把女尸啃得只剩下白骨。 我一船橹打开鱼群,没多久鱼群又再次涌到女尸身边,继续围着她啃食。 看着鱼群推着女尸浮浮沉沉,我心里很不是滋味。没过多久,鱼群就推着女尸悄然离开了。 (本章完) 盗墓:父亲的笔记最新章节列表 第650章 捅了蜜蜂篓子 女尸是走了,可我们的危机还没有解除。之前我和张仪二人合力的时候,船橹因为年久失修被我们俩个弄断。 眼下小船随着湖水随波逐流,不知道要漂泊到哪里去。 好好的走旱路不好嘛?偏偏就要走水路,偏偏又是张仪作妖造成。我万般的委屈只能憋在肚子里,看看这船到底是要停在哪里? 湖面上刮起东北风,小船飞快的朝西南方飘去,离我们要去的西岸偏了不少。东北风吹到最后,连伽陵也在黑暗中不知道我们去向哪里。张仪坐在船舱里闷闷地不说话,显然也知道自己又闯了祸。 天亮时分,漂了一晚上的小船终于靠岸。这里是大湖西岸的一个不知名的地方。清晨,大湖边上起了大雾,大雾弥漫,周遭连方向都看不清,我拿出罗盘指路,一路带着伽陵和张仪往西面走去。 空气中非常潮湿,从湖面上刮来的风还带着一股子腥味。我想起昨晚的溺水女尸,不知道她被何人所害,惨死在湖中;又或者她被这个男权社会迫害,自溺在湖水中。湖中像她这样的人,不知道有多少。 “桃源在这附近。”伽陵道。 “桃源?难道是陶渊明所做的《桃花源记》中的桃源?”一直不好意思开口的张仪问。 我说:“哪有这样的桃花源,那只不过是诗人眼中的避世之处,是理想国是虚幻的。我觉得吧,要么是打渔的武陵人为了哗众取宠编故事,要么就是诗人的浪漫主义。” 伽陵曼妙地嗓音响起:“你目光怎的如此闭塞。” 我刚要张嘴反驳,一想也对,香巴拉佛境都存在世间,那桃花源为什么就不能存在。打渔的武陵人最后也没有落到好处,何必编造这样一个不会产生好处的故事。至于诗人口中的理想国,又缺了些浪漫主义色彩。 我们一路西行,伽陵仿佛是认得路一般,不断在山野中辨认方向,遇到岔路不见有丝毫的犹豫。我手中虽然有指南针和罗盘,但在山中走路,不比平路,没有直线可走,常常要上坡又下坡的绕行。 我们跟着伽陵走,才走了一日,我和她倒没觉得有些什么不适和劳累,伽陵却是走的气喘咻咻。再看张仪,面色娇红,额头上的汗水微微,是运动后活血的样子。只要张仪不累,我就不休息继续走下去。庆幸我带了些食物,走了两天以后,伽陵遥指远处的雪山峰顶,告诉我们,能看到了这个山就到了东晋大诗人陶渊明笔下的桃花源。 事实上陶渊明笔下的桃花源可能真的存在,历史上这里就是道教的圣地之一,有七十二福地、三十六洞天之一的美誉。因此也有人说,陶渊明笔下的打渔的武陵人遇到的其实是秦代来此地修仙的隐士。 古往今来无数的文人墨客除了陶渊明以外,孟浩然、李白、王昌龄、王维、杜牧、韩愈、刘禹锡、苏轼等等曾经到过此处留下诗词歌赋,人生典籍。 我们随着伽陵在山里跋涉,我望着周围参天古木竟生出今夕是何年的错觉,总感觉自己一个回首,一个转身,就能遇见着古装的樵夫哼着悠远的民歌在我们的面前出现。其实没有这么美好,我只是感觉周围有人在看不见的地方窥视我们。 又往前走了一段,我听到在树木葱翠的后面,有溪流的声音。伽陵提议,桃源仙境已经到了,我们在前面的溪流处休息一下。张仪附议,我也同意了。 我们三个人走到一个山口处,耸峙的山坡下有一块大石壁,而石壁下有一个古老的蓄水池,山上的溪水从长年被溪水冲刷的很光滑的峭壁上流下,流进水池中,水池内藏一泓碧水。 走到这里天色已暗,碧水泛着太阳最后的一点余晖,更显得幽静。我们在水面的大石头上坐下,张仪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水,擦了擦手,然后给我们分食物吃。 吃完以后,我们商量在哪里过夜。张仪跑到水池子边撩水玩。那池水用手去探,感觉清凉又爽滑,不像城里的自来水。不知洗了以后,皮肤能不能肤如凝脂。 张仪对着清凉的池水,犹豫着要不要下水去洗澡。我们从昨天早上出来,一直走到现在,一路上风餐露宿,身上又出了很多汗水,早就脏了。张仪平时很爱干净,忍得住喝凉水吃压缩饼干,忍不住两天不洗澡。她看见池水干净不脏又是活水,就想跳下去洗澡。 我立即拦住张仪:“别先急着洗澡,观察一下地形。” 我和张仪同时往周围望了望,发现一件了不得的事情。伽陵盘腿坐在一棵大树下,他头顶上赫然有一只巨大的蜜蜂窝。我曾经听说过,蜜蜂筑巢喜欢建造在临水的大树上。伽陵打坐在大树盘结的树根下,姿势就像当年顿悟的佛祖,只是头顶上悬着一只蜜蜂窝。 蜜蜂一向与人很好,如果你不攻击它,它很少来攻击你。若是旁人坐在大树的蜜蜂窝下,一定不会有什么事情,问题就是伽陵身上有古怪,可能是因为他身上的药膏,也可能因为他身上的毒虫子。 我瞪着眼睛看着蜜蜂倾巢而出,在伽陵的头顶上盘旋逐渐聚成一块浓密的黑云,伽陵前面走路已经很累,现在正认真的打坐,居然毫无察觉。 我怕惊动伽陵头顶的蜜蜂,不敢高声,只得压低了嗓子:“伽陵!你看你头上。” 伽陵大约半梦半醒,睁开睡眼惺忪的眼眸,往上看了一眼,我也没想到他勃然色变,对我们喊了一句:“跑!” 恰好此时,他头上的黑云“嗡嗡”作响,扩散成为一大片,各个都像小小的黄色战斗机一般朝他俯冲下来。 张仪还怔在哪里,茫然问我:“伽陵不是可以操控毒虫,他怎么会怕蜜蜂呢。” 我拖着张仪就跑,忙着跟她解释嘴里的舌头都差点和牙齿磕碰,“伽陵在厉害也是一个人,他是能操控毒虫,不过他也对付不了千军万马。一只、两只还行,头上可是千只、万只!你叫他怎么能一下控制得了这么多。” (本章完) 盗墓:父亲的笔记最新章节列表 第651章 被突然袭击 万万没想到,我和张仪也会受蜜蜂的波及,我原以为蜜蜂只会蜇伽陵。 张仪一边和我驱赶蜜蜂,一边还嚷嚷:“它怎么连我们都叮。”张嘴说话间,嘴里吃下一整只蜜蜂,立即呛得红了脸。 我想回答她,因为在蜜蜂的眼里我们和伽陵是一丘之貉,但是头上的蜜蜂像下冰雹一样往我脸上直扑,我根本没法张嘴,转眼我们的脸上、头上就被叮起无数个大包,疼痛难忍。 蜜蜂尾后针虽说没有特别毒不会立即暴毙,但也够吓人够凶险,尤其是千万只蜜蜂在头顶上盘旋,单单听这动静,也让人鸡皮疙瘩起一身。 蜜蜂叮人后会把自己的尾部毒针留在敌人的身体里,尾针会继续一跳一跳朝肌肉里注射毒液。 我看到张仪的脸上都是蜜蜂尾巴,知道再这样下去肯定不行。蜜蜂的攻势太急,我半秒钟都没法分出来思考对策。 我们穿的都是登山装,全身只有脸和手露在外面。蜂群很猛烈的攻击我们裸露在外的每一寸皮肤。这种叮法,即便叮脸也能把我们蜇死。 伽陵带着满头满脸的蜜蜂跳进了水里。我不敢再做丝毫的犹豫,急忙和张仪奔向池边,手拉手齐齐跳进池水中。 一入水中,才发现这池水不深,连一米五都没有。我们一个猛子扎到底下,就感觉水面上蜜蜂的攻势完全没有因为我们跳水而停下。 它们连续不断的冲击水面,每个蜜蜂落水都像一个个小流星,发出“噼噼啪啪”的声响。那“噼噼啪啪”冲击水面的声响不绝于耳。 蜜蜂落水,只往下探了几寸就因水中的浮力而飘起,最后被池水淹死,再也不会对我们构成威胁。 我们在水下弓腰呆了两分钟,我浮出头去看,那些蜜蜂很执着,居然没有离开,还一个劲的攻击水面,前赴后继的往水里砸去。见我露头,瞬间一窝蜂的过来,我赶忙缩进水下。又看见蜜蜂忙不迭的跳水,发动自杀式攻击。 张仪的水性比我好,一口气能憋很长,过了一会才冒出头。我见她放松戒心想要出水,急忙把她摁下水。蜂群见她出水,又一阵风似得赶来,下冰雹一般栽进水里。张仪鼓着脸在水里瞪着我,觉得很不可思议。 我也觉得不可思议,什么仇什么怨,宁愿集体自杀毫无意义的死光,也不愿放过我们。伽陵还在不远处泡着,我估计他这么匆忙的跳下水身上的毒虫除了蛇都要淹死的差不多了,一池浅池水,三个人泡着,还外带这么多虫子,就像在活泡药酒。 伽陵不肯洗澡,说是怕伤元气,如今是不想洗也得洗了。 秋天山中的气温本来就不高,池水里更是冷得刺骨。不一会我就手脚冰凉,浑身冻的发抖。我忍不住冷探头看看,天杀的蜜蜂群还没有走,前头那片黑压压的云颜色减轻了不少,蜜蜂的数量在急速的减少。再等个十分钟,怕是都要跳水死光。 我在水中最憋不住,换气的时间越来越短,不过我每次探头出去,亲眼见头顶上的“黑云”变“黄云”,最后变得稀稀拉拉却还是不肯离去。池水快要冻死我了,我游到张仪身边,发现她双眼禁闭,皮肤发白,面孔肿胀,吓得我握紧她的手。她被我碰到手,立即睁开眼睛,担忧的望着我。我知道我也好不到哪里去,被蜜蜂蜇的像个活猪头。 在池水里跑了十多分钟,池水中的暗流冲走了勾在我们身上的蜜蜂尾后针。虽然池水刺骨,但对于被蜜蜂蜇的滚烫而疼痛的脸上来说,是舒适和清凉的。 我耐住性子在水里跑着。太阳又滑下去一些,天空变成靛蓝色。我感觉到浑身疼痛,天马上就黑了,蜜蜂在天黑后没法活动的。事实上,即便是天不黑,它们的数量也在锐减,不会对我们再构成威胁。 在池水中,周遭的景物在变大,伽陵像是死了一般随着池底的水流轻轻晃动。如果他真的死了,大概是第一个因为洗澡而洗死的男人。 天终于全黑了,池水面上的蜜蜂再不甘心也最终随着夕阳而沉寂。 我们从池水中浮上来,吐着水,大口喘息。我看了不远处的伽陵也浮上水面。我们三个使劲游向对岸,离那群发疯的蜜蜂越远越好。很快我们就由游泳,变成在池底的淤泥里奋力前进。最后我们终于喘着粗气,坐在对岸的扎人的荒草里,浑身湿透,筋疲力竭。 伽陵立即瘫倒在草地上,咳嗽着,浑身发抖,打起摆子,抖得不行。 张仪很害怕,以为伽陵犯病了,不断的去推伽陵并且呼唤他。我凑过去看,才发现他和我不一样,他身上一个包都没有,只有被蜇的细小红点。不像我和张仪满头满脸都是包,肿胀的巨大,完全就是两只猪头在对视。 伽陵毫无生气的躺在草地上,他有段时间没有剪头发,头发又老长,湿了水搭在面颊两边。他皮肤苍白,湿了水以后发出一种光泽,显得很好看。伽陵一直都很好看,只是常年不人不鬼埋没了他的好看。 伽陵在草地上抽搐了一阵,最后归于平静。他长眉舒展,双眼紧闭,合下了漆黑的又浓密的眼睫毛,高挺的鼻梁里似乎没有了呼吸。 “他,他这是要死了吗?”我见他没了动静也慌起来。 张仪已经在我边上抑制不住地嚎啕大哭。 我大着胆子推了伽陵一下,发现他一动不动。我急了:“怎么回事,刚才从水里出来还好好的,怎么就死了呢!” 张仪听到我的叫声,悲伤痛苦的侧过脸,然后撕心裂肺的痛哭起来。 我感觉自己天旋地转,一下失去主心骨,不知道该干什么。怎么会,怎么就死了呢? 瞬间,我也想要流泪。我和张仪就这么哭着,一时也不知道该干什么好。 突然,我们听到伽陵气息奄奄地说:“别哭,太吵。” (本章完) 盗墓:父亲的笔记最新章节列表 第652章 寻访人家 我和张仪急忙扑上去。伽陵的声音微弱不可闻:“生火。” 我马上擦干眼泪和张仪捡树枝生火。我这才发现自己连舌头都冻麻木,急忙升起了火堆。 我和张仪把伽陵抬到火堆前面,他身上不脏了,二十几分钟的流水冲走了他身上的污秽,他身上连只虫子都看不见,干干净净是个正常人的样子。 身上的湿衣服逐渐被火堆烘烤的发暖,我整个人才算还阳。 我们的东西还在对岸,刚才跳的急没有来得及拿,我又渡过池水去拿,顶着包来来回回淌水,走了三次才把东西都拿全。张仪打开包给身材消瘦,皮肤白皙的伽陵换起了衣裳,在火堆的照耀下,张仪的脸好像红了又红。 乍一看,洗干净身体躺在草地上的伽陵还挺妖娆的,我暗自呸了一声,觉得我家的小仪怎么样也应该喜欢一个正常人而不是伽陵这种怪物。 伽陵躺在地上喘着气,看样子一时半会儿的还不能起来。张仪又在照顾她。 我要想办法弄点吃的。刚才以为伽陵死了,紧张的时候不觉得,现在放松下来反倒觉得头重脚轻的。 我暗自道,不好,可能是中毒了,被几十只蜜蜂蜇一脸肯定中毒。我看正在照料伽陵的张仪,她脸上擦了东西,蜜蜂往她脸上招呼的比招呼我的少,大多叮在了脖子上。难怪她“咿咿啊啊”的哭,是被蜇到说不出话来了。 没想到,伽陵说自己不能洗澡,一洗澡就会伤害元气,居然是真的。我以前一直以为他是在诓骗我。 伽陵在水中泡久了,失去了本领不说,还差点送了半条命。他现在干净的样子寻常的很。 我小时候被蜜蜂蜇多许多次,通常半日就自己消肿,不知山里的野蜜蜂能不能这样爽利的好。 我勉强起来又捡了一些柴火,弄了食物和他们分着吃了。便迫不及待地坐下。骨头疼,每一个关节都酸的不行,不知道是水里受了寒气还是被蜜蜂蜇的中毒,一问张仪、伽陵他们也是一样。 我换了干衣服,身上的疼痛似乎在减轻,脸上的肿胀也下去不少。 月上中天,篝火的威力逐渐显现,潮湿的衣服渐渐被烘干。 身上又疼又酸,可眼皮却不断的打瞌睡。刚才又是跳水又是和蜜蜂搏斗已经耗尽了我们的力气,现在已经是半夜里。我们三个人从昨天早上出来,走了一天,晚上船桨断了遇到女尸惊魂,再到池边遇险。两天一夜没有合眼,饮食也就只有一些凉水和几口压缩饼干,此刻都是又饿又困。 我终于支持不住,昏昏沉沉的睡着了。也不知道多久,冷风将我吹醒,我身上越发疼得厉害,额头发烫,脸颊烧得像炭火一样。 林子里不知传来何种动物的叫声,下弦月星满天,借着月色一看,张仪和伽陵还在睡着。我翻了一个身,想继续躺一会。 这时,山里传来阵阵鼓乐声,张仪靠着树睡着惊得差点没摔倒,我也立即警觉起来。伽陵原本蜷缩在树根处,听见了很是疑惑,说:“这鼓乐,竟是苗寨四年一度杀鼓社猪大典。” 我惊奇地问:“苗寨?我们已经到了苗寨?不会吧,我记得这一带不是没有人烟的吗?哪儿来的苗寨?”我发烧发得有些昏昏沉沉,还是挣扎着起身。张仪被冷水激了身上也不舒服,伽陵更别提了。如果这时候附近能有一户人家让我们喝口热茶,歇息一晚,那该多好。 张仪揉揉酸痛的腿脚,问:“什么是杀鼓社猪大典?” 伽陵答:“一种苗寨节日,架鼓杀猪,遇上人客拦住献酒。” “我听说少数民族的人,热情好客,遇上了他们的节日,他们应该不会赶我们走吧?既然这附近有人家,我们去投宿一晚吧。”张仪提议。 我烧得浑身难受,就答应了张仪的说法,伽陵也没有反对。伽陵下了水,好像失了神通,居然也说不清那阵鼓乐声是凶还是吉。 我们冲着远处发出鼓乐声的地方喊了几声,没有回音。我爬上树喊了两声,还是没有动静。站得高望的远,发现前面居然有一片灯火闪烁的地方,没想到这里真的有人家居住。 黑夜中辩不清东南西北,池水的流水又大,他们听不见我们的喊声。我从树上溜下来,累的差点没断气,指指前面的那一片灯火,带着他们往前走。 我开始幻想那片灯光下是一个热热闹闹的苗寨,头领是一个热情好客的老人家,他白头发白胡子,人很慈祥。看到我们这群迷路的年轻人会主动邀请我们去他家坐坐,先给我们一人来一杯热茶,再来些热腾腾的食物,山里穷困没有关系,哪怕只给我一只热的窝窝头也好啊。我吞了一口口水,和张仪搀扶着往前走去。 往前走着,眼前赫然出现了一道石壁的缝隙。我心里疑惑,刚才在树上明明看见前面有一片火光,怎么走到近处却是一条极狭窄的石壁缝隙,抬头向上仰望,遥遥不可及之处隐隐约约露出一线天。而在一线天的正中恰是一轮明月高悬。在一线天下,微微看到少许月光。 伽陵走进一线天后说:“竟是秦人古道?” 往前蜿蜒走了近一里多路,走得我们几乎都要放弃时,前面出现一道石门,已经是残垣断壁,看样子已被毁坏了许久。 我们往前走着,山道上的广场上聚集了大批苗族打扮的男男女女,吹吹打打的好热闹。那高大的黄桷树下燃着好几堆火堆,木料燃烧着发出阵阵的馥郁的木质香气。人们在围着篝火边跳舞和饮酒。场面热闹而欢腾,整个谷都在沸腾。 望着耀眼的火光和人群,我麻木的身上渐渐有了几丝暖意。 在广场后面,有几处屋舍,那屋舍的样式极为古朴,古老的窗户紧闭,房梁上雕刻着花纹,屋檐的房角勾起如遥遥相斗,房屋意境分外苍凉。 而远处的屋后,芳草鲜美,落英缤纷,桑竹幽幽,良田美池不一而足。 (本章完) 盗墓:父亲的笔记最新章节列表 第653章 秦人谷 一个苗家的男子向我们走来,手中端着一个盘子,盘子中摆了几只酒杯。开口便对我们唱起来:“啊,阿普此类 ...... ”如此这般唱了有半分钟。 我没有去听,因为头疼欲裂,他这样高声嚷嚷,让我的头更加疼。张仪问伽陵,他在唱什么,伽陵说他在向我们劝酒,大概意思就是:朋友远方来也,满堂生辉。自古无酒不成席,先敬酒一杯。相逢便是有缘。 男子唱完还对我们说:“远道而来的客人,请喝下我们的拦门酒。今天是我们的好日子。” 我们三个一人一杯酒,伽陵倒是毫不犹豫的就喝下去了。我抿了一口发现这酒很奇怪,寡淡的就像水一般,而且还丝丝的腥气,便借着擦嘴吐在袖子里。我看前面的伽陵喝下去以后也没什么异常,要是有毒有蛊,他应该当场就能辨别出。 我们已经进了广场,周围都是苗人,看起来很和气,贸然驳了人家的面子也不好。 我就问朝我们敬酒的男子,“你们这里可以借宿吗?我们很累了想借宿一晚。” 男子朝我们摆摆手,道:“当然可以。哎,远方尊贵的客人,来一起参加我们的庆典。很多年了,我们的秦人谷都没有进来过生人。” 张仪说:“秦人谷?这地方叫秦人谷?怎么感觉那么像秦朝人待的山谷啊。” 对面的男子爽朗一笑,说:“小姑娘说的对,秦人谷就是秦朝人的山谷。” “既然是秦朝人的山谷,为什么你们是苗人打扮,而且还说苗语,秦朝的时候有没有苗族人?现在的这些少数民族都是宋代以后才逐渐分化出来的。在唐代的时候,新疆维吾尔族的祖先还有部分叫吐谷浑呢。” 苗人打扮的男子说:“哈哈哈,不知者不怪罪。我们是古苗人。我们苗族在上古时代黄帝大战蚩尤之时就有了。只不过你们信的是黄帝而我们信的是蚩尤。后来古苗人分为三个部族,有叫苗族,也有叫有苗族的。” 什么和什么啊,怎么又是苗族又是有苗族,还上古时代。我不想和他争执这个,毕竟是在别人的地头上,即便我争论赢了,他若是翻脸,对我们有什么好处。他爱说什么就说什么吧。 不料那个汉子依旧喋喋不休,“西南部的积石山是古苗的原出。西北海外有黑水之北,有人名为苗民。” 原本我抱着得过且过的心态,但听到他说西北海外有黑水之北我突然想起,所著《葬经》的郭璞似乎对这句话的出处:《山海经》有过批注。“西北海外有黑水之北,有人 ....... 名为苗民。”郭璞注释:三苗之民。 我好奇心起了,说:“你们既然生于积石山这样风景秀美的地方,为什么现在会在恶劣的丛山峻岭中过活。” 汉子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苗氏在夏人的驱赶下被迫离开了祖先的故土,离开了广袤的平原,渡过汹涌的洮水,最后进入三危山。” “三危山!”伽陵忽然叫道。 我被伽陵的反应下了一跳,头一回听到伽陵这样大惊小怪,我说:“三危山是一个古代地名,现在还不知道有没有这个地方。” 伽陵紧闭双目摇摇头,似乎想起了什么,过了一会儿,在我们的注视下才说:“舜流苗于三危山。三危山在鸟鼠之西南,与汶山相接,黑水出其南。大阳山在三危山一脉。” “什么?我们要找的抚仙湖,大阳山在三危山一脉?”我惊道。 “正是。” 一旁的张仪听的云里雾里,直问我是什么意思,不明白我们这几句话的功夫,怎么会有这么大的突破,一下子就确定了伽陵模糊记忆中的大阳山。 我连忙解释给她听:“刚才这位苗族的大哥说的夏人就是夏朝人,也就是我们华夏的先民。华夏先民的首领舜和大禹用残酷的方式发动战争,屠杀了很多苗族人,将他们充为自己的奴隶。苗族人的领土被占领,又不愿意成为奴隶,他们不得不背井离乡离开自己的家乡,往三危山转移。” 眼前的苗族汉子,悲壮地唱起古老的歌谣:“别人有家,我们苗氏没有家。我们像铁鹞子和燕子去游荡天涯。你要去见祖宗,从老家往前走,不走日出的地方,也不走日落的地方,只能往前走,前面有一座积雪的大雪山,不许踏着雪翻过去。下面是平原,你的祖宗就在那儿。” 苗人的老家在北方。这首歌谣比较模糊的提供了古苗族人从北向南迁徙的信息。歌谣中的大雪山,就是古三危山以南,今天洮河与白龙河之间高达四千多米的叠山。凭着这首歌谣,我们可以确认古三危山的位置,而古三危山中的一支大阳山的位置也可以初步确认。我们现在的位置已经很接近三危山了。 大禹对于华夏人来说是一个福音,但对于苗和有苗人来说,却是恶魔。他率队伍击溃苗人,将苗人赶到三危山。这一切并没有结束,因为苗族部落众多,他又将各个部落进行分化。苗族的部落支系纷杂,彼此之间有亲有疏,所以他安抚部分部族,又对一些负隅顽抗的部族重兵压制。 苗兵的人数原本就比夏人的兵少,一经分化以后少之又少。 许多苗兵战败后客死他乡,但是苗族人又很讲究回家乡安葬,所以苗人的巫师最后弄出赶尸,才带回了死在外面的苗兵。 (本章完) 盗墓:父亲的笔记最新章节列表 第654章 避祸桃花源 赶尸最早出现就是在夏朝。当时苗族的祖先——最大的巫师阿普率兵和敌对的夏人厮杀,一直杀到血流成河,尸横遍野。 战争失败后,阿普不愿意丢下为保卫自己家园的士兵的尸体,就站在战死士兵的尸首中间高擎着符节,一边祷告。原本躺在地上的尸体一下子都起来,随着阿普往南走。 敌人的追兵到来,阿普便做法引来“五更大雾”,将敌人困在其中。因是阿普所司之术让苗人脱险,所以阿普又叫阿普老司。阿普老司最后的御敌法术是“雾术”,但“雾”这个字太复杂,于是改成一个“巫”字。 巫也是一个象形文字,上面一横代表天,下面一横代表地,中间的就是作法的符节。一竖的两边各有一个人,代表了阿普和被赶尸的士兵。 大禹对于苗人的镇压非常残酷。《古本竹书纪年》:“三苗将亡。天雨血。”《金匮》记载:“三苗之时,三月不见日。”《论衡》:“三苗之亡,五谷变种,鬼哭于郊。” 血流成河,几无人烟,苗人几乎被夏人屠杀殆尽,已到天怒人怨的地步。最后,《墨子非攻》总结夏人对苗人的屠杀:“后乃遂几。”苗人被夏人杀得所剩无几,三苗从此衰亡。而残余所剩无几的苗人又不得不继续往环境更恶劣夏人不愿意去的地方迁移。被迫离开新的领地三危山,向东南,渡过汉水,翻过三危山以南,西秦岭终年积雪的叠山以东。再渡过嘉陵江上游进入汉水流域。 汉子说完这段历史有些黯然。张仪听了很感慨,觉得我们总提本民族受到的屈辱,而对其他民族的杀戮却从来不提。 以前听过一首歌谣,歌词里:苗族高山,布依水面。没有谁自愿生活在深山里,都是被其他强大的民族逼迫,比如我们汉族。 张仪听了唏嘘不已,我听了倒没什么感觉,只感觉头疼的厉害。张仪一向心善,连流浪猫狗死了都要哭一场;这事情过去有几千年了,我还犯不着听说书掉泪,替古人担忧。 伽陵若有所思,想来是在思考,要么是思考人生大道,要么就是在思考一会走哪条道。 我打眼望了一圈周围在跳舞喝酒的人群,眼晕的实在不行。我扶住额头,眩晕的几乎摔倒,就算是我下水受凉,也不至于如此眩晕,几乎要靠人扶着才不至于摔倒。 眼前的篝火在放光,它那么亮,让我一阵眼花。当那柔和的、迷蒙的光在我身边消散时,人群中的嬉闹变成梵唱的声响。一阵带着光芒的眩晕,我不由得闭上自己的双眼,等我再睁开眼睛,我无法闻到附近桌上食物的气味,只闻到一股泥土的潮湿气息。 那汉子高高举起酒杯再次邀请我们饮下大典的拦门酒。伽陵端起来一饮而尽,丝毫没有异样,张仪跟在后面饮下了这一小杯酒水。我问张仪:“味道怎么样?” 张仪伸着舌头,用手不断的在嘴前扇动,嘴里直说:“好辣,好辣,真的好辣。但是特别的香。”张仪喝酒属于一口就脸红型,基本没什么酒量。 我见他们两个人都喝了,没什么事情,便将信将疑地喝下了那杯酒。出乎意料,一点都没有酒味,就像是水一样,而且这水的味道还不怎么好,就像是滴了几滴蜡油的水。 我怀疑地问张仪:“你确定是酒的香辣?” “当然啦,而且还是烈酒,很浓。” 我满肚子疑惑,虽说张仪的酒量差,可我的酒量也没好到喝酒就像喝水一样。我咂咂嘴越发觉得不对味。更奇怪的事情还在后面,我喝下一杯之后居然不再眩晕,先前没喝的时候觉得天地都在转动。 见我们三个人都喝了酒,汉子脸上的悲苦不见踪影。有些少数民族的人是非常的热情好客,喝了他们的酒,他们就拿你当朋友,就这么简单。 边上又过来几个年轻女子,他们说话都带着口音,听上去有些怪,而且用词很古朴,态度彬彬有礼。张仪说饿了,她们遍端来一盆鹿肉让张仪吃。伽陵久站有些吃力,就坐到远处一张古色古香的长桌后。我们也随着伽陵落座。 长桌上的杯盘器皿,全都十分精美,看上去颇有些年代,我没好意思拿起来仔细甄别。不过我初步怀疑是古董。 桌子中间摆上了一盘点心,我看那个摆放点心的盘子不俗,似乎是玛瑙盘子。我顺手在玛瑙盘子里抓了一样红色的糕点,咬了一口,那糕点的样子虽然精致上面还有暗花,味道却不怎么样,吃起来味同嚼蜡。我本着不浪费食物勉强吃了几口,越吃越觉得难吃。 我偷看张仪,见她倒是吃的十分开心,嘴里嚷着好吃,让每样都来一些。她手里捏了一块糖蒸酥酪吃得正香,那种酥酪我只在书上见过,竟是富贵的古代人才能吃到的食物。张仪吃下一块糖蒸酥酪,又用筷子撮驴肉丸子吃。一路上风餐露宿,她也饿了。伽陵也像我一样吃了几口,便端坐在一边打坐。 张仪吃饱以后最是闲不住,被几个姑娘拉去火堆边跳舞。伽陵自顾自打坐不歇息。我也不敢离他太远,吃又吃不下,只能干坐着。 说来也奇怪,我明明就很饿,可面对这些真正的山珍海味居然半点胃口都没有。按照道理,这些东西都是野味,味道应该十分不错,我吃东西一向不挑剔,这些看似精美的食物,只要是熟的我都能咽下,可偏偏是今天,我实在一口都咽不下去。 先前欢迎我们的汉子又走来和我们聊天,我一边心不在焉的和他聊天,一边注意着张仪,这个没戒心的丫头别给人拐跑了。 那个苗族装扮的汉子告诉我,他们这里叫秦人谷。早在先秦之时,秦王嬴政横扫六合,吞并八荒,六国的难民纷纷迁徙。这一族人的祖先就来到了此地,机缘巧合下来到桃花源。 (本章完) 盗墓:父亲的笔记最新章节列表 第655章 刹那芳华逝 我心中疑惑。难道说,武陵人所述的桃花源中的着秦朝衣服,不知有汉,何论魏晋的那一邑人居然是古苗族人?文章里,武陵渔夫也没有说他们是哪族人,只说衣饰是先秦之人。不过,莫说是服装可以换,连人心都可以换,区区衣服应当不算什么。 汉子接着说,为了避祸,一开始他们并没有穿本族的服装。从密道内进入桃花源,从此与世隔绝。一直到东晋的武陵渔夫所乘舟船遇险,才误入这世外桃源,发现了他们的祖先。这时候秦人谷中的人才知道,暴君嬴政非但没有千秋万代,反而还二世而亡,时间已经悄然过去六百余年,谷外的一切早就已经白云苍狗。 武陵渔夫走后,秦人谷的先人们曾经考虑过要离开秦人谷,但外面的世界依旧是乱世,还没有完全太平,所以他们非但没有离开秦人谷,反而还封闭了入谷的路口。尽管,渔夫在离开秦人谷之前再三应承谷中居民,不把秦人谷中的事情对外说出去。 这是秦人谷中的说法,但据我所知,武陵渔夫并没有信守承诺,回去以后立即禀报了郡县太守,太守立即着人寻访,却再也没有人找到那个入口。当时南阳名士刘子骥知道世上居然有这样的奇事,于是几次三番的寻访,希望能够一睹秦人谷先民的踪迹,全都无功而返。后来,南北朝十分混乱,天下纷争不断,战火四起。桃花源便成了一种寄托自己与世无争的幻想,一种精神象征。 能在一个一成不变的地方生活那么多年,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怎么样都有一种困坐围城之感。可是即便是这样,我们这些不得不在世俗中打转的人会向往这座桃花源,而桃花源中的人待得久了也就腻味,会想要出来。这大概就是里面的人想要出来,外面的人想要进去,彼此都向往对方的生活方式一样。 其实,还是不满足,不满足于自身的状态和生活方式。如果一个向往桃花源很久的人有朝一日进入了桃花源,可能开始会新鲜但久而久之,也会对这种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腻烦。 汉子说完这一段便不再言语,我则望向不远处的人群。张仪在随着那些男男女女在舞蹈,很合拍,虽说不上舞姿多美,但看得出是青春在肆意的挥舞。张仪和火焰一同在我眼前跳跃。 在我身边的伽陵猛然睁眼,动了动,道:“不好!” 难道,这里是陷阱或者幻象?一念至此,异变生出。 一阵刺骨的萧瑟瞬间把所有的人和事物都封冻住,除了我们三人其他的一起都被时间所停止,天地变成了陶瓷素胚。风变得阴冷,篝火也不再跳动,黯淡无光。周围的一切东西都变得灰败,一瞬间天地开始苍老,万物被抽去了生气。 围着火堆跳舞的张仪终于发现异样,她惊恐的看着和她手拉手跳舞的美丽姑娘。她在霎那衰败,脸色开始变黄、发灰,皱纹迅速产生,头发从发根开始往下一路发白,一阵阴风拂过,那些头发便脱落。不单单一个人如此,我们周围的所有人,除了我们三个人发生了可怕的变化。 我低头看桌上的水果,那些水果点心被抽去水分,表面皱褶,由内从外飞速腐烂。 周围的人体在快速的干枯皱缩,身上的衣服**四散,露出的**正在腐烂,灰黑色的皮肤脱落在地上,下面显露出人体的黄色油脂,烂红色的肉,黑色的尸水渗出,还没有滴到地上就已经干透。 风好大,黄沙漫天。眼看周围的人都在迅速的**,转眼间都变成一具具森森白骨,一双双眼睛都变成了深邃的黑洞,嘴巴张开,被严重腐蚀的黄牙齿掉出来。最后,所有的支撑都消失了,一个个的骷髅哗啦啦的倒下,变成了一堆堆的白骨。 放眼望去,山谷里的白骨到处都是。周围的参天古木也都相继枯死、倒伏。风刮得愈来愈睁不开眼睛,扬起一阵黄沙。远处的雪山也在崩塌,而身后的古朴房屋已经不知在何时变成瓦砾。 张仪第一次见这种崩塌的场景已经完全僵掉,连思维都停止转动。 伽陵对我们大吼:“跑!” 我抄起放在边上的包,拖着张仪就往外面跑,伽陵不必说,自己知道跑。 我们跌跌撞撞的往外面跑,眼前进来的小道越来越窄,居然在往中间合拢,耳中听到轰隆隆的巨响不断,大地也在不断的抖动。 一边跑,张仪还一边问我:“是地震了吗?” 我张嘴答她,呛了一嘴的灰尘:“你见地震能把人震成枯骨的?” 说话间,身后的山壁快速合拢。来时本来一道一线天,这种合拢的速度,再不快点会把我们都挤死在山缝里。我们顾不得其他,一路发足狂奔。 大地在剧烈颤抖,身后的山缝很快合拢成一体,若是我们再晚个几秒钟出来,都要被挤死在山缝里。 外面的天空已经浮现出鱼肚白,我们不敢回,头一路往山下死命地跑。我们才跑到池边,张仪忍不住就吐了。我刚想叫张仪别停下,突然觉得胃疼到不行,疼得浑身都是汗水,人也打摆子似得颤抖不停。 我一下和张仪一样,疼得直不起腰来,浑身冷汗淋漓。再看落后我不少的伽陵,已经平躺在地上一步也挪不动。他脸色苍白的出奇,白的几乎透明,似乎要从初生的阳光下融化一样。 伽陵落水伤了元气,只怕我们在谷里吃的东西也有问题,这一次的伤害对他的打击不小。伽陵之前落水我们不知道他伤到哪里,但他落水以后元气应该损耗不小,否则怎么会连鬼怪的这点小把戏都看不出来。 我见伽陵躺在地上直接就动不了。想他也是够倒霉的,一路都在被我们所拖累,不由得对他生了恻隐之心。我是不大喜欢伽陵的,也不会像张仪那样崇拜他,但是一想到如果这样让给伽陵躺着看着他在我面前不行了,那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伽陵这号人物了。 盗墓:父亲的笔记最新章节列表 第656章 再议入谷 没有伽陵这号人物会怎么样?不敢想象,有一点可以确定,张仪会很难受,我也会难受。 我扶起倒在草丛里的伽陵,发现他比从水里出来还要糟糕,完全是只有出气没有入气。我忍着胃里的恶心和疼痛,先救伽陵。 我记得伽陵的背包里应该还有一小瓷瓶那种他常抹的古怪白膏。我打开瓷瓶,里面传来熟悉的味道,一种混合着腥气和香味的古怪药膏,我用手指沾了一些给伽陵抹上。 我勉强给伽陵抹完药膏,其实也没有全抹完。那药膏不多,我只在他胸口、腹部抹上一些,就再也忍不住恶心。倒不是恶心药膏,而是胃疼的实在厉害。一旁的张仪呕得只剩下清水,我也大口吐起来。 痛苦中依稀听见张仪带着哭腔问我是怎么回事,我大概回答了她:“我们遇到的大概是秦人谷里的鬼。这么多年下来,什么都会改变,秦人谷也会变,那里面的人大概早就已经死了。那些鬼怪请我们吃东西,能是什么好东西,大概是蛆虫、石头之类的东西。” 张仪很响亮的发出一声作呕声,又趴回去吐。她吐出来黄绿色的东西,连胆汁都呕出来。我越想越恶心,忍不住又吐起来。我们两个直吐得喘不上气来。即便如此我还是没有忘记伽陵,见他开始呼吸,睁眼望着我们。我再也无法承受,眼前一黑,歪倒在草丛里昏睡过去。 等我醒来的时候,时间已是正午,**的阳光透过树丛没遮没拦的照在我的脸上。张仪面部表情痛苦地躺在地上,还在沉睡。 我拖着步子走到伽陵的身边,看着他起伏不定的胸口,感觉他的呼吸还算平稳,就放心的爬到水池边喝水。喝完水后找了一个阳光照不到的地方继续睡觉。 我们在水池边休息了两天,才能走。 林子吃的东西不少,伽陵告诉我们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我们恢复的极慢,一到晚上就会发烧。原本伽陵的身体好也许可以为我们驱邪,但他现在身体糟糕透了,我们不能狠心勉强他,只能自己承受夜晚来临的高烧和疼痛。 我无法想象,如果我们没有挤出那山缝里会怎么样。都要给那些人陪葬了。 不过,往好的地方想,我们终于确定伽陵口中的大阳山在哪里。翻过这座山就快到古三危山中的一支大阳山,其位置也可以初步确认。 我们现在的位置已经很接近三危山。只要到了三危山,就能找到大阳山下的抚仙湖,找到了抚仙湖也就能找到阿普老司。 虽然地点能确定,但是我又思考起另一个严重的问题。那个阿普老司还在不在人世?伽陵说过,阿普老司是世世代代都存在的,老子死了由儿子继承,儿子死了又有孙子去继承这个称号,所谓的阿普老司是一个头衔。 从秦人谷的那些鬼怪中,也可以知道最早一代的阿普老司是大巫师,还是赶尸这一行的鼻祖,是他祭起“五更大雾”带着被汉人杀死的古苗族战士回到了自己的故乡。这样一个厉害的人会不会没有传人了? 事情没有绝对。阿普老司是靠血脉的力量相传,一代又一代必然有血缘关系。可据我所知,血脉力量是会衰竭,上古到现在数不清多少代人。父传子子传孙,比起母传女更容易先灭绝,很有可能阿普老司到现在根本就没有后代在这个世上。 阿普老司是否会断子绝孙我根本不关心。我只关心,我们这一趟遇到了这么多危险,可不能白来,要是到那里发现人都死光了,像秦人谷一般,哭都没有地方哭。 我和伽陵商量了一下,他说我们现在体力还没有恢复好,最好是能够绕行捷径,不要翻山,看看山中是否有掩盖住的小道可以走。 我记得那个汉子说过,秦人谷有两个出口,一个就是我进来的一线天。那路应该就是武陵渔夫走的那条,“山有小口,仿佛若有光。便舍船,从口入。初极狭,才通人。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这条武陵人进来的道路已经被封死,也就是我们逃出来的那条自己会长回去的山壁。只是鬼汉子说的另外一条进谷的山道到底在哪里? 汉子说有两条密道,他这话我信。如果出入口都被自己人封掉,那就是自掘坟墓,万一外面的人突破禁制进来,一条逃生路线都没有,那无异于是自掘坟墓,堵死了自己的生路。 张仪在我们讨论期间不断的追问我,那些人为什么会变成枯骨。这个问题真是超级唯心,我实在是没法和她解答。若是鬼怪乱人心,我们又为什么能看到实物,鬼怪到底是存在于精神世界还是物质世界,这是一个问题。 我只能告诉她并不靠谱的民间传说中,鬼会请人吃东西,给迷路的旅人造成一种无法察觉的精神幻象。人们会在这种精神幻象中逐渐死亡。 张仪似懂非懂,其实就是不懂,很多事情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张仪曾经怀疑过,这些事情在她的记忆中非常模糊,尤其是在她醒来以后,很多细节都不记得。时间越是往后,她自己都不太敢肯定这一切是否真的发生过,她到最后大概只当作是我们的一场梦吧。 对于这些事情,我和伽陵都不是第一次经历,能够死里逃生,各种未解开的细节我们都不是很在意。 在水池边盘桓两日后,我和伽陵想到一个方法,既然那些鬼会请我们吃东西,那这种神秘的力量就一直存在于山中。只要伽陵能够确定在山中那股神秘力量的源头,或者说力量最强大的地方,也就是那些鬼怪所在的地方。力量的源头,鬼怪所在的地方就是秦人谷,我们可以先定位秦人谷的位置再倒过来找那条通道。 知易行难。伽陵很快就作法知道秦人谷的核心位置。 我先拿着罗盘在伽陵框定的范围内转了一圈,从日出跑到日落也没有完整的转好一圈,更别谈找什么进入秦人谷的小道。 我只能沮丧的回去。 盗墓:父亲的笔记最新章节列表 第657章 流水转机 回去的时候,张仪在水池边捉鱼做晚饭。她一开始用削尖的树枝去叉鱼。鱼叉哪能是随便谁都会用的。于是,她干脆下水用手抓,突然她大叫一声,一下子摔倒在水里。 张仪连连喊:“水里有会咬人的东西。” 我急忙招呼她快回来,一边抽出刀子向张仪跑去。张仪从水里猛地抬起胳膊,手上一出水一下子血流如注。 我跑过去,把她推到我身后,注视着池面。 池水很浅,我们下去过最深的地方也就是一米五多,很多部分都可以直接看见池底的。水中如果有东西袭击人,毫无例外都会在水池底翻起泥沙。我看着水池中的水很清澈,张仪的血滴进水里一下子就化开看不到。 水面、水底没有动物。 我拉着张仪上了岸边,伽陵也围过来。他下水要丧命,越发怕水怕的厉害,只在水池边徘徊不前。我对伽陵摇摇手,示意他不想过来就别过来。他退回去,摸出了药膏来,想给张仪抹上。 张仪把手给伽陵,伽陵看看她的胳膊,胳膊上被划了很长一道口子,庆幸不是很深。 我看着这伤口奇怪,不像是动物咬伤或者刮伤,便问:“你看清楚是什么东西咬的你吗?” 张仪羞愧摇头,嘟嚷着:“我没看清楚。” 我低头仔细看张仪的伤口,伤口很长,有五厘米,而且还很整齐,不像是动物咬出来的那种参差不齐的伤口,到像是刀片这一类割出来的。 伽陵说:“割伤。” 我点点头,再次跳进池水中摸索起来。果然,在张仪受伤流血的地方,我从池底的淤泥中摸到一片陶器的残片。这块残片不小,有巴掌大,我下去摸的时候,它正支棱着。张仪下手摸鱼被池底的残片弄伤了手,她一时惊吓以为是水里有东西在咬她。 按照这碎片的形状,应该是器皿,可能是壶的碎片。我捏着陶器的碎片觉得奇怪,附近没有人家这碎片是哪里来的? 唯一的可能就是这些碎片是从秦人谷里跑出来的,可这秦人谷离这里要翻山,距离肯定不近,那碎片是怎么过来的?不可能是自己长脚走过来的。 我望着那一池的水,这水的源头是从后面的山壁上的缝隙流淌下来的。那源头的活水有两股,如同两股眼泪流淌不息,积满山下的一泓池水。两股瀑布,一池绿水,这场景怎么那么的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 两股活水,一股龙头一股龙尾,瀑布内的活水,通过龙头流入山中,由龙尾流出这样才有源源不断的生气被活水带着流进山谷里。 我突然想到,柳昭似乎解说过这样的地形。只不过我们去的时候,那里的龙头没有了生气,龙身又被铲断,墓中的生气也都变成了死气。所以,我以前只看过一股截断的龙脊梁和枯涸的龙头和龙尾,所以这才几天都没有想起来曾经以前看到过眼前的这幅场景。 池中的水都是从山上下来的,池里的这块陶器残片也不会是池底天生就有的,而是从其他地方被水流带过来的。如此看来,山缝隙中的两股瀑布才是陶器碎片的真正来源,瀑布的源头就是陶器的源头。可,周围这一带根本没有人烟,唯一可能是由瀑布的冲刷而带出陶器碎片的地方,应该是秦人谷。 我望着形如两股眼泪的瀑布。从这里上去,要上到山顶才能够到瀑布。瀑布因为常年受到水流的冲刷山壁极为陡直,不夸张的说,是悬崖峭壁,是连猴子都上不去的绝壁,我们三个人都是弱病残,怎么能爬得上去? 流出两股瀑布流水的地方有两个很大的洞穴,目测人要走进去没问题,问题的关键就在于我们这一班人要怎么上那个几乎直立的山顶。 这刚解决了一个问题,又面临了一个新的问题。 盗墓:父亲的笔记最新章节列表 第658章 岔路 而张仪一语道破天机,“你们可以从上面往下降。” 出门的时候为了方便,我还带了登山专用的绳索。以前我不会用这些绳索,但是我自己已经专门学过登山绳索怎么用。今天就到了检验绳索会不会用的时候了。原本就是本着艺多不压身的心态去学,期间也因为有很多无法面对的东西在作祟,上一会看到人用绳索的回忆太惨烈,因为那些人都已经死了。 我们花了大半天才找到一条人能上的山道,绕行到了山顶。我找到附近一棵很结实的大树,在树上打上绳尾结。砍掉了较粗的一根树杆做树桩,在树桩上打上布林结和保护点连接。给绳子留出适当的长度。用八字结和安全带连紧,又把绳结整理平整。一切都检查无误以后,我才一点一点从山顶上往瀑布的出水口降。我选择了左边的那一眼瀑布作为入口,因为那上面的树长得比较茂盛,安全绳好固定位置,而且那里不靠近悬崖。 瀑布出水口的山洞离我往下降的山顶距离目测有两米多,再长了我找不到着力点,如果是这样那就真的没有办法了。幸运的是,目测准确,两端的距离不长。我几次下降以后,脚便能踩到被瀑布水流冲击的非常光滑的石洞上。 除了一根绳索我几乎是悬空挂在山上,几次蹬住了下面的石壁,奈何实在太滑了无法立足,我几次都蹬不住,只能先让张仪和伽陵把我弄上去。上去以后我重新调整支架固定的位置。在尝试了几次之后,我终于依靠绳索荡进出水口,成功蹬住石洞口。然后一步一滑的进了石洞子。 我解开绳索,出水口的石洞里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只听见石壁滴水声。我打开手电筒,往上面一照,吓了一跳,抬头上面就是一条蛇倒悬着。我暗骂自己怎么胆子越来越小了,看见个竹叶青蛇都要抖三抖。洞里的面积不大,我绕开头顶上的竹叶青,小心翼翼地往里面走去。 瀑布的水流很湍急,我脱离安全绳后,差点被瀑布的水流冲出去。脚下的水流湍急,若是在往上漫一点,解开了绳索我就没法站住往前走。 怎么办,是先自己一个人进去看一眼,或者等张仪他们下来以后再一次进去?算了,还是我一个人先进去探探,如果没危险我一个人能搞定,如果有危险要死也是死我一个人。 在山下看两股水流像眼泪一般很细的一条,站在石洞中水流从脚下流过,虽然只到我的脚踝处,但水流的冲击仍旧巨大。一个不小心就会被水流冲的东倒西歪,最危险的一次我扒着石壁上凸起的石块才没有被冲出去。 踩着水花艰难的往前走。幸好没有走出多远,左侧便出现了一个新的洞口,洞的位置有半人高,瀑布的水流目前为止还冲不到这个位置。直觉告诉我,我应该进这个没有水的洞口,因为前面的水流已经越来越湍急,而且出水的洞口也越来越小,我几乎都要挤不进去。连我都挤不进去,那常人也是无法进入的,更别提自由出入。秦人谷的人身材应该不会被我瘦小到那里去,前面出水口那么小的洞他们肯定都钻不进去的,所以这瀑布眼里一定还有其他的入口。若有入口,便是眼前的这一个半人高,开在侧边,水流不进的洞口了。我猫腰钻进了侧边半人高的洞口。 爬入洞口,脚步踏在洞里到处都是回声,总是惊吓的以为前面会冒出一个人来,或者一头不堪的怪物来。入口的后面是一段宽度不足一米,高度不足两米的逼仄通道。如果一会确认没有危险,伽陵和张仪都要下来,幸好我们都很瘦,否则一会就算来了也过不去。 四壁都是水成岩非常湿滑。在手电筒不太明亮的灯光下,能看到石壁在笔直的朝里面延伸,最后没入阴森森的黑暗中。我拿一个手电筒往里面照,看不到石洞隧道究竟有多长。 这手电筒是从德国进口的,我花了好大的精力和金钱才买到的东西,消耗电量降低,射程大幅增加,比普通的手电筒射程要远上许多。从手电筒最后的光照到的地方来看,这条通道可能五十米甚至更多。 还要一个人往里面走吗?我站在原地想了想,还是先自己一个人探一探路再说吧。我一溜小跑往前推进,地上都是水坑,到处都很湿滑,我一个不小心,结结实实地俯身倒在水坑里,溅起水花无数。手电筒也被甩出了好几米远,落在前面的大水坑里。 我倒在一个泥潭里面。落地的时候肩头狠狠地撞上了地面,被泥潭中一个尖锐的东西一下子扎进了肩膀,疼得我浑身发抖都叫不出声来。 作品相关 第659章 秦人谷一览 我一摸自己的肩头,那感觉温热又潮湿,是血液在流淌。周围一片漆黑,我看不见自己的伤势怎么样,也看不见自己被什么东西弄伤的,只觉得钻心的疼痛。 用手四下里摸索,找不到手电筒,只摸到一个又一个冰冷且锐利的物件。我犹豫了一下,决定马上原路返回。 我忍着疼痛,一口气跑出洞口。拴上绳索,发信号让张仪和伽陵拉我上去。 到了山顶上,我定睛一看,原来自己的肩头上插着陶器碎片。我刚才失误,竟然干了和张仪一样的蠢事,被泥潭里的碎片扎进了膀子。我当下懊恼不已。真是人倒霉,喝凉水都塞牙缝。 剧烈的奔跑后,我那条受伤的手臂已被鲜血浸透,殷红的血水就像拧不住的水龙头在不断的滴落。 真是倒霉啊,上次被僵尸咬伤到了左肩,这一次又被陶片扎到了右肩。这落洞尸体的毛都没见到一根,肩膀就伤了两边,落下许多疤痕。这才刚好就又来了。 张仪见我半边的身体都浸泡在血水里,情形真是糟糕极了,她不敢再耽搁,哆嗦着翻出止血药和绷带为我处理伤口。 张仪用清水洗我的伤口时,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 我知道自己肩头的伤势一定不轻,不过从感觉上没有上次被僵尸咬了那般疼,而且右手还能动。陶片没有伤着我的骨头,却撕开了我肩膀上不多的肉,被撕裂的皮肤参差外翻,露出里面血红的筋肉,仿佛婴儿张开的小口,实在触目惊心。 张仪看得浑身颤抖,上药的手一直在发抖,把我弄得更加疼痛。 “哎呦!你轻点!”我懊恼地叫起来。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张仪连声说对不起,“你的脸色苍白的吓人,额头上都是汗水,你不要紧吧?” “没事。”我勉强笑笑,自始自终都没有再吭一声。 张仪垂着眼帘,仔细为我包扎伤口,长而卷翘的睫毛微微地颤抖着。我对张仪的脸熟悉的不能再熟悉。这近一个月的朝夕相处,我对她这张微微丰满的脸,越看越觉得好看。此刻我和她近在咫尺,呼吸着她身上淡淡的香气,觉得有她的安抚好受多了。 “血止住了。”张仪轻轻舒了一口气。 之前的几次逃跑都没有丢下医用背包,如今终于派上用场,否则没有止血药,失血过多也致命。现在没有办法做缝合,只能自己当心点,万一伤口再崩裂,以我们现在的条件,我大概只好等死。 我试着活动了几下手臂,发现自己的手臂还能动。我扫了一眼自己被包得粽子似得胳膊,暗自哀叹了一声。 张仪在我的绷带外面裹上了防水布,瀑布里面都是水,伤口沾上水发炎就不好了。 两天后,我们一行人都荡进瀑布的洞里。原本张仪坚持让我多休息几天再走,但是食物逐渐匮乏,我们带来的压缩饼干都开始短缺,吃的东西只能是野菜配上一点压缩饼干,夜里睡觉的时候我听到张仪的肚子一直在饿的咕咕叫,但她为了让我多吃点,自己不吃。我夜里睡不着,找伽陵商量过,他认为翻过秦人谷,那边应该有村子或者能让我们补给的地方。我则挂心另外一个问题,秦人谷有两条道,已经被封了一条,那还有一条是不是只能进去,只能进去不能出来的话,我们岂不是只能在谷中转圈。伽陵告诉我,一切听天意。 这叫什么话。 我们一行人进了我摔倒的洞里,行至不多时候,通道里渐渐起了变化,地面竟然出现了浅浅积水,水量不大,还不能漫过我们的脚踝,只是水和泥土里腐烂的植物混合,形成了踩一脚就会陷下去的薄薄的稀泥。周遭的一切湿冷又腻滑,地上时不时还有些碎片,走起路来不得不多加小心。 我举着手电筒四下观察,觉得有些奇怪,周围都是湿气不假,但也没看见哪里渗水,地上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积水。难道说,瀑布也有涨水和枯水期?而我们正巧遇到枯水期。 我们在通道里走了好久,前面终于出现岔路。我们简单商议一下,走了右边一条岔路。没想到,才走了几步就见到了光。 从见光的洞口往下面眺望,下面是一片山谷。 伽陵说:“这便是秦人谷。” 山谷中的风光算不上好,到处都是植被,我看不到有农田开垦过的样子。看来秦人谷应当多年没有人烟,早已荒芜。下方没有屋舍,只看见地面有一个一个的大坑,坑中似乎有一些碎石、瓦砾,可能是古人的遗迹。如果曾经有人在此盖房子,地面上会打下地基,许多年过去,房屋无人修缮自然会倒塌,要是一直没人动,那些造房子的木头会逐渐腐烂的一点渣子都不剩,而打地基的坑没人填上,所以今天看上去,盖过房子的地方,会比原先的地面要低不少。 远处还有一条小溪围绕着那些曾经是房子的遗址流过,溪流的水很小,但是溪的周围很大一片区域长满了水生植物。这地方一样也有枯水期和涨水期。 下面就是秦人谷,我们没打算下去。这么多年过去了,秦人谷的人是搬走了还是都死绝了,我们不得而知。我不感兴趣,只是巴望着别再横生枝节,这一路上的事情已经够多的。而且下面也没有出去的路,我们站在洞口可以俯瞰整个秦人谷,看不到有出路。所以就又折回去,走左侧的通道。 左侧的通道很曲折,是一条羊肠小道,路不好走,非常的窄,动不动就碰头。我手不大方便,掌握不好平衡,头被撞了好几次。 我们逐渐往密道的深处走去。 隧道极为狭长周围都是石壁,看得出有人工斧凿的痕迹。洞里的甬道向上倾斜着,里面的空气带着潮湿,有一种常年不见阳光的陈腐味道。因为常年潮湿并且不见阳光,苔藓在这里滋生。 作品相关 第660章 借宿人家 我用那只好手拿手电照着那些湿漉漉的苔藓,张仪紧紧跟在我后面,伽陵走在最后。一路上隧道很小,伽陵的动作很不灵活,时常听到他在后面碰头的声音。真的是碰头,人的头撞到隧道上发出一声闷响,他也不叫疼,只是这么拖拖拉拉地走着。 “你们看这是什么?!”我用手电筒指着石壁。在手电筒光线下,可以很清楚的看见有几道青苔刮蹭的痕迹,大约在人的肩膀高度。 伽陵说:“此处走过人。” 张仪在后面瞪大了眼睛,“人?不会是走过我们见过那些秦人谷里鬼吧?” 我也说不准是什么,只说:“应该是挤过去的时候肩膀或者手部蹭出来的。看痕迹的样子,还是新的,可能不会超过四天的时间。” 苔藓的生长周期是按照气温,气温越高生长周期越短,反之,亦然。苔藓以孢子进行繁殖,现在这个气温不到22 摄氏度,按照这个温度如果超过五天会有新的孢子落在被刮蹭掉的地方,会有新的苔藓长出来。 三四天前不就是我们夜晚遇鬼的那天。我心里是这么想的,嘴上不方便这样说,我安慰张仪,“不会的,哪会啊。” 张仪走到这里可以算得上是女中豪杰了,不过,不能因为她跟着我不怕了,我就要一个劲的吓唬她。鬼知道那蹭着过去的东西是什么呢,说不定只是误入歧途的动物而已。 走了小半天,隧道已经到尽头,刺眼的光亮就在眼前。我们从隧道里面钻出来,一看,原来已经站到了一座小山峰上。 举头四顾,天际处横垣着一道高耸又蜿蜒的山脉。 望着远目所及之处,伽陵道:“便是三危山。” 终于要到了,这一路可真是够可以的,危险不说,又颇为曲折离奇。 那里是两江的分水岭。张仪看着眼前耸立的大山,道:“三危山上没有雪吗?” 伽陵凝视着远处的山脉,“只冬至方有。不必上山,只需从主峰下原始森林绕行,抚仙湖于山下。” 张仪赞叹道:“你懂得可真多,我以前一直以为淳儿懂得才多呢。” 伽陵微微笑着。他好像很喜欢张仪此时的神情,天真无邪,一个单纯听话的小姑娘。 他们两人谈话的时候,我正在一边喝水。看到这一幕差点没把水喷出来,搞不懂这有什么好赞美的。 古三危山现在改叫云梦山。三国东吴永安六年,云梦山的山体突然发生改变,原本的峭壁陡然洞开,露出一道门来。这道山中自然形成的门,传说从中间走过,可以走进极乐世界,能够羽化而登仙。但真相无非就是深山里面地震了,把山体震裂一道口子。山体四周绝壁,凌空拔起。山中南北对开,远看扶摇通天,似一道通天的大门。门后终年云雾环绕,犹如门后有仙境。有这种天门的传说,也不足为奇。 月光下,我们站在山道上,默默地望着那道通天的“门”,都惊叹不已。 我们从山坡上下来,已经是夜里,看见远处有一片灯光,便朝那有灯光的地方走去。走去的路上,张仪还让伽陵看看对面的那片灯火是不是鬼火,会不会和上次一样。路上,我们遇到一个晚归的老头,他看见我们从那个方向过来很吃惊。因为他在这里生活多年,没见过活人能从群山中间穿过。 我们跟着老头进了村子。村子交通闭塞,山路崎岖,人烟稀少。村子傍着一条河流,远处零星有几户人家。人家中飘出炊烟阵阵。闻到了食物的味道,我放松了一些警惕,毕竟鬼是不吃人类的食物。 这一路上不太平。有句老话说的好,虽然也有不少的歧视成分在里面,便是:穷山恶水出刁民。我重新打起精神来,就算没有鬼,不还有比鬼更加可怕的人。弄得跟王家村一样,也够呛。 向阳的山坳里,依稀有几户人家,我们随便捡了一家进去。那户有两间半的砖瓦房,围了围墙,围墙的里面开垦了一个菜园子,小菜园子边上有一只石头垒成的鸡窝。这户农家很正常,也很平常。 我们走进了那户,站在了围墙外面。我高声问:“里头有人吗?” 那半间小房子,应该是农户的厨房,或者这里叫火塘间,阵阵炊烟就是从里面冒出来的。一个老太婆一边擦手从里面出来,一边望着我们三个不速之客。 我从缝隙里看见里面只是一个寻常的老太婆,瞬间就放心大半。上前对着大门说:“老婆婆,我们是出来旅游的。现在天色已经很晚,我们路不大熟,晚上回不去旅馆了。想在您这里借宿一个晚上,您看您方便吗?” 老太婆嘀咕了一句:“旅游的?” 我眼见她犹豫,就说:“不会让老婆婆你白白受累的,我们会给借宿费的。” 老太婆走近,对我们嚷嚷:“你们从哪里来咯,做么事去咯?” 走近一看,说是老太婆也没多老,最多五十左右,常年风吹日晒十分显老,而且皮肤很黑。我心说,这老太婆是不是耳背啊,我明明说过我们去旅游的。嘴上只好把刚才的话又重复一遍。 老太婆犹犹豫豫地,不过最后还是开了门。我们进去后,发现两间屋子倒是敞亮的很,就是里面水泥地没什么家具,唯一像样点的电器是电视机,估计这地方前几年的家电下乡政策做的还挺到位。 老太婆很节约,只在厨房里点了一个小灯泡,燃着罐装液化气在做饭。她告诉我们,家里的老头子早就已经过世了,一个儿子在大城市打工,另外一个小儿子要留着养老,没让他跑很远,所以在附近的县城里打工,算日子今天刚好要回来。说是没跑很远,这里离最近的小县城坐车也要一天的时间,所以老婆婆的儿子一个月才回来一次。 我用眼神示意伽陵看看周围有没有什么问题,伽陵闭眼侦查了半天,对我摇摇头,告诉我没问题。 作品相关 第661章 讲故事 我看这家厨房积灰,灶台边黑不溜秋,整个家都不怎么干净,觉得应该没什么问题。养蛊的人家,家里都是纤尘不染,这家怎么样都像是再寻常不过的人家。 因为路上遇到的事情实在是太多,我不得不提防着点。我现在看谁都像是坏人。 老婆婆安排我和张仪睡一屋子,而伽陵和那个未归的儿子睡在一个屋子里。张仪对于今晚不用睡在外面荒郊野地里很满意,已经一口应承下来。 山里农家的饭菜很简单,一碗不知道什么野菜腌的,味道很咸还有点微微的苦涩;一碗辣子;玉米面糊糊和馒头。我们已经连着好几天没有吃上这种正常的冒热气的食物,一直都是冷的罐头和压缩饼干,再烤点鱼、鸟之类的。所以尽管老婆婆提供的食物味道不怎么样,我们都吃得蛮香。 老婆婆长得不好看,不单是现在不好看,年轻的时候也不好看,豁嘴、小眼睛、没鼻梁,也许年轻的时候可以说的上很丑,不过现在不能算丑,因为岁月抹去了同龄人的美丽,留下时光的痕迹,所以人老了,再美、再丑都变得差不多。 她的儿子出去打工,回来的时间没有准头,老婆婆又不会用手机也没联系她儿子。我们吃了饭,又觉得现在睡觉实在太早,便围着老婆婆聊天。我在屋子里稍微观察了一下,这山里人家屋中有不少灰尘,物品的摆件也很正常。 张仪好奇地问丑老太婆:“听说这里以前有赶尸的,阿婆,你见过没有啊?” 原本以为赶尸是解放前的事情,现在早已没有了。没想到老婆婆一口就承认有,说:“没错,现在还有。” 张仪听了瞪大眼睛,很感兴趣地问:“我在书上看到过,赶尸的要贴朱砂画的黄符,练三十六种功法,还要带黑猫的。” “不是普通的土黑猫崽,眉毛上必须要长白色毫毛。叫做‘尸猫’。这种猫崽很少见,所以老么贵了。”老婆婆说。 “阿婆你给我讲讲你们的赶尸吧”张仪对于神秘事情既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恐惧,又有天性里的好奇。 山里大概没有多少的来客,而张仪又是很天真可爱的模样,老太婆的话匣子便打开了,絮絮叨叨的说起来赶尸的来历。 她小时候听村里的老人们说,相传在数千年以前。大苗的祖先阿普,就是苗语里的公公的意思。阿普在中原大战,最后杀的血流成河,还是不幸战败。战败后要往深山里撤退。活人可以带走,可死人带不走。阿普就让手下的大巫师想办法,大巫师就让阿普在前面拿着阴锣赶路,而他在后面驱动尸体。大巫师向神灵祷告念咒,对着尸体大声呼喝,尸体应声而动。 各个版本似乎都有些不一样,但是核心没有改变,那就是其中都有古苗的祖先--阿普。 张仪急着问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 听老太婆说,后来的后来,苗族迁移到了湘西一带。这地方贫瘠,人们大多狩猎、采药。这些地方多是崇山峻岭,气候恶劣,山中的瘴气很重,恶性传染病时常流行,生活环境很糟糕。在当地的人除了苗人以外,还有不少生活穷苦的汉人。那些死在湘西的汉人几乎没有一个是有钱的人,但是汉人在传统上和苗人的观点很相近,都是要让死者的尸骨还乡。运尸还乡的观念很重,客死他乡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十万大山中,那些山路极为崎岖,即便是再有钱车马也很难进去搬运尸体。于是就有人用大苗人的赶尸来搬运尸体,赶尸也从苗族传到部分汉族人手里。 张仪听得是津津有味,而我却是心中一惊。一个年迈的村妇居然会知道这么多有关赶尸的传说,而且讲起那些赶尸的事情语气就像换了一个人一样,娓娓道来如同说故事,这绝对不是一个普通的农村老太婆能有的样子。 人心险恶,还是小心为上。 我正在思索着,张仪又问老太婆,知不知道大阳山抚仙湖在哪里? 老太婆摇摇头回答,不知道。 张仪问她,听说过,阿普老司没有? 出乎意料,老太婆说她小时候听说过阿普老司,说阿普老司就是苗族最神秘的黑巫师,苗人称作的老司,就是他们的头人。 不知道大阳山抚仙湖却知道黑巫师,其实也正常,毕竟人名比地名更加容易让人口口相传。谁小时候没有听过大人讲故事呢,也许在大人的故事里阿普公公,专门抓会吃小孩的妖怪。 老太婆很热情,告诉我们炉灶上的热水是不开的,可以用来烫烫脚,能消除旅途的疲劳。而她还要等自己的儿子。 伽陵最近精神不济,已经睡下了。我和张仪洗漱完毕后,张仪也准备就寝。农村的灯早早就关上了,为了省电,而我在黑暗中不敢闭眼。这家农户,说不古怪吧,又怕它古怪,还好我换地方睡觉不太能睡着的,就当是给他们守夜。 我默默端详着躺在边上的张仪,这丫头也是心大,沾床就睡着,此刻已经呼吸很沉重。她和我们一路劳累,白天吃干粮,晚上睡草窝和石板,也是不容易。我没吵醒她睡觉,小心翼翼地起了床,迈到床下,穿好了鞋子衣服,轻轻带上门,来到了院子里。 我在院中反复的踱步,老婆婆还待在厨房亮着灯等她的儿子。望着逼仄又充满油烟的厨房,我突然有些感慨: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即便儿子已经年岁不小了,而母亲也已老迈,但做母亲的还是不放心一个人走夜路回家的儿子,点着孤灯,晚上不睡觉也要等着他回家。谁说父母的恩情是可以报的尽的。 我想起了自己的妈妈。以前我一直抱着希望,她还能活着,可是她早就死了。我不经感叹唏嘘起来。想到自己早已经孤苦无依,又看见丑老太婆在无边的月下,孤灯中萧索的背影更显凄凉,感到无限唏嘘。 作品相关 第662章 赶尸人 我抬首看看孤悬的月亮,幽夜里有一双澄黄色的大眼睛正在对面的屋顶上死死瞪着我。我仔细看去,屋顶上只有一双眼睛,别的什么都没有! 只有一双橙黄色的大眼睛!瞬间的一阵冷风将我从悲伤唏嘘中吹回来。那双橙黄色的大眼睛在幽夜中格外的明亮。 于黑夜之中只看见那双眼睛,却看不见别的部位,恐怕不是什么好兆头。我不由得往后退了几步,想要回房间叫醒熟睡的张仪。 喵! 那双黄眼睛动了动,移到有亮光的地方,我去!居然只是一只黄眼睛的黑猫而已。原来如此啊,我松了一口气,觉得自己真是越来越神经质,越来越容易受到惊吓。我暗自嘲笑了自己的胆子,怕猫?原来我只是一个老鼠胆啊。一只黑色的家猫就把我吓成这样。 但再仔细看去,那黑猫不是普通的黑猫。那黑色的猫头硕大,所以长在上面的眼睛也大的出奇,致使我一开始就没把那双眼睛往家猫那里去联想。 那猫的目光犀利,仿佛要透过我的身体把我刺穿在黑夜中。更奇的是,那黑猫通体都是黑色,没有一根其他颜色的杂毛,唯独在猫的面部眉毛上生出几根白色的毫毛。 那猫居然是一只只在传闻里听说过的尸猫。 我此刻的吃惊不亚于正面碰上了赶尸人。那个老太婆说过,尸猫很珍贵,价钱又昂贵。怎么会平白无故出现这一家农户中,这期间必然有诈。 此刻,院子里的大门响了,大门被“哐啷”推开,院子里走进一个可怕的人! 这些人一共有四个。前头的走着一个面貌丑陋的男人,身穿一身现在街上根本就看不到的青色长衫,腰里横扎一道,脚踏草鞋。找人一身的装束十分怪异,不过和后面的比起来那真是小巫见大巫。后面三个人都带着高帽子,脸上贴着黄纸符,压根看不清面貌。 丑陋的年轻男人手中拿着一面小阴锣,另一只手里拿着摄魂铃。 一个赶尸人带着三具尸体进来了! 夜色朦胧下我看不清对面所有人的脸,厨房里的老婆婆也没有动静。这时,对面那个丑陋的男人问我:“你是哪个?” 说话的男人年纪大概在三十上下,黑夜里我也不是很确定。一身的黑色布褂,黑色的缠头,背后还背了一个包。即便是黑夜里,我也能看见他的丑,因为他的丑陋实在是太独特了,凹陷又硕大的脸型,突出的猪嘴,虎羊鼻子,一双老鼠眼睛。 “喵。”头顶的黑猫跳下来,跑到他脚边。这白眉的黑猫是跟着他一起来的,只不过人走的慢,猫撺的快,猫先至,而人后到。 “你是哪个?为什么在我家。”见我没有回答,丑陋的男人又问了一声。那人一口当地的话,应该是当地人。 不等我想到如何对策,是先叫张仪还是先叫伽陵起来迎敌,那个丑陋的男人先嚷嚷起来:“阿妈!阿妈!我饿了!” 原本在厨房枯坐的老太婆应声而动,她先前应该是睡着了。不是有这样的事情嘛,母亲再熟睡,当儿子的一叫就立即能从梦中醒来。 老太婆和丑陋的男人进了厨房,我听见老太婆和丑陋男人嘀咕了一句,那些是借宿在家里的人客。丑陋的男人用当地话咕哝了几句,我没听懂。 我在外面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跟着他们进了厨房。丑陋男人只把他赶的尸体撂在外面,让我很费解,而且那些尸体直挺挺的站着分外奇怪。为了搞清楚怎么回事,我只能硬着头皮走进厨房。 万万没想到我一进厨房,老太婆见我来了,突然撂下一句话:“姑娘可不能好吃!” 我一望,好家伙!厨房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堆满了大鱼大肉。那老太婆居然是怕我吃了,才突然这么说。要是放在平时我怎么会看得上这些鸡鸭鱼肉,可我在山中待了好多天,连干粮都吃不足,如今见了这一大桌子的荤腥,差点没有被那股肉香,当场香的掀翻在地。可能我看见这样一大桌子菜流露出了几分羡慕,被那老太婆看在眼里,没由来的呵斥了我。 我冷冷道:“这就是你只给我们吃稀饭、窝头,然后守着厨房不出来的原因?” 老婆子没有理我,只顾着自己的儿子吃喝。那儿子大约在外面打工吃不着好的,所以决心在家里一天吃出三天的饭量,半只鸡都往嘴里塞,也不招呼他母亲吃,只顾自己蒙头吃喝。 其实不然,现在这条件即便在外面打工也少有人吃不上肉的,大约做儿子的总把年迈母亲的付出当成是理所当然。把压榨女人当成是理所应当的,等到攒够了钱,去更穷困的地方买一个老婆。再继续压榨这个女人。反正永远有女人可以压榨、欺凌。 不过看母亲的样子,看见儿子撩开嗓子眼颠起前后槽牙,和一只活猪似得吃得头不抬、眼睛不眨,还一脸的幸福和欣慰。看着自己的儿子风卷残云,吃光不知道自己多久才能攒钱买的荤菜,还不断嘱咐自己的儿子吃慢一点。 老太婆将荤菜全都藏起来不让我们看见,想来是家中困难,不愿意给我们吃。言语间的意思,又说明她的思想是多么的陈腐。儿子好不容易回家一趟,也不见把外面赚的钱给母亲,反而还蚕食母亲不多的食物。 我突然把外面停着三具尸首的事情付置于脑后,就这吃相谁能将他和赶尸人联系在一起,又有谁能将他和赶尸这么神秘的行业联系咋一起。 我突然想起了小时候看的一片课文夏衍的《为奴隶的母亲》,最可悲的倒不是为奴隶,是身为奴隶而不自知。 丑陋的男人撕扯着油光光的熟鸡,拽下一只鸡腿塞入口中狼吞虎咽起来。 不等他吃完,我心里已经是厌恶至极,只想问完问题直接走人。我说:“你是赶尸的?黑猫大概就是尸猫吧?” 作品相关 第663章 送喜神 原本以为他光顾着吃,顾不上我的问话,或者把这口菜咽下去再答也不迟。没成想,他边吃边说,边说边喷,“对,老子就是干送喜神这行当的。” 送喜神,这里丑男人说的送喜神,可不是汉人挂历上的送喜神。挂历上常印刷上,今日喜神正东,宜:打扫,忌:破土。送喜神就是赶尸的别称,送喜神还乡的途中,白天睡觉,夜晚赶路。路上还有专门的喜神客栈,供人居住。 他这么直白的回答,我大大的吃了一惊,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噎死,心里想着:这么快就承认?是想做什么?趁别人都睡觉的时候好对我们下手?难道他和我一打照面就知道我们这一群人不是什么来旅游的普通人,难道这又是一个陷阱? 我紧张的汗毛倒竖,反复计算我的位置和门的位置之间要走多少步,我要争取多少时间才能唤醒张仪,带她安全撤离。 门外的夜风沙沙吹过树梢,夜风的动静都成了我的催命音符!我周遭的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面前的男人专注于眼前的食物,没有意识到我突然的变化,以及我充分的内心戏。他说:“我打十岁起就和我爹做送喜神这行当,前几年很时兴,这两年要看的人少了。我们湘西民间自古以来就有赶尸的传统。学这个行当的要胆子大,身体好。”说完这段话,他抬头看了我一眼,一定是我的表情出卖了我,他看着我很疑惑。 “不过,现在就不计较这个了,都是在舞台上表演给下面的人看,贴上黄符带上大帽子,谁知道兜帽下面的是什么。” “等等?舞台上表演?”我诧异。 “咋?当然是舞台上表演,这年头还能有现成的尸体给你赶?死人是那么好找的吗?真要是死人,一股子恶臭,哪还有观众来看表演。”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表演?那就是假的了?”我指着外面的一排尸体,“你赶过来的那是什么东西?” “纸糊糊的人。”丑男人毫不在意,大口吃喝。 怪不得,怪不得他“赶尸”进来的时候我总觉得少了什么,原来就是味道,尸臭是这个世界上最恶心的味道,顶风都能臭出二里地,怎么可能一点味道都没有! 我在心里真想给自己一巴掌。都这年月了,全都是火化了,谁还赶尸回家埋祖坟里。人死在医院里很快就有殡仪馆的车拉走了。早就没有真的赶尸了,对于赶尸只不过是来湘西旅游的游客一个观看表演的项目而已。 我真蠢,明知道这小子是从县城里返家的,再愚昧的县城也不会让赶尸的处理死尸,就应该想到他只是给游客表演赶尸这项绝活的。拿三个纸糊的“死尸”背在身上,在舞台上昏暗的灯光下糊弄糊弄来旅游的好奇观众。 随着现代化的进程,一些古老的传统已经没落至此。 我内心哀叹一声,为逝去的传统也为了自己的愚蠢,半晌没法作声。 等我从厨房跑出去睡觉的时候。一片乌云飘了过来,慢慢的遮住了月亮,天地间一片黯淡。那阴影下的三个直立的纸人被夜风吹起,吹得东倒西歪。此情此景,不觉害怕只觉有些悲伤。 一夜无事,我们踏踏实实的睡了一个安稳觉。我们一行人已经很久没在床上睡过觉了,一旦在床上睡觉整个人都松懈下来,非但没有缓解疲劳反而还越睡越累。 人就是这样,紧张的时候感觉不到累,如同一个绷紧的弓弦,弓着的弦就像是绷着的神经,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危险这件事上感觉不到其他,一旦放松下来,神经就和断了似得,反而更累。拧紧的发条一定放开就会逐渐瘫痪。 这家屋子的主人,那个丑老太婆姓巫是外嫁到这个村子的,她管她儿子叫老卫。在村子里都是这个习惯,只叫名字的最后一个字,前面再加一个老字。哪怕是尿床的小孩子只要是男的都叫:“老某”。村里有几个小孩,总喜欢在山上撒野,时常他们的爷爷奶奶扯着嗓子大喊:“老毛,回来吃饭了。”声音在山里转来转去,回声拖了好久。 村子里大多姓白和麻。因为在山里,村子里的人都住的很分散,所以到底有多少人口,我们也不是很清楚。 山里的天气逐渐转凉。清晨起床,老太婆在厨房里烧水,只有厨房是暖的,张仪一整天都猫在厨房里。一整个白天,我们都无所事事,没精打采。 一日三餐都是面疙瘩汤,再配上腌萝卜条,就这糟心的伙食还不管饱,亏得我还每日给巫老太婆钱做借宿费。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到大阳山之前可能都不一定能有人家,我们伤的伤,病的病,实在没地方挑。我肩上的伤还没好,只能先暂时委屈一下,“享受”下等人的待遇。 我捧着一个大海碗坐在墙角,靠着墙壁吃出一身大汗。伽陵吃的少早就吃完了,正在我对面坐着,坐也没个坐像东倒西歪。 不一会,瞧见张怡被人从厨房里赶出来,她撅着嘴说:“他们要说事,嫌我在那里碍事。”张仪懒懒的肿了眼泡,往厨房方向一撇嘴。我这才发现小小的厨房里居然进了四、五个男人,都抄着一口当地的土话,我站在东屋外面听着,和听天书一样,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厨房本来就小,这下更是把巫老太婆也挤出来了,她在外面双手抱着肩膀搓了搓,我看这阵势像是要商量什么事情,所以把不相干的人和女人都轰出来了。 一群人起先开着门嚷嚷。虽然听不清楚,也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听得出在粗豪地贫嘴恶舌。巫老太婆起先在外面蹲了一会儿,后来挎着篮子出去了。 没过多久,他们把厨房的门关上了,声音也小了很多,我站在东屋门口完全听不到他们说什么。 作品相关 第664章 挖金子 我眼见巫老太婆走远,心想着凑近点听,又害怕被发现。我心知这事和我没有半毛钱的关系,但我这人就是好奇心重。 进去的人年纪都挺大,看巫老太婆儿子对他们的那个态度,进去的四、五个应该都是这里的长辈。这就更加加重了我的好奇心,他们在里面谈的应该不是小事。 我猫着腰过去,趴在厨房的窗户下听墙角,心里有点害怕又有点激动。这时,东屋里出溜出来一条小黑蛇,伽陵的那条黑的溜光水滑的小蛇,经常会在院里没人的时候溜出来捕麻雀吃。我看到小黑蛇心里不虚了,头靠着墙壁听里面说什么。 “我们有正经事情和你讲嘛。”一个嗓子略哑老年男人说。期间,又有一个男人插话,”侄,给我盛碗肉汤逮,我们边逮边讲嘛。” 我往窗户里望了一眼,叫老卫侄儿的干瘦老头喝了一碗鲜美滚烫的肉汤,抬袖子一抹额上的热汗,这汗不知是因为要讲的话激动的还是因为肉汤。他又用手背抹抹嘴,翘着二郎腿,开口说道:“今天不和你扯淡,有得钱搞,你落不落?” 接下来,我在窗外听了个大概,有些话讲快了不能很懂,但我连猜带蒙也听懂了。 村里的人上山采石的时候发现了金子,就是金矿石。金矿石不用开采,全在一个山洞的表面。这些本来在山洞里也不会在岩层表面,可前几个月附近有一场小规模的地震,地震把原来的山洞震塌了不少,原本在山体里的金子就浮到面上。 老卫的几个叔叔伯伯想让老卫和他们把金矿石从洞子里运出来。不会让他白出力气,肯定不会亏待他。等他们从手里漏下些金末子,也足够三十好几的老卫置办彩礼的了。 那些叔叔伯伯的也不是什么好鸟,明明是因为自己年老体力衰减,需要年轻人来出力气,是有求于人,却还大言不惭,好像老卫应当求他们手指缝隙里漏下点金子似得。 厨房里的老卫倒也没计较这个,他们重点讨论如何分赃,如何下洞子。我听了一半兴趣全无,退到东屋里去了。 一回东屋,见伽陵在盘腿打瞌睡,我没想声张,但张仪看见我在厨房外面偷听偷看,就好奇问我怎么回事。我把我听到的东西都告诉了她。张仪刚想说什么,就听伽陵悠悠开口:“吉凶未卜。” “怎么说啊。”我问。 “矿脉存在多年,缘何无人开采。此处必有蹊跷。”伽陵道。 我一想,也是,深入地下几百米米的金矿矿脉都能被探出来。一场小规模地震都能把金矿给震出来,说明这矿脉藏的不是很深,既然藏得不是很深,为什么还轮的到这些庄稼汉来盗采。 我想了一下,说:“我肩上的伤好得还不是很利索,要不我们住两天先看看?” 随后的几天,我用心留意着老卫,老卫每天进进出出很多回。我眼见着他往自己家里带回一盘又一盘的麻绳,麻绳都好绳子,溜光水滑的。不多一回又多出几把铁铲。都准备工具了,看来他们真的要去挖金子。 等到夜里,我们吃完粗盐腌的萝卜条,噎下窝窝头。巫老太婆的儿子老卫已经收拾好准备上山去了。 我仔细望了他一眼,他脚蹬一双荧光蓝色的运动鞋,身上是黑色的登山服,袖口和裤子口都扎得很紧。我只匆匆看清楚他一眼,他便消失在暮色中,很快他那张难看的脸就融进远处的树丛里。 他们都是本地人,从小就没少在山里野跑,闭着眼睛都能把附近的山逛遍。如今只是把金矿石捆在绳子上背出来,就算完事。 埋在地下的东西按理说都是国家的,所以须得偷偷摸摸进行。现在挨家挨户都知道,知道了的每家出一个人,大家都是共犯,却也是不能张扬的事情,所以要趁夜去趁夜回。 我们因为提前知道了他们要去干嘛,就算外面有异动也只是假装蒙头睡觉,村子里的人对我们的安分守己很满意。我躲在被子里有些郁闷的慌,为什么出一趟远门什么事情都让我给遇上了。而且这次伽陵说又要出事,感觉自己如同柯南附体,像个死神小学生,走到哪里哪里出事,走到哪里哪里作怪。 因为心里头有事,也没全睡着,迷迷糊糊到了下半夜。突然,外面传来一阵喧哗,我一下惊起,很快喧哗变成了嚎丧,这嚎丧一点都不知道半夜了要避讳人。仔细一听嚎丧的人我们还都认识,可不就是我们借住在这里的房东巫老太婆嘛。 弄那么大动静我们再不出来就是死人了,显得一点也不正常,我拖起迷迷糊糊的张仪出了东屋的门。 伽陵已经起来了,在银亮的月色下,最近受过水灾的伽陵的面孔看上去干净、利落,甚至有几分秀气和英俊,高鼻梁、深眼窝有些像个混血儿。其实,我以前就觉得他像个混血的,只是没仔细看,他身上那股味道也让懒得研究他的外貌。 我们三个起来了依旧不敢擅动,听着外面的动静,大门留了一道缝,外面的手电亮成一片,巫老婆子在外面哭得厉害。 断断续续的,我们听清楚她在骂,骂那些叔叔伯伯们怎么都从洞子里出来了,而自己苦命的老卫为什么没回来。 果然,出事了。 巫老太婆在村里里哭哭闹闹到了天快亮才安静。我们各自回去睡觉,我和张仪一觉睡到大中午,醒来发觉这村子里、院子里都静的很,觉得有些蹊跷,就连忙找了隔壁屋子的伽陵。 一进去正中间跪着一个巫老太婆,我心疑,这唱的哪一出? 那老太婆蓬头散发,面部浮肿,双眼都哭肿,面色发着酱紫,看着可怜又吓人。 而她面前的伽陵视她做无物,盘腿打坐,如同泥塑木胎的佛像,只是少了慈悲多了英俊, 张仪见状,嘴还没合上。那巫老太婆见了我们过来,一路从地上爬过来,那样子真的可怜。 她用哭哑的嗓子说:“求求仙姑,救救我儿的性命。” 作品相关 第六百六十三章 打嘴仗 这算是什么意思?仙姑? 张仪见她如此凄惨,又是老人,十分的心疼她,把她从地上扶起来,让她坐着慢慢说。 原来这巫老太婆早就知道我们不是普通人。她曾经在窗外偷窥张仪收拾我的东西,看见包里有罗盘、防毒面具、墨斗线等等不寻常的东西。又亲眼看见伽陵的小黑蛇在家里游走,自然联想到我们前几天进屋就问她知不知道赶尸的事情。我们是干什么的,她大概已能猜出几分。 她惧怕我们又不敢轻易得罪我们,也不敢告诉别人怕惹事,只在心里巴望着早日送走瘟神,所以每天都只弄些面糊。稀饭、窝头打发我们。 巫老太婆知道我们不是普通人,又不敢招惹我们,只希望我们尽早滚蛋,现在却又因为这个求我们。人没有前后眼,今天怎样,明天怎样又有谁知道。 这些种种合在一起让她觉得我们从原来不怀好意来到这里的坏人,变成了能人义士,求我们无非就是为了一件事,救她的小儿子。 在我们睡觉的这段时间里,她是真没有闲着,挨家挨户对知道内情的人家磕头,把自己的额头都磕肿了。那些老卫的叔叔伯伯,街坊邻居居然没有一个再愿意下去冒险的,巫老太婆非常绝望,因为那些人可都是看着老卫长大的,也是他们唆使老卫去洞子里搬金矿石。 不得已,她只能抱着最后的一丝希望来求我们几个过路客。 老卫昨天晚上的事情,连那几个一同下去的人都说不清楚,而巫老太婆失去了儿子,更是伤心的语无伦次,逻辑混乱。有时反反复复的只说一句话,不往下讲像断了气一般,有时又一口气迸出几十个字,说到后面连哭带喘。我们费了好半天才搞明白她到底在说什么。 因为老卫年纪轻,村子里的叔叔伯伯都让老卫打头阵,他身后跟着两个中老年人,也就是留在村子里务农的五十岁左右的男人和老卫一起下去。 头一段路还算开阔,两个人可以并排走,但越到后面越是狭窄,很快就只能一个人侧身往前走了,再后来只能弯腿弓腰勉强往前走。 人一旦到了这种压迫的环境中就会变得极为紧张,三个人越走越胆怯。 山洞里钻小洞子是很常见的,老卫往里面探头望了一眼,洞子像个瓶子,口小肚大,必须得爬一小段路。最后两个年纪大的逼老卫先行开道。谁知道老卫刚刚半个身子探进去,洞子里就有一股强大的力量一下子把他飞快的拖进去。那两个逃跑上来的人只听见老卫在里面惨叫连连,胆怂也没想着要去救人,就在老卫的哀嚎生中逃逸了。 小洞子里面黑咕隆咚,逃跑的两个人又都不敢停留去看,就这样稀里糊涂的逃回地面上。惊魂未定的他们根本不知道老卫在里面遇到了什么东西,甚至连他们逃跑的时候里面的老卫是死是活都搞不清楚。 巫老太婆断断续续说完,就啼哭不止,像个祥林嫂一般,反反复复嘴里说着:“我的儿子啊,被困在山里了。我的儿子啊,儿子啊。” 昨天晚上到现在,洞里要是真有什么说不好的东西,她的儿子早没救了。 张仪很是同情这不必说,伽陵仍旧端坐,不理不睬,随便巫老太婆怎么哭闹,他自岿然不动。他们两个的态度摆的很明确了,现在就看我的了。 说实话我是真的不想救,老卫八成已经交代在里面,就算不交代,我也不是很想为他犯这个险,可在内心深处又有些放不下,一时之间也拿不定主意。只好先让张仪应承下来,劝退了巫老太婆我们再商量商量。 说服伽陵就行了,可他这个人是很难说通的,我想了想,说:“你说山洞里会不会有落洞尸体?抓住老卫的会不会就是落洞尸体?” 伽陵微微合目,“难说。” 这句难说,让张仪抓住了机会了。她开始缠着伽陵,让伽陵带她去救人,伽陵之前见识过张仪磨人的功夫,死活不开口。被张仪逼问的急了,就微微一点头,说:“哦。” 张仪看他刀枪不入,急得用手拍桌子:“所以我要你和我们一起去。”尽管我没有明确同意,但她已经明确的代表起我来了。 伽陵向外一挥手:“再见。” 张仪瞪起了原本就不小的眼睛:“我要是和淳儿能解决得了,还来央求你干吗呀?” 伽陵这回干脆把眼睛全闭上了,假装自己没听见。他是不会吵架的,和我们又不好动手。我认识他到现在,发现他是挺有原则的人,他就像一面镜子,你在镜子里照见的其实是自己,即你对他好,他对你也坏不了。对当年救过自己的人懂得知恩图报。也不会先动手,除非你威胁得了她。张仪这个人连我都威胁不了,是个毫无威胁力的人。让伽陵先动手就更加不可能了。 张仪又围着伽陵对他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但伽陵天生练就了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越是这样,张仪越是生出一股蓬勃的勇气,暗暗攥起两只手,“俗话说得好,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看看......” 不料,话音未落,伽陵突然插话:“你知,浮屠为何物?” 一下子就把张仪噎住了,半天没反应过来。 原本我以为巫老太婆大概会悲伤过度,没法做饭给我们吃了。没成想,我忽视了她非常想讨好我们这一点。等到好饭好菜端上来的时候,混合着饭菜的油烟气,张仪和伽陵居然真能打起了嘴仗。伽陵用浮屠使张仪语塞之后,尝到了甜头,不断挑她语句里的错误,只要她一用成语或者俗语,伽陵就噎的张仪张不开嘴。最后,张仪愤懑地夹起一只土鸡鸡腿,闭上了嘴巴。 山洞离这里不算远,上山真的太容易不过,上去一次,对我们来说根本不算为难。村民在山中居住多年,也没有什么怪物出来,洞中的大约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东西,多做些准备也应该难对付。 作品相关 第六百六十四章 进山 只是伽陵就算已经改变了主意,也要先居高临下的逗一逗张仪,所以才故意拖延着不肯答应,直到张仪都急得红眼了,他才稍微松了松口风。 张仪听伽陵松了口,如同得了大赦,和喜极而泣的巫老太婆去翻找家里还剩下的进山必备物品。而伽陵狐疑地望着在一边终于吃肉吃到饱的我,“真去?” 我点点头:“真去。”不等他问我为什么,我解释到:“你看。这是你几个月前画给我的地图,你看看这里。” 在我们出发前伽陵曾经画给过我一张地图,地图很模糊,只有大致方位还有大阳山下的抚仙湖,一路上走到现在总体上来说这张图的作用不是很大。 伽陵一摆手,“不必,此图我自然知晓。” 我说:“你说,再翻过这片群山,我们就要到古三危山地界了是吧?” “是。”伽陵依旧没什么生气。 “你看看这村子像不像一个葫芦口,而你画给我的地图就像是葫芦腰以后的位置。” 伽陵一皱眉,“依你观之,此洞有路直通三危山?” 我仔细收好地图,说:“我也不是很确定,但不排除这个可能,如果我们能从山洞里过去,而不是翻两座高山,再绕山而过,会节省不少的时间和体力。” “如,否呢?” “就当是在帮张仪做好人好事好了。”我说。 伽陵哼了一声。 我补充到:“就算不做好人好事,也看看山洞里有没有我们要找的落洞尸体,于情于理都应该去看看。再说了,要是摆平了洞里的东西,我们和村子里的人也算是同伙了,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谁知道以后遇到什么,钱从来不怕多的。你说他们万一分我们一点金矿石,我们怎么带走,不如直接跟他们折现吧。” 伽陵的冷哼声更加响了,我担心他这么哼哼下去,会不会把自己的脑浆子给哼出来。他语气不善的开口:“人心险恶,不杀人灭口便是你前世修来福分,还指着分金子!” 老卫上山的时候在家里留了一套工具,张仪没费多大功夫就和巫老太婆把工具找齐了。见工具齐了,巫老太婆催着我们上山寻她儿子。 我说:“前几天,顿顿喝面糊汤就腌的萝卜干,我这身上提不起劲来。现在催着我们去,肚子都是空的,人没救到,还要把我们自己搭进去。” 我这话确实没瞎说,在外风餐露宿许久,又几次受伤,体力和精神都透支的厉害,好不容易找到落脚的地方,大鱼大肉没吃着,天天咸菜稀汤。之前住人家里生怕别人一个不高兴哄我们走,现在情况反过来了。还不能吃点好的了? “仙姑,你么意思?”巫老太婆有些病急乱投医,又叫我仙姑了。 “洞子里阴气和湿气很重,我们要吃点有阳气的补一补。你找一只公狗,最好年岁大一点的,我们吃了好不惧怕洞子里的邪物。” 巫老太婆连连点头答应。 农家冬天腌制的咸肉现在拿出来炖骨头汤,三个小时文火煮下来就有滋有味了。自家的土鸡蛋炒着碎木耳。几个小菜摆在我们面前,如同招待贵客。当然最棒的要数我要的狗肉煲,乡下的狗满山跑,一两岁的小公狗皮肉又紧实,有嚼劲还不老。 张仪先抄起筷子夹起一筷子炒鸡蛋站起来,伸长手臂先往我嘴里喂。我笑眯眯的回应,见张仪眼巴巴的等着喂我,这幸福感一下子就上来了,迅速蔓延至全身。 伽陵非常响亮且不合时宜的哼了一声。 我一瞄狗肉煲,眼尖看见了一样东西,立即夹住塞进伽陵的碗里,虚情假意地说:“你也补补。” 伽陵先是一愣,待看清了我夹到他碗里的东西时,一脸嫌弃地说了四个字:“虚不受补。” 张仪好奇的往伽陵碗里望,随后一撇嘴。 只见伽陵的碗里是一整只我给他夹的,没有切开的狗鞭。 吃过丰富的晚饭以后,我们各自准备,背上背包,装上自己带来的所有东西,打算出发。 如果真有通道直接通大阳山,那我们肯定是不回来了。我腰里挎着砍刀,张仪拎着粗麻绳,我们两个打了先锋。巫老太婆说自己是当地人,一定要给我们当向导,其实她也怕我们借机溜掉,我和她再三保证,我们会老实进洞的。不过,看样子她还是信不过我们,一定要亲眼见我们进山洞。 伽陵拖拖拉拉走在最后,虽然心里不大愿意,但兜里还是鼓鼓囊囊塞满了他准备好的东西。 我们一行四人悄悄走过人家,走过田地和荒地,进了山中。这山并不险峻,也没个名字。这个季节,山上的草木还未全部凋零,所以还是个绿油油的山包。 张仪在前面走着走着,猛然一回头,接着就是高叫:“有狼。” 巫老太婆倒是不怕,说:“几十年没见着狼咯。” 我定睛一看,原来张仪说的是狼的那一双绿眼睛,只是草丛里飞起的两只萤火虫而已。 巫老太婆看样子对这山非常熟悉,很快就赶超我们走在了前面。山里人走山路就是和我们不一样,连个手电都不用打。我们在后面打着手电筒,还只能深一脚浅一脚的勉强跟上她。她和我们不一样,她救子心切,在我们吃吃喝喝的时候她在边上什么都没有吃,嘴上还燎起了火泡。这几天的巫老太婆就像过了好几年,老的很快。 耳边听着草丛里寒虫在有气无力的嘶鸣,这边叫几声,那边回两声,并不是一个寂寞的山区夜晚。我们逐渐走上坡在上山,回头望去山上已经笼罩一层薄雾。伽陵一路都皱着眉头,显然不喜欢夜里会打湿人衣服的薄雾。 行至不多时候,巫老太婆开始领着我们往更深的林子里钻。这里离村子没多远,但若是没有村里人引着想要轻易找到这里是很困难的,要费一番功夫。怪不得有些逃犯能在山里藏身十几年。 作品相关 第六百六十五章 山路十八弯 不知道走了多久,周围很多小土丘和坟包似得。路上磕磕绊绊,我们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前走,伽陵逐渐从开始的拖拖拉拉地走在最后到反超我们直接跟在老太婆后面,他嘴里还叽里咕噜的,不知在说些什么,像是在念经。 张仪逐渐落在后面,说:“还没到啊?” 巫老太婆怕张仪不耐烦,一个劲地念叨:“快了快了,仙姑再耐些心,马上到了。” 又往前走了几步,张仪又问了一遍,巫老太婆还是这样回答。我留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只想到一个词,山重水复,这鬼地方都看起来一样,这巫老太婆要带我们转到哪里去呢? 往前的路越来越难走,我们要一路披荆斩棘,拿着柴刀开道。张仪又问了一会,巫老太婆答她,有金子的地方能不隐蔽吗? 这地方挺出奇的,大白天的就算带着地图来也未必能找到。我感觉我们一直在走一样的路,有种落入全套的感觉。 山上除了枯败的草和树就没有其他的,巫老太婆还说,这里就是挖坟掘墓的都不会来。 我听着有些刺耳,不过也没说什么,只加紧了脚步。 巫老太婆盯着一棵树看了很久。那棵树的主干上有刻痕,那是村里参与挖金子的人做的标记。她又仰头对着天上的星星月亮定方向,然后回头对我们说:“到了,就在这里了。”随后,她一铲子下去,清理起地上的伪装。 在手电筒的光线下,地上有一些新鲜的草,那些草露出的草根还没有枯萎,不知道是谁把附近的草拔了,放在这个土包上遮盖曾经在此处开挖过的痕迹。巫老太婆低着头,一铲一铲的往下深挖。 我们围在边上看着,看着她一言不发地挖着。庄稼人挖的很得法,似乎不需要我们的帮助,而且没几下就听到了铲子和石块相击的声音。我们动手帮巫老太婆把石块上的覆土清理出来。这洞子上不但盖了草做伪装,还覆盖了石板。 巫老太婆一铲子下去,铲入的石块边缘的缝隙中,想把石块翘起来,我看她有些费力就帮了她一把。 石板被翘起来以后,巫老太婆和我上前弯腰抬住石板,而伽陵和张仪站在旁边看着。石板不算厚,重也重的有限,不要他们两个帮忙我和巫老太婆也抬起来了。张仪一直在扭头看,我顺着她的视线过去什么也没看到。 我问她:“你看什么呢?” 张仪回答:“树后面好像有东西。”她冷不丁地又扭头看了一眼。 我皱眉往后望了又望,还是什么都没有看见。张仪站在冷风中有些随着夜晚的寒风瑟缩发抖。她大概是疑心生暗鬼吧。对于危险的预知,我一向很敏感,没道理张仪比我还要敏感。 林子有活物的,野狗、蛇等等都是活物,也许张仪看到的只是一些动物,没必要为了一些捕风捉影的事情大惊小怪。 我安慰张仪:“没事,大概是什么小动物,这不有伽陵在,慌什么。别还没下洞子就疑神疑鬼的。” 石板被我们掀开以后,下方露出漆黑的洞口。手电筒往下一照,发现下面是一个陡坡,倒也不算很深。只是探头往下张望,里面透出一股子寒气逼人。里面的湿气和寒气非常厉害,站在洞子边上就感觉寒从脚底起,来的时候这一顿狗肉还真是吃对了。 我的思绪又回到了美味的农家小土狗上,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吃上这样鲜美的狗肉煲。 不知道这洞子是怎么来的,看着洞往下不过一人多深,再往下便是一段斜坡,怎么看都不像是天然形成的洞穴,而是人工斧凿的。为此,我感到满心的疑惑,但转念一想,也许这里本来就是人工开凿的矿洞,因为一些我们不清楚的愿意而停止了开采。 巫老太婆催着我们都下去,我往这边上一站,冷风一吹,心里顿时凉了大半截。一是因为凉风吹的,二是因为这洞子的来历有些问题。 洞子有问题是肯定的,至于它来历的问题,会不会是因为洞子本身的问题。想着想着,心里居然一团乱麻,也想不出什么头绪。可我想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以前凿洞的人甘愿放弃下面的矿石。 我对巫老太婆说:“大家都走了一路,身上都是汗水。这洞中的寒风刺骨,现在下去会晾了汗。稍微等一等。” 我把巫老太婆叫到一边,仔细的问她,知不知道洞的发掘时间,最早是谁挖的,后来又是被谁发现的。 她告诉我,她不知道这洞是谁挖出来的,看样子在他们成村子之前就有了。至于如何发现的,她明明白白告诉我,是村子里的人羊丢了,丢羊的人召集半个村子的人找羊,最后发现了这个洞子。 张仪压在后面问我:“洞里会不会有蛇啊?” 伽陵不怀好意地说:“有可能。” 张仪一缩脖子。我说:“那你就留在上面,我和伽陵下去就行。” 张仪道:“那怎么行。” 原本是出于对张仪安全的考虑,但我转念一想,万一洞里还有其他路,我们偷偷溜掉,张仪在洞外被巫老太婆扣住不就糟糕了。最后还是带着张仪下去。由我来打头阵,张仪在中间最安全,伽陵本来就走的慢,让他压阵。 我们四个人商量好了,也不急着下去,只是等在洞口,等那股让我汗毛直立的阴寒稍微散去一些,才接连下了洞。巫老太婆在洞口往里使劲探脑袋,叫我们小心些。 洞壁的感觉很奇怪,远看潮湿似乎是泛着水光,走进一看那泛着水光的其实是嵌在岩石中细小的金沙。这里面真的有金矿,只是看上去纯度不高。据巫老太婆说,似乎是越往里面走岩石中的金粉含量就越高。 张仪在我后面走得磕磕碰碰,时不时一缩脖子有些惧怕的样子。而最后的伽陵,因为我的手电筒照不到他,一直走在阴影里。伽陵的眼窝深陷,只能看见他雕像般的鼻子和嘴巴,不带多少的活气。看着他在黑暗中的面容,我有些害怕。 作品相关 第六百六十六章 鬼哭 我壮着胆子继续拖着张仪往前走,洞子很逼仄,越往前走通道就越窄。 走着走着我就没有了时间概念。我定定心神,想着巫老太婆告诉我们的事情,先前的一段通道很多人都走过,是安全的。出事的地点要钻进一个口小肚大的洞里。洞里还要钻洞,让我提前感觉到不适。现在还远远没有走到那个位置。走到出事的地方,有一段更加窄,是要爬过去的。 张仪听到任何一点点动静都要发出压抑后的低低惊呼。 我回忆起以前,我们遇到危险之前她从未这样的害怕。 没错,当一个人不知道会遇到危险的时候,他不会感觉到害怕,就算这一段路再崎岖艰难,他也不会瑟缩发抖,可当他明确知道在什么时候会遇到危险,即便是在安全的时候他也会惶惶不可终日。 人终有一死,但他在死之前是有快乐,有追求。如果你不告诉他,你三十岁的时候会死,那他的这三十年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会有愉悦,会有欲望,什么样人的感情都会有。可当你从小告诉他,你和别人不一样,你只能活三十年,而他也相信了这种说法,那他的这三十年,整日都会惶惶不可终日,在孤独和恐惧中一天天度过。其实,结局毫无变化,但过程变的痛苦。 以前,我时常回想,如果我没有经历这一切,没有固执的去找真相,没有经历这些,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和普通人一样上学而后上班会怎么样。会一辈子带着一个解不开的密,过下去。以前我为自己的选择惶恐过很久,担心自己选错了路,但是现在我不会了。宁愿要一个清醒的痛苦而不是糊涂的幸福。 手中拽着张仪,她发抖的手,弄得我也心生怯意。但我强行镇定住自己的心神,虽说我不是队伍中最有本事的人,但我是队伍的主心骨,我要是缩了,没开始前我们就输了一半。 洞里是不干净的,我提着一把砍刀,担心自己再这么紧张下去,随手一砍刀就会抡上自己人的面门。 我说;“走的挺远了,我们停一下。” 狭窄的石壁上反射着亮闪闪的东西。伽陵依言停下,百无聊赖地望了一眼石壁中没有提炼过的细小金沙,弯着腰半站不站的。 “怎么了,怎么了!”张仪瞪着眼睛问我。 “你抖的这样厉害,连着我拉你的手都在抖。整个一路上你像一个电动小马达一样,我还以为自己牵着一个得了帕金森的老太太过马路。”我努嘴,不快地说。 张仪有点不好意思,说:“不好意思啊。这会情况和以前不一样,以前吧都是不知道,稀里糊涂的遇上了。现在吧,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难免受不了。” 我说:“我理解,理解你。”随后又跟了一句:“理解万岁。” 一行三人继续走着,我前面手电开路。前方出现了一段斜洞,我们络绎地走进斜洞。这一路走的十分的顺利,主要是张仪不再和一个马达似得,带动过于紧张的气氛。接连拐过一个小弯,小弯过后,依旧是带着金粉的石洞。 我心想,这一段怎么走得这样平静,阴气也没有,邪气也完全感觉不到。我们三个人,一开始下到寒冷的洞中,浑身的毛孔都紧闭,俗称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如今适应了洞中的阴寒,到比之前舒坦一些。后面的张仪舔了舔干燥的嘴唇。伽陵还是无声无息的,有时候我经常会忽略他还是一个大活人。 伽陵忽然默默地走到我们前面来,恰在此刻洞中依稀传来若有若无的呜咽。四周都是石壁,到处都是回声,一时之间,我们没法分辨出这断断续续,像是伤心到了极点的哭泣是从何处传来的。 我感觉到一种异常力量或者是能量。鬼也好,僵尸也好,都有一股异常的力量。我曾经多次在梦中感觉到这股异常的能量。 人在睡眠的时候机体对外界的刺激反应降低并且意识暂时中断,当意识中断时,比它更高层的潜意识就会出现。认识到脑电活动以后,睡眠时脑的功能活动引起生理性活动下降,每到这个时候,我能感受到周围那种异常的能量。 而经过这么多次睡梦中“见鬼”以后,我现在清醒的时候居然也能感受到这种能量。 我们三人迅速围成一圈,那种要命的哭泣又来了!张仪明显的打了一个冷颤。 我也有些害怕,明显这哭哭啼啼就不是好兆头,这还没有钻进巫老太婆所说的口小肚大的洞子呢,怎么就先听见鬼哭呜咽声。 这时,伽陵突然骂了一句:“直娘贼。嚎你娘的丧。” 此言才一出,洞里顿时就恢复了安静。我们原地站了一会,依旧没动静。 我不解地问:“这就完了?” 张仪一脸,我就服你的神情看着伽陵。 我暗自苦笑。跟着伽陵又在洞中弓身钻了起来。 拐过最后一个弯,我们都停下了脚步,因为看见了巫老太婆所说的那个口小肚大的洞子。那洞子真是不好钻,实在是小,我就怕钻到一半,上上不去,下下不来,卡在里面。这时候如果再出来个什么说不清楚的东西,那真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了。 洞子离地有半人高,洞口仅容得下一个成年男性的肩膀这么宽,要硬挤才能挤进去。幸好我们身量都很小,伽陵个子不矮,但身体十分瘦削,如今一路颠簸受罪又遇险,瘦的骨骼格外凸出,和我第一次见他好不了多少。我们三个人挤进洞中要比一般人容易一些。 不过,完全不能掉以轻心。我小心翼翼地伸手,用手电筒往里面照了一照。哪知就在这时,哭声又响起来,听动静就在我们身边。 张仪听见了,一缩脖子,什么阿弥陀佛,耶稣基督的在嘴里一阵乱念。 张仪和我不一样,她其实什么都没有看见,只是听着里面的哭声十分的渗人,也亏得她看不见这里的许多东西,否则真要吓破了胆子。 作品相关 第六百六十七章 骨头坛子 我往洞里照的时候,看见洞里的地上是有一个东西的。 方才我拿手电筒往里头照时,明明照亮了一个地上的坛子,但看张仪的反应应该是没有看见,或者说,她可能和我不一样,压根看不见那个坛子。因为,如果她看见了地上的那个坛子,绝对要吓哭起来。 我照亮了那个坛子,所以又听见一声女人的哭声,却不见她扑过来。可见,那坛子和里面的东西是动不了的。 我宽慰了张仪几句,又让她远离洞口,拉着伽陵小声和他商议。 我告诉他,“我刚才用手电筒往里面照,看见后面有一道门,旁边的洞壁凹凸不平。那道门我问张仪了,她也说看见了。可有一样东西她没有看见,我猜可能是张仪看不见。” “什么?”伽陵的声音有些紧张。 我用更小的声音耳语:“门前面有半人多高的大坛子,坛子外面凝固着一道又一道的血迹。那血也是奇怪,居然是新鲜的,或者说看上去是很新鲜的。那血液很多,一个劲的往外冒,把坛子本身的釉彩都遮盖了。而坛子口垂落下黑色的瀑布一般的长头发,我估计毯子里面就算没有人,也有一个人脑袋。” 伽陵思索了一会,觉得光听我的描述也无法判断里面有什么。就决定和我再看一眼。这一次,到没怎么慌了,一来和伽陵一道,二来有了一些心理准备。 我对着坛子的方位一照。坛子里的脑袋从坛子里冒出来了,里面传来一声微弱的抽泣。我张嘴,瞪着坛子,里面露出来的东西比女人头看上去糟糕多了。她被挖了双眼,又被割掉了鼻子,却在脸上描眉画了红唇。 看伽陵的表情也是是否复杂,他慢慢地说:“人彘。” 人彘,这名字一听就很吓人。彘,就是猪。人彘从字面意思上讲,是把人变成猪的一种酷刑。把活人的四肢剁掉,挖去眼睛,用铜注入耳朵,使其失聪,用哑药灌进喉咙割去舌头,装到坛子里,然后扔进厕所里。 人彘,最早出现在汉代,吕后用来对付戚夫人,而后武则天也用这种办法对付过萧淑妃。 我不解,这种后宫争斗的虐杀办法怎么会用在这种荒山野地里。我问伽陵。伽陵说,这种虐杀的办法,可能是借死者的怨气封住后面的那道门。 门后面有什么,要用这种恶心的办法来阻挡。 我小声对伽陵说:“那老卫应该是被这坛里的女鬼害了吧?也就是说,那些村民可能以前只看见洞里有金子,却不知门后面有什么。” 伽陵沉吟片刻,“便是如此。” 张仪看不见这坛子,那些村民应当也看不见坛子,叫他们去斗一个看不见的东西也太为难他们了。 不料,伽陵却说:“女鬼不足为惧,只是这门后之物,却是难言。” 据伽陵所说,只是为了用它上面的怨气来隔绝活人气,否则没有这一层隔着,那里面的东西感觉到活人气,就会出来伤人。 对于此种说法,伽陵也只说是自己猜测而已。 我想起我们出来的时候背包里还有些荧光棒,到现在还没有用过。我折了一下荧光棒让它发亮,第三次探头,丢进洞口。 荧光棒照亮了洞里的角角落落,没想到里面居然已经见底了,只是一个不大的空间。空间的尽头是一扇门。在荧光中,我没有看见任何一个人。只有我和伽陵才能看见的坛子在荧光照亮整个空间的时候又消失的无影无踪。 女鬼有多大的怨气和力量,在伽陵看起来不足为患。这不是问题,问题就是,里面没有一丝一毫老卫的线索。 我们走到这里来,有两个目的,一个是看看洞里是不是有通道,还有一个目的就是看看能不能找到巫老太婆的儿子。现如今,空间的尽头是一扇门。我们除了看见一个女鬼的头出现了一下,别的什么都没有看到。 现在两个目的全部落空。真让人有些头大。 “现在怎么办?要不要收了那个女人头,打开门看看老卫是不是在门后面?”我有些焦急地问伽陵。 “什么女人头?”很久没有说话的张仪插话。 “没什么。”我打起马虎眼,冲张仪摆摆手。幸好张仪在某些方面还是比较听话,没有再追问我。 “不如,先将洞口扩大再议。”伽陵提议。 我想也是,这么小的洞口钻来钻去很不便,干脆还是先挖大一点。随后,我用铲子和铁锹搞了半天,居然一点都没法扩大。 洞中的石壁坚硬无比,石壁的厚度又宽,不是我一个人可以凿大的。我不耐烦的啧嘴,早该想到的,如果能扩大洞口,那些村民早就扩大了洞口。 “只能钻进去了。”我把铁锹往边上一撂。 “我进去。”伽陵手脚缓慢地朝里面爬去。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总归要有人进去,一共就我们三个人,让张仪打头阵是不可能的,我又不会什么鬼法术,只有伽陵先进去。 张仪在后面胆战心寒的看着伽陵爬进洞去,我双手握紧了砍刀,随时准备着。眼见伽陵平安无事地爬进洞里,我有些咂舌,说好的被拖进洞里,然后高声惨叫呢? 伽陵让我把工具先递进去,然后我也爬了进去,也是毫无异样。原本的哭哭啼啼都没了动静。伽陵指使着我,把地面的土撬开,然后挖了几铲子,铲子就碰到了东西发出金石相击的响动。 我们从地下起出一个坛子,坛子里没有描眉画唇的女人头,只有一小堆不多的骨殖,就这一小堆骨头我们也看不出什么年代。骨头是老实骨头,都成了骨头渣滓。 伽陵嘱咐我往骨头里倒油,然后点了火。 毯子里的东西安静的燃烧着,就是非常的臭,在狭小的空间里熏得我恶心。火焰起来,从坛子里冒出一团光亮。那是附着在骨殖上残留的冤魂。 伽陵的目光变得平静,凝视着那逐渐微弱的小小光亮,说:“你既已身死,就该归于天地。走吧。”那小小的一团光亮在火光中浮浮沉沉。 伽陵盘腿打坐,念起了我听不懂的经文,那声音苍凉而茫远,似在诉说别人的一生,也似在诉说自己的一生。他结了一个手印,对着虚空一拍,我的耳中隐隐响起一声惨叫声,但是转瞬间就消失了。 腐朽的骨头燃烧发出噼噼啪啪的炸裂声。伽陵微微低下了头,垂下眼帘。他低吟浅唱的声音似乎穿过了坚实的洞壁,将那一缕逐渐逸散的冤魂带去很远很远。 伽陵平时的声音极为悦耳,此刻却带着难得的沙哑。我和张仪在洞中和洞外一起倾听,听伽陵悠远的呢喃声。 作品相关 第六百六十八章 巨大变化 我看着那些那腾空的火焰一点点熄灭。伽陵盘腿坐在浓烟中,谁说他是个恶人呢,他是个大好人吧。虽然听不到他的经文里念的是什么,可我听出了其中的悲悯。 我对于他,何尝不是一直有着误会。就像我对着那句古话:“天地不仁,当万物以刍狗。”曾经也有误会。天地不仁,是说天地大公无私,对待万物都没有区别,而不是人们常常误会的那样,天地是不仁慈的。 伽陵吟诵很久才好。期间,张仪一直在外面问我们里面情况如何人,时不时还抱怨几句里面真臭。 倒也很稀奇,张仪和伽陵这两个完全不同的人能互相看得顺眼。 等到燃烧骨殖的臭味散去,伽陵方才从地上起来。他起身的样子也很奇怪,仿佛一只泥涂中的病蛇,好半天才起来。又过了一会儿,他一双蓝灰色的眼睛才活泛。 我从他的眼睛中居然看到了恐惧,好像是恐惧似乎又不是。伽陵一直盯着地上的坛子,渐渐的我才明白他的那种恐怖感,不是因为这地方有多狰狞,而是因为孤独。一个人,记不清自己活了多久,也记不清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上是为了什么。 人的一生有两天最重要,一天是自己出生的一天,一天是明白自己为什么而活着的一天。对于伽陵这样的人,他既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继续活着,更不知道自己哪一日出生。他真怕时光倒流,自己要永远孤独的随着时光再重新活一场。 我看出他灰暗的眼眸是因为恐怖,所以打断了他的思绪,我指着那道门说:“你瞧瞧那道门,我们要不要把它推开了啊?你看这门,这门就是一个光滑的石板,外面又没有锁,你说会不会是从里面上锁的。我们对这块石门,是应该往里面推,还是往外面拉。这上面一个门把手都没有。” 伽陵凝视着那道门,仿佛想要通透那厚厚的石质门板看清楚门后隐藏着什么东西。洞里面再不会有女人的哭声,此地又与世隔绝,终年不见天日。 伽陵看着门的一会功夫,我竟然觉得,我们好像从大荒时代就开始站着,一直站到现在。 “似曾相识。”伽陵环顾着周围。他的记忆很坏,很多事情都记不清,可是对于曾经见过的东西还有一些残存的印象在脑海里。 “见过!快跑!”伽陵陡然大吼一声,让我觉得非常莫名其妙。 我眨眨眼睛,“怎么了......”问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四周洞壁中起了悉悉索索的声响。 我顾不上问伽陵了,“这怎么回事?”整个洞大小只有几十平方米,却仿佛有巨大的变化正在酝酿中。而我们两个人就在这变化酝酿的风暴中心! “跑!”伽陵往我们爬进来的洞口,一路推搡。没想到他会这样推搡我,一定到了格外危机的时刻,若在平时他是尽量不与我们接触的。 我看到他这样激烈的反应,想都没想,立即扭头往洞口跑。张仪听见我们在里面鬼吼鬼叫的伸头过来来看,只见她往里面望了一眼就倒抽一口凉气,尖叫一声朝后仰面倒地。 我都不敢回头去看,没跑两步,一块石块就从顶上落下砸在我受伤的肩上。瞬间,我疼得泪如雨下。 这时,脚下的感觉就像地震一般。我回头一望,伽陵还在我们刚才站的地方。他叫我跑,自己却原地不动,嘴里还念念有词。伽陵目光森冷地看着周围的墙壁露出一块又一块窟窿,神情并无波澜。 他合上眼睛,指尖在虚空中转了转,低头画起了符咒。随着他的画符,洞里的震动随即小了许多,可他的身体不断在摇晃,感觉他支撑不了很久。支持不住了,会怎么样,没有人知道,不过至多就是一死,他也不怕死。 伽陵变样子了。 曾经洗去污垢后变得白皙的脸,突然爬满了血痕,而红色的血痕下呈现出衰败的青色。他好像在和洞中神秘的力量斗阵,而且还一直处于下风。 我一霎那间明白了他为什么慌里慌张的叫我跑,原来他打算自己留在后面,和洞里至今都没看见过的东西斗上一斗。我停下了脚步,对着洞口大喊:“张仪!无论如何你都别进来。如果我们出不来了,你就自己回去吧!” 张仪在洞外面,看见洞中发出的惊人变化,抬脚想要跨进来,可已经太迟了。洞口在逐渐的开裂,洞顶上不断有石块掉下来,砸到洞口,很快就埋掉了一半的洞口。这洞口原本就十分窄小,我们刚才也只是勉强才能爬进来,如今瞬间就被埋掉一半。我们两个是不可能挤得出来。 张仪在外面大喊大叫:“怎么回事!地震了吗!为什么里面顶上会有石头落下来把洞口埋住。” “张仪!别管我们快跑吧!”我对她叫喊。身后的伽陵念诵之声更为大声,而洞中的摇晃也更剧烈。四壁都裂开了拳头大小的口子,山石滚落之声震耳欲聋。 “不行的!不行!”张仪对着洞口大吼,我只能在烟尘里看见她的半张脸。她的声音带着哭腔,一直对着里面喊,越喊那语调越是绝望。 “赶紧跑!”我吼道。却看见张仪根本不听我的,用手在洞口刨土,想要把埋住洞口的山石移开。可她移动山石的速度,哪有山石落下的速度快,很快下落的山石就堵上了大半洞口。我只能听到张仪在外面撕心裂肺的叫嚷。 伽陵没有分心为我们,只顾着自己在那儿念。他的念诵虽然越来越大声,可却越来越没有成效。 伽陵就地一坐,从身上鼓鼓的口袋里掏出了三只孩童的头骨。这些头骨不知道他是藏在什么地方的,竟从未叫张仪看见过这些如同水晶般晶莹透亮的孩童头骨。 我又想错了,起先我以为他是想救我,所以让我先走,自己留下来垫后。现在我才明白,他只是自己想和这洞中的力量斗一斗。 作品相关 第六百六十九章 头骨血咒 回想起伽陵曾经多次说过的,他只想要一个结果。死了,不就是最大的结果。对于他这种不知道为什么而活着的人,想要的结果,不就是能知道为什么而死。 我懂了,又不懂。他这么做,也是为了救我,却又不是单纯为了救我,而是为了他自己。 伽陵自己咬破手指,在身边的三只头骨上画了血咒,又将头骨摆在自己身体的左右和正前方。然后从怀里掏出一把粉末,匀称的洒在自己的血咒上。他调正自己跪坐好,把自己的那面人皮小鼓放在腿上,俯身拍着小鼓,庄严肃穆的就像在开始一个神圣的仪式。 伽陵的小鼓在山洞中微微的地震中失灵了,它发不出一声。 我怀疑伽陵是否知道,除去女鬼的严重后果。但伽陵却像是已经完全不记得我的存在,一味的嗡嗡念咒。 伽陵自己的命都能舍给一个虚妄的理由,我的命又能算的了什么。我的心在他一系列的动作中,已经是百转千回。除了伽陵的咒语,还有张仪越来越虚弱且绝望的尖叫。 张仪的尖叫使我揪心,我只得回应她的尖叫,告诉她,我们还活着,只是像困在了地震带出不去。 洞中的那股力量将我们困在里面,却因为伽陵的压制,至今没有显露出原型。 伽陵的鼓声骤然变了调,我终于能听见它的声音,敲得一顿一顿,好像伽陵一样满心不甘。更糟糕的是那道石板门里渗出了黑气,黑气越甚,画在头骨上的血符颜色就越是浅。伽陵四周的骷髅头骨全被门里头渗出的黑气所笼罩,画在骷髅头骨上的血符在慢慢的褪色。那股黑气顺着骷髅头骨往头骨的顶端爬去,很快原本晶莹透亮的头骨变成墨黑色。 伽陵一只手轻叩着人皮小鼓,另外一只手就着带血的伤口持续的在天灵盖上画符咒。 可是,根本抵不了多久,刚画上的血符又在黑气的缠绕中开始褪色。伽陵也不恼,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平静的如同一潭死水,第三次在头骨的天灵盖上画上血符。 我站在边上看着,想要帮忙却不知道从何帮起。洞口的碎石落下太多,已经埋住了我们来时的通道。因为通道被堵死,张仪在外面叫嚷的声音已经弱不可闻。我不知道自己还能这样站着多久,伽陵的血咒一旦被破除,我们敌不过门后面的东西会怎么样。 会死。 可我并不想死,倒不是有多么怕死,只是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不能就如此容易的死在暗无天日的山洞里。 “要我做什么?我可以帮你,比如,你用一点我的血液。”我轻声问伽陵。我脑子里曾经想过,伽陵这个人邪的很、阴的很,而我也不是什么阳气重的正常人,他的血有用,我的血会不会也有用。我想把自己的血贡献给伽陵。 伽陵在念咒、画符、敲鼓,既腾不出手来,也腾不出嘴来。但他微微颔首,想来是同意了用我的血液。 我拿出刀子,割破自己的手指,期间伽陵没有摇头。我用自己的血液顺着伽陵之前画在头盖骨上的血印子描红起来。那三只头骨吸收了我的血液,居然发起亮来,暂时驱散了上面的黑气。 伽陵半闭的眼睛骤然睁开,受伤的手用力一拍地面,喊了一句:“灭!” 拍到地上的伤手顺着指尖不断流出不详的黑血。我第一次看见伽陵的血是这种可怕的颜色。 地震的感觉再没有那么强烈,原本纷纷落下的石块也暂缓了势头。我见这样有用,更深的割开了自己的手指,让更多的鲜血流淌下来,一遍又一遍的描绘在那些可怕的孩童头骨上。 伽陵不断的聚集念力想要镇压门后的东西。我突然明白,我们把镇压它的东西,那个坛子毁了,门后的东西就想跑出来。可我弄不清它们之间的逻辑,那坛子能轻易的镇压住门后的东西,却又轻易的被我们给收拾了。按照道理推断,那门后的东西,我们也应该也能收拾掉,可却没想到居然如此费力还不见任何成效。 外面的张仪已经听不见一丝一毫的动静,我倒是一点都不担心。因为她走之前拼劲全力告诉我,她一个人弄不开那些石头,去找人救我们了。我对此不抱希望,连同村的人失踪都没有人来救,我们几个外人怎么可能会有人来救我们。张仪离开这里也好,她跟巫老太婆在一起还安全。 伽陵依旧在摆阵法,似乎是和门里的东西僵持着,不过经文不念了,血也不放了。匍匐在地上凝聚自己的念力,不知道在干嘛。地面的抖动似乎被他压制下去,只是隔三差五抽风似的抖一抖。 幸好是吃饱来的,昨天又叫巫老太婆置办了一些能储藏时间比较久的干粮,在洞里支撑个两三天还是没有问题的。 算时间现在外面天应该要亮了,张仪应该也和巫老太婆回到村子里去搬救兵。尽管知道没有救兵,可我还是忍不住这样想,不论有没有人来救我们,我还是希望那些人不要为难张仪。 伽陵伏在地上一趴就是好几个小时,头上居然隐隐的冒出了热气,隐隐约约有些白气,莫非是发功了? 我从背包里摸了一块玉米面的干饼子,看伽陵没有任何要起身吃东西的意思,就自己掰开吃了。那饼子为了能放得久做得极干,一口咽下去,简直噎住了心肺一般。我用力拍拍胸口,让这口饼咽下去。仰头时,看见眼角的余光下,坛子里好像有东西动了一下。 那坛子中的骨殖我们是烧掉了,可坛子我们却没有摧毁,而是仍由它在一边。 我伸头往坛子里望,坛子里不知是多少年前的污垢,脏的厉害,下面积了厚厚一层泥灰似得东西。我在吃饼子,也不想搅起下面那一层泥灰,只仔细看了看。可能是刚才光线问题,坛子里真的什么都没有。 作品相关 第六百七十章 回忆一生 我只得回去继续坐着,一边吃饼,一边等,实在疲倦了就坐着闭眼眯一会。 伽陵就这样趴着一天一夜,让我实在忍不住怀疑,以他的身体,这样趴着会不会一个不小心就已经死了,而且一个不小心就凉了。我心里起了疑,怀疑他就这样悄悄的死了,所以故意走到他身边,听见他还在呼吸才坐回去。 时间概念逐渐消失,我变得昏昏欲睡,因为实在没什么事情发生,只是偶尔山洞还会不甘心的颤抖一阵,落下许多灰尘和泥土。我们在里面没事,有伽陵挡着,不知道张仪在外面怎么样,会不会已经要哭死了。 手机在这里面毫无信号,不知道是以为磁场还是因为其他原因。我接不到也打不出去,就算能打出去也不知道打给谁。 思绪飘的很远,不知道柳昭现在在干什么,阿狸有没有照顾好老周。 我们走了多久?好几个月了,老周的病情怎么样?齐雨箬现在又在哪里。 伽陵还伏在原地,尽管已经看他作法许多次了,可我不知道他是属于哪个流派。不是正道,肯定是邪派,有哪个正派会用孩童的头骨、人的皮肤作为法器的。 我拿起半个饼用纸包着放在伽陵的边上,他仿佛不需要吃东西似得。头盖骨上的黑血早就已经凝固,也不见他再涂些抹上去。 又是一天一夜,我侧身躺在伽陵边上继续迷迷糊糊睡着。外头也是一点动静也没有,时间真多,多得我把自己的一生都忍不住想了一遍。想想自己这一生居然没啥值得称道的,也没啥出息。 什么才是有出息,在现世的人眼中有钱、有权才是有出息。那我肯定是头一个没出息的。抛去这两样俗的,扪心自问有对自己的祖国做过什么贡献吗?也没有,干的都是见不得人的勾当,在阴暗看不见光的地方,被粽子追得满场跑。那我有报效过父母吗?也没有,我被人害得连他们的长得什么样子都记得不是很清楚了。 生而为人,活到这个份上,没钱、没本事,真是彻彻底底的失败。生而为人真是很对不起。不,我没什么好对不起的,起码我来过,我活过。我证明过自己虽然一次次的失败,我尽全力找过真相,虽然如泥牛入海。我赌上了全部,到头来也不过是一场空。别人一次两次就受不了了,可我次次都这样。命运会不会对我好一点的,哪怕只好一点点。思绪在信马由缰,不听我的使唤。 艰难的时候一直想要放弃。说真的,事到如今我有些想要放弃。可是就算我活着回去,我会放弃嘛?不会的。因为如果我能活着回去,就算回到正常人的生活上,也不可能会干好。等过了几年,我又会心神不定的想,为什么当初没有再去找真相呢,为什么没有再去找齐雨箬呢? 到那个时候,我想,我又会有很多的理由。总之,我的人生一开始的时候被迫做出选择,这让我什么责任都不想负。 我一直坚持找真相,坚持去救朋友,什么名堂都没搞出来。现在我就剩下这一件事,一定要再奋战一场。就算最后是打败仗也无妨的,至少我留下了自己的足迹。 生活残酷,有些道理明白的太晚,已经毫无办法。即使突然之间大彻大悟都没有用。幸好曾经的岁月并没有被狗吃了。 因为我这一辈子过得不平凡,也过得不容易。模糊间我又睡着了。 我被一声苍凉又哀怨的叹息声惊醒,抬眼却见伽陵站了起来。又一个瞬间,我看见他脸上变得苍老,只是一瞬间而已,因为下一个瞬间,我就无法分心看他老不老了。 伽陵说:“败了。” 刚睡醒的大脑一片空白,我还没有完全理解他这个败了,到底是何种程度的失败。 周遭突然起了大变化! 四周的洞壁不再是之前那种到处都是裂口,而是在崩溃,在崩塌。 我在剧烈地摇晃中稳住自己的身体站直了,扭头一瞧,地面上逐渐显现出很多个拳头大小的洞。 我不需要伽陵再对我大吼快跑,因为我已经感觉到那个洞里有东西要出来。 我想都没有想,急忙跳着躲开了。我前脚刚离开,后脚就在我刚才站立的地方伸出一只血肉模糊的皮破肉烂的手,就差一点点勾住我的裤子。我看的清清楚楚,反手就是一砍刀劈断了想要抓我的手。 这一刀下去可不得了,一下子就斩断了那只诡异的手。 可是,那血肉模糊的手为什么看着这么眼熟。那只手的手掌鲜血淋漓,从指尖到掌心如同被泼上了一层硫酸,皮肤和肌肉被腐蚀了大半,只余下鲜红的肌肉连着筋脉。那只手的手腕上还带着一块手表。这手表也是出奇的眼熟。那手表,我肯定以前见过。 那是老卫的手表!老卫在下矿洞之前,我还仔细的看过他的装束,他还特意带了一块卡西欧的夜光电子表! 我当时完全的傻了,连伽陵吼我也没听见。这时,从地下又伸出一只手来,抓上了我右手拿着的手电,我猝不及防,只能松开手。黑暗之中,就看见发光的手电随着带血的手没入地下的洞中,消失的无影无踪。 洞内的地震越来越厉害了,整个环境在往下垮。 伽陵那边的状况比我这里更加糟糕! 作品相关 第六百七十一章 拖行的结果 伽陵的身体居然被地上的手抓得跌落在地上,那些手可以在土里快速移动,拖着伽陵往门后面拉。 伽陵当然知道不好了,洞中的妖魔连他都镇不住!他用流血的手指不断画出一道道血符拍向那些手。地上的法阵在刚才的震动中被冲散了。 符咒没有用! 伽陵除了会念咒、放蛊,他的身体素质根本不及一般的男人,符咒不管用,怀里的毒物是不可能对那些死人的手有任何威胁的,他很快就没辙了。他挣扎着伸出双手,想要扒住地上的土石。然而抛却自己身上那些让人惧怕的毒物,伽陵真的毫无办法。他的身体根本敌不过土里那些手的力量。他有些惊慌地扒着土,手指插进土里,指尖在地上留下一道又一道的抓痕,从不修剪的指甲一个个的都翻开了,手上的鲜血在地上撒了一路。 伽陵还是没有放弃抵抗,他不断的结手印,想要镇住鬼手。 可一点用都没有。 “地震”还在继续,无数条手臂从我的周围伸出来,在我的边上抓了一个空。伽陵在此刻怒不可遏地大吼了一声,被破土而出的手拖得更远。在他嘶吼的时候,被拖行而过的泥地吸收了他的鲜血,一条手臂从地下钻出,横向伸出抓住了他的手腕,又以千钧之力缩回,把伽陵的部分手掌也带入进泥土里。在伽陵的手进入土层的时候,他骤然惨叫连连。 我见状,发觉自己左右都是洞壁中伸出的手,周围早就没有能立足的地方。于是一个飞身扑过去,用手里的砍刀斩断了抓住伽陵的鬼手。伽陵强行将自己的手抽回,手上已经是鲜血淋漓,整个被剥去一层皮。 伽陵不解地望着自己的手,和飞扑过来趴着的我对视了一眼。我从他的眼中看见了,他居然在这个危机时刻还能若有所思。他反手推了我一把,将我推离那些从土中冒出无所不在的鬼手。而自己却被手拖得离石板门更近了。 我看着他被拖远,勉强想要站起来追赶他。自己的一只手撑住地面刚想要站起来。我没有戴手套的手触到了洞中的土地,泥土变了样,带着温度,似乎每一颗土粒都带着新生的锋利的獠牙在啃食我的手掌。 我移开手,快速站起来,手掌已经是鲜血直流。 我顾不上疼痛,因为伽陵在我前面哀嚎。 这几个月来,我头一次感觉到如此无助。一只从地下钻出的死人手臂掐住了伽陵的脖子,他的侧身撞上了地面,整个左半身都陷进泥土,左脸也紧贴地面。 等我扑过去救他的时候,已经太迟了,他的左边身子,上衣全部被抓破,左半身道道是抓痕,而脸更惨,整个左半边的脸被活生生剥去脸皮,只剩下血红的肌肉。鲜红的左眼珠被带出了左眼眶,被鬼手挤爆以后,血浆直接迸在我的脸上! “伽陵!”直到这一刻,我才明白自己对他的感情有多么深,他是一个无法全部相信的朋友,却又是一个可以交出后背的依靠。人的感情就是这么复杂、繁复,对同一个人总有矛盾的感情。 伽陵整个身子被鬼手捏住,那些地下冒出的死人手扼住了他全部的重要关节。他的身边没有任何工具。 他逃不了了! “伽陵!”我躲避着那些手,一路爬过去想要把他拖回来,我发出了恐慌的惨叫,因为那些手也在慌乱中抓住了我。我一边呼唤这伽陵,一边用尽自己毕生的力量斩断阻碍我的手臂。 那边的伽陵没有放弃抵抗,他一边在被鬼手拖着节节后退,另一边他在抓住身边所有能抓住的东西。他高举着自己皮破肉烂的手,抓紧了我们先前放火烧的坛子。他抓住了那个坛子能有什么用处?那坛子又不是固定在地上的。鬼手轻易地拖着坛子和伽陵,往石门的位置移动。 伽陵怀里的黑蛇蹿出来,一口咬中了拖着伽陵的鬼手,但是这些鬼手是死人的手,不怕咬,也不怕小黑蛇的毒。它们无知无识只是**纵的傀儡。从斜里伸出一只手一把就掐住了小黑蛇,就看见鬼手携着小黑蛇没入土中,从此以后便无影无踪。 石门附近又生出一大片的死人手臂,招摇的一大片血红在那里晃动,任何一只都可以轻易致我们于死地。所有的那些手淹没了伽陵,他因为疼痛把牙关咬的咯咯作响,可还是没有放开左手里的那个坛子。 那坛子到底有什么用,他是明白了什么吗?为什么要死了还抱着那个坛子。 我连奔带跑,眼睁睁看着那些手顶开了石门,把伽陵拖进门里! 我已经没法阻止伽陵被带进门里,而伽陵用唯一能动的手勉强推上了门。 那道石门随着他被往后拖进门里而缓缓地关上。我先看见他一半身体,而后他被逐渐拖远仅能看见完好的那半张脸。在门被关上的那一瞬间,我看见他蓝灰色的右眼里闪烁着什么东西,却没有绝望。 那一眼,我感觉到奇怪,不是悲伤,绝对不是悲伤,而我也没有时间为他而悲伤。 一层恐惧笼罩了我,让我一时之间无法发声音。我想悲伤却有些不知所措,简直无法悲伤出来,心里是空的脑子里也是空的。我又在怀疑我自己在做恶梦,可我知道那不是,这不是梦,伽陵真的被拖进门里去了。 作品相关 第六百七十二章 母蠙公蟚 伽陵关上了门,可这一切又有什么用,他没法阻止我身边的鬼手。 就在我失去他的一霎那,我被鬼手死死地抓住双腿,它们全力把我往土里拖。 我想借力蹬掉那手,可它像铁箍一样箍住我的双腿。我握着砍刀,砍下了紧紧勾着我的鬼手。立即有更多的鬼手朝我伸过来。 几次三番的挥砍,让砍刀的刀刃有些卷。失去伽陵的恐惧还没有来得及完全袭来,我的酷刑就开始了。双脚陷进了泥土里,无数细小的牙齿在啃我的鞋子。 泪水和鲜血一起抛洒,周围环境恶化的一塌糊涂。砍刀只是普通的刀,一刀接着一刀砍下去,刀口变得钝无法再砍动。周围响成一片,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求生还有意义嘛? 如今我已经懂了那种恍然无依的深彻痛苦,竟然也无法做任何语言表达,甚至连一声哭嚎都发不出。 地下伸出的死人手从四面八方向我逼近,可我只觉得虚弱和无力,失去伽陵的痛苦涌上心头。唯一还能再刺激我感受到绝望的就是陷在泥土里的脚在被撕咬。 好疼,从来没有这么疼过。 每挥出一刀,我就感觉到更深的绝望,我走投无路地垂下了头,已感受到四周都是想要抓住我的手指,它们已经触到了我的身体。 伽陵没了,彻底的没了,我是下一个被拖到门后的人。 骤然,仿佛时间静止一般,挥舞抓挠的鬼手突然全部停下,一动不动。 我站在满地的指爪间,蒙了,傻了,不明白为什么攻势很凶的鬼手会突然停下。其实只要再有半分钟,我也支持不住要沦为那些鬼手中的一员。 我僵立了足足半分钟才回过神来,却还是蒙的。那些鬼手确实和刚才不一样了,全都失了生机,不再像之前那样张牙舞爪。空气中那种死亡的氛围也突然消失的无影无踪。 我低头看着那一双双骨骼露出,死亡的手,现在的它们只是一个个狰狞的雕像。雕像不伤人。 我缓过神来,叫道:“伽陵!伽陵!”面对这那扇不可知的门。 那门似乎在专门等我发问,带着沉重的颤抖缓缓地打开。 几次的霹雳变化,让我只会张嘴了,我揪着自己心口的衣服,只能目瞪口呆地看着从门里出来什么。 从门里走出一个人来,一身血肉模糊,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好肉。身上的衣服都被撕烂,浑身浴血。他一步一步地迈着僵尸步子,步伐僵硬的随时可能跌倒。身上还在滴沥滴沥的流血,站着的一会功夫,脚下已经是一片血泊。他不知道疼。 这么古怪,这么恐怖的画面,可我只觉得悲伤,痛彻心扉的悲伤。因为那具血肉模糊的人体,有一只蓝灰色的右眼,那是伽陵的右眼。 洞里的空气不流通,伽陵的肉体和地上那些鬼手带来的血腥气和浓烈的臭味完全逸散不出去。我张着嘴,感觉自己在梦游。没有鬼手,没有死亡,等我梦醒来,发现自己其实还困在这个洞子里。 看着曾经属于伽陵的身体,步伐僵硬的朝我走来。我腿软的一步都迈不开,舌头硬的一声都发不出。 伽陵流了那么多血,几乎流干了自己的血,还能走路,还能这样僵硬的一步步走到我面前? 不对! 他死了!伽陵死了,变成僵尸了! 伽陵神情木然地对我说:“钟准,莫怕。” 比恐惧更大的是震惊立即袭击了我! 这个世界上只有伽陵会把我的名字由“钟淳”叫成“钟准”。这个人就是伽陵无疑。可他的样子,皮开肉绽,惨不忍睹,怎么还能好好的站在这里我和说话,脸上连一丝一毫的痛苦神情都没有。 我颤抖着用自己的手放到伽陵的鼻子前,去试试他的鼻息,他的鼻息安静的一丝气也没有。鲜血还在滴滴答答的往外渗,我摸了摸他右边脖颈处仅剩的完好皮肤,已经冰凉。我不敢相信自己的感觉,又用手贴上了他的胸口,他的胸口安静的一丝动静都没有,也没有一丝热气。 他死了,伽陵死了。 一个死了的人站在我面前,却不是僵尸、恶鬼,保留着生前的记忆和神志,我从最初的恐惧一下变为震惊。我不敢相信,我使劲闭上眼睛,再使劲睁开,确定自己真的不是在做梦。 伽陵抬起一只僵冷的手,伸到我面前又垂下。我看见他的手,好像看见了一块尸斑忍不住瑟缩了一下,但仔细看手上又没有尸斑。 我张了张嘴,怀疑自己失去了语言能力,不知道说什么,又把自己的嘴闭上。我就这么看着身上逐渐冷硬的伽陵,什么也没有说。但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滴落。 伽陵看着我掉眼泪,颈骨一节一节的动着,怪异又可笑,他想说话,他说:“莫要难过。” 听他开口这么滑稽,我又想哭又想笑。 他接着说:“死了,却没死。” 接着,他开始告诉我事情的始末,一开始他说话很费力,后来慢慢的终于能够自如的调动口舌,即便是这样,有些地方他仍旧是说不清道不明。 洞里会有这么大的变化,以及无法战胜的鬼手,是因为金矿下有一种罕见的生物被封在这里。这种上古时代的生物就叫做地玉蠙蟚,是一种罕见的奇虫。这种上古奇虫分为公母,母的叫蠙,公的叫蟚。母蠙喜欢寄居在人畜的尸体中,而公蟚喜欢寄生在草木中。一旦两者脱离自己的宿主,就要出来交配。地玉蠙蟚轻易不能动,想要动的话,必须指示自己的宿主让自己移动。 我们烧掉的那具人彘里面就寄居着母蠙,当我们把尸体拿起来烧掉的时候,那母蠙蛰伏在坛底众多的土灰中,我们没有发现母蠙在里面就这样轻易的焚烧了尸体,让母蠙无处可以寄居。母蠙感受到了威胁便唤醒了公蟚。 公蟚寄生于石门后的树木中,那树木在山洞中暗无天日常年枯死,只有靠落入洞中的活人做养分。而公蟚扎根在山洞地下,那些死人自然也随着它平时眠于地下。那些死尸在公蟚寄居的树根处纠结着,只要公蟚的树根一动,他们也就应运而动。 作品相关 第六百七十三章 刺目真相 母蠙善于吸人精气。蛊惑人心智。而我和伽陵并没有被这些小把戏迷惑,也就没有像老卫那样被迷惑后死亡。 用通俗的话来说,就是母蠙寄居在尸体中迷惑人的心智,为沉睡的公蟚寻找活人作为养料。当母蠙感受到来自伽陵的威胁后唤醒了沉睡的公蟚。公蟚的根须下连接了无数历朝历代追寻金矿脉的尸体。公蟚的根须操纵了这些尸体,让这些尸体的手拖着活人进入土中落进它的巢穴。 我很疑惑,那伽陵又是怎么回事。 伽陵继续说,他发现了事情的真相,就抱着坛子找到了坛子中的母蠙,将母蠙吞了下去。母蠙在他的五脏里翻江倒海。伽陵的身体早就坏透了,哪里经得起母蠙这样的折腾,所以身体很快就死了,灵魂却没有烟消云散。 伽陵这一生都在追求一件事情,那就是灵魂不灭。 我曾经怀疑过他,因为他言语之间很奇怪,说的都是些半文不白不像是现代人说的话。我怀疑他是不是曾经渡魂换过身体,所以才会有很多事情记不得。 所谓渡魂就是夺舍,用邪恶的法术和自己强大的念力占有原本属于别人的身体,用来作为自己的灵魂寄托,使得生命得以延续,达到自己的灵魂不灭。抢夺肉身时常出现意外,因为别人也有灵魂、精神、记忆。渡魂者会因此丧失自己的记忆获得被渡魂者的精神记忆。 坦白说,这是一种很特殊的死亡。 一般人死了以后,灵魂也会离开肉体,肉体逐渐腐朽。可是伽陵因为其强大的精神念力在肉体死亡后,灵魂并没有离开身体,而是继续附着在这具身体上。就好比死尸会动是有残魂或者其他力量支配他在动,而伽陵是用自己的意识和全部灵魂在支配自己的身体继续运动。 “所以,现在母蠙是寄宿在你的,你的身体里!”我差点把寄宿在伽陵的尸体里说出来,“母蠙没有能支配你的身体,还是你自己支配了自己的身体?”我瞪着眼睛有些不敢相信。 “然也。”伽陵僵硬地点点头。 “那你岂不是不死之身?”死亡不可能再一次战胜死亡,已经死过的人不可能再死了,那伽陵不就是不死之身。 伽陵下意识地摇摇头:“如今,灵魂仅寄居于此副残破不堪的肉身里。” 伽陵的灵魂只是勉强留在死亡的身体里,他的各种感官都已经不敏锐了,整个人动起来就和提线木偶一般。母蠙在他的身体里活着,可以暂时延缓他身体的腐朽,让他不至于那么快就发臭腐烂掉。 死亡是不能战胜死亡,但是腐朽可以,腐朽可以很轻易的战胜死亡,让死亡连渣滓都不剩。 伽陵会在我的面前一天天的溃烂,最后只剩下一副骨头架子,最后的最后什么都不剩。 我望着他皮破肉烂的身体,他被公蟚操控的树根拖到门后面,半边身体上的肉都被抓烂,如今露在外面能看的,只有右半张脸和曾经抱着坛子的右手是完好的,其他部位都是没有皮肤,被鬼手抓得只剩血红的肌肉连着骨骼。 血液在这个时候已经凝固,完好的右脸上露出灰败的青色,只有死人才有这样可怕的脸色。左半张脸连眼珠都没有了,左眼框里只剩下一个空空的血窟窿,面颊上的肉被鬼手撕下去一半,左侧嘴角全部豁开露出白森森的牙齿。 半张俊美的脸,半张僵尸的脸。 我长久地凝视着伽陵,他看见我眼中的痛苦,声音沙哑地开口:“死去尚好。” “别这么说,现在的你不也还是活着,只要灵魂还在就是活着。只要这个世界上还有人记得你,你就是活着。”我的心很痛,但还是静静地望着伽陵。 “长久活着,活得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归于天地乃仁慈。” 伽陵的神情并不需要同情,他只是目光森冷地看着我流泪,表情并无波澜。我永远不懂他的内心世界是怎样的。求生是他,想死也是他。 在肉身逐渐死亡的那一刻,这么多年模糊不清的渴望和仇恨,终究归于寂寥的空茫。 “你的身体,多久会腐烂,还是说永远都不会腐烂?再有,身上的伤看着很严重,还有什么可以修复?”我想了半天还是先想到这个问题。毕竟血肉下的真相,如此直白又刺目,是个人都能看得见。 伽陵摇摇头:“尚不可知。” “算了,我们还是先想想怎么出......”就在我话还没说完,身后的石壁上就是一阵响动,一块土石崩落下来。 “什么!”我等着眼睛望着后面的石壁,怎么回事,伽陵不是已经搞定了地玉蠙蟚,怎么还会有土石崩落。 地上的鬼手依旧如枯槁的树木,没有哪只动一下的。 石壁上的土石还在崩落,最后被捅出一个窟窿来。“钟淳!伽陵你们在吗?”张仪嘶哑地声音从那个捅通的窟窿里传出来。 原来是张仪!她把原来因为洞内震动而造成的洞口堵塞重新开通了! “张仪!我们在里面!”我抛下伽陵对着张仪好不容易挖出来的窟窿眼叫起来。 外面停顿了好几分钟,期间我一直呼唤张仪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 好一会,才听见张仪在外面哑着嗓子哭起来,“我,我以为你们都死了。”哭声通过这个小洞传来,听的真真切切。 一回头伽陵的样子居然有些慌,他指指自己破破烂烂的身体和脸。我想了想,从背包里抽出衣服来给他裹上。又拿了绷带缠住他的脸,别让张仪看见他的样子就行。 在伽陵遮挡伤口期间,我和张仪一个在里面,一个在外面拼命地挖。这洞一旦捅开了一个窟窿眼,后面挖起来就快了。我和张仪挖了几个小时不歇息,终于在嶙峋不平的土石上挖出一个人头大小的洞。 我从洞里看着外面的张仪。 她完全变了样子,一身的泥土很脏。两只手上满手都是血泡,手臂上满是伤痕,脸也破相了。但她却毫不在乎。 她曾经也是那么在意自己外貌的一个小姑娘。 作品相关 第676章 渡魂 我们一直挖到进入洞后的第四天的夜里,才挖出一个能让人通过的洞口。 一能通过,张仪就钻进来扑到我怀里“呜呜”的哭起来。 我们在洞里的这几天,她起先在村子里到处求人,没有一个人肯帮她。后来她绝望了,决定自己想办法。从前天夜里一直到就开始不眠不休一直在挖洞,庆幸土石崩塌,原先封住的洞壁土石结构松散,否则就凭张仪一个人就算挖到猴年马月也不能把我们救出。 临走的时候,我把之前砍下的老卫的手捡起来,拿回去做个凭证。他的尸体我们找不到,找到也带不回去。我把这只戴着老卫手表的枯手拿回去,巫老太婆应该就能明白。 我们在下半夜时悄无声息地回了村子,巫老太婆果然还在等我们。等我把老卫的手拿给她,她明白了,哭得像个泪人,疯疯癫癫的冲出去什么也顾不上。 巫老太婆的另外一个儿子和儿媳妇都回来了,估计是接到自家兄弟出事的消息,所以赶了回来。 我本来想一回村就赶紧走,别让伽陵的秘密被发现了,可是张仪累坏了,我们一时之间也走不了。张仪以为伽陵受伤必须要休息,不让我们走,然而伽陵是死了。我不敢告诉张仪,伽陵也不愿意告诉张仪,他已经是一具僵尸的事实。 出来的当天,我们走不了,只能在这里再住下。 巫老太婆知道自己儿子死后就发疯了,完全不管事,我们几个人的来历也没有其他人知道。所有的后事都是巫老太婆另外一个儿子去料理的,村里的人大约是凑了不少钱给巫老太婆的另外一个儿子,这桩人命大事,最后居然就这样不了了之。 巫老太婆另外一个儿子——老军曾经象征性的感谢过我们。我和伽陵多少有些心虚的,生怕被发现秘密,就对他说,我们只受了一些皮外伤,做好人好事不用他感谢我们。老军乐得如此,也不打算管我们,当然,我们于他们家有大恩,他也没有要请我们走的意思。 我的手受了伤,张仪也劳动了筋骨。养伤养了几日。 这几天,我就怕伽陵身上会有尸臭发出来,血肉可以被包裹起来,短短几天应该问题不大,可味道是避不了人的。 我特意嗅嗅伽陵身上有没有尸臭,幸好没有,好像真如伽陵所说,母蠙是可以保持尸体不腐。但看坛子里女尸的情况,女尸已经烂成了骨头渣,所以不可能永远的不腐,早晚有一天伽陵的尸体会溃烂。 尸体溃烂了以后会怎么样,我真的不敢想。我希望这具身体能等到百年之后再溃烂,因为人的寿命也不过就是如此。百年之后,我也死了,张仪也死了,大家都寿终正寝,黄泉路上好做伴,这一辈子也不会孤孤单单。 我养伤的几天,伽陵和我说了很多话,认识这么久他都没有说过这么多话。他其实是想对张仪说的,但是他不敢,总也躲着张仪怕她看出异样来。 伽陵现在能自如的调动口舌,不仔细听,听不出他说话间的僵硬,幸好他原本说话就比较生硬。只是原先很好的嗓音像是扯破了的绢帛,嘶哑残破,却依旧有几分绢帛的细腻。伽陵这副身体真是好,原本嗓音又好听,人长得又美貌。 他说他的这副身体是夺舍夺来的,抢得别人的。 我果然猜的没错,他之所以记忆会模糊,就是因为抢别人的肉身,一个不留神自己的记忆和别人的记忆融在一起,有些事情就记不得了。对于夺舍前发生了什么事情,他都记得不是很清楚。只记得,是我的那个“爸爸”让他办了一件什么事情,欺骗了他,导致他的身体坏了,只能再去夺一个新的。 夺取新的身体,最好是从婴儿时期,因为婴儿没有很清晰的情感和记忆,也不会有回忆,同时抵抗能力是最弱的。可是,那次伽陵回忆起来,他是没得选择,只能抢夺了急急忙忙一个十几岁男孩子的身体。那个男孩用意念奋力抗争,竟使他丢失了大半的记忆,连我那个假爸爸怎么害他的如此关键的一段记忆也丢了。 我疑心伽陵是在交代自己的后事。他除了几次情绪比较失控提过我那个假爸爸的事情外,这么久了他都没有想起要提。 肉体的死去让他看开了,一世一世的活着有什么意义呢?身边认识的人都会死,就自己不死。原本的自己因为渡魂一点一点丢了,真正活下来的,不知道是谁,肯定不是原先那个法术通天喜欢对着活人、死人操练的自己。也不是那个看世人都如同看水晶琉璃的自己。现在自己反倒连自己都看不明白了。漫长的岁月让自己变成了另外一个人,竟不知道此生为什么活着。 伽陵说他不想再夺舍、渡魂,倒不是怜悯或者变得善良,只是他腻了。为了维持自己的法术,要将自己弄得不人不鬼,永远不能在阳光下行走。等他这一世了了也就是真的了了。 我曾经闪过一个念头,也许是张仪这么阳光的姑娘照亮了他阴暗的人生,让他在心底激起了一丝丝想要在阳光下生活的想法。不过,伽陵这个人对“人事”似乎没什么兴趣。可能那也只是我自作多情的想法。 丧葬的东西村子里准备好后,我问老军要了不少黑纱、黑布,给伽陵被鬼手蚕食的半张脸上覆上黑纱,又用黑布给他缠手。对外就说他受伤不能见光。事实上,伽陵也已经完全不能见光,他已经类似僵尸。 在我们养伤的这段时间,我时常无所事事在院子里瞎转悠。胡思乱想,感觉有一种不一样的氛围包围着我。这种气息和天上的空气都不相干,它藏在枯萎的草丛,斑驳的墙根,寂静的院落中,像是一种神秘的迷雾,抑郁惨淡,隐约可见。而且这种迷雾只有我能看见,这种迷雾就叫死亡。 作品相关 第六百七十五章 灼痛的心 我注视着眼前的景致,惘然若失——深山中的房屋,光秃秃的围墙,空洞的眼眸似的窗户。 虽然,我们来以前它就是这样,可是,如今的我看这一切都像是退了颜色。我心中的感觉非常冰凉,一切的一切都在往下沉、往下沉,若一切都只是坠落那还好,可它又时不时的在我心里翻腾着,用一种难以想象的悲戚占据我的心房。 以往也发生过很多事情,但都没有感觉如此凄凉悲惨。 为什么要活着呢,如果活着的代价就是像伽陵那样死都死不掉,又该怎么办呢?这次让我觉得活着的感觉很糟糕,很痛心,我越发不明白为什么有些人想要追求长生,与其这样活着,倒不如死了最好。 我胡思乱想着,内心孤独又抑郁,却无人可以排遣。伽陵并不懂得这些人情世故,而张仪让我偏偏有一种至亲至疏的感觉,我要为伽陵的事情而欺骗他,又怎么开口和她倾吐心中的痛苦。 阴霾的天空下,不知道谁家的鸽群在飞翔。周遭的一切,人为的,非人为的都加重了我生出的那种模糊的不安感。我的心脏似乎不再是我的,它总是不听话的悸动不止。 灰暗的山墙,水塘里的倒映都加深了我的痛苦。 我一直都活得非常的痛苦,伽陵的死,不!比死还要不如的场景,成为了压垮我的最后一根稻草。活着的欲望在慢慢的消失,我的感官也在慢慢的退化。一直在折磨我的异常犹豫的心境也没有打算放过我,它在我的心里又沉上了一块石头。 我一路负重而行走到今天,真的走不动了。在带着铅块的脚步下,整个人都充满了痛苦的麻木。我无法用尘世的感情来比喻心中的那一份狰狞感觉,如果有比喻的话,那就是钝刀子割肉般的恐惧和痛苦。 我绝望于为什么这么多年前,我不就这样干干净净的死了了事,却因为母亲无私的爱就此活了下来。母亲的爱是她对我的救赎,却不料将我抛在这痛苦的深渊中,永远不得救赎。我浑浑噩噩地失忆,记忆不清的过了这么多年,和杀人凶手同住一个屋檐下这么多年! “淳儿。”张仪从背后叫住了我。我却想要假装自己听不见,转身往门外走去。 “天都要黑了,你还出去做什么?”张仪又在我身后嚷了起来。 这次不能再假装听不见了,我回过头来,却因为害怕她发现我的心事,又低下头,嘴里含糊咕哝:“没要出去。” 张仪顿了顿,“说真的,我感觉你和伽陵似乎有事瞒着我。” “没有。”我一边坚决否认,一边想要回避她。我不知道如何开口,没有人教过我如何开口去说一件让人很难相信的事情,我还是像少年时一样无知,一样没有长进,惊慌失措的时候只能逃避。 “你忘了我们是可以同甘共苦,荣辱与共的朋友吗?”张仪追着我喊,她的话顺着山风刮进我的耳朵里,卷进我的心里。 “伽陵的伤势是不是有问题?” “为什么这么说?”我实在没法回避了,回头反问她。 张仪的表情从未有过这么严肃和激动:“五天了,他都没有换过药,一直都是黑纱布遮着、裹着全身!” 张仪她并不笨,而且在某些方面还非常的仔细。我竟然忘了给伽陵换纱布。我们也没有那么多的黑布可以换。 “他是不是不好了,你是不是和他一样想要瞒着我。那层黑纱下到底裹着什么?”张仪的声音一直不依不饶地追着我。我在她的逼问下无处遁形。 我绕开她的目光:“你能不能别这样喋喋不休。知道了那层黑布下蒙着什么很重要吗?我们还是可以像以前一样啊。这一切有变化吗?你又何必再问呢?” 张仪说:“怎么没有变化,你和伽陵都变了!” 我真的不在乎生死吗?如果我真的不在乎,为什么时常想到死亡,为什么因为自己能看见死亡而变得悲伤冰冷。我恰恰很在乎,却要装作不在乎。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你。”我诚实回答,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其实,从伽陵身上我照见了我自己,我也是一个“死人”。我的生命在很多年前,我小时候就应该淹死在那个水塘里。我的尸体应该早就已经泡肿,让塘里的鱼儿啃食干净。 我无法面对的是我自己啊。我这样一个人想从外部解决是很难,必然从心里先击溃自己。 我抬起头,对上张仪凝视我的目光。张仪的目光有种力量,似乎在灼烧着我,我在她那种透彻的目光下无法掩藏自己的内心。我根本配不上张仪的那种灼热的友情。 我敢把一切的真相告诉张仪嘛?包括我的那部分,我敢说我自己完全配的上这份友谊吗? 我和张仪隔着只有几步远,却像一世那么长,我的一世早就应该在认识张仪之前结束掉。 “以后的路,我自己一个人走吧。”像是费了一辈子的力气我才说出这句话。 “什么?”错愕在张仪的脸上出现,“为什么?为什么你们有这么多秘密不可以向人提及,为什么?” 人生如果有那么多的为什么可以被解答,我也不会走到这步田地。我的舌头沉重的说不出任何话来。气氛沉闷,压得我透不过气,我感觉光这气氛就要压垮了我。 作品相关 第六百七十六章 心痛 我们两个就这么不说话,很尴尬地站在别人家的院子里。张仪静静地站在山风中神色悲戚。她怎么能懂呢? 我只想到一句诗,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独怆然而涕下。我真的被放逐到天涯海角之外。我早该在故事开始以前就已经结束。那个假“父亲”和别人密谋杀害我的母亲,我甚至都没有来得及反抗,就被人用榔头敲击了后脑勺,套入麻袋沉入水底。 我曾经死去,失去了神志和知觉,却未曾回归于沉寂和黑暗。我又重回到这个世界上,我和伽陵又何尝不是一样,所以我才能这么快的就接受,伽陵已经死了,却还能再回来的事实。 也许,我和他一样,阴间不管,阳间不要。 我们良久的站着,互相望着。一直望到张仪眼眶发红,她说:“为什么你每天都把我给伽陵准备的饭菜倒掉。为什么伽陵不吃东西还活了那么久?” 但是在我的耳中,这些话就好像在问我。我为什么还不去死一样。原来她早就发现了。我还是无言。 “你了解我,可我又了解你什么?”张仪语含着一点愤怒地问我。 我摇摇头,“不。不,不是这样的,我不敢让你知道我是什么东西。” “你要是不说,我怎么会了解你呢?我拿什么去了解你?你对我,总是一副很回避的态度。”张仪说。 我们争吵的动静太大了,惊动了屋子里的伽陵。他探头出来,因为是白天只能站在房门口,他已经见不得阳光。我只能在一片阴影中看见一只蓝灰的眼睛在闪烁。 张仪见了瑟缩地伽陵,对着他喊道:“你敢不敢站出来?站过来!站到有光的地方来。” 见伽陵不动,张仪愤怒的火苗开始助长,“不敢是不是?这就是你的秘密对不对?从我一看见你起,你就有数不清的秘密。我第一个要问的就是,你为什么不敢站在阳光下。” 我万万没想到,伽陵真的会站出来。附上魂魄的死尸,一旦见了阳光很危险,搞不好就会魂飞魄散。伽陵敢站在阳光下,一方面是因为他的法术高强,另一方面因为他在拼命,他没有命了却依旧在拼命。 阳光从浓密的云层中穿过,一览无遗的照在伽陵身上。整张脸上只有右眼完完整整的露出来,他的眼睛里一直有东西在闪烁。但我不认为那是什么,不可能是泪水,死尸哪有泪水。 “你把你脸上缠了好几天的纱布拿下来!”张仪很少用这种不客气的口吻说话。 我斥责她:“这你就过分了,伽陵的脸上受伤了,伤口最见不得风......” 我话没说完整,张仪就高叫着打断我:“你还要骗我!都这个时候了你还骗我!什么受伤了,什么鬼话,我都看出来了!” 张仪一边说,一边去扯伽陵头上缠着的布。伽陵下意识的要躲,无奈动作变得迟缓,而且后面他似乎有些心灰意冷不想再躲避。 “嗤”的一声,缠着的带子断了。伽陵徒然的伸手想要捂住脸上的黑布,僵了一下,还是颓然松开自己的手。那些绑了一遍又一遍确认遮盖的很完美的黑布,还是滑落了。 瘦削的脸型,清秀的口鼻,摄人心魄的眉眼,那些是曾经在张仪脑海中回忆很多遍,足可以描摹出来的脸。 然而,他那好看的五官已经彻底被毁。脸上只有右边小半张脸是完好的,可也不好看了,是青灰色。左侧的面颊、额头的皮肤几乎都没有。左边嘴唇一边撕裂,豁在那里,露出一排白森森的牙齿。 那是一张僵尸脸。 伽陵静静站在那里。张仪也没有我意料中的高声惊叫很害怕的样子。 天地也一瞬间安静下来了,只剩天上的云在不断的游走,时不时投下一片阴影。 张仪咬着牙,梗着脖子,而伽陵的眼睛,蓝灰色的像一湖绝望的湖水。他们两个人明明只差了几步,却隔着很遥远的距离。 张仪慢慢地朝伽陵走去,走的很小心翼翼。最后终于走到了伽陵的身边,突然扬起手就给了伽陵一巴掌,“啪”的一声,不轻不重。 但是她这一巴掌把我们都打愣了。顿了一下,伽陵才反应过来张仪在打他,他已经失去了全部的感觉,感觉不到痛,只是没想明白张仪居然突然给了他一巴掌。 张仪的目光依然注视着伽陵的烂脸,她哑着嗓子说:“我们从来不是同伴,只不过因为相同的目的同行一段时间。目的结束以后,我们就各自陌路,彼此之间也不会有什么关系。反正你也没有资格有朋友,因为你是一个怪物!” 不要说伽陵了,我听了这段话心都沉了下去,一直沉下去,呼吸都变得困难。这是伽陵一直在想的事情,他怕张仪这样说。这话真的从张仪嘴里说出来格外伤人。 “傻子,难受吗?”张仪突然含泪笑了起来,“你是不是一直都是这样想的。我刚才只不过是把你心里一直想的复述出来。你觉得,你的这种想法就能代表了我的看法吗?这样的话你听了难受嘛?你怎么就不知道,我们知道了你这样想我们也会很难受。” 伽陵难受的无法动弹,他没有心了,看他的表情却学会了心痛。一个人活着的时候没有心痛的感觉,死了以后反而有了。 作品相关 第六百七十七章 真相在过去 张仪又伸手在伽陵的烂脸上拍了拍,“知道你的不同,从来不会用别人的标准来衡量你啊。因为你是独一无二的。” 如果伽陵能有眼泪的话,大概会哭。可是,僵尸没有眼泪,我看见他蓝灰色的眼睛里流下了脓血水。 我也眼睛含着泪水笑起来:“放下吧,关于你已经死了的这件事情,只有你一个人放不下呢。我们其实都已经放下了。” 伽陵发出一声带着笑意的,“哼唧”。 认识伽陵这么久,大概就他就死了以后还会变得这么娘。 回头一想,不禁有些哑然失笑,我认识几个死了以后还能活的。 笑了两声,我笑不出来了。还能活着几天呢,这么没心没肺的笑? 解决了张仪的疑惑后,第二天,我们就上路了。 此处离古三危山已经不远,看着蹒跚走在我后面的伽陵,我觉得这真的就像是一场梦。不敢相信,我们居然和一个死人同行。裹着伽陵身体的黑布有些黏腻,似乎是渗出了脓水,但似乎又不是。我最担心的就是他肉身恶化。 为了防止意外,我们现在昼伏夜出,尽量减少太阳对伽陵的伤害。 一路走来,最惊人的要数张仪的成长。她不再惧怕死尸,也逐渐明白死亡并不等于归零。 我们不断的赶路,三天就翻过了一座海拔并不高的山峰。最后在一片山谷间的洼地上,我们停下来休息。 此刻月明星稀,天空像一匹博大的天鹅绒,看起来十分柔软。昼伏夜出的我和张仪都疲惫不堪。周围静谧无声,正是休息的好时候,银亮的月光照在山谷的树冠上,山谷中的视野非常好,很安全。 我和张仪坐在树根上,而伽陵没有靠近我们,只在下风口的土丘上坐着。他的脸埋在阴影里,他不说话,我们也不想说话。 最后,张仪还是忍不住开了口:“如果你没有死,你和我,和我们相处久了,会不会生出一点点感情来。” “不会。”风带来伽陵冷冷的回答。 尽管伽陵已经不算是一个人了,但是人和人之间的相处就是这样,当你以为自己和他的感情变好了,后来会发现其实压根没有。或者,口是心非的人永远比诚实的人要多。 我们全都无语。这一夜很默默,不需要睡觉的伽陵在守夜。 我起先并没有睡觉,而是观察伽陵在干什么。他好像在操练自己的法术,但他的法术已经失效。 伽陵用草里的昆虫练习,试试看这些普通的虫子是否还能听从他的召唤。可是他失败了,虫子们对待他不像是曾经对待大法师那样顺从,也不像对待一具尸首那样想要分食,而是彻彻底底的无视,就好像他只是地上的一块石头或者一撮不起眼的泥土。 一个人,由原来被人恐惧到现在被万物忽视。 我看到这一幕没有声张,假装自己已经睡着。听到伽陵似乎低低地叹了一口气,然后畏首畏尾地拨弄了一下篝火。 拨弄完篝火,伽陵又去翻包,我以为他又要拿古怪的白膏,没想到是去翻张仪的包。只见他从里面摸出一面小镜子,然后打开了自己的缠头裹布。 虽然身体没有很明显的腐败,但是身上的水分已经被抽干,他更像是一具干尸。脸上的血痂变成红黑色,唯一完好的眼睛也干缩在眼眶里。伽陵用镜子照了照自己的脸,便再没有信心看第二眼。 他悄无声息地又给自己缠上黑布,在皮肉干缩的厉害的地方多放上些纱布做面颊的支撑,更仔细的打理起那些纱布和黑布。 刚才他回答张仪,活着不会生出感情来的话,果然是骗人的。伽陵变了,以前他活着的时候根本不在意皮相,即便周身腐烂发臭,让周围所有的人都恶心,他也没有在意过自己的外表看上去如何。 可伽陵现在在意了。他变了。 张仪正蜷缩在树根下睡觉,睡得很熟,一点都不知道别人心里在翻江倒海。在榕树庞大纠结的树根下,她如同一只肮脏的布娃娃,不知她的梦里有什么,她一直皱着眉头。 凌晨时分,我们都醒来,转移阵地去阳光照不到的地方到晚上再动身。第二天的午夜时分,我们终于走到了伽陵所说的古三危山地界。 让人极度失望的是,那里真的只是山而已,没有什么寨门,没有苗人聚集的痕迹。完全没有村落和人迹存在的地方。三危山的地界下有一段流水,也不知这流水形成的湖泊叫什么。 到了伽陵所说的三危山地界,我只感觉一句成语:沧海桑田。 世事变化无常,更别说,人心易变,即便是山川河流也易变。听伽陵讲述,他上次来这里的时候,周遭的人还穿着长袍马褂。按照这种装束,粗粗算来怎么也得一百多年了吧。这个地方原本就比较容易地震,百年间也地震多很多次,原本的河流可能因为地震变成山脉,而原本的群山也会变成堰塞湖。 四十年前伽陵也曾来过,但是那段记忆比百年前更为模糊。 伽陵说起一百年前,我心中总觉得有一件隐隐的未了事项。 回忆了很久,我想起齐雨箬走失和老周疯癫的真正原因,因为接触了三和村的女尸——那对非常苦命的姐妹女尸。墓地上埋着尸体的古怪墓室,和带着咒蛇、诅咒的庄稼地。 我记得,我和齐雨箬开棺的时候,在棺材的盖板上那个珍儿的妹妹用手指甲刻下了自己的经历:姐姐被害,自己又被人骗进去的遭遇,里面提到过一个西康来的青年巫师。 西康,藏地之康地。 我又回忆起柳昭和我说过,发现伽陵的地方就是在藏地的雪山上。如果伽陵因为渡魂而失忆,那他一生之中最重要的记忆就是他的家乡,他在浑浑噩噩间一定想要回的也就是自己的家乡。秦承志救下伽陵的时候,他嘴里念着自己一岁如何、两岁如何等等。 作品相关 第六百七十八章 报应不爽 我有些不可思议地望着伽陵,难道说当年害了珍儿妹妹的那个西康来的巫师,居然会是我眼前的伽陵? 我回忆起齐雨箬和我说的,这个阵法是一个转移的阵法,可以转移诅咒。对于符咒,齐雨箬是外门汉,能转移诅咒会不会能转移灵魂?伽陵给自己渡魂的时候,是不是先要拿别的活人去做实验?珍儿的妹妹会不会就是伽陵的牺牲品。 我把自己能回忆起的东西都告诉了伽陵。伽陵的话证实了我的猜测,在渡魂应用到自己的身上以前,他确实找过一对姐妹来实验,当时,哄骗那个珍儿的妹妹就是为了能减少渡魂时对此的抵抗。没有什么能复活死去的人,伽陵所做的一切,只不过想要将珍儿妹妹的魂魄移到刚死的姐姐身上,并不是珍儿妹妹信以为真的复活术。只不过,当时伽陵实验失败,珍儿妹妹的魂魄并没有上姐姐的身,而妹妹也因为渡魂失败在棺材里活活等死,留下的阵法也阴错阳差的变成了诅咒。 正是伽陵的阵法遗留下后患。墓中的陪葬品引来贪得无厌的人们抢夺,又想倒卖给齐雨箬的合作伙伴。所以,齐雨箬他们才会去那个八杆子都打不到的村子里倒卖宝物,最后和老周双双中下蛊毒。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在我们认识伽陵以前就发生了。难道冥冥之中真的有所谓因果轮回?正因为伽陵造成了这个因,所以现在他要来还这个果。 我大口的呼吸,想让自己不要仇恨伽陵。他肯定想不到一百多年后,会有人把坟墓掘开,受诅咒的女尸重现天日,造成齐雨箬的失踪和老周的疯癫。也不会知道,在寻找落洞尸体的路上,自己也会变成一具僵尸。 世间的一切谁又能想到。命运居然让我们遇到,居然让我们一起生死与共! 怪不得伽陵知道如何去解老周身上的蛊毒,原来这一连串的事情开始就是因为他而起的。横跨百年时至今日也没有一个了断。 他自己原先的肉身已经死过几次,最后一次渡魂更是丢失了大半的记忆,自己的记忆又和这具身体的少年混合在一起,掺杂在一起模糊不清。 一个人怎样才算一个独立的人?他要有自己的记忆,之前的所有记忆和经验才造就了今天的我们。今天的我们会有这样的选择和这样的遭遇,并不是昨天的事情造成的,而是在今天之前所有的一切记忆造成的。 换而言之,现在的伽陵早就不是一百多年前给珍儿妹妹下咒的那个人。那个人早就已经死了,他的记忆和别人混合,活下来的这个人既不是原来的伽陵,又不是那个被抢夺身体的无辜少年,他成为了一个新的人。正是这个活下来的新人带着我们一直走到这里。 这难道就是命中注定吗?兜了这么大一个圈子,应该认识的人迟早还是会认识。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那伽陵在十年前,我母亲的遇害中又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唯独这一点我不敢去细想。我翻阅过“父亲”的笔记,那笔记中记载了他们因为莲花胎而受到了诅咒!可当年他们下墓的几个人中,有好几个人都逃过一劫,没有被黑火烧死,也没有变成可怕的黑猴子,可我的母亲却在我的梦境里变成了黑猴子! 知道了伽陵和珍儿妹妹的因果后,我就不敢细想了,一想我就汗毛直立。我拼命的安慰自己,那些事情伽陵都不记得了,那些事情都不是现在的伽陵做的,渡魂以后那个伽陵就不存在了。现在的伽陵是我和张仪的朋友,因为要保护别人而自己甘愿变成一具死尸,也是那个觉得自己是个怪物,活腻了,活够了,不想再渡魂的人。 可我依旧觉得毛骨悚然,我强行安慰自己,现在的伽陵没有蛊毒,剩下的念力也仅够控制住自己身体里的母蛢和自己的躯体,对我们够不成很大的威胁。况且没有他的指引我们怎么去找落洞尸体,即便找到了又如何制作解药。他用自己的命还了一命,已经赎去往日的罪过。不是说,人一死,往昔的所有罪责都可以烟消云散。 我压下自己的想法,但平常的时候更加留心伽陵的一举一动。 伽陵把把我们往深山里面带,说真的,我对深山从来没有好印象。尤其现在这个季节,已经接近冬日,周围草木都已经凋敝。气氛更加的不详。 我们一行人去湘西找落洞尸体。先走水路再港口乘船,船沿长江逆流至岳阳上岸,经过常德入湘西。或者陆路一路西行,跨洞庭湖,在长沙转至湘西。到当地找抚仙湖边上的大阳山,那里有个苗寨,寨子里有个阿普老司。 这点路程居然走了几个月好没有到,先是知道抚仙湖根本不在湘西。 沧海桑田,时光荏苒,伽陵上次来这里已经是四十年前的往事。近乎半个世纪,这半个世纪经历了从未有过的变革,加上伽陵记忆混乱,很有可能记错了抚仙湖的位置。 后来伽陵又提到大阳山属于古三危山一脉,我们艰难跋涉,几经风险,终于找到了三危山。可三危山下别说是有苗寨了,就连湖泊都没有。面对连绵的群山,和脚下崎岖的山路,我们越来越不知道那落洞尸体在何处了。 作品相关 第六百七十九章 夯土膏泥 伽陵的身体愈发僵硬,张仪总忍不住要帮上一把。我望着他俩的背影,想象他们某一天牵手走在阳光下,周围都是鸟语花香。我不由得打了一个哆嗦,和周围空旷寒冷的气氛无关。 此刻已是冬季的凌晨,太阳就快要出来了,这杳无人烟的地方天蒙蒙亮时,连只野兽都看不见。我们跟着伽陵又徒劳无功的走了一夜,伽陵总说就在附近,他觉得周围的山川越来越熟悉。我们只能跟在他后面做一次次徒劳的搜寻。 突然,伽陵刹住了脚步,紧跟在后面的张仪“咚”的一头撞了上去,“你的身体......” 张仪撞上去的时候,感觉到伽陵的身体的干瘦和异样。不过,伽陵挥手让她住嘴。张仪虽然很是疑惑,但还是闭嘴了。 我们所处的位置,如果我没有弄错的话,已经很接近百越之地,此地的墓葬特点,依照河流分布。落洞尸体是一种很特殊的尸体,会不会也按照一般墓葬埋葬在河流附近。我回忆起这几天伽陵是在带着我们在河流边搜索,只是这种河流从古代至现今,不知改道多少次,伽陵这么找不知道何时才能找到。 这个地区基本都是竖穴墓,这种墓地面上根本没有封土堆。有没有封土堆是平时找墓的一个很重要的依据,现在没有封土堆无疑又曾经了难度。而且并不是每个墓里都能有传说中的落洞尸体。 我借着朦胧的晨光一望,原来前方已经没有路,只有一处断崖,直上直下。我们跟着伽陵又往前走了几步,看得更为清晰,断崖下的石头十分光滑,似乎已经常年被水流冲刷所致。 “此处曾有流水。”伽陵说。 我也相信这里曾经有过流水,但是有过已经断流的小溪还是瀑布并不能证明下面就会有墓。 不过,走了这么久都没有看见一个墓,抱着试一试的心里,还是要下去看看的。我们从悬崖的边上绕了下去。一下去,我就眼尖的发现了洗砂土。 此地墓坑的填土和汉地略有不同,填土为原坑坑土捣碎加工而成的洗砂土回填,土质纯净。悬崖下的一大片都是洗砂土所填,还有夯打的痕迹。我甚至能看到夯窝和夯层。 天气虽然恶劣,比较寒冷,但是周围树木凋零,没有树木做过多的遮挡,视野比较好。尤其近几年,土地的沙化严重,源于植被被破坏。大风时常刮起漫天的尘土,有些地方更是连山头都可以被削下去好几尺。几百年或者几千年前回填的那些土壤,表面被吹开以后很容易就露出下面的真相。只不过,一来,这个地方很荒芜,平常也不见有人来。二来,就算有人看见,也分不清地上那些和周围有些不一样的土,是被经年累月风吹开的夯土层。 我们围着夯土层团团转。即便确定了下面是有墓的,也不能确定下面有我们要找的落洞尸体。伽陵说他的身体死后就已经完完全全感应不到任何特殊的力量。他也无法判断下面是不是还有落洞尸体。 最后,他想了一个招。让我把最近一直没用上的落花铃拿出来。这落花铃除了能够摄人魂魄,震慑对方以外,还可以检验周围的异动。只要把落花铃往夯土层上一放,如果铃铛里的蛊虫感受到地下的异动,那么下面就很可能有落洞尸体。 我们把落花铃往地下一放,里面的蛊虫瞬间就跳个不停。伽陵说过,对手越是强大,蛊虫的反应就越大。 因为是临近天亮,地面上的一层薄霜还没有融化。我吐了一口气,呵气成霜,我搓搓冻得僵冷的手。伽陵还在边上回忆有落洞尸体的地方有什么特色。 与其这样看着,倒不如拿一点实际行动出来,否则天都要亮了,到时候伽陵的行动更加不便。我让张仪带伽陵去找能够遮阳的地方,而我自己一个人打算翻土,看看能不能从外围的土层上找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我一个人一支铲子费劲的挖着,等到太阳升的老高,张仪还没有回来报信。 在填土之下,有一层白膏泥。我清理了上层的白膏泥,觉得下面的这个墓室的规模肯定小不。一般来说,大部分的墓仅在墓底有一层白膏泥,厚度在几厘米或者几十厘米。只有部分规模较大的墓葬白膏泥厚实,并且包裹了墓室的顶部、底部和四周。 湘西此地属于亚热带季风气候的丘陵地区,气候湿润。这种环境下,葬具的保存十分困难。盗采的经济价值就不是很大,所以保存的也比较完好。 我用洛阳铲往下探了一米多,已经探到了墓室的顶部。因为地形的原因,土层流失,山体滑坡,地震等等,墓室的整个都逐渐升上地面。 我抓了一把墓室上的泥土,嗅了嗅,里面似乎并没有被金属腐蚀过。 就在这个时候,张仪从远处跑来,对我喊:“你快过来看啊。我和伽陵找地方挡太阳的时候,他发现了一个很深的山洞。我们没有进去,就等着你来看了!” 听到山洞,我心里一动。我想起一首歌,“落花洞女和山神树神们在一起,山谷里深洞中......” 落洞尸体,为什么要叫落洞尸体,从字面上就可以看出,是在洞中的尸体。湘西有无数大大小小的神秘洞穴,洞中都有洞神,那些洞中会传来洞神的呼唤。洞神会召唤美貌的女人来此,而神和人交往结合的方式就称之为落洞。洞里面的神叫洞神,也叫通神。 作品相关 第六百八十章 缝隙 我跟着张仪走,很快就到了一个枯枝遮盖的洞口,伽陵坐在洞里。洞里面黑漆漆,又很深,一时之间我也看不清里面有什么。洞中好像有股魔力总想把人往里面吸,幽深静谧的就像一只眼睛。 洞口不大,伽陵坐在洞口挡住我大半的视线。 我想绕过他的身体,往更深的里面看去时,伽陵用干缩的蓝灰色眼球望了我一眼:“就是此处。” “为什么这么说?”我差异地望着伽陵。 伽陵从手心里露出一颗念珠,我看着这念珠的样子倒是十分的平常,颜色呈暗红色,却看不出材质,非金非玉。 伽陵告诉我,他到了这里才觉得有些眼熟,却想不起来在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起先,张仪走过去的时候脚被泥土中的石头硌了一下,弯腰捡起一看,才发现是一颗暗红色的念珠。念珠不大,拇指般大小,却不常见。伽陵这才猛然想来,自己四十年前竟然来过这里。而且走的时候一定很狼狈,因为丢盔卸甲把念珠都散落一地。 四十年前伽陵来到这洞中寻找落洞尸体,只因为这落洞尸体能千年不腐。当时的伽陵已经能够渡魂,相对于灵魂不灭已经很有研究。 伽陵在经过一次渡魂以后,他发现,一个人的灵魂一般情况下只能配上这个人的肉身,抢来的肉身即便在好也是别人的。伽陵的灵魂是不灭了,可是肉身一到时间还是会老死,即便是抢来的肉身也会有衰亡。经过一次渡魂后,他发现别人的身体没有自己原先的身体能调度自如,更担心多次渡魂以后命魂会受损。 命魂承载了人的情感、记忆,命魂受损,记忆和情感就会不全。所以,他想既能灵魂不灭,又能肉身不死。 不过,依照现在的情况来看,当年的伽陵追寻肉身不死,肯定是失败了。 我边听伽陵的回忆,边往前走了两步,发觉洞中的气候和外面有些不一样,更为潮湿温暖。而且此刻已经是冬天,洞周围的土壤都结块干涸,只有洞中的泥土乌黑,像是被油浇灌过。 根据伽陵的描述,里面应当很凶险,当年他一个人也无法搞定。四十年前,伽陵虽然已经渡过魂魄,但大部分的记忆仍旧完整,而且是一个力量完全的大法师。现在的他,法术全无,连命都没有了。他挡在洞口似乎不怎么想让我们去送死。 可我们已经走到这一步了,落洞尸体就在眼前,难不成现在我们三个人集体向后转,老老实实的回家? 我现在的心情倒也算不上有多惧怕,主要是有些悲观,就怕一路折腾到最后还要无功而返。 我烦躁的咂嘴。伽陵突然来了一句:“死后方知生之可贵。” 张仪突然拦了想要跨过伽陵,自己先进去的我,说:“我有话说。” 我没想到这份上了,张仪怎么突然想打退堂鼓,问:“怎么了,你是准备反悔吗?” 张仪看着我的眼睛说:“如果我有个三长两短,回不去了。请你一定把我的骨灰带给我妈妈。” 我一时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觉得张仪比我悲观多了,连后事都想好了。 伽陵在我们前面一声叹息。我抢白道:“乘你还能叹气的时候多叹几声,省的到时候烂穿的喉咙想叹气也叹不出来。” 伽陵听了我的话,霍得站起来,用手指指我背包里的落花铃,让我拿出来。这落花铃有危险的时候会跳动,虽然下面的东西未知,落花铃不知道能起多大的作用,但是好歹可以给我们提个醒。 伽陵抬脚迈进黑暗中,道:“前方尚有斜坡。”我和张仪跟在他后面并肩挤进了洞中。 洞子刚下去的地方倒还算平坦,后面的斜坡也不能算难过,只是周围太黑,手电也只能照亮几步之遥而已。 伽陵告诉我们下面有一道缝隙,我们要从这道缝隙里钻过去。等走到缝隙口,我才知道,伽陵说的缝隙真的只是缝而已,只能容下一人进出。 我们这一路来真的很神奇,所到之处都对胖子有深深的恶意。每到要过关键的地方,总是要爬小洞,钻小缝。我们三个人中只要有个人稍微胖一点都过不去。 伽陵把腿往缝隙里伸,我们担惊受怕的看着他扁着身子往里面挤。一路挤,还一路摇头摆尾,因为不动根本挤不进去。我很怕伽陵万一不上不下的卡住怎么办。 我推了他一把,张仪在边上嚷:“你别动他。” 我脑子里在幻想,是不是可以把伽陵的身体一块一块卸下来,塞过缝隙然后再组装起来,这样还比他硬挤强一些。 缝隙里倒不会有什么动物,里面一片黑暗,我让张仪跟着伽陵,而我垫后。我在最后,一点点的往里面蹭。从这时候可以看出,张仪和我们这一路走来,减肥颇有成效,居然和我一样苗条,能够挤进缝隙不用收腹。 这道缝隙起初是很狭窄的,上下几乎贴身。我的脸皮杠在石壁上随着自己身体的移动几乎要蹭破了,也就这时候我知道自己的脸皮原来还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厚。 不过,越往里面走越是宽敞,挪了没几步就能敞开呼吸。 缝隙里面一片漆黑,我凭着感觉跟着前面的张仪,她的长发在黑暗中一直在我的眼前晃啊晃,而且时不时的还飘些在我脸上。这些长头发直往我脸上飘,弄得我脸很痒。 我用手抓住张仪的长发,想帮前面的张仪捋回去,那头发突然一缩。虽然在一片黑暗中,我什么都没有看见,但我感觉没错,长发是被我抓在手里然后抽回去的感觉。 我感觉我刚才抓的不是张仪的长头发。 我继续往前挤,前面静悄悄的几乎听不到什么声音。越是听不到他们的声音,我胆子就越是小,之前遇到的女鬼长发还少吗? 因为要节约用电,手电筒的电量有限,所以手电没有全开,只开了伽陵手里的一个。 作品相关 第六百八十一章 见缝插发 前照七,后照一,前面领路的人有光可以照亮后面七个。不过,我们卡在石壁的缝隙里,前面的光线都被走在前面的两个人挡住了,我后面基本没什么光。 刚才的那一缕头发这么古怪,这个时候了不能再节约用电了吧。 我打开手电筒,一看到这般景象,不由得大叫:“我的天呐!” 从侧面石头的缝隙中涌出了大量的黑色头发,就像乌贼在喷墨汁。那些细小的缝隙薄如纸缝,从里面渗出的黑色东西,全是头发。 “伽陵啊啊啊,你看后面啊啊!”我惨叫一声。不料,前面的伽陵根本就没有回我,而张仪更是直接不动了。 坏了,坏了,不用说我也知道前面肯定出事了。搞不好这么多的头发就是从前面过来的。眼前的黑发结成了绳子蜿蜒的从石壁的缝隙中如蛇一般游出来。 张仪好像吓着了,在前面怪叫一声,硬是倒退挤过身子,想要往后面,也就是我这个方向跑。 没有等她转过身子,身子还卡在石壁的时候,长头发已经由下向上缠住了张仪的颈项。张仪只有脸能勉强转过来,我看到她在半窒息的恐惧中惊恐的呻吟。长发如同触手,四处攀爬上她的头脸,竟然见孔就钻。 人的头脸上有七窍,眼耳口鼻。头发见洞就钻,张仪的脸上立即覆盖的都是长发。我也是急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就听到前面的伽陵对我喊:“墨斗线。” 我这才恍然大悟,这头发当属僵尸的一部分,即便是不腐的落洞尸体,也属于僵尸一类,自然也怕墨斗线。石壁的缝隙太小,挤得厉害,我从包里抽墨斗线,抽了半天都没有抽出来。前面的伽陵听见我这么久都没有动静,也急了,又吼了一遍:“快啊!” 张仪的满脸都是头发,声音也发不出,整个人在那里“呜呜咽咽”。 那些黑色的如瀑布般的长发顺着她的七窍钻进去。每个有窟窿的地方都被塞满头发,这就连上下眼皮这种有缝的地方都被头发扒住硬生生的撑开,整个眼珠子被头发挤着晾在了外面,四面都露出了白眼球。张仪不敢张嘴呼救,因为一张嘴头发就会进到咽喉里。 我一手从包里掏墨斗线,一手去扯张仪脸上的头发。这根本没法去拉,就这一会儿的功夫,这头发就像从张仪身上长出来的一样。头发在她的脸上层层叠叠,稍微用力拉扯,张仪的眼珠子也随着头发往外鼓出来。 我终于掏出了墨斗线,把它一道一道的缠在张仪的脸上。头发本来勾结在皮肤之上,现在张仪的头脸被墨斗线缠绕,头发就瞬间失去了生机,变成一团一团的杂草。我赶紧从张仪的嘴部扯出一团头发。 随着张仪嘴里的头发被扯出来,她发出了一声响亮的干呕。我继续为张仪清理七窍的毛发,期间张仪都快吐了。因为她不但喉咙里钻进不少头发,耳朵里、鼻孔里、眼睛里都有头发。我帮她拔了许久才勉强拔干净。 伽陵因为在我们前面,后面发生什么,他完全看不见,着急只能瞎指挥。我打着手电筒,大概把张仪眼耳口鼻里的头发掏干净以后。伽陵立即出发,往前挤。 我实在忍不住开了口,问:“还要挤多久,我看张仪恶心的不行啊。” 前头的伽陵想是有些慌了,连哧带喘地说:“快了,快了。”他是一个僵尸,怎么会连哧带喘呢,他应该连累都感觉不到。 嘴上说是快来,但我估计我们又在石缝里面挤了有半个小时,最后才终于挤了出去。 一挤出去身上的那种压迫感就没有了。张仪“哇”的一声吐了。我等她吐干净了,才又帮她清理起身上的毛发。我掏出包里的小镊子,翻着张仪的眼皮一根一根的帮她把毛发捏出来,几乎捏的要把张仪原本的睫毛都扒光了。 我边扒边问伽陵,“那些头发是怎么回事?” 伽陵沉吟片刻,道:“许是落洞尸体的长发。” “什么?我去!我们连落洞尸体什么样子都没看见,它头发都能找到我们?”我差异。 “自然。落花洞女是洞神的妻子,洞中的任何事物都是她的化身。”伽陵答。 “那我们岂不是很危险。为什么那些头发只钻张仪一个人的身体?”我抬头问伽陵。 地上坐着和我一起拔头发的张仪抗议了,“什么叫做钻我一个人的身体,难道你们都没有吗?”她一边抗议,一边挖鼻掏耳,活像一只小金丝猴。 我和伽陵对视了一眼,彼此都在对方的眼里看见了焦灼。张仪身上的阳气最重,她现在最危险。 落花洞女,叫的好听,无非也是僵尸的一种,僵尸专爱扑阳气重的活人。我们三个人,伽陵是一个死人,而我从小身体就没什么阳气,比死人也好不到哪里去。张仪是个正常的大活人。刚才那样实在是太危险了。 怕张仪担惊受怕,我们也没有明说,只提醒张仪小心些,千万不要离开我们超过三步。我有些惊魂未定的看着后面的缝隙,生怕头发又从缝隙里伸出来找张仪的麻烦。以后的路要步步小心,先前的那些头发只是一个试探。 我们现在所处的地方不大,从缝隙里钻出来以后前面是一个大坑。伽陵说进大坑前,要做些准备,比如打个绳结之类的,他也要先在周围看看,叫我们先休息一下准备着。 我将手电绑上绳子,然后吊着往大坑的底部降。坑倒是不深,有一人多高,贸然跳下去搞不好会崴了脚。伽陵自己纵身往下一跃,然后再下面接住我们。 我和张仪都表示自己不需要接,就接连跳下的坑。伽陵死了以后,人居然变得好了起来,身上再没有那些毒物,变得很近人情。对我来说,他能说能动,和活着没什么区别。就在刚才,我心里还闪过一丝非常可耻的念头,早知道伽陵死了以后会变得这么好,他当初为什么没有早点死。 作品相关 第684章 钻洞复钻洞 这种想法搞笑的成分居多,虽然人活着已经没什么趣味,但是还是想要活着。 我也曾经想过,自己要是像伽陵这样会怎么样。只想了个开头就不愿意再想下去了,因为变成个僵尸太丑了。又臭又恶心还很干瘪,这么一想觉得现在这样勉勉强强活着也还行。 我和张仪前后跳下。坑有一人来深,还是一个大土坑。安置落洞尸体的洞,应该也算的上是落花洞女的墓穴。到过不少金碧辉煌的大墓,觉得苗地的墓还真是够简陋的。坑里地是泥土地,空气湿润又温暖,一个房间这么大的地方寸草不生,很奇怪。说奇怪,也不奇怪里头还有应该有其他东西。 张仪从未进过墓穴,所以很好奇,问伽陵:“这里面黑咕隆咚的,一点看不出有落洞尸体的地方,真的好奇怪。这地方有没有名字啊?” 伽陵看了她一眼:“无甚名字。” 张仪又问我:“你以前到过的墓地也是这么简陋的?像这样钻山洞,过土坑?” “怎么可能这么简陋啊?要真这么简陋,盗墓的倒啥?我算是明白了为什么盗墓的很少倒这里的墓了,值钱的东西没有,鬼才到这里来。” 我一边说,一边拿个手电对周围照了一圈。土坑连着土坑。我最后在一个地方站住了,那里是一个洞,比狗洞也大不了多少。 我指指那个狗洞,问:“你别告诉我,我们又要从那个洞里面钻过去?” 伽陵说:“正是。” 我说:“哇,感情这落花洞女是属老鼠的,一个又一个洞。这地方又没有名字,这山是什么山?石头山。这洞子是什么洞子?石头洞。” 张仪听了哈哈一笑,想起以前看的西游记,孙悟空打发猪八戒去探路,猪八戒在路边睡了一觉,回去回话的时候,就瞎编这是石头山石头洞,洞里有个石头大王。 伽陵尽力白了我一眼,如果他那个死人眼珠还能翻白眼的话。他说:“入内还有一段路程,你们先找补。” 张仪很是听话,找了一块平坦的地方,如老鼠般“咯吱咯吱”的啃起饼干,又“咕噜噜”的喝水,估计刚才吐太多了,现在缓过劲来,她肚子饿了。 我先前没有吐,加上肚子不饿,没什么胃口。就和伽陵对坐着相看两不厌,看着看着还是厌了。若是他魂飞魄散我要伤心很久,若是他一直这样下去,我又要腻烦。 张仪吃够了,也歇够了,时间也过了大半个小时。我们又上路了。 伽陵跪爬着过了这个狗洞,我们随着他爬进狗洞。过这个洞子的时候,我忍不住问:“钻过这个洞,到底还要怎么走,什么时候才能到?” 伽陵再怎么说也是男人,即便瘦削如干尸,身架子也比我们大。正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极力缩了肩膀,想让自己的身体收拢些。估计他以前过这个洞的时候不是这一副身材,因为要不是我和张仪在后面推着他,他险些要卡在洞里。 他缩着身子,勉强回答我:“洞尽头复深坑。” 我听在耳里,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好。千言万语只能汇聚成一句:“他,妈,的。” 伽陵听我在后面边爬边骂娘,补充了一句:“此坑与彼坑不同。” 我顺着他问:“哪里不同?是有随葬品,还是有危险。” 伽陵讪讪来了一句:“彼坑更大。” 这下子彻彻底底的把天给聊死了。 我们跟着伽陵一个坑爬过一个坑,危险没有,就是累。而且在坑里爬来爬去脏不说,还压根就直不起腰来。洞中有些古怪,温暖却不长草木,还没有昆虫蛇类。为了以防万一,伽陵给了我们一人一张黄符。法术和咒术虽然没有了,但是好歹还能画符呢。 我又有些乐观,以前伽陵进洞是一个人,现在我们是三个人。有句古话说得好,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人心齐泰山移。 我们跟着伽陵,爬行了近一个小时才能放宽身体做大动作。又过了一段路途,我们跟着伽陵能一溜小跑起来。张仪的体力开始不支,她虽身体壮实,但筋骨没有像我一样历练过,我比她能熬多了。 跑着跑着伽陵的速度慢下来,倒不是要照顾张仪,而是眼前突然多了台阶。我们顺着台阶往上走,台阶很整齐,是人口开凿的。 上台阶的时候有些无聊,因为挤洞子的时候还能说说笑笑,上台阶就剩下喘了。张仪喘得比较厉害,我则留神空气有没有变化。土坑过完,就是石头台阶。 这次在墓葬里行走算是最无聊的一次。原本的如同浸过油的土,现在逐渐减少,出现了石洞。我估计伽陵说的落洞尸体已经离我们不远了。 不过这一路上钻了好几个洞子,都怪太平的,难道是作祟的邪物之前没讨到便宜吃了亏,所以暂时罢手了? 落花杳杳,莲花渺渺 第685章 洞窟 看着周围的石壁,我疑心,我们要进入真正的落花洞中。有落洞尸体的洞子应该要很高大上不可能是一个土洞子吧。 我就问伽陵:“前面快到了吧?” “再钻两个石洞就到了。”伽陵回答。 我这次是连妈的都不想骂了。张仪从一开始我让她走前面,现在已经拖拖拉拉走到我后面了,她明显发出一声泄气的哀叹。我则认命般的踩脚下的石阶,拉拽着张仪追上伽陵的步伐。 踩着石阶上坡,走不多远又下坡。 人死了好处有一点,就是不会累。伽陵的体能原本是我们之中最差的,可是现在他走的最快,而且死人根本不需要休息、吃东西。 又走了一段,我举目一望,不由得大吃一惊。原来我们又走到了尽头,三个人站在了孤零零的大石头上。这石头向外孤悬,石头的上方高的不见穹顶,脚下又是深的不见底的深渊。 抬头是苍茫的黑色,低头是无垠的黑色,仿佛天地都是黑色,而我们只是这黑暗天地间一抹微不足道的亮光。在空间无涯的荒野里,在时间玄冥的大荒中,我们三人被所有的一切遗弃。天地间只剩下我们这一点生机,只剩手上的这几盏微光。唯有耳边的风声和我们常伴,多么寂寥。风从对面而来,夹带着呜咽声,如同从太古而来的叹息,多么悠远。 “没有路了?”我吃惊地问。 “有路。”伽陵笃定地对我说。 我往四周看去,周围没有藤蔓,也没有桥梁,我们的位置和对面的山崖起码差了有十米之远。十米的距离,除非我们长翅膀飞过去,否则根本不可能过得了这一段两头没有任何连接物的深渊。 我望了脚下黑茫茫的峡谷,心里叫苦不迭。这地方这么高,怎么才能从这个悬崖上下去?周围连一株植物都没有,也不存在爬藤蔓过去。对面的悬崖峭壁上连一根草都不生,就知道不是什么好现象。 一般来说,悬崖上常有薄土,在这种人迹罕至的地方,荒草甚至是松柏都能落地生根,悬崖之上寸草不生,绝对不是正常该有的情景。 周围的岩石上没有可以供人攀爬的坑洞,要打洞挂绳索上去,再两端链接绳索桥梁,凭我们几个人谈何容易。 张仪在我边上一直不说话,突然她指着对面某处,说:“你看那里!” 我们在山腹之中,周围一丝自然光都没有,靠着两个手电筒也照不了多远。不远处,一片黑沉沉的死寂,只有脚下的峡谷会时不时传来一阵阵风吹的呜咽,如泣如诉。 在张仪所指的地方有一个洞窟,洞窟不深,一眼就能望到底,而洞窟中居然坐着一个人。 这洞窟的样子就像是佛龛,而人就如同佛像一般坐在佛龛的中间。 我们把全部的光源对准那个浅浅的洞窟,发现里面的那具人体是一具干尸。干尸瘦削而干瘪,跪坐姿势,坐在洞窟里,因为垂着头所以看不见五官。 由于洞窟在对面,而且我们的视线和洞窟又不平行,只能是俯视,所以具体的细节也没法看清楚。两岸隔着比较远,中间全是漆黑一片,眼睛望过去似乎又有浓重的雾气在其中夹杂,连呼吸都觉得不畅。 令人胆颤心寒的迷雾峡谷,如果一个不小心站在边上很容易翻下去。 我往下看了一眼,只觉得下面似乎云缠雾绕,深不见底。又想起尼采在《善恶彼岸》中的名言:当你在凝视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凝视你;当你与恶龙缠斗过久,自身也成为恶龙。一时,我便觉得心里一阵发毛,也不敢再仔细往下看。 伽陵为了发音顺利,他的颈骨随着吐字滑稽地一动一动,一字一顿,他不带感情地说:“稀罕?对面都是这样的干尸。” 原来张仪只发现了一处,经过伽陵的提醒,我发现对面大大小小洞窟有好几十处,每个里面都有一具人体,镶嵌在对面的山壁上。远远望去,这些干尸外形完整。 我心里一动,伽陵说过落洞尸体永远不会腐烂,光外围的尸体就已经不会腐烂了,那里面的尸体到底会多么完好。如果这个洞里有尸体不腐的秘密被我们知道,那么伽陵的身体可不可以因此永远不会坏? 伽陵的身体,现在虽然腐烂的很慢,但仍旧是在缓慢的腐烂。即便和他在野外,腥臭的气味也依旧萦绕周围不散。还好现在是冬天,如果是夏天的话,很快情况就会变得更加糟糕。伽陵的身体按照现在的速度,可能最多还能撑上半年就会完全变成白骨。变成白骨会怎么样?我不敢不去想。要我带着一副骷髅架子东奔西跑,不是怕不怕的问题,而是能不能的问题。 伽陵的身体原本在死的时候就烂的很厉害,所以情况才会变化这么快,如果他死的时候身体能够完整些,可能情况还不会这么糟。 他身体黏腻的脓水渗出变干以后,身上的黑布就像长在身体上很难揭下来。 我问伽陵:“那些干尸都是些什么人,为什么都跪坐在洞里,面朝我们?看上去就像在欢迎外面的人。这种尸体的样子都干瘪的厉害,应该不是落洞尸体吧?” 伽陵凝视着对面,“自然不是。若说具体是什么人,我尚不清楚。” 张仪所:“这些尸体的问题,先暂时抛开。现在关键的问题就是,我们要怎么过去?这地方一是没有桥梁、索道,二是我们也没有翅膀能飞过去。我们要怎么过去,难道要从这里下去,然后从底下走,再攀上对面的山岩?” 伽陵说:“不至于如此,等。” 我们都不知道伽陵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出于信任,我们都接受了他的建议。其实,也是实在走不动了,我们在洞里钻来钻去已经有一整天,期间只是很短暂的休息过。要叫我们从这里慢慢爬下去,从下面又深又黑的沟里走过去,恐怕没有个两三天也过不去。 我和张仪一屁股坐地上,真累。 落花杳杳,莲花渺渺 第686章 等风来 眼前是无尽深渊,而对面又是成百上千的尸体,实在不是什么休息的好地方。我坐在那里静静出神,因为大量运动而发热的身体逐渐冷却,一冷下来甚至连心也觉得冷下来,顿觉万事万物都如此艰难,一切都不可为。 “什么声音?”坐在我边上的张仪问我。 我侧耳倾听,深渊中似有无数的鬼魂在呜咽,这哭泣的动静连绵不绝于耳。进来的时候我就听到了,只是现在声音更大,更可怖。 是风声,越来越响亮的风声。 我又问伽陵:“这声音这么恐怖,真是下面上来的风声?” 伽陵没有回答,而是从边上捡起一块石头,投向面前的深渊。我们的目光顺着那块石头看去,那石头从伽陵的手中飞到深渊的上空。按照一般情况下,石头飞到半空中,原本从手中脱手而出的速度都会随着空气的摩擦力消失,随后就会因为地心引力不断的下坠,在下坠的过程中有一个重力加速度,下坠的速度会越来越快。 而伽陵丢出去的那块石头飞到半空中,忽然停住,似有一只无形的手将石块轻轻托起。石头在无形的手中上下浮动。浮动的功夫也只有片刻,旋即便在空中“滴溜溜”打转。然后又突然沉了下去。 没错,是沉下去,不是往常能看到的飞速坠落。石头如入水一般的沉下去。 我们所有人的目光都追随着石块,看的很清楚是沉下去,不是突然的坠落。沉下去和坠落是有区别的。难道说,这里的重力和外面不一样? 石块沉下去以后,又漂浮起来。如同一片树叶在水中漂浮,上上下下,浮浮沉沉。这种情况并不是没有发生过,那就是在月球上,月球上的重力只有地球的六分之一,在失重的情况下石块是可以飘起。 我们看到此间的情景,我和张仪无一不感到诧异。在深渊上空,看似平静,其实暗藏汹涌,里面有我们都不可知的力量。伽陵以前来过这里,可能知道其中的奥妙。 伽陵说:“风神会带我们过去。” “风?神?”我瞪着眼睛。这世上哪有什么神仙,要解决问题还是要靠我们自己。 “风神。”伽陵坚定地重复。 将石块于空中托起的并不是我以为的宇航员上了月球,月球的石块会自己飘起的重力问题,而是因为深渊中的气流。没想到,落洞尸体所藏之处居然有如此难以捉摸的气流。这气流看样子颇为凶险。周围的地势险峻,可能就是因为这特殊的地势,使得山风聚集在山谷中,形成了一片无影的气流。 我们在悬崖凸起的石头边,除了微弱的空气流动声,完全感觉不到下面深渊吹起的劲风会有这样的玄机。 好一个藏风聚气的地方,不是风水上佳之地,还不会有这样奇异的景象。我先前还以为这里的埋葬所用的风水和汉地不同,现在看来其实大同小异。只不过,山腹之中曲折幽深,抬头不见天日,自然无星无月,分金定穴之术根本无法施展。我也说不清此处的风眼有几处。 我看伽陵叫我们等着,该不会是想要等到这股风越来越强烈以后,我们乘风扶摇起,借着能托石块的风飘向对面吧。 在观察间,伽陵先前投掷的石块已经朝对面飘去,难不成真的如我所想的那样,我们要乘奔御风而行。 当你在凝视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凝视你。深渊是有能量的,而在能量高度集中的地方,人类的物理常识都会失去作用,只要条件允许,甚至连空间和时间都可以扭曲。山谷中的这股特殊的气流到底有没有这种能量,能托起我们三个大活人? 我把自己的猜测和伽陵说了。伽陵还没有回话,张仪倒先嚷嚷起来:“疯了吧!这风能刮起大活人?就算我们三个人现在体重都很轻,伽陵死后身体缩水严重,而我和淳儿是瘦削的女子,可是加上身上背的二十斤装备,一个人起码一百一二十斤。别说这风能托着我们往前过十米的深渊,我感觉只要迈出去一步,我们就要活活摔死!” 伽陵淡淡道:“一会我先过去。” “哇。”张仪率先叫起来,“虽然说你是已经死了,不怕再摔一次又被自己给摔死。可是从这么高的地方掉下去,我们就算能下去把你的尸体捡回来,那你也摔成肉泥了吧。” 伽陵一下子被张仪气笑了,我也笑了,不知道说什么好。我突然想想到,就问伽陵:“你几十年前就是这样过去的吗?让飓风将你托起,然后渡到对面?” “正是。”伽陵答。 “四十几年过去了,原先的村落都已经不见,你怎么知道这里的风眼没有发生变化,若是这里的风眼发生了变化,岂不是要白白害你摔成肉泥。”我在心里腹诽,要是伽陵摔成肉泥,他的魂魄还能附着在哪里,我们是不是真的要把他的尸块捡回来再给他缝缝补补拼接起来。 “你们是把我想的太蠢,还是你们自己太蠢?”伽陵明显用鄙视口吻说。 我想了一下,说:“哦。” 自古都有投石问路,我们可以在附近的山石上找一块和我们体重差不多的丢下去,看看那石头会飘向哪里,还是会直直地坠入深渊中。 附近没有百八十斤的石块,我到周围转了一圈,和张仪抬起了一块大概五十斤的石块。这深渊上的风如果连五十斤都撑不起来,那我们也没必要过去了。 我们两个人费力把大石头抬到悬崖边,伽陵在一边冷眼看着我们。 我和张仪都挽起袖子,一齐用力把大石头推了下去。就见那块大岩石轰然往前翻滚,顺着山崖的石壁一路不停歇地滚下去。那风别说把大石头吹起来了,就是连阻挡它下坠的势头都没有。 大石头一路“咚咚咚”的顺着峭壁滚下了悬崖。岩石毫不停歇地翻滚下落,几乎是顺着峭壁往下疾驰翻滚,所过之处发出了轰隆隆的沉闷响声。 落花杳杳,莲花渺渺 第687章 凉凉 我和张仪目瞪口呆地就这么看着大石头往下滚落。在悬崖上听起来,下面似乎深不见底,因为大石头一直在往下滚落,好半天也没有听见巨石落地的声音。 “我!这要是人掉下去,直接便摔死。你看下面这么深,这一下子摔下去,尸首都找不齐全。你怎么回事,我平常没觉得你不靠谱啊?还是你死了以后变得这么不靠谱?”我有些恼怒,走到这里没法往前走了,都是白费功夫,谁能不恼火。 张仪还有些不甘心的往下望,可深涧中没有奇迹出现,也没有异常动静出现。她感觉到非常沮丧。 伽陵倒是不慌不忙,十分淡定,道:“再等等。” “哎,我说,我们已经在这阴森森的悬崖边站了半天,也丢了石头下去,你说还要等。我真的不知道还能等出什么花来?”我说。 正要再和伽陵争执,突听得耳边一阵嘈杂的动静。我第一个反应就是难道石头又被风吹上来了? 张仪有些惊恐地瞪着下面,“我们,我们好像丢石头丢出麻烦来了!” 丢出去的巨石还没有落下,远处仍旧能听见隐隐回声。而耳边的嘈杂声又是怎么回事?嘈杂声越来越响,最后居然轰隆隆的响成一片,我疑心从地下要有什么东西上来! 又过来一会,张仪指着下面叫到:“你看!那是我们推下去的大石头!” 我们先前推下去的巨石,居然扶摇直上,顺着深渊中升腾起不知名的大风飞升上来。眼见巨石和刚才的小石块一样都漂浮在空中,我和张仪再一次蒙了。我们刚才把巨石扔下去居然激起了风眼! 虽然看见了石头同风飞起,但我实在是不敢确定它能不能经得住人,毕竟人和石头不一样,根本不可能允许存在第二次试验这种事情。要过这座风做的虚空的桥梁,一脚踩空就会掉下万丈深渊而粉身碎骨。就算我们能过去,要怎么回来? 在我犹犹豫豫间,伽陵呼喝一声:“就是现在。”迈步踏上了深渊中风做的虚空之桥。伽陵的动作非常笨拙,每个动作都如此的惊心动魄。 凌空飞渡,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现在要由伽陵这样行动僵直的尸体来完成,更加觉得不可思议,即便是亲眼所见都如此难以置信。 万万没想到,伽陵才往前走了两步,就立即被悬崖边的飓风卷了进去,一下子就往深渊处坠落! “伽陵!”张仪在我身边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喊叫。我则眼睁睁的看着伽陵在无边的黑暗中往下坠落,就像我们仍下去的石头一样。 张仪从我身边扑了过去,我只是下意识的拉住张仪,不让她也跟着也跳下去。张仪在和我撕扯中大喊大叫,我只能用尽全力不让张仪也随着伽陵去。 风真的好大,张仪脸上的眼泪随着悬崖边的飓风全都吹到我的脸上,混合着我的眼泪,让我们搞不清楚到底是谁的泪水在飞。 手电亮着,但是周围很暗很暗,所有的光都随着伽陵的坠落而消失。 周围一点热气都没有。我又冷又害怕,一个劲的直哆嗦,却不敢少用半分力气去抱住张仪。张仪在我怀里拼命的挣扎,还哭着喊着:“放开我!放开我!” 我使劲抱住她,不肯松手,张仪扒住悬崖边像是随时都能跳下去。就算我死了,我也不能放手让张仪下去。张仪的力气像是比我还大,在我怀里不断的挣扎,而我因为失去了伽陵逐渐在失去力气。我死死的箍住她,不敢松懈一丝一毫。 我们两个僵持着,谁也不肯让步,生和死就在一瞬间。 在这永恒的一瞬间里,我仿佛看见了齐雨箬最后古怪的眼神,阿珞涣散而抽搐的面孔。 我的人生中还有多少个永恒的瞬间在此岸与彼岸。 在我们僵持间,狂风骤起从深渊中吹出一个人来,连连翻着筋斗,在深渊上方的乱流中被吹的东倒西歪。 不是伽陵被风吹上来又是谁。 我吃了一惊,手一松,张仪就此抢步冲出去,一个踉跄上了虚空之桥。在飓风中被刮得东倒西歪,挣扎着想要从看不见的“手”中直起身子,但又深深的陷下去,就着风一个滚翻又往前翻滚了几步。 没想到这深渊上的一股神秘力量居然能够同时托起两个人。伽陵已经会在凌乱的飓风中稳住自己的身体往前走。他回头冲我点点头,因为风太大了根本张不嘴巴,然后顺势拉起张仪往前飘去。 如今“岸边”只剩下我一个人,再想把两个人拽回来已经不可能了。我把心一横,要死大家一起死吧。也连滚带爬的上了“桥”。 在空中和在“岸边”完全不一样,耳边全是呜咽呼啸的风声。原本我以为是被手托上半空的感觉,其实是被吸住身体处于一种失重的状态。我和张仪一样不由自主地往前翻跟头。而脚下的那种感觉,与其说是走,到不如说是陷,陷在棉花里。 十米的距离,我感觉自己走了一辈子。前面的张仪还有伽陵拽着,两个人互相拉扯,看样子竟比我一个人要轻松不少。周围的风那么大,吹得我魂魄都要散了,风要把我吹凉了。 我感觉自己已经凉了,搞不好真的要在这“桥”上死过一回。 身上的衣服原本很合身,却在这风下如同旌旗一般猎猎作响,人往前摔,衣服却往后拉扯,这中感觉不是亲身经历过很难想象。站在上头根本不敢往下看,本身腿就已经够软的。在一阵天旋地转中,我看到前面的伽陵和张仪双双到了,而我还在半空中,赶忙拼命往前走了几步。 这才刚能站稳,谁知道身下的感觉就变了,没有刚才那么难受了,有种恍然置身云端,轻飘飘的感觉。 耳中听见伽陵叫了一声:“不好!” 只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那股神秘的乱流就倏然而散,空中的风再也撑不住我的力量,我感觉自己从“棉花”里漏了下去! 落花杳杳,莲花渺渺 第688章 我的坠落 那股飓风的力量散就散,维持的时间很短,一旦散开就完全支撑不住我的力量。 我只来得及吸了一口气,身便不受控制地往下坠落。风了很多,幸好没有完全消失,依旧支撑了我的部分重量。 周围的岩石在飞快的闪过,虽然逐渐减的风消去下坠时的部分重量。但我仍旧心惊肉跳,这里深不见底可能不等我完全落下,风就会彻底消失。 我心想这下真的完了,还不知道摔成什么样。却感觉膝盖一软,身居然落地了。 原来我的位置已经非常靠近对面的山壁,虽然没有像伽陵和张仪那样走到对面,但是风一直托着我,我的位置已经过了深渊,坠落在山壁凸起的石台上。 我真是命大,若是风力完全消失时,差一点我落不到石台上,那我肯定掉下深渊摔死了。 来不及看自己摔在了哪里,整个人被摔的头晕眼花,七荤八素,就听到张仪和伽陵在我头顶十几米的地方高喊呼唤我的名字。 我哑着嗓回答他们,“我还活着。”周围岩石冰凉,触手又湿又滑,我现在虽然暂时的安全,可周围也没有任何着力点可以供我往上爬。 伽陵和张仪在我的头顶上嚷嚷,告诉我,等他们弄好绳就下来接我。周围的石壁上光秃秃的不生草木,根本无法攀援下去;直接跳下来,跳得位置不好,再没有风去接就得摔死。我听到他们在我头上嘀嘀咕咕的讨论了一阵,目前他们只能放绳下来,打算提我上去。 我在下面只能等着他们从上面垂下绳。 周围都是石头,他们要怎么固定绳索,不能固定绳索就没法放绳下来拉我。我等了一会,发现他们搞不定,就告诉他们,让他们不要着急,找到一个稳妥的方法再把我弄上去。 这块平台在这里不是平白无故的,因为平台后面有一个洞,便是我们之前看过的,那个远看像佛龛一样的东西。洞里面毫无疑问,有一具死尸,一个洞里一具死尸。我所在的山壁上,有成千上百个平台,平台的后面都通着一个洞,有多少洞那里面就有多少具尸体。据,每一个洞里都会有一个洞神,那我身边这千千万万个洞,就有千千万万的洞神。这洞神也实在是太不值钱了。 反正等着也是等着,我索性就爬到洞里面,看看里面的尸体怎么样。 洞里不深,所以我们在对岸也能看到。洞里很浅,我只往前爬了两步就到头,里面只有一具盘膝而坐的死尸,没有任何的随葬品。死尸瘦削而干瘪,是一个完全脱水的样,但是没有丝毫腐烂。衣服已经完全的风化,又没有随葬品,所以无法从衣饰和随葬品里判断干尸的年代。我不知道他死了多久,但看上去是一个男人。见他暴露在空气中牙齿磨损程度不大,还可能是一个比较年轻的男性。当然这比较年轻是相对于现代人来的,对于古代人,四十而不惑,五十就知天命了。 我对着干瘦的人头,也看不出来更多。抛开初见时候的一些惊悚和恐惧,从他缩水的面部肌肉上,我看到他在死亡那一瞬间的表情很平静,一点都不和以前的看到的尸体那样狰狞。与其,平静到不如是安详,带着安心赴死的心甘情愿。 死得宁静也是一种好事。我暗自思忖,不知道以后我死的时候能不能也这么平静。 头上的张仪又在叫嚷,眼前悠悠垂下一根绳。他们终于弄了条绳下来,把我提上去。 我顺着绳爬上去一看,原来绳的那头系在伽陵的身上,一端由张仪拽着,他们两个人合力才勉强把我拽上来。 等我被他们拽上了山崖,一转身,几步开外有一道石门。这石门关闭的严丝合缝,门看上去颇有份量。 我盯着石门看了一会,伽陵像是知道我的心思,:“一推就开。” 我哈哈一笑以掩饰自己心里的紧张,终于到了要进去了。我:“没想到,你现在还挺善解人意的嘛。”我打算做一个先锋,先行一步径直超那道石门走去。 伽陵不理会我的贫嘴,连忙唤住我,道:“且慢,莫要莽撞。” 伽陵顺手就将一张符纸拍在了张仪的背上,又要伸手递给我一张。我拿着那张黄符纸。那上面的图案虽然不同,但是那画符的笔迹却和珍儿姐妹棺木上的笔迹惊人的一致。我知道这其中的缘由,只是接了符纸,:“这符纸有没有用啊?你都完全不怕自己做的符纸,连你这活僵尸都治不住,还能治这洞里的僵尸吗?” 伽陵充耳不闻,只对张仪:“我前几日赶制了不少,你再装些。” 想来,伽陵可不是一般的僵尸,不是一般的那种没有思想、没有感情的蠢物,大约是不会害怕自己画的符纸。 不过,我仍旧注意到,尽管伽陵给我们都贴上了符纸,自己的身上却一张都没有,而且他的符纸掏出来的时候不是在自己身上,是装在张仪的包里。虽然他不怕,但多少有些畏惧,也难为他克服自身困难连夜赶制了这么多黄符纸。 “啧啧啧,你看看你把张仪贴的啊。就和那被赶尸人赶的僵尸一样。”我指指张仪。张仪的前后左右都贴满了符纸,要是再戴一顶帽就活像一个被赶尸人控制的女僵尸。 张仪冲我撇撇嘴,不过也没有要撕掉,反而觉得自己这一身的黄符纸很别致。她游龙似得围着我转了一圈,似乎是想叫我多看看她身上的黄符纸。 我们完全是在苦中作乐,几张黄符纸哪有什么好看的。 周遭的环境阴暗又湿冷,悬崖边时不时有大风刮来。这样寒冷的温度我丝毫没有感觉到冷,对我而言能暖和的从来不是温度。 前路如何已经不去想了,现在不是不敢去想,而是不想去想。我从一开始的想要救别人,到现在的想要自我救赎。 全新改版,更新更2快更稳3定 落花杳杳,莲花渺渺 第689章 活死人 这条没有尽头的路上,我已经走的太远、太累,对我来说,保护好眼前人的笑容比什么都重要。尽管前路凶险,人心如此复杂,但我有至死不渝的朋友,连死亡都不能成为阻碍。 我们三个人歇了一下,又吃了点东西,准备好以后才走向那道门。 此门由青石雕刻而成,上面有石帽盖顶,旁边扶有石柱。 我们三人合力推开了那道石门,一脚深一脚浅地走进门后面。伽陵走在第一个,在门的正前方一把拦住我们,说:“前面有洞神。” 什么!别说我吃惊了。我身边的张仪都明显吓了一跳。伽陵伸长手臂往前面打光,借着手电并不明亮的光线,我们战战兢兢的向里面望去,前面影影绰绰,似乎真的有东西在。 我看伽陵并没有很警觉的样子,所以大着胆子打着手电往前走。我们以为是人影的地方,居然只是一尊雕像而已。 雕像粗粗的刻着一个男人,可能因为洞中气候一直潮湿,雕像的一些细节被时间磨损不少。雕像上的衣饰一看就知道是古代人。我打着手电走上前去,仔细观看。张仪见没有危险也跟我过来。 雕像的工艺算不上多好,但是材质却很上乘,都是青玉石。玉石只粗粗刻出一个人影,连面目都省去。 这就是伽陵口中的洞神,也是,这世上哪有什么神明,人们自然也都没有见过神明长什么样子,也只是按照人们自己的样子构想出神明的模样。不由得,我心中生出很多感想。 雕像比常人略高一些,并不巍峨,略稍显空洞。 伽陵并不像我们一样看热闹,他留心着洞中的情况。他说:“这条甬道一直朝里,很干净。” 我知道他指的干净不是脏的反义词,而是里面没有鬼魂、僵尸一类。 我也觉得里面很正常。伽陵活着的时候很有本事的,本事大的我很难去估量出。所以,他死了以后,还剩下多少,我也估量不出。 我们随着伽陵走进甬道。外面岩石纷乱,里面却很平整。不寻常啊,总感觉是暴风雨前的宁静。落花洞女在外面折腾了我们一下,不应该轻轻松松放我们走到这里。 我们往前走了两步,张仪却一声惊叫,指着墙上道:“有血。” 我们已经沿着甬道走出很远,末了甬道一拐弯,张仪却是靠着内侧领了先,随即就是一声惊呼。我和伽陵急匆匆地赶上,原来张仪所指的有血的地方是壁画。 洞内的空气不知道因为什么缘故又温暖又潮湿,这种环境对雕像、壁画一类的侵蚀非常严重。拐弯处的壁画可以说面目全非,根本就看不清原本壁画上画的是什么东西。但是依旧有一些颜色附着在壁画上没有褪却。加之,山洞的石壁上比较湿润,颜色在壁画上呈现一种流淌的形态。这才造成了张仪一入眼看到壁上像有血迹在慢慢淌下的错觉。 周围应该都是大面积的壁画,现在也只能根据残存的在山壁上颜色的面积来推测原先的壁画有多大。 壁画上图案全都变成了流淌着的彩色液体,一片血红又一片黄色。有的植物质的颜料全部发黑,模糊一团。洞前洞后都是无边的黑暗,单我们照亮这一块有如流血般的诡异壁画。 我定了定心神,从进来到现在神经一直紧紧地绷着,一刻也不得放松,加上张仪老爱大惊小怪的,我也跟在后面一惊一乍。 我们很快走过宛如印象派大作的壁画前。伽陵突然低低地提醒,“小心了。” 张仪戒备地摸出更多的符纸捏在手里,提防可能会来的变化。周围的气氛非常不详,可能前面有邪术或者流魂一类。 伽陵的警告刚完,前面就摇摇晃晃来了一个“人”。 我不想承认那个“人”是一具僵尸,因为这个“人”的样子比伽陵还不像僵尸,它的腐烂程度比此刻的伽陵还要低。和我以前遇到的僵尸都不一样,如果非要给一个称谓,我觉得更像是活死人,会动的死人,活着的死人。 它直挺挺的迎面而来,我们拿着手电对它照去,发现它的头发还很浓密,一点都没有因为死了而有所掉落。它的头发很长,头上的发髻撒开了,正蓬头散发的朝我们过来。看衣服,衣服都腐烂的差不多了,但身子还是好好的,我甚至能在它灰白色的皮肤上看出原来皮肤的弹性。 看它的身材活着的时候是一个男人。男人是男人,就是看不出长什么样子,否则保存这么完好的尸体,一定能看出生前长什么样子。因为他的嘴唇、连同嘴里的牙齿已经全部被挖去,那些切口非常整齐,鼻子下方是一个方方正正的血窟窿,那窟窿连同鲜红的喉咙还隐隐约约的在收缩着,想要吞噬我们这些活人的生命力。 伽陵很漠然的走过去,迎着活死人走上去,对着它的眉心拍上了一张符纸。活死人的动作一顿,随即向前匍匐着倒下去了。活死人匍匐倒下的时候,我明显感觉有一股不亚于悬崖边的劲风吹在自己露在外的皮肤上。这风冷得厉害惊起我一身的鸡皮疙瘩。 居然如此没有挑战性,伽陵便解决了一个活死人。那活死人被伽陵贴上符纸以后就倒地不动,我用脚踢了一下那活死人,毫无反应,还是面朝下躺着。 伽陵弯下身子看那活死人,这个“看”只是字面上的,我不知道他死了以后是不是还能用眼睛去看周围的一切。他蓝灰的眼睛有一层很厚的云翳,眼睛已经干缩在眼眶里。这是我唯一能看清楚他不被黑布裹着的部位。 “略有不一般。”伽陵只是小声说给我听。旋即,让我们靠边继续往前走。 我把伽陵的话放在嘴里品了品,还没啧出味道来,前方又来了一具东倒西歪的活死人。张仪在我的边上倒抽一口凉气。这下不用品伽陵说话的真正意味了,前面的活死人只怕会越来越多。伽陵又是一张符纸飞过,稳稳的贴在了活死人的额头上。 落花杳杳,莲花渺渺 第690章 游魂的依附 我明显感觉到一股非常凛冽的寒风刮过我的脸上,可我两边垂落的头发鬓角却丝毫没有被风吹得飘动,而张仪的头发也没有被风吹过的迹象。按照道理,这山洞里不应该有如此厉害的冷风。 只听伽陵用破棉布般暗哑的嗓音:“我感觉到了,你也感觉到了。” 进洞以后伽陵的几次话声都如同耳语,只想让我听见,不想让张仪听见。 我对前面两股风的由来恍然大悟,哪是什么自然界会有的风,那是一股股的阴风,是活死人身上残留的魂魄在流动。 那些活死人会保持的这么完好,除了山洞特殊的环境,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他们虽然早就死了,可三魂七魄并没有真正的归于天地还残留在他们的肉体里。伽陵的符纸所到之处打散了他们身上残留的魂魄。 我能够感受到那些不全的魂魄,而伽陵也能感觉到,我们三人唯独张仪是感觉不出来的,她只觉得周围越来越冷,明明温度没有低却冷到不可思议。 那些游魂的力量如同气流,翻滚澎湃,暗藏汹涌,一直在奋力的冲击外来的活人。在外游荡的魂魄少了还行,张仪周身贴的都是符纸还未必受下多少游魂的冲击,可是游魂多了怎么办。伽陵已经是一个死人,想必是没问题,可我和张仪两个大活人,要怎么办? “前面是一个石室。”伽陵突然。 我们的前面赫然出现了一扇紧闭的石门,据伽陵所,前面不再有长长的甬道,通道已经到头了,变成一件很大的石室。石室方方正正,里面却铺满了尸首。 原来在四十年前,伽陵初次进入这个洞中寻找肉身不腐和落花洞女的秘密,意外看见了石室的地上铺了满地的尸体,那些尸体一点也没有腐烂,全都俯身躺在地上。当时的尸体和我们现在所遇到的不一样,很安静、很老实,不会动弹,尸体就是寻常的死尸,只不过不腐。 坏就坏在伽陵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走了进去,撞坏了里面的锁魂阵法。 在石室的正中间有一个肉眼看不见的阵法。阵法之中全是游魂,许多游魂被困在阵法中日夜哀嚎。伽陵当时以一个活人的身躯不心撞破了阵法,结果阵法毁坏,释放出大量散碎的魂魄,魂魄就近寻找宿主,洞里满地的尸体就是最好的宿体。 阵法我没见过,只听伽陵,阵法肉眼根本看不见,他身体撞上去的时候只听见四周一片鬼哭狼嚎,是他活了几辈听过的最恐怖的声音。当时的恐怖让伽陵也为之变色。进入锁魂阵法里让他痛苦不堪,脑海中只剩下生命中最痛苦的记忆,眼前是看不透的血红,血红中还有浮游生物般的魂魄在漂浮。 当伽陵从阵法中挣脱出来,浑身上下都是血口,却搞不清楚是怎么受伤的。那些游魂想要吸干他身上的精血。他画了符纸,用了替身才勉强从洞里跑出来。 伽陵出来的时候看见无数的游魂附着在尸体上追赶他,但只追到虚空之桥就不再追赶。 这样就很糟糕了,也就是,四十年前,伽陵最多就像我们一样走到前面的位置,根本就没有见过落花洞女长得什么样。 听伽陵完,我们先前是在原地打住不走,现在完全就是僵住了。 我捋了捋思路,现在意味着,我们首先要打开前面的石门,还要跑得过前面那么多会动的活死人,然后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其实谁也不知道。 张仪瞪着眼睛,显然还在消化刚才听到的事情。看她的表情显然消化不了这么一大块堵心的东西。先前那两个不知道怎么跟四十年前的伽陵一块跑出来的活死人,已经让张仪受了不的惊吓,眼珠一直瞪着完全闭不回去。现在伽陵告诉他,我们必须要过的石门的后面,其实还有一大堆很密集的活死人,刚才见得两个只是九牛一毛而已。张仪此刻的心情可想而知。 一想到门后面有一堆活死人,我头皮也有些炸,已经可以想到门后面人头耸动,随时可以把我们生吞活剥了。 那石门就在前面,关闭的严丝合缝。我们拿着手电筒上上下下的照,连一个门拉手都没有发现。石门很光滑,我们试着往里推了推,纹丝不动。没有把手又不能往外拉。我们围着石门转了一圈,都束手无策。 石门是和石墙密封的,不存在从上面翻过去,门下连一个缝隙都没有,没有把手,也没有锁眼,有撬棍都没处使。 石门就像一个密封棺,根本就不打算让你打开,真不知道伽陵当年是怎么进去的。问他,他居然想不起来了。 我凑上去用手叩了叩门,回声不响,石门是实心的。正要发愁怎么办,突然封闭的门那一头传来了回应,里面也有东西在叩门。 我们听到里面的叩门声全都大惊失色,不由自主的往后退去。 只听一声沉闷的响动,通道里扬起一阵迷眼的灰尘,那扇石门竟是向外移动了一寸。这时候我们才看清楚,这石门的构造和我们现在的门有些不一样,它明显是中间有一个中轴。中轴是顺时针方向推开的,就像是酒店里的那种旋转门,两个人在里面一直转会互相看不见对方。如果我们外面的人想进去,应该推左边的半边,可我们刚才推错了位置。 我们瞪着眼睛面面相觑,原来这门居然是从边上推开的。外面没有把手,只有一个光滑的石门,也没有机关、暗扣。原来只是一扇石门而已,其中并没有什么玄机。 我心中对于谁从里面推开石门的疑问刚起,通道里漫天的灰尘还没有沉淀下来。耳边就传来了指甲摩擦的声音,循声望去,只见一条细细的手臂直挺挺的从向外打开的门缝中伸出来,和手肘一块出现的还有一个女人的脑袋。那脑袋就像是被扎破的皮球,上面千疮百孔。 全新改版,更新更2快更稳3定 落花杳杳,莲花渺渺 第691章 活死人成群 张仪一声尖叫,伽陵黑布下的身影也抖了一抖。我瞬间就明白了,是里面的活死人听到我们外面活人的动静,所以从里面往外面推门。它们哪里懂得推哪一边,恐怕是两边都有,误打误撞的让这边的女尸先出来了。 里面已经钻出一个女活死人,它出来半个身子。这大概就是伽陵四十年前撞破了阵法,释放出阵法中的游魂以后,游魂附身在满地尸体的其中之一。 我们明白门后面必然还有更多的活死人想要挤出来,只不过它们无知无识,只会一个劲瞎挤让两边推门的大部分力量抵消了。如果都朝一个方向去推动,它们早就倾巢而出。 我们三个人见那女活死人要出来,合力去顶右边的石门。我贴的最近,眼前就是拱出来的女人脑袋。它脑袋上的窟窿我看得真真切切,和前面遇到的活死人一样,眼睛和鼻子都被锋利的刀刃旋去,伤口整齐。它拿它脸上的三个血窟窿对着我,还想要张嘴咬我,凶煞非常。 我们三个人使足了吃奶的力气顶上门。整个石门一共就这么大一点地方,伽陵和张仪都挤着我,而我挤着门,几乎和女活死人面贴面。它的手爪就从我的肩膀处擦过去,我的鼻尖几乎要伸进它眼睛的血窟窿里。 我们三人竭尽全力的顶上门,女活死人的手臂卡在门缝里来不及伸回去,或者说,它也没有那个意识要把手伸回去。卡在门缝里的手臂在我们三人的合力下被齐齐夹断,早就凝固的血液、碎肉和断骨仍旧喷了我一头一脸。 我来不及去想这玩意的血肉有没有毒,便和伽陵、张仪想要把门重新关严实。可石门经过这样一番的折腾哪能轻易就关严实,女活死人还有不少的血肉粘连在门上,糊在门缝上,不把它们扣下来,石门关闭不上。 就这一会的功夫,更多的手指从门缝里伸出来。我没空理会自己一头一脸的碎肉和骨头渣,咬着牙问伽陵:“现在怎么办?!” 贴着我的张仪拼接全力,惊恐万状地顶着门,紧张的连呼吸都忘记了。伽陵也懵了,一时也想不起来怎么办。伽陵因为有了担心才生出惊慌,这惊慌本不为他自己。 里面的活死人被我们夹住手,但是丝毫不受影响,一直都在“砰砰”撞石门。我压住石门的半边身子都被里面撞的发麻。 这样下去不行,就算我们能够顶住,时间久了石门的中轴也会吃不消,到时候中轴一断,石门就会整个掉下来,里面便一览无遗,所有的活死人都会跑出来。 我依靠着石门,身前的那一股子推劲十分强大。要知道还有一半的力量抵消在另一边。即便如此,这股力量也已经很厉害了,我的双脚蹬在地上却不由自主地往后蹭。 我知道自己和边上的两个人一样在不断的力松劲泄,再也支撑不了多久。我咬着牙开口说道:“我有一个办法!” “快说!”伽陵和张仪出奇的一致,异口同声对着我大吼。 “它们不是怕你的符纸嘛?你把符纸都贴在门上!它们就不敢过来了,我们就能把它们隔绝在外面。到时候,我们远离石门它们感觉不到活人气息,也就失去了撞击石门的欲望。我们这样紧贴着门,它们撞门的欲望只会愈发强烈!”我几乎每一个字都是靠喊出来的。 说的容易做起来难,怎么把符纸贴在门上,而且还要贴在门背后有活死人的地方。一门相隔之处都是可怕的活死人,谁有本事跑到那一边去贴符纸。只怕是才一露头,活死人得把你撕开生吞活剥了。 但是不尝试是不行的,不试试只能坐以待毙。活死人不知道累和恐惧,但我们知道。我用双手撑住,感觉自己在逐渐失去力气。而活死人即便在石门上撞的粉身碎骨也不会在乎。 不用说,这样的任务肯定是我一半伽陵一半,我让自身贴满符纸的张仪跟着伽陵往门的左边走。门的左边向里开,而右边是朝向我们开的。 我颠颠晃晃地拿出符纸,伽陵此刻高喊一声:“动!” 我们的身体都稍微松动不再死死地抵着门,让石门在两边缓缓开出缝隙。手电一打,简直触目惊心,门里面都是黑压压的人影,人头攒动。 张仪忍不住喊了一句:“我的妈呀!”就被伽陵拽着往里面走。 我顾不上他们,伸手在朝自己一侧的门上贴上符纸,门的左右和两面都要贴上符纸,我才完成了一半。 借着我们手里手电筒,只见一张又一张紫黑色的脸贴上来。一张张的脸恶心极了,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我不敢去细看那些可怖脸,因为越看越是没勇气。我不敢再耽搁,手伸过了石门的边缘,把符纸贴在了外延上。刚伸手贴上,手背就被撕开了好几条口子,正是被门后的群尸抓破了我的手。 我急忙把手伸回来,跟在张仪的后面随伽陵转进了门里。伽陵在前面撒符纸为我们开道,不断有活死人倒在我们面前。 人在刚死不久后,尸体会变冷、变硬,而之后又会逐渐柔软。 倒在我们面前的活死人太多了,我面前由魂魄生成的“冷风”几乎吹得我张不开眼睛。我们踏过被伽陵符纸击倒的活死人,踩着它们柔软的身体,总感觉自己是踩在了稀泥里,随时都会被地上的尸体吞噬,会被地上的那些手拖入地狱。 我们三个人围着门转了一个一百八十度,进到了门里。有不少的活死人跟着我们转了出去。乘着这个时候我们把门一关,门上贴着符纸。 门一关下,外面瞬间就清静了。外面还没有倒下的活死人不敢触碰门上的符纸。 可是问题来了,石门里的活死人太多了。门里还有不少的活死人没有跟着转出去,还留在里面。如果我们再一次故技重施,再撕了符纸推开石门重新转一次,又会有外面刚刚转出去的活死人跟着我们进来。随便怎么转,无论转多少次一百八十度,总会有活死人跟着我们转进来。 落花杳杳,莲花渺渺 第692章 独斗活死人 我粗略地放眼望去,在门里的活死人大概是原来的四分之一。 门外很安静,但不是纯粹的没有声音,还是能听见摩擦声和走动声,只是因为惧怕符纸,所以活死人没有再撞门。而我们现在门里面,十余只活死人将我们团团围住,由于害怕伽陵的符纸,它们也没有上来攻击我们,只是围着我们打转。 活死人依旧在动,只是不再攻击我们。张仪在我的身边长出了一口大气,一张脸上依旧毫无血色,面如纸金。而我却觉得眼前亮了许多,仿佛经过一场战斗,精气神全提上来了。 “也不知,那符纸能支撑多久。”伽陵的语气很干巴巴,黑布下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的后背抵着石门,看着眼前攒动的活死人,“我们现在一步也离不开贴符纸的门,不知道要这样站多久。” 其实我有一点很奇怪,为什么符纸贴在人身上的作用小于贴在门上。看来,伽陵的符纸不是很过关,只能隔绝我们身上部分的活人气。贴在门上,门一关外面的活死人就感觉不到里面的活人气。那我们在门里,门里的活死人...... 正这么想着,面前的活死人骚动起来,一个个朝我们扑来。 这里的尸首被虐杀并且毁容,它们一起耸动向我们袭来,在深深浅浅的阴影里我只觉得反胃想吐。迎面直挺挺的来了一个男人,在手电筒的照耀下,活死人还保持着近于活人的皮肤和浓密的头发。就是这种如活人般的感觉才让我想吐。 在一边嘴里念叨不停的伽陵拍了我一下。这一下犹如醍醐灌顶,让我翻江倒海的胃好受很多了。这里的流魂攒动的力量不小,我被它们弄得心神涣散,几欲呕吐。 迎面而来十几个活死人,伽陵抓起一把符纸洋洋洒洒的抛出去,那轻飘飘的符纸一沾上活死人的身体仿佛有了灵气,变得如有千钧重,瞬间压垮了活死人。我见活死人如同多米诺骨牌一般被推倒,心中赞叹伽陵真的厉害。 可惜,我们带来的符纸根本经不起伽陵这样的挥洒,一下子就几乎被消耗殆尽。 伽陵飞扬的符纸撂倒了一批活死人,我们一下子颇为振奋。只是符纸不够了,我们只能狼狈逃窜,石室一共就这么大。我们围着石壁被活死人黏着跑了好几圈,活死人无视伽陵,伽陵反倒落在后面。符纸珍惜,他不敢再撒,只是追在后面一张一张的给活死人贴上符纸。 这就很滑稽了,活死人追着我和张仪,伽陵追着活死人,而张仪想要叫伽陵保护又追着伽陵。我们在石室里面团团转。一圈一圈转的我头晕眼花的。 我还以为我们在玩贪吃蛇,不能让蛇的头咬到尾巴,否则游戏就会凉了。 一路跑,一路追,一路撵,期间活死人倒是被放倒不少,可是远远不到石室里的全部数量,伽陵的符纸就即将告罄。 我和张仪转圈转的晕头转向,张仪一个不小心一脚踏空,腿一软摔倒了。她摔倒的瞬间,残存的几只活死人一拥而上,将张仪淹没。我看不到张仪,只能看见她挥洒朱砂的手在半空中乱扬。红色的朱砂粉末撒的到处都是。红色的朱砂到处飞舞。 哦,这是飞扬的感觉。 伽陵有些畏惧朱砂,所以也没有第一时间上去救张仪,他对朱砂是本能的惧怕,只能等朱砂落地。 我一看大惊失色,急忙扑进尸体堆里救张仪。谁知道一脚踩到被伽陵贴过符纸的尸体身上。那尸体被伽陵贴上的符纸失去了游魂的牵引,软绵绵的像一滩烂泥,我一脚下去如同踩进了稀泥堆里,想拔脚都难。看见张仪闷进了活死人堆中,我心里又着急又害怕,一脚踩到尸体上只觉得自己像软脚虾一样,重重的倒在活死人堆上。几个活死人压着张仪,我压着活死人,就听到最底下的张仪在我倒下去的时候一声惨叫,想必是被我压得不轻。 我急忙想要爬起来,却听见底下的张仪倒抽一口气,然后颤声颤气的叫得像羊。就在我将其未起之时,一旁的活死人一口咬上了我的手腕。我抬眼一看,就看见一张惨白污秽的女人脸,一张脸上全是刀口没有好皮肉,它正张大嘴巴狠狠地咬在我先前贴符纸被抓伤的手腕上。 “我靠!”我这一下子看得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抡起左手的手电筒对着咬我的女活死人砸去。 我被活死人缠住的时候伽陵已经越过我去拯救张仪去了。伽陵从我边上跑过去的时候连看都没看我一眼,就去救张仪。 这他爸的,难道是爱情的力量? 我心里面稍稍安定,专心对付眼前咬我的这个。 那女活死人被我一手电筒抡到脑袋上仍是不松口,我只好用手去扳开它的嘴巴。一掰扯它的脸,它满脸的伤口都变形开裂,看上去更加恶心。我忍着恶心抡起手来,对着女活死人的脸左一巴掌右一巴掌的打个不停。 活死人终于松嘴,张开了比王大陆还大的嘴巴,那嘴巴是真的大,一张开嘴巴,嘴角能咧到耳朵根。 它对我张开血盆大口,呼出一口黑气。这活死人也不知道几百年没有刷过牙,一口黑气差点没把我熏死。我本来就有几次都想吐没吐出来,这下子实在忍不住了,“哇哦”一口全吐在它张大的嘴里。 女活死人倒也没嫌我恶心。张开一直闭着的眼睛,我见它忽然翻出白眼珠子,吃了一惊。 随即,一双冰冷的手掐上了我的脖子。我摸索着拔刀去捅它,它不知道疼没有任何感觉,我对着它的腹部痛了十多刀。它身上多处伤口,整个身体就像是装满了脓血的皮囊一般,从伤口中齐齐的朝外喷起脓水。 太恶心了! 有不少脓水都喷到我身上了。我不再犹豫,握紧了刀子对着它的脑袋就是一阵乱捅,直把它原来皮开肉绽的脑袋捅成了马蜂窝。它这才失去了力气,软绵绵的垂下手,然后往前一倒,摔倒在我身上。 落花杳杳,莲花渺渺 第693章 天无绝人之路 我心里叫苦不迭,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实在恶心坏了。 那边伽陵已经救下了被活死人覆盖的张仪,张仪的身上有明显的外伤,多是抓伤。我这边也好不到哪里去,手上身上也是伤痕累累。 还是伽陵有办法,他自己兵不血刃就基本解决了遗留在石室内的活死人。若是柳昭他们一起,打得打上半天才能见结果。 伽陵仔细端详了张仪身上的伤口,说:“不碍事。这尸毒和僵尸的不一样,只是寻常的尸毒。”说完,取药让张仪和我各自擦上。 即便伽陵兵不血刃,我和张仪也弄得人仰马翻。 四方四正的石室里横七竖八的堆着十几具尸体。进来到现在我们和活死人几次交手,却没来得及看仔细。我看这些尸首多数都是趴在地上,而且还是前清的形象,觉得怪新鲜的。以前从没一口气见过这么多剃头扎辫子的人。看来这个洞的造成时间并不是很长,起码比以前进的陵墓的年代上差远了。 其实这不难理解,湘西的那些传说是从明清时期才流传开来,而楚巫文化也是从那个时候被人所知道,一直传说至今。在明清以前这里太过闭塞,即便有神秘的事件,惊人的消息也传不出去。 明朝末年是我国自由经济和小资本兴起的萌芽时期,对于偏远地区的经济交换也越来越多,自然汉人也慢慢的渗入到其他民族中,而其他民族的传说也逐渐被汉人所知道、接受。能够知道和接受才有机会去交流,有了交流才有机会被交流。交流多了才有机会死在这里嘛。 那些剃头扎辫子的很可能都是汉人。 我还在思考地上的尸体为什么会被虐杀。地上的众多尸体,死之前都受到虐待,死的越是凄惨,怨气就越是重,煞气也越重。那些把洞子设在这里的人是出于什么目的需要这么多怨气?要那么多怨气,还弄个锁魂阵法锁住这么多游魂到底是想要干嘛? 我低头思索,突然想起来刚才伽陵根本不管我,就很愤懑地问:“伽陵,你刚才居然完全不管我的死活?” 伽陵动动颈骨,“你又死不了,我巴不得你死了。” 才刚脱离了危险,伽陵就拿话来噎我,还能不能愉快做朋友? 张仪处理完自己的伤口,对我说:“我们出不去了。” 我抬头环顾四周才发现,这石室不大,尸体铺满了一地,只有一个出口,那就是在我们身后被我们贴上符纸的门。除此以外,再无其他的出路,看样子,我们又被困在一个未知的地方。 我小心翼翼地绕过满地的尸体,指着四面的石壁问伽陵:“你四十年前来的时候这里,也是这样空空的四壁,除了一地的尸体其他什么都没有,连路都没有?” 伽陵缠着黑布的脸上看不到表情,但他说:“惭愧。四十年前我只在门外,根本来不及进门。原本思量门里应当就是落洞尸。” 我忍不住就要呵呵了,我们没进来的时候,是谁信誓旦旦的认为自己四十多年前到过的地方一定有落洞尸体? 要不是伽陵确定这里面一定有落洞尸体,我们怎么会就算九死一生,也一定要到这地方来。好不容易现在到了这里,除了满地的活死人和一个空石室里面什么都没有,怎么能不叫人失望。 这个鬼地方一地的尸体,我连泄气了想找个地方坐,坐都没有地方坐。 伽陵很着急不安,看不见他的表情,他也没有表情只能凭借我的感觉。卡在这么个地方不上不下的,我们都很着急。他在倒地不动的活死人堆里踉跄而行,围着石壁转。 看他这么转着,我疑心这家伙不会太失望所以失心疯了吧。突然听到他叫我:“钟淳(zhun),你来看。” 伽陵在一处石壁前站住,好像石壁上有玄机。这家伙,救命的时候第一个想不到我,要干活了倒是第一个想起我。 张仪也跟我过去。伽陵用自己的手去敲击一面石壁发出闷响,好像有些不太寻常。死人的手和活人不一样,我看到他的手去敲击石壁姿势怪异的渗人。我就说:“好了好了,我来敲吧。” 我手上用足了力气,用拳头去砸石壁,一敲击之下,感觉石壁的后面并不是实心的。 我们三个人都在仔细听,听着听着,我忍不住说:“你们听出来没有,后面应该还有空间。” 大家都点点头,确实,石壁里面有蹊跷。但就算是有蹊跷,石壁的厚度必然不薄。我凑近了看,发现是壁上有些缝隙,我顺着这些缝隙抠了抠,泥灰直往下落,泥灰落下以后缝隙相连,连成一块方砖的形状。 这后面果然还有门。 知道天无绝人之路,我们都有点振奋,一扫之前的埋怨。我掏出折叠铲子去铲那个缝隙,使足了全身的力气,那个缝隙依旧是纹丝不动,我的用尽气力只不过是帮助铲了铲石壁上面的泥灰而已。 “这是什么石壁?花岗岩吧!这么硬连一个白印子都铲不出来。”我懊恼道。 张仪仔细看了看石墙,说:“这么厚重的石墙,要到哪一天才能打开,又没炸药炸开。” 炸药?张仪一说炸药,我倒是想起来了,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好些干燥剂,就是为了在遇到危险的时候做简易炸药用,行到这里都还没有用过。 我们商量了以后动手,将尸体垒起来做成一个简易的掩体。又在带来的装满干燥剂的不锈钢保温杯里面装上凉水,把保温杯滚到有缝隙的墙角。 不到半分钟白色的汽化物就从拧紧的保温杯盖子处逸散出来,紧接着就是一声巨响。不锈钢保温杯被炸的粉碎,干燥剂喷的整个石室到处都是。 我也是第一次用这种干燥剂炸药,万万没想到这干燥剂炸药的威力居然一点都不亚于烈性的TNT炸药,发出如此震耳欲聋的响声。 给我们做掩体的尸体都被炸坏,空气中到处弥漫着呛人的石灰味。 落花杳杳,莲花渺渺 第694章 奇想 幸好我们早有准备,否则石壁还没有炸开,我们到会统统先报销。 等到白色的粉尘散去一些,我们一行人跑出来一看。好家伙,古人的工程果然非常的靠谱,从来不是什么豆腐渣工程,炸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居然石壁也只被炸出一个小坑而已。 费了这么多的手脚还是过不去那道石墙,我们在石室里打转转。 我看着满地的尸体,突然灵机一动,想到一个方法。“俗话说得好,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如果我们有足够多的时间一天天的挖下去,终有一天是可以挖到对面的。问题是我们没有这么多的时间,可我们有活死人啊,它们没有知觉从来感觉不到疼痛。” “你是说?”伽陵好像明白了我的奇想。 “不会吧。”张仪也为我的想法吃惊。 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了,我说:“控制一群活死人伽陵你不行,那一只呢?一只怎么样?你有多少把握。” 伽陵为我这个想法有些吃惊,不过他还是说:“我尽量。” 我从尸堆里面找一个还算比较像样的尸体,飞快的揭下它额上的符纸。那活死人立即蹦起来朝我扑来。 伽陵的嘴里喃喃念起咒语,声音极低却又带着威慑力。活死人先是顿了顿,正当我们都以为要大功告成,以为伽陵即便死去也依旧能控制尸体的时候,活死人挣脱了伽陵咒语的束缚,直直朝张仪扑去。 张仪一声尖叫,歪倒在一边。 我瞧见张仪遇险,什么也顾不得,冲上去撞开了活死人。谁知道伽陵死了以后嘴里念出的咒语不管用了,只能起一点点的作用,连一具尸体都控制不了。看来他大法师的职业生涯在他死的时候就到此为止。 可符纸的威力为什么还在呢?我来不及去想,符纸的威力除了书写之人的法力,更多靠的是特殊的黄裱纸和朱砂。就好比一个完全不懂的念咒画符的人,就算照着别人留下的符咒准确的画在纸上,那纸依旧有效力。一个没有法力的人,正确使用墨斗线一样能驱赶僵尸。可一个没有法力的人就算念对了咒语也起不了太大的作用,很多是因为媒介。 我原本的打算让伽陵操控活死人,它们的力气大,伽陵指挥着它们去撞击石壁。现在看来,我的设想似乎是有点做梦。 张仪一边尖叫,一边手乱挥舞想要驱赶活死人。而活死人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张仪的性命,张口就咬向张仪的喉咙。 这个活死人虽然外表完整,但整个下巴似乎是在死的时候被人锯开,一直耷拉着,随着头的动作一甩一甩。我们轻易就能看见活死人收缩的喉咙,也不知道它死后发生了什么,喉咙里面满是倒刺。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耳边传来了悠远的长调,又似乎有人在长长叹息。那音调极为简单,却好像在诉说天地的茫远。 原来在危机时刻,伽陵想到了,我们包里的落花铃中的蛊母可以操控一切有魂魄的东西。之前在王家村我用过落花铃让僵尸延迟行动。而这里面的活死人魂魄较之僵尸更全,受到落花铃的操纵也就更多。 落花铃响起,那渺茫悠远的声响总能让我想起空旷无人的地方,海与天连成一线,世界是两面相对的镜子。 尸体本来就没有思想,完全受到附体的游魂支配。这里的魂魄本就乱七八糟,如今胡乱被俯身,也就没有感情,只是凭借着本能去追杀活物。落花铃迷惑了它的本能。 我有时会很好奇,在僵尸、活死人一类怪物的眼中,我们人是什么样子的?是不是也像是我们看它们一样,只是一堆流淌会动的血肉?毕竟它们的眼里只有追逐活着的血肉。 伽陵举着落花铃,慢慢摇着,将活死人引到了有缝隙的石壁前。活死人抛弃了我和张仪这两个活人为目标,拖着两条腿摇摇晃晃地追赶伽陵。 落花铃操纵了控制活死人的魂魄,也就是操纵了它。在飘渺的铃声下,它把自己长长的指甲伸进石块的缝隙中,拼命地抓挠起缝隙来了。 张仪不敢去直接看那活死人,只是看着伽陵摇动落花铃。我则看着活死人的动作,生怕这期间有什么不好的变化。活死人一开始只是手指甲插进缝隙里面使劲的抠着,后面缝隙被它越抠越大,它又将手指插入缝隙里。 活死人无知无识,手指插在缝隙里被挤扁了都没有什么反应。魂魄操纵着它,伽陵操纵着魂魄。不一会,在活死人用肉身的挖掘下,石壁被它掏出拳头般大小的窟窿,而它的手也已经断到了手腕处,只是用自己手臂上的骨头茬子在继续挖。 伽陵见这样有成效,便加紧了摇铃,指挥着活死人把手臂残存的骨头伸进刚挖出的洞中,卡在洞里用肩膀一下一下的撞击洞子。 张仪皱了皱眉头看不下去。活死人还将自己的身体强行挤进洞子。在持续的闷响中,闷响中还有骨骼碎裂的声音,我看到活死人的肩膀已经完全挤进去了。洞口由原来的拳头大小扩展到人头大小。 紧接着伽陵又指挥着活死人,让它除了把肩膀挤进去以外再把它自己的头也挤进去。面对着活死人边挤边撞已经变形的身体,张仪终于受不了眼前的刺激,把自己的头转过去了。 人脑袋在自己的面前被自己慢慢挤扁是什么感觉。我想我能理解张仪的看不下去,因为我也快看不下了。 最后活死人终于将自己的脑袋卡在洞口挤碎。一阵猛烈的寒风刮过我的面前,那是魂魄消散时候的阴风。那风好像能看见,是一股勉强成形的气流从我面前飞速的扫过,然后就消失不见,归于天地。 活死人是彻底的不动了,头和肩膀还卡在洞子里。伽陵的指挥还是很得法的,活死人也是真的受他控制。活死人的手、肩、头全部都撞碎,血肉模糊的贴在洞子里。 落花杳杳,莲花渺渺 第695章 美貌的可人儿 伽陵在着手准备第二具尸首撞墙壁,在尸堆里挑挑拣拣。张仪还不敢看。我只能扯着活死人的腿把它从洞子里面拉出来。一拉,卡的还挺紧,费了我不少力气。我又忍着恶心把散碎的骨头、皮肉捡起来扔到边上,别影响下一个替我们开拓洞子的活死人。 那边的伽陵已经挑选好下一个活死人让它继续撞墙。这次伽陵挑选了一个块头大的活死人。人活着的时候块头大的力气大,不知道人死了以后块头大的是不是也力气大。 伽陵去了活死人头上的符纸,一摇铃铛,活死人便往洞子里冲去。这个活死人生的虎背熊腰,膀大腰圆,活着的时候一定是一个实心眼。 它直奔小洞的方向,丝毫不含糊就一头扎进去。只听见一声巨响,原先的小洞塌了一块,而那个活死人也钻进墙壁一动不动。 我走过去看,那个活死人已经从头碎到胸口,完全不成人样了。 我把活死人清理出来,又把石块往下扒了扒。眼前赫然出现一个能容一人通过的洞口,我伸头往里看了看,发现里头的空间不小,就和伽陵商量着钻过去看看。 我们一行三人钻过了由活死人开出的小洞。我发现后面的格局和我们先前待的地方完全不一样。我们先前待得石室是人工造成,而后面居然是一个天然溶洞。因为在石室里打斗、盘桓的时间过长,我几乎都要忘记自己还在山洞里,以为这里就是普通的墓葬。 洞葬是落花洞女习俗的一个重要的部分,也是其最为独特的一种。落花洞女被洞神接走以后,她的亲人们会用棺材将她装殓,然后安置在天然的溶洞中,这一习俗被称之为“进城”。这种特有的文化起源于苗人的不甘心于现状,认为自己终于有一天能回到曾经属于自己的广袤平原,“进城”只是暂时的安置。 落花洞女的墓葬习惯带有浓厚的宗教色彩。葬礼由巫师主持,墓葬一般有三种。露棺风葬,将尸体放入棺材中,设置在葬井长期停放。或是,风葬,将棺木放在悬崖上,任凭风吹雨打。最后是架棺葬,利用自然树木架棺或者是人工撑架架棺。 我们一行人下到葬井里,葬井不算太深,大概一米四左右深度。说是葬井其实像一个大坑。大坑里面有一具棺椁是石头制成。一般来说,棺木都是木质的,所以才叫棺木。不过这具棺材却是石头打造。 这幅石头打造的棺椁太普通了,就是一个长方形的盒子。石头盒子能装下一个人。上面什么花纹也没有,也没有雕刻和颜色。我们进来的时候外面这么大的阵仗,这么多的活死人,而里面密室中的棺材简陋的让人不敢相信。 棺椁都没有密封严实,还有一条肉眼可见的缝隙。我们很轻易的就推开了外面的石椁,又打开了棺材。一路走来非常不易,现在如此容易真的让我很吃惊。 我们等了等。石头的盖板被移开时里面只有一股灰尘扑面而来,没有诈尸,没有黑气,没有毒气,甚至没有多余的臭味。 我把张仪护在身后,我们三个人不约而同的往后压低自己,想要看看那方方的石质棺材里会出来什么不寻常的东西。 等了五分钟还不见出来,棺材的盖板就这样开着。棺材里面很安静,很平静,棺材里面似乎挺深的,我这样望去也看不清底下有什么东西。 总之,棺材里面没有任何异常活动。 我和伽陵对视一眼。他干瘪的眼眶里看不出感情,但我凭借感觉也知道,他也和我一样觉得很奇怪。 太普通了,所以太奇怪了。 前面面对了这么多困难,多少活死人的大阵仗,现在又如此平静,怎么叫人不怀疑眼前平静的一切是伪装。 我们推开上面的石头盖板,凑近去看棺材里的东西。 棺材的底部安静的躺着一个满身银饰的少女,衣服已经腐败紧贴着尸身看不出什么颜色、式样。 躺在棺材里的少女说不出具体的年纪,十三、四岁是她,十七、八岁也是她,是一枚花骨朵在要开没开的年纪。这个年纪也可以说,她是情窦未开的幼女,也可以说她是含苞待放的少女。如果有男人在这里一定会为她挪不开步子,因为她满足了所有男人的幻想。 多漂亮的一个小人儿!真是我见犹怜。 那少女面容姣好,一点都没有腐烂,柳眉不抹而黛,朱唇不点而红,两腮艳若桃李,皮肤白皙。少女死尸的双手抱在胸前,尸体平躺。落花洞女的嘴角微微勾起,甚至能看出有一抹甜蜜笑意,仿佛她只是安静的在睡眠中等待着自己的情郎出现,而不是归于黑暗的死亡。 面对着嘴角带着笑意的尸体,面对着宛如活人的尸体,我实在下不去手割下她的一块肉。毕竟我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小人儿,一张瓜子脸莹白如雪,连两片薄薄的嘴唇都特别幼嫩,让人忍不住想要啄一口她粉红色的小嘴。 以前我总是不相信盗墓贼要玷污死尸的事情。那腐臭的尸体,腐烂的身体连多看一眼都觉得非常恶心,现在我相信了。因为那落花洞女美的连我都想亲近亲近。我不是男人看到这落花洞女,都感觉自己的幻肢在不断的膨胀。落花洞女明明什么都没有露,明明只是一个安静不动的小人儿,却充满了情欲气息。 我真的下不去手去割下她的一块肉,可如果不割下她的肉,带不回落洞尸体,我们白跑一趟不说,老周也救不了。最后,只得由伽陵动手割下她的一块肉。伽陵在割肉的时候,我还在担心棺材中的豆蔻年华的小少女那浓密的眼睫毛会不会一挑,然后惊跳起来。 伽陵大约知道我和张仪的心情,道:“给你们看看什么叫做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伽陵这个死人大概一点都没有受到落花洞女的诱惑。 落花杳杳,莲花渺渺 第696章 不可名状 伽陵毫不犹豫地一刀下去,等到刀子划开她的时候,我才发现“她”也就剩下一副皮囊罢了。 那哪里是什么少女,根本就是一具充气的娃娃而已,只有外面的一层皮是能看的。伽陵用刀子割开“她”的小腹以后,里面露出的不是人的内脏,而是虫子。无数死掉的毒虫在“她”的脏器里,密密麻麻,什么样的虫子都有、蜈蚣、蝎子、蜘蛛,还有很多我从来没有见怪的奇怪虫子。“她”的内里早就已经被虫子啃食干净,只剩下一副特别好看的皮囊。 张仪在我身后很响亮的干呕。 前后反差太大,看到此情此景都恶心到不行,尤其是联想到刚才突然产生的特殊想法。刚才的想法让我反胃不止,感觉自己方才膨胀出来的幻肢被那密密麻麻的虫子迅速阉割了。 伽陵翻过落洞尸体,在“她”后背寻找平整些的肉做药引子。“她”都被虫子蛀空了,全身上下除了一层画皮都剩不下巴掌大的肌肉。 伽陵把尸体翻过来,扒干净以后,我看见尸身的后背有一条清晰的红线。落洞尸体是非常宝贵的药材,时常被蛊婆当药饵,引诱一些少见的毒虫上钩。落洞的尸体是被下过秘药的,尸体的背部到头部用特殊的道具割开,再缝上被下过咒的红线,虫子一旦爬进尸体里,就没法从里面爬出来,这样毒虫在落洞的尸体里越聚集越多,最后形成一个天然的蛊囊。 此地的蛊囊数百年无人照管,有无数的虫子爬进去以后出不来,最后都活活挤死在尸体里。 伽陵在割肉,往背包里塞落洞尸块。 我望着那渐渐瘫软成一层皮的落洞尸体若有所思,不知道那锁魂阵法里的游魂里可有“她”的残魂。只不过因为生的貌美就被洞神看上,对“她”来说是极大的不公平。“她”的皮肉变成这样连散碎的灵魂都无法依附。洞神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怪物?依稀记得以前伽陵说过,洞神和深渊一样都是一种难以琢磨的精神力量,只存在于洞中。只存在于你的回忆里却又是真实存在的,不可琢磨又不可言明。 我看着落花洞女在眼前衰败,耳边听到不知名的女人嘶喊,尖利又无奈。一眨眼,周围的事物居然换了一副天地! 我是谁,我在哪里,我要干什么?我的心中只剩下了人生三问。 我赫然站在了悬崖边,可又不是悬崖边,眼前海天相连。时间近乎于日落,晚霞流云一片片的从眼前飞过,流转朦胧。晚霞将海水也倒映的红彤彤。 当我把目光从远处的海天一色收回来时,脚下的悬崖已经变为海上楼台。我从未见过如此奇景,如此壮阔的空中楼阁。 我站在楼台上。那楼台不知建于何年何月,却一尘不染,我犹如站在了远离凡世的仙境中。身体感觉到从未有过的轻盈,虽然这种体验很美好,但也感受到我只是孤身一人在这个世界上,不由得心中苍凉。 正当我发愣不知道该做什么的时候,眼前又流转过许多奇景,有城市,有湖泊,有森林,有群山,时而白雪皑皑,时而青翠葱葱。我虽站在雕栏玉砌的楼台上心中却装着壮美的世界。眼前的奇异景象好像一辈子也看不腻。 正当我欣赏被装在楼台上呈于眼前的世界,不远处一个穿白袍子的男人慢慢地走过来。乍一看,那袍子是长长的垂到脚面上的睡袍。可仔细一看,他的衣服毫无缝隙,不知是用什么织成的,像此刻天边的云彩一样轻软,无法抓住。男人是光脚的,但脚上没有一点点的尘土,微微覆盖脚面的袍子一角也没有沾染上一丝一毫的尘土,如此纤尘不染。 我从下往上看,他除了一身白色的长袍,腰间系了一根同色的腰带,身上再无其他的装饰。他的胸口露出一片肌肤,十分洁白细腻,涌动着一股诱惑,让人想要拉开他的衣带看看他下面的肌肤是什么样子的。 我看着他的脸,直到他走进我才发现,我刚才把他看成是一个男人死错误的。因为我看不出他是男的还是女的,他的美貌已经远远超过了落花洞女,美的让人无法分清楚他究竟是男的还是女的。只觉得世上所有的美人走到他的面前都变成了泥塑木胎。我形容不出他的脸,因为这世上的颜色到他的面前都变成了陶瓷的素胚。 “你是谁?我又是谁?这里是哪里?”我忍不住问道。 他没有回答我,却说:“你终于来了。”他明明没有张开口,但我却分明听见了他的回答和他的叹息。明明是叹气,却带着欣喜和解脱。 他把手伸给我,我中了邪一般去拉他的手。那手冰凉又温软,我和他刚一接触,他手心中那股凉凉的感觉就顺着我的手心钻进了我的身体。他抬眼望着我,那眼睛比星辰还要璀璨,温柔的光芒直接投射进我的心中。 他慢慢的靠近我,离得我是那样的近,从来没有过的近。我好像闻到他身上清甜的香气,诱人的味道,好像是从眼前的人的身体上发出的。想要仔细去闻又忽然没有了,随着他越靠越近,那股香气越来越浓烈让我迷醉。闻了这股香气,我的心跳得非常剧烈。 我想要离他远点,可是看着他的眼睛实在无法逃开。他的眼神中带着渴望与哀求,“我等了你很久......很久......” 我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我什么都搞不明白,甚至无法搞清楚眼前的人是男还女。我无法问出问题,也无法回答,他的魅力让我无法呼吸。不知不觉中,我已经被他抱住,被他紧紧地抱住,他像是要把我挤进他的身体里。 我感觉要融化在他的怀里,浑身都变得酥软,瘫软在他的怀里,身体颤栗不止。 不知道从哪里出来一张竹榻,我软绵绵的在他怀里任由他摆布,由着他把我抱上竹榻。 落花杳杳,莲花渺渺 第697章 不可描述 我已经被他擒住,无力再挣扎。他对我就像是对待好吃的食物,不断的吮吸着一切。他对我开始了研磨,使劲将我抵在竹榻上。我被他身体的温软和清凉弄得昏昏沉沉,一点思想都不再有,全身的力气都被他的吮吸抽干。我虽然失去了思想,但身体变得很敏感。我无力反抗,也无法反抗。 有点眩晕、有点好奇、有点惧怕、有点向往。他的指尖在不断地来来回回,让我的心震颤不已。所过之处,所有的感官都被火星点燃,统统被指尖上的火焰强烈灼烧着。我的一切在燃烧,也包括我的生命。我调整着呼吸迎接着他的到来。他来了,来的很轻,很温柔。不知这是一瞬间,还是一生。我缓缓闭上眼。 等我再有意识,还来不及张开眼睛,耳边都是很嘈杂的声音。 张仪使劲地哭嚎:“钟淳你醒醒啊!求求你醒一醒!你醒醒啊。” 伽陵用他那暗哑的嗓子嘶吼:“她已死!再不走,你也死!” “不,没有!她没有死!我不相信她死了!你再让我过去,求求你,你再让我过去看一眼,就一眼。钟淳她没有死!” 我猛然睁开眼,发现伽陵在几步之外,拉扯着张仪不让她去找还躺在地上的我。而我和伽陵、张仪之间相隔着许多活死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那群活死人冲破了伽陵贴在石门上的符纸,爬过我们开的小洞,狰狞而至! 我来不及去想,刚才的那阵幻象到底是什么,我是怎么毫无知觉的躺在地上,也来不及去想平白无故的伽陵为什么说我死了,张仪为什么撕心裂肺地哭泣。 活死人就快跑到眼前了,我急忙一个鲤鱼打挺翻身站起来。 几步开外的张仪和伽陵都愣住了,张仪的眼泪还挂在脸上,嘴巴张成了O形,惊得合不拢嘴。伽陵黑布遮面看不出脸色,但也是完全僵直在那里,比任何时候都像僵尸。 我顺着他们的目光往我自己所在的这个方向看去,什么也没看到,不由得问他们:“你们看到什么了?怎么回事。一个个的表情都和见了鬼一样?” 张仪明显打了一个激灵,伽陵还在喃喃自语:“不可能。”两个人吃惊的厉害,这程度几乎忘记了他们身后还有许多活死人要袭击他们。 “怎么回事?看看你们后面!”我吼道。 两个人这才恍然大悟,后面黑压压一片的人头。 伽陵在一秒钟的疑惑后回过神来,挺身而出挡在了张仪的面前,一手摇起了落花铃,一手捏着所剩无几的符纸。黄色的符纸在墓井里飘摇着,定住了前面的活死人。可活死人太多了,互相挤来挤去,前面的才定住,后面的就冲上来把前面的推倒了,就像多米诺骨牌一样。 落花铃有一个特别严重的问题,那就是它无法同时操控两个以上的东西,它只能一个一个的控制。里面的蛊母只有一只。如果它能控制一群,那绝对是大杀器。 墓井实在太小了,后面冲上来的活死人挤成小山堆。伽陵死了以后法术就不再管用,如今能有作用的就剩下符纸。不幸的是,他刚才撒完了最后一张符纸,可倒地的活死人还不足想要涌进来的一半。 伽陵无可奈何了,而张仪受了连番惊吓,也不知道该干什么好。 我一脚踩上因为前面的活死人被伽陵定住,迫使后面的活死人摔倒在上面的活死人的身体,想要踩着它们的身体走到伽陵和张仪身边,但是活死人太多反而又把我们冲散了。 我想起之前要炸石壁所制成的干燥剂还有一些,就赶紧在瓶中装上水,扔过去。那干燥剂炸药在活死人堆里爆炸,就看见那些断腿、断胳膊在空中飞舞。我借着机会跑到伽陵和张仪的边上。 “你......”张仪还想说什么,被伽陵堵住话头:“先想办法出去!” 我踢开了一只朝张仪张牙舞爪的活死人,想要带着伽陵和张仪突围出去,却发现爬进来的活死人已经把我们之前弄开的洞口堵上了。倒不是它们有意识的要去堵上洞口,而是因为想要进来的活死人太多了,它们争先恐后的爬进来,挤在一起就这样活活用自己的身体把洞口堵上了。 一堆活死人卡在洞口里,后面的活死人进不了,我们也出不去。 还是先解决进来的活死人再想怎么出去吧。狭小的空间里到处都是活死人的胳膊、腿,动的、不动的交织在一起。 我挥舞起折叠铲一通铲,而张仪也挥舞着铲子闭眼瞎铲。伽陵本就行动僵硬,举着铲子不如摇动落花铃。 活死人把洞口卡住了,没有活死人进来,空间又小,活死人倒也不算难打,只要别被一边闭眼挥铲,一边拼命呐喊的张仪砍到就行。 活死人的弱点和致命之处与僵尸一样都是脑袋,折叠铲的钢口很锋利不亚于刀子,虽说不如切菜砍瓜一般利索,但要是卯足了劲道也能削下活死人的半个脑袋。只不过我和张仪没有那个力气,所以几铲子下去活死人的脑袋还在它的脖子上。只不过这脖子也就零星几点皮肉连着脑袋,脖子一耷拉,脑袋就会掉下来“骨碌碌”地滚走了。 我们三个人又是挥砍又是摇铃,终于解决了十几只爬入墓井的活死人。 一看,那些在洞口上不来下不去的活死人还卡在那里。那些活死人越是挤不进来越是要挤,互相挤压在狭小的洞中,把彼此的脑袋击碎的都有。活死人的脑袋一旦碎裂,那就是彻彻底底的老实了,一老实就更加不会动弹了,渐渐的由一堆张牙舞爪的活肉变成了不会动的死肉。 眼见洞里安静再无生息,而我们一时之间无法清理掉那些卡在洞口挡路的活死人,我们只能先停下商量。外面的情况还不明朗,如果我们贸然把挡住洞口的活死人都清理掉,谁知道外面还会有多少活死人要进来。 我们这边刚把堵住洞口的活死人拖走,外面会不会又冲进来一大堆?所以先不能瞎动。 落花杳杳,莲花渺渺 第698章 羞于启齿 符纸是一张也没有了,我和张仪累得够呛。浑身的肌肉都因为紧张和害怕而颤抖,实在提不起勇气再打败外面的十几个活死人。 乘着大家都不上不下的当口,我问他们:“为什么你们看到我从地上爬起来这么吃惊?” 张仪刚才还想讲,这会子又不知道怎么开口,看看伽陵。伽陵倒是言简意赅,一开口就吓我一跳:“你方才明明是死了。” 我瞪着眼睛有些不敢相信,怎么我只记得自己做了一个春梦,一醒来他们两个就都说我死掉了? 见我不相信,张仪点点头在一旁补充道:“是真的!是真的!伽陵在处理落花洞女尸体的时候,你突然一声不吭地倒在地上。我吓坏了,拼命的叫你,可你就是不回答,然后我发现你的呼吸和心跳完全没有了!”惊恐还在张仪的脸上,这种害怕比她面对活死人的时候还要厉害。那是失去好友的悲伤、痛苦。 我望着张仪因为流泪过多到现在还红肿的眼睛,觉得她没有骗我。张仪不会为这个骗我的,她完全没有骗我的必要。再说她也从来没有骗过我,我完全相信她说的是真的。 那么看起来,我刚才又一个不小心,死了一回了。 尽管万般的不情愿,我还是死了一回,而且这一回死得是毫无预兆,死得莫名其妙。就好像,你晚上睡了一觉做了个梦,等第二天起床你爹妈非常吃惊的告诉你,你不是昨天就已经死了吗?便是这种一万头羊驼从心上万马奔腾而过的心情。 我看了一眼,那些活死人仍旧死死地卡在洞口,我把心放回肚子里。看样子一时半会儿的,活死人进不了,我们也出不去。我心里有好多疑问,还有很多悬而未决的事情。 我方才有很多想要问的,但是和活死人斗过以后一下全给忘了。或者说,是心中千头万绪,只剩下了“卧!槽!”想说。 我换了一个方式,说:“不如,你们来问问我吧?”说着说着就能把我想问的问题,问出来了。 张仪急急忙忙地说:“你怎么刚才就没有呼吸,没有了心跳。我们确认了好几遍,怎么喊你都不醒,你怎么会突然就没有了呼吸、心跳如同一具尸体一样呢?” 张仪先前是吓坏了,吓得差点疯了。她只是转过身去不想看伽陵用刀子割下落花洞女的肉,突然就听到身后有动静。起先张仪还以为是活死人从哪里跑进来了,等她万分害怕地回头一看,发现发出动静的居然是我,我毫无预兆地倒在了地上。 看到我倒在地上,别说张仪莫名的害怕,连伽陵也是不明就里。当时,他们揣测,会不会是之前被活死人抓伤以后我中毒了,这才倒地昏厥。所以,伽陵先是查看了我的伤口,他看了我的伤口觉得非常不对,还没等他发现哪里不对劲,更大的不对劲来了。伽陵察觉我完全没有了脉搏。伽陵告诉了张仪,张仪完全不相信,立即大骂伽陵胡说。 张仪马上俯下身子听我心跳,一听以后大惊失色!我的心跳已经完全听不见了。张仪还以为是自己太慌乱所以弄错,又听了好几遍,发现那时的我已经完全没有了心跳。张仪仍旧不信,又试试我的鼻息,可想而知,我的呼吸早就没有了。 这时张仪是彻彻底底的慌了,哭着叫伽陵救我。伽陵见我莫名其妙的就死了,一下子也拿不出主意来。张仪发疯似得用以前在学校里学的急救方法救我,不断的给我做心肺复苏,可是毫无作用。一旁的伽陵也震惊于我为什么突然一下子就死了。 就在张仪拼命地想把我唤醒,而伽陵还在找原因的时候。 不料,听到外面一阵巨响!原本靠中轴转动的石门一下塌了。几张符纸还是没有能彻底地挡住外面的活死人。外面一大群活死人蜂拥而至,很快就过了石室,钻到我们现在所在的墓井里面。然后我就突然醒转,后面的事情我都看到了。 听张仪描述完以后,伽陵和她都盯着我看,都想从我脸上看出花儿来。好像他们随便谁眨一下眼睛,我就能大变活人从这里消失掉。 伽陵道:“你倒下和你醒转之间,发生过何事?” “要说发生过什么事情。我只是做了一个非常奇怪的梦。”我在他们的瞪视下把自己突然入了幻境的事情告诉了他们。“我到了一个古怪的地方。我是走进去的,却好像身体毫无重量,可以随意选择行走还是漂浮。那里面有无穷无尽的天地奇景,我站着不动就能看到许多地方。我到了海上,那海中凭空升起楼阁,正当我欣赏眼前海天一色的时候,走来一个人。那是世间罕见,从未见过的美貌之人。他的美貌只有见过才知道,我根本没法用语言去表达出来。这个人怪就怪在,我有时觉得这个人是男人,又有时觉得这个人是个女人。” “那不就是人妖嘛!”张仪从我死去的惊吓中回过神来,又说了这种傻里傻气的话。 “怎么是人妖!是美的超越了性别。后来......”后来的事情我反倒不怎么好开口了,怎么和他们描述我的春梦呢?就在他们为我的死亡伤心不已的时候,我竟然躺在墓井里做起了春梦。 张仪没有觉得我说话吞吞吐吐很异常,她好奇于那个美的超越了性别的人,她问:“那个人是谁呢?是你以前认识的人吗?” “没有,绝对不是我以前认识的人。那人的美貌世间罕有,见过一次以后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了。” “那不对吧,一个人怎么可能在梦里,还是幻觉里见过一个自己从来没见过的人。”张仪不解。 “别打岔。”伽陵指出。 “后来,后来……”这叫我怎么说。我一抬头,他们两个人都非常专注地盯着我。这让我更加不好意思开口了。 “后来怎么了?”张仪急切地问。 落花杳杳,莲花渺渺 第699章 精神力量 面对伽陵和张仪专注的样子,我更加开不了口了。 “后来......后来......后来......”我吞吞吐吐的,最后还是说了出来:“后来就进入了春梦......”说到春梦,我的声音细如蚊蝇,只是依稀可以听见。 伽陵一声冷笑,“原来行了苟且之事。” 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不等我想出什么话来缓和气氛。伽陵就怒气冲冲地说:“春梦?一场春梦了无痕?再昂贵没有的’春梦’了!” 我和张仪都有些不太明白为什么伽陵会突然变得如此怒气冲冲。 “怎么了?”我自觉有些理亏不敢问,但是凡是只求一个答案,我要是不肯问,伽陵还不稀罕说呢。 “怎么了!”伽陵又是一阵冷笑,“你把自己的命丢在了你的‘春梦’里,到现在还不自知。”此刻,若是伽陵衣裳有袖子,他可真要拂袖而去了。 “什么?!淳儿把命丢在梦里了?”张仪感觉到非常的不可思议,似乎比我死而复生还要不可思议。 对于张仪来说,把命丢在梦里、丢在幻景里是比什么都滑稽的事情。但是按照我以往的经验来看,把命丢在梦里、幻景里根本不是什么稀罕的事情。 上回和伽陵一行人去找香巴拉,我们好几个人都差点把命丢在幻境里。只不过彼时伽陵还是个大活人,谁被梦境迷惑住他一眼就能看出。而此时,要不是我说出来,他大约还猜不出我方才到过幻境里。 伽陵对着我说道:“你可知,那梦中美得世间绝无仅有之人是谁?” “是谁?”我和张仪都很好奇,一起发问。 “洞神!”伽陵不悦地说。 张仪还一脸的茫然,但我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怪不得是这样。 那洞神说是所谓神仙,可这世上哪有什么神仙,若是神仙又怎么会在暗无天日的洞中。所谓的洞神原本就是一股精神力量,并不是真实存在实体。这股精神力量想要一直存在就要一直吞噬活人的精神力量。 那些曾经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的往事,那些曾经存在过的灵魂,总有不少因为刻骨铭心而变成不散的精神力量。 “洞神”就是从这洞中的“深渊”里出生。他是深渊中凝结的一股精神力量。这股精神力量想要存在下去,就只能不断吞噬其他人的精神力量。 “那,那些少女?”我指指脚下的棺材。 那棺材中的落花洞女其实就是牺牲品。落花洞女遇到的洞神都是世间罕见的美貌,她们被轻易的迷惑,上山以后都有去无回。人们都说,她们做了洞神的妻子。而那些传说中,落花洞女死的时候都两眼水汪汪,面孔艳丽若桃李。就是因为面部潮红。 我回想起掀开棺材时,棺材中女子脸上那一抹若有若无仿佛在等待情郎时的微笑,觉得不寒而栗。 “那些少女和你一样都容易受到迷惑,从而轻易地献上了自己的生命。”伽陵说。 “献上了自己的性命?那淳儿为什么还能回来?”张仪又问了一个我难以回答的问题。张仪见我们都不做声,继续伽陵问:“是那个洞神放她回来了吗?” 要怎么和张仪解释我能死而复生呢?“莲花胎”的事情我自己都没有搞清楚,感觉和张仪也解释不清楚。 三次了,我自己能记得的就有三次。我死了三次都活过来了,我妈妈说过,那力量不是无穷无尽的,弄不好下一次死了以后就真的一切都结束。其实我也很好奇,自己能够死而复生多少次。 “没有。洞神贪得无厌,你看看这满地的尸体都是他害死的人。人们还很愚昧的以为那些人和洞神一样都成仙,还给这些人挖了佛龛,造了陵墓。” “那你怎么又活了?”张仪又转而追问我。 我假装不在意,“怎么了啊?难道你对我活着回来感觉到失望?” “啊,不是,不是的!”张仪连忙摆手。 “我不也回来了。”伽陵居然帮我打起了圆场。 张仪若有所思地说:“可淳儿并没有真的死啊。” “也许有些人太邪恶,阴间不管,阳间不要。所以,非生非死。”伽陵说。伽陵在说我坏话,说我是邪恶的人,我却很感激他。 “是吗?”张仪问。 “是。”我勉强点头答应,心里却在想,幸好洞神没有看上张仪,否则张仪要如何像我和伽陵一样回来。 伽陵是死了,但他还是回来了。他现在能说能动,只是没有呼吸、心跳,这种能回来总好过世上绝大多数的人从此回不来。 阴错阳差,我又死了一次才从那个所谓的洞神那里脱身。 不知道为什么“洞神”没有看上张仪,也许是因为我八字轻,容易招惹邪物,也许是洞神更爱容貌姣好的女子。 洞神就是这样杀死那些落入陷阱的落花洞女吗?将她们带进一个美丽的梦中,在梦中窃取别人的精神力量,被窃取精神力量的人枯竭而死。那一场场的春梦变成了桃色的毒药,少女们在梦中就这样被杀死了,嘴角挂着情郎来临的甜蜜笑意,死在一个美梦里。 我心里又生出疑惑,那么多的活死人真的是洞神杀的吗?单单这一股子精神力量要怎么给尸体毁容? 心里正有不少不解的疑惑在默默盘算。张仪的句话让我毛骨悚然:“我们在洞中,那洞神在哪里?洞神在洞里,是不是无处不在?那些活死人是不是也受洞神操控?” 不属于空气的寒冷刮过我们的心间。我因为张仪的话而被点醒,感受到透骨的,彻头彻尾的寒冷。 那个洞神当真是无处不在的吗?它是不是就在我们的身边徘徊。我们的一举一动岂不是都在它的掌握之中,它无所不在的游荡。 我和伽陵对视了一眼,没有说出口,彼此都明白对方心里的担忧。 洞神是究竟怎么把我带入幻境中的,它是不是还能随意的把活人带进幻境里?它会不会因为无法收走我的命而选择诱惑张仪? 落花杳杳,莲花渺渺 第700章 真正的活过 我决定寸步不离,一刻都不停歇的盯着张仪。 洞神真得能够掌控洞中的一切吗?那我们所看见的每一块石头,呼吸的每一丝空气,是不是都和洞神有关?精神力量到底是什么?是游魂吗? 张仪苦恼地说:“我们出不去了。” 现在的情势很微妙,我们就像站在天枰上,随便往哪里倾斜都有被危险颠覆的可能。 活死人封住了我们唯一的出口,就算我们清理了出口。在出口的外面还有大批的活死人,我们现在是进退维谷。进,前面有许许多多的活死人,退,毫无退路。被困死在这里,只能坐着发愁。 我和张仪坐下打算吃点东西。这么做只让人更加发愁,我、张仪、伽陵三个人身上都备有食物。伽陵没法吃东西,我们想要把伽陵背着的那份食物拿过来吃掉,却发现食物已经沾染上伽陵身上的那种腐败的气息。 伽陵自从进洞以后,身体就不再有变化,可他已经逐渐腐烂这是不争的事实,食物也沾上了他身上的腐烂味道。在狭小的空间里,一地的尸体,到处都是这种腐烂的味道,张仪只吃了几口就恶心的吃不下。 “我们出洞吗?”张仪的意思是把卡住洞口的活死人清理掉,然后准备出去大战一场。 我明白她的意思,与其这样坐着慢慢地消耗到死,不如出去大战一场或许还能有些生机。 可我也知道,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能硬拼,老本就这么多,随便拼一下,老本没有了才是真的完蛋。 伽陵不等我说服张仪,直接就说:“再等等。” 尽管我赞成伽陵的再等等,但我也看不出再等等会有什么区别。难道再等等洞里的这么多精神力量就能立时消散了吗? 以前有很多次被困在一个地方出不去,每次都很害怕与焦灼,这一次好像没有以前那么害怕。一方面也是因为经历的事情多了,有些疲乏,人一疲乏对于恐惧的感觉就会冲淡;还有一方面也是因为彻彻底底的确定了自己可以死而复生。 第一次准确的知道自己能过死而复生之时,还没有明确的感应。因为那是十多岁的时候,那时候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自己突然之间丢失了记忆,母亲也去世了。第二次死而复生,是在下望村的江水里,那时候柳昭没有开口告诉我,我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是死了又活了。最后,还是秦子涵告诉我的,他初次告诉我的时候,我全然不信。可这次不一样了,这次我虽然一样没有意识到自己是死而复生的,可我这次很快就相信了。 唯一真正面临危险的是张仪,起码看上去是这样。伽陵留在洞里非但没什么坏处,反而还有,使他身体不至于很快腐烂的好处。 这么想着,我鼓励吃不下的张仪再多吃两口,并且下决心要把自己的口粮省下给张仪,尽量把做选择的时刻往后拖延一会。 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 张仪在满地的尸体中,在我不断的劝说下,艰难地咽下一口干干的压缩饼干。 突然,她在我注视下,说:“别说我不相信自己要过这样的日子,就是出发前我都没想过会过这样的日子。在满地的死人里面吃饼干。” 虽然气氛不算愉快,我还是笑了:“怎么了,是后悔跟我出来了吗?” “有点。”张仪一本正经地说,“回想上大学那会儿,我第一次住学校,郊区的自来水味道非常不好,我每天都买瓶装水回寝室喝。还被同寝室的两个外地来的同学笑话,我是娇滴滴的公主。这么一想,能喝上矿泉水好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伽陵在边上一言不发,看着我们聊天。我们聊的内容距离他太遥远,他除了静静地听着其他都插不上话。 “别说你头一次随我出来干这么危险的事情。就是我在遇到困境的时候也会发出人生三问,时常问自己值不值得。每每往前走一步都会回头看看,是不是自己走错了。说起对于吃吃喝喝的怀念,我第一回出来的时候也和你一样。” “怎么一样?也因为自己天天喝凉水,吃压缩饼干而怀疑人生吗?” “哈哈哈。”张仪的话,让我乐不可支。我说:“我是想起你,想起你曾经请我吃的芒果班戟,也感觉上大学那会好像是上辈子的事情。” “上辈子?上辈子?好像你们真的有过上辈子一般。”说起上辈子伽陵最有发言权,还是忍不住开了口。 “伽陵,我们都没有真的活过上辈子,就你能,就你活过!你说说,你有几个上辈子啊?” 伽陵先是缄默,然后才说:“在遇见你们之前,我仿佛从未真正的活过。” 我对着张仪会心一笑。 一个人到底怎么样才算真正活过,其实我也不知道。但我感觉自己这一世活过,很强烈的活过。有刻骨铭心的爱,有深入骨髓的恨,那种强烈的感觉才算是活过吧。 据说,人在真正死亡的时候脑海中会回忆起一生中的很多事情,这个时候他/她才会知道自己有没有活过,活得值得不值得。一直要到最后的最后,我们才能知道自己的一生是怎样的,其他的时候我们都是当局者迷。 在认识这些人以前,我以为死亡就是肉体的死亡。可在认识他们以后,我才发现肉体的死亡并不是真正的死亡,灵魂归于黑暗沉寂,才是真正的死亡。可现在我又改变了看法,因为活着的伽陵仿佛从未真正的活过。 真正的死亡是当存在于世上的人再没有一个人记得你,再没有一个人怀念你,那才是真正的死亡。你在人们的心中再无踪迹可以寻照,那才是真正的死亡。就算只有一个人怀念你,就算只有一个人记得你,那你仍旧活着。你仍旧活在爱你的那个人的记忆中。你没有死,只是换了一种方式活在别人的心里。 死亡不代表永远的逝去。 落花杳杳,莲花渺渺 第701章 非羊非猪 我以前一直非常的悲痛,觉得自己爱的人,妈妈、阿珞、齐雨箬,为什么都要永远离开自己。他们为什么不会回来,就算像伽陵一样回来,也好啊。 可是现在我明白了,像伽陵一样,或者就像我一样回来并不是什么好事。 我所爱的人并没有离开我,他们只是换了一种方式存在。他们影响了我的生命,所以他们永远活在我的生命里。所爱之人并未走远,不用每每为他们哭泣。 我以后都不要再为他们而哭泣,因为所爱的人再不会被夺走,他们会陪我走到时间尽头。 我突然想起了什么,便问伽陵:“幻觉是在我脑子里的吗?” “没错。”伽陵被我突然的问题,问得一愣,但还是很快回答了我。 “那它怎么就会是真的了?”我说。 “头脑里发生的就不能是真的?”伽陵道。 也是,脑子里发生的事情为什么就不能是真的。人还是精神力量主导的动物,抛去了精神力量,人就是一堆没有感情的血肉。没有了精神灵魂这堆血肉和那堆血肉又有什么分别。 灵与肉是这个世界上最奇妙的东西,两者的结合生出了千千万万种性格的人。灵魂也就是一种精神力量,肉体承载了灵魂。 伽陵几辈子都在研究这两种东西,想要将这两种东西能够永远的保存下来。在灵魂还是肉体重要的选择中,他选择了先保存灵魂,毕竟灵魂承载了人的情感与记忆。 一百多年里,伽陵走到哪里都争斗不止,他拿别人的性命演练,造成了许许多多凄惨的祸事。这中间也有很多次的失败。失败了无非就是被人杀死,可死亡对他来说,只是一次渡魂,最终无非就是换了一具肉身。可是他又错了,一个人的灵魂只能配上那个人的肉身,所以他渐渐丢失了原来的自己,反而吸收了肉身原主人的记忆。伽陵丢掉了他自己,不断吸收其他人的记忆成为了新的个体,和原先那个他是一个不一样的个人,这完全违背了他原先只想让自己长生不死的初衷。 直到遇到我们,和这许许多多的历险,他才明白,一个人的肉身最适配的只有那个人的灵魂。这是上天的恩惠,是上天恩赐我们成为每一个独一无二的个体。 伽陵和我们的机缘也是上天的安排。因为对于永生不死的渴望,他追慕起只在古老传说中出现过的“莲花胎”。那“生”一半和那“死”一半恰如灵与肉。 我觉得柳昭将“莲花胎”的两部分定义为生与死其实并不恰当,真正恰当的应该是灵与肉。一半焚烧肉体,将肉体变成可怖的“黑猴子”,只留下灵魂;一半抽走人的灵魂,只留下空洞的肉体。 正当我若有所思之时,伽陵却忽然低语:“有动静!” 我和张仪都戒备地站起来。好像墓井外面确实有动静,只不过活死人堵住洞口我们看不见。 仔细听,是那种挖掘、翻动的声音。 我招呼张仪把能用的武器都亮出来,准备好。我心里在犯嘀咕,该不会是洞神见幻觉收不走我的命,现在打算亲自下场来手撕我吧! 原本被活死人堵塞的洞口居然动了起来。 没有思想的活死人在洞口拼命往里面挤,活死人互相挤压自己把自己挤不动了,全都卡在洞里。可现如今,那些早就被挤碎身子和头颅的活死人又动了起来。 让我们都大骇,怎么会这样? 原先卡在洞口的活死人在慢慢的往后蠕动,彻底死去的肉身在往外面塌陷。 观察了几眼才发现,是外面有东西在拖拽卡在洞里的活死人。 难道,无知无识的活死人能想出办法,清理出被淤积的洞口? “是活物。”此时伽陵紧张地说。 如果外面是活死人、僵尸一类我们心中反而有底,交手几次不过如此。可是偏偏是活物,这幽深的洞中能有什么活物,我们三个人完全想象不到。 外面的活物似乎力气大的很,几下就把活死人堵塞的洞口弄开了。只见眼前闪过一道黑影,我下意识的往后一扑,压倒了张仪,那道黑影从我们头顶上擦过。好险!若不是我及时扑倒张仪,那不知道是什么的鬼东西就要扑倒张仪了。 外面的活物搞开洞口。外头的石室非常安静,居然没有活死人跟着它一起涌进来。可见那活物必然是克制活死人的,反而帮了我们一个大忙。 伽陵的手电扫到了那个活物,随机打了一个冷战,他看清楚朝我和张仪扑过来的活物是什么东西了! 那活物并不大,和一只山羊差不多大小,连外形也有些像羊。长着一对羊的犄角,脸上最凸出的却是一张长长的猪嘴,猪嘴外还有一对老大的獠牙。猪一样粗的脖子,身上却披上了一层山羊毛。四条腿和猪腿差不多,脚下有四蹄,但蹄子上长的不是二指或者四指,而是一对非常尖利的爪子。这样奇怪的怪物,像羊却不是羊,像猪却绝对不是猪,不知道是什么怪东西。 伽陵看了一个心惊肉跳,万万没想到这年月里居然还有这种怪物,而且还好死不死的被我们遇到。他哑着嗓子说:“媪。” “什么?媪,老妇女?”张仪胆战心寒地问。 古文里常用媪来指代年老的妇女。这里绝对不是指老年妇女,眼前的媪居然是传说中的神兽,似羊非羊,似猪非猪。在地下喜欢食死人脑。 这种传说的东西!媪几乎和王家村村口那个驮碑的霸下是一般的存在,都是只在画像中才存在的怪物。 我们在这里打斗很多时,地下不知道有多少死人脑可以供它吃掉。这里对它来说,就是老鼠掉进了米缸里。深渊中,只要有这种东西,面对这样的饕餮盛宴,它怎么会不过来。 媪一张嘴大的惊人,口中满是尖锐獠牙。一张口就能吞下一整个死人的脑子。媪在我们面前摇头摆尾想是很不耐烦,想要攻击我们。 落花杳杳,莲花渺渺 第702章 媪 我们三个人的手电筒都照着它,把它在外面啃食死人脑所流下的猩红色唾液都照的一清二楚。 果不其然,媪调整好角度就朝我们这里再次扑来。 媪常吃死人脑子并不是代表就不吃活人脑,它更加喜欢吃活人的脑子。媪生活在人迹罕至的地下,人多了它一样也害怕,所以只是没机会常吃活人脑子。 我抡圆了胳膊,拿着折叠铲对着媪的头颅铲去。张仪在一边鬼吼鬼叫,这就是她最大的缺点,遇到点什么事情总喜欢大喊大叫,声嘶力竭。 媪倒也不算很难对付,它就厉害在一张嘴上。它的身体没有鳞甲,身上也没有硬壳,我一铲子铲到它,虽然没有铲中它的头却在它的身体上留下一道很深的血痕。 怪物吃痛,调转方向准备找到角度再次攻击我们。 这时候,伽陵趁着我和怪物缠斗,拽了张仪就往洞外的石室跑。钻出洞去后,才不忘嘱咐我跟着他们跑。我看到他们这逃命的慌乱姿势,也不用伽陵叫我第二遍,也逃了出去。 我们一行三人过了石室又跑过被活死人撞断的石门,发现所过之处的活死人的脑袋全没了。想都不用想是被媪吃掉了。 在往外没命的逃跑的时候,我突然有些心疼洞神,我的命没有收走,还把洞里几百年积攒的尸体都送给媪吃了个精光。 我估摸着也是因为媪没有手,打不开这好几道的石门,我们进来导致几道石门都大开,这才让了蛰伏在这里不知道多少年的媪有了可乘之机。我想起,在人迹罕至的地方,每每有毒蛇出没,百步之内必然有解毒的蛇草。同样的,媪和活死人也是如此关系。 张仪和伽陵在前面的通道里跑得疾如风。张仪还有余力回头看我,怕我跟不上。我紧紧追赶了几步,终于拉住了张仪的手。我们三个人一溜烟的冲向前面拼命逃窜。死了的伽陵对于那些死物还有些办法,而对付活着妖怪那真是束手无策。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我们只顾埋头狂奔。所幸,除了我们每个人背的一小块落洞尸体以外,背包里的其他东西被消耗了不少,比来的时候要轻了许多。我们三个人才能跑的像发疯了一样。 刺激,刺激,真的刺激,两条腿的人类,要跑过四条腿的媪。我们顺着通道往前跑,完全不辨方向。 一路上就听见张仪在变着调子的:“啊啊啊,嗷嗷嗷,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在张仪的人生咏叹调下,后面的媪一点都不肯放弃我们,它在外面吃了那么多活死人的脑子,还跑的这么快,一点都没有吃饱的自觉。可见有些人类的大脑真的很小。 伽陵带着我们往前跑,我记得前面有一道石门,石门的外面有一处悬崖,能不能跑过媪就在此一举了。 来时走过一遍,回来的时候跑到悬崖边,居然觉得从石室到悬崖边的距离竟然这样短。张仪和伽陵都跑疯了,冲过悬崖边的那道石门的时候还想着往前冲,差一点冲刺到悬崖外面去。 原来我们走到了通道的尽头,三个人又站在了孤零零的悬崖边缘。 悬崖向外衍生,上方高的不见穹顶,脚下又是深的不见底的深渊。悬崖和来时一般,没有了人为激起的大风,悬崖变得异常安静。两岸就像此岸和彼岸,中间的深渊似乎有浓雾。周围都是浓重的黑,我们是山腹中的唯一色彩。 “把门关上!”伽陵对着垫后的我吼道。 我刚刚把门抵上,就差一步,险些就要夹住媪了。要是再晚关一点点,媪就要从门后面蹿出来了。我用力地关上门,发现那媪还是不死心在后面拼命的撞门,张仪见状立即帮我死死地抵上门。伽陵那边也不含糊,见我们在奋力抵抗撞门的媪,立即就抛石头去激起深渊中的风眼。 片刻后,那飓风就被激起吹回了伽陵扔下去的石块。 大风起兮,我们的衣角飞扬,刚才那种与世隔绝的安静感被打破,耳边都是呼啸的风声,眼睛被逐渐变大的气流弄得睁不开来。 伽陵并不走上虚空的风桥,而是折回和我们一起抵住石门不让媪破门而出。 张仪一张嘴就能喝到风,她咳了一声,说:“我们什么时候过深渊?” 伽陵贴着门,道:“等!” 我也无暇顾及伽陵的葫芦里卖的什么假药了,咬着牙抵住门,后面的媪越发的凶残,一直在撞门。那门上都是灰,一撞便落我一身土,我现在都成泥人了。 “放!”好几分钟后,伽陵突然大吼。我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他就拽着张仪上了虚空中的风桥。我倒不是自己松手走上的风桥,而是张仪和伽陵从石门上松手了以后,后面的媪力道不减,我一个人吃不住这么大的劲道被后面的媪直接撞飞。 我被媪从悬崖边撞落,此时伽陵和张仪已经在虚空之桥上举步维艰的行走。而我周身被这股飓风吸住,又是被媪撞上桥,所以连想要站立行走的心都放弃了。巨大的风就像一只又一只的手在空中不断的接抛我,我一路和一个皮球一般滚过风桥。 要说滚的好处也不是没有,我虽然是后面上的虚空中的风桥,但和伽陵、张仪一块到达对岸。 天旋地转的到了对岸,还没来得及站稳身子,就看见媪也在后面四爪发足狂奔,拼命追赶我们。这时站在“岸边”的我们骤然感觉到深渊上的风在渐渐变小。 这就是伽陵要等一等再让我们过来的原因。他正好掐好时间等风快落下之时再上虚空中的桥,这样落在后面的媪跑到一半就会因为风势渐小而落到其他地方。只是一定要卡住时机,否则我们就会和媪一样坠落到不知什么地方。 望着媪坠落到几十米开外的平台上上不来,伽陵才招呼我们继续往前走。 我们在山腹中爬来爬去,在窄缝里钻来钻去。 落花杳杳,莲花渺渺 第703章 辗转停留 突然一个打挺,我昂起了头,再睁眼就看见了明亮的阳光。 我们从洞里活着出来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种从未有过的喜悦立即侵袭了我的全身。 我们又走了一遍来时的路,虽然是一样的路,一样的风景,但是心情却大不一样。说劫后余生也好,说成功完成任务也罢,心情总是不一样,感觉自己变成了一个不一样的人。 我们回到安全的地方后并没有急着回家,而是在半路上,在曾经休整过的松桃县住了一段时间。 我和张仪住惯了大城市,很喜欢松桃这样的小地方。这个地方山美水美,人口不多,最主要的是取材方便,别看地方不大,伽陵要制药的药材这里都有。为了避免夜长梦多,回去以后因为伽陵变成僵尸而多生出事端,所以就暂时在松涛逗留了一段时间。 伽陵已经非常不适合在人群中出现,就算人们不怀疑他身上缠满的黑布,他身上的那股气味是怎么也遮不住的。我们决定在松桃就地制作以落花洞女尸体为药引的解毒丸。等他解毒丸做完了,我再想办法把他弄回去。 县城里有我喜欢的那种小院落,是一栋独栋的小楼房,不但有大阳台,还有花园和围墙,单门独户,关起门来不用和外人打交道。简直就是我理想中的家。 我们在松桃县租了一个小院落,独门独户方便伽陵做药。这里的房价居然还不及我们所在城市的二十分之一,生活成本低得多。 我距离和阿姨约定的半年之期还有好几个月,而张仪对家人说是全国游。至于伽陵,除了我们和柳昭没人会关心他,这世上的人都不知道伽陵的存在。 在松桃县,我联系上了阿狸,阿狸每天都给老周送饭从来没有一天耽误过。她为了让我放心,还让老周听电话。听着老周在电话里含糊不清的话语,我知道他一直都在恢复中,只是恢复的非常慢。阿狸还告诉我,她一个多月前从家里带出来积木,老周上个礼拜还学会了搭积木。 我们走了这么久,一切都安好,除了还没能联系上的柳昭。 一安全以后,我就会不争气的想起柳昭,想他是不是安全,想他饿不饿,想他在哪里。净想一些没用的事情。想得最多的还是他身上那块黑青色的斑痕。 伽陵死了,他死了以后身上的黑青再无变化。 怪就怪在我身上的黑青也是毫无变化。我记得柳昭给我看的录像带里面,那个秃头的男人没有多少天就变化为非人,如同一条蛇到处爬行,没有几个月身体就逐渐变为脓血往外渗出。而这么久了,我身上却毫无变化,我也弄不懂是为什么。 好在担忧并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还是催着伽陵炼药,若是药不成功我们这一次非但白跑一趟,还丢下两条命。 张仪总是想找机会问我为什么会死而复生。可我实在说不清楚,搪塞不过去就只能说自己也不知道。可张仪总是将信将疑。 伽陵在地下室里关门闭户的炼药,他厌恶阳光,也因为身上的气味不好闻。而我和张仪手拉手上街去找芒果班戟吃,一块重温了大学时光。 住在松桃的岁月非常静好。每天早上一起床,从二楼的卧室下到一楼的厨房,在楼梯口就能闻到张仪准备的早饭香。等我吃完早饭,张仪已经把衣服洗好拿到外面晾上了。我和张仪嬉闹一会,再去看看长居于地下室的伽陵药弄得怎么样。 自从离了危险,伽陵对张仪没有以前大胆,总让我想起一个词汇:人鬼殊途。伽陵甚至有些羞于见到张仪,因为自己逐渐缓慢腐烂的身体。 我不揭穿这种微妙,一个人死了以后才有人类的感情,而活着的时候没有。 我对于他们也无可奈何,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两个人都心知肚明却都不言不语。 吃过午饭后,我时常和张仪逛街,像是要把以前没逛的街都逛回来。我们就像寻常那种亲亲热热的小姐妹一般到处跑。跑了两天就腻味了,小地方确实也没什么好玩的。 张仪从小就家境优渥,什么好吃的,好玩的没有过,连工作都可以不在乎,寻常人遇到她这样的职场性骚扰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她甩手不干还能陪我去历险。我这么想其实是在宽慰自己。张仪为了我付出那么多,这越来越成为我心中沉重的负担。我亏欠她太多,也只能将她对我的付出看作是不成熟冒险。 人长到这么大,还能保持着天真和单纯,说明她在人生这一条路上有更强大的人在给她遮挡风雨。越是活得曲折坎坷的人,越是城府深。以我的经验来看,许多家境良好的女孩子都比较单纯、善良,因为遇到的挫折少,应对就不成熟,还没有学会事故和心机。 逛了几天,张仪就不想逛了,想看伽陵炼药。伽陵哪里愿意给他看到自己狰狞的一面,横竖不让。张仪闲着无聊,一天下午午睡过后就开始翻箱倒柜找针线,结果没找到。 “怎么了?我们在租的房子里,房东还给你准备针线吗?”我疑惑地问。 张仪来了精神,“我们上街去吧,我知道要买什么了。” 我和张仪跑到超市里买了针线,又跑到卖窗帘的那里买了几块布。我们傍晚归家,吃了饭,我很快就知道张仪买布料的原因。 夜晚,我们闲来无事围坐在一起。屋子里的空调开的挺足,窗户上结着一层水蒸气,外面的一切都显得非常的朦胧。 伽陵已经好几天不见上来,一直在地下室里折腾药的事情。张仪头一回没打算去叫他,自己把房间的照明灯都打开,然后打开下午买的布头挑挑拣拣,最后拿了一块香槟色的布头来。 张仪在挑布头前刚刚洗过澡,我在她身边吸了满满一鼻子混合着她沐浴露味道的美好空气,又暖又香,很有女性的魅力。 她挑布头的手也很有看头,粉白的手露出细小的汗毛。 落花杳杳,莲花渺渺 第704章 转折处的风景 看着张仪折腾手里的布有一会儿了,我好奇地问她,“你干嘛呢?” 张仪只是窃笑不说话。 我也不追问她,只坐在她边上不断的换台看电视,一边有一句没一句的和她聊天。 张仪挑布料挑了一会儿,又嘶啦嘶啦得扯线。准备了许久也未见成效,我还是看不出她要干嘛。 这时,她终于说:“我打算绣一个荷包。” 我正喝了一口水,差点没把水呛出来,“你要干嘛?” “绣荷包啊。”张仪看看吃惊的我。 我脑海中立马上演了古代男女绣荷包,送荷包,定情、结婚、生子,最后携手共躺棺材的美好画面。我问她:“绣荷包干嘛?送人吗?” “不是。”张仪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符纸。 原来那天我们从洞里死里逃生以后,张仪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身上还有一张符纸,在过悬崖的时候没有被飓风刮走,就打算绣一个荷包把这些符纸都装在荷包里随身带着。 我没有吭声,对于我的傻丫头爱上了老僵尸的担忧一下子涌上来。但我也不好说什么,虽然他们都是有分寸的人,然而,明知道是不可能的事情却又都存着希望。难怪伽陵这几天一直躲着不出来,炼药是一方面,更多是躲着张仪。我不信伽陵经过这番生死,还是如此无情无义,我相信他心中的萌芽一生长都不是他能控制得了的。只不过那又怎么样,一个大活人和一个僵尸,谁心里都知道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张仪绣荷包,绣着绣着就突然愁容不展。我看破不说破,只好继续看电视。 正在我为张仪和伽陵的事情烦扰的时候,手机铃响了起来。 我的手机一向不怎么有人打的,阿狸上午才联系过,阿姨那边也不着急,张仪就在自己的身边。这几天我在松桃县接到了好几个房产中介的电话,问我要不要买房子,也不知道是哪个缺德的家伙把我的信息都透露出去。 我漫不经心的抬起手机看了一眼,以为又是房产中介打来的,一个熟悉的手机号显示在显示屏上。 有的时候就是这样,命运总在你毫无预备的时候出现拐角,总让你觉得措手不及,无所适从。 手机上赫然显示的是柳昭的电话号码! 柳昭这个人从来都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他会打电话给我肯定是有什么重大到非得要我知道的事情。 我犹豫着接起电话,一方面我是真的很想和他说说话,一方面我又很怕从他那里得知什么不好的消息。 柳昭上次离开是去找寻那一半“莲花胎”的事情,以及解决我们身上的青黑色的斑块。 我接起电话等他先开口,他打来的电话总是让我无法相信,那是他打来的。 “钟淳。”听筒里传来一个疲惫的男声,我突然心脏狂跳。 “是,是我。”我压抑住自己激动的声音。 “你事情办的如何?落花洞女找到了没有?”柳昭语气平平地问。 “找是找到了,就是过程非常的复杂,如果不是亲眼看见,很多事情连你都无法相信。”我刚开了一个头,打算换一口气和他说,没想到他打断了我。 “找到就行。我这边也有些眉目。”他说。 尽管柳昭还柳昭,可我总感觉他哪里奇怪,似乎他的语气里少了一些什么。 接着,柳昭又询问我后腰上的青黑怎么样了,得知我身上毫无变化。他也告诉我,他身上的青黑也是毫无变化。并且,他觉得非常奇怪,为什么我们身上的青黑变化和录像带里的人完全不一样。录像带里的那个人没几天就变得非常古怪,几个月后身体就逐渐化为脓血。 末了,他说:“你速回来。” 柳昭叫我快点过去,他的话像有魔力一样,我恨不得插上翅膀就飞到他的面前。他的话就像是,我们站在两边的河岸,对岸的他叫我过来,我就会奋不顾身地去游渡,去往他的身边。 当天晚上我就开始打点行装,第二天早上天一亮就出发前往火车站。 留下伽陵和张仪还在松桃县。我对自己说,老周的情况不是很明朗,所以我要赶紧回去看一看;伽陵这样子是没法坐车回去,所以我要早点回去拜托柳昭,让他想办法安全地接伽陵回去。我给自己找了一百个理由,但这一百个要回去的理由都敌不过一个柳昭要我回去。 我一个人坐在火车上靠窗看着沿途的风景,眼前的一切都在倒退,心却是朝前的,一直向前。我就这样盯着窗外看了好几个钟头。 我喜欢在火车上静静的坐着留览窗外的风景。坐在飞驰的列车上连续不断地注视车窗外那无边无际的原野,看得到随列车奔驰的风景的出现,消失,又出现,一直此起彼伏,心也会变得十分平静。 走得多了,随便什么风景都不会轻易感慨万千,反而见到景色却有一种曾经沧海难为水的情愫涌上心头。 沿途的风景再好,如果身边没一个有陪你看风景的人,仿佛也差那么一点意思。 落花杳杳,莲花渺渺 第705章 狂喜的他 看着窗外风景,我的思维没有停止,从老周一直转到伽陵。人们常说:人死如灯灭。似乎,人活着才是人,人死了就是个东西,一副皮囊而已。可那不是,人之所以活着是因为有人记得你,所以即便人是死了,变成一具尸体,那也是他,他寄托了活人的哀思。 人并非死去了就是一切结束,有些人死了反而才是开始。 想着想着我睡着了,居然又梦到了洞神,他在梦里告诉我,对于没法取走我的精神力量很不甘心,要不是他没法出洞子,他早就缠住我准备再一次杀死我。 梦着,梦着,洞神的脸变成了柳昭的,他异常冷漠。他看到了我,缓缓朝我伸出沾满了鲜血的双手...... 我一下子被这个梦惊醒,浑身冒冷汗,吓得再也睡不着觉。 我胡思乱想在火车上撑过了一天,火车终于到站了。 到了火车站,我有些期待地看着人来人往的周围。下了站点,走通道的时候,我心里还有些幻想的,幻想会有人来接我。不过,很快我就清醒过来,是自己的痴心妄想罢了。 我一路百无聊赖地回到家。却在家门口见到了一个我期盼已久,却以为不会见到的人。 柳昭。 他看上去漫不经心,似乎只是偶然路过的。 我连忙打开门,明知道他不会介意的,还是忍不住说:“好久没有回家了,家里没人打扫可能很脏。”他丝毫没有在意这种事情,让我进去,随后他跟上。 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和他陌生了许多。尽管以前也是好几个月不见,但是这一次分外疏远,我对他像对一个陌生人一样拘谨。而他也更沉默,似乎无言以对。 “你坐,你坐。”见他不说话,我们都站着,我让他坐下。 柳昭很听话的坐下,一坐下激起沙发上的灰尘,气氛变得更加尴尬。 几个月没人住,家里早就落满灰尘。柳昭看了一眼周围,没作声。 幸好,他接着说:“我昨天去看过老周,发现他比我预先想的要好,相信等伽陵的药来,他会很快恢复。你觉得,他对‘莲花胎’的事情知道多少?” 我想了想,把自己愚蠢的开场白压下去。我真的想问他好不好,问他最近过得怎么样?见他提了老周,就顺着他的话往下讲:“对于‘莲花胎’的事情,我想齐雨箬知道多少老周就知道多少。” 柳昭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不错。老周和齐雨箬关系不一般,有这种可能。那么张仪知道多少?她和你的关系也不一般。” “不,张仪什么都不知道。” “什么都不知道?”柳昭怀疑地重复。 我的勇气一点点升上来,“对,小仪她什么都不知道,因为我怕她卷到危险里,所以,尽管她曾经追问过很多次,但是我一次都没有告诉过她。我是为了她的安全着想。” 柳昭点点头,说:“你这么做很对,省了不少麻烦。” 麻烦?我不知道柳昭的这种省了麻烦是什么意思,是说张仪很麻烦,还是说可能会把秘密告诉张仪的我很麻烦? 柳昭又问:“你知道伽陵掌握‘莲花胎’的事情有多少?他是否会告诉其他人?” 我耐着性子回答他干巴巴地问话:“伽陵死之前和死了以后回忆起不少,但还不是全部。至于他会告诉什么人,他认识的人一共就这么几个活着的,你觉得他会告诉谁呢?” “伽陵死了?”柳昭有些错愕地重复。 我原原本本的把我们一路上遇到的事情说了一遍: 我们在凤凰城里的时候就不太平,在旅馆里遇到屈死的女鬼。途经王家村的时候,看到了村子外面的霸下,以为进入守陵村可以提前找到落洞尸体,却没想到看见了人性的丑恶。为了救即将变成尸傀的村民,张仪折返回去害得自己丢了半条命,险些也变成僵尸一员,而我自己也是身受重伤,最后不得不在风景如画的松桃县里休整了很长一段时间。 我们从松桃县出来途经秦人谷,又被野蜂袭击,伽陵泡水后元气大伤。夜晚我们又被秦人谷里的鬼魂所迷。不过,因祸得福推理出秦人谷中有密道能带我们走捷径穿过云梦大山。 从云梦山出来后,又遇到金矿事件,为了救巫老太婆的儿子老卫,也为了寻找矿脉下可能存在的落洞尸体,我们冒险进入明知有怪物的金矿中。遇到了极难对付的地玉蠙蟚。因为伽陵错误的推断,我们焚烧母蠙的栖息之所,惹恼了公蟚,伽陵为此付出了生命的代价。他死了以后变成僵尸,却意外明白什么才是活着,活着的时候又是为了什么。在濒死的时候,伽陵回想到自己的一生,回忆起了不少因为渡魂而遗失的记忆。我甚至还发现,齐雨箬之所以会失踪,老周之所以会变成这样,全是因为伽陵“上辈子”的冤孽。 历经无数波折,我们终于到达落花洞女所在的山洞。在击败洞中的活死人后,我被洞神所迷,丢掉了一条命。洞神就是靠这种办法来杀死那些少女,汲取她们的精神力量让它自己的精神力量长存在洞里。 已经死掉的我,却不知道为什么又回到了这个世界上,而且回来的方式还和伽陵不一样。 柳昭听我叙述的时候一直都是神色平平,就算听到伽陵死了又会动,会说话,也只是有些惊讶,但是当他听到我死而复生,脸上的表情变得非常狂热,可是说是一种狂喜。这种狂喜非但没有让他原本不错的五官变好看,反而还让他的脸变得粗糙,把他的脸变成了猛兽一般。 “找到了!原来如此!”狂喜的柳昭忍不住放肆地嚷嚷起来,只不过只有一瞬间。一瞬间以后他又恢复了平常的模样。 我从来没有看见过柳昭有这么大的情绪起伏,就算曾经我们面临危险,大家可能都会死的情况下,他也没有这么大的情绪变化。 落花杳杳,莲花渺渺 第706章 忧思变化 我忍不住问柳昭:“你怎么了?找到什么了?” 他收敛了眼神和语气,说:“没什么。” 没什么,其实就是有什么。当一个人和你说没什么的时候,其实就是有想隐藏起来,不被人知道的东西,只是一时之间想不到其他的话语,只能用“没什么”来搪塞过去。 柳昭是很带种的人,是那种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人,却突然说起了“没什么”这种很低级的掩饰的话。说明他心中刚才所想,想要掩盖起来的东西实在太巨大,巨大到他一时之间想不到任何的东西去遮掩起内心真实的想法。 我在心中思量,他到底有什么事情要瞒着我,我说:“你到底怎么了?好像有事情在瞒着我一样。” 柳昭从沙发上站起来,说:“今天就先到这里吧。” 我吃惊道:“你昨天在电话里不是说,‘莲花胎’的另外一半有眉目了嘛?现在来都来了,不打算告诉我吗?” 他朝下望了我一眼,说:“我发现你要干的事情尚多。事情总是要一件一件的做,等你做完手头上紧要的事情,再说下一件。” “我要干的事情很多?比如......” “比如怎么样把伽陵在人不知的情况下带回来,回来以后他一个非人类住哪里?” “可是......” “没有可是,我现在即便告诉你,你除了瞎着急,什么也做不了。”他说了一句告辞,拔腿就走。 等我跑出去追他,柳昭已经跑得不见踪影。 柳昭肯定是有事情在瞒着我,以前他有事情不让我知道,只是不想我知道。这一次我明显感觉柳昭在瞒着我。我觉得他越来越奇怪,先是上来就关心起周卫国和张仪的事情,再是明明想到什么事情却一直瞒着我。 柳昭当天晚上就动身去接伽陵,张仪也跟着他们一块回来。 一路上,张仪在手机上不停地和我发微信。一会什么,我们不走收费站走,走小路,好刺激。一会,柳昭帅哥开车太快,就像警匪片!一会,我们要在荒野里生存,好可怕啊! 看着她一会儿一条的微信,我知道她很安全,她也很有精神,所以放心了。 通过张仪发来的微信,我大致上也知道柳昭是怎么接伽陵回来。高速公路上有上、下闸道还有收费站,伽陵一个全身裹满黑布的死人怎么能过那些地方。柳昭肯定是开车带他们绕路走,绕开那些有人检查的地方。 这个不奇怪。我记得以前听一个买鸡鸭活禽的司机说过,活禽进城市必然要检验,有些人拿不出检验证之类的,或者不想交钱,就从边上的小路绕过去开,只要认识路一样能到,无非就是多绕点远路。 怪不得以前他们带着装备开车走,我不带“东西”走,我时常能后发先至。这远路绕的是够远的。 果不其然,张仪他们花了五天的时间才回来。一开始张仪还很兴奋的和我微信聊,说他们整天就像拍警匪大片一样,开车、飙车,后面几天她就没什么动静。这一路上不能走大路,颠得够呛。坐车白天没有歇息的地方,吃饭也在车上。张仪开头兴奋了一下,后头就累得叫苦不迭。伽陵是死人,累死谁也不可能累死他。柳昭常年风里来雨里去习惯了,这点路程根本不叫事。所以饱受旅途摧残的只有张仪,而且我又不在她的身边。伽陵和柳昭哪一个像是会照顾女孩子的人。 我走的时候伽陵的药已经制的差不多,他是带着药回来的。 柳昭给伽陵安顿好了住所后,就把药给我,让我带去给老周服用。 我本来打算和张仪一起去,结果这丫头路上还好好的,回来就生病发高烧。许是回到了熟悉的城市,周围安全的环境让她不用再吊着神经,一放松下来就生病了。张仪长到这么大,从来没有哪一次要一连风餐露宿奔波好几个月,虽然中间有过很长的休息时间,但她的身体还是负荷不了这种生活,所以一回来就病倒了。 我给张仪掖好被子,让她安心的睡觉,我去给老周送药。张仪想起来和我一起去,被我强行摁回床上。我告诉她,老周的药要天天送,天天看着他吃下去,我一个人去就行了,不在乎这一天两天的。 出门的时候,我看了一眼挂历,又要过年了。去年快过年的时候,我还去精神病医院看过张珏,没想到今年这一年一下就过去了,居然转眼又到年关。 想我蹉跎人生太多,忍不住唏嘘起来。不知道张珏在哪里?我怀疑她癌症晚期能不能够撑下那么多天,可不可能再经得起旅途颠簸,会不会已经死了却无人知道?不知道她的罪过赎完了没有,心愿是不是已经完成? 我带着惴惴不安地心情去地下旅馆找老周。居然在旅馆的外面遇到了阿狸。一问,原来阿狸已经放寒假了。我最近日子过得难言,居然把阿狸放寒假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阿狸一个学生放假了再要出来就有些难,天天被保姆盯着补习,上奥数班,学钢琴,居然比上学的时候还要忙。 “呀,阿狸长高了不少啊。”我看到阿狸颇为高兴,但是下一秒我就后悔了。因为江狸的面部表情变了,我在她的小脸上看到了柳昭那张阴郁的脸。我忍不住瑟缩了一下,但我知道这和我单薄的衣服与二月的寒风无关。 我下意识的往后一缩,阿狸说:“钟老师,你的忧愁从那个三白眼的大哥哥转向了这个非常帅气的哥哥。科科。” 我小声问她:“有什么蹊跷吗?” 阿狸鼓着脸,咕哝道:“可能你担忧的事情会发生。” 几个月不见,阿狸还是这么让人觉得害怕,她能看见别人看不见的脸,知道别人说不出口的忧思。即便我知道她不会害我,也还是让我觉得非常毛骨悚然。 “你说什么?”我问她。 阿狸摇了摇头,“没什么。” 落花杳杳,莲花渺渺 第707章 多烦忧 “给老周送饭啊?”我看江狸手里提着外卖。 我们正在往地下室的旅馆里面走,阿狸突然扭头,说:“钟老师。科科。你是不是忘记了自己欠我好几个月的饭钱呐?” 我这才想起来,这几个月来一直都是江狸在照顾老周,天天给她送饭。江狸没法自己做饭,所以每天只能给老周叫外卖。 “多少?” “九千七百二十四块。” 我心中暗想,她一个学生能垫付出这么多钱,倒还挺有钱的。老周这几个月幸亏江狸照顾着。我答应江狸一会就转账给她。 我们一进屋,发现老周住的地下室比我们走的时候还要整洁,没有异味,看来江狸不但管老周的饭,闲来无事的时候还给老周打扫房间。 我们进去的时候老周正在玩积木,积木是江狸带来的。老周能玩得了积木,说明他已经恢复了一定认知。 见江狸带饭来,老周像狗见了主人一般对江狸很亲热,立即抛下手中的积木找江狸。 老周想用手抓饭吃,被江狸喝止住改用了筷子。 江狸告诉我,先前老周很不听话。她没有办法,最后发现对待老周可以像对待宠物狗一样训练。 我想给老周喂药。伽陵的药是一枚不小的丸子,但是老周不理我,只搭理喂了她几个月的江狸。江狸接过我的药丸子,哄骗老周是糖,老周才吃下去。 看来我回来还不能马上接手照顾老周,老周根本不认我,还是需要江狸在边上帮忙。 江狸喂老周吃下药丸子,闻了闻自己的手指,好奇地说:“这是什么药丸,居然有异香。” 伽陵调的药总是很怪,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落洞尸体做成的药丸会有异香,可能是其他辅料的香味,便告诉江狸那是祛毒的药丸,药材珍贵。 江狸喂完老周后就去上补习班了,留我一个人观察老周服药后的情况。 暂时我还看不出有什么异常,老周的表情也一如之前。 据伽陵说,这药丸要每日正午服食,一连吃七天,等到第八天吃时要配上糯米一起,如此吃上个七七四十九日才能见到功效。前面七天最为关键,必须按时服用一点差错都不能出。 第二天,经不住张仪的哀求,我带了张仪一起来。江狸还是每天按时来,她多了一样任务就是叫老周相信我,只要老周相信我肯吃下我手里的东西,江狸同学就算功成身退。 张仪对江狸有些好奇。她诧异我会把这么重要的一件事情交给一个小孩子做,而且这个小孩子还能保守秘密,超额完成任务。 我在一旁暗示江狸可千万管住她自己的脸,别平白无故的吓到张仪。 乘着张仪转身先进去的时候,江狸在一边拽住我告诉我,她刚才看到一张僵尸脸。 平平安安的送完七日的饭菜,老周也吃下了七日的药。 现在老周已经相信我,肯听我话,吃我手里的东西。 等到第八天,我和张仪去的时候,发现老周的眼神变化了,不再是涣散无光,而是变得有些呆滞。我们慌忙给伽陵打电话,伽陵告诉我们这是正常现象。 伽陵的声音在电话那头格外的模糊,张仪抓过我的手机,问伽陵住在哪里,说她自己想去看看他。立马就被伽陵挂断了电话。张仪非常不快,可也没有办法。 自从松桃县回来后,伽陵对于张仪的态度更加回避。 张仪告诉我,那天我走了以后,她去我们租的别墅的地下室找过伽陵,两个人隔着门争执了几句。 我不信伽陵的气量会小到这种程度。我以前亲眼见过别人直接唾到伽陵身上,他也毫不在意。伽陵这么做一定是为了张仪好。毕竟他们两个绝对不会有结果,死人不应该拖累活人。当然,这只是伽陵一厢情愿的想法。 以后几天的日子都变得非常的枯燥,每天都和张仪携手去给老周送饭。不过,看到老周能一天天的好起来,一天天的恢复人的样子也是我心里莫大的安慰。 柳昭知道我在干嘛,自始自终都没有联系我。我时常因为他觉得非常郁闷,他明明有话要说的,他还欠我很多的解释。 很多个郁闷的午后,我只能和张仪一遍一遍在小区里散步。大家都有不想说的心事。 张仪也变了,变得不喜欢打扮,时常穿一件很臃肿的厚夹克衫,夹克衫的两个袖子长到只能看见她十根咬过的手指甲。她有压力,感到烦躁不安的时候就会咬手指甲,我很抱歉把她带进了烦恼和压力中。 我们下楼闲逛,她就在衣服外面罩了一件羽绒服,很不修边幅的奇怪打扮。她将兜帽整个盖到脸上,我只能看到她紧抿的嘴角。 是她提出饭后散步的。她说我看上去需要去散散心。事实确实如此,她自己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我穿上了一件厚棉袄跟着她走出楼道,踏入了这里的冬天特有的非常湿冷的空气中。 我们循着居民健身用的石子小路,绕过草地在上面转圈走。 灰蒙蒙的天空下吹着阴冷的风。这里冬天的气候就是如此,虽然最低气温也就在零度左右,但可以连月看不见太阳。 “你的生活就是这样的吗?”张仪说。 “怎样的?”我问。 “到处充满焦虑和忧郁。” 我们走过的草地并没有多少诗意,到处都是垃圾和居民遛狗所留下的屎。 我轻笑,说:“也不全是,自从你的加入以后,我的日子好过多了。” “可我要走了。”张仪突然说。 我猛然停下脚步,“走去哪里?为什么要走?” 原来张仪最近忧心的不止伽陵,还有她自己。 张仪的家境优渥,原因就是她的父母开了好几家工厂。但因为我们这个地区的人力成本太高,张仪父母的工厂早在她上大学的时候就开始逐渐往人力相对便宜的内陆地区迁移。张仪的父母之所以能够由着张仪任性妄为,由着她把自己的工作轻易地辞掉,也不催着她找工作,就是因为打算连最后的工厂和公司一起迁进内陆。 落花杳杳,莲花渺渺 第708章 张仪的告别 张仪是独生女,她的父母当然希望自己唯一的孩子可以女承父业,继承自己的产业。 “春节以后,我就要离开这里,跟爸妈走了。以后就在父母那边的公司工作。”张仪无不忧心地说。 春节后那边的工厂就能全线开工,公司也需要人手。张仪不得不过去帮忙,也就是说,她和我相处的时间不到短短半个月。 “这是好事,恭喜你啊,乔迁大喜。”我由衷的感到高兴。高兴张仪能有一个非常好的前程,高兴张仪能离开这里的是是非非。 “可我不想走!我不想走!”张仪喊出了自己的真心话。她不想离开我,不想离开伽陵,不想离开冒险,不想离开曾经的一切。 我把她的兜帽往后移了一点,看到她有些泪汪汪的眼睛,说:“你不属于这种生活,你有更好的前途。你应该和你父母一起。” 透过她清澈的眼睛,我好像看见了她的未来。她的未来一定非常幸福,有一个爱她、懂她、呵护她的丈夫,有一个可爱的孩子。每天过的平静、充实而美好。这些生活都是跟在我后面所没有的。我连我自己的未来都没法掌握。 我一直都劝张仪快点离开我,快点离开这种混乱的生活,如今真的能如我所愿。我终于能了却一桩心事。 “连你也这么说!”张仪负气,忍住了自己的眼泪。 我的心情就和此刻的天空一样灰暗。这句话嚷完,张仪再不说话,而是一直用手摸索自己的兜帽,把自己的兜帽盖到脸上。 张仪并不需要再盖好自己的帽子,只是为了掩饰自己的情绪。我伸手帮她把帽子拉好。她胡乱的把自己的帽子盖上,遮住自己的大半张脸。 虽然是下午,但光线很昏暗,空气湿冷又阴郁,小区的路灯还没有开,周围昏暗一片。 我感觉自己的衣服在迷雾般的午后变得潮湿,一如我潮湿的心情。衣服紧贴着自己的皮肤,释放出洗衣粉的味道。 张仪有十多分钟没有和我说话,始终走在我前面,用背对着我。我们一圈又一圈在健身的石子路上走着。尖锐的石子硌得我脚疼。然而,当我们走到不知道第多少圈时,张仪突然放慢了脚步,她那双冰冷又潮湿的手抓住了我的手。 我不知道张仪在想什么,兜帽把她的表情都覆盖。但我紧紧握住了她伸过来的手做出回应。 尽管我万分不舍,不想她离开我,但我还是劝她跟着她父母一块走。能有一份安逸的生活,有一个温馨的家,曾经是我的渴望。如今张仪能实现我的渴望,纵使我们将天各一方,以后就算很难再相见,这种分别也是美好的。 我一边说一边走,张仪知道我毫无挽留她的意思,负气不再和我说话。 天色很阴霾,因为昨天晚上刚刚下过雨。我们从居民健身用的小路上走到小区的长道,张仪一直都是漠然无言地走路。 看到张仪这么难过,我有些动摇。但是,我不留她是对的,劝她离开是对的。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生活。我自己可以不向现实低头,不代表她就应该和我一样潦倒。 张仪轮不到我做决定,她自己有她自己的主意。没有人能代替别人做出决定,即便是以为她好的名义。 我只是决定在此时此刻和张仪分道扬镳。我下定了决心。 “好吧。”张仪说,“好吧,我跟爸妈去吧。去另外一个城市,反正以后也不是不能见面。” 我们从小区走到了马路上,一辆汽车开着车灯,摁着喇叭,从我们后面疾驰而过,溅起地上无数的泥浆。气氛变得更为尴尬,也宣告了这一次散步的终结。因为汽车飞驰而过让我的裤子上沾上泥浆。 这次春节张仪不打算回自己家过。她的父母已经在另外一座城市就位,打算一过完年,那边工厂就按时开工。所以,张仪留下来陪我过完最后一个年。 以往,我都是不过节,连生日也不过,因为家里从来都是我一个人,我的“父亲”很少陪我过年。他失踪以后过年都只有我一个人。我甚至还觉得逢年过节实在太麻烦。因为街上已经没有卖菜的,超市里的菜也少了。所剩不多的菜摊子遇到逢年过节都会涨价,就连理发店也借机涨价,多收十块钱。我以前过年早饭连煎饼果子都吃不上。 而这一次大不一样,张仪在过年前的一个礼拜就准备了很多年菜。每天冰箱都是满负荷工作,我家的冰箱从来没有被塞得这么满过。 我依旧每天都去看两回老周,有时候甚至是三回、四回,幸好那个小旅馆离我家也不是太远。我发现老周开始喜欢起我来。现在为了省钱不叫外卖,改成带张仪做的饭菜。老周挺喜欢张仪做的饭菜。张仪也觉得吃外卖贵、不卫生,还没有营养。 老周一天天的在发生可喜的变化,盖过了张仪将离开我的惶惶不安。老周以前没法说出话来,现在已经能说完整的话语出来,说得最多的就是对张仪饭菜的评价,“好吃,好吃。”只是还不太记事,问他是谁,叫什么名字有时还会想不起来。另外一个好现象,老周身上那些渗人的白色开始褪去,皮肤逐渐恢复正常颜色。那些白色的皮肤就是中了蛊以后的现象。伽陵说过,等到老周身上不详的白色全部都褪去后,他就能恢复正常,也能回忆起过去,逐渐变回一个正常人。但是能恢复多少,恢复几成还不好说,因为老周中毒太深,中毒的时间又太长。 和张仪准备过年的这段时间,她每天都要上街去买东西,每天都要洗衣服,打扫房间。张仪把我的房子刷洗一新,准备迎接新的一年。我们每天都有干不完的活。彼此都很有默契的没有提伽陵。张仪最后下决心要和父母去远方,大约也是因为在伽陵身上看不到任何希望。 落花杳杳,莲花渺渺 第709章 告别张仪 有的时候不是事情本身没希望,而是别人不想给希望。就算给了希望,也撑不了多少天。 我不知道伽陵在哪里,就像我不知道柳昭在哪里一样。柳昭把他藏起了起来。 伽陵的身体腐败到什么程度了呢? 每当我不安或者迷茫的时候,我都会读一读“父亲”留给我的笔记,那里面的东西会盖过我的不安告诉我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在等着我,不能只执着于眼前的小事。 此刻我的爸爸和那个“父亲”在哪里?他们十年前挖出的一半在哪里?回想这一切的开始,我总觉得有一股推手在把我往前推,以前我一直以为是秦承志,但现在看来秦承志只起了部分的作用。 按照道理,已经太平了十年,为什么一切没有继续太平下去,是什么让后来活下来的几个人又失踪?当年张仪为我查找的失踪人员名单还被我夹在笔记本里,除了我“父亲”外,最后一个,方知在2014年05月失踪,而他前面一个人,我的妈妈具娴是2005年01月失踪,这期间有近十年的时间是风平浪静的。为什么十年之后又开始失踪人? 我思考着前因后果。 根据这本笔记留下的内容,在我妈妈之前失踪的人,都是因为身受诅咒变成了非人非鬼的“黑猴子”。而根据伽陵说的,当年我的那个假父亲哄骗了他,让他把诅咒转移到我妈妈身上。 据伽陵残缺的回忆,当时转移诅咒是成功的,因为那时的伽陵已经成功渡魂好几次,转移之术相当成熟。可是当诅咒转移以后,我的“父亲”出尔反尔,重伤伽陵。伽陵在没得选择的情况下,冒险抢夺了一个十几岁少年的身体,才让自己的记忆丢失了大半。 对上我自己在别墅的回忆,我小时候应该见过“莲花胎”的。当时,“父亲”解决了妈妈,又杀死了我,并且自以为杀害了伽陵。如果以“父亲”为首的三个人真的以为自己成功了,那日子就应该这样风平浪静下去。为什么他们弄到手的“莲花胎”中的一半突然不见了?为什么我死而复生以后,他们并没有再次杀害我,而是由“父亲”顶替了我真正的父亲将我养大。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 我在别墅的梦境里见过妈妈残留在那里的精神力量。妈妈告诉我,我的死而复生是因为她的牺牲,可她又有事情不能说出口。一个人就只有一条命,妈妈她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力量让我一次次的死而复生? 我又把思维转到我“父亲”那里,既然当年他们解决了这么多的麻烦。为什么在沉寂十年以后,他们却一个个的失踪。当初我以为他们要躲避诅咒,现在看来他们根本不是因为要躲避诅咒才失踪。会不会根本就不是失踪,而是死了?那他们是怎么死的,是人杀的还是什么被别的不知道的东西杀死的? 再说伽陵,为什么五年前伽陵会出现在雪山里被秦承志的人发现?他那时候连自己是谁都搞不清楚,怎么会突然出现在雪山上,还好巧不巧的被正在寻找线索的秦承志的人发现? 还有一件事我无法放下,威胁我的林建明为什么会被人杀死在小巷里,恰恰是在他威胁要杀死我不久以后。 为什么所有知道“莲花胎”秘密的人不是失踪就是死亡。我拼命地想要把这些纷乱的线索串起来,可总感觉自己漏掉了非常关键的一点。 当我看时间的时候,发现我又在“父亲”的笔记上花费了一个小时,是时候要吃晚饭了。不一会,张仪就叫我出来吃晚饭。 我离开冰冷的房间,抛开自己的千条万绪来到温暖的厨房。煤气灶上的火焰在旺盛的燃烧。厨房里非常温暖,一点也感觉不到外面是寒冬腊月,还在下着冻雨。寒风卷着雨水不断坠落在窗户上。 张仪在桌边坐好,她面前是五颜六色的菜肴,我才想起来今天是小年。看似很冷清,只有我们两个人,却也已经是我这几年过得最热闹的小年。 “喝一杯吧。”张仪说,“我看你最近几天也不出去似乎很烦躁。” 我坐在张仪的对面,发现她穿了一件红色的上衣,脸上光洁无暇。桌上开了一瓶红酒,她给我倒上红酒。她说:“最后倒数的几顿饭了。” 我这几天都在思考以前的事情,差点忘记张仪过完年后要离开我,去她父母那里开始新的生活。我马上举起酒杯,“为了你美好的未来,干杯。”我在半分钟内喝光了杯子里的酒。红葡萄酒。喝酒有什么意义。 我在思索,所以假装拿起酒瓶,端详酒瓶上的标签,酒瓶上写着红葡萄酒的出产地和它的发酵过程。我却在思考,让张仪远离这里是何等的正确。我感觉到自己将要接受新的风暴。 我慢慢吃着张仪精心烹调的菜肴,房间里充斥着我和张仪心中自明的沉寂,之听见筷子和瓷碗碰击的声音。 “太安静了。”张仪跑去打开了电视机。我们就在电视剧刻意营造的喧闹中吃完了晚饭。 很多时候你想让日子过的慢一点,它总是不如你的意,一个春节几乎是一眨眼就过完了。大年初四,我上火车站送张仪离开。 张仪坐的动车都开走了,我还固执的坐在候车室。 呆坐了大概两个小时,我才回到家。到家一开门,扑面一股冷冰冰的气息。 没有了,那个温暖的带着香气的家没有了。我和张仪在一起住了这么久,都是她在照顾我,她把家里的活全干了。 幸好这只是生离,不是死别,我深知如果张仪总是在我身边,早晚有一天就会死别。我感觉我头顶的那张大网要收了。我经历过很多次死别,没想到这生离的滋味也这么不好受。 张仪去她父母那边开始的几天里,我都很不习惯。家里面冷锅冷灶。一个人还好,如果习惯了热闹,再回到一个人,那比没有尝过温暖之前更难熬。一天天的从早安静到晚上。张仪在家的时候从来不会闲着,做不完的饭菜,做不完的家务,说不完的闲话。 落花杳杳,莲花渺渺 第710章 复原 明明只是少了一个人,家里却变得空荡荡。我知道自己又是一个人了。 我的妈妈早就死了,真的爸爸可能已经死去,假的父亲下落不明。其他的那些亲戚,我心里的事情根本没法张口向他们说出万分之一。可张仪不一样。张仪不必和她解释全部,她就会全然的相信我,我也不必为我的不正常辩白。 张仪在离开的时候给了我一把卓玛刀。是一把藏刀,不是很长,外形像匕首。她觉得我以后还要继续冒险会比她更加需要这把刀防身。我一看这藏刀就知道是伽陵给她的,如今张仪又转赠给了我。张仪的心思已经不言而喻了。我希望她能真正的抛却过往。 我每天还会看望几次老周。连老周也知道想张仪,嘟嚷着我做的饭菜不好吃。日子就这么一天天的毫无变化的过去,直到有一天。 张仪走了以后,我没心情再数伽陵留下的七七四十九日,因为一数日子就忍不住想,今天是张仪离开我的第几天。 直到有一天,老周突然抬头对我说:“钟淳,怎么是你?你怎么会来这里?” 老周中蛊的时候口齿不清,此刻突然清晰起来。我对上了他的眼睛,那双眼睛,原本是眼中光芒是花里胡哨的,现在的眼睛却是皂白分明。他身上、脸上的白色也褪去了,身上的皮肤又变回了我当初认识他的时候的颜色。我一算日子,果然到了伽陵所说的四十九日之期。 我和老周解释了一下来龙去脉。 老周说,他觉得自己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里的事情都模糊不清晰。他在梦里不记得谁是谁,周围的人都是虚无的影子。他好像走过很多很多的地方,却只依稀记得有一个人在等他。他要在那个地方等着他,他们有过约定。他一定要等那个人回来。但是,他在心里又隐隐知道,他等得那个人永远都回不来了。 我愣住了,老周的意思是难道是说,齐雨箬已经死了。 早就已经死了,早就在我带人去找他之前已经死了。 我不信。我一点都不相信老周说的话,因为老周也只是很模糊的记得,他中蛊以后看见齐雨箬倒在地上再没有起来过。 望着曾经壮实,现在瘦削的老周,我泪如泉涌。因为老周和齐雨箬的约定,让我想到了我和张仪,都是一样的挚友。 我把老周的东西都还给了老周,让他继续住在这里,他下一步该怎么办我还没有想好。也许,应该让他自己去想想他以后要怎么办。我救了他,还赔上了自己的一条命。我不欠他任何的东西,相反他还欠我一条命。他以后是去找齐雨箬还是自谋生路,都是他自己的决定,眼下我还有很多重要的事情要做。 我找不到伽陵,但是必须告诉他药丸有效。想来想去只有通过柳昭才行。我忐忑的拨通了柳昭的手机。 柳昭很快就接起来。我让他告诉我伽陵在那里。 柳昭给了我一个地址,让我自己去找伽陵。这个地方,我曾经去过,就是小抈曾经住过的那个半仓库式的地方。我还印象深刻地记得小抈曾经在那里被困住,靠着毒杀流浪猫取乐。 那是一间废弃的工厂,后来改作了仓库。就在那个类似于废仓库的地方,我头一回见到了秦承志。 原本废仓库附近都是半截空寂无人的巷子,巷子外面是一个废弃的工地,工地上一片沙砾瓦粒。本来以为隔了这么久,工地上的房子应该建好了吧。谁知道现在去看,那里还是废土烂石头的天下。 那个当作仓库的院子一直都是静悄悄的,没人知道里面住进了一个死人。 我在当初被封闭的一楼找到了伽陵,告诉伽陵老周恢复的情况。 伽陵给了我第二阶段的药物,并且告诉我,这些药再服用一个月亮周期,老周就可以痊愈。 我犹豫了一下,告诉伽陵,张仪去投奔她的父母,以后可能很难再见面。伽陵的身影僵直了许久,才潦草地把药塞给我,轰我离开。 原本我打算把卓玛刀还给伽陵,现在想想还是不要还了。就让这卓玛刀留在我这里,让伽陵以为卓玛刀在张仪那里。他和她彼此之间留一个念想。 黑布已经无法掩盖伽陵身上的腐败,他全身脱水的很厉害,完全就是干尸的样子。他干瘪成了一副骨头架子,唯一露在外面的眼球在他低头的时候不小心从眼眶里掉出来,像个弹性球一样骨碌碌滚出老远。眼球缩水了,眼眶也缩水了,彼此都不匹配。伽陵这幅样子,无论谁看了都会想要呕吐。 我望着他干缩头颅上那黑洞洞的大窟窿,默不作声地走了。 摇摇晃晃地坐车回家,在公共汽车上,即便是人很多的地方,那股腐臭的味道还萦绕在我的鼻间。幸好柳昭把伽陵藏得很好,此刻柳昭会在哪里,和他的那个妹妹在一起吗? 回到家里,我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这一切线索的串联都少不了一个关键性的人——柳昭。 柳昭。 我一直找的幕后黑手,那个一直把我往命运的风口浪尖上推的人,会不会是柳昭?我自己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 我的每一次对于所知道的真相的转折,柳昭都有参与。 打从一开始的靖王墓,到后来下望江里,我因为被黑心的村民追杀,不得不跳进江水里躲避。柳昭把我从江水里捞出来。他明明知道我在江水里面泡了两个小时,已经死了,却从头至尾一个字未提,一直瞒着我。 直到后来去找香巴拉,秦子涵才告诉我。在香巴拉里,他也是最后一个并且唯一有意识的人。更加别提以前,他偷走“父亲”的手机,在还回来的时候,删光了里面所有的信息。 我知道柳昭曾经多次救我性命,我不应该怀疑他,可他身上的疑点实在太多了。 不。我摇摇头,我不能因为一些疑点就怀疑柳昭。 落花杳杳,莲花渺渺 第711章 老周决定 有疑点的人多了,我不能光只怀疑柳昭,最有疑点的就是那个连名字都不知道,几年前就潜伏在秦承志队伍里的队医。并没有人明确的看见他的死亡。柳昭告诉我,当时那里突遭变化,一切都在崩溃,他只来得及把我和伽陵弄出来。队医是一个狠角色,装疯卖傻都能在柳昭那里过关,会不会诈死,其实早就随我们逃出来。 队医的语气和他的神情,让我到现在都还无法忘记。他明明看不起盗墓贼,似乎是凌驾于我们之上的人物,却好像不得不潜伏在这里执行任务。他说话的口气就好像是当官的。 联想到张珏曾经告诉我,十年前有人把他们这些盗墓贼从监狱里提出来,集结起来去找“莲花胎”。如果这两者有联系,那这些人不会是黑道,而可能是白道的! 我为自己的想法感到吃惊。十年前从监狱里提犯人出来,到三、四年前潜伏入秦承志的队伍,这得多大的一盘棋,多少年的功夫?那些人,不管是什么人,有这样的功夫,绝对不会轻易就放弃。 我又想起阿姨给我找的医院的专家,那个皮肤病权威郝教授。 根据郝教授上次透露的事情。二十多年前一个炎热的夏天,从一辆密封的黑色金杯面包车上送进一个病人,大约只有院长知道那个病人的身份。那个病人,就是囚禁我母亲的别墅地下室里发现的那盒录像带里的怪人。 当时,我听见郝教授这么说起就感到有些奇怪,寻常的盗墓贼若是得了这种说不清的病,哪里还敢往医院送,送的还是全国知名的大医院,居然还有权力让这样知名的大医院封锁病人的消息不往外透露。 如果这几者都是关联的,那我要对抗的势力也太可怕,根本就不是我能对抗的。我完全就是螳臂当车。 我一想,感觉自己非常头大,我努力想要自己冷静下来,想要好好分析。但完全无法冷静,感觉自己站在了世界的中央,要对抗的是整个世界。 那些人要“莲花胎”干嘛呢?有权的人还要求财吗?不,不是,想要长生不老,他们真正的目的是想要长生不老。 什么人才想要长生不老,是我们这种每天朝不保夕,活得战战兢兢的贱民吗? 可是长生不老这种事情在现代人眼中太过荒唐,太过唯心了,怎么能公开拿到台面上研究,只能偷偷摸摸的进行。 被抓进牢里的盗墓贼们本就是戴罪之人,有些人甚至是案件重大的死刑犯。这些人一旦进监狱就这个社会脱节,除了至亲之人,谁有会关心他们的死活。他们被秘密的集结去寻找东西,对于幕后策划者来说实在是以小搏大的事情。 可他们的研究走走停停,因为他们掌握的现有资料实在太少,而且从医疗、科学的角度去下手完全不得其法。所谓的研究总是滞后的,研究都是在问题出现以后才能进行,所以才想出让队医潜伏在队伍里。 可是幕后的黑手会是他们吗?我又觉得不像,如果他们知道我的存在,早就把我抓起来了,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风平浪静。那个幕后黑手必然没有他们那么大的势力。 那会是谁? 会是那个把笔记本留给我的人! 会是那个知道我有好奇心的人,会是那个了解我行为的人。 我长到这么大,前面二十二年接触的人相当之少,无非就是学校里的那些同学。谁会有把握我一定去追寻真相。 只有我的“父亲”,那个在伪装下养大我的“父亲”。他刻意留给我的盗墓笔记才是一切的源头。 难道他的失踪就是为了诱导我去找他,诱导我去追寻真相。我掌握的未必有他这么多,为什么他自己不去寻找? 为什么偏偏是我? 他自己不去找,有很多种可能。我罗列了一下可能最可能的两种:第一种,他受了诅咒,无法再去找寻。可伽陵的转移诅咒之法,已经起效,难道阵法还会有失效的时候?第二种,他被人盯上了,他有生命危险,不得不假手他人,也就是——我。那又是谁盯上了他,他又有什么样的危险? 我紧皱眉头,所有的线索和思路又走进了死胡同,根本无法再继续获得有用的想法。 我停下思考。发现时间已经过去很久,快到了吃饭的时间。我心里疑惑为什么张仪还没有叫我吃饭,一抬头才想起张仪已经不在身边。 我对着空气轻轻说了一句:“我想你了。” 第二天一早,我就去给老周送药。 没想到他告诉我,昨天我前脚一走,后脚柳昭就来了,让老周毒清了以后跟着他干。 我听到这个消息有些蒙,毕竟柳昭这个人一直就是独来独往的,怎么会主动提出来让老周跟着他。可又因为是柳昭,我总不见得说有诈。 老周自己觉得跟着熟人,总好过自己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找人投靠,不如跟着柳昭这样有能力的人。再有,齐雨箬想找的东西,柳昭也想找,如果真找着了,也是给齐雨箬完成一个遗愿。 我不想听什么遗愿,如果没让我看到他死去,我就不相信齐雨箬死了,就算老周亲眼看他倒下了,我也不信。 我突然理解了当年阿珞为什么怎么样都不信“皮夹克”死了。这种事情到了谁的头上,谁都不愿意相信,但愿我不步她后尘。 不安感在加重,因为柳昭居然邀请别人入伙。 老周并不为此感到担忧。他昨天听柳昭说过,秦承志的人在香巴拉全军覆没,连渣都没剩下。老周觉得,柳昭现在身边没有人了。 可我并不觉得,柳昭是因为身边没有人,才会向老周抛出橄榄枝。 回想起,柳昭特意问我,老周对于“莲花胎”知道多少,加重了我的不安感。 老周应该是知道有这么一回事情,但是不一定知道那东西叫做“莲花胎”。因为“莲花胎”只是我和柳昭,还有知道的几个人约定的一种叫法。这东西到底叫什么,也没地方能考证,因为它形似莲花,所以才叫“莲花胎”。 尾声 第712章 解决忧思 这一次柳昭的速度这么快。老周只是刚刚恢复神志清明,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柳昭就开始了下一步棋。 我把伽陵给老周的药的用法又交代了一遍,用温水将褐色的药丸研磨开,再用烈酒调制服用,每天早晚各一次,必须连着服用一个月亮周期,也就是二十八天。 我交代完用药要注意的事项以后,就离开了小旅馆。 既然老周已经恢复了神志,按时服药以后就能恢复正常。他做好了自己以后的打算,我也就不用再操心他了。 领走的时候,老周和我道了一声,谢谢。老周这个人从来不谢人的,他基本上没什么礼貌。这次的一声谢谢,证明他记住了我的恩情。他记住了我的恩情,对于一路上的费用以及他几个月的餐费,都是我偷划他卡的事情也没有计较。不再操心老周的事情,让我产生了几秒钟的轻松感。 可当我出地下旅馆,我还是觉得很不安,我的预感一向很准确,总为老周隐隐担忧。 我想找一个人商量,说出我的这种担忧的源头。 张仪离开了,她现在担起了大任,那边公司的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处理。我不能再为这种莫须有的事情烦扰她。 但是,想不通的时候找一个人和你一起想,会比一个人苦思冥想要好上许多。思来想去,我最后还是打电话约了江狸。 我和她约在游戏城里见面。以前我曾经在这里打发过时间,十块钱的游戏币可以玩一个下午。 等我到游戏城的时候阿狸已经到了,正在抓娃娃机前面抓兔子玩偶。 “科科,来啦?”阿狸冲我打招呼。她没什么事的时候就会恢复自己的口头禅,科科。一开始听的时候的确很不习惯,但是时间久了也还好。 我站在边上等她,她花了二十个游戏币也没能成功吊起来一个娃娃。这种抓娃娃机的夹子都非常松,都是设计好的东西,就是为了不让玩家轻易地吊起来。 我说:“你什么时候才肯和我聊聊呢?我叫你来可不是叫你来玩的。”我真的后悔,为什么自己会叫一个小孩子来商量我的事情。 阿狸看都没有看我一眼,盯着眼前的娃娃机:“等我把这个抓上来。”江狸对机子里的那个猫咪老师(娘口三三,夏目友人帐中的角色)的充棉毛绒玩偶志在必得。 我看了一眼左右,无人注意到我们,拿出了自己的强力吸铁石,在江狸控制的机械手抓住娘口三三一瞬间,用磁石吸住了铁质的机械手。机械抓手在磁石的作用下,抓着猫咪老师的手被吸引过来,猫咪老师成功掉落在了出口。 江狸从奖品的出口拿出猫咪老师,惊喜地叫到:“科科,钟老师你真是太棒了!我们快点合作把游戏城抓娃娃机弄到破产吧。” 我笑了一下,说:“忘记我叫你来干什么的吗?” 五分钟后,我们在游戏城的顶层餐厅里面坐好了。非高峰时期,餐桌上人很少,我们一人点了一杯饮料。 等我的雪梨橙汁上来后,我迫不及待地问江狸:“你上回说你看到的人变了,你还能看到哪些?” 江狸是有些异能的。之前她作为心理有轻微疾患的孩子,参加过公司的少儿夏令营。在山里别墅的时候,我发现了她的异常情况。刚开始的时候我们彼此怀有一定敌意,在一起经历过困难后,我才了解到她是怎么样一个人。 江狸的异能就是能看见,别人思念的人,心中有愧的人,或者担忧的人。凡是别人脑子里放不下的人,在她面前有强烈的情绪起伏,她都能看见,并且将他们的面孔和神情模仿出来。 她和我一样都能看见鬼魂,我们曾经帮一个屈死的小女孩找到真凶。 江狸吸了一口热奶茶,凝视着我。我知道她想看透我,便极力地配合她,和她对瞪,希望她能够看出我真正的隐忧,从而告诉我要提防谁。 我望着江狸那双眼睛。我以前总感觉她和伽陵一样,年轻的肉体里住着一个苍老的灵魂。但她的言行举止时常让我觉得她只是一个小孩子,稚气未脱、没有长大的小孩子而已。 没想到她调皮地笑笑,说:“我看不见的。科科。” 我急了,说:“我没功夫和你开玩笑,你上回还说我的忧虑转到了雕像般的男人身上。” 阿狸在我再三的追问下,也不高兴了,道:“我早就说过了,我是一面镜子。” 她是一面镜子,只有镜子里的人做出反应,她这面“镜子”才能有所反应。换而言之,如果我这个本体都看不到的话,那她这面镜子里什么都投射不出来。 阿狸又嗦了一口热奶茶,有些老气横秋地说:“你为什么那么不相信你自己呢?你信不过自己的感觉吗?” 我又不能和她说实话,也不能和她解释来龙去脉。我很焦灼,但又无从说起,因为阿狸什么都不知道。 我的感觉是,柳昭这个人有问题。他不是今天才有问题的,是一直就有问题,可我既没有证据,也不愿意相信,只是单凭感觉觉得他有问题。 可是光凭感觉就认定那个人有问题,对那个人来说实在太不公平了。 我思来想去实在没有主意,为这件事情头疼欲裂,所以才想起找阿狸来聊聊。 我太高看她了,她毕竟只是一个小孩子而已。 阿狸看着我愁眉不展,想了一下说:“你现在这样对于想清楚问题也没有什么用。我虽然不能结果你的问题,但我能结果你的忧虑。” 阿狸结果我的忧虑,就是带我在游戏城里面玩了一整天。 论玩游戏,什么投篮、跳舞机、飞车,我真的不是她的对手。 晚上,当看着她大包小包满载而归的时候,我突然发觉我是不是着了她的道,陪她抓了不少的娃娃。 她还是孩子,吃完饭前必须要到家,我目送着她的离开。不管怎么说,今天又成功浪费掉一天。 尾声 第713章 夜半惊魂 回家的路上和阿狸一块玩耍的愉悦感在消失,我头上的根根血管在悸动,头又开始疼了起来。 危险要来了吗?我踩着自行车回家。冬天的天空总是阴霾不定,尽管天幕还没有变颜色,但天空仿佛开始在将来的阴雨下坍塌,就像一个松软的灰色袋子,等待着被雨幕一分为二。 春节已过,天还是很冷。游戏城里热烘烘的空调暖意在寒风中的自行车上开始消散。这样的天气下,城市的钢筋水泥变得有些阴森森,浓重的雾霾把高楼都漂白了。城市里的雾霾就像是火山爆发后的遗留火山灰,把除人类以外的生灵全部毒死了。 骑了十分钟,只遇到两个流里流气的外地年轻男人,他们冲我吹口哨。我不敢停下,就摇摇晃晃上了机动车道,开始拼命地踩脚踏板,从自行车上立起身子,方便更快的加速。 汽车喇叭在身后鸣响起来,亮光和响声混杂着向我袭来。我感到后面的汽车飞驰而过的疾风,疾风带着汽车尾气,扑面而来。大城市让我太不舒服。 我拼命地汽骑自行车,想要赶在天空下雨之前回家。 骑行了一公里后道路遇到了一个分岔口。我骑行离开了干线,左转抄小道。路边的小店还没有歇业,尽管过年的时候街上的人不多。我是听到小店里传来的收音机的歌声。 此时,天上终于下起了雨,冷冽的水珠噼噼啪啪落在我的身上,我加紧了自己的骑行。 回到家,雨点瞬间变得大起来,几乎倾盆而下。冷雨敲窗,看来又是一个哀愁的夜晚。 那天晚上我睡得很不好,梦见双手沾满鲜血的柳昭撕下了自己脸上的面具,那脸变成了我“父亲”的脸,却又神情哀恸。世界在我们的身边毁灭,他依旧保持冷淡的形象,只是眼光在闪烁。 我被这个梦惊醒,窗外还在下雨,又一阵雨水噼里啪啦地打在玻璃窗户上。 我再也无法睡着,披衣来到窗前。我用指尖触摸着厚重的玻璃,想要跟上雨滴滑落的轨迹。差不多两年前,我也做过这样一个动作,那是在齐雨箬住的地方,我等着受伤的他回来,一样也是下雨天, 窗外的路灯还亮着,亮光使楼下的园子里的树木像海床上的植物。树叶在疾风骤雨中摇摆,细瘦的深色树干就是沉船的桅杆。 我必须要喝一杯才能继续睡觉。自从上次在便利店被袭击后,我养成了夜晚喝酒才能睡着的习惯。 张仪搬进来以后缓解了我的焦虑,现在这种习惯又回来了。我喝下一小杯烈性白酒。那一口酒好像要把我的食道辣伤,但是到了胃里又是无比的熨贴的,温暖的。 愁云惨淡的夜晚,我放下窗帘躺回床上。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去,数数我回来的日子,先是有张仪在的七天,再是老周服药的四十九天,然后是一个月亮周期二十八天。我又虚度了这么多天。老周的蛊毒在这几十天里都清了,人恢复的和中蛊以前一样。 我们的努力没有白费。 几十天前,柳昭火烧火燎要告诉我的事情也没有了音讯,似乎一切都随着柳昭的那一声:“找到了!”而烟消云散。 柳昭到底找到了什么呢?他说,我现在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如今我已经把张仪送走,治好了老周。我到底要等到什么时机呢? 临近夜晚我又喝酒了,不喝根本睡不着觉。如果再一天天的这么过下去,我大概早晚有一天会被人发现饮酒过量死在家中。 作为一个独居女子,居委会大概会半年、一年关心我一次,上来敲敲门,发个传单之类的。 半夜里我口渴了,起先是因为想要喝水。晚上喝酒太多,我的嗓子像火烧一样,眼睛又干又涩,胃里也是火烧火燎像被谁揍过一拳。脑袋里嗡嗡作响,思绪一片混乱。 我从床上坐起来,无法再睡觉。睡不着的时候掺杂了太多的情绪,对张仪的思念,对伽陵的担忧,对柳昭—— 就是对柳昭,事情发展到这步田地,仍旧没有一个人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情。我还是被困在这个城市里得不到半点有用的新消息。 为什么柳昭从来不和我说实话,对我就像是对一个调皮捣蛋的孩子? “你不需要知道,”,“做好自己的事情。”,“你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诸如此类的话。 我完全无精打采地躺在床上,眼睛瞪着天花板,疲倦的大脑里几乎一片空白。 窗外,晚归人的汽车声响个不停,尽管此刻已经凌晨。年久失修的水龙头总也拧不紧。我躺在床上,听着黑夜里寂静的回响,处在一种酒后非常麻木的状态,心里焦躁不安。 突然,我听到大门的锁传来一声“咔嗒”。 我一个激灵从烦躁中清醒过来。我睡觉的房间一直是关门落锁的。通向走道的大门和我的床之间隔着两道门。临近走道的大门是防盗门,防盗门后面是一个放鞋子的玄关,玄关后是第二扇门。从第二扇门到我的房间,依次要经过厨房、餐厅、过道、客厅,最后才是我现在的主卧室。平常的时候,隔着两道门是听不真切的,但此刻是夜深人静的时候。 我翻身下床,摸到自己睡房的门边。几秒钟的寂静,然后又是一声“咔哒”,显然有人已经过了玄关打开了第二扇门。 我摸出了张仪留给我的卓玛刀。卓玛刀的尖端有一定弧度弯弯的,刀鞘上的宝石反射着微微的光芒。我无声的从华丽的刀鞘中抽出刀子。贴着主卧室的门,耐心的倾听着。 一步、两步、三步...... 从前面开门进来的人在我的估算下一步步的朝这里走着,我握紧了刀柄,感觉自己的手在微微的发抖,刀上的反光也在抖动。 我感觉自己的手心出了汗,可脑袋还是不由自主地想,从前门来的人是谁,居然可以走正门,还有我家的钥匙? 尾声 第714章 惊吓!来人了! 就在这个时候,我背后突然扑过来一阵风。都说冬天是针大的窟窿斗大的风。我晚上睡觉都把窗户关得死死的,怎么会突然有风来。 我的神经因为前面有人进来,正在朝我这里摸过来,已经绷到极限。 这时背后上来一股大风,我知道大事不妙!真是前有狼,后有虎! 我猛回过头去,准备举起卓玛刀拉开架势和后面又来的人鱼死网破。顿时,一只细长有力的手捂住了我的嘴巴。我的身子也被人摁住,动弹不得。 “呜呜。”我拿刀的手被后面来的人死死钳住,来人的手劲大的出奇,我一点点都动不了。 我刚想反抗,就听到我耳边有人轻声呵斥:“莫动!” 我听到这两个字,立即停止挣扎,感觉自己完全僵住了。虽然只有两个短促的字眼,但我还是听出来是谁制住我了。 柳昭。 就是在我心里埋怨了千百遍的柳昭! 这家伙是什么毛病,怎么又偷偷摸到我家里来。上次他到我家里来偷手机,今天又是来干什么的? 难道我家里还有什么我没有发现的线索? 柳昭紧紧地捂着我的嘴,黑暗中,我们贴在一起。我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动也不能动弹。他的力气一直在持续着,控制我一个人对他来说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尽管我已经不再挣扎,但是柳昭完全没有想过要放手,他的力量持续着,还是紧贴着我。我在他的怀里有中温暖的窒息感,这让我非常的不舒服,我又挣扎了一下表示抗议,可他压制我的手更加用力了。 我透不过气来了,我在他的怀里扭动起来。这家伙是要勒死我吗? 就在我由一开始的恐惧,到被柳昭擒住的吃惊,到现在感觉到愤怒,几乎在一瞬间完成情绪转换之时,柳昭突然从地上弹起来,直扑房门。在黑暗中我都没看清楚,他就已经拉开门冲出去了! 我一摆脱了柳昭的束缚就立即起身追赶柳昭。原本我们在门后估摸着算时间,那个从前面开门进来的人此刻应该已经走到了门前,这样柳昭一蹿出来就能抓住他。 没想到,那个人很狡猾怕,我的房门后面有诈,走到现在才只站在客厅门口。看见柳昭从房门后面蹿出来,瞬间就把客厅的门关上。“科哒”居然从里面把客厅门锁上了。 我只看见一个一闪而过的黑影子关上了客厅的门。那个黑影子带着头套打扮的和抢劫银行的抢劫犯一模一样。 我根本看不清他的样子,连是他是男的还是女的都看不出来。 “钥匙!”柳昭叫我去拿钥匙。 等我颤颤巍巍地找到钥匙打开客厅的门,那个人早就已经跑的没影子了。 柳昭原本打算压在房门后面等那个人走过来抓住他,没想到那个人这么滑头,并没有按照柳昭原来预计的轨道和速度走过来。柳昭没能追到人, 柳昭长出了一口气,然后带上了我家的门。而我的脑子则完全僵掉,之前想问的话都不知道怎么说出口。柳昭却毫不在意此刻的情形,好像那个深夜闯进别人家里的人,不是他而是我一样。 这下我有些恼火,你丫大半夜的跑到别人家里自己到像一个没事人一样。我咬着牙说:“你怎么半夜跑到我家里来。”一阵寒风从背后吹来,主卧室的窗户还洞开着,柳昭不知道用什么办法打开了我睡前关好的窗户,从阳台上跳窗进来。 我还是先问这个问题。我脑子里有好多的问题,但是又乱成一团,不知道这些问题的先后顺序。 柳昭很淡定地说了一句:“说来话长。”不知道他是根本不想回答我的问题,还是想要逃避问题。 柳昭三部曲:说来话长,长话短说,不如不说。我最讨厌他这个样子,一有关键的问题,我只要问出来,他从来就没有干干脆脆给过过痛快话。 “时间不早了。你应该睡觉了。”果不其然,柳昭并不想回答我的问题。可这转移话题的技能也太过拙劣,翻到我家里来只是为了让我早点睡觉? “你凌晨两点跑到我家里来就是为了让我早点睡觉?”我瞠目结舌一下子也想不到什么话。 “你不是想知道答案吗?你不是想知道另外一半在哪里吗?”柳昭背过身去。 “对。我确实很想知道,但这和你半夜偷摸进我家来有关系?” “我想告诉你全部的真相,但你现在必须睡觉,因为我们明天就要出发。” “我们?你和我?”我有些不太相信,“我们明天就能知道真相?你说的是真的?” “是真的。我本来就是来告诉你的。”柳昭郑重地点点头。黑夜里有微弱的光倒映在他的眼睛里,他的一双眼睛灼灼发亮。乍一看还以为眼睛里面有隐隐泪水。 我想凑近看他的眼睛,但是他退后好几步,不让我看仔细。 “睡觉!”柳昭又命令我。 这唱的是哪一出啊,看起来是柳昭今天晚上来看我,意外发现我家有人潜进来,迫使他做出决定翻阳台进来。 “我才不睡。从前门进来的人是谁啊?怎么会有我家里的钥匙?你是不是知道那是谁?你为什么要改变主意告诉我怎么回事?还有你经常大半夜不睡觉在我家楼下溜达吗?哎,你为什么不说话?喂!”在我连珠炮似的发问下,柳昭面不改色地逼近我。 “哎,你干嘛?”他逼近一步,我只能往后退一步。一退一进,他把我逼迫到床边上。我被他逼得没有退路,只能一下子坐到床沿上。 “夜很深了,你睡吧,我看着你。”他定定地说。 “我看着你。”这句话让我心里一动,这对于某人来说简直可以算得上是甜言蜜语。可是,我还有满肚子的疑问没有解答,他也没有丝毫想要回答我的意思。就这样让我去睡觉,实在是太莫名其妙了吧。 “你先告诉我,你为什么会来我家,我再睡觉!” 尾声 第715章 我追你赶 不出意料,柳昭没有回答。 我转念一想,反正我也没有本事撬开他的嘴让他说实话,不如老老实实的躺床上睡觉,等到天亮,他答应告诉我一切。 我和衣躺下把被子盖好,看到柳昭在沙发上坐下,面对着我。我看着他,他也看着我。我们就这样对瞪着,我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假药。 突然,他轻声说:“眼睛闭好。” 黑暗中,背着光,我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但是他的语气却有少见的温柔。我听话地把眼睛闭上,又听他说:“睡吧。” 可我怎么可能睡得着呢。刚刚还差点被不知名的黑衣人袭击,现在柳昭又看着我,我要是能睡着才有鬼。我翻来覆去的总也睡不着,每次翻身都要偷眼看看柳昭。他坐在沙发上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老僧入定一般,我怎么翻身偷看,他都一动不动。 此刻我的心里,不知道是一种什么滋味。觉得奇,觉得妙,又觉得不可思议。翻来覆去居然觉得他看我睡觉有滋有味。反正就算天塌下来了也是天亮再说了。 我翻过身去背对这柳昭。夜已经很深了,晚上折腾着抓人我也很累,不知道翻来覆去第多少回后,神使鬼差的,我大概在天亮时分睡着了。 一睁眼,以为自己只睡着几秒钟,却没想到此刻天光已经大亮。我扭身去看沙发上的柳昭,上面居然空无一人。沙发平整的连一个印子都没有。 “不会吧。”我吃惊地自言自语。 我拍了拍自己的头。我怀疑要为自己唱一首《凉凉》或者《梦醒时分》。要不是听到厨房里有动静,我真的以为是自己昨晚上做了一场莫名的大头梦。 等我过去的时候,柳昭正在厨房里翻着平底不粘锅里的鸡蛋,鸡蛋被他打的浑圆,煎荷包蛋的香味弥漫了整个房间。 我看着柳昭的侧脸,他的五官很精致,像是上帝精心制作的雕像。 柳昭打断我的发愣,“小锅里有煮开的麦片和牛奶,你先吃吧。” 卧槽?柳昭什么情况!给我做了早饭,今天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吗?我惊得目瞪口呆,柳昭不以为意,继续说:“你的锁太旧,我早上已经给你换过新的了。” 我的天! 这家伙干什么事情都是这样无声无息的吗?他是几点开始干活的,我居然一点都不知道。因为昨天晚上有人是拿钥匙开的我家的门,所以柳昭今早周全到连锁都给我换好了。不知道这家伙昨天晚上在我床边的沙发上坐一夜有没有睡觉。 他继续翻着不粘锅里的鸡蛋,低着头像在对鸡蛋而不是对我说话,“冰箱里就这些食物,你先凑合吃。” 我看见厨房的桌案上居然还有切好的土豆丝。这土豆还是张仪在的时候买的,我一直不高兴自己做土豆丝吃,才放到现在。 柳昭不理看得目瞪口呆的我,把平底不粘锅里的鸡蛋铲出来,他铲鸡蛋的动作干净利落不亚于铲僵尸的脑袋,一看就知道是经常自己做饭吃的人。他把荷包蛋端到我面前的桌上温和地说:“吃吧。”就立即转身去料理土豆丝。 我看着柳昭在平底锅里加了两茶匙五香粉,撒上了一边预备好的切碎的香葱,加盐拌匀,炒到半熟。然后,再在平底锅上刷了一层油,取了三分之一的土豆丝放进去,用平底锅铲子压扁整圆。他将土豆丝压成圆形的土豆饼,整个过程一气呵成。 我在边上万分吃惊的看着柳昭用中小火煎制土豆丝饼,发现桌上的牛奶麦片和煎蛋快凉了,就边吃桌上的食物,边等柳昭的土豆丝饼。 很快土豆丝就被柳昭料理的两面金黄又有脆皮。他出锅盛上来以后,我吃了一口味道,心说难道柳昭以前是开早餐店的?这味道比外面卖的早饭好吃多了,这调味正好,火候恰好,简直就是专业人士做出来的早饭。 我美美地吃完了早饭,几乎忘记了要问柳昭的事情。没想到我就这样被一顿早饭冲昏了头脑。 就在我沉浸于突如其来的幸福中,柳昭忽然对我说:“捡你要用的东西,我们出发!” “出发去哪里?出发干嘛?”我吃惊地问。为什么突然想到要出发。 十分钟后,我背着包跟着柳昭。柳昭做什么事情都是不容别人违抗的,他的一切都有他的理由,即便他不会告诉我。 我非常后悔刚才吃太多。出了小区,他跑起来的速度像风一样。我立即跟上去,土豆丝饼此刻正顶在我的胃里,让我跑几步就觉得胃胀。我跟在柳昭后面累得气喘吁吁,可柳昭还是拔腿往前飞奔,丝毫都不顾忌刚吃饱的我跟在后面很累,会不会追不上。和之前那个为我做饭的人,简直判若两人。 他不管我,自顾自跑。我发誓这次不能再让他从我的眼皮子底下溜掉。 我们一前一后狂奔,进行着最激烈的马拉松。我脑子里闪过无数的念头,是不是柳昭这一次说要告诉我真相,结果还不想告诉我,但是又躲不过去,所以打算把我喂得饱饱的,让我追不上他?我变跑边甩头,柳昭怎么可能和我的脑洞所想的一样幼稚。 我们穿过一年多以前林建明遇害的小巷子,跑过我被抢劫并且被人殴打倒在地上的商场门口,甚至跑过好几站路程,从张珏原先的住址附近拐弯。一个劲没命的跑,一开始我还有心思七想八想,后来逐渐追不上柳昭。 柳昭还在前面跑着,如同一只矫健的豹子,他在人群中穿梭。我必须集中全部的注意力跟上他,一个不留神他就会从人群中消失。飞快的跑动中冷风灌入我的口鼻,让我的咽喉充血,刺激得我喘不上气。 突然,一辆面包车从街边冲过来,还没有来得及挺稳,车门就马上被里面人拉开。柳昭一个箭步窜了上去。 我一看慌了,柳昭这是要逃跑,急忙追赶,在车门将关未关之时勉强跳上了面包车。 尾声 第716章 突然出发 我奔得气都透不过来,再跑下去感觉自己能跑死。 这一段路程的飞驰,简直就是天昏地暗。一上车我就瘫坐在位子上,倒在那里眼前一黑,吸了好几口气才咳嗽起来。 “可以啊你,追得上小柳。”开车的男人带着几分熟悉的嘲笑。居然是老周在开车! 我立即四处看,原本我以为边上是衣服的一大堆东西,竟然是裹着黑布的伽陵!车上装了很多香料,用来掩盖伽陵身上腐败的味道。我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 面包车里冰冷的像一间停尸房,座椅边上堆积的灰尘堪比老阁楼。我用手指尖在我的座椅边摸了一下,手指尖一下子就变成灰白色。这车是奔袭了多少年却无人打扫。 柳昭坐在我前面,带我跑了这么远的路,他居然一点都没有喘,很镇定地扭头看后视镜下后面的路况。 “怎么回事?喔,这什么情况。”我感觉到非常乱,从今天夜里两点到现在都是乱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知道怎么回事,完全稀里糊涂的。 前面一边打着方向盘,一边看后视镜的老周忙里抽空,说了一句:“去挣钱去咯!”看样子他心情不错,柳昭让他出来帮忙给了他不少钱。 “什么?到底怎么回事?”我急着问,心里一点数都没有,毫无头绪。 我感觉身边的僵尸伽陵身体的状况不是很好,已经不太能说话。他整个人都被黑布笼罩,没有一寸是露在外面。脸上被包裹的看不见凸起的鼻子部位,也可能是他鼻子已经腐烂掉了。他说话声音非常含糊,似乎是舌头破碎的人才能发出这种渗人的说话声。但他还是告诉我,柳昭在我们找落洞尸体回来前,就找到了另外一半的下落。 我们在香巴拉找到的那一半,虽然最后谁都没有留住它。据柳昭对伽陵说,我的血液停止流进石碗后,“莲花胎”的一半就又溶解回到水里。但这一点点的力量已经让当时饱受咒语反噬而身体溃败的伽陵修复好了身体。可是这也造成了一个后遗症,那就是我们没有另外一半,所以我们三个人身上留下了青黑的印记。印记发展到最后,我们就会化为脓血而死。 只有找到并且接触当年被我的“父亲”带出来的另外一半,也就是我曾经在自己的记忆中见过的那一半,才能解决掉我们身上的黑青印记,不至于让我们身上的青黑无限制的扩散,让我们的每一寸皮肤都被青黑色的颗粒物侵蚀。 除此以外,另外一半还有一个功能,就是灵魂不灭。伽陵现在的肉身已经溃烂到没有办法拯救。如果他还想有自己的意识,唯一的指望就是自己的灵魂能够不灭。 肉身和灵魂是相辅相成的,肉身的腐烂让灵魂也不断的损伤。等到伽陵的肉身烂光了,附着在上面的灵魂也就不得不消散。 张仪让他不想再杀害别人去渡魂,可是他又想灵魂不灭,保留自己的记忆。为今之计,就是找到十年前被我“父亲”他们带上来的一半。 老周去是为了钱。死去的伽陵是为了自己的灵魂能够不灭。柳昭是为了解决自己腹部的那一片青黑色的印记。而我,是为了找到柳昭答应给我的真相。总之,我们为了各自相同或者不同的目的再一次出发。 面包车一路往东北方向行驶,眼见景色越来越萧条。 在路上我百无聊赖地想,世上知道“莲花胎”能永生不死这个秘密的人几乎全在车里,如果我们翻车出了车祸,大家都死了,那岂不是这个世界上再无人知晓这个秘密。我被自己的这个念头吓了一跳,不过还是提醒老周仔细开车稳当一些。 外面又下起冷雨,春分左右雨水就是多。车窗被关严实,面包车上的味道很不好闻,混合着烟味和鱼腥味。它的原主人似乎是一个贩卖海鲜的老烟枪。我忍受不了这种混合着死尸的味道,打开窗户。带着雨水的风吹到脸上,感觉寒冷和潮湿。 汽车一直在城市边缘开,两边的防护林又高又密,仿佛阴暗的过道。 一道道防护林结束,眼前突然开阔起来,原来是到了海边。从高速公路上远远望去,岸边停泊着的数艘游艇,天气寒冷,游艇的主人们不会想着在这个温度的海上游乐。在视线的尽头,有几艘渔船还在作业。不论什么时候,穷人都要辛苦的劳作。 面包车上的导航是无声的,否则它大概会一遍又一遍的重复,请尽快开到公路上。 我真的远离了城市,再一次远离。今天早上的一切还像一个梦一样,不知道梦醒的那一天我会面对什么。 突如其来的冒险甚至让我觉得有些荒唐。雨水倾泻在面包车上,挡风玻璃的雨刷在来回扫动。 老周一路鸣笛往前开,开的飞快。寒冷的天气下很少有人出没,汽车的鸣笛只惊扰到一只在路边拉屎的土狗。原本聚精会神拉屎的狗被汽车喇叭惊到对着我们的车一阵狂吠。 老周的车开得和不要命似的,仿佛我们车上人都急等投胎。方向盘打的过猛,几乎开错了道口,伴随着一记让人毛骨悚然得汽车轮胎摩擦声和老周粗野的谩骂声,我们最终又回到了正确的路上。 和老周开车不一样的风格,对面的车在这样的雨天都开的很慢。对面驶来依稀可数的车辆都打开了前灯,飒飒地驶过打滑的路面。 雾霾很重的天空,就像是我的前程,完全看不清未来。 我们一路向东北开了几天,和两个男人、一个死人在一起是我见识过的最最无聊的探险旅程。柳昭本不爱说话,现在更是惜字如金。伽陵和我的共同话题只有张仪,而他的身体腐烂的情况很不乐观,他也没有那个闲心讲话。至于老周,他以前就对我多有讽刺,他恢复之后并没有因为我救他而对我变好,几乎一如从前。我实在不想和他多说什么。 尾声 第717章 大宅门 一路上柳昭惜字如金,只有在找方向的时候才说上几句。 到现在,我们对于要去的地方还不是很清楚,我对他完全就是凭着一股子信任。毕竟他早在我之前就掌握了不少“莲花胎”的事情,我的很多情报都是他提供给我的。 我们要去的地方是一个堡垒。据柳昭所说,这个堡垒在大兴安岭地区,是一个日军废弃的堡垒。柳昭告诉我们,这一次难度不大,其实就是在森林里转一圈找到这个堡垒,只要不迷路,加上过年已经过去一个半月,天气一日比一日暖和,对他而言,简直就是旅游一般的存在。 老周对于柳昭任务难度不高,开出的价却很高,非常满意,而且柳昭已经先付了他一半。 我则隐隐有些担忧,但又不是担忧这次任务难度,到底是什么,我也说不上来。感觉是太突然了。 以前有一个线索,我都要追寻很久才能找到一些蜘丝马迹,顺着细微的线索去一点点的搜寻。但是这一次,柳昭直接告诉我目的地。容易的有些让人不敢相信。 柳昭并不是这样看待的,因为毕竟这一半放在大兴安岭地区的“莲花胎”是人为造成的,也就是有人故意把它放进废弃的堡垒中。凡有人经过必然留下痕迹。柳昭一直都在费心这件事。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他花了那么多心血迟早能找到。 可我还是觉得怀疑。这几年的事情让我养成了一种怀疑一切的习惯。这个世界上的人除了自己,所有人都值得怀疑。 这个世界上的事情就算亲眼看见,也不一定是真的。 就我的感觉,死去的伽陵反倒没有什么秘密,而柳昭有些可疑。这个时候死人反而要比活人可靠。 我们在黑河停留了几天。这一次他们出来,有没有带枪都没有让我看见。不过,我倒是看见了金属探测器。这种微波手提式的金属探测器灵敏度很高,而且只有两公斤左右,重量也最轻,插入土层能够探测地下三十多米的金属物质。 黑河临近冷空气的发源地,春季气温不太稳定,多风。我一个南方人初到那里很不习惯,比我想象的要冷得多。现在这个月的平均气温还在零度左右,仍旧在霜冻期。我们要去的大兴安岭地区肯定更加冷。 柳昭说的容易是假的容易,是对他而言的容易。对我而言就没这么容易,首先要克服的就是在春天还这么冷。 柳昭认识当地人,估计那些当地人和柳昭一样,也不是干什么正经营生。我们在黑河购置了装备,把原先的面包车换成了越野车。 在这里我才看见了枪,只是两把仿真短枪,方便携带和隐藏。我们毕竟没有秦承志那样通天的本领,敢堂而皇之的带着长枪短炮进山。进山的路不容易,林子里有不少野兽,枪是必须要有的。51式手枪的穿透力也算不错了,穿透力在手枪里鹤立鸡群。 就在我以为柳昭只能弄到两把黑市上的仿真手枪时,在我们出发去白山的前一天晚上,他很晚才回来,他用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猎枪证,凭证搞到一把猎枪。我才想起当地是有狩猎区,不过柳昭这家伙连户口都是买的,是假的,他能有持枪证也是本事。搞不好是之前死了的秦承志神通广大给弄来的证。 我们的装备齐了后才又踏上了冒险之旅。 旅程之中并没有多少危险的气息,反而无聊更多。一路上天气都阴沉不定。我们的车往大白山开去时雪势终于渐止。春日里下雪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沿途还出现大片树林,期间还点缀着湖泊。那些小湖看不出水面,依旧在上冻。 透过那些越来越密集的树木,我什么都辨认不出,尽管那些树木早就已经光秃秃。 我不知道越野车开到了哪里。柳昭似乎在给老周指路。一路上他们两个人换着开车,但总体上还是老周开车的时间多。由于在认路,我们过慢的车速让后面的司机都很恼怒,几辆大卡车轰隆隆的从后面超车,喇叭摁得震耳欲聋,最后飞驰而去,将我们甩在身后。 周围的车多了起来,我们怕是又要经过城镇。 半个小时后,我们的车停了下来。柳昭把我们带到大白山下面的一个小镇。 按照原本计划,这个季节山里的雪应该已经开始融化,但是天气总是多变的。谁能料到今年的天气会这么古怪,都近四月里还时不时会下起雪来。所以柳昭决定现先在大白山附近的镇子上住一段时间。 至于为什么要在这小镇子上住着,因为秦承志在这里有一个院子。他名下全国的小地方的房子有许多,有好些除了他自己,外人很少知道。现在这院子早就已经没人了,正好供我们落脚。 在柳昭的指挥下,越野车东转西转的在镇子边上的一处大宅院停下。我见识过秦承志的洋房,没想到他也会买下这么古朴的院落。他死了一年多还能造福我们,真是不错。转向前方望去,面前是一扇挺大、挺气派的黑漆大门。大门关的严丝合缝的。 我们三人集体转向了柳昭,以为他会掏出钥匙来开门。没想到他一个闪身翻过了墙头。一阵铿锵之后,大门打开。柳昭翻墙头从里面把门打开了。我们一个接一个的进去全成了登堂入室的贼。柳昭往门外望了一眼,见左右无人,就把门关上。 庭院里原本培植好的花木早就无人照料,空关一年多以后花木都长疯了。现在天气寒冷,花木的地上部分都已经枯死,只剩下干枯的树枝张牙舞爪地伸向天空,格外渗人。我们进去后,雪又下了起来。周围萧索且寒冷。 我找了二楼一间看起来干净的屋子住下,又急忙打开电热油汀,烧了开水喝,体内才有了热气。 我站在二楼的窗口往外望,雪势越发急了,宅院外面阴风凄厉。 尾声 第715章 痛苦之拥 我们在宅院里住了一周,老周熟悉了镇子上的环境后出去找乐子去了。现在这年头再小的镇子上也有寻欢作乐的场所。只要他不闯祸,没有人会管他。蛊毒解了以后,老周的性格发生了一些变化,越来越懂得及时行乐,可能在遇到很多事情以后觉得人生只有一次,所以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伽陵很少说话,不知道是他不怎么想说,还是逐渐不能说了。他又变成了当初,我初次见到他时,那个肮脏发臭的怪物,只不过他对我不再有敌意。所以,在宅子里活动的人通常只有我和柳昭。 我不知道为什么大家都变不一样了,是因为死亡还是别的什么?不过,我知道只有我自己一点也没变。即使是在他们中,我也如此不同。 我曾经想要试探柳昭的话,想要问他的问题何止千百。可他在我还没有开口前就告诉我,你很快就会什么都知道,只要到了堡垒一切都会真相大白。他的回答,非但没有让我觉得安心,反而还觉得柳昭话里有话,似乎早就已经知道了真相。 有一天早晨,柳昭来敲我的房门,问我今天有没有计划,如果没有计划的话他想带我去堆雪人。 我以为自己听错了,或者自己在做梦。堆雪人这种话居然能从柳昭的嘴里说出来,简直不可思议。 我从小在江南长大,那里很少下雪。从小到大下雪的次数屈指可数,对于南方人来说,雪是很稀罕的东西。外面恰好在下雪,有人约自己去堆雪人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所以我们就去院子里堆雪人,可惜就算现在十分寒冷也已经到了春天,那些雪花积攒不起来。 整个堆雪人的过程,柳昭对我都十分小心翼翼,让我感觉自己是一个将死之人,而柳昭对我所做的一切都像是临终关怀。 冬天的花园里并没有风景可言。雪人没有堆起来,连我的心都沉到雪地下面。 临了的时候,柳昭对我说,等这一场寒潮过去,天气就真正开始转暖,真正的春天要到了。天气一暖和我们就要再次上路,在这之前如果有什么想要去做的事情,叫我列一个表出来,他可以和我一起完成。 我对上他那双深邃看不见底的眼睛,看着他不知为什么却发红的面颊,觉得非常不可思议,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但我还是应承下来,并且一回到屋子里就开始罗列想要和他一起做的事情。 开着空调和电热油汀的房间温暖如春,驱散我心中的寒冷。 也许,我担忧过头,他只是想和我多相处一下。也许,他知道我得知真相以后就不会再继续追查下去,我们之间的交集就会结束。也许,他只是因为等天暖和,等得实在无聊。 我一边担忧,一边却欣喜。甜蜜的隐忧背后是我不愿意面对的。 我写下想和他做的事情,想让他为我再做一顿好吃的饭,想让他陪我看一场午夜场的电影,想和他在春天里放风筝,想和他在夏夜中数头顶上的星星,想和他在秋日落叶飘下时同时抓住发黄的树叶,想和他一同读完一本冗长的小说,想和他试遍百货商店所有的衣服想和他做的事情实在太多太多了,我不知道我是不是还能有时间和他一起完成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 最想的也是最最无法做到的,就是能和他牵手走在阳光下。 其实,那个时候我就隐隐猜到,柳昭背负着一个秘密。所以,从那个时候起我就没有再问他为什么不告诉我真相。我已经料到,答案的出现会是惊雷突现的一刻。 所有的一切事情都串连起来,联系这种种一切和柳昭最近的所作所为,我不再怕真相出现的太晚,反而怕真相出现的太早,太残酷。 这个秘密他没有办法说出口,这个秘密和我有关,一旦他说出口便是一切的终结,所以他从来都不开口。这是我的直觉,也是我在这几年中慢慢找到的答案。他的秘密甚至可以揭示上一代人要的答案。 那些匪夷所思的事情,那些可怕的阴谋,都会随着这个秘密慢慢浮出了水面。而我在这里面到底扮演了一个什么样的可悲角色,我也会一起知道。 在宅院的那段日子,柳昭确实每天都完成我写下的想和他一起做的事情。我挑选的第一件就是让他为我做一顿饭。 北方的菜很少,尤其这种小地方,现在天寒地冻,要吃上新鲜的绿叶菜几乎不可能。就连活鱼都很少有。柳昭还是想给我做一道鲜鱼汤。最终鱼还是弄来了。 我看着他把鱼破开,取内脏,刮鱼鳞,洗干净,放到油锅里煎炸,觉得他干活的样子极为好看,心中顿时生出一种不要在往下走了,就一直这样吧的感觉。 千滚的豆腐,万滚的鱼。鱼汤要用文火煮开炖着,看着白色的鱼汤在锅中慢慢得翻滚,我的心里终于有了一些热气。 菜只是寻常的萝卜,却也被柳昭煎炒的有滋有味。 我望着他不停地翻着铲子,想着如果他不干这一行了,那会干什么?厨子?小店的老板,还是他以前说,自己的理想是当一个医生。 在思索间,鸡蛋已经炒出了黄灿灿的一盘子。我才发现他原来不是单纯的要炒鸡蛋,居然还炒上了东北的四大名菜之一的——木耳炒鸡蛋。 看着柳昭忙前忙后一直在张罗,我偷摸着夹起一块炒鸡蛋,喂到了自己的嘴边。即便是这样简单的菜肴,柳昭也能把它做的味道不一般。 我偷吃了一筷子,想到这样的日子我和张仪也有过,骤然觉得无比心酸。 我的好日子从来都长不了,只是痛苦之间的喘息,如此而已。我有理由相信柳昭对我的好,是他给我的痛苦之拥。昨天,他提出和我堆雪人的时候,我就洞察到他脸上那种难言的复杂神情。 难道,柳昭打算和上一次去香巴拉一样,正计划着伤害我? 尾声 第716章 肉汤堵不上嘴 一个星期,下雪变成了下冻雨,最后下成了雨水。路面上结起冰,薄薄的冰层对于没有防滑的轮胎来说很危险。 还是没能到上山的气温,老周有些不耐烦。这里本来就没有什么好玩的,况且老周有一天喝醉酒被几个人在冰天雪地里追着扭打。这里民风彪悍,和我们的城市完全不一样。现在老周更多是老实待在宅子里,偶然发发牢骚。 我写的想要和柳昭做的事情只完成了两件,他就又变得神出鬼没。大家都是无精打采,士气低迷。天气这种事情又有谁能说得准。六月里飞雪都有可能。 我像一个孤魂。孤独一天、两天没关系,但是要寂寞一辈子也难熬得很。 完全就是寂寞空虚冷,冷得我血液都冻出冰碴子。 伽陵长久的一个人待着,我不太去看他。因为他的屋子里没有暖气,也从不开空调,只为了保存他的尸身。冷风让他的身体冻透,冻实心,黑布外面结了一层冰渣。就算是变成了干尸,我估计他还是有一百多斤,一百多斤的人冻上了以后更加不中看。伽陵的样子已经变得非常可怕,我都不敢去多看他。他就和那些在外面惨死,常年冻在殡仪馆里无人认领的死尸一样,冻掉了皮,冻得不成人样。 即便是这样,他还是能说话的。我有时会在他的门口站一会,他在门里面知道了,会用仿佛舌头被人剪碎的声音叫我一声:“钟淳(h)。” 尽管已经听到很多回他那可怕的声音,但每一回都让我觉得肝颤。我不必回答他,实则也是不想回答他,就转身离开。我们这一个多星期就是用这样的方式打招呼。 而老周丝毫不掩饰他对伽陵的厌恶,在他的眼里伽陵也就是一具僵尸。 事实上,我不是很清楚老周对于伽陵的状况了解多少。老周从来都不搭理伽陵,假装没有这个人。而伽陵也是一样。 老周惹了事情,在酒吧外面和人打群架后就很少出去。偶然出去也是偷别人家的一条狗回来煮狗肉汤喝。 镇子上的狗,从来不拴绳,每天到处乱窜,给一点吃的它就会吃,往食物里掺点迷药,一准能药到狗。柳昭从不约束老周,随他爱怎么样就怎么样。 我去厨房倒开水喝的时候,发现老周又偷了一条半大的小狗,剥了皮煮成肉汤,用来在寒冷天气下的滋补。他之前偷来的狗,也会分我们一些煮好的狗肉。 煤气火烧得正旺,厨房里比房间暖和些,所以我多待了一会儿。 灶头上的锅子里正咕噜咕噜地煮着肉,肉香四溢,老周抄起一把长柄的汤勺正在搅拌肉汤。看见我来了,老周也没有和我打招呼。我们虽然住在一起,不过宅子挺大,大家都是各顾各的,一天两天的也就见得到一两回面。 闻着着无比诱人的狗肉香,我想起了我上一次吃狗肉的情形。一岁大小的公狗,肉质老嫩程度正好,皮肉又紧实饱满,乡下的小土狗什么都吃,每天满田野的跑,最是健壮。 那些粉红色的肉块在汤锅里翻滚,样子甚是喜人。不知道老周这足足一锅的狗肉汤,一个人是不是吃的完? 老周径自搅动肉汤,往汤里撒了些调味料,自言自语:“这他娘要等到什么时候。”他又在发牢骚,埋怨柳昭把我们丢在这里,自己却天天跑出去。老周本不是多问的人,可是一连很多天,柳昭也没有露面更没有交待,任谁都忍不住。 我等另外一个灶头上正在烧的水,自管自坐下,也没有回答他的话。 狗肉汤大约是快好了,老周舀起一碗肉汤带着肉骨头。他大快朵颐咀嚼着里面鲜美的狗肉,喝光了汤了以后,“呸呸”地吐着里面的骨头。吃完,他又问我:“你这么镇定,知道的肯定比我多。” 我一挑眉毛,“我和你知道的差不多。有些事情不还是你告诉我的。了?” 老周一边喝汤,一边说:“不见得。”周卫国审视着我的面孔,没看出什么端倪来,于是继续说:“日子真经过,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能动身?” 我实话实说,“我也不知道,我对柳昭知道的也很少。他到底有什么想法,让人也看不透。他这个人难说的很,我号不准他的脉。” 老周说:“你不知道?要是齐雨箬看到你和哑巴柳这么好,他会怎么想?!”话音落下,老周塞了一小块狗肉进嘴里。 我感到心里突然翻腾了一阵。他吃他的狗肉就是了,吃都堵不上他的嘴巴,还要说话让我觉得恶心。真不知道他是在替齐雨箬抱打不平,还是挤兑我习惯了。 对于齐雨箬我真的已经尽全力去找他。当时,他们中蛊逃走,我还要留下对付蛊蛇,我几乎是九死一生,险而又险,凭借着运气和那时候我不知道自己拥有的不死之身,才勉强烧死了蛊蛇。 当我自身难保的时候,我还想着他们的安危。我在村子里不眠不休、不吃不喝地等了他们好几天。最后,怕被人发现引起更大的麻烦,不得已才离开村子。 即便离开了村子,我也没放弃对他们的寻找,我差了刘裕景去找过齐雨箬和周卫国。后来,我又求和齐雨箬合作过的老板,又和老板的人马在村子附近搜救了很长一段时间。更别提,我、伽陵,还有和这件事情毫无关系的张仪,为找到解药救周卫国,以身犯险去找得落洞尸体。 在老周和齐雨箬这件事情上,我尽了我的全力,可以说问心无愧。尽管我毫无过错,但我还是因为齐雨箬的失踪,寝食难安了很长一段时间,有段时间几乎夜夜梦到齐雨箬而痛苦不堪。我为了齐雨箬身心备受折磨,为什么周卫国今天话里的意思还在指责我。 我不想和老周吵架,他的粗鲁和不讲理我是见识过的,所以我没有说话。 见我不说话,老周又说:“我在中蛊的恍惚间,好像见过哑巴柳。” 尾声 第717章 糟糕的伽陵 我心中一动,有了不太好的感觉:“什么意思啊,你说清楚?” 到这了,老周放下了手里的肉汤碗,见鬼见神般地压低嗓音:“那时我身边都是虚影、幻影,在刺目的白光里,感觉好像看见了哑巴柳。曾经哑巴柳在我们中蛊以后找到过我们。然后在遇到哑巴柳的那天夜里,他倒在地上。” “他”,指的就是齐雨箬了。我心中一下子转了万千个念头。那个时候我和柳昭还不是很熟,所以没能让柳昭去帮忙找齐雨箬他们。柳昭怎么会出现在那里,被老周他们遇见呢。难道说,老周之所以这么畅快的答应跟着柳昭,不单单是因为钱,而是为了能在柳昭身边找到证据? 如果放到以前,我可能会毫不犹豫地斥责老周实在胡说八道,可现在,柳昭身上的疑点越来越多。我发现每一次有人出事的时候,都不知道柳昭他人在哪里。每一次我命运的转折点,柳昭却刚好都有参与。 老周双手一摊,咬着牙笑道:“多可怕的巧合。” 我呆呆地坐在那里,寒气一下子从脚底窜上脊背。 不可能,柳昭害了齐雨箬?怎么可能呢,他们两个无冤无仇,还曾经一起战斗过,柳昭根本就没有道理要害齐雨箬。倒是这个老周,除了齐雨箬没人知道他什么来路,也算是来历不明。说不定老周就是在撒谎,诬陷柳昭,可老周又为什么要在我面前诬陷柳昭?仅仅只是因为我现在和柳昭的关系不错,他在为齐雨箬抱打不平?出事的时候只有他和齐雨箬待在一起。 我心烦意乱,但是一想,觉得老周那时候中蛊了,中蛊之人连感官都丧失,感觉发生错误,记忆错乱,时间感错乱很有可能。老周说不定是在心底期盼着有人来救自己,所以才会在自己的想象中看到柳昭。 对,就是他想的,他产生了幻觉,他的记忆错乱。一定是这样的。 我想,此刻我的神色一定非常慌张,对柳昭的所有怀疑在那一刻齐齐涌上心头。 老周又拿起肉汤碗吃狗肉,他看我的样子不置可否。 我突然想起,中蛊的老周会不会产生幻觉,完全可以问一问人。这个人就是一直和我们在一起的伽陵。我只要问一问他,老周中蛊以后到底会不会产生幻觉,在幻觉中看见柳昭害了齐雨箬,等神志清明后还以为自己当初在幻觉里见到的都是真的。 我该怎么办?跑出去质问柳昭吗?按他的脾气,以我对他的了解,不论是不是他干的,他都不会告诉我。而且他说过了,在进入堡垒前,他什么都不会对我说。他说找到堡垒以后,一切的一切我都会知道。 可我现在心情实在焦灼,齐雨箬是否有可能是柳昭害的,我必须立刻、马上知道。 想到这里,我也没心情去等水壶里的水烧开喝什么热开水,喝再多热水,我的身体也暖不起来,尽管我此刻心火上升,唇干舌燥。我丢下热水瓶,折身去楼上找伽陵。一点点都不想耽误。 见我动身离开厨房。周卫国在后面喝住我:“站住!” 我站定了身子,转过头去,“怎么?” “你干啥去?”周卫国看我的样子似乎带着敌意。 “找人啊。”我对他突然生出的敌意有些不解。 “好啊你,钟淳!你要向哑巴柳告发我?!”老周怒道。 现在只有老周会管柳昭叫哑巴柳了,我几乎快忘记,柳昭在道上有个“哑巴”的绰号。 我不会像老周说的所谓告发。首先,八字都还没有一撇,真的假的还都不知道,实在谈不上告发。其次,我转身要找的人也不是柳昭。鉴于周卫国一向属于四肢发达,头脑简单,我还是和他解释清楚。 我转过身子,缓和自己因为担心柳昭是害齐雨箬的凶手而紧张的脸色,调整了自己的呼吸,慢慢说:“你误会我了,我不是去找柳昭。我是去找伽陵。” 周卫国皱起他那两条浓眉,“小丫头,你去找那个死人干啥?” 老周对于女性一直不尊重,这一次也不例外。我懒得和他解释伽陵的特别之处,只说:“今天你说的我都会保密,不会让你和我之外的第三个人知道。你大可以放心,我不会去告密。请你也不要小看我。” 对于我突然的愤怒,老周不明就里,说:“我知道,你能守住秘密。” 我扭头出去,去楼上找伽陵。 我跑到伽陵的门外,敲了敲门,“在吗?”等了一会,里面毫无反应,我又叫了一声:“那我进来了。” 门“咿呀”打开了一条缝,里面呼呼冒出的寒气,冷风激得我汗毛倒竖。一踏进门,伽陵待在像冰柜的地方,还点着呛人的熏香来掩盖自己身上的尸臭。什么时候他开始在意起自己身上的味道? 我一跑进去立即就后悔了。原来伽陵身上的黑布已经腐臭,就算是熏香也藏不住他身上的味道,所以他打算把身上的黑布拆下来,换上新的。 原来人的肉体真的脆弱至极,能够腐朽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他的身体比我想象的糟糕多了。 我看着伽陵用右手扯下自己身上的黑布,那黑布一圈圈的缠绕在他身上。他这样一抽,黑布散落了一地,随着黑布一块散落的还有他的左手臂。他刚才抽了一下黑布就完全松开了,说明他黑布下的身体已经不剩什么肉去填满空隙。他一直裹着厚厚的黑布,我还以为他身上有些肉。 看到伽陵的左臂在我面前一节一节的脱落掉在地板上,我才明白伽陵的身体已经坏的不可收拾。他的左臂是被地玉蠙蟚,一种罕见上古奇虫弄伤,所以比起右臂更加难以保存。 让我更加揪心的是,我进来的一瞬间看见伽陵头顶上有蓝色的微光在闪烁。 这微光就是一个人的魂魄,他的魂魄能被我看见,说明他的魂魄已经很难在他的身体里寄存下去。换而言之,就是他的魂魄将要离体,他快要散魂了。 尾声 第718章 怀疑的种子 三魂七魄散去以后,伽陵就真正的归于天地。从此这世界上再没有伽陵这号人物。 “你!”我吃惊的不知道说什么好。刚才一心想要问的问题也问不出口。 伽陵朝我走过来,灯光下他暴露在外的骨骼镀上一层光亮。他的四肢已几近骷髅,只有在胸口还保留着一些干枯的皮肉。那是上古奇虫——母蠙寄居的地方。 一具骷髅哪有什么表情,我看不到伽陵的表情,也不知道他现在情绪如何。只听见他用含糊地声音说:“我的魂魄之力已经很弱。” 看到这幅骷髅架子朝我过来,我真的很想躲,也有些想吐,但又怕他得知我的反应会伤心。不知道他这样子多久了。他一直躲着人,应该是不想让人看到他这样。我们都明白,他的灵魂已经非常虚弱,甚至可以预料到在不久的将来,伽陵就会无可救药地魂飞魄散。 找到“莲花胎”保留伽陵的灵魂之力,是他唯一的办法。 若是伽陵找不到“莲花胎”,或者找到了没有用处,他会死的吧。 我突然想起以前的一个梦,梦见他和张仪。梦里的伽陵很干净,很漂亮,他们两个人走在路上,是一个暮春时节。路边的野花开得烂漫。张仪跑到路边采了一把迎春花,而伽陵的目光一直追逐着张仪的背影。采花的张仪仿佛察觉到背后的目光。阳光照耀在她的身上,她的笑容明媚有一种天真无邪的动人。 这个梦是在张仪离开我不久以后做的。人们都说,梦和现实是截然相反的。他们这辈子不可能一起走在阳光下了。 我整理好悲伤的现实,没有忘记自己跑进来是干嘛的。我等伽陵把他身上的布裹好,用棉花、稻草之类的东西填满自己只剩骨架的身躯。他身上魂魄之力的光芒非常微弱,这样下去他撑不了几天。伽陵也一定是想到了,所以他在出来前做好了准备。他画了一些锁魂的符咒纸带在身上。我看着他把这些锁魂的符咒放在自己身上,一道一道的想要留住自己即将消散的魂魄。 伽陵他就这样想要活着吗?即便已经如同一团肮脏的肉泥,即便已经如同一具骷髅,他还是如此想要活着。他没有命了却还在拼命。我明明记得他说过,他不想再渡魂了。可却还是这么想活着。 我从未想过自己会如何死去,但是如果我死了,一定不会想要再留在这个世界上。人活一世已经够累,够迷茫了,一世一世的活着即便不烦也活腻了。 我用森冷地目光注视着他,虽然自己的神情并没有波澜,但是已经心潮澎湃。伽陵不需要同情,他宁愿别人厌恶他。 “我问你一件事情。”我语气平淡地说。 “你说。”他的声音很微弱。 “老周中的那种蛊会让他产生幻觉吗?” 伽陵声音弱不可闻,但还是一字一句地钻进了我的耳朵,“不会。他会丧失五感,感觉不到周围的人或物,只有强烈的刺激才会让他感知一点。” 强烈地刺激,还有什么会比齐雨箬被柳昭杀死更加让老周感觉到强烈刺激的呢? 我不相信,一定是有哪里弄错了。我没有管伽陵是怎么想的,转身就出来。伽陵怎么想,他在房间里干什么,此刻对我来说已经不再重要。 重要的是,根据老周所说的,柳昭是一个杀人凶手!他杀死了齐雨箬! 我跌跌撞撞地从伽陵的房间里跑出来,坚决不去相信伽陵说的话。 伽陵曾经勘察过齐雨箬和老周中毒的地方,当时他还说无法断定他们中的哪种蛊呢!虽然他死了以后想起来不少以前的事情,但还是有可能会出现记忆上的偏差。我不能因为老周中蛊时的幻觉,伽陵模糊不清的回忆就随便怀疑一个救过我好几次的人。 杀人,还是没杀人毕竟是一件大事,怎么能凭借周卫国的几句话就怀疑柳昭! 我定定心神,想着如果柳昭杀了齐雨箬刚好还被老周看见,那柳昭干嘛还留下老周的活口,干脆一起杀掉。后来,柳昭何必又极力促成,我们去找落洞尸体救老周。这一切根本说不通。如果老周真的确定了齐雨箬是柳昭杀死的,干嘛还跟着他来到这里。 一想到,老周为什么跟柳昭来到这个地方,我突然愣住了。难道说,周卫国想借着找堡垒的机会杀死柳昭?这不可能的,柳昭的身手,几个周卫国都不是他的对手。 我实在想不通周卫国把这些话告诉我的含义到底是为何?是看我和柳昭这几天,天天待在一起,想给我提个醒,还是想要离间我们?我该不该把这件事情告诉柳昭? 我在自己的房间里左思右想,转来转去,期间踢倒好几回凳子,可还是没有拿定主意。身体已经不感觉冷,只感觉到焦灼、灼热在我犹豫转圈的时间里,柳昭还没有回来。 柳昭跑去干什么去?去干不可告人的勾当嘛? 曾经,柳昭有无数次的失去联系和踪影,我从未怀疑过他,只觉得他自己有自己的事情。可现在才半天的时间,我对柳昭从不告诉别人自己干什么去了如此介意。 真是一念生,百念起。一旦你怀疑一个人,那这个人什么样的行为都会觉得他可疑。 我无数次眺望宅子的大门方向,期望能够看见柳昭的身影。 终于,在不知道第多少次的眺望后,沉重的大门终于被从外面推开。我隔着结满霜花的玻璃窗户看到柳昭正步伐敏捷地穿过院子,走到楼里来。 怎么办,要质问柳昭吗?他会回答我吗?他会为我的疑心而寒心吗? 就在前几天,我们还约定以后要一起做很多很多事。 为什么这个世界上的事情总变得这么快。那些答应好的事情,约定好的事情,全都没有几件可以真的做到。 很多事情在我还没有察觉的情况下就发生着悄然的改变,等到意识到的时候只能问自己为什么一切变化的那么快。 尾声 第722章 隔阂难消 房门外传来了敲门声,三声之后柳昭的脸出现在门后面。 “呃。”我不知所措。 以前柳昭出去回来就是回来了,不会和我说的,这一次他一回来就突然先找我,加上我心中有事,所以一下子感觉措手不及。 “怎么?为什么这么吃惊。”柳昭问。 “没有。只是你一回来就找我,我有点意外罢了。”我立即解释。 柳昭一步跨进门里,扬起眉毛:“你在等我?” “也不是。你上来就找我,有什么事情吗?”我急急忙忙地问他。 “我来告诉你,定下了出发的日期,就在三天后。”他有型的两条眉毛拧在一起,眼神敏锐似乎随时能看穿我。 我心里还有事情想问,却不知道该不该问,随口说道:“三天后?这么着急?” “怎么?很快吗?” 我慌慌忙忙地辩解:“也不是很快,只是觉得现在天气还很冷呢。一周都等得了,再多等几天也没什么。” “明天起就回暖,天气的问题你不必担心。”柳昭回答我以后转身要走。 我忍不住叫出声音,“哎......” 柳昭立即转过身,似乎知道我会叫他:“你到底怎么回事?从我进来到现在一直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 “有吗?”我喃喃自语,“没有吧?即便是我想问,你就会如实的告诉我吗?”我的眼神中透露出恳求。 他叹了一口气,不敢和我对视,拉上门走了。 我还是没有办法问出来,我心里不相信柳昭会害齐雨箬。这种事情根本没有证据,这么大的事情怎么能凭借老周中蛊以后模糊不清的记忆就随便冤枉人。 可他不敢和我对视,像是有事在瞒着我。他似乎和我一样矛盾又不知所措。我们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尴尬,不敢讲真心话,也不愿说假话。 我想告诉柳昭我的伤心,可伤心不是用来展览给别人看的东西。 我以为柳昭会停留在这所宅子里,没想到他通知完其他两个人以后,又走出了宅子。 我伫立在床边,看着他穿过前院的圆形花台,朝门外那些被大风肆虐摇摆的大树走去。柳昭这次出门和往常不一样,低着头,仿佛突然丢失了什么宝贵的东西。 我突然感觉自己疲倦极了,不停的打着寒颤,似乎得了重感冒。 有些事情,即期盼它慢点来,又害怕它永远迟到。因为那些事情就是结局,结局无论好坏,都意味着这些年的结束。我害怕结束,仍旧心存眷恋。 当天的晚上,我一反常态的没有失眠。当我脱掉衣服,用几层的厚棉被把自己裹好,睡意就立即将我吞噬。我被睡意一口吞下,坠入了一潭幽深的温水中,仿佛我是一只被温水煮着的青蛙,我在温暖中筋疲力竭地游泳。 不一会儿,我的头浮上水面,发现身边漂浮着诸多死尸。离我最近的就是齐雨箬,他的身体泡得肿胀,尸体不断的在水里打转,就像无根的浮萍。齐雨箬还是失踪时候的样子,我知道那是因为他死了,我望着他被水泡得发白浮肿的脸,心里没有感觉到一丝一毫的悲伤,仿佛我在潜意识中早就已经知道他死了。 在他尸体的不远处,漂浮着我的妈妈。妈妈冲我说,我不能再陪你了,你要一个人走下去。 我浑身湿透,所有的衣服都黏腻地贴在身上。水面上都是雾气,我的眼睛模糊,看不了很远,只能看到好多好多的人在我的身边浮浮沉沉。我看不清楚他们,只能听到他们都在说话,有的人说话声音大,有的人如同在我耳边絮语,他们在我的脑海里响成一片嘈杂,我哪一句都听不见,只能听见一众尸体在嚣闹,让人头发胀。 我一睁眼,发现自己长出了鳞片,在水里拼命地一张一合,却吐不出一个字。我仍旧在那个可怖的水塘里,我拼命叫喊着,却只吐出一连串的泡泡。 我听到远方的张仪在嗲声嗲气地唱一首儿歌,“一条小鱼游来了,游来了,游来了,一条小鱼又来了,快快抓住。开膛破肚,刮鱼鳞……”立即,我全身的鳞片逐渐脱落,有把刀子在我的身上刮来刮去,我痛得拼命翻滚...... 我这时才从梦中惊醒,身体上的疼痛感是那样强烈。 此刻,我仰面躺在床上,身体僵直,被我痛苦翻滚而弄乱的被子如同修长的鱼鳍支离破碎,似是一块破抹布做成。 我做了噩梦浑身被汗水湿透,眼睛被泪水模糊...... 早晨起床的时候我刻意照了一下镜子,发现自己最近一直在休养,可却脸色蜡黄,眼圈青紫,嘴唇发黑,眼睛里面布满血丝。这做恶梦比失眠还可怕。我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做这样一个梦。所有死去的人都漂浮在水塘里,还梦到了张仪要杀我。说真的这已经不是我第一次梦到水塘里漂浮着死尸了,这个梦有什么特别的含义吗? 我记得曾经在我家的别墅里,我得知了,十年前我被“父亲”那伙人打死,套上麻袋扔进水塘里,然后从水塘里复活并且失忆,稀里糊涂的又跑回家。 如果当年我死了,而不是死而复生,一切都不会是这样了。说起来也是奇怪,当年“父亲”他们那伙人把诅咒转移到妈妈身上。原本他们手里的“莲花胎”中的一半却不见了,怎么又会想到放到柳昭说的堡垒中的。 后面的三天我再没看见柳昭的脸从这处宅子中出现过。现在,我们之间投下一道阴影。寂静渐渐延长,渐渐增厚,我开始怨恨柳昭从不透露真相,责怪他。如果早早的说实话一切肯定不会是今天这个样子,怨恨就像是一道坚实的屏障。我再不可能像以前一样,见到他就无比的欣喜,好像他能带来生命之光。 我时常坐在窗户边张望。我房间的窗户对着宅子的大门,我可以轻易地看见从大门里进进出出的人。说白了,我想再次看见进出的人是柳昭。 尾声 第720章 开路 天气果然开始转暖,原本的雨夹雪变成了纯粹的下雨。 宅子外的草地上覆盖一层冷天下雨的残骸,树枝、新生的嫩芽,以及一只饥寒交迫死去的小鸟。周围都是天昏地暗。窗玻璃很厚,所以隔音,大自然在外面无声地肆虐着原本春天新生的植物和动物,四月里还这么冷。 在一片昏暗中,唯一的亮光来自我身后卧室灯光的倒影。屋子里亮,外面暗,我能在窗户玻璃上清晰地看到我自己的脸:紧皱的眉头,忧愁、抑郁的脸。 幻灭,一切都在幻灭。我的心中生出破灭之感。 温度在一天天的上升,但心里却在逐渐结冰。 再次出发前的那一天晚上,柳昭才告诉我们接下来要去的堡垒的情况。 我们要去的堡垒是侵华日军留下的秘密基地,那里很少有人知道。据柳昭说,那里是被一个想要挖出地下宝藏的盗墓贼率先发现。他本想挖出地下宝藏,没想到宝藏没挖到,却挖出日本人遗留下的地下堡垒。 有关兴安岭的地下宝藏我也有所耳闻,据说,几十年前有盗墓贼发掘过散落的石墩墓,那里埋藏着大量的黄金器物,甚至说传言里面的黄金多得要几十辆卡车才能运掉。虽然该地在盗墓贼中广为流传,但真正敢去,最后又找对地方的,几乎没有。 地下堡垒非常大,绝对是一个藏东西的好地方。位置在伊利山脉,山脉位于大兴安岭地区深处的无人区中。广袤的无人区中茂林覆盖,人迹罕至。 大兴安岭是我国古老的山地,北部还连接着俄罗斯的土地。 据说那里有蒙古可汗的墓,还有神秘的鲜卑族女巫的墓群,里面未知的秘密无法用语言表达。可以说,除了盗墓的和科考的人员再无人会涉足那片神秘又危险的地方。 我想起张珏的话,她年轻的时候曾经在大兴安岭的无人区里迷路,差点死在那里。她告诉我,在那里,即便你知道地方,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也会不断的迷路,森林会把人吞吃掉。 我在心里咒骂了柳昭,这么危险的地方,简直活吃人的地方,柳昭居然还觉得不怎么危险?! 再说回我们要去的那个堡垒。堡垒不在日军战略要点上而在森林深处,估计是日本人打算实验或者存放危险的化学武器。日本人战败后,这个堡垒就被废弃,一直到挖墓的盗墓贼误打误撞的把它当作古墓挖出来。 是谁把一半“莲花胎”放在那种地方的。想想也是,他当年大概是没地方可以放了,才随便找个什么无人区深处的堡垒安置“莲花胎”的一半。 是谁放的呢?该不会是我“父亲”那伙人放的。当年也就只有他们几个人活下来。 会是我“父亲”那群人其中之一放的吗? 我联想到,在出发前一天的夜里,有人用钥匙开门前进了我的家中。这个拿钥匙开门的人会是和我“父亲”有关的人吗?这两者会是巧合吗? 我们花了几天时间到了大兴安岭地区边缘下的铁矛坡。再往前连越野车都开不进去,只能靠人脚走进去。我甩甩脑袋里诸多想法,专心对付脚下的道路。 翻过铁矛坡前面才是真正到了兴安岭,可这里的路已经很难走。此坡虽然海拔不是很高,但顶上被积雪覆盖,山势南缓北陡,从山麓开始就是一片片树林。 我们从铁矛坡出发,一路艰难跋涉,走了近百里的山路。 走山路本来就比走平地吃力的多。我和老周累得够呛,屁股坐到地上以后就不想再挪动一下。伽陵是一副骨头不怕累,只要别在日光下灰飞烟灭。而柳昭这家伙像是不知疲累,经常甩开我们到前面探路,然后再折回来告诉我们怎么走。一开始的时候,我只当他是精力足够旺盛,后来才慢慢发现其实这样他也很累,但他更不想面对我们。准确的说是不想面对我。 穿过铁矛坡,我们进入原始森林。 如今恰是初春时节,冬日凋零的树叶现在还没有完全长出来,周围一片凋敝,景色肃杀。因为树叶并不浓密,所以阳光还能从树梢上透下来,斑驳地洒向地面。如果是夏日树叶浓密的时候进山,光是这遮天蔽日完全不透光的树叶就能让人分外的压抑。 一进到原始森林里,柳昭就把猎枪组装好,又给我和老周一人一把51式手枪。除了刀子以外,这是我们这次唯一的杀伤力较大的武器。 卓玛刀在我背包的最底下,因为不想让伽陵看见。 接下来的四、五天时间里,我们没有能用上枪,没有遇上危险,更没有遇上有趣的事情,就是赶路。 四个人的队伍里起了一些小争执,因为老周觉得柳昭在带我们绕路。后来才发现其实柳昭偶尔也会领错路。 这里的树木、地形每年都会有变化。柳昭带我们穿梭在莽莽的崇山峻岭里,头两天他还十分有把握,但是越往里面走林子越密,密的让人心慌,有时半天都听不见一声鸟鸣。柳昭有时也找不准路。这时候,柳昭就不得不面对我们,因为他也怕自己出去探路后,回来就无法找见我们。 柳昭不断的走错路又不断纠正错误的路线。一次、两次错误还行,次数多了,周卫国搞不清他要带我们走的是哪一条路。这时候我才看出老周的心思,他跟着柳昭来也许真的不是单纯为了赚钱。柳昭的一举一动他都带着怀疑。在密林之中,非常压抑的环境下怀疑对方也不是什么很严重的事情,但老周一开始就拼命怀疑柳昭不说,还要很心虚的掩饰这种怀疑。 最初,我也没看出来周卫国对柳昭的怀疑已经如此严重。但是从柳昭方便的时候,我才发现苗头不对,老周不管有尿没有尿,总爱和柳昭一起去方便,搞得老周像要拿下面那个去和柳昭的比较大小一样,显得a里a气的非常古怪。 尾声 第724章 松树上的记号 柳昭每逢去方便、捡柴火、打猎、煮饭、搭帐篷,凡是柳昭独自一个人的活动,周卫国总是有意识无意识的跟着他。 一开始的时候我们并没有察觉老周在找各种借口总要跟着柳昭,但是次数多了谁都能看出来,老周是有意识的要跟着柳昭,监视柳昭的一举一动。 随着柳昭转悠了几天,我们遇到溪水,一条清澈的小溪蜿蜒流向林子里。 我们随着柳昭顺着溪水走。小溪“哗哗”的流水声在静谧的时刻格外动听。 走着走着,我看见前面有幽幽的绿光在草丛后面跳动,顺着那光,我看到一个身影从草丛蹿过去。 “那个是谁?”那个身影离得我们很远,我们中间被许多盘根错节的树根遮挡。 尽管听闻我的惊叫,柳昭几乎应声而动追出去,但因为当中阻隔的古树实在太多,柳昭还是没能追上那个身影。 等柳昭跑回来,老周诧异地问:“那是什么?你在追什么?” 柳昭喘着气,说:“我只看到树影晃动。”他把目光转向我。不料,一直都不怎么说话,保存精神力量的伽陵含糊不清地说:“是个人,一个活人。” “你怎么知道?”老周厌恶地问一身黑布的伽陵。 老周不喜欢伽陵这样的死人,他对于自己不了解的力量和人从来都不尊重。他曾经吃过轻视的亏,可他还是不会因此长记性。 我替伽陵说:“伽陵能感知死物还是活物,能具体到,是活着的人还是活着的怪物。” 伽陵的确是有这方面的本事的,就算在死了以后也可以。我曾经在落花洞女的山洞中见识过伽陵这样的本事。当时,他隔着山壁就能知道外面的东西不是活死人而是活物。 我们一行人朝人影消失的方向走去。柳昭在那边发现了一块被草丛掩盖的奇形怪状的石头。柳昭说,他知道顺着巨石尖角所指的方向便是堡垒所在的方向。我们顺着这个方向,再走三天就能找到那个堡垒。 一路上都是柳昭在领路,让人不得不有所怀疑,怀疑柳昭以前是不是来过这里。 我们跟着柳昭顺着尖头所指的方向走下去。沿着溪流我们又走了两天,没遇上什么危险。曾经的人影也再没有看见过。 自从见过身影以后,我就时常回头,生怕我们的身后会有人跟过来。所幸什么都没有。 顺着溪流我们又走了两天,没想到溪流都已经走到尽头,还是没出现所谓的堡垒。 溪流的尽头是一道山壁,老周和柳昭在商量是不是要翻过山壁继续前行,而伽陵躲在大树的阴影下苟延残喘。 这里的景色是南方不可见的,少见的壮美。从灰色悬崖上跌落的瀑布还没有完全化冻,如同一条白色的长练,连接着下方一滩清水池。一汪蓝盈盈的水中漂浮着碎冰,水面是天空的倒影。两岸是高大的松树林,树根被埋在积雪里,好像是从积雪中长出的粗粗的灰色树干。 站在森林里天地也变得干净。 我趁着他们在讨论的时候去方便。我是队伍里唯一的女人,所以行动上最为自由。起码我方便的时候没有一个人胆敢跟着我。 为了节约子弹,不敢天天开枪打猎,连着两天顿顿只有压缩饼干吃。这种玩意吃多了特别容易上火。人火气一大,方便的时间就特别长。在草丛里面蹲太久了,我蹲的双腿麻木,几乎站不起来。 如厕蹲久,腿太麻,站不起来,我又不好意思叫几个男人来帮忙扶我一把。只能自己扶着树,弯曲着双腿,慢慢走过去。 我方便的时候走得挺远,离柳昭和老周他们有几十米远。我一路扶着树慢慢走回来,却发现了一件不得了的事情! 我的手扶过一棵松树。松树这种树生命力顽强,在北方被称之为杉,是一种常见的树木。松树的一般特点是树叶形状像一根针。作为常绿的乔木在北方很常见。大兴安岭地区的美人松十分有名,松树除了叶子呈针形以外,还有一个别的树没有的特点,就是有松树油。 我看到那个刀子刻出来的印子也顾不上腿发麻了,急忙蹲下去看。 只见在我脚踝的高度上,有一块松树的树皮被削掉半个手掌的大小。其实,这么大的一块树皮掉了,在森林里很有可能是动物蹭掉的或者是抓掉的。但这个痕迹和抓、蹭的痕迹不一样,它的切口很整齐,是一个三角形,只有刀子才能刻得出来。 松树上呈三角形被切割的伤口渗出不少松油。我检查了一下渗出的松油,发现这些流出来的松油有一定轻微的凝结,还没有完全的硬化,并没有完全凝结成松脂这样的固体。在这种温度下,松脂没有结成固体只是半液体状态下的松油,说明松油接触空气的时间很短,但还是有一定时间。根据松油这种半凝固的状态,在目前零度左右的温度下,这个三角形的标记造成的时间可能不超过一个小时。 这里是无人区怎么会有人用刀子在树上刻下标记? 一个小时前,我们还远远没有走到这里。一个小时前,我们所有的人都还是在一起的,没有任何一个人落单,说明...... 许是我太久没有回去,柳昭怕我出意外,所以跟了过来。他见我站在原地不动,就叫我:“怎么了?”他身后还跟着周卫国。 我没有说话,而是用手一指,柳昭和老周顺着我手指的位置看去,都看到了这个三角形的标记。 我说:“我刚刚发现了这个标记。” 老周突然郑重地说:“这他妈是一个暗号。我们里面有人给外人传递暗号,有人是内鬼!” 老周这么说加上他一路上的所作所为,明白着把矛头指向了柳昭。 柳昭也知道老周的用意,目光清冷地看着老周,说:“你在怀疑我。” 老周的嘴角扯动了一下,露出不友善的笑容:“没错。我一直都在怀疑你。” “别傻了。”我不高兴地说:“你自己看看这个标记,不是现在刻的。而且我们到了这里以后,只有我一个人到过这边,柳昭一直都和你待在一起,一步也没有离开过你,他哪有机会跑到这里刻什么暗号。” 尾声 第725章 再次见人影 “不是他,难道是你?”周卫国咄咄逼人。 “你是不是傻?松油这样半凝固,说明这块松树皮被划伤有一段时间了!”我怒道。 老周往前一步,却是靠近了柳昭,瞪着柳昭:“大老爷们儿说话哪有你这个丫头片子的份。”看得出老周有点借题发挥,针对柳昭。 柳昭鄙夷地看了一眼逼近的老周,说:“不可理喻。”说完扭头就走,边走还不忘招呼我:“林子里有其他人,不知有什么目的,你跟着我不要走散。”我立马跟上柳昭,甩下老周一个人站在原地。 柳昭没有带我们翻过前面拦路的山壁,而是选择绕路过去。我们又多在原始森林里漫无目的地转悠了两天。 傍晚天色昏暗,头顶相接的树冠更是遮挡了有限的光线。头顶上奇怪的树枝影影绰绰,看上去格外吓人。还没有到五点钟,目力就看不到十米之外。 我们只能扎下帐篷,燃起篝火,做好准备抵御即将到来的寒夜。 柳昭把我们今夜的露营地点选在离河水几十米远的高地上。这个地方离水源不是太近,不会被潮气侵袭,又不是太远。现在冰层逐渐融化,那河水本就不是很深,冬天的时候几乎被冻实心,如今在化冻时期,河水上的冰半化不化,浅浅的河水底部混合了水和冰,弄得河岸两旁全是泥浆。 在原始森林扎营,没有别的任何感觉,除了冷,夜里只有透骨的寒冷。 在野外暖宝宝的可用性很低,因为这些东西都只是一次性的。这时候暖手炉就派上了用场,暖手的时间长,就是装燃料有些麻烦。要先打开通风盖取出炉头,炉头里面有触媒。触媒下面是是炉身,用小油壶把油装进炉身。再把之前拿出来的东西装回去。 我正在折腾老式的暖手炉,在野外这种说不清的环境中,越是老式、越机械的东西就越靠谱,那种带电要信号的玩意总是时好时坏。 伽陵瘫在我的左手边的一堆睡袋上,半晌也不说话。他的话越来越少了,我真的怕他突然就再不能说话。 老周在打地钉,打算搭起帐篷,而柳昭在不远处铺设防潮垫。周卫国一边打地钉一边在偷窥柳昭。 营地周围燃起三处篝火,篝火把我们围在中间。除了篝火所带来的光明,周围的树林里几乎一片漆黑。头顶上的枝条很密,星月的光芒都照不到我们身上。不知道为什么,我看着漆黑一片的周围,总感觉有什么事情会发生。 我抱着暖手炉看着周围的树影,不安的感觉在增强,今天晚上可能要发生什么事情。 突然,弯腰打地钉的老周惊叫了一声。我和柳昭几乎蹿起来。顺着老周惊呼的方向,我们看见在我们的下方,也就是下游河水附近竟然有一个人影! 原始森林无人区里,遇见鬼的概率都比遇见人要大。他站在河边的滩涂上,距离我们大约有三十米左右。这个人影好像是从滩涂里的淤泥钻出来的一样! 我们在亮的地方,而他站在黑暗的地方。只一瞬间,我们就纷纷打开手里的照明设备齐齐照向人影,所有的光线都汇聚过去。只见一个浑身是烂泥的人,弯腰站在河边,宛如一个从河里爬出来的索命水鬼。 这个身影格外的熟悉,我不由得往前走了几步。仔细一看,我忍不住惊叫一声:“爸爸?” 这时候柳昭也认出来了,他叫了一句:“是钟正凯!” 在滩涂中的男人听到我们的叫喊,应声而动,立即后退踩进齐腰深的冰水中。那些逐渐融化的冰层根本撑不住他的重量,所以他一后退就陷进冰和水混合的河水中。 这时候柳昭已经跟着逃跑的那个人蹿出去了,他一下子冲上滩涂,朝那个人影趟过去。 有那么一瞬间,我也怀疑自己看到的人到底是谁。但我马上又能肯定那个浑身是泥巴,在河边偷窥我们的男人,肯定就是那个把我抚养长大的人,是那个假的父亲。 我真的父亲很早就失踪,早在我妈妈被害之前就失踪,一直都是这个假的父亲和我在一起。虽然,他一年有大半年不在家里,但好歹是认识十几年的人。他虽然一直对我很苛责,也很不客气,甚至有时我感觉不到任何他对我的关爱,但是认出他所依靠的已经不是眼睛,而是一种本能。因为从我小时候一直到得知我妈妈遇害的事情前,我一直都当他是我的父亲。 我认出他的那一刻,还是不由自主的叫了他一声,爸爸!这是一种条件反射,有的时候条件反射能超越情感和记忆。 我那个时候脑子里根本就来不及反应什么,做的事情全靠着本能。有的时候就是凭借一种感觉。 周卫国在我边上怪叫一声,也跟着柳昭冲了下去。他是去追柳昭。 而我还做梦似得站在营地里,因为吃惊,因为恐惧,因为太多的情绪占据我的大脑。 他是养大我的人,也是杀害我妈妈的人,甚至是杀害我的凶手。我过去甚至不敢去想,再见到他应该如何面对他。万万没有想到会在无人区里遇到他,他还在不远处偷看我们的一举一动。难道说,前几天在草丛里的身影,和留下标记的人就是他? 我的脑子尽管已经转了无数道弯,可我的脚如同焊在了地上,长在泥土里。 面对“父亲”的突然出现,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我甚至都不知道应不应该鼓起勇气去仇恨他,去憎恶他。 杀害自己妈妈的凶手,又是养大自己的人,他假扮我的亲生父亲这么多年。他为什么当初不再杀我一次!我无法面对这种矛盾和复杂的感觉。 张珏给我看过我真的爸爸的照片,这个先杀死我,后来又养大我的男人和我的爸爸有九成相似,可以说极像,所以他才能带着我离群索居这么多年都没有人能发现他、戳穿他。他其实是一个假货。 尾声 第726章 关键人物 柳昭这时候已经在满是寒冰刺骨的泥水中艰难地游泳。老周也追到滩涂上,毫不犹豫的跟着柳昭纵身跳进齐腰深的冰水里。 柳昭游的飞快,转眼就冲到那个人影的后面,再努力几步就可以够到前面那个人了! 但是那个地方的水很浅,前面的那个人影突然直立站了起来,在冰水混合的泥浆里艰难跋涉。那些水的浮力已经不足以支撑人漂浮在水面上。 原本柳昭已经快够到那个人,可是这时候水位发生了变化。 河水下面不是一马平川,是有高低起伏的,有的地方深,有的地方浅。如果河水清澈,深浅是能被看出来的,可惜现在水太脏,在里面游泳全靠摸索和感觉。 柳昭在水里扑腾了一下没有能抓住前面的那个人。反而因为水浅而险些沉入水底。 我不知道应不应该在心里期望柳昭抓住那个人。我的心突突直跳,格外紧张。 “父亲”是一个关键的人,留下笔记本的人可能是他。十年前的事情都和他有关。“莲花胎”的去向,被诅咒找伽陵解除诅咒,过去的事情都有他的份。 只要抓住了他,一切的事情都可以迎刃而解! 他们顺着河水越跑越远,我看到老周和柳昭带的照明灯离我越来越远。 老周还很吃力的跟在柳昭后面。他们三个人在烂泥里趟水,柳昭的速度极快,一般人很难从他的面前逃掉。就在柳昭第二次要够到前面的那个人的时候,那人一缩身钻进了水里,在黑暗的水中没顶一下就没影子。 柳昭往前一扑,想要在那个人入水的时候抓住他,但是居然又落空了。周围非常黑,河水被他们搅起了深处的泥水,变得更为浑浊,一个人钻到水底下根本看不见人。 柳昭往前冲去,可还是慢了一点,扑了一个空。他也不是省油的灯,他并没有像老周一样在水面上慌乱的寻找,激起更大的水花,而是也在那个人影消失的地方纵身钻入水面。水面上的水波纹还没有消失,被追的、追人的都消失在了水下。 老周一看情况不妙,也深吸了一口气学着柳昭钻入水面下。 原本我和他们的距离,就离得几十米远,他们通通钻入水下以后,水面上一点亮光也看不见。原本照明设备在水下的透光度就很差,现在这又都是泥浆水,谁知道他们在水底下游到什么位置。瞬间周围又是漆黑一片,他们可能从水下走了,追人远去了。 我还站在高地上,只见河面上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见。 我站在那里等了好一会,可不论是老周,还是柳昭,甚至是那个人的人影都没有看见。也没有看见任何一个人浮出头去换气,可能他们都已经游到我看不见的位置上了。 我又站在原地等了好一会儿,水都是黑黑的,我根本什么都看不到。 我还没有从极度的震惊中回过神来,手里的暖炉抓着久了都烫手,烫疼了我的手,也没能让我回过神来。 我脑子里很乱,他们就这样都追出去有没有想过后果会怎么样? 原始森林里太容易迷路,如果大家走散了,后果简直不堪设想。他们简直太乱来了,要知道我们来这里的目的是为了找到堡垒,他们却一个追一个的去追人了,完全忘记了我们此行的目的。 柳昭和周卫国都跑走了,我的心里更不安。 一直以来,只要柳昭在我的身边我就会安心很多,可是这一次没有。因为我对他难以抑制地产生了怀疑。其实,不是因为周卫国和我说柳昭有可能是害齐雨箬的凶手,早在周卫国提醒我以前,我就对柳昭产生了怀疑。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会不受控制的疯长,它会将过去的那些细枝末节串连起来,长成一整片树林! 我心里不安的另外一个原因,就是我还是不愿意面对“父亲”。这个养大我的人是我最大的仇人。我总是有意无意的回避这个问题,现在他又突然出现在我的面前,我没办法再回避。 这些种种联系在一起,我感觉要出很大的事情。 “父亲”是怎么跟我们过来的,他怎么会知道我们的一举一动?今天,他居然出现了,露头了。难道真的是他在幕后主使这一切,想让我帮他找“莲花胎”的一半?可当年,这一半不是一直在他们三个人的手上。我死了以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些年,他是不是一直都在跟踪着我,却从来没有被我发现? 等到暖手炉快把我衣服熏出味道,我的防寒服快被烤焦的时候,我才意识到另外一个更为严重的问题,一个更加迫在眉睫的问题,一个比任何事情都可怕的问题! 我一直都在想有关“父亲”的事情,忽略掉了一个本不应该被忽略的人。 伽陵! 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暖手炉“哐当”一下子掉在地上。 我们又是叫,又是追人,折腾这么久,弄出这么大的动静。周卫国和柳昭都跑开好久。为什么躺在睡袋上的伽陵一点点动静都没有?他难道不应该挣扎着起来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或者问一问站在这里良久的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伽陵真正的变为死寂,从老周惊叫到现在起码超过半个小时。 可是到现在伽陵一句话也没有说,一个动作都没有做!只是躺着! 伽陵会不会在我没有察觉的情况下,已经彻底死去! 尾声 第727章 新的威胁 伽陵已经悄无声息地散魂,那个累世的老灵魂再也找不见了。 巨大的震惊再一次袭击了我。 森林里寂寞空落。 我回过头去看伽陵,伽陵平静地躺在我们今晚要睡的睡袋上。他是从什么时候,身体没有腐臭味道了呢,大概就是从身上的肉都烂光开始的吧。 伽陵身上的黑布包裹的很好,还是在镇子上的宅院里包的。他自己包上的,封上了一道道锁住魂魄的符咒。那时候我还看见他身上的光点,小小的很微弱,那是魂魄的光芒。 可我现在在伽陵的身上一点光芒都看不到。 伽陵,他走了吗?什么时候的事情,我竟然一点都不知道。他离开我了吗?他会一直往下走,不会再回头了是吗? 柳昭点的三堆篝火因为无人照料而变小,在半明半暗里,我看到伽陵只剩下一副骨头架子躺在那里。 我站在伽陵的跟前,俯身叫他:“伽陵?” 没有回应。 和伽陵说话的感觉和对死尸说话的感觉没什么差别,还不如去问一块石头。 我又叫了一声:“伽陵?”我的声音,轻且颤抖,带着吃惊、痛苦和绝望。我颤抖着伸手,去摇睡袋上的伽陵。我抚上他的脸。他的脸硌着我的手,都是骨头,隔着黑布也感觉得出来下面全是骨头,没有一点点肉。 我抬起头,想要扑捉他魂魄离去时候的光芒,可是什么都没有,我什么都没有看见。 天黑前我还和他说过话。当时他跟着我们走到这里,就无力支撑自己的身体躺在石头上。原本他是一个死人不会怕冷,也没有感觉,躺在石头上就行了。可我还是让他躺在睡袋上。我当时心里还一动,感觉他躺在地上就像暴尸荒野一样,让人心里头不舒服。 老周觉得他一个死了的人躺在活人一会要睡的睡袋上很不吉利,再说一个死人是躺在睡袋上,还是躺在地上还不是一样。 为此,我还和老周拌了几句嘴,最后还是柳昭让我们都闭嘴,大家才没声的。 尽管我和老周因为这个事情吵了几句,伽陵还是很听话的爬到睡袋上了。他很少听我的话。 天黑以前我还和他说话来着。伽陵和我说:人活于世间有太多的事情想不到。 这才多大一会的功夫,活了几辈子的伽陵就这样悄无声息的化为乌有。 我不知道他在散魂的时候会不会感觉疼,我只知道我在流泪,原来我早就把他这个怪人,这个坏人,当成了我的朋友。 在临近傍晚的交流中,我感觉他似乎还有别的话想对我说,可是都已经来不及。 伽陵的离去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很多天前他就告诉我,现在想想其实是在提醒我。可实在太快、太突然,我和他连一个像样的告别都没有。 我趴在躺着的伽陵跟前,再一次呼唤他的名字:“伽陵。”我感觉滚烫的热泪从我面颊上滚落,滚落到这世间的冰天雪地中。 我什么也做不了,只能一遍又一遍的呼喊他的名字:“伽陵。” “伽陵啊!”我终于撕心裂肺地喊了出来,声泪俱下。 我实在不甘心,他就这样在没有人的地方,在这里无声无息地死去,连一句话、一个交代都没能留给我。 伽陵这一生有多少不可思议的故事,有多少骇人听闻的传奇,有多少难以想象的诡秘,就这样随随便便化为无有,连同他的肉体一样,他的精神也化为乌有。太可怕,太轻易。 我真的不舍得。一个人追求永生不死几辈子,却还是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一个人几辈子却还没有活明白,没明白自己想要什么,只是为了永远活下去。我不甘心于他的可悲,他的可叹,他的可恶。 我就这样静静地趴在伽陵的跟前,趴在一堆骨头跟前。也不知道自己趴了多久,周围的篝火都已经因为无人添加柴火逐渐趋于熄灭。黑暗的森林里冷得不可描述。 柳昭呢?周卫国呢?他们走了多久了?他们从水面上消失以后去了哪里?他们怎么还没有回来? 周围黑透了,黑得伸手不见十指。 只和一具骨骸在一起的我,在原始森林里分外危险。 我一直俯在地上,突然觉得地面在微微震动。深山老林里,地面震动说明有东西在附近活动,而且还不是小的东西。 难道是老周和柳昭他们回来了? 我直起身子,发现这动静不太对。动静是从树林深处传来的。柳昭和老周即便要回来也不会从树林里回来,而是从河道方向回来。而且有动静的地方黑灯瞎火的。 我右侧的松树晃动的厉害,挂在树上还没有完全融化的积雪纷纷落下,那些白色的积雪在黑夜里格外显眼。 好像有什么庞然大物朝我们营地过来。这种动静很可能是野兽。 此刻,我顾不上死去的伽陵,野兽不会对一副骨头架子感兴趣,它们要吃的是活人的肉。我急忙找地方躲起来。可哪里那么容易就能躲起来。 周围都是稠密的树林,柳昭扎营的时候,之所以会选择这一块高地,就是因为只有这里一块高地平坦。换而言之,平坦开阔的地方都没有遮挡物。 他和老周在的时候,自然什么野兽都不在话下。问题是柳昭和老周渡水一个多小时都没有回来营地,只剩下我一个人。 我有些惊慌失措,和没头苍蝇似的乱窜。 黑暗中右侧东北方向的松树树枝在非常猛烈地抖动,来的东西块头肯定小不了。 我急忙从背包里翻出卓玛刀,51式仿真枪进山以后就一直随身带着。 随着震动越离越近,我被一个晚上,两次突如其来的威胁搞得手足无措,感觉自己要在原始森林里凉了。 急得我团团转,有东西就要破森林而出。我一抬头,周围现成只有树木。 我把心一横,检查了一下别在腰里的枪,嘴里叼着刀子,“噌噌”几下就爬上了边上五、六米高的美人松。 尾声 第728章 罴 我刚爬上美人松,在树桠上坐好。一个庞然大物就来到营地处,借着营地上将熄灭未熄灭的篝火,我看清了这个东西。 这个东西长得很像熊,但是比熊要大的多。一头熊就够我受得了,现在这玩意比熊还大。它的毛色呈白黄相间,脖子比熊要长不少,体形健硕,肩背隆起。四肢前两肢短后面两肢长,这种构造让它比熊更容易直立。 这玩意叫罴,又叫人熊。对于人类来说,罴对人,比熊对人还要不友好。这玩意是陆地上除了大象以外第二大动物,成年的罴一般体重可以达600公斤,最重的可以有800公斤。 罴是一种适应力比较强的动物,从荒漠边缘至高山森林,甚至冰原地带都能顽强生活。罴和熊一样是杂食性动物。它们的食谱会随着季节的不同发生变化。一般来说吃昆虫、麋鹿、野牛、鱼和腐肉等等。有时会杀死个头比它们小的黑熊充饥。 我坐在树上往下看,粗粗看去,这罴直立起来有两米八,真不是在开玩笑的。这么高的肯定是一只公的,我有生之年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罴。 罴比普通的熊要高出许多,而且力大无穷,一人粗得老松树想拔起来就能拔起来。罴遇到活人就直立起身子穷追猛扑。连山里的老猎人轻易不敢招惹人熊,更别说我只是一个孤身的女人。 这种猛兽膘肥体壮,皮糙肉厚,即使子弹穿透了它的胸口腹部,让它的肠子流出,它能够掘出泥土、松脂塞住伤口,继续奋力伤人性命,所以除非躲在树上的我能够一枪就枪毙它的性命,否则和它搏斗这种事情我就别想了。 罴一般在晨昏时分外出活动,而大白天则躲在窝里休息。不过,也有些不安分的罴任何时候都可能会四处溜达。现在是春日里,不论是熊还是罴,这个时候出来都是找吃的。可能我们营地里有食物的味道把它吸引过来。 我在树上战战兢兢的,期盼它赶紧过去,千万不要发现躲在营地正上方,美人松上的我。 此刻,营地上的三堆篝火已经由原来的明火变成了暗火,天上的星月都被密林遮挡,周围光线很差,更加让氛围变得凶险。 高大的罴直接掠过躺在睡袋上的伽陵,连看都没看一眼。 我想起伽陵刚死时候的情形,一个大巫师死了以后,天地间的动物都没把他放在眼里,全然当他不存在。 果不其然,那罴来营地就是来找吃的,它冬眠了整整一个冬天,此刻肯定饥肠辘辘。看它饿扁的身体,应该是冬眠结束出洞没多久。 它一双眼睛赤红,直立着在营地找东西。只一巴掌就拍塌了老周辛辛苦苦搭的帐篷。它把帐篷拍扁了以后,撕开帐篷上的帆布在帐篷里面翻找食物。 我在树上不断的祷告,不管是哪路神仙,让它找到食物以后赶紧离去,别在我这里逗留。 这个世界上的事情很多都是事与愿违,我想让这罴赶紧给我走,可它就是不走,在营地里兜兜转转。它两口就吃掉我刚拆封的压缩饼干,那可是我一整天的干粮。它吃完了还不走,把我的背包撕的稀烂,又从里面掏出了整包牛肉干,三口两口就吃完。连我舍不得多吃的肉罐头和水果罐头也是一爪子就挤碎,然后舔舐着被挤压出来的食物,吃得“啧啧”作响,如此津津有味。 我在树上看到它几乎把我一个星期的干粮吃完了,却还不满足,还在那里翻找,简直气得要死,但是又不敢出声,生怕被罴发现了。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柳昭和老周快回来,宰了这畜生。一想又不对,柳昭跑出去的时候太过着急,根本没有带猎枪,他们回来撞见罴,岂不是一样很危险。 许是我刚才哭伽陵的死去太过伤心,俯在地上太久受了凉,身上又没有任何的保暖物品。夜黑风高趴在树上太久,这会子居然鼻子发痒的厉害,直想打喷嚏。我拼命用手捂住嘴巴,不让自己的喷嚏出来,憋得脸通红。 可是有一句话怎么说的,这世界上有两件事是无法隐藏的:一件是爱情,另外一件就是咳嗽。喷嚏也和咳嗽一样,怎么藏都藏不住。 “阿嚏!”这一声喷嚏在这寂静的夜里不亚于是一声滚滚的春雷。我实在是捂不住自己的喷嚏,也没有办法把它化解到无声。 这一声打喷嚏的巨响,把在树下专心翻找食物的罴也吓了一跳。只见它惊跳起,怒不可遏地寻找声音的来源。 动物天生比人类要敏感,它们的听觉、嗅觉比人类要灵敏许多倍。 罴立即发现了声音的源头,那就是躲在美人松上的我,一个能让它馋涎欲滴的大活人。 它很快就跑到我所在的树下。罴被叫做人熊是有道理的,它们比熊更加狡诈,比熊更加像人。我看见它那张丑陋的脸正在顺着树往上望去,它望见我这个大活人躲在树上,露出狰狞的表情——一个可怖的笑容。 我被它的笑容弄得毛骨悚然。这个笑容代表今天晚上它一定会让我成为它的食物,它要用它锋利的熊掌轻易的剥开我的头皮,吮吸里面的脑浆。 我对上它血红的眼睛,尽管我知道罴的视力比熊好不了多少,几乎是一个半瞎子,它找东西更多依靠的是嗅觉和听觉,但我还是忍不住害怕它赤红色的眼睛。我看见它那长长的前肢和上面锋利的爪子。 传说,罴在吃过人的脑浆以后,眼睛就会一直呈现赤红色,它会比没人吃过人肉,饮过人血的罴更加渴望人类的肉,整天想着要吃人肉解馋。 罴看到我以后没有犹豫,立即用自己的两条前肢紧紧地抱住树干,然后用力的摇起来。数人才能合抱的美人松树干被罴摇的一阵阵发颤,连坐在树上的我也被它摇的坐不稳。 它想把我从树上摇下来,就像熊摇落松树上的松果那样。 尾声 第729章 失败的反击 “怎么办啊啊?!啊!”我在树上惊叫连连。 我头一次应付这种局面,以前从来没有独自应付过这种野兽,都是死物或者怪物。对于这种野兽,我的死而复生根本起不了半点作用,如果我被吞吃掉,或者被咬碎了,那我肯定不能再复活。 罴在树下奋力摇起树干,伴随着它的阵阵狂吼,我在树上恐慌极了。美人松被它摇晃的颤抖,周围有无数的针叶在经历一整个寒冬都没有落下,此刻却被罴摇落。 美人松虽然很粗,拥有几个人合抱才能抱起的树干,但也经不住这样的折腾。 罴只在树下摇了几分钟,那美人松就撑不住罴的摇晃,发出了致命的“咳啦啦”之声,像是木头经不住折腾,随时都要断裂。 我用手扶住主杆不让自己摔落,一些细小的支杆已经随着罴的剧烈摇晃而跌落在土里。罴见树枝落下便一脚踏碎。 我不想像那些树枝一样被罴一脚踏成碎末,只能抱着主杆往上面爬去。 底下的罴看着我越爬越高,怒不可遏地发出一声声吼叫,针叶林因它的吼叫而震颤,一时间地动山摇。 罴看着我越爬越高,情急之下它也爬上了美人松。 我大骇,我居然忘记了罴也是会爬树的。 只见它四肢并用,利爪勾住树干飞速地往上爬来,几乎转眼之间就能到我的面前。 罴有几百公斤,一棵美人松怎么能承受得住它的重量,再加上罴前面一直在发狂般的摇树,几乎要把美人松折断。树上有我一个人已经是不堪重负,怎么可能还能承得下罴的重量。 罴刚爬到我下方,几乎一爪子就能够到我。恰在此时,美人松再也承受不住我和罴的重量,立即应声而断。 美人松晃了几下,便在让人齿寒的折断声中一分为二。 只见,罴随着下部的松树树干重重的摔落在地,地上的泥土和积雪混合在一起被激起一阵迷雾般的尘埃,迷得人睁不开眼睛。 原本在上部的我本来应该摔得更惨才是,可是这原始森林中的树木生长的极为稠密,几乎是一棵挨着一棵生长。我爬的高,随着树冠一块倒了下去,却没有完全的倒在地面上,而是随着茂盛的树冠被担在半空中。 那美人松的枝桠本就整齐的像轮轴一样,在美人松的周围是很大一圈。原本周围的松树都是一个紧挨着一个密集生长,不论哪颗树倒下了,边上的空间狭小容不得它完全倒伏,它的下面主干一断,因为没有周围的树枝支撑摔在了地上,而上面一半因为枝叶茂盛架在了周围树的树枝上。 我体重较轻,所以随着树枝倒在其他树的树冠上,从而被吊在了半空中。而罴因为重量太重,摔在了地上。 虽然罴掉在地上,可我却被半挂在空中,离地面有三、四米高,正是上不着天,下不着地。我抱紧树枝,那树枝一直在空中微微颤抖,我手心的汗出个不停。 我的处境很微妙,四周都无所依傍,孤悬在半空中,却也让罴没法从任何一边爬上来伤害我。 那罴生性凶猛,估计经常爬树从树上跌落。它皮糙肉厚,抱着美人松的树干从高处跌落,居然一点也没有受伤。罴甩甩头,四脚朝地转了一圈,发现我被吊挂在树枝上,突然一个蹿身就想跳起勾住挂在半空中的我。 我看着罴一个跳起吓得差点撒了手。那罴直立有两米八这么高,我悬挂在半空中动弹不得,离地只有三米多,感觉它一个高跳加上它原本的前肢长度就可以抓到我,或者一掌将我从树枝上击落。 我看见它跳起,那张丑陋的熊脸骤然靠近,吓到闭上了双眼。 意料之外,我没有被罴够到。熊类原本就不擅长跳高,加上自身非常笨重,根本跳不了多高。如果下面是一只豹子,我肯定就死定了。 罴在下面虽然跳了几次没有抓到我,但是它哪里肯放弃悬挂在树上的活人肉,一直在努力地往上跳。 我在树枝上挂着心理压力极大,一直在拼命的发抖,一方面是因为害怕,一方面是因为冷。我的手指长时间露在外面,又紧紧抱住树杆不敢松手,已经变得僵硬发麻。 面对着罴一次次的跳高,一次次的逼近,我都能闻到它嘴里的那股子臭气。我忍不住叫起来:“柳昭、老周你们快来救我啊。” 可惜,除了罴一次次跳起再落下带来的震动,没有一点点其他的回音。 我待得树枝原本就是担在边上的树枝上的,靠着树枝和树枝之间的纠缠才勉强架起了我的体重。罴每一次跳起再落下,地面都要颤抖不停,每次颤抖后纠缠的枝叶就会往下陷一点,相应的我在半空中的位置也会落下一些。 最接近的一次,我感觉罴的爪子已经能勾到我的登山鞋的鞋底。罴见能够到我一点点更加来劲,狂吼着不断地跳高。 我抱着树枝瑟瑟发抖,明白再这样下去无非一个结局,就是死。要么我被罴一次次跳跃的震动震落,要么就是我被它勾到打下树枝。 我不能再这样坐以待毙! 我摸索着掏出仿真51式手枪,手指僵硬的厉害几乎打不开机头。我咬着牙打开了大机头,扣动扳机。可我许久没有开枪,加上十分慌乱,准头很差。一发子弹打去,连一根熊的毛都没有打着。 尾声 第730章 绝地反击 罴见子弹擦过自己的头顶顿时更加恼怒,咆哮声四起。可怕的熊吼声带起一阵腥风响彻四野,整个针叶林都在抖动。 罴跳了很多次,每次都差一点点,又被我开枪的响声激怒,被撩拨的发狂,更加增添了它的狂暴。它在地下围着我一圈圈的狂奔,有人身子这么粗的松树挡了它的路,它一掌击去,击碎了松树。这要是谁在边上,别说一个人,连一头牛都可以轻易被撕碎。我们的营地被它践踏的差不多,几乎被踏平。幸好伽陵的那副骨头它瞧不上眼,否则伽陵要被它踏成骨粉。 吊在松树上许久,我逐渐开始体力不支,再拖下去只会更麻烦。 一把手枪五发子弹,我刚刚已经浪费一发。四枪之内我要打死一头罴,这样的庞然大物,陆地上的第二大动物,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 我端着枪,可只感觉自己的手发抖,抖得和筛糠一样,根本无法瞄准。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感觉还不够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一抬手,枪都端不稳。 罴在下面不断地跳,地面越发震得我心发慌,我极度在恐惧中的还夹杂了愤怒。 我发现大自然在恐惧中混合了一种出乎意料的愤怒成分,大概是为了激励人类在灾难中幸存下来。我看到罴一直非常害怕,但是这种害怕在过度之后已经走到尽头。罴在树下一次一次的震动地面,让我感觉到愤怒,我被逼迫的走投无路而恼羞成怒。我想要报复那盛气凌人的罴,去报复把我逼到走投无路只能龟缩在树上的罴。 我发现自己抬枪的手不再颤抖,自救的勇气冲上了我的头顶。 我举枪瞄准罴的眼睛,眼睛永远是野兽最薄弱的地方。我找准机会,在罴再次跳起离我不足一米的时候,我开枪了。 子弹准确的射入罴的左眼,我清楚地看到鲜血从它的左眼迸出来溅在我的衣服上。就听得罴长声吼叫,那声音是从来没有听过的恐怖,振聋发聩。 罴的身体如同一座大山一样轰隆隆地栽倒。我以为这就是结束,毕竟我亲眼看见子弹由左眼钻入罴的脑子里,谁知道它倒在地上很快就爬起来。 罴发狂了!它的一切行动再没有了章法和规律可循,它痛得嘶吼,然后撞向它一切能撞到的东西。营地周围的松树被它撞的一片倒伏。 我抱着的那个树枝一直都是担在边上的两棵树中间。现在周围的树都被罴撞倒,再没有相邻的松树能支撑住我所在的树枝,我随着树枝一块掉到地上。尽管我掉下的时候做了准备,就地滚翻化解了大部分掉落时候的力量,但是还是重重摔在地上。 还来不及揉揉摔疼的腿,瞎了一只眼变得无比狂暴的罴就悍然而起,直立着扑向我! 看着罴向我冲杀过来,我连惊叫都来不及发,拖着自己摔疼的腿就逃跑。松树下本来乱石就不少,此刻,被罴撞断的松树枝子旁续逸出,掉落的满地都是。我心慌意乱,没跑出几步就踩上树枝,被松树树枝绊倒。 翻身准备爬起来的时候,那罴已经腾空扑来将要到我面前,我甩手就是一枪,然后一个滚翻远离了罴。 正打算进行下一步的逃窜,却听见一个庞然大物骤然落地,把我刚才躺倒的地方砸出一个大坑。周围的树枝、泥土、残雪被它激起飞扬在空中。 在仔细一看,罴受伤的左眼被我再次射中,已经俯身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罴的头上逐渐渗出猩红色的血液,大片大片地洒在地上,把地面染成暗红色。 罴性蠢,不会诈死,这样躺着不动显然就是死了。 我松了一口气,拖着受伤的腿慢慢站起来。我长吁一口气,擦了擦额头上被惊出的冷汗。可我还是不放心,找了一根松树枝戳了戳罴,确认它是真的死透了。 正当我不知道下一步怎么办的时候,一个呻吟在我的脚下响起:“钟淳(zhun)。” “我靠!”原本以为伽陵死透透的我受了刺激,没想到罴又来让我刺激更大,好不容易弄死了罴,伽陵又能说话了。我实在忍不住爆了粗口,老天要玩我到什么时候。 “伽陵。”我扑过去,到他的跟前,发现他自己从睡袋上坐了起来。 从熊掌下死里逃生,朋友又缓过来了,让我忍不住笑起来。 伽陵感知到周围一片狼籍,地上又躺着罴的尸体,显然明白了。他跳开罴的事情,直接问我:“他们?” “怎么,他们去追人了你不知道吗?”我问。难道说伽陵刚才是真的死了,什么都不知道,那他怎么又回来了? “我方才坠入无边黑暗,光阴似乎过去一瞬又似乎过去一生。”伽陵动了动自己的颈骨,像是在摇头。 我把前因后果解释给他听,柳昭和周卫国去追突然出现的“父亲”。 听到他们去追的“钟正凯”,伽陵浑身的骨头都在不可抑止的动弹。他用含糊地声音吼着:“那个骗子!骗子!” 我顺带和他解释了一下有两个钟正凯,那个欺骗他的男人并不是我的爸爸,他是个冒牌货。我并不是那个冒牌货的女儿。 伽陵说:“我知晓你心性,没有把你和他想成同类。我在冥冥中听到你哭喊,方才回来,现在还不是应该离开之时,因为有你。” 尾声 第728章 提示 原来伽陵早就把我当成了他的朋友,我早就应该知道的。当初,他把他洗澡会伤及元气的致命弱点告诉我,我就知道他信赖我。 我欣喜起来,原来我一早得到了他的友谊,我还以为他在乎的人只有张仪呢。 “左右无人,我有话交代。”我扶着伽陵坐直,等着他说话。 伽陵调整一下说:“此次失魂,我明白自己要交代的事情,如若我突然离去,你也好有个准备。” 我有些不快,说:“别这么说” “若没有牵挂,生死只是一个结果。”他黑布遮挡没有表情,我也听不出他的语气。不知道他此刻心中是否会有感慨。 伽陵继续说:“你还记得我体尚有母蠙,一旦我散魂,切记不能烧毁我的尸体,否则公蟚即便离得再遥远,也会被离体的母蠙唤醒。让它们相遇必会会生灵涂炭。切记。” 我点点头记下伽陵说的。母蠙寄居在尸体中迷惑人的心智,为休眠的公蟚寻找活人作为养料。当母蠙离开人体后,沉睡的公蟚就会被唤醒。公蟚寄居在植物中,靠着植物的根须运动,它可以让树根不断的扎根直到和母蠙相遇。一棵树的树根带着尸体从云梦山长到这里来,穿越大半个国家,想想就可怕。 伽陵死后,尸体必将留在无人区。以他现在的状况,如果找不到“莲花胎”的一半或者那一半不能存住他的魂魄,那他肯定回不去了。 伽陵用沙哑含糊地声音说:“提防柳昭。” “什么?为什么要提防他?提防他什么?”我没有想到伽陵突然这么说,为什么让我提防柳昭。 “我不知晓为什么,但我觉察他的目标一直是你。”伽陵停顿片刻才说。 “目标是我?可是他从来都没有害过我啊?而且他一直都在保护我,在香巴拉的佛秘境,最后不是他救了我们两个?” 伽陵动了动颈骨,道:“我破水而出,‘莲花胎’的一半已经不见,在我昏厥前只有他还有神志。” 我在香巴拉密境中最后看到水池中出现一个浑身笼罩在血雾中的人影,那个人影就是洗去反噬的伽陵。后来我就因为失血过多而昏迷,一直到很多天以后才醒。我一直以为是伽陵和柳昭一起瞒着我,没想到原来在那里伽陵也人事不知。 “不对,还有队医和吴牧之。当时就剩下我们几个。”我反驳伽陵。 “他们都被柳昭杀死了。” “什么?” “那个大夫和阴沉脸孔的小子被杀掉了。” “你不是说你后来什么都不知道,那你怎么知道他们都被柳昭杀死的?”我紧握的双拳拿起又放下,实在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柳昭,柳昭居然杀了那么多人。我叫道:“不可能!柳昭不是这样的人!我不信!” “你自己思量。”伽陵的声音愈发微弱,很快就弱不可闻。他对我挥挥手,示意我,他没有精力也不打算再说下去了。 我曾经有些疑惑去香巴拉那次秦承志那么多的人,这么好的装备为什么会全军覆没。地缚灵、蟒蛇、机关、内鬼只是一方面,可也不至于全军覆没。为什么最后就活了我们三个。我一直都在怀疑为什么活下来的偏偏是我们三个。其实那次秦子涵带领的先头部分的精锐人员,任务只是探查而已,后面还有秦承志带的大部队。可是为什么我们都提前进去了?是因为柳昭和伽陵带着“皮夹克”和阿珞进去。我和秦子涵为了找失去联系的他们又进去了,现在看起来我们当时的行为就像是葫芦娃救爷爷,一队一队的送。 为什么当时柳昭他们要先进去这就是一个迷,如果是柳昭提出要先进,阿珞肯定跟着,而柳昭又知道秦子涵狂妄自大,我又救人心切。 不不不,我摇摇头,这样想太牵强了。可能一切只是机缘巧合下,秦承志就活该葬送在那里。 伽陵和我说完这些以后就无力再说话,我看他的样子像是想动都动不了。他的意思也是想说的都说完了,而且我也不想再听到他说柳昭的坏话。毕竟我们现在在外面,很多事情都要仰仗柳昭。一个老周怀疑就已经够糟糕的,再多的怀疑也起不了好的作用,只会让事情越来越糟糕。况且,老周和柳昭跑出去好几个小时都没回来,怀疑谁也没有用。 营地一片狼藉,我的心情也是。 我知道我在给自己找借口,而且是并不高明的借口,可现在说这个真的没什么用。我也不能当面质问他,只能把怀疑不动声色地放在心中。 我捡了不少罴弄断的松树枝,重新点燃了篝火,加大了火苗。这样柳昭和周卫国回来的时候一眼就能看到我的位置,和像被炮火轰过的营地。 我坐在篝火边等啊等,篝火都已经熄灭好几次又被我重燃,老周和柳昭还是没有回来。我看着空空的营地心中十分酸楚。 一边的伽陵又没有声息,他的事情我完全无能为力。为了给自己找一点事情做,我把所有的手电筒、矿灯都对着河边照去。 还没有担心完伽陵,我又担心起老周和柳昭,他们不会出事吧。 原始森林里很多东西都没有道理可以讲,对方看到我们就跑,想必不会想和我们做朋友。想了又想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只好继续坐着等他们。 尾声 第729章 多了负担 这一个晚上肯定是不敢睡觉了,只好坐在篝火边等老周、柳昭。我心里一阵阵的恐慌,搅得人难受极了。万一他们都回不来了,怎么办?我要怎么办? 这样坐着一等就是一个晚上,我曾经经历过无数个难熬的夜晚,也有过很多艰难的时刻,这一次不敢说是最痛苦的,但绝对是最冷的。帐篷被罴毁掉,柳昭和老周又不在身边。周围的情况完全搞不清楚,就傻傻的等着。 天很快就亮了起来,其实之前的折腾时间也不早了。随着晨曦逐渐放光,持续了一晚上的紧张缓解不少。 在远处的微光中,滩涂上走来两个步伐僵硬的男人。 谢天谢地!柳昭和周卫国终于回来了! 看样子明显没有追到人。其实,我有些害怕他们抓住“钟正凯”以后会怎么对付他,没有追到人也没有关系,只要大家平安就好。 他们一路趟泥巴到我的面前,我刚张嘴想说什么,发现他们两个人都已经冻的不会说话。两个人的面色和死人一样,冻得脸色青白。老周冻得是嘴巴都张不开,只会冲我瞪眼睛。 我慌忙又捡了一些柴火,把篝火拨到最大,让柳昭和老周烤火。 他们两个人从地上抓起一些积雪搓着自己露在外面的皮肤。他们身上的衣服经过河水的浸泡从里到外全部湿透,但是此刻都没有滴下一滴水,因为都冻上了。滩涂上的泥很脏,把衣服弄得全是泥水,衣服外面又结了一层霜,整个身体都冻得硬梆梆。 老周和柳昭边烤火边清理自己的衣服,两个人都没有力气说一句话。他们手指的末端呈现不详的紫黑色且有些肿胀,那是冻伤的痕迹。 老周搓着雪,慢慢的缓过劲来。他的皮肤上又开始出现血色。他一能烤火恨不得钻到火里面去。柳昭冻得面色青灰,但他打量了一眼周围。 我看到急忙解释:“你们离开以后,营地里就来了罴。我费了半天劲才把罴弄死。” 他们肯定听到了但是没工夫理我,都在罴毁坏的营地里翻找干净、干燥的衣服穿。换好了保暖的衣服,老周找到酒瓶闷了一大口白酒,显然很不高兴。柳昭这人看不出高兴还是不高兴,因为他一贯如此。 收拾了好半天,等到太阳照亮整个林子的时候,他们才真正暖和过来。我给他们用行军锅煮了一大锅子的姜汤。 我不敢让火堆熄灭,还在我们周围熊熊燃烧。 我们都围着煮饭的锅子。老周第三碗姜汤下肚,太阳也高升照在他微微冒汗的大脑门子上,他迫不及待地开骂:“操!老子跟在后面什么也没瞧着,你到底追的哪个孙子?跑得和兔子一样。” 一来,老周并不认识“钟正凯”,完全不清楚这里面的源远,里面的事情确实也有些莫名其妙;二来,他一直跟着柳昭,根本没有看见前面的人的踪影。他其实追着柳昭,他的速度不及柳昭,和柳昭拉开了一点距离,只能勉强跟上,而柳昭呢也紧紧追着前面的那人。 柳昭摇摇头:“太滑了。”柳昭也忍不住感慨起来,几次要够到前面的“钟正凯”都被他避让过去。这俩个人就像是非洲大草原上的豹子和羚羊,羚羊用生命在奔跑,每每到了最危机的时刻,使劲浑身解数一个急转弯逃过一劫,而豹子仗着先天的优势锲而不舍。 我脑海中浮现出这样一幅画面,经验丰富的羚羊凭借着自己的经历,一次次摆脱年轻的猎豹的追赶。 “他很善于躲藏不被人发现,也很善于甩掉其他人。”柳昭喝着姜汤思索着。 我们都陷入沉思,这件事情上我们都毫无头绪。但是,心底里都有一个共同的疑问,“钟正凯”的突然出现意味着什么。 他为什么要到这里来?也是为了“莲花胎”?他是怎么到这里来的?跟着我们来的吗? 良久,我对着跳跃的、让人眼花缭乱的火焰说:“如果你们以后能抓到他,能不能别杀他。因为,我有些事情想要问他。” “操!”老周叫嚷道:“谁知道那人是怎么回事,万一他他娘的要杀我呢?我也不杀他?!” 柳昭心事重重地用树枝拨了拨篝火,说:“事情没搞清楚之前谁都不会死。” 听柳昭的语气这似乎是一个承诺,但是我嗅到了里面一丝丝不详。难道说,事情搞清楚了以后就要死人了吗? “还有一件事。”柳昭望伽陵趴着的地方望去。伽陵不动弹又有大半天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散魂走了。我被他折腾了一次,哭了一场,现在都有些疲了。 我们三个人都望着伽陵,柳昭说:“也许他,他不动以后便是再也不动了。但又不能就这么扔下。” 我也不好说生死,因为他早就已经死了。伽陵一躺,可能一会就会回来,也可能永远都不会回来。我们谁都没有遇到过这种事情,万一他一会又能说话了,我们把他撂在这里,是抛弃同伴。万一他很久不能动弹,那我们要一直这样等着他到什么时候。总不见得他一不动,我们就这样一直耗着。 “要我说,不如给他留下记号,让他醒了以后自己找过来。要是醒不过来,只能由他死去。”老周武断地说。 “不妥。森林里还有其他人。”柳昭说。 我忧心他们要抛下伽陵,就说:“我背着他吧,我带着他走。” 柳昭看看我,道:“随你。” 再次出发的时候,我身上又多了一样负担,那就是伽陵,幸好他只剩下一副骨头架子,份量不到二十斤,否则我没可能背着他走远路。 尾声 第733章 人工洼地 伽陵虽然变成了骨头,很轻,可这轻也是有比较的轻,比的是当个活人的时候。再怎么轻也有十几斤,还是拖慢了我的速度,等于拖慢了集体的速度。老周除了骂骂咧咧不断的催促我以外,绝不肯伸手帮我一把。出乎意料,柳昭除了没有骂骂咧咧外,对待这件事情的态度上和老周差不多。亏我以前还以为他和伽陵是同伴呢。 这一次的同行,柳昭消瘦却矫健的身影在我的心里变得越发神秘莫测,从始至终他的神情都很冷漠。 我们没有办法和外界联络,这时候同伴的作用非常大,几乎能决定彼此间的生死。可这一次柳昭非但没有像以前那样对同行者多有照拂,反而还更为疏离。 帐篷被毁,食品被毁了一部分。夜晚来临,一切都变得很难熬。我们面临严寒的考验。我几乎忘记现在已经是四月了。 我想念自己的家乡,想念南方的城市。在我的家那边,四月里草长莺飞,穿两件单衣就不冷了。出来很多次,我很少像现在这样怀念家乡,怀念我长大的城市。 人总是这样不知道满足,在家的时候一心想着出去,出去以后又想要早点回去。 帐篷被罴毁掉的第一天夜里,我冻得不敢睡觉,几乎是睁着眼睛等天亮。 眼睁睁的看着天边的一抹鱼肚白越来越亮,金色的霞光刺破黑暗。破晓时分,其余的人都醒了,连伽陵也不例外。我望着天逐渐发亮,担忧起自己的未来,心里堵得厉害,也许我们之中的有人永远都走不出这片原始森林...... 这一天我们的进度非常快,柳昭言之凿凿地声称我们离地下堡垒的距离越来越近。 老周骂了一句,觉得自己终于走到头了。我有点担心,因为柳昭的样子一点都没有因为快要找到地下堡垒而有丝毫高兴,反而更为阴沉。帐篷和物资才被毁掉,我们就有这么大的进展,让人不得不怀疑之前柳昭存心带着我们绕圈子,才绕了这么多天。 两顿饭都是吃罴的肉,我第一次吃罴的肉,说不上来是什么味道,非常的结实,咬不动,还有些发酸。不要以为肉都是好吃的,在没有黄酒、生姜,没有任何调喂料,做饭条件又很恶劣的地方,野生的活物带着吃肉猛兽特有的膻气和腥气,变得越发难以下咽。中午草草吃了两口,我们就又上路了。 下午我们爬上一道山梁,柳昭停下来,指着对面山岭说:“就是那里了。”他的目光幽深,看不出他的所思所想。他眼神怪异地看着我,“他为了你而来,一定会跟过来。” 我被他看得低下了头,我真的不知道应该如何去面对那个“钟正凯”。 我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跟着他们走下了山梁。自然,我还背着伽陵,伽陵现在白天不会醒,只是昨天夜里醒来了一次,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动静。 走下山梁时,头顶的大风吹过林梢,声音如同波浪起伏的大海。松林听涛却毫无情致。我往四周望了一眼,感到自己的心情非常复杂。柳昭在前面带路,我感觉他在引着我们来,引诱我们走向错误。 又走了近两个小时,此刻我们的位置已经深入兴安岭腹地,周围都是茂密的原始森林。这些年来,森林的资源遭受到掠夺似的砍伐,但我们好几天以前就进入了人迹罕至的处女地。可眼前的两道山梁之间却有一个巨大的凹陷区域。在这块如同被炮弹炸塌的凹陷区域里,里面的树木并不似外面那样稠密,显得有些稀稀拉拉,如同中年男人的头顶。凹陷区中树木矮小,而且也不粗,显然树木的树龄并不长。 这是一片人工区域,没想到我们进入兴安岭腹地这么久,还能看到这样一片人工破坏的区域。 柳昭指了指前面,这个位置是我们所在的山梁和对面山岭之间巨大的半月形洼地。他指着洼地中心位置,然后跑过去卸下自己的背包,把金属探测仪拿了出来。 虽然找到了但还需要再确认一遍。柳昭拿着手持式金属探测仪全神贯注的操作起来,在他打开开关没多久,金属探测仪就发出红光并且蜂鸣,确认地下有金属物质。 “就是这里了。”柳昭皱着眉头。 老周说:“这破地方看不出来啊。” “你跟着我就行。”柳昭的这个“你”字稍微停顿,专门就指着周卫国。我无意识地瞥了一眼柳昭,发现他嘴角微微翘起,露出一副似有似无的嘲笑。 柳昭勘测的时候,我把伽陵放在一边,现在又开路了,我又背起伽陵。老周回头一眼,对我流露出讥讽。恰在此刻,疾风扫过低洼处,那里三三两两的树木被风刮得摇摇摆摆,呜呜声不绝于耳,恰似无数的亡魂在哭泣。 大家各怀心事,这注定是一场逆旅。 说是洼地其中也高低不平,树木的枝桠纵横,在腿的高度还有不少的藤蔓纠结。我们三个人没法并排走,走出一段距离,我们就变成了纵向一排。柳昭在最前开道,我背着伽陵很吃力,拖拖拉拉的走在最后。 走在中间的周卫国问前面的柳昭:“你说的那个什么钟正凯的,会不会也跟着我们走到这里?” 柳昭语气不善地说:“就怕他不来。” 柳昭好像根本就不在乎“莲花胎”会被人夺走,也不在乎会暴露地下堡垒的位置,或许他有把握控制在自己手里。如果“钟正凯”真的是为了“莲花胎”的一半而来,那我们找到“莲花胎”的那一刻就会是他发动袭击的那一刻。正所谓图穷匕首见。也许柳昭打算将计就计打他一个伏击。 “钟正凯”会一个人来吗?也许,会有自己的同伙跟着。 原始森林里的战斗,人力并不是唯一决定因素,复杂的地形和稠密的森林都会左右胜负。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如果没有诱饵,“钟正凯”也许永远都会蛰伏,而不会出来。 尾声 第734章 捷足先登 我们跟着柳昭转过一道山坳,迎面是一个斜斜的陡坡,在半山坡上赫然露出一个洞口,洞口大约有一人多高、一米多宽,洞口呈不规则形状。 看到这个平平无奇的洞口,我心里闪过的不是惊奇,不是激动,而是怎么这样就到了?不会吧,这么容易? 发现洞口来的出乎意料的快,看柳昭的样子居然是已经到地方的表情。 看着洞口我有些发蒙,常年的风吹日晒,土石侵袭,洞口不应该是封死的吗?为什么就这样敞开着,还为什么这么容易就被发现了。 “进去。”柳昭很平常的说,就好像进这种洞口对他来说就像是回家一样。但等我一转身再回过头看他,他的神色却改变了。 此刻已经是傍晚,斜阳西坠,丛山峻岭中光线已经被遮住了大半,太阳已经看不到,只余下一道夺目的黄色光晕还在天上。夕阳把湛蓝的天空染得像血一样,林中已经没有了鸟儿的鸣叫,它们都已归巢。 在这样的天色,柳昭的脸在暮色下被勾勒出阴影。他牙关紧咬,手指在微微的颤抖,死死地盯着那个洞口,那神情似乎是在无边的黑暗中走钢索。 那种样子只有一瞬间,很快柳昭就恢复了平静。 周卫国丝毫不掩饰自己心中的狂热和坚定,他说:“真不敢相信,这世界上还有让人长生的宝贝,而我很快就要亲眼见到了!” 我整理行装打算进去,却听到柳昭说:“等等!” 刚才在我打理行装的时候柳昭一直在勘察地面。他指指洞口有些凌乱的积雪,“有人比我们先进去了。” 这个季节天气逐渐开始转暖,积雪正是将化未融化的时候。这时候如果有人在积雪上踩上一脚,那雪就会融化的更加快,踩踏过的地方比一般的地面更加容易留下痕迹。我望柳昭指的地方,果然是有人走过的痕迹。 柳昭朝我们做了一个隐蔽的手势,我和老周往边上找掩护。不得不防着一些,万一有人乘着我们下去的时候打伏击就完了。 柳昭把自己的衣服挂在树枝上伸到洞口晃了晃,洞里面一片寂静,没有任何回音。但他的试探并没有就此结束,他撤下衣服以后,又摸出了一根荧光棒折了一下,丢进了洞里。 荧光棒蹦蹦跳跳进入洞中,红色的刺眼光芒照出很远,洞子里面空无一人。 柳昭一步步有条不紊的试探,我心说他这样的小心该不会是以前常常被人暗算。最后他擎着手电筒仔细观察了一番洞内的情景,对我们说:“可以。” 三只强光手电筒直直射向洞中的黑暗,里面的钢筋如同蜘蛛网一般交错着。 洞口宽度不过两米,但是长度却照不见尽头。长廊的四壁尽是斑驳的锈迹,还有一些枯萎的青苔印记。我们手中强光手电筒那耀眼的光柱能够驱散黑暗,却驱散不了其中的阴森破败的气息。 洞口后面是一个陡坡,陡坡下是长廊。柳昭身先士卒,利落地跳了下去。另一边老周也紧跟着柳昭跳下去。我则是先把伽陵运下去,再小心翼翼地跳进洞中。 我在下面整理了一下行装和背好了伽陵这把老骨头,真的只剩一把老骨头,才急忙忙地追上已经走远的柳昭和周卫国。 只见他们停在长廊的尽头。长廊的尽头是一个小门,小门的铁锁已经锈蚀坏了,等我到那里的时候柳昭已经设法打开了小门。小门的里面就是水泥制成的墙壁和地面,里面全是人工建筑,地面没有留下任何人的足迹。 等我们先后钻进小铁门,一看,大家度傻了眼,原来前方又是一条长廊,而长廊的两边是十余条看不到尽头的走廊。长廊的两边分布着大大小小十几条岔道,这让没有地图的我们如何去选择。 周围全是水泥地,地上绝不会有任何一个脚印。柳昭和周卫国站着没有动,显然他们也不知道应该走哪一边,对这种情况也是一头雾水。 这地下堡垒之大在我们所有人的意料之外,让人非常震惊。它内部的构造更是十分稀奇,如同一张纵横交错的蜘蛛网,而里面的房间就像一个个的蚁巢。这个一点不像一个军事基地,倒像是一个巨大的迷宫。 十几条路在面前,到底走哪一条呢? 柳昭没有说话而是在前面探路,老周一直跟着他。我背着伽陵落在最后,伽陵确实不足二十斤,但是长时间背着他,肯定影响我的速度。一路上担惊受怕,已经将我的力气消耗了不少,路上的补给也是越来越少,进到堡垒里面没有多久,我的体力就消耗殆尽。我拖拖拉拉地走在后面,没有力气说话,也没有多余的力气去思考, 柳昭为什么非常固执地不断在水泥地上找所谓脚印? 我揉揉疼痛的太阳穴,原本熟悉的人都变得格外陌生,我到底应该怎么办?我能在这地下堡垒里起到什么作用? 柳昭在前面仔细的勘察地面上留下的痕迹。这里的地面和前面洞口有些不一样,潮湿的地面累积了一层厚厚的腐败物,脚踩上去如同陷在了淤泥里,相应的足迹也容易辨认。 足迹在这里突然显现出来,我能够很容易的辨别出来地上有脚印,看脚印的大小来判断是男人的。这脚印的大小和“钟正凯”一样。 他走进了右边其中一条走廊里,足迹都是一个在前一个在后,只有进去的脚印,没有出来的脚印。从脚印的跨度来看,他应该是小跑过去的。 “有人到的比我们早!而且在选择方向上没有犹豫。”老周突然在前面说。他霍然抬起头,眼中透露着燃烧般的狂热,他激动的声音有些变调:“一定要抢在别人前面拿到那一半宝贝!” 我暗自叹了一口气,老周真的知道那个“莲花胎”是什么东西吗?接触过它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对于“永生不死”就这么令人着迷吗? 尾声 第735章 故人 “跟上。”柳昭和老周毫不犹豫地钻进有着脚印的长廊里。这一条长廊和别的路似乎并没有多大的不同。长廊的入口后空荡荡,笔直延伸到看不见的黑暗中。 我拿手电筒照了照,他们已经飞速跑出三十米以外,有效射程百米的强光手电筒居然也只能勉强照出他们奔跑的轮廓。 我咬牙又背上伽陵,吃力地追过去。我不喜欢这里,如同蚂蚁蚁巢般的地形,还有会吞噬光明的黑暗,就像永远照不见的人心。 我无暇去想当年日本鬼子为什么要发毛病建这种蜘蛛网似的通道,跟上柳昭和老周的步子已经让我跑到大脑缺氧。 在强光手电筒乱晃的光束中,前面的两个人骤然停了下来。 面对地上又消失的脚印和说不清的岔路,柳昭也不知道应该何去何从。他们两个人简单商议了一下,就分头搜索地面上留下的痕迹,巴望着能够找出一些有用的线索。 老周和柳昭甩开我走远了,只留下筋疲力竭的我坐在原地。我听着他们的脚步声越来越远,两个强光手电筒也被他们带走。 在黑暗中一片寂静,我只能听到自己因为疲惫而粗重的喘息,和越来越响的心跳声。阴森森的通道里有风吹过,虽然地下堡垒比地面温度要高出好几度,但那风依旧透着无边的寒意。 我把伽陵放在边上,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再醒过来。我的手心不住的出汗,手指抖得厉害,我把这归咎于我太累了。可是,这种被人窥视的感觉是怎么回事。这种诡秘的感觉让我毛骨悚然,我猛地背过身去,拿手电筒照着自己的身后。长廊里还是那么黑暗幽深,如同一滩平静的死水。手电筒的那一束光芒掀不起任何波澜。 我胆战心惊地转回去,那种如同芒刺在背的感觉又来了!我用拿手电筒的手托着拿仿真枪的手,全神贯注地朝让我觉得心惊肉跳的方向走去。 那个方向有一个漆黑的岔路口,是我们刚才路过的。我一个箭步跨过一丈的距离,来到刚才路过的那个岔路口。 之所以我们轻易的从那个岔路口过,是因为那个路口的尽头只有一个十几平方的房间,柳昭几分钟前查看过了。房间里面是七、八个大箱子,箱子上写着几个看不懂的日文字。 越是靠近那个房间,我不安的感觉就越是强烈,在犹犹豫豫之间,我走动的速度变慢。 正在我迟疑时,原本空无一人的房间蹿出一个人影,在光线扫过的一瞬间我看清了这个人影。 手枪和手电筒瞬间被蹿过来的人影打落,那个鬼魅般的黑影几乎是飞到我面前。 他一闪过来,立即捂上了我的嘴巴,贴着我的脑袋边恶狠狠地说:“别出声!” “唔唔唔。”“钟正凯”!我的话全被他有力的大手堵上。 原来柳昭他们追的真的是“钟正凯”,那个假扮我爸爸近十年,后来又失踪的男人。他的样子和我记忆中爸爸的样子,在我的脑海里混在一起。他们的样子时不时重叠在一起,不单单是样子连我对他们的感情也是,他们几乎让我分辨不出来自己仇恨的到底是哪一个。事实就是,我对眼前“钟正凯”居然不能完全恨起来,总夹杂着其他情绪。 我对自己真正的父亲的记忆丢失了大半。一个人的记忆承载了一个人的感情。现在,一想到自己的父亲,我的脑中浮现的脸仍旧是我面前的这个“钟正凯”,他们实在长得太像了。 我在没见到他之前,因为他害死我的妈妈而对他恨之入骨。可是,在见到他以后,想起以前有段时间他还是对我很不错的。在我卷入这一系列的事情前,我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不是他的女儿。总之,这是一段非常复杂难以割舍的感情,我似乎真的曾经是他的女儿。 “钟正凯”见我不再挣扎,才慢慢放了手。 他缓缓后退几步,用自己的正面对着我,但时刻注意着我身后的动静。或许是因为我知道了有关他的事情,我觉察到他的那双眼睛里除了警惕,还有狠戾。 他扭亮了手电,在微弱的光线下我打量了他,尽管已经两年没看见过他,但是他几乎没什么变化,我没有从他的身上看出他比以前苍老或者消瘦。不是说,一个人如果一直躲躲藏藏、担惊受怕,他会比平常人要老得快些嘛?也许,他这一生就是躲躲藏藏,对此他已经习以为常。 面对着这个相貌普通,看上去毫无特色的中年男人,我的心在剧烈的震颤,千百种情绪涌上心头,有仇恨,有疑惑,有可怖,有悲哀,一下子,让我语塞说不出一个字来。 “钟正凯”扫了一眼我的身后,说:“那个小子要杀人,你离开这里!” 多熟悉的命令式的语气,放在以前我恐怕已经自觉跑走了,即便是现在,我仍旧想要听“父亲”的话走出去,但我控制住了自己,固执的没动。 “还站着做什么?还不赶紧走。”记忆中的“父亲”一直就是用这种语气催着我做事情。 情绪压制不住,全部都涌上来,我觉得自己的气血在翻腾,连一句囫囵话都说不清楚。“够了!”我呵道。 我不关心他说的那个要杀我的小子会是谁,我什么都不想管,我只是想向他发难,甚至连我自己想做什么我都搞不清楚。 眼前的“钟正凯”显然愣了一下,不明白十年来在他面前一直唯唯诺诺的我会有这么激烈的反抗。 “你根本就不是我爸爸!你是害死我妈妈凶手!你是杀人凶手。”我使足了力气,喊得震天响。我的愤怒上了头,什么都想不起来,心里就只有他怎么能杀害我的妈妈呢! “你都知道了。”他说。这是一个陈述句,他那么平静那么无所谓,好像他害死的不是我的母亲,而是一个毫不相干的东西,比如一只蚂蚁。 我被他这种不关己事的态度更加激怒,简直怒不可遏,气得直哆嗦,说不出一句话来。 尾声 第736章 线索、爆破 或许是我的错觉,“钟正凯”眼睛里的凶恶暗淡了不少,他刚想要张嘴和我解释些什么。从我背后上来一道凛冽的寒风,一个人裹挟着冷风极速扑来。 是柳昭! 他一刀劈下没有一点犹豫,也没有半分容情,就是要一击致命。 我望着他高高跳起从我身边掠过,对他一刀毙命的动作心里兀自一惊。原本以为“钟正凯”逃不过这一刀,却没想到他就地一个滚翻闪到箱子后面。 我进来的时候房间里有七、八口大箱子,堆积在一起十分占地方。我没有进去仔细看就被“钟正凯”抓住。他翻滚到箱子后面就再无声息,等我和柳昭追过去的时候,发现箱子后面在和入口相对应的地方有一道暗门,此刻黑糊糊的出口被打开了。“钟正凯”显然早就给自己留下后路,从那道暗门逃窜出去了。 柳昭一反常态没有再追,而是反身问我:“他和你说了什么?” 他的态度让我很疑惑,我已经和出来前不一样了,不再毫无保留的相信他。我坚定地撒谎:“没有说什么,还没来得及讲话。”怕他不信,我还补充道:“他从后面抓住我,我一挣脱开就大喊大叫。我想你也听见了我的喊叫吧。” 柳昭扫了我一眼,没有再说什么。我摸索着寻找之前被我丢在地上的伽陵的骨骸,以此来躲避柳昭的目光。 周卫国恰如其分的正好赶到,我也不用再费心解释什么,跟着老周走了。柳昭迟疑了一下才跟上,让我松了一口气的是,他不管信还是不信始终没有再追问我。 正当我松懈下来往前走的时候,通道的深处骤然传来剧烈地震动,从深处而来一声闷响把我吓了一跳。 周卫国大骇:“地震了!” 东北部的地壳对于全亚洲而言无疑是最稳定的板块。这突如其来的震动让我们都吃惊不小,随即也觉得这并不是地震。地底震动的持续时间很短,只有几秒钟,但巨响依旧让我有些耳鸣。四周都是墙壁,回声在这里传不出去要持续一段时间。纵横交错的通道和一个个如同蚁巢的房间是地下天然的扩音器,巨响过后那回声依旧轰隆隆不绝于耳,根本无法分辨出声音的距离远近。 地震的时候,上下左右都会摇晃。这种震动似乎是从地下扩散上来的,这种向外扩荡的感觉就像是开山、挖矿用炸药爆破的感觉。 “钟正凯”才刚刚从我们的面前跑出去,远处就传来这种爆破,我们不知道“钟正凯”在短短的几分钟时间能跑多远,也不知道那爆炸具体有多深。但还是能排除他去爆破的可能性,“钟正凯”一个人无法做到既挟持我,又能同时在下面这么深的地方搞爆破。 难道说,除了我们和“钟正凯”还有其他人来到了这里? 我们原地站了一会,虽然气候寒冷,但我却冷汗淋漓。爆破的回声在一分多钟以后就消散开,再无迹可寻,我又陷入了刚进来时的那种茫然无措。 老周抹了一把脑门子上的汗,说:“刚才那个是炸药的动静?” “嗯。”柳昭面色凝重地点点头。 看来这个鬼地方除了我们和“钟正凯”,真的还有我所不知道的第三方势力进入。 柳昭提议我们看看地上是否有其他人遗留的痕迹。原来,他和老周往前面探路,并没有得出结果。他们两个人方才是分开探路的,可是这样也没有多大的用处,因为堡垒中的岔道实在太多,柳昭和周卫国也担心会迷路,更害怕和我失去联系,所以他们基本上无功而返。 我率先提议他们循着爆破的地方找去,而周卫国则建议我们,追寻着“钟正凯”的逃跑方向去找。 我心里也知道,其实老周的提议更好,因为我们和“钟正凯”两次碰面他都只是一味的逃跑,但是爆破的人是什么样子的,我们毫不知情。但我还是说,这条通道的两侧入口的岔路不知道有多少,每一条都可能和我们原先的目标背道而驰,我们根本搞不清自己应该走哪一条,而在下面爆破的人有可能知道些我们不知道的事情。我有私心在里面,我不想再次面对“钟正凯”,更不想柳昭他们抓住他,因为抓住以后会怎么样不是我所能决定的。 决定权交给了柳昭,我原本以为柳昭会同意周卫国的看法,毕竟他是那么想要抓住“钟正凯”,但是没有想到的是,柳昭看看我,同意了我的建议。我们循着爆破的动静找去。 我松了一口气,背好自己身上的伽陵。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伽陵轻了许多。 我曾经听说过一个说法,一个人的灵魂有重量,当灵魂离开肉体的时候,身体就会变轻。我努力甩甩头,驱赶掉自己内心不详的想法。可还是忍不住担心,伽陵的灵魂已经离体。 我很害怕,可是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最近这种无能为力的情绪越来越多……我总在失去,失去了以后会怎么样?我不知道。 柳昭和周卫国带着我往前走,一边走一边细致的搜索。我们走了不多时候,在左侧第五个通道口处被苔藓覆盖墙壁上发现了一点刮蹭的痕迹。 我们凑上前仔细看,是三道抓痕,新鲜的痕迹很明显留下的时间不是很久。老周伸手比了一下,和人食指、中指、无名指的位置一致。 我们都知道,如果有人走过这面墙壁或者在奔跑的时候借着这面墙壁急转弯,那么在墙上留下的痕迹,并不是很多人以为的五道抓印而是只有三道。大拇指和小指都很短,如果不是刻意在墙上留下痕迹,那么墙上的痕迹就只会有三道。如果要让五根手指全部都在墙壁的苔藓上留下痕迹,那手指必须张得很开,可看墙上的三道印子明显就是手指合拢微微弯曲时留下的。 这线索也来得太过明显。过于明显的线索就像是陷阱一般。 尾声 第737章 山重水复 现在我们毫无头绪,蜘蛛网般的道路根本不知道走哪一条,简单地商议过后,还是不得不走有手印的那一条。 我们三人一排戒备前行。起初,这条漆黑的通道并没有什么不同,一直顺着水泥通道走了小半里路,路的尽头出现了三岔路口。 联想到上一次,曾经属于我家的别墅出现的三叉路口和路口出现的女尸,这些恐怖的回忆让我瞬间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寒毛倒竖。 我刚要张口询问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时,眼力惊人的柳昭已经先行一步,发现了其中一个入口的墙壁上有一个手指甲的划痕。 这一次我们更加纳闷。 周卫国举棋不定,犹豫着要不要进去。柳昭探视着前方,背对着我们说:“我先过去查看。” “不行。”老周斩钉截铁地说,随后又补充道:“这线索也太他娘的刻意,简直就是怕我们瞎看不见。” 柳昭没有回头:“直接说‘所以’吧。” “咱俩一块进去。”老周说。 柳昭立即拒绝:“不行,钟淳一个人在外面,若是遇到其他伙的人就不好了。” “怎么不好了?”老周迟疑了一下问。 柳昭头微微侧向我,他在打什么主意? 我踌躇了一下,说:“我想,就算遇到其他的人,别人也不会一上来就干掉我。我要是别人,比如刚才放炸药的人,就会先弄清楚别人来这里的目的。” 柳昭冷冷地说:“可惜你不是别人,没人会知道除了自己以外的人是怎么想的。” “干脆一起去。”老周说。 柳昭弓着腰,身子像猫一样轻盈矫健,已经跃进了有抓痕标记的通道里,老周紧跟在后面,两个人不约而同的发足狂奔。这可苦了背着伽陵的我,我东倒西歪地追逐着他们。 一口气跑出四、五百米远,转过好几道弯,可这通道丝毫没有到头的意思。我怀疑我们是不是又进了幻觉里,还是进入梦境中,怎么这种黑暗的地下通道总也跑不到尽头。 阴气森森的通道里,我逐渐追不上他们,幸亏这路没有岔道,起码不会担心跑错地方。 柳昭和周卫国的脚步声在前面响着,带着回声,可我总是追不上那脚步声。 我越跑越累,咽喉吸进了太多的冷空气而严重充血,嘴里渗出丝丝血腥味。胸膛如同被千金重的石头压住喘不上一口气,两条腿颤抖得厉害。我努力想要看清楚前面的道路,可是因为缺氧,眼睛变得模糊不清。我哆嗦着靠墙,实在跑不动了。我拼命地喘息着,柳昭和老周已经走远了吧。 我双腿一软,瘫坐在地上,还是不愿放下背上的伽陵,我知道一撒手什么都没有了。我听不见老周和柳昭的脚步声,因为耳中除了自己血管轰鸣声,就是狂跳不止的心跳声。 不知道为什么我非常绝望,是一种孤独,孤立无援,被所有人抛弃,被同伴抛弃的感觉涌上心头。一路走来,恐惧有之,痛苦有之,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走到这里觉得绝望,在逐渐接近真相的迷宫里愈发绝望。 突然黑暗中一只手抓住了我,我下意识的想要反抗。但是这只手有力又带着温度,上面的气息非常熟悉。柳昭在我头顶上说话,我喘得太厉害了,根本没有听见他向我跑来。 “起来吧。”他带来的手电筒让周围变得半明半暗。他弯腰把我搀扶起来,我从地上起来的时候,有一瞬间贴着他非常近,他的嘴唇抿成一条线,深邃的眼睛里都是忧愁。 可能是光线问题,当我调整自己手电筒的光线时,柳昭的脸色又和往常一样冷冰冰。 我把气喘匀了,倾听片刻,就听见老周也跑了过来。柳昭见他过来了,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拿走了我背上的伽陵这幅骨头,背在自己的身上。他替我负担起我已经负担不起的伽陵。 我们一行人继续前行,这次没有走很久,通道内逐渐发生了变化,地势在明显的往下。 我们从洞外进来,刚进来的那一段是朝下行的,除此以外一路走来,地势都比较平缓没有深入地下很多。通道内的变化并不是什么好变化,地面出现了一滩一滩的积水。看不出这水是从哪里来的,不知道是常年地下渗水,还是地堡中原本就有的水洼。灰尘和泥土混合着水洼化为一滩又一滩的稀泥,湿冷又腻滑。 我们放慢脚步,想从这一片一片的积水中找到一些人为痕迹。 我举着手电筒四下张望,更觉得奇怪。除了地面,两边和头顶的墙壁虽然严重泛潮,但还不足以渗水厉害到可以在地上积起大片的水。 一路走来,堡垒的建筑质量很好。地下会渗水这是有常识的人都知道的事情。堡垒的原始设计者不会不考虑不让地下水渗入堡垒的设计。难道是后来又有人刻意对堡垒进行了改造? 我们又往前走了一些,但都突然停下来。因为大家都看见了尽头。 是的,尽头,通道的尽头是一堵封死的水泥墙。墙体极厚。 这尽头来的太过突兀,我们谁都没有想到通道会走到这里就到头了,而且这里除了一堵墙壁什么都没有。 除了“钟正凯”以外还有不明的势力,而我们又突然走到路的尽头,这让原本就扑朔迷离的形势变得更加错综复杂。 刚想问柳昭怎么办,他很轻盈地一步跨过积水,绕到我面前,说:“下来有半日了,先休息一下。”他把伽陵靠墙,放在我边上。我们三个人在通道里找了一块干燥的地方坐下。 我们一停止活动,堡垒里静的可怕。 我可能实在太累,坐下以后还没来得及吃东西就突然睡着了。 我梦到了伽陵,他一脸傲然地念咒,他又变回我刚见到他时的样子,只是比那时候要干净漂亮。 他的长发被汗水打湿,披散在他开阔的胸膛上。他在我的面前疯狂地念咒,示我如无物。 尾声 第738章 他的终结 伽陵掏出我见过数次的孩童头骨,在上面画着血符。头骨里面像有火焰在灼烧,隐隐的发着光亮,它们腾起数道火光和伽陵一块发亮。 我看见那些金黄色的咒文在伽陵的周围流转,它们一行行有规律的排列,像走马灯似得围着伽陵转。 在我还没有看清楚那些咒文写的是什么的时候,火光骤然熄灭。伽陵昂起的头深深地垂了下去,把自己胸口的一口气长长地呼出去。 我蹲下去,歪头看伽陵被长发覆盖的脸,听到他低低地说:“一切终结。” “终结吗?结束了?”我紧盯着他问。 “嗯。”伽陵幽幽呼出一口气,他缓了缓说:“春日将临,雨呀、风呀要来,果树上绽放鲜花,雄鹰翱翔蓝天,鲜活的力量又从地里冒出。可我多年都不曾记得食物的味道,也记不起花朵的芬芳,原来我一直赤身站在黑暗之中。” “你会死吗?”我忍不住问。 伽陵抬起头,我清晰地看见他那双动人的蓝灰色眼眸,他说:“会死。” “你别死,不好吗?”我有些恐慌。 伽陵晃晃头,“不好。” “能不能不要结束,我还没有找到答案,也没有走到最后!求求你陪我一起走吧,我一个人害怕!求你了!” “天上没有不散的云霞,地上没有不朽的年华。结束,也是开始。”伽陵的头上似乎溢出了一缕气息。 我仔细一看,那一缕气息又变成了一点蓝幽幽的光芒。那团蓝盈盈的光芒并不渗人,只是缓缓的离开了伽陵的身体,它在我的头顶上闪闪烁烁的停留了一会就像远处飘走。我昂起头追寻着蓝盈盈光亮消失的方向,感觉有热流滑过我的脸,我知道,伽陵没有了。 伽陵在最后,似乎还在冥冥中告诉我,生命不会就这样结束,死亡和活着一样都是旅途,我们每个人都要经历的旅程。 “钟淳!钟淳!”耳边有人在着急地叫我。他的喊声越来越大,我不得不从梦境中被拉回现实。 睁开眼的那一瞬间,我的耳边还萦绕着伽陵的声音,他说:“把我留在这里。” 我甩甩头,马上分辨出在急促地叫我的人是柳昭,想都没有想我对柳昭说:“伽陵不在了,再也不会出现了!” 我想起伽陵说的,他赤身站在黑暗中很多年。 我没法背负起伽陵的重担,可我却能背起他。现在,再也没有人需要我去背了。 柳昭闪烁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悲伤,他的脸凝固在诧异的表情上好几秒钟,但柳昭还是柳昭,他并没有为伽陵悲伤多久,立即就接受伽陵已经真正不存在的现实。他迅速把刚清醒的我从地上拽起来。 这个时候我才发现,我的鞋子已经全部湿透。刚才我睡着前,积水还只是一小滩一小滩的,现在怎么突然连成了一片?之前的积水还漫不过鞋底,现在居然淹到了我的脚踝! 我这一个梦做了很久吗?我睡着很久吗?怎么这么一会功夫,这水涨起来这么快? “我,我睡着多久了?”我问柳昭。 听到我说睡着,老周在柳昭身后非常诧异地望着我。 柳昭扫了我一眼,说:“你坐下去到我拉你起来,不足半分钟。” 半分钟?可我明明感觉自己坐下去就睡着了,还做了一个梦。梦见伽陵与我告别,告诉我他走到了终结。可柳昭却说不足半分钟。 这点时间是须臾,可这须臾也是一生。 脚下的水表面上只是一滩死水,其实水量却在悄然增长。 只我和柳昭说话的一会儿功夫,我感觉脚下的积水水位又上涨了一些。 地堡里没有一丝热气,虽然比外界温度高一些,但也没有超过十摄氏度。我们又都踩在水里,周身都觉得阴寒刺骨。只这一会儿的功夫,我的脚就冻得不行,和猫抓一样的刺痛。 一向身体健壮的周卫国也好不到哪里,一看就知道入水的地方像是被无数根镇扎着。他两只脚往复交替着修炼起“金鸡独立”,一条腿站着另外一条腿就翘起来。 我冻得哆嗦起来。我们三个中,柳昭居然一点看不出冷来,一样面沉如水。这家伙是铁打的?一路上似乎从来不知道疲倦。 通道里很静,除了我们三个人粗细不一的呼吸和若有似无的风声,再没有其他声音。 我看了一下自己的手表和指南针,一进来就知道这里有磁场,没想到这磁场这么厉害连防水的电子表也能影响。 从我们下来到现在,我估计已经有三个小时,可手表上只过去了五分钟。我仔细看自己的时间,电子表居然在倒着走,刚才还是三刻,现在居然变成了二十五分。 我最后望了一眼被柳昭放在地上的伽陵,他已经被地上的积水漫过不少。伽陵的真正死去了。虽然我早有心理准备,可是以这种方式托梦来我还是没有想到。也许他早就已经死了,因为我能看到死去的人才会以为他还没有走。 是的。他可能在罴袭击我们营地的时候就已经离开了我,可我总以为他还在。生生死死,虚虚实实又有谁能看破。 我最终还是决定放下伽陵,放下我心里的包袱。 不能总这么站着,离开这里,我追着周卫国和柳昭跑出去。 我们从积水的通道里跑出来,才发现前面我们来过原来干燥的地方,居然都有不明原因的积水。 这里的地势非常古怪,我们来的时候是在朝下走,但是看现在积水的样子,里外的地势一样高。积水在越积越多,不断向外蔓延,最深的地方已经过了小腿,我们往回跑,转过一道弯后,这里的水面是薄薄的一层,想要找一块干的地面只能继续往回走。 我回忆了一下,我们来的时候拐了四道弯,也就是说,我们要找到原先有抓印的地方还要再转三道弯。我们就是从那里走上歧路,必须走回去再从其余十几条路中选择一条岔道。 尾声 第739章 水位 一路上,积水变得深厚起来,早已漫过原先脚踝的位置,没过了膝盖。 双腿浸在水中,开始还觉得冰冷刺骨,时间久了即便是一直在运动、奔跑的双腿都冻得麻木。这水竟然比外面的雪水还要寒冷,绝对不是山间的水。 我们一口气跑到有抓痕的地方,积水还没有漫过三岔路口。一条路作废了,还有两条路可以选。柳昭选了左边一条。 我粗粗往那里看去,只觉得其中的空间很大,格局和我们之前走过的积水通道完全不一样。 我们一头扎进左边的路中,一眼看去像是一个山洞,这山洞还不小,足有半个足球场大。 这里只是一个洞子而已,再往前又没有了路。难道说,我们的第二次选择仍旧错误? 没想到前面的柳昭这么大的地方不走居然溜边贴着边上走,再一看,好家伙,原来他贴着墙边走出不到十米就拐进了一道只容一个人通过的入口。原来这山洞并不是绝路,边上还有一个小道。 俗语说,灯下黑。那这个小道就是灯下照不见光的地方。站在入口处根本看不出来山洞里面还有一条道。 柳昭已经猫腰钻进去,对我来说走哪条道都一样。 之前见到“钟正凯”,现在伽陵又永远离开了我,我生出一种很古怪的念头,我不想要结束,我想要一直这么走下去。在不得不面对残酷的结局之前,一直都这么走下去。 进入入口以后,前面的周卫国就走不快了。入口后面是一条宽不足一米,高不足两米。体形高大的周卫国只能缩身弓腰在小道里走。最前面的柳昭也走不快,稍微往前一蹿就碰到头。 在手电筒越来越不明亮的光束下,能瞧见通道笔直的向前延伸,没入阴森的黑暗里。手电筒的理论照射距离在百米以上,可是在这里照射的距离被大幅度缩短,估测这段通道长度超过了五十米。 堡垒的建筑结构实在太古怪,先是如同蜘蛛网一般辐射状的通道,再是不知原因的大片积水,现在巨大的空间边上有一条狭窄的小道。这些建筑到底是干嘛用的,既不能用来储存物资,也不能用作宿舍,这些建筑实在是有悖常理。 一个寻常的地下堡垒,应该配备安全的指挥室、通讯室、弹药库、物资室、宿舍,因为在地下没有光的来源,发电室是不可或缺的,另外根据用途还要有竖井观测所、研究室等等。虽然堡垒的规模大小有别,但军事设备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用途分明。毕竟军事要塞,打仗了耽误一秒钟都可能贻误战机。从这一点上看,堡垒的内部构造让人完全摸不着头脑,完全不像是军事建筑,倒像是密室逃生的迷宫。这一点就很不科学。 我记得柳昭说,这里曾经是日军的军事要地,当时,我就很疑惑为什么要选在人迹罕至的兴安岭,原本以为进来后谜团可以逐渐解开,现在谜团反而越来越多。 这一路上,我一直为伽陵的事情担忧,又因为“钟正凯”的突然出现惶恐不已,现在暂时压下这些无用的情绪,我觉得最大的问题出在柳昭身上。我太过于依赖柳昭和他提供的信息,一直以来柳昭提供的信息都无法考证根据。我想起以前柳昭的一些说法、做法还有伽陵可以佐证,可正是因为这种佐证,在香巴拉逝去了这么多人的性命。 一旦我回过神来,我就发现,最大的问题出现在柳昭身上。 沿着狭窄通道走出百米,我们终于发现一些地下堡垒该有的正常设备。在顶部发现一排装有灯泡的锈蚀灯头。继续深入了十几米,在墙上发现一道手掌宽的凹槽,是一扇镶嵌在墙壁里的拉门轨道。最后我们在对面的墙壁里找到了一扇非常厚实的铁门。铁门因为年久失修早已锈蚀,没有关上或者说关不上,正掀起一道缝隙。 到这里我才有些恍然大悟,原来我们还没有进入真正的堡垒中。在前面的迷宫里,我一盏灯都没看见过。 如果说这种如同蚁巢的建筑结构是用来迷惑敌人的,那还不如在前面造一些暗堡,里面设置机枪位。可如果换一种思路,这里本不是日军的地下堡垒,或者原来的地下堡垒被改造后作为某个秘密基地,这也许就能说的通。 我的思考被老周的嚷嚷打断。他叫到:“你们看!” 我还以为会看到什么,原来只是一排向下的台阶。但是柳昭往前走了几步,我跟上了他。他望着那些台阶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 那台阶一路向上,整个通道也随着台阶上升。台阶的尽头是一段,姑且把这一段称之为“桥梁”,因为在那一段石头堆砌起的“桥梁”下是一滩平静的死水。积水淹到了“桥梁”的“桥面”上,只要在多淹上去几厘米,“桥梁”就会被积水漫过。 我们一行三人走过“桥梁”,发现“桥梁”后面平台的两侧各有一条通道,在离“桥梁”不远的地方交汇成一个十字路口。两侧和前方的路口扩宽了不少。平台拐角的四个方向各有一块凸起的高地,高地不大,上面只能站上一个人。 当过兵的周卫国突然说:“那四个角落是岗哨位置。” 那块凸起的地方恰好能容下一个人站立,四个人站四个方向,整个交叉路口都没有了死角。很有可能就像老周说的那样,这里是岗哨位。 我扫了一眼,发现两边的墙壁上都有水浸的痕迹,那些水蚀最高的位置就是现在,漫过我的膝盖。水蚀的位置很明显,可以很容易的辨认出积水位置的最高点。看样子积水位再高,也高不过目前水位几厘米。 从水蚀面的情况来判断,墙壁在水蚀的交接处已经有不小的脱落,而且水面下的墙壁颜色更深,这里一定常年积水,就算不是常年积水那也时常有规律的涨水和落水。 尾声 第740章 水流 从前面的通道里,我看见水量一直有变化,但它也不是无止境的涨水,水量的最高位是固定的。这说明这里的水就像潮汐一样,每天都有起落。 这就很有意思了。这水明显不是因为堡垒内部的排水系统出了问题而造成的积水。 柳昭也看出水蚀的痕迹,和我一样明白水蚀的最高位置就是水位的最高位置。 前面我们要休息的时候涨水了,所以我们不得不一路行到此处。现在明白了这里的水不会对我们的生命构成威胁,所以我们找了一片干燥的地方坐下来休息,喝点水。 就在我们休息的几分钟里,原本的积水开始消退,这恰恰证明了我对最大水位的判断。十字路口依旧漆黑寂静,我东张西望想要看清楚更多。 短暂的休息过后我们又上路。积水在一点点退却后给我们行走带来的方便,毕竟这么冷的天气双脚都浸在寒冷的脏水里不是什么好受的事情。虽然我们都不是什么娇小姐,但还是希望保持自己身体干燥。 我们全速前进着,原以为这条通道会和前几条一样曲折迷离,没想到没有行到多远就进入了一个空旷的房间。房间不大一眼就能望到底,最要紧的是里面根本就是空无一物。 我们的目标是找到放在这里的“莲花胎”的一半,到现在一点进展都没有,只是在地底下转来转去。 老周不耐烦的发出声响,不满意地望着柳昭。柳昭的面色也不容乐观。大家都是一样的没头绪。 仔细看,这里算不上一个空房间,到像是一个中转站。除了我们进来的那条通道,其他三面各有一扇门,每扇门后面各自连接着一条看不见底的通道。 老周会不耐烦也是有道理,因为我也渐渐感觉到不耐烦。一次次的经历都差不多,每次的路都是大同小异,在未知的地下多次面对一样的问题,非常困扰。 我们在走迷宫,而且总在走一模一样的迷宫,每个人甚至都不知道迷宫的外面是不是还套着迷宫。这迷宫就像是大树的年轮,一圈套着一圈,以为转出去一圈,其实只是钻进外面更大的一圈年轮里罢了。 走到这里柳昭的脸色变了数变,看样子是心里闪过一些不太好的念头。比起我来,柳昭对于“莲花胎”只能算是一个局外人,可他知道的又比我多。 他是因为想解决腹部的青黑才出力的,我说服自己。 被“莲花胎”诅咒的青黑,只有我、柳昭、伽陵身上有,现在伽陵永远都不用再操心这个问题,就剩下我和柳昭身上有。几个月过去了,为什么我和柳昭身上的青黑毫无变化?我记得那盘录像带里的男人很快就变得非人,到底是他有不寻常,还是我们不同?一路上都是柳昭在主导,地点也是他提供,线索也是他提供,他会不会知道什么不能说的秘密?如果我不按照他的计划走,会不会出什么变化? 疑惑又一次涌上我的心头。我发现自己来到这里以后总是心绪不宁,时常心头猛地一跳。 老周不满地问:“到底走哪条道?老子自从进了这里就一直跟着你瞎转悠。” 柳昭也有些耐不住了,干巴巴地说:“不知道,随便选一条。” 周卫国有些目瞪口呆地看着柳昭,没想到自己会得到这样一个回答,“怎么着,这是要撞大运?” 柳昭往前走了两步,边走边说:“总比在这里浪费时间强。你俩谁运气好,谁选一条。” 我吃了一惊,因为刚才我又怀疑了柳昭,现在他却要我自己选一条,这感觉就是要消除我对他的怀疑才特意做的。除非柳昭有读心术,否则他怎么知道我刚才的想法。 我打量着三个几乎一模一样的门,嘴里说:“我也不知道选择走哪里。” “别让老子选,老子手气背。”周卫国挠挠头说。 我搓搓手指,指着我正对面的门,说:“就是那边!” “那就赌一把运气,”柳昭看着我说。 真没想到会从柳昭嘴里说出来赌运气这种话。 虽然很随随便便的就决定了走哪条路,但是我还是觉得很不妥,毕竟运气这种事情根本靠不住,就算走投无路做事也不能单靠运气。 我们站的地方没有水,积水在我们身后退潮。我凝视着如同黑玻璃般的积水,它平静没有一丝波纹,可水位却在明显下降,低处的积水还有一些,但明显已经不多了,如果再不动手的话等水退光了就很难证实我的猜测。 能够退潮,即便表面上再平静下面也会有暗流。 我从背包里撕了一点塑料袋,把它平放到水面上。虽然我们在地面上感觉不到水流,但是漂浮在水中的塑料袋会随着暗流移动。 我们三人都看在“黑玻璃”上移动的塑料片,老周说:“看这玩意有啥用,这塑料袋不就是会飘进下水道吗?还能怎么地?” 堡垒如果真的是日军留下的,那么它就有七十余年没有养护。在这么多年的荒芜中,它的下水道还能保持畅通吗?我们来来回回走了这么多次,光是堡垒的外部就如此庞大,这么大的空间内哪怕只是积水一厘米,总水量就极为庞大。但目前来看,不论是涨水还是落水,水位的起落都是肉眼可见的,这说明堡垒内部下水通道空间很大,足可以容人在里面行走。如果我们可以从下水道走过,就可以不被上面的那些弯弯绕的通道所迷惑。即便我们不能从下水道走过去,那也可以知道水流的具体方向是往哪边的。换而言之,我可以知道水流的中心在哪里。 “耐心看着吧。”我说。 我看着顺着水流方向缓缓移动的塑料片,示意柳昭和老周跟上。他们两个亦步亦趋跟在我后面。脚底下还有些积水的,因为怕我们走动的水流带动起塑料片,让塑料片的移动方向不准确,我们还特意落后了一点距离。我们小心的控制着自己的动作幅度,尽量不搅起水花。 尾声 第741章 塑料瓶子 白色塑料袋的碎片在黑色的水面上格外显眼,它缓缓地进入我们左手边的一扇门里。左边那扇门后面是一段很短的水泥砌成的通道。除了我们进来的地方,通道又有其他三个出口。 看到出口套着出口我都有点蒙了,更加糟糕的是,塑料袋碎片在进入这个通道后开始原地打旋。 我们尾随奔过去,看着塑料袋打着旋儿消失在一个小口子里面。 这个小口子就是地堡里众多下水道的一个小入口,大小只有我的半个拳头一般大。这样的小下水道入口在地堡里应该有无数个。 老周看到我的方法不行了,一副看智障的眼神。我有些不甘心的往那个漏口里看去。我拿手电筒对着那个洞口照去,发现黑色的水流中卡着一样白的东西,好像是一个小瓶子,有点像一个小药瓶子。因为下水道的口子太小,所以瓶子被横着卡在口子里下不去。大部分塑料要一百五十年才能降解,有些塑料甚至永远都不能降解,所以即便再过七十年这个小瓶子还是会卡在下水道里。 我一把将这个白色的塑料小瓶子捞起来,发现小瓶子上还残留着很模糊的字迹:无花果。我才发现我错了,之前推测这瓶子是日军留下的错的离谱。 我再仔细掂量,难怪我觉得这瓶子这眼熟,原来是我小时候吃的零食的瓶子。 十多年前,我还在上初中的时候这种叫无花果的零食曾经风靡大街小巷,当然,吃的最多的还是当年的学生。这种零时价格便宜,味道很浓,放在嘴里半天还是能含出味道来。学校里的小卖部这种零食每天都是供不应求。这几年,零食的种类越来越多了,零食选择的种类很多,家长也很少会给孩子买这种粗糙并且不太卫生的食物吃,现在已经很少看到这种零食。我甚至近两、三年都看不到有人吃这种东西了。 问题是,为什么这曾经装过十多年前风靡校园的零食小瓶子会在这里出现? 我闪过一个念头,也许是我们不知道的人,刚才在这里爆破的人留下的。但我马上就否定了这个想法。来的人都是成年人,谁会吃这种小孩子吃的东西。我仔细看了一眼瓶子,发现这瓶子已经很陈旧,不可能是最近被人留下的。 难道说,十几年前有小孩子到过这里? “这什么玩意?我看看?”老周好奇我从下水道里掏出来的东西。我伸手给他,他刚想接手,却被柳昭劈手打开。 小瓶子被柳昭打飞以后,旋转着掉进漆黑的脏水里,要在水里重新把它摸出来,怕是要花费一番功夫。 我和老周都对柳昭突然的动作有些莫名其妙,正在吃惊,就听柳昭不耐烦地说:“一个瓶子有什么好看的,你们还打算在这里浪费多少时间。” 老周指指转身就走的柳昭:“唉!你干什么,你!” 柳昭有点莫名其妙。他那一巴掌打掉了我手中的瓶子,他是怕我在瓶子中发现什么?可瓶子只是瓶子,还是一个空瓶子,难道这瓶子和他有关? 我追上阔步走开的柳昭,“你见过这瓶子?” “没有。”他语气平平,看不出有想要掩饰的意思,似乎真的是因为我们耽误时间影响找寻“莲花胎”的进度而伸手打飞了那个小瓶子。 积水已经慢慢降到了鞋底,正当我打算从积水中捞出漂向远处的小瓶子时,意想不到的事情又发生了。脏水又一次的漫上来,几乎以肉眼可见,非常快的速度上涨,再一次重现刚才的情景。 这一次涨水比上一回还要古怪,黑水中有一阵悉悉屡屡的动静。 老周朝我们这边走过来,抬脚和落脚时已经能激起水花了。 看来,再有一会儿积水又要漫过我们的膝盖。不过,这一次我不再觉得这脚下的脏水刺骨的寒冷。 人体说来也很奇妙,对于自身所处的温度有一个自适应的过程。我起初置身于冰冷的脏水中觉得透骨的寒冷,时间久了冷到双腿麻木。现在积水第二次上涨,我居然觉得没有上次那样寒冷。一路上不知不觉的适应了这种寒冷。 再看老周,之前他冻得只能金鸡独立,现在看样子也不觉得冷了。 柳昭看周卫国跑上来,水位又在急速上升,说:“再换一条路试。” 我们一行人继续找寻,一路上在水里溅起水花,发出“哗啦啦”的声音。依旧是柳昭领头,老周走在中间,而我拖拉走在最后面,想要看看能不能找到刚才那个被柳昭随手打飞的瓶子。 突然,前面的老周回头很不满地瞪了我一眼。这一眼看得我莫名其妙。 没过几秒钟,老周又是一个猛回头,大骂:“你有病啊!老他娘的摸......”不料,一句话还没有说完,他就惊恐地望着几步开外的我。 我看到他这样吃惊地瞪着我,也吓了一跳,立即一个一百八十度跳开,回头看自己的身后是不是出现了什么不应该出现的东西。却发现我身后还是刚才那样,身后的水面也很平静,显然什么东西都没有。 我有些恼了,不满地说:“你干什么,一惊一乍的!” 周卫国变得有些支支吾吾,说:“我原本以为你摸我......” 听了他的话,我顿时大惊失色。他原本以为我在后面摸到了他,但是一回头发现我和他的距离有点远,明白不是我。这里就我们三个人,老周第一反应肯定是我了,毕竟如果不是我,最大的可能就是鬼了。 前面的柳昭骤然转身,道:“水里有东西!” 我又吃了一惊,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立即觉得毛骨悚然。我的脑海里立马浮现出很多鬼手从水下伸出来的场景。 我们三人齐齐往水面看去。积水只有几十厘米却浑浊不堪,水中的脏东西多得看不到水里的任何地方,若是其中真的隐藏着毒虫、蛇蚺,除非被攻击否则我们根本发现不了。 尾声 第742章 “吸血鬼” 老周跳了跳脚,然后抬起了自己的左腿,我们的手电光齐刷刷照着老周的大腿内侧。他抬腿的动作让原本就合身的裤子绷得过紧,我看见他腿部完美的肌肉线条,充满了男人的野性之美。 但很快我们都看到了诡异的一幕,他裤子里有东西,在紧绷的裤子下面有很多条条状的凸起物,那凸起物细小的像蚯蚓,大的比大拇指还粗。就我和柳昭观察的这一会儿,这些凸起物居然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大,很快长得有原来的两倍大小! “我靠!”我忍不住叫了一声。 柳昭面色不悦地说:“我腿上也有。” 这就很尴尬了,柳昭的腿没有抬起来我看不见,但是老周的腿上十分明显,他的大腿、小腿处呈现了很多大小不一的条状物体,而且还在微微的蠕动。我看到以后感觉到一阵反胃,不知道裤子脱下来以后会是什么样子。 看了这些不明物体,我瞬间觉得自己的双腿有些发麻,岂止是两条腿,我连头皮都一阵发麻。我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腿,不论是露在水面上的,还是浸没在水下的都没有。我身上居然一条都没有。为什么他们都有,而我没有?难不成,因为我是这里唯一的女人? 危急关头也顾不上什么面子不面子了,周卫国当着我的面就脱下了自己的裤子。他水面上外露的皮肤,我看到上面爬满了大大小小的蚂蟥,我第一次看到这么密集的蚂蟥挂在人身上,马上就觉得眼晕。如果有密集恐惧症的人见了怕是要发疯。 那些蚂蟥用嘴当吸盘还在不断蠕动着往老周身上爬,就像是泥土里拱动的蚯蚓,看的我四肢百骸都发麻。 蚂蟥的顶端有一个吸口,无数的吸口在老周的身上收缩,不断的扭动。一大片密密麻麻。 我浑身都觉得痒,背过身去又把自己的浑身上下都摸个遍,确定自己身上真的没有蚂蟥在吸血。 蚂蟥这种水生动物十分常见,从山区到平原都有,几乎无处不在。这种东西的口器上对人和动物有麻醉成分,所以在吸血液的时候,人和动物基本上是不会有感觉的。它们造成的创面虽然不大,但是会一直流血不止,因为这种生物咬上人以后,身体里会分泌禁止凝血的液体,阻止人体自身的伤口愈合。 一只、两只问题不大,但周卫国身上是密密麻麻的,少说也有大大小小几十只,若是这样一直吸血,别说一个人了就是一头牛也要被吸干了。 周卫国从小在农村长大对蚂蟥自然不会陌生的,原本惊魂未定的他居然长舒了一口气。这种感觉就好像,原本以为自己得了不治之症,后来发现只是重感冒一样。 对付蚂蟥不能用手去拉扯,越是拉扯它吸附就越是牢固,甚至会往人的肉里钻。蚂蟥受不了震动,只要轻轻拍打它们就会落下。为了防止落下的蚂蟥掉进水里继续依靠追寻人体的热量,贴着皮肤又回来吸血,都要用刀子割碎。 我把身子背过去,一方面是为了好好检查,看看自己身上是不是有遗漏的蚂蟥没有发现,另外一方面,也是因为那两个人男人都要脱裤子了。 虽然男女有别,但是在危急关头基本上是顾不上什么男女授受不亲这种封建老古板的话。他们要脱裤子检查还是得脱掉。只是比起周卫国爽快的褪下裤子,柳昭居然非常羞赧。虽然柳昭表情一如既往的镇定,但是仔细看面颊微红,尤其是耳朵通红,像个熟透的胡萝卜。 我忍不住想笑,立即转身走开。我往远处走去,想要找找看之前被柳昭抛掉的小瓶子,我总感觉这小瓶子不简单,会是线索。我摸索了一会,发现自己这么做徒劳无功。涨起的积水不知道把小瓶子冲到了哪里,我又害怕水里的蚂蟥,找的有些缩手缩脚。 说起蚂蟥,虽然我对这种生物并不是很熟悉,但我也有常识,这种生物的习性和蚺类差不多,都是太冷不会出来。现在脚下的脏水,蚂蟥能不能生存还不好说,单就这温度也太低,蚂蟥在这个温度下基本都冻僵了,怎么还会出来活动。看来,这个堡垒中的不同寻常之处还真是不少。 前面的柳昭和周卫国清理了好一会,又处理完伤口,时间已经过去很久,特别是柳昭的动作竟然变得磨磨唧唧像个大姑娘一样,老周忍不住要嘲笑他。 终于等他们处理完,我很快撤了回去,回到了来时的通道。我已经记不清楚我们走了多少个弯,走过多少次重复的道路,只感觉这路真的是没有尽头,到处都是一样,一路上基本靠着柳昭的记忆带路。 选一条道走到尽头,再退出来重新选一条再继续走,又走到了尽头,继续重新选一条道。我们疲于奔命,只能一直不停地走。 一路上积水如同涨潮、落潮一般起起落落很多次。柳昭说,每一次涨水和落水之间的时间基本都是固定的,差不了几秒钟。为了防止蚂蟥再吸血,他们都把自己的裤脚管扎紧了,又在裤子外面附上塑料薄膜,这样以来有效的阻止蚂蟥叮咬。 我什么保护措施都没有做,但是蚂蟥就是不叮我。路上老周觉得很奇怪一直都在问我,是不是曾经吃过“麒麟竭”之类的神奇防虫药。我回忆半天觉得肯定没有吃过,也觉得不会有人给我吃这么名贵、难找、几乎不存在于世的东西。 不知道多少次的倒退重走,我们终于看到了一点不一样的风景,一间石室。石室不大一目了然。我们举着手电筒往里面照去,里面大概有一个篮球场这么大。与之前不同的是,石室是一个拱顶建筑,最高处超过三米。 不过,这一间石室除了我们进来的那一道门以外,还有三个门。石室的地势明显下降,柳昭初步探了探,我们下去水位基本要在腰部以上。 尾声 第743章 脏水里的挣扎 说不定,里面的蚂蟥会更加多,多到连塑料膜都挡不住。 老周听到柳昭这么说,他的脸色有些发白,当然也可能是因为被蚂蟥吸血以后失血过多引起的面色苍白。 我们在路口挣扎了很久,虽然我暂时不会被蚂蟥叮咬,但这种温度下把身体的大部分都弄湿难受的程度可想而知。转了这么久毫无头绪,大家都有些丧失信心。 柳昭和周卫国商议决定,渡水过去看看,毕竟,如果站在这里永远也不会知道对面有什么。由于我是唯一一个不会被蚂蟥叮咬的人,他们让我先下去。 看着可能布满蚂蟥的泥潭,我犹豫着要不要进去,老周看我犹豫不决,恶作剧似得从后面推了我一把,我完全没有准备好就一下被老周推进水里。 我一头栽进了水里,虽然水只有齐腰深,由于我是摔进水里的,从头到脚都侵入水中。我一时受惊连喝了好几口脏水。那脏水满是污泥,我坠入水中好似在稀泥中翻滚。 跌入积水中,一股寒意瞬间袭遍全身,冷得我发抖。我在水中牙关直打颤,刚站稳想开口骂老周,突然,脚被什么东西缠住,一下子又滑入水里! 积水非常脏,别说他们从上面看,看不见水里有什么东西,即便是我在水里也看不见水底的是什么。 我在水里拼命地扑腾,嘴里喊着:“救命。”刚刚才说了两个字,脚上被缠住,那股缠住我的力道又加大,直接把我往下面拽! 我用另外一只脚拼命地蹬水里缠住我的东西,一边奋力地朝周卫国和柳昭喊:“救我!” 老周在高处哈哈大笑,对我嚷嚷道:“这点水淹不死你,你站起来不就行了。” “我......”我刚想说自己根本站不起来,又一口水呛进我的喉咙里。柳昭还站在边上看着我,难道他和老周一样,看不出我溺水了吗? 就在我使劲想要挣脱脚上的束缚时,脚上下坠的力道猛然加大。这完全不是下面有东西缠住了我的脚,而是有什么在把我往下拉!坠着我的东西发力的瞬间,我就控制不住的往下沉去,连一声警告都来不及发出。 沉下去的时候,我徒劳无功的抓住身边游动的蚂蟥。我要被溺死了,我无助的想着。 我很快沉到水底,然后被拖进了一个洞里。脏水里透不进一丝光线,我根本就看不见任何东西。那水很脏刺激我的眼睛,我连眼睛都无法睁开,只能凭借感觉,感觉有东西抓着我的脚把我拽进一个洞里,过洞子的时候我肩膀撞击了石壁,才让我感触到我在过洞子。 那东西我根本就摸不着,只是一路拖着我在下面游。我许多次想要挣扎,但都敌不过它的力量。 我心想,我居然会在这臭水沟里翻船,连把我溺死的是什么我都看不到。 我在水里挣扎了好几分钟,就在我肺中的空气都要耗光,突然头顶一亮,我居然出水了! 那东西拖着我上了地面,我举头一看,这里是一个我没来过的房间,房间是空的。看起来,我被拖过水下的暗道,拖进了一个不知道的地方。黑玻璃般的水面还翻着水波,原来水里有出口,而这个房间的另一个出口在积水处的正对面。 再一眼,我看见拖我过来的,不是什么东西,而是一个人。 “‘钟正凯’?” 即便他没有拿下潜水镜,而且一身的污泥,黑不溜秋,身上的衣服被泥糊住脏的看不清楚颜色,满头满脸都是污秽物,但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我不顾上自己和他一样肮脏,身上冷得直哆嗦,愤怒地说:“你干什么?你差点淹死我!” “差点?死活不存在差点。”“钟正凯”摘掉了头上的潜水镜,一把拽住了我的胳膊,把我往门口拖去。 我扒住地面叫道:“你放开我,我不去!柳昭救我!” 他伸出蒲扇大的巴掌,只一巴掌就把我打得眼冒金星,瞬间一阵眩晕袭来。这一巴掌打得我目瞪口呆。他打了我自己也有点蒙,我趁他愣住的时候,就想往水里跳,再游回去。他像拎着小鸡崽子一把拽起我,往自己的肩上抡起。他看我不配合想要扛着我走。 我怎么肯就范,用脚拼命踢蹬,他又顺势抓住了我的腿,不知道用什么绳子拴住我的手脚,然后把我扔在肩上,像扛着死狗一样扛着我。 我被他激怒,非常愤怒,大喊大叫,使劲的骂他,几乎把我知道的肮脏词汇都骂了一遍。但他没有再骂我或者是打我,只是扛着我一路小跑。看来,他也很怕我的行踪会被柳昭发现。从我们几次交手以及我的感觉上,他很惧怕柳昭,但又不得不跟着我们。“钟正凯”为什么那么想要抓住我? 他身上只带着一盏手电,在晃动的光线中,我只看到他一颠一颠的后背在快速的奔跑。回头朝下被人扛着,我觉得自己脑充血很厉害,很快连骂人都不利索了,但我不罢休,用尽全力发出更大的喊声,希望周卫国和柳昭听见了能来救我。 “救命啊!”我声嘶力竭,发出几乎可以穿透墙壁的凄厉喊声。 “救你?你这个蠢货!有人要杀你,他才把你引到这里来,这是一个圈套!”“钟正凯”恼怒地说道。 我立即反唇相讥:“这么说,你才是千里迢迢、不辞辛劳来救我的?” “你别不识好歹!老子已经不是第一次救你的小命了!”“钟正凯”背着我跑得十分吃力,很快喘起粗气。 “救我?救我!呵呵,你他妈不是一直想杀我!还不是第一次救我?那你以前是怎么救我的?”我压根昂不起头来,只能看见周围的石壁在倒退。他要把我带到哪里去,我十分慌张。 “死丫头,嘴巴放干净点!要杀你还要留到今天?十年了!老子养了你整整十年!就是一条狗养十年也养出感情来了,我要是杀你,就不会杀了想杀你的同学!” 尾声 第744章 坐实怀疑 “什么。”我大吃一惊。我一直搞不清楚威胁我,并且险些在小巷里把我害死的林建明是怎么死。原来是“钟正凯”杀死的! 我吃惊地问:“林建明真的是你杀的?” 他没有说话,算是默认。 我也沉默了,他的肩头抵在我的胃附近,在奔跑中一直撞击我的胃部,让我直想吐。胃有想要倒空自己的欲望,但是脑子里却被让人震惊的消息塞得爆满。 林建明是他杀的! 林建明居然是假父亲杀的。林建明被人杀死虽然是一年多以前的事情,但一直是我心中难解的疑问。他在威胁杀死我以后,就在小巷里被枪击身亡,这成了一桩无头案。可现在,这个冒牌的父亲居然自己主动承认杀人是为了保护我。这么说,他一直都在关注着我,一直都在暗中监视我的一举一动,并且杀死威胁到我生命的人。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我的脑子飞快的转起来。“钟正凯”真的是在保护我? 这个消息让慌张、不断挣扎的我冷静下来,我安静趴在他的背上。 背着我大步前行的“钟正凯”见我不再挣扎,喘着粗气说:“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去了你就明白了。” 我被人五花大绑扛在肩上,就算不愿意又能怎么样。“钟正凯”关掉了手电筒,失去了唯一光源的地下堡垒,通道变得一片漆黑。但他似乎并不受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的影响,在漆黑中我只能感觉到他的移动速度非常快。看样子,我们在通道里瞎转悠的时候,他并没有闲着,起码摸熟了一条道。 黑暗中时间概念变得比较模糊,也不知道走了多久,“钟正凯”突然停下,把我撂在地上。 刷,一道雪亮的光芒瞬间刺得我睁不开眼睛,等我眼中的光晕散去。我看到,我身处一间房间里,这间房间没门没窗,里面空无一物。地面有一个微微凹陷的坑和一些碎落的砖块、土石,由于地下堡垒的空气不流通,房间里还弥漫着硝烟的味道。除此以外,没有任何不一样的地方,甚至连积水都没有。 我动了动,自己还被绑着,看样子“钟正凯”不打算放开我,我用力吸了一口气,确定空气中的味道是炸药残留的气味。奇怪,他为什么费心绑我来一间被炸过的房间。 我和“钟正凯”对视了一眼,发现他看上去很焦灼。我恍然大悟,发现自己是真的蠢,这里不就是之前地下突然传来爆炸声的地方。我心头一阵不详的预感,为什么那些没见过的,不明身份的人要炸一间什么都没有的空房间。 “钟正凯”见我四处打量却不说话,烦躁的踱步,说:“不明白嘛?还不懂吗?” 有那么一瞬间我以为回到了过去,因为“父亲”总是喜欢在我不确定的时候这么说话,那种不耐烦的语气都和从前一模一样。之前,我从不会对他这种没涵养的语调反感,但今天我被五花大绑,浑身疼痛,身上湿透坐在冰冷的地上,我感觉到愤怒。 我语气不善地说:“你想说什么你就说。” 他一直以我的长辈自居,即便被我戳穿了他害我妈妈的事实,他还是以我的父亲自居。看他的表情,他因我的话受到了冒犯,但他还是说了下去,“和你分开以后,我第一时间赶到爆炸的地方。等我摸到这里,这里显然已经没有人,但我找到了这个。”他从地上的碎石中扒拉出一个被炸的变形的金属块。 “钟正凯”把那个拇指大小的金属块拿到我面前,我不解,“这什么?” “爆炸装置上的定时器残留物。”他意味深长地看着我的眼睛。 “定时炸弹!”我脱口而出。我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意味这什么,我的大脑还没有完全理解这其中的意思,但我的嘴已经说出来了。这意味着这一路的猜测可能是真的,意味着我一直以来不想承认的事情。 定时炸弹,只要把时间设定好,它到时候就会爆炸,说明根本不需要有其他队伍的人来到这里。只炸一间空房间,说明这一次爆炸根本没有所谓的目标,只是为了吸引我们的注意力,造成还有其他人在下面制造爆炸的假象。 我眼神闪烁起来,不不不,我绝不相信这其中的关键。我慌乱的对上“钟正凯”的眼睛,发现他在鼓励我往下想。 进入地堡以后,虽然周卫国和柳昭都我单独行动,但地堡里有其他人的说法只有柳昭提出过。柳昭是想假借地堡中有其他人,转移我们的注意力,让我们没有防备从而轻松在地堡里杀死我们,想到这里,我有些哆嗦,手还发麻。 自从踏上这次逆旅,我就一直在怀疑柳昭,如今一条条的疑点都指向他,所有的怀疑都堆在他的身上。 我不敢再往下想,我扭了扭身体,发现“钟正凯”并没有把我绑得很紧,而且路上一直颠簸,绳子有些松动。我颤抖着声音问他:“他为什么这么做?” 他蹲下,逼近我,悄声说:“所有知道‘莲花胎’秘密的人如今都在这个地堡里,你说他要干什么?他想要杀人灭口!独吞宝物!” “所有知道的人?你的朋友,方知呢,他不是失踪了还没找到,怎么能说是所有的人都在这里?” “钟正凯”冷笑道:“他死了,是他死前提醒的我。” 一面之词。虽然我嘴上没有说,但心里忍不住这样想,柳昭是没有证据证明这里还有其他人,可你怀疑柳昭不也一样没有证据。他救我性命多次,这一次更是为了找到解决我们身上印记的方法才到这里来。 我定了定神,问:“那你是怎么知道要来这里找我。” “钟正凯”直起身子,居高临下的望着我,说:“虽然我离开了家,但是还会隔三差五的回来看看。半个月前,我发现家里人去楼空,在我藏古董的花盆下压着一张纸,告诉我如果想要解开所有的秘密就要到这里来。” 作者的话:我前段时间生病了,所以没更新 尾声 第745章逃脱 我记得“钟正凯”确实是把古董藏在花盆里,为了掩人耳目还盖上泥土种上花草,我还偷偷挖出过。没想到这个守财奴忘不了自己的古董,竟然还趁我不知道,回来看过几次自己的古董。 这种守财奴的话能信吗?他肯定是为了离间我和柳昭的关系,达到自己的目的。就算现在有证据对柳昭不利,但到目前为止柳昭压根没有做出任何伤害我的事情。 至于周卫国说,看到柳昭找过他们,似乎看到柳昭杀齐雨箬。周卫国那时候中毒已经非常深,很可能出现的是幻觉,当时按照他的描述,连他都不能完全肯定真的是柳昭害死了齐雨箬,我又怎么能全凭别人模糊的猜测,就断定一个一直照拂我的人有罪。 我抛开顾虑,打算重新信任柳昭,因为“钟正凯”确实和其他人合谋害死我的妈妈无疑!就算他们当时只打算转移诅咒,可我的妈妈最终还是凄惨的死在地下室,而且永远无法安息。更别提,他们企图杀死我,将我套在麻袋扔进水里。如今却又说,相处十年对我产生了父女情,并且还三番两次救我,真是可笑至极! 因为这种人的挑拨离间,我竟对一直以来的朋友产生了怀疑。以柳昭的身手,别说杀我一个,就是杀我、老周、“钟正凯”都不需要很费力,根本不至于和我们玩这样的花花肠子。说不定,定时炸弹只是“钟正凯”为了得到我的信任离间我和柳昭,故弄玄虚而已。 我表面上风平浪静,其实脑海中转过了几百个弯。双手还背在身后,但反剪双手的绳子已经被我悄悄搓开一点。 “爸爸。”我叫了“钟正凯”一声,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虚弱、无助。他迟疑的往前走了一步靠近了我。 就在这个时候,我用腰力支撑起双腿,双脚齐蹬,踹到他小腹以下。这招虽然很下作,可是我现在也别无他法。 看着“钟正凯”痛苦发抖捂着自己的裆部,我感觉很难受,毕竟是自己叫了十年“爸爸”的人。我没有看他第二眼,就一头扎进外面走道的黑暗中。 我背着双手在走道里一阵狂奔,“钟正凯”的咒骂声震得整个走道都嗡嗡直响。背后有乱晃的手电光,那是他追了过来。 我拼命地搓着绳子,手背在后面影响了我的速度。幸好我在暗处,他在明处,他看不见我。我拼命地往前跑,离“钟正凯”越来越远,根本不知道自己跑到了哪里,只是朝着光线和咒骂声的反方向跑去。 一直到“钟正凯”手电筒的光线和咒骂一点也看不到、听不到了我才停下解开绳子。在一片漆黑和寂静中,我彻底迷失在了如蜘蛛网般复杂的通道里。 我旋转着,寻找着方向,发现自己这样做根本就是徒劳,我完全辩不清所谓方向。下到积水的时候,我是被周卫国突然推下去的,所以没有来得及把背包的固定带系好。后来,被“钟正凯”拖入水底,在打斗和摆脱他纠缠的时候,我在水中遗失了自己的背包。现在我能用的工具,除了头戴的矿灯和口袋里的小刀,再没有其他东西。 我听了听动静,明确没有人追来,按亮自己头上的矿灯,发现前面有三条岔路,我好像又回到了前面的迷宫里。脚下的积水又在不知不觉间漫过脚踝。 我到底在哪里? 我完全迷路了。 我不甘心,摸索着往前走,在幽暗的光线下,我察觉到自己应该是钻进了一处通道,拐了一道弯,通道中弥漫这一股腐败的难闻气味。这股气味和之前刚进来植物腐烂的气味不同,是动物腐烂,准确的说是尸臭。 走了一段岔路后,那股腐臭越来越浓烈,天底下最恶心的味道就是尸臭。我现在每呼吸一口都变成一种痛苦。 眼前又是一个出口,我停下脚步,被我脚带起的水波也逐渐停止。我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失去了老周和柳昭的所有联系,这样瞎走真的还不如和“钟正凯”待在一块,刚才他没有要伤害我的意思,我有些懊恼。 我把矿灯对着出口找去,里面是一个过道,过道的后面有两条通道。我又不知道转到什么地方来了,我很泄气。在过道黑乎乎的淤泥里我看到很多卷曲的蚂蟥,这些蚂蟥都静止不动,是死了。底下的淤泥里还有更多拳头大小的巨大蚂蟥躺着。我终于明白了这尸臭的来历,死去的成千上万的蚂蟥堆积在这里腐烂,看着非常渗人。 如果我要继续往前走,我就要把脚插进眼前漫过小腿的淤泥里,那里存在密密麻麻的逐渐腐烂的蚂蟥。我忍不住反胃,很恶心。 我忍着恶心,心想,这里既然有这么多的死蚂蟥,必然有不一样之处。蚂蟥和鱼一样,活着的时候为了生存下去必然会逆流而上,只有死鱼才会随波逐流。此处汇集了如此多的蚂蟥,正是蚂蟥死了以后漂流到这里,那这里一定是水流汇集的洼地。 我忍着恶心,踏入拥有大量蚂蟥的淤泥里,一脚下去半条腿都陷在淤泥里,扑面而来一股恶臭,害得我差点吐出来。这辈子就没闻到过这么恶心的味道,斗里固然腐败恶心,但是都是死了千百年的尸骨,恶心程度远远比不上腿上这种湿漉漉、黏糊糊的恶臭。 用眼睛看,这里地面高度和外面的通道似乎差不多,脚踩下去证明了我刚才的猜测是对的。这里的地势比外面要低很多,真的是积水汇集的所在。 我竭力挑蚂蟥少的地方下脚,可是半腐烂的蚂蟥尸体到处都是,我几乎很难找到地方落脚。脚下的感觉绵软又腻滑,加重了恶心的感觉,浸没在淤泥中的小腿异常的痒,我走在里面哆嗦的厉害,一半是因为冷,一半是因为很痒又无法抓挠。 这里除了遍地都是死蚂蟥,地面下降,地势更低之外,并没有异常。我小心的在里面走,控制着自己的身体保持平衡,不让自己陷进淤泥里。 尾声 第746章 铜墙铁壁 我在稀泥里趟了半个多小时,越往后走地上的死蚂蟥就越少,而活着的蚂蟥也不见了,似乎是因为蚂蟥到这里都会死掉。虽然,恶臭渐渐消散,但我的心还是很沉重,因为淤泥里一条蚂蟥都看不见的时候,前面又出现了一个三岔路口。 人生就是一个选择题,总会出现生命的三岔路口让你来选择。可我自从进来就一直在做选择题,这三选一的选择题实在太多了,做也做不完。 突然,我紧张起来!某种不寻常的声音在我的周围响起。 我立即蹲下,关上头上的矿灯找地方做掩护。该不会是“钟正凯”追来了吧,还是这里真的有其他人? 一声若有似无的呜咽声钻进我的耳朵里,刺激我高度紧张的神经。这诡异的声音飘忽不定,我往前挪了几步,发现这声音就在我耳边,我又往前跑了几步,这声音还是在我的耳边,完全没法分辨出这种可怕的声音是从哪个方向传来的。这比“钟正凯”追上我还要糟糕。 “呜呜呜。”好像一个悲切的女人在不停的哭泣。 哭泣声不断回荡在废弃了几十年的地下堡垒中,格外的让人毛骨悚然。在黑暗中,我的鸡皮疙瘩起了一身,浑身冷汗淋漓。女人的哭声越发变得悲切,更糟糕的是无处不在,根本搞不清楚声音从哪里传来的,似乎四面八方都是哭声。 小鬼子当年走到哪里都到处杀人,这阴森可怖的地下堡垒中不知道有多少屈死的冤魂在徘徊着...... 不对。我心说,我能看见鬼,要是真有鬼总该有个样子吧,光听见哭声算几个意思。走到现在看见的鬼魂也只有一个散魂的伽陵。这堡垒中很“干净”。 我定定心神,先不要自己吓唬自己。鬼固然可怕,可这几年一路行来最恐怖的是人心。我冷静下来,终于发现了这声音无处不在的原因。 哭声在墙里。 我摸到墙边,小心翼翼地把耳朵贴上去,果然那声音逐渐清晰起来,不听还好,一听吓一跳,墙里似有无数人在哭泣哀嚎。我在泥水中来回走动,不断用耳朵去听墙壁。我发现墙壁中的哭嚎声似乎有大有小,我往前走了几步发现哭嚎声小了不少。 这是什么缘故? 我倒回去走了几步,回到最开始进来的地方,我俯身用耳朵贴着墙想听听那里面的声音是不是变大了,却意外发现那声音不但如我所料变得非常巨大,而且那墙壁还伴随着声响在抖动。 我又凑近了仔细听,哪里是什么哭声,而是风声。 我把手掌贴在墙上,发现墙壁真的在微微颤动。我用手指叩击墙壁,里面发出了“咚咚咚”的声响。我的精神顿时一振。 这墙壁没有那么简单,里面有夹层。后面肯定还有路。 一想到墙后面的道路是被隐藏起来的,而隐藏起来的目的很有可能是为了掩盖堡垒中正确的道路,我的精神非常振奋,迫不及待就动起手来。我握着刀子朝墙上狠狠地戳刺,“呲啦”刀尖只进去了一点,里面的质感并不是石头或者水泥,而是金属。 金属?难道说,这墙壁是铁制的。哪里会有铁制的墙壁,还是说,这根本不是一面墙壁,而是一扇贯通上下的门。 这可真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我往后退了几步,审视起眼前这面不寻常的“墙壁”。偌大的一面“墙壁”都被枯死的苔藓和泥垢所覆盖,要不是听见里面因为空气流通而产生的“哭声”,就算再从这里走过去一百回,也发现不了这扇被污物覆盖的铁门。 我用小刀在“墙壁”上刮起来,想要把上面附着的东西清理掉。我刮得十分费力,刀尖在墙壁的污迹上留下了深深的痕迹。半个多世纪的污垢都附着在门上,我拿着一把小刀去刮掉上面的污垢,不知道要清理到什么时候。 我先在墙壁的中央用刀子刮下无数个痕迹,没有刮出任何的缝隙。刀尖用力下去,铁质和铁质相碰发出了非常刺耳的声音。我刮了近两个小时,还是没有能把门的大概形象刮出来,反倒把小刀的刀口弄卷了。我停下手,歇口气,同时也在思忖,这样下去就算把刀弄坏掉也不一定顶用。 我又摸索了一遍,中央没有找到任何缝隙,可能这扇墙一样大的门并不是中间对开的。我仔细回想了一下,这种地下要塞的门历来都是拉门,把手嵌在门里。想到这里,我在右手边的“墙壁“上摸索起来。果不其然,很快就摸索到了一个如同抽屉把手的凹陷,还是长方形的,在这个凹陷处还有开门的拉环。 我用双手扣住拉环,用尽全力去拉那个门,那道铁门纹丝不动,就像铜浇铁铸一般。 大概是锁起来了。我想,就算没有锁起来,几十年过去铁门也锈死在在门框里。我后退了几步,重现审视墙壁的全貌。这扇铁门如此巨大,把手只有小小的一个,一个人就算力气再大又要怎么把它打,必然有滑轮、滑道之类的机栝装置可以方便人们打开它。 我手里的工具就这么一把小刀,刚刚刮的时候还让我用卷口了。我到底要怎么样才能进去? 脚下的泥水又涨了起来,几乎要漫过我的小腿,这里的积水最深,看起来这里的地势很低。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我低头看着地上的积水泥潭。那积水泥潭居然“咕噜噜”的翻着肮脏的气泡。脏水在不断的从铁门的缝隙中溢出来。 一扇铁门几十年来都被水反复的浸泡,下面应该早已锈蚀了吧。 我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丝灵感,对准铁门被水覆盖最严重的地方踹了一脚。脏水中翻出的泡沫更多了,大团大团的气泡浮上来。铁门居然被我踹掉一块,上面没有被水浸没的部分非常坚固,而下面被脏水浸泡的地方居然如此酥脆,一脚就被我踹开了。 尾声 第747章 钢丝绳 我淌着水,用脚探到,下面被黑水覆盖的地方被我踢出了一个大窟窿。我在窟窿的边缘又踹了一脚,让那窟窿变得更加大。长久的积水浸泡让铁质的门如同薯片一样酥脆,一碰就碎裂。我很快用脚在下面捣出一个大窟窿,有大量的污水从这个孔洞中涌出来。滴水可以穿石,别说几十年被水浸的铁板,我从水里摸索着捞出被我踢碎的铁板。铁门的部分已经呕烂,用手指一捻就化作齑粉,铁碎屑纷纷落下。 我踢出来一个洞是没错,可是,如果要进去,只能从这个狗洞里爬进去。洞子被脏水淹没,我要爬进狗洞里,脏水势必又将再次漫过我的全身。 上回我被“钟正凯”拖进黑水里,身上脏的不成样子,现在我身上稍微干的地方都因为太脏而结块。现在再次下到冒泡的黑色积水里,我身上脏的结块的地方又要附上一层。打从进来我就和水犯冲,现在衣服都脏的看不清样子。 我把心一横,还是觉得自己无法忍受再一次全身浸泡在黑水中的感受,那种毛茸茸总感觉水里都是虫子往你身体里钻。 我站着等着,想等到积水褪下去一些,又害怕在等待的时候生出什么变化,心里头焦灼不安。我不打算回头去找柳昭和周卫国,因为我根本不知道自己之前被“钟正凯”带到了哪里,回头去找压根找不到。 还有一个原因,我心头一紧,柳昭真的是无辜的吗? 事到如今,这么多疑点指向他,我虽然能在假货钟正凯面前相信柳昭,替他辩驳,可冷静下来一想,毕竟里面疑点重重。我倒不妨自己闯一闯,看看这里除了我、柳昭、周卫国、“钟正凯”是不是还有其他人。要是真有其他人在这里也能去了柳昭的嫌疑。 我的思路和逻辑现在相当混乱,思绪万千没有一个是有用的。我所能肯定的就是,我应该远离柳昭自己寻找答案,不再相信任何一个人。 我在门边等了一会。没过多久,积水就开始退却,但这里地势很低,水位不能像之前有岗哨位的四岔路那样全部退下,仍旧在地上残留着薄薄的一层积水。 水位下降,我看见被我踢开的缺口大小上足够容我一人穿过。我伸脚去探了探,足尖前是空荡荡的,有冷风吹动,吹得我脚冷。空气能如此流动,这表明门后的空间必然很大。 要不要进去?搞不好积水就是从这里流出来的,里面的积水更加脏、更加深,现在这个问题摆在我面前,我再一次犹豫起来。犹豫、优柔寡断几乎是我的特点。 我把心一横,猛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屏住呼吸,弯腰钻进我踢开的那个“狗洞”里。虽然钻洞很快,但身体的大部分依旧要浸泡在脏水里。 我钻过那个洞,发现里面空气流通的比铁门外快。一股冷风扑来,让我很醒神,被冷空气刺激的厉害。不用照镜子,我也知道自己的脸色煞白,心不由自主地跳的很快。这里是真的冷,我的衣服都没有干过,身上是湿了又湿,冷风一吹寒冷刺骨。我忍着阵阵阴寒往前走。 铁门后面是一个台阶,随着我拾级而上,泥水基本没有,台阶下露出了排水沟。这里应该就是蚂蟥的来源。我推测两边的排水沟可能通向外界。 上了台阶,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花岗岩石壁,台阶还在石壁前拐了一个弯。我绕过那个弯子,发现后面不过就是一间石室,我往前又走了两步,前面是一片漆黑。我不得不放慢了自己的速度。 前面的漆黑来的莫名其妙,我下意识的用矿灯往下照去,前面居然没有了路!如果我刚才不放慢脚步,一直就这么往前走,此刻我应该已经一脚踏空,跌入眼前的一片黑暗中了。 我蹲下,把矿灯对准下面的黑暗处,光线穿过黑暗,下面有东西在隐隐发光。我眯着眼睛仔细看那发光的东西是什么。那居然是水面,光线照在一面荡漾的水面上,泛起波光粼粼,看着在反光。 我就说,自打进来就和水犯冲,我刚以为自己走对了路,眼前有不一样的景致时,立马就给我来一个下马威。 前面已经没有路了,就一个断崖式的平台,再前面就是一池不知道深浅的水。这是嫌我身上还不够湿,想让我潜水。 在进来之前,对于铁门后,我的设想最多也就是一条通道,再不济就是无数条蜘蛛网似得通道,没想到这里有了大变化,居然出现水池。 我仔细看了一圈周围,发现这里即像是水池又像是竖井,周围没有路要是想到对面去只有下水浮游过去。难道说,堡垒里的积水都是从这里上涌上来的。我定了定神,发现在水面上还有反光的东西,是一根钢丝绳。钢丝绳的一端固定在头顶的水泥上,另外一端在水里。钢丝绳绷得很紧,似乎水里有东西在沉重的坠着这根钢丝绳。 露在水面上的钢丝绳还能反光,锈蚀的不算很严重。 对比那个被我一脚蹬开的铁门,七十多年的钢丝绳像现在这样未免也太结实了吧。钢丝和铁丝最大的区别就是碳含量不同,其中所含的杂质也不同。钢丝比铁丝坚固且不容易生锈,可这区别也明显太明显了,一个已经完全呕烂一脚就能踢坏,另一个居然还能亮的有些反光。 如果铁门和钢丝绳不是一个时期的。如果铁门在前,而钢丝绳的年代更靠近现在呢?我的脑海中不知为什么浮现了这个念头。 如果钢丝绳和无花果瓶子是一起出现在这里的呢? 可是,这一切又都是为什么?那个曾经装过无花果的小瓶子,那个让柳昭劈手打开的塑料瓶,到底是怎么样来到这个鲜为人知的地方的?它曾经的主人到这里来是干什么的? 我觉得钢丝绳、无花果塑料瓶之间有联系,也许它们能帮我弄清楚事情的真相。 尾声 第748章 坠着的东西 无花果的塑料瓶子已经找不到了,可我眼前不是还有钢丝绳。 我顺着水面的钢丝绳看去,那钢丝绳往上连接了顶璧,在顶端有一个定滑轮,钢丝绳有半圈绕过顶端上的定滑轮。钢丝绳穿过定滑轮斜斜地往下走了一段,又连接了一个动滑轮。这动滑轮靠近角落。 我发现,在我的对面,水的那一端有一台模样笨重的机器。机器有一人多高,结构不是很复杂,已经锈迹斑斑,上面满是灰尘,要不是顺着钢丝绳一直往下找,我还不知道对面的角落里有一台不起眼的绞盘机。 绞盘机。绞盘机在这里干什么用?一端连着一个绞盘机,一端的钢丝绳坠着的东西落在水里。水底下肯定有一个用绞盘机才能升起的装置。 我用矿灯对着对面照了半天,想看看周围是不是有路供我不用游泳就能过去。路倒是没有发现,却发现了对面绞盘机的边上似乎还有一条路。这里的光线太暗了,我眯眼看了半天仍旧不能很确定那是不是一条路。 逃不了了,肯定是要游泳过去,不管是为了那条看的不真切的道路,还是为了知道钢丝绳下坠着的到底是什么东西。今天这浑水我还必须得趟下。我用矿灯再次照亮绞盘机的方向。 我用矿灯往下照了照。我所在的断崖式平台和下面的水面差不多有两米以上的距离。别看下面是水,如果这个高度跳下去,跳不好水面会直接把人拍晕了。我要是晕在水里再被水活活呛死一次,不知道我还能不能再次复活。 对面刮来一阵冷风,我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就算自己会死而复生也不能开这种玩笑。我想起那些死去的人对我的提醒,妈妈也好,伽陵也好,他们都告诉我,我的复活是有限度的。 想起那些离开我的人,我的心情不由得沉重起来。 在寻找真相的路上,我得到了又失去了,走到今天,我付出太多又失去了太多。如今我只能往前走。 我注视着水面,这水面就像此刻我的命运,表明上看不出端倪,也许底下已经杀机四伏。我凝视着水面。这水比铁门外的泥水干净不少,水面上还缠绕着浓郁的水雾,湿冷的寒风刮得我心神涣散。还没有下水身上又湿了一层,浑身直冒冷汗。 我犹豫着跳入水中,接触水面的瞬间我就后悔了。我沉沉地坠入水中,就像一块被抛弃的石头,左肩先入水,撞击力让我的左肩生疼,我费力保持平衡。落水的时候,我往下探了探,发现水很深,我下潜了至少三米都没有触到底。 原本我打算下都下水了,不如顺着钢丝绳找找下面坠的是什么。可我最后没有这么做,一来,怕水里万一有什么问题,深潜下去浮不上来又没有人救我。二来,我顺着钢丝绳下去过一段,发现太深。我没有受过专门的潜水训练,连一件潜水防护装都没有。 潜水到五米的时候,我就觉得眼球被挤压的厉害,再往下一点耳膜也压的疼痛。下潜越深,水压越大。即便我能下潜到底下不出事故,那我也没有氧气仔细看下面的东西。所以,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用相对保险的方法,游到对面用绞盘机将钢丝绳吊在水中的东西升起来。 头戴矿灯虽然防水,但在水里也照不了太远,水池子起码有十五、六米甚至是更深,底下没有暗流也没有任何活物,水下是一片死寂。我心里有些发慌,所以四肢发力,腰腹用力往对面游去。 所幸,两边的距离不是很远,我游到对面也没有花几分钟。等到我扑腾到岸边,已经精疲力竭,身体几乎冻僵。太冷了,我颤抖着,徒劳的想要把自己身上的水珠甩掉一点。 我左右看了一下,发现周围并无异常,就专心研究起绞盘机。 绞盘机的构造很简单,核心无非就是借助杠杆吊起比自身重数倍的东西。绞盘机的底架用厚厚的铁板固定在花岗岩上,非常结实。我看了一下外观,似乎并没有什么问题,光看外观好像没有坏。我用手握住摇杆想要把钢丝绳那端坠着的东西绞起来。一绞之下发现我还是太天真,常年不用,绞盘机早已生锈,摇杆和绞盘都锈蚀到一起了,好像长在一起一样根本就绞不动。 绞盘机靠近水面,一直被水汽浓雾侵扰,绞盘机是生铁制成,上面没有任何防止锈蚀的措施,不锈蚀才怪。 这可怎么办,没有绞盘机起重,我又不可能徒手把钢丝绳拉起来。这让我犯难了。难不成又要跳水,顺着钢丝绳潜水下去才能知道那钢丝绳下面到底是什么。 我缘何对钢丝绳下面的东西这么在意,这么执着。 后来,我才明白,这是一种预知,也是我的命运。 绞盘机严重锈蚀,想要让它重新发挥作用,只有润滑油。 真是瞌睡有人送枕头,我低头一看,绞盘机的底座不正好放着一小瓶润滑油。我拔开棕色玻璃瓶子的塞子,把里面的润滑油涂抹在绞盘机的机械关节上,又在焊接的缝隙中渗入润滑油。 等待了一段时间,我又试着摇动摇杆,那轮盘居然可以转动起来,在我费力的摇动下,绞盘开始缓缓地收线,金属摩擦发出的声音非常刺耳,让人不由得感觉到齿寒。 那钢丝绳不知没入水中有多少长度,我绞了好几分钟,绞的我的手都快累断了,还是没有任何东西上来。收上来的钢丝绳超过我之前预算的十五米,却仍旧不见头。 “混蛋。”我有些恼火。折腾了半天,又是担惊受怕,又是游泳渡水,找了各种方法才让绞盘机重新运作,结果什么东西都没有弄上来。 我按着自己酸痛的手臂想要停下绞盘,谁知道就在这个时候,原本有些松垮的钢丝突然一下子绷紧, 我一个激灵,知道钢丝绳终于收到头了,接下来,有东西要浮出水面了! 尾声 第749章 笼起水落 我调整了一下矿灯,让它对准水面。水下慢慢显现出一个巨大的阴影,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可千万别是什么怪东西,我祈祷着。 我的手上加大力气,又摇了片刻,“哗啦”,破水而出,一个容得下一人的铁笼摇摇晃晃的露出了顶端。 我隐隐看到水下的铁笼里似乎有什么东西,但是看不真切,随着钢丝绳的收拢,铁笼逐渐提升,我的心都揪紧了。我把铁笼四分之三升到水面上,固定好绞盘的钢丝绳,走近凑过去看铁笼里到底装了什么。 我站在水边凝视着水下四分之一还没有出水的地方。 笼子的底部是一具尸骨,因为死亡时间太久,早已变成一具骷髅。 骷髅身上没有穿潜水服,可能当时的条件不允许,但是他带了简易的氧气面罩,背上也有氧气瓶。此刻,面罩滑落卡在他喉咙骨头附近,氧气瓶静静的躺在笼子的角落里。 铁笼的门是关着的,铁门也完好,说明他下潜以后,应该是有人控制着绞盘机。 到底当初出了什么事情?让他的同伴把他丢在了水下,害他打不开笼门,氧气耗尽以后被活活憋死在水里。 骷髅仰面躺在笼子里。我凑近去看,身体已经成为白骨,衣服却还完好。我觉得他身上的这套黑色的衣服格外眼熟。这衣服看风格像是登山服一类,而且布料是现代的,根本不是二战时期的。 我觉得那衣服极为眼熟,可就是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好像这套衣服贯穿了我近几年的生活,好像它无处不在。 衣服下的骨骼又小又瘦,骨架头颅的位置离我最近,我看到下颌骨上的牙齿很整齐,磨损程度很低。又仔细看了看骨架的关节和骨骼的大小。由此推断出,这居然是一副少年人的骨骼。 为什么一个少年人会抛尸在这种地方? 我发起抖来,不是因为看到尸骨害怕,也不是担心遇到什么,而是绝望。我想到了那套衣服是怎么回事!那套衣服这几年一直在我的眼前。 我的脑海中,所有的线索都串在了一块,无花果的塑料瓶子、还完好的钢丝绳、熟悉的衣服、衣服下少年的尸骨、阿珞曾经告诉我的信息。 我知道了! 我把这所有的一切都串联起来,我知道这尸骨是谁的!也明白为什么柳昭要从我手中打掉无花果塑料瓶子。我甚至猜到了这里是什么地方,堡垒除了曾经属于侵华日军,它还属于另外一个人,是后来来的那群人把这里改造成迷宫。 原来这地方他以前就来过,原来这一切真的都是他做的,原来他就是要把我们都引到这里来。 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跌倒的,也不知道自己在铁笼边趴了有多久,我只知道自己浑身无力,不敢面对现实,并且痛苦万分。我猜测到了这一切,几乎使我晕厥,我掐着自己的人中,让自己清醒。 怎么会是这种结果,我一点都不想相信是他把我骗过来。 巨大的恐惧袭击了我,让我后悔方才一定要把笼子从水里吊出来。为什么会是这样,他为什么要欺骗我,原来我这几年一直都在骗局里却不自知! 从几年前他就在骗我,他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原来我之前的推断都是对的,去香巴拉的那群人根本不用都死。 “钟淳。”一个冰冷又熟悉的声音从对面的水边传来。 是柳昭!此刻我最不想见到的人就是柳昭,最害怕见到的人也是柳昭! 柳昭手中的手电筒比我的亮多了,现在他正拿手电筒照着我,就算他站在阴影里,看那身形也知道是柳昭无疑。 “怎么了?”柳昭疑惑地问。 我知道自己此刻一定是面色煞白,嘴唇哆嗦,额头在冒冷汗,整个人都像打摆子一样抖个不停,看起来十分反常,但我对掩饰自己的害怕实在无能为力。因为我刚刚把线索串联起来,就明白了怎么回事,我被巨大的恐惧袭击。没想到,让我恐惧的人这么快就找到这里。柳昭曾经来过这里。 我真的很害怕他会扑过来抓我,我们之间幸好还隔了一潭很宽的深水池。 “怎么了?”柳昭又问了我一遍,我居然听到他语气里的担心和焦虑。 我趴在深水池边,颤抖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怎么会这样,这到底是为什么。 柳昭看着我这样匍匐在深水水池边一句话也不说,他说:“我马上就过来,别害怕。” 我哆嗦着嘴唇,忍住眼泪,说:“你别过来!” 他停下准备往水里跳的动作。我接着说:“你别拿手电筒照着我,晃眼。”我边说着边流下泪水,滚烫的眼泪滑过我冰冷的面颊和嘴唇。 不等他开口,我抢着问:“老周呢?” 柳昭不知道我什么都已经猜到了,还故作着急地和我说:“他和我分开找你,我们走散了。”柳昭把手电光从我身上移开的时候,只那一晃,我看见他的衣角有血迹。血迹是鲜红的,还是新鲜的血液,还没有完全干透。 老周怕是已经遭到了他的毒手,柳昭身上的血迹就是老周的! 柳昭不知道自己身上沾染上了血,还站在对面和我演戏,可惜他虽然很厉害,可是演技真的不怎么样。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完全无法压抑自己的内心,我实在受不了了!我突然咆哮起来:“老周是死了!被你杀死了!你还和我装什么!” “你疯了吗?还是浸水发烧了?你在胡说什么?这里还有其他人,我和老周为了快点找到你,所以分开......”柳昭竭力让自己平静。 我打断他的话:“你住口!我什么都知道了!你趁着我被‘钟正凯’掳走的空档把老周杀了。你身上的血我都看见了!”我发抖的厉害,几乎用尽全力才把话说完整。 柳昭的语言里出现了恐慌:“谁给你灌输的胡思乱想?你是不是听‘钟正凯’挑拨离间。” 尾声 第750章 水落石出 我太激动、太害怕根本不知道从何说起,我无法组织语言,甚至连呼吸都困难。我艰难地喘息着,眼泪、鼻涕流的一塌糊涂。我现在一定很不像样,浑身污垢,头发蓬乱,哆嗦着、颤抖着、喘息着,串联起来的线索快让我发疯了! 我用手支撑起自己的身体,一开口我就要掉眼泪,我实在是太没用了!我不应该趁他不备一刀捅死他吗?我不应该假装不动神色找机会逃生吗?尽管事实已经完整摆在我面前,我还是不肯相信。我要质证他,我要让他亲口承认,否则我死不瞑目! 我咳嗽、喘息了好一会,柳昭也很听话,没有渡水过来。可是他的目光一直盯着我前面水里的笼子。 我鼓起自己全部的勇气,拼劲全力让自己镇定,否则我连嘴都张不开。我顺着柳昭的目光,问:“你,你知道这笼子里是什么人吗?” “可能是几十年前日军囚禁的人,也许,这里是水牢。”他昂头打量了一番。 竭力抑制痛苦后的我稍微有些麻木,我感觉很无力,虚弱地说:“里面是一个少年人,已经变成了一具骷髅,可他身上的衣服质地却很好,一点也没有腐烂,更关键的是,我曾经看到秦承志的人穿过这套衣服。” 是的,没错。在香巴拉的时候,秦承志带队晚来,那批人中大部分都穿过这具骷髅穿过的衣服。这衣服我第一次见阿珞的时候她就穿过,“耗子”死的时候穿的也是这一件。这衣服可以称作是他们的队服,他们的制服。 柳昭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只是僵直的站着。 我一抬头看钢丝绳,眼泪瞬间又滑落,“这钢丝绳十几年了,也没有很旧。还有,你从我手中击飞的小塑料瓶,是当年和你一起训练的那群少年带进来的吧。” 周围光线很暗,柳昭的手电筒对着水面,对岸的我根本看不见他的表情,只能看见他像一根钉子一样钉在地上一动不动。 “你以前来过这里,知道这里。阿珞曾经和我说过,你们一起在秘密基地受训练。她说,你那时候还是个小孩子就天赋过人。阿珞告诉我,那些属于你过往,我都记在心里,只是没想到今天都派上用场。” 我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浓重的水气时有时无又在弥漫,我勉强想要站起来,可柳昭从一开始以来的骗局深深地打击到了我,我几乎无力站稳。 十几年前,阿珞和柳昭他们还是小孩子时,就在这里接受过很危险的训练。 那个无花果的瓶子也是那个时候随着那些少年们被带进来的,他们那队里不知道谁带进来吃的零食。最后,无花果塑料瓶子卡在下水道里,被我发现。阿珞说过,受训练的小孩子和他们当年不多年纪都只有十几岁,还都是孤儿,进来的有七、八个但活下来的没有这么多人,大概有不少死在了这里,那个笼子里穿着队服的少年人就是其中之一。 当时的任务让他们下潜到水底找什么东西,所以钢丝绳和绞盘机也是他们安装使用的。潜水、在水下找东西是训练项目之一,有不少盗墓要倒的都是水洞子,而水洞子进去的难度相当大,需要严加训练。 只是不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可怕的状况,他们来不及把笼子升上来,也没办法潜水去打开水底的笼门,一个少年被仍在水下的笼子里,携带的氧气耗尽了,他也就活生生憋死在水下。十多年过去,他的尸体早就腐烂成为骨殖,却在今天被我用绞盘机升起,告诉我真相。 这里不是别的地方,这里也没有什么“莲花胎”。这里只是柳昭小时候受训的地方。我们,这些所有知道“莲花胎”秘密的人被柳昭骗到这里来。 他要杀人灭口。 在这个无人区里,把所有知道秘密的人聚集在一起都杀光。可有一点我不明白,他要杀我们,把我们骗进地堡里就可以动手了,为什么要转来转去制造还有其他人在的假象? 柳昭一直低着头,既不承认也不反驳,一如既往对我的话不回答。 他站在那个位置距离笼子挺远,周围又很黑,但他的视力极佳,堪称鹰眼。我想他应该能看清楚水下的那个死人。我指着笼子里的那个死人,说:“水里的这个人,你应该认识吧!” 沉默了许久的柳昭突然开口叫人,却不是叫我,“阿泰。”话语间带着忧愁的思绪。 这里勾起了他的回忆,他管笼子的骷髅叫,阿泰。阿泰是那个人的名字吧,他们当年让他困死在笼子里也是不得已。柳昭这么叫那个骷髅无疑是招认,他曾经来过这里,曾经和一群人在这里战斗过,也承认了我的猜测都是对的。 在他回忆的时候,我已经有力气爬起来,我快速往后退,发现绞盘机斜后方不远处有一条不起眼的通道。 我的动作无疑刺激到了柳昭,他没有再回忆,而是命令我:“别再往后走。如果有办法我也不想回到这里,更不想以这样的方式让你知道。” 他的话毫无疑问是承认了这一切都是他的骗局,承认了他的罪行。 “是吗?那你想要用什么方式让我知道,还是说,你希望我死的时候都对你抱有美好的希望?”我不敢再往后退,因为看样子我再往后退,柳昭就要跳水来抓我。 “死?你怎么会死?”柳昭诧异道,“我从没想过自己要杀死你?” “是吗?”我开始说话,想要转移柳昭的注意力,暗中测算自己和通道的距离。假设,柳昭跳水游过来,追上我要多久?三分钟之内,我能跑多远?我感觉自己的力气在巨大的打击下逐渐恢复,但还没有全部恢复,我还想要知道更多。 我接着说:“这么说起来,你似乎并没有想要直接杀死我,还是说,你知道我的不死之身,所以只是想要控制住我?” 尾声 第751章 圣物 “我从没想过要害你!”柳昭语气又焦灼了一些,“你快过来,我们一起回去。” “做梦。”我咆哮起来。 看得出来柳昭似乎不愿意游泳过来,却又想要过来,所以在哪里进进退退。为什么会这样,我想,他以前来过这里。也许他惧怕通道后面的东西。他们当年抛下了笼子里的阿泰,也许就是因为通道后面有不寻常的事情会发生。 “你快过来,钟淳。”他把手向我伸出来,示意我过来。尽管隔着一条鸿沟,但他的意图还是很明显。 我急切地说:“让我过来,在你杀死齐雨箬以后,在你杀死老周以后?在你计划杀死我们所有人以后,我还指望我会过来?!” 听到我提到他们,他缄默不语。 我又被他的沉默激怒,吼着:“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为什么?我曾经天真的以为你不追名逐利,为人淡泊,原来你也和其他人一样,想追求永生不死!” “不是这样的,不是!我和别人不一样。”他焦灼地说:“我是为了保护你的永生不死。” 呵呵,今天是怎么了,一个、两个都说要保护我。我那个假爸爸,说因为养了我十年,养出感情来了,所以为了保护我杀死林建明,又为了找出真凶追到这里来。眼前这个杀了这么多人的柳昭,又说是为了保护我才去杀人。 “去你妈的!我不信!”我咒骂道。 “你快过来,过来我给你解释。” “扯淡!你想骗我过来,好杀死我。” “我不杀你,是因为圣物选择了你,我为了保护圣物不受世人窥探。我是鲁巴族人。”柳昭控制住自己,平静地说。 一瞬间,耳边呼啸的寒风也停止了,好像柳昭的话有魔力,可以把风也停住。 “什么玩意?什么族......”我话说到一半,喉头突然打哽。 鲁巴族人,一年前那些在香巴拉惨死的人又出现在我的眼前。我记得是有一个鲁巴族。 当时,在山顶王宫里遭遇了雪人。传说雪人能带人们走进香巴拉。在那座依山而建的王宫里,柳昭对照手中的罗盘,推测出天空中少见的乾甲轐鞸金吉星象。这处吉星笼罩之地就在偏殿的东面,整个王宫的后部。我们遇到了十一扇不起眼的石门,在石门前的壁画上我第一次知道了一个奇怪的部族——鲁巴族。四周的壁画说明,该地曾经属于过古格王朝。这里是古格王朝的一支分支——鲁巴。鲁巴受到古格王朝的统治大约有三百年,古格王朝覆灭以后,它脱离王朝的统治来到高海拔的平原上,重新建立的王城。某一天部落的首领做了一个梦,梦见金吉星照耀在头顶,在金吉星照耀下的地方有一扇通往香巴拉纯净之地的大门为自己打开。 我们进入了香巴拉以后,发生了很多事情,秦承志带了大批人马进来,又被地缚灵消耗大半,再加上各种内斗,最后活着的进入装有人皮纸的山洞不剩几个。 我记得,当时我和潜伏在秦承志队伍里多年的队医,互搏互杀,被神秘的力量推到一个奇怪的洞里。洞里除了遇到柳昭他们,我还拿到人皮纸。 人皮纸上的东西恰好解释了我们之前看到的许多壁画内容,高大的“国王”其实是国中的能和“莲花胎”圣物对话的灵童,向“莲花胎”献祭以后,再占卜得出结论。所以,这个能和圣物对话的人,才是这个部族的领导者,而这个能和圣物对话的人,并不是父传子,子传孙,而是由转世灵童担任。根据人皮纸上所记载,圣物不但能使人长生不死,还具有巨大的力量,但圣物会自己选择主人,一旦主人真正被杀死,圣物的力量会被掠夺。 圣物过于强大,引得许多可怕的敌人窥伺,在惨烈的灭族战争以后,活着的鲁巴族人带着圣物走进了香巴拉,再也没有出来过。 可是,后来队医相机里的内容又和人皮纸上画的内容互相违背,一代又一代的灵童被“莲花胎”所控制,它的力量不能被人所继承,只存在于“莲花胎”内部,它需要活人不断的祭祀。很多人反抗这种祭祀,但是最后都失败了,失败的结果就是灵童被迫朝“莲花胎”贡献更多的祭品。 我当时我还怀疑过,鲁巴族的人到跑到哪里去了,几百年的时间这个族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片死寂之后,柳昭又开了口,“我本打算在香巴拉就结束这一切。” 结束?是指把我们这些都知道的人设局都杀死在香巴拉? “可是,后来出了变故,当我想要捞起水池中浮现的那一半圣物时,它还没有碰到我的手就消失不见。” 我回忆起,当时柳昭抓住我的手给我放血,血流进石碗里,双手托举石碗的石人身后的干涸而又肮脏的水池中突然暴涨起水流。在我逐渐模糊的视野中,我看见血水在上涌,有什么东西被水流托举起来。原来那就是“莲花胎”的另外一半。 原来是这样,因为“莲花胎”的一半突然消失不见,柳昭怀疑要么是我,要么是伽陵,我们之中谁的身上有问题,所以才留下我们的性命,想要查出为什么他的圣物会失踪。 “我一直在清除所有知道圣物的外族人,一直到你准确的告诉我,你会死而复生,联系种种我才明白,牠早在十年前就选择了你。” 我呆呆的站在那里,思绪依旧很混乱,柳昭说了很多可我都没听见去。鲁巴族人,原来古格王朝真有这族,原来数百年过去,他们并没有都消失,而是一直都在默默地寻找族中失落的圣物。我一直都觉得柳昭和我一样卷入这一切绝非偶然,没想到会是这样。 我瞠目结舌的站着,却听见柳昭又说:“你别再往里面走,那里真的很危险。快过来。” 一听到他又叫我过来,我立即回过神来,冲他嚷道:“呵,你叫我过来,是好把我杀了,然后把你的圣物取走,是不是!” 尾声 第752章 祂的旨意 突然,柳昭做了一个动作,吓得我猛地往后退了好几步,一下子撞到绞盘机上。 只见他单膝跪地,居然是一副要求婚的模样。 他跪在地上语气充满了疲惫,“让这一切都结束!我们一代又一代寻找圣物数百年!圣物选择了你,你就是我的主人。我们族和圣物的天然感应,让我明白我永远无法对你下手。找到圣物,保护圣物,是我此生唯一的使命!” 我看着柳昭跪在我对面,回想起壁画和人皮纸,被圣物附身的灵童受鲁巴阖族上下的崇拜。柳昭这个人极为冰冷,对任何人都不近人情,对我却从一开始就很照顾,几次救我,难道这就是他说的天然的感应。 我没有说话,静静等待,听他往下说。这一切来的太过突然,短短的几个小时里,原本将柳昭视作朋友的我,发现他要杀我,却又马上变成他一直都在奉我为主。不,是供奉我体内的圣物为主。 “你次次死而复生绝非偶然,圣物接受你成为祂的灵童。我准备了很多想和你说的话,可每次见到你,就觉得一切都不再重要。所以,我带着你们兜圈子,放置炸弹,伪造有其他人,因为我害怕你知道真相。” 柳昭的语气里悲伤、冰冷。他一直都是这样的人,我曾隐隐感觉到他的悲痛和他在命运前的无力抗争,却没想到这一切的一切都和我有关。原来我和他之间的缘分早就在我们认识前的许多年就注定。 我至今还是无法相信,那个被异性碰到一下就脸红的人,那个沉稳内向的人,那个说如果不干这行最想当医生的人,会是一个恶人。 长久的压抑,抽干了柳昭的热情。此生只有沉重的任务在他的肩头。自从“莲花胎”现世,他的人生就和我一样被搅得一团混乱而无法控制。 我们的命运相同又不同,我第一次听到柳昭说这么多话,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要是放在以前他对我袒露心扉,我该多么高兴,可是今天,我们隔着深不见底的水池站在了对立面。 我默默地听着他说话,他想要一吐为快,沉默这么多年,今天是他唯一一次和人吐露心事。柳昭越说越激动,声音都变调。 “我时常想象该怎么和你解释一切,我该怎么让你重新认识我?我该对你说什么,我该如何守护你?当我开始清除所有威胁到祂的人的那一天,当我知道真相的那一天,我就知道,我无法瞒你很久。但在真相来临之前,当你重新出现在我的面前,我听见你的声音,看到你的样子,我就不想去想以后的事情。只要你愿意相信我,我会一如既往的像保护祂一样保护你。” 柳昭还打算往下说,忽然从水里的笼子边冒出一个人头来。我定睛一看,是“钟正凯”。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他的潜行似乎很厉害,让柳昭也找不到他。 “钟正凯”一从水里冒出头来就冲我嚷嚷:“别信这小子的花言巧语,他想把你骗过去,好杀了你。你那个叫老周的朋友已经被他干掉了!” 我看看水里只露出半张脸的“钟正凯”和跪在地上十分焦灼的柳昭,一瞬间我赫然全明白了,明白了我为什么会一次次受人保护。他们要保护的哪里是我,他们要保护的从来就是牠,是圣物,是“莲花胎”! “我终于明白了!”我咆哮起来,像得了失心疯。 十年前,“钟正凯”他们三人伙同失忆、渡魂前的伽陵将诅咒转移到我妈妈身上,因为我碍事,所以把我杀掉丢进河里。可是,让他们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我活着回来,而他们九死一生才搞到的一半“莲花胎”突然消失。 由于我身上的疑点重重,和我父亲有几分像的那个男人留了下来,假扮我早就已经死去的父亲抚养我、观察我,想要从我身上找到原因。我并不是什么真的灵童,我那时候已经十岁了,早就过了人皮纸上灵童规定的年纪,原本应该被“莲花胎”上业火烧死,可他们恰恰又转移诅咒,让我的身体误打误撞的和“莲花胎”的一半融合。 柳昭说的没有错,圣物选择主人。如果祂当时没有选择我,那祂就会被一群贪心的盗墓贼拿去,以后再没有机会合二为一。 有的时候不得不相信所谓命运,不得不相信祂的推波助澜。是祂选择了我,而不是我选择了祂。祂被迫被人挖出,比起一群贪婪的盗墓贼,当年还是一个孩子的我,是祂除了他们唯一能接触到的人。当祂选择我的时候,我注定要走上一条不归路。 而柳昭之前不知道祂在我身上,虽然有很多次机会可以清除我,但他却一次次救了我,也是因为祂和柳昭有感应。柳昭将这种感应错认为是对我的羁绊,认为这种羁绊会影响他的清除计划,所以一直以来对我的态度都是忽冷忽热,而我曾经也以为柳昭对我另眼相看。 一直到几个月前,柳昭结合我的死而复生,以及我们身上的青黑为什么不恶化,消失的那一半去了哪里,才最终明白,他一心想要保护的圣物选择我作为媒介,将祂们合二为一。 为了不引起我的怀疑,柳昭才把我们带到这里,布下种种陷阱,只是为了让我在不怀疑他的情况下解决其他人。可是,柳昭失败了,他不知道阿珞曾经和我说起过,他们小时候接受训练的事情,也没有想到我从一个塑料瓶联系到一切。 阿珞早已死去,柳昭自然不会把她的因素考虑在内。柳昭没有得到过真正的友谊,也就无法体会朋友间的无话不谈。 真相大白。一路走来,没有一个人是真心对待我,竟然没有一个人可以真的依靠。 我们三个人对峙着,他们都想带走我,带走我这件稀世珍宝,我竟如此的奇货可居!得知了真相的我,不知道是应该哭还是应该笑。 尾声 第753章 不想认输 所有的一切都不是我的错,现在全部都要我来承担后果。朋友因为我的缘故而死去,我却后知后觉。人生真是讽刺,我的人生真是可笑,永远要为别人的罪责承担后果,要为根本不是自己的选择承担一切。 齐雨箬、阿珞、还有这么多在柳昭清除计划里死掉的人,原本他们都不用不死,只不过接触到了我,知道了“莲花胎”秘密,就因为鲁巴族人要保护圣物不受任何一个外人窥视。居然为这么一个荒唐的理由! 二十年前,那个有势力从监狱里提囚犯的人要找“莲花胎”,从那一天开始,这就是我一切噩梦的开始。当我还在襁褓中,这一切就已经悄无声息地进行。 我在水边又哭又笑像一个疯子,柳昭和“钟正凯”都不敢上前,他们要博弈的对象是我,谁都不敢轻举妄动,只能由着我发疯。 前面有柳昭、水里有“钟正凯”,陆地上柳昭的速度无人能及,而在水里又是“钟正凯”称王称霸。我小时候真的以为他是一个船员,因为他的水性实在太好了。我唯一能够逃走的地方,就是柳昭口中有些惧怕的通道。 后面的通道里到底有什么,让柳昭这样惧怕。十几年前,他们逃跑的时候抛下了自己的同伴,只是为了摆脱通道后面的东西。 如果我不想被他们抓住,唯一有可能逃脱的就是身后的通道了。被他们抓住会怎么样,我想起小时候生病“钟正凯”很少带我去看病,但我身体好的时候,他却总带我去奇怪的地方做各种检查。他应该在那个时候就怀疑我的身体可能“吃掉”了“莲花胎”,可他又毫无根据。 我的眼角还挂着眼泪,就在他们注视我在表演发疯的当口,我猫腰钻进身后的通道里。在我转身的时候,我就听见柳昭跳水,划水追赶我的声音,等我跑出去几步,听到身后的水面上传来很大的翻腾声。“钟正凯”不想让柳昭抓住我,正在全力阻止他。 我跑出去几十米,一口气跑到通道尽头一扇石门的前面。有那么一瞬间,几乎半秒都不到,我有些担心“钟正凯”,毕竟他当了我十年的爸爸。可只有那么一瞬间而已,我就对自己说,不要有这样的妇人之仁。 我头也不回的一口气跑出去几十米远,翻腾的水花声逐渐被我抛在后面,可我的心还是“砰砰”直跳。心脏像擂鼓,我恐慌极了,难受极了。 等我的心平复下来,我还在想,柳昭怎么会早就消失的鲁巴部族成员。他阿珞说他是一个孤儿,他和小抈都是孤儿。我脑海里一片纷乱,揭开了一个迷,发现里面又套着一个迷。 我一边思忖一边往前走,听“钟正凯”的意思,原来他早就知道我有问题,所以才把我养大,可他又不像对我一点亲情都没有。 还有这个地方,起先是日军的秘密堡垒,打算用来研究什么呢?后来,又被秦承志的人改造成训练基地,但不论是谁,似乎都没有掌握这个地方真正的核心秘密。我们只是在外围打转。我摇摇头往前走,发现空气中又变得潮湿,而自己好像步入了一个岩洞里。 头上的灯已经没有数个小时前亮了,我拿下来擦了擦,希望能亮一点。尽管自己又饿又累,已经忘记了上一次吃东西是什么时候,寒冷在不断侵蚀我的身体,让我浑身酸痛,可我不敢做任何的停留。后面的柳昭早晚会甩掉“钟正凯”追上来的,即便他水性没有“钟正凯”好。至于他们谁可能杀死谁,我不敢去想。不过,依照我对“钟正凯”这么些年的了解,他要是预估到自己会死,就不会拦住柳昭和他在水里厮打。他像一只狐狸一样狡猾,能够东藏西躲这么些年,一定留下后手。 我一个劲地往前走,穿过一个山洞又来到一个半圆形的洞口,洞口不大,我也只是将将才能通过,里面是另外一个山洞。我在爬过洞口的时候非常费劲,倒不是因为山洞有多难爬,而是因为四肢冻得发僵,浑身的血脉不活。我的手指尖已经泛出了紫黑色,而且末端指节已经没有什么知觉。我再这样冻下去要冻死了。 钻过洞子以后,我深深吸了一气,里面潮湿的味道更浓,似乎之前我从一个河边走到了另一个河边。这个洞不一般,和所有的地方都不一样,因为这里居然有植物。 洞壁非常光滑,用灯光一照还反射着光芒,似乎四壁都是水。我刚才看到的植物并不是真正的植物,倒像是植物的化石,满眼都是灰色的植物形态,到处都是死气沉沉的。 前面出现了一小片阴森幽暗的洼地,没有干的地方落脚,我只能踩进水里。积水缓缓流动,让我感觉脚下踩着的是和之前完全不一样的活水。难道这里通向外界? 我继续往前走,时间过去很久了,不论是“钟正凯”还是柳昭都没有追上来,我开始担忧起眼前。这山洞究竟通向何方。 进来的时候颇为狭窄,越往里面走越是宽敞,整个洞穴就像一个葫芦,口小肚大。除了刚才看见的灰色的化石森林,间而有些半死不活的藤蔓从顶上垂下来。空气中除了有水汽之外,似乎还有热气,一阵阵风吹在我湿透的衣服上并不感觉十分寒冷。虽然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但这样还好,否则我要生生冻死在这个鬼地方。 我哈了一口气,嘴里的气息遇到空气没有凝结成水汽,气温比外面高了不少。我有些庆幸自己不用冻死,我刚才跑进来的时候都快冻吐了,浑身像是无数根刺在缓慢而迟钝的扎着自己,一下又一下永远不停歇。我不想死在这里,更不想冻死在这里,虽然事到如今已经完全不知道活着的理由是什么,但我就是不想认输。死了就是永远的认输。 尾声 第754章 罪与罚 或许,我不会死,而是以一种方式永远留在这里。我打了一个哆嗦,和寒冷无关。 我不敢去想后面会发生什么,只能一只往前走。往前走,往前走,我可能走了有好几个小时,也可能走了有好几天。困了我就在积水少的高地上睡一觉。没吃没喝,每次醒来我都发现自己不饿了,但是走一会儿又会饿会困,再睡一觉醒来又不饿不困。我怀疑自己在睡梦中饿死了一次又一次。 没有食物,我被浸泡在痛苦和恐慌中喘不上气。我不知道如何挨过这种痛苦,死亡反而是一种仁慈。绝望一次又一次的袭击着我。我不能回头,一直往前也无法走出去。 空气开始闷起来,我估计气温可能有二十度上下。周围一片死寂,没有一点活物,在我眼里植物不能算是活着的。我被遗弃在未知的灰色世界里。 荒芜是我全部的感受。这里除了我是有色彩的,其他都是死灰色;这里除了我发出的响动,其他都是寂静无声。我的嘴唇麻木发不出一点声音,我的喉咙暗哑,我的眼眶干涸。 身体的和心灵的痛苦,除此外我什么都感觉不到。我在灰暗中一直苦行。这是不死之身的酷刑,永远在痛苦中轮回,活着就是一直在受罪。 我曾听人说,死亡是无,如果是无,是不是意味着感觉不到痛苦了?那我宁愿选择虚无。 我终于明白,为何死亡是上天赐予的礼物。死亡是上天的仁慈,可我无法获得祂的仁慈。我早就被流动的生命所遗弃。 我又一次因为疲惫和饥饿倒下,却被水滴的声音惊醒,许多天以来唯一的声音,那声音是那么悦耳,只是普普通通的滴水声在我听来就像是天籁。 我从地上抬起头,前面出现一条浓郁的植物带。岩洞的顶部会渗出水来,那水顺着植物的藤蔓根茎不停地滴落,此起彼伏,整个岩洞都在下雨。弧形洞穴中,声音十分空灵,无规律又自成一派,如同琵琶的错杂弹。滴水声给化石森林添加了几分活着的气息,也给寂静的岩洞增加一些神秘的氛围。 水位变化的很快,自从听到水滴声后,每往前走一步水位都会变深,感觉地面在下降。地势中间低两边高,我不得不从一开始走在中间往两边走。 在漆黑的洞中,水面上倒伏着巨大的化石树木将水面切割得支离破碎,我像跳格子一样在没有水的高地和倒伏的化石树上来回跳跃前进。脚下时不时会踩到苔藓滑入齐腰深的水中,水并不刺骨,落水不算是很坏的事情。 我看见了活着的植物在水中。 前方的水面漂浮着许多藻类与浮萍。化石树木把水域切割,而藻类和浮萍将这些格子填上绿色。我从上面走过,惊起了藏在里面的虫子,不断的往人脸上扑。所幸,虫子没有叮咬我。 这种虫子被我惊起后成群结队的升腾到半空中,庞大的数量看着让人头皮发麻。好在它们在半空中梭巡没多久,就又降落在植物上。 我从没见过这种虫子,有些像蚊子能垂直站在水面上,体形上比蚊子稍小,却有一对像蜻蜓一般的透明翅膀,身体却色彩斑斓。它们没有攻击我,我也就不费心去弄清楚它们是什么。 世界上的昆虫数量超过人类十亿倍,大多数的昆虫都没有被人类发现且未命名的昆虫大约有一千万种,有名有姓只有一百万种。 水中倒伏的古老化石,古怪的昆虫,这山洞好似被时间遗忘的失落之地。 幸而,有这些巨大的化石古木支撑,否则我又要从水中洇渡。周围很黑,水下的世界更为模糊,我总感觉水下有活物。在那一大团的黑乎乎的水草下,时不时翻起一个气泡。我在化石边站住脚,看着水里的东西好像是鱼。 终于有了活物,我是真的很饿。饿了就要吃,饿到极致就什么都吃得下。 吃掉古怪的黑鱼已经是几个小时前的事情,吃了鱼往前又走了几个小时,没有遇到任何人,我还是很饿。 几个小时前,我抓住了一条水中的鱼,那鱼巴掌大小,没有眼睛,模样很丑陋。我没得选择,只能不刮鳞片生吞活剥吃掉一整条鱼。那鱼带着一股刺鼻的气味,可我实在太饿了,胃里有火在烧,它需要食物,不管这食物是什么。 此刻,我费劲地爬上一个平台。不远处的水面上有一团一团的水草,水草里有微弱的磷火在闪烁。我没有力气去想那磷火是什么生物死去才生成的,我无力地趴在平台上,看着绿莹莹的“鬼火”,心里充满了对死亡的渴望。 我关掉了头上的灯,再不补充电量就算是节省能源的灯也撑不了多久。 不远处有成片的磷火在燃烧。化石森林里怎么会有这样的平台呢?这块多边形的平台显得非常与众不同。我拂去平台上的泥灰和藤萝,发现石台上有凸起和凹下去的花纹。我费劲地拨拉开上面的阻碍物,平台上刻着的是一块浮雕。浮雕的表面有损毁的痕迹,还有大块的断裂,基本上无法从残存的花纹上看出这上面画了什么。 我仔细观察着浮雕,发现这上面的手法更加接近于浅浮雕,而上面线画的方式极为原始。我看这线刻居然很像奴隶制社会的风格,非常古朴、静穆,线条单纯简练,内涵几何元素,以一种怪异形象,深沉凸显出铸造刻饰,体现了一种原始的、无限的,还无法用语言去表达的神秘力量。 在远古时期,原始人类用颜色和线条来表现狩猎采集生活所接触的自然对象,把它们描绘成平面的绘画,以表达人们对这些事物的关切。原始时代的岩画、线刻,无论是模拟自然的写实物象或是装饰性的图案,其描写方法或造型模式多大同小异。 中国社会进入奴隶社会后,浮雕艺术以装饰形式在礼仪**物上获得突出成就。 尾声 第755章 暂时合作 只是可惜这些浮雕损坏的太过严重,我除了大致从艺术手法上判断这些浮雕距今有四千到五千年,其他一无所知。 就在我仔细看这些浮雕想从破碎的浮雕中找到一些有用的线索的时候,从半人高的水中突然钻出一个人影来,带起了巨大的水花。 又饿又惊吓,我一屁股坐到地上,吓得我差点没掉进水里。只听水里的人,喊了一声:“死丫头。” 听声音我也知道是“钟正凯”,我知道他不会想要现在杀我,我也弄不清他到底有什么谋划。没头没脑的我问了一句:“你有吃的吗?”我实在太饿了,几天只吃了一条小鱼。 他也是一愣,没想到我先说的是这句话,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丢给我一包压缩饼干。 我一边狼吞虎咽地吃着压缩饼干,一边听他说,他在水里和柳昭缠斗了两天两夜最后终于水遁逃开。柳昭真的要置他于死地而后快,若不是他水性好过柳昭太多,下潜数十米发现了一条暗道通到这洞子里,此刻,他早就是一具随着水流漂浮的尸体了。 他拧着衣服上的水。我吃着饼干心里觉得无可奈何,我恨他,也恨柳昭,可我不是杀人的人,我没成功杀过一个人。只有在生命被威胁的时候我才会反击,现在他不袭击我,我实在没法主动去攻击别人。换而言之,我杀不了“钟正凯”,也杀不了柳昭,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你到底是谁?”我吃完了饼干这样问。 “我也忘了自己是谁,扮演另外一个人十年,我现在分不清,我和他的区别。”“钟正凯”有些自嘲地说。 “那么,名字呢?扮演钟正凯之前你叫什么名字?”我干巴巴地问。 “我不想告诉你。”他的回答也很无聊。 他不告诉我他是谁,那我只能用“钟正凯”的名字来指代他。好一个狡猾的老家伙,他不告诉我他是谁,我又不知道他叫什么,那我只能用爸爸来称呼他。 我自己也没有想到,我居然可以和杀死我妈妈的仇人,这么平静地坐在石头上讨论称呼问题。 我曾经也想象过遇到他以后怎么办,一开始的时候总想到要以死相搏,但在记忆中他的脸和父亲的脸总是交叠在一起。打架归打架,我知道自己杀不了他。这里面也有我记忆的问题,因为我对真正父母的记忆,尤其是对父亲的记忆非常模糊,脑海中就只有眼前的他把我带大。就算知道,是他杀死我的母亲,可感觉总隔了一层。这是一种很复杂的感情,我真的无可奈何,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而且现在的情况非常复杂,任何一个人都说不清楚,我的情况是怎么回事谁也不知道,我被困在这里,报仇就变得次要。只能先解决眼下的问题,再去图谋陈年旧事。只能说造化弄人。 他不想被我牵着话题。“钟正凯”凶悍衰老的脸上充满了不屑,问我:“你从石头上看出什么来了?” 我摇摇头说:“那些石头是远古的遗迹,已经非常模糊。我只能看到眼下的东西进行推论。看不清楚也说不准确。这里大概是一个祭台吧。” “祭台?”“钟正凯”重复着,满是皱纹的脸上显得若有所思,“我曾听说,在大兴安岭的深处有一个古老的鲜卑族祭坛。这里就是他们的发源地,古时大兴安岭就是鲜卑的起源地。” “可这不是鬼子盖的地下堡垒嘛?”这个地方是真的古怪,前前后后似乎在不同时期被不同的人群、部族占领过,规格和道路也是一重套着一重。难道是,日本人觊觎我们国家神秘的力量和财富,才在这里盖地下工事。还是说,日本人在这里盖堡垒的时候压根不知道边上有什么,后来秦承志改造的时候误打误撞揭开了化石洞中的神秘面纱。这些人、事、物都做了古,根据现在的线索,我也推断不出原因。 “钟正凯”摆摆手,用惯常不悦的神情和我说:“吃饱了就赶紧走!”他一直在警惕地打量周围,显然不想再遇到柳昭。 我不需要他在催促一次,就从化石之间跃过。原来我吃饱了可以跳这么远,上一次吃饱喝足好像是上辈子的事情。 前面倒伏的化石古木越来越多,有不少都连成一片,水面的空隙变得越来越小。看样子周围的格局可能又要变化。 果然,化石古木的数量逐渐到了极致,周围已经看不见破碎的水面。岩洞的道路陡然升高,一下子笔直朝上高出一个人。这里的石壁像镜子一样光滑,似乎曾经常年被水冲刷后所致。 “钟正凯”扒住洞口往里看了一眼,告诉我,里面太深看不真切。 我建议他往里面打个冷焰火,他居然告诉我,他没有这玩意。 我心里抱怨,不是盗墓贼能活到你们这么个年纪没死还没被抓,不都应该是多年的媳妇熬成婆一样,很牛逼的吗。怎么会连冷焰火都没有。我还以为他能和早去见阎王的秦承志一样,抬手就能整出一支装甲部队。 “钟正凯”身上只有几只荧光棒,那玩意扔进去实在照不了很远。洞里面并不是直上直下的,其中有不少岩石遮挡,几只荧光棒下去只是让洞里多了几处萤火。 洞口里静悄悄、黑沉沉,像个静止的黑暗世界,似乎没有生命存在的迹象。这和在外面的感觉完全不同,起码外面有虫子、有鱼、有树。我也曾走过这样寂静的地下世界,知道最可怕的其实就是安静,恰如暴风雨前的宁静。 “钟正凯”在边上已经忙开了,打算用钩子扔上去,然后固定住绳子,再拉着绳子上去。突然,他转过头来冲我一顿骂:“看着干什么?还不来帮忙,像个小畜生一样就知道在边上看,大人干活连手都不知道伸出来帮一把。” 就和所有家长骂孩子一样,他居然还这样骂我。更怂的是,我缓缓挪着步子,去帮他拉直和固定绳索。 尾声 第756章 水下阴影 我把绳子固定住,说:“我们现在只是合作的关系,所以我帮你把绳子绑好。” “什么玩意?”“钟正凯”非常轻蔑地说道:“你能这么和我说话?” 他还是以我的长辈自居,我真的没见过比他更厚颜无耻的人。我不想和他吵翻,耐着性子,说:“怎么不是合作?如果不合作,你就是我杀母的仇人。合作只是为了能让我搞清楚这里的事情,弄清楚怎么出去,怎么摆脱柳昭。” “什么东西。”他继续说。 我实在忍无可忍,怒道:“你这样的态度,我们没法交流。别忘记,柳昭要杀的第一个就是你!” 他终于收敛了一些,但还对我很不屑。我不知道别人家的家长是什么样子的,自我失忆后唯一记得的所谓“家长”对我一直就是这个态度。他从未把我当成是一个平等的人去看待。 回忆间,我和“钟正凯”已经把登山绳系好。“钟正凯”已经快我一步,携带这物资爬进洞里。他没有要把物资给我的意思,这让我对他更加警觉。 他爬进去以后往下看了看,回头对我做了一个安全的手势,再把登山绳放下来给我,然后就自顾自下到洞子里。我在外面完全看不见他。 我拉紧绳子爬上了洞口,从高处往下看,只能看到他携带的手电筒漫射发出的光线。我紧接着顺下降的绳索滑下去。 洞下的岩石壁非常滑,我往下滑的时候几乎没有遇到什么摩擦力的阻碍,异常的滑溜。下落的速度很快,不亚于坠落,幸好下面不是很深。滑落了大概有四、五米才到底。落脚的地方是水成岩,边上似乎还有地下水。回头看我下来时候的洞口,已经变成一个不大的圆圈,可能距离比我估计的四、五米还要远。 “钟正凯”在前面不远处行走,我能看到他头上的射灯和手里的手电筒引路。他避开了两边有水的地方直接走在中间。 我打开自己头上的灯,跟在后面走。两边的水我估计不出有多深,没有参照物,光线也很差。周围是一片死寂,穹顶上有很多倒悬的钟乳石,钟乳石发着绿莹莹的光,时不时还渗出水滴落在我的头上。 石笋尖尖,有些很小长在顶上,有些很大几乎和地上凸起的石笋相连,周围很黑,走路的时候还要小心自己不要一头撞上去。“钟正凯”在前面不出声的走路。他这点就非常厉害,周围都是水,他踩进水里也没有什么声音。 这里地形很古怪,中间地势高,两边地势低。“钟正凯”曾经用石头探过两边的水深,几乎深不见底。中间的道路与其说是道路,倒不如说是马里亚纳海沟上的一座桥梁。在桥梁上时不时还有凸出的石笋挡路。 黑暗中的行走枯燥而乏味,有时前面会有不同寻常的阴影出现,害得我头上血管都因为紧张突突地跳,但走进近一看,只是奇形怪状的石头。 这段山洞中有不少大大小小的碎石。动作稍微不注意踩到这些石头上就会发出响动。我留意到“钟正凯”一下都没有踩中这些石头。他的潜行的确有过人之处,能在黑暗中摸索走路不发出一点声音。难怪他能逃得了这么多年,能从柳昭的眼皮子底下溜走。 我又走了一段,支起耳朵听周围,附近仍旧是一片死寂。突然,前面的“钟正凯”做了一个停止的手势。我猛地刹住自己的脚步,差点被石笋绊住。 我还以为有什么大事,可周围还是很平静,正在疑惑间,“钟正凯”告诉我,这个地方是太极晕,传说中的风水宝地。这个洞穴形似葫芦,我们刚刚滑落的地方是葫芦腰。如果真的如“钟正凯”所言,那这一整个洞子我们才走了一半路程。 见他停下不走,我打算在附近左右看看。赫然,两边的水面突然泛出波光粼粼,水面荡漾起来。 见到此情此景,“钟正凯”大骇,叫道:“水里有大东西要出来!” 说时迟,那时快,水边的碎石“哗啦啦”响成一片,水面荡的更加厉害,水中的光亮也更加明显,有什么东西朝我们这里移动,很快就要破水而出。 “钟正凯”早就已经掏出手枪,我之前都没有看见他把手枪放在哪里。我们都紧张地盯着水面,水面在剧烈晃荡,水下的阴影逐渐显现出来。光看这阴影就能猜到这东西有多大。 不等威胁靠近,“钟正凯”选择先发制人,他的手臂猛地一扬,甩手就是一枪打出去。“噹”的一声,子弹似乎碰到了坚硬的物体上。 我只能看到一个阴影从我们边上游过,那东西在水里,我们在岸上。 此刻,我非常庆幸,我的双脚踩在坚实的岩石上。我大概能看清它的尾部,在水面上留下一道长长的、泛着白浪的浪痕。正当“钟正凯”准备再次举枪射击的时候,水下的阴影突然打弯,倏然游开潜进了水里。 我觉得这一切非常不同寻常,一边的“钟正凯”也感觉到了。子弹打在那个水下的阴影上发出的却是金属撞击的声响。 水下的阴影急速转弯,直接朝我们扑来。越来越近后才发现它并不是全黑的。在水下好像有一团光,让我们可以看清楚它。这团模糊的光线绝对不是一般的磷光,它并不明亮,只是大致上照出了它的轮廓,好像是一条巨型水蛇,又好像是一条鱼。那光芒非常幽冷,带着天生的不详。 “砰”一边的“钟正凯”又击发一枪,子弹在空气中擦出一道火光。那像是一道萤火虫在空中急速地飞舞,然后毫不犹豫地钻进水里。子弹飞进水里带出水中明显的弹道,那弹道居然从水下阴影的身躯中擦过,贴着擦肩而过,最后钻进深水里,完全看不见。 下面的东西真邪门。 我们只有一把手枪根本没有办法对水下的阴影造成任何的压制。 “呼啦”一下,它破水而出带出大量的水花。在水花中,那东西的面目根本看不清楚。 我和“钟正凯”迎面被泼了一身,正当我打算往后退,后背被人狠狠地一推!我瞬间跌入了水中! 尾声 第757章 黄金怪物 我还是看错了人性,我原先预想的,在危险的时候“钟正凯”即便不能拉我一把,起码也不会推我。可是,我错了。 突然落水,我大吃一惊。我怎么样也没有想到“钟正凯”会如此轻易的就把我推进水里抵挡不知名的怪物。因为我觉得自己没有什么用,就算用来抵挡也只能抵挡一阵子,我的体格可能三口两口就被吃完了。 凭借着本能,我用手扒住落水处的岩石,尖利的石头在我的右手小臂上划下一道深深的口子,却几乎没怎么看见血涌出。我想可能是太黑看不清楚,我头上的头灯在走路的时候自己熄灭了,因为电量耗尽。我现在几乎只能凭借着“阴影”发出的光看见周围。“钟正凯”推我进水抵挡的时候就仓皇逃窜,他带走了唯一的光源。 我感觉自己一下子沉到十米深的水下,幸好我会游泳,在水里用力扑腾了几下想要浮上水面。尽管慌张,但我的脑子还是很清醒,想要借着边上的石壁往上爬。 水下的东西似乎离我远去,我的周围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我在水中努力睁大自己的眼睛,隐约发现有一团绿莹莹的光朝我游来。一阵恐惧感猛地袭上我的心头。 以前遇到僵尸、怪物,因我身上的活人气少,在附近有其他活人的时候,它们从不选择先扑我。这次我虽然被“钟正凯”推落水中,心里打得主意也是水里的怪东西不会优先攻击我。没想到这次是一个例外,它没有选择去追“钟正凯”而是率先朝我而来。 我一个惊吓生生呛了一口水,那水像是海水又苦又咸。我手脚并用拼命往上泳,水渗透了我的衣服,紧紧地裹在我身上,妨碍行动,自己的衣服在拖着自己往下坠,我感觉身体越来越沉重,肺里没有空气要炸了。我在水下好几米深,那水的压力非常大,我感觉水压要把我努力睁大的眼睛压回自己的脑壳里去,鼓膜也被水压挤得生疼。 一大口苦涩又咸的水灌进我的嘴里,身体不由自主地往下沉。我的手脚下意识的滑动着,双脚不断踢蹬。赫然,我的脚好像踩到了一个什么东西,非常结实,我好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我用力保持自己的身体平衡,踩着那个东西。那个坚实的物体也在往上浮,踩着它我迅速上升。 看似我很快就要借力浮出水面,而且自己不用出很大力气。问题是,我正好踩在那个东西上面了。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子弹会擦过水下阴影的身体,因为这东西身上盖着钢板。说是钢板也不对,是金属。我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在远离人类文明的地方,遇到了袭击我们的东西身上覆盖的金属是人的杰作。 好奇、渴望的心情使我的体内又充满了生命的活力,我立即在这金属怪物的身上站起来。我根本不知道自己踩着的是什么怪物,它一直在水里剧烈的晃动,我险些被它掀翻落入更深的水中。我在水里翻滚着找回自己的方向,它在往上浮,它需要换气吗?我没有在它的周围看见任何气泡,难道它不是活着的? 我用双臂抱住那东西,它好像发现我攀附在它的身上,想要把我甩下去。我用双手不够,还用双脚勾住这个怪东西。水里很黑,它不住的翻腾,我只能看出它是长条状的像巨大的海蛇。我用双手环抱,只能抱住它一半身躯。 “哄、哄。”它发出了古怪的巨响,想要甩下我。 我的手抓住它的外壳。显而易见,这确实是人造的金属物体,完全不是动物的血肉之躯。不过,我转念一想,这坚硬的外壳也有可能是海洋生物的骨质甲壳,某些史前生物就有这样的硬壳。 我不死心,趴在怪物的背上,仔细地在水中睁开眼睛看,这个物体黑色,表面很光滑、发亮,没有鳞甲。我在和它在扭打中蹭掉了它外面一层黑色的硬壳,里面透出一点黄色的物质。居然是黄金。 黄金包裹着一条怪物,我只能这么总结。 忽然,听到前面传来一阵奇怪的喘息声,在这长条身子的前面,有一张怪脸朝我转过来,那是我怪物的正面脸。随着巨大的水声,我随着怪物一起跃出水面。 我记得,我曾经见过三星堆的青铜器,在那之中有方形的青铜人面像,而怪物所带的面具极像那青铜人面像。黄金铸成的方形面具,有着方方的兽口,黑洞洞的眼睛和鱼尾型的耳廓,历经几千年的光景依旧完好无损。 仅仅只是一个照面,我就感到巨大的压迫感,我随着它从水里蹿出来升腾到半空中,正等我闭着眼睛准备狠狠地被甩下来时,突然腰里似乎被一股力量束缚住。 我低头一看,腰间被一根登山绳束缚住了。顺着这根绳子,我往下看去,绳子的那一端被柳昭紧紧地握在手里。只见他的手腕一抖,就把我往他的那个方向拉去。 我被从半空中拉了过去,一阵天旋地转后,我被他接住,倒在他的怀里。 在他的怀中我闻到了一股极其浓烈的血腥气。在这之前他身上没有这么浓重的血腥味,好像他刚刚生吞活剥了一个人。我以为是他受伤了,可是他的身上没有受伤,却浑身都被鲜血浸染。 我立即就明白这血迹从何而来,也明白了他身上的血是谁的,一阵强烈的反胃和恐惧立即袭击了我。我没有任何思考,这时候本能的反应代替了一切,我伸手给了他一拳,并且从他的怀抱中跳了下来。 “钟正凯”死了,这洞里除了我们三个还能有谁。这么多血,不是我的,不是他的,还能是谁的? 就在我们还来不及说一句话,我还来不及骂他一声的时候,怪物扑了过来。原来它是能上岸的。它笨重的身躯砸向地面,然后很快就弹起来,调转了方向扑向我们。 我凭着直觉缩身往后退,不过我的动作还是没有柳昭快。他携着我跃向岩石的后面。我和他为了躲避怪物重重地摔在石头后面。 尾声 第758章 瓷器的眼泪 怪物终于爬上岸边,我得以看清它的全貌。 很难相信这样的怪物是一条大肉虫,一条身披黄金甲的庞大肉虫。它的身体被黄金所覆盖,能看到的地方几乎都是黄金,黄金甲上还有花纹,不过已经有些磨损。黄金下它的肉身被保护的很好。只有在爬动的时候,我才能看见它身下滑动的多足,像是海洋动物的触须。它的身形极为巨大,一般的巨蟒在它的面前都是小个子。 面对这样的庞然大物,我心中叫苦不迭。危险当头,我只得暂时放下对柳昭的仇恨,完全没得选。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几乎连半秒都不到:“钟正凯”罪有应得,他害死了我妈妈,我既然无法向他寻仇,柳昭把他杀了也是顺水推舟。 我躲在柳昭的身后看清了眼前的怪物,立即,我的头发根痒痒竖起一片。在怪物巨大的黄金面罩后,额头上生出一双人眼!眼珠子黑白分明,一直在那转来转去好像在找我们。面具的下部是一个呈虎口形的大洞。我真的很后悔看到面具后面的那个大洞。那张血盆大口是某种虫类的口器,血盆大口一张就通向的地狱。口腔之中颜色乌黑,那黑色的似乎是肉膜。它的口一直在不断的扩张,不像颚骨类动物是上下的张合运动,而是向四周扩张。在它张开的嘴里,满是倒钩,生得密密麻麻非常尖锐。 它好像看见了我们,身上的黄金在碎石上摩擦,“锵锵锵锵”朝我们这里走来。 我正紧张万分,突然听到柳昭说:“我杀了那么多人,你是不是永远都不会原谅我?” 我想都没想,说:“是!” 他平静地说:“好。” 我躲在他身后,看不清他的脸,从他的语气里也听不出情绪,只有一个很平淡的应答,表示他知道了。冷淡的话语一如往常,似乎他面对的东西并不是生死攸关的大事,而是一件天天都会遇到的寻常事情。 “走吧。”他冲来时的方向指指,头也没有回,又把物资的背包丢给我,似乎懒得再看我一眼。 我一愣,这一切就发生在半分钟里,我根本没想到这背后的意义是什么。 “背包里有离开堡垒的地图,别回头。”柳昭还盯着前面怪物的方向不咸不淡地说。 我真的已经很累了,几天几夜都没有睡觉,接二连三的打击让我的变得极其麻木,甚至失去了求生的意志。所有的感觉都隔着模模糊糊的一层,连右手上刚被岩石划开的伤口也没感觉有多疼。我只感觉到空洞、虚无、疲惫。 我来不及多想,等到柳昭举起枪口的时候,那怪物的大口也已经伸到了柳昭的前面。我已经无暇去估计柳昭是怎么想的,只是背着包往回跑,想要跑出洞去。 柳昭的枪几乎是顶着黄金面具开始击发的,我的身后传来一阵又一阵的巨响。我一边跑,一边还想,之前在阿泰的尸体前他还怕得要死,不愿意渡河过来,现在已经想好对策怎么应对怪物了。 我耳中听到一记沉闷的哀嚎,好像是人的身体被巨大的铁板撞击,我边跑边回头看了一眼。最后一眼里,柳昭被撞得飞起来,而他射出的子弹似乎并没有伤到怪物...... 柳昭应该很快就能追上我了吧...... 一年后。 我从未想过自己会如何死去,这个问题就像是从没有人告诉过我为何会来到这个世界上。在过去的时间中,我竭力思考着死亡。 它何时来临,何时结束,都变成一种奢求和仁慈。 我平静地望着马路上的那一端,远远地凝视着那个人深邃的眼眸,而他则以罕见的目光回应我。 在阳光下,他的脸白皙的如此不真实,我怀疑自己看到的那个美得几乎透明的人是不是真实存在? 现在,我的生命只有一个不怎么的开场,却没有收场…… 从地堡回来已经一年多了,那些奇怪的、奇特的人从我的生命消失以后,我的生活变得平静,或者说是死寂。我时常怀疑过去的两年多来的生活其实是自己的一场梦。 但是我右手上那道被岩石划伤的伤疤依旧还在,它提醒我这不是一场梦。 这道伤口没有愈合,也没有因为长达一年的不愈合而恶化,事实上它就是一道永远没有变化的伤口,也不流血也不疼痛,但是上面的肉就是外翻着。我想起在过去别墅里看到的瓷器。是的,我变成了瓷器,瓷器上有裂纹,如果不去砸它,那道裂纹会一直存在,不会好,也不会坏。我曾经用自己做过实验,在自己的胸口割了一道口子,那道口子到现在过去几个月了,也没有任何变化,还是一道刀伤。 我想,这是“莲花胎”给我带来的不变。这种不变,让我变成了一个活死人,一个不会腐烂的,感觉不到疼,闻不到花香,失去所有感觉,也不知道人心是暖的。唯一能有的感觉就是饥饿。 发现自己身上的变化后,我不愿意再和任何人接触,从阿姨、舅舅的公司里辞职,并且卖掉了父母的股权。 在股权转让登报纸说明期间,我曾经幻想过有人会找上门来,可是没有。这段时间认识的人好像都去了那个世界,只是把我留下。 股权转让以后,唯一能让我和这个世界有所联系的人就是张仪了。幸好,她非常忙,一年也见不到一次的那种繁忙,为了工作,为了更好接手她父母的公司,她付出了百分之一百的时间和热情。偶然张仪也会给我打电话、发微信,问问我情况怎么样,但是每次说不了两句。那头总有人叫她去工作或者干活。 我不敢去想一年前发生的事情,我甚至怀疑自己其实已经预料到柳昭要把他的性命交代在那里,因为我的永远不原谅。我时常想,我是不是知道他要干什么,所以才屏蔽自己的感情就这样一路跑出来。 尽管我的身体已经变得不像人,可我的良心居然还在,多么可笑。我几乎每天都做噩梦,梦里有死去的所有人,他们全都看向我...... 某天,我出门买食物走在街上。选择出门的是个大阴天,因为阳光有些让我不适,我浑浑噩噩地买完菜回家,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往哪里走。不知不觉中云开雾散,我被突如其来强烈的阳光照得头昏眼花,我又有走到了那个命运的十字路口。人流还是和几年前一样拥挤,好几个人险些撞到我。 不顾车来车往,在马路中央我闭上眼睛。在恍惚的瞬间,我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喊我的名字:“钟淳。” 那声音是多么熟悉,我一年都没有听到。听到那声音,好像这一年的痛苦都化为乌有,好像一年的时光只是弹指一挥间,好像一年的时光只是为了等待他这一句话。 我睁开自己疲惫的眼睛,在灰白的马路那头,站着一个英俊的男人。他长得真好看,有着古希腊雕塑般完美的脸,很有特色的下巴。他站在那里不动不摇,定定地看着我,周围过马路的姑娘都流露出艳羡的表情。 是他!我在心里呐喊。我想哭,但是没有眼泪,一个活死人哪里会流泪。正在我感慨万千的时候,下一秒,他一开口却让我的心如坠冰窖。 “钟准。” (全文完)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